创作产出｜《离人》（Be/现背/一发完）
来自：生抽拌豆腐
*7k+，be。
《离人》
离人放逐到边界，仿佛走入第五个季节。
0.
道枝骏佑收到一颗时间囊。
1.
很小，寄的地址竟然是南泥湾当时在东京的酒店，收件方的名字如今大名鼎鼎，前台辗转几次朝经纪人要到地址，这颗游历过大半个日本的时间囊过去近一个月终于到达他的小区。
“估计是十年前的道枝埋的，真是的，果然还是小孩子啊。”经纪人在另一头打趣，“这可是包含十年的青春哦，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想想还是应该送给你吧。”
“不过怎么会寄到那里去？”
他没有埋过啊，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
道枝把电话挂了。
难得的晴天，空中一道白色弧线准确压过对面楼顶，天际呈现圆顶的形状，外面的光年无穷无尽，道枝骏佑又有点出神了，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精准的恶作剧？
桌上摆着一本旧书，克拉克的太空漫游2001，讲述300万年后宇宙探索的故事。
经纪人曾经说道枝你这么爱神游，谁才能对上你的脑电波。
其实是有的，那时候他也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契合的人，像是他生命拼图中的另一块——手机再次响起来，思绪中断，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当代物流追踪技术的精准度堪称变态，物业帮忙签收刚过五分钟售后服务便已准备妥当，接线员声音很甜美。
“您好，请问是道枝先生吗？”
“你是？”
“我是时间囊回收管理中心的客服人员，来电是想确认您是否已经收到时间囊。十年前是比较旧的特殊材质，我们正在进行回收计划，因为收纳的原因，有很多客人会选择把外壳重新寄回来进行专门回收，您是否需要呢？”
他心情平静，没有收留天降之物的打算，向窗外看了一眼，淡淡道：“抱歉我现在不在新宿，还没有来得及打开，过几天寄还给你们可以吗？”
“当然，随时联系我们就好。”
体贴的声音即刻消失，秋末入冬的时候，天黑得越来越早，远处暗色转眼压来，风雨席卷，仅剩不多的树叶簌簌作响，露出藏在下面的已经干枯的枝桠。
2.
网络购物走向巅发达的年代，常年四处拍戏的演员买什么都通过云端，道枝好不容易把日用品拆完，最后一个箱子美工刀开到一半，里面还有个箱子，胶带纸失去黏性，有个东西迫不及待咕噜噜滚出来。
一颗灰色的蛋，新潮的说法叫时间囊。
道枝坐在地上和这颗巴掌大的蛋面面相觑。
这么小，能装什么？
有年代感的东西，连外面贴的原始快递单也是手写的，道枝骏佑又顺势把箱子反过来看。黑色的签名笔，落款被雨水打湿，末尾晕掉半截笔划。
天空终于承受不住下起雨来，户外闪电劈过，雷声轰隆隆穿透地面，尘封的记忆随之拍打翻新，小鱼冒泡般自最底下上浮，他还是呆在原地看这个发件人。
三个规整的汉字，最用力的最后一笔反而被模糊了。
目黑莲。
目黑莲为什么会给他寄一个时间囊？
手放在时间囊上，关节好像被紧紧锁住，他忽然有些不敢打开。
3.
经纪人发现道枝骏佑睡得越来越晚了，从收到时间囊之后。
工作敬业的人在镜头前也能强打起精神，黑眼圈却是遮不住的。电视剧电影拍到现在依旧是老一套，古灵精怪的念头，天花乱坠的噱头，乏善可陈的看头。道枝打个哈欠，继续窝在商务车里读剧本，近期是个经常下雨的时段，车窗雾气弥漫，水滴蜿蜒滑行而过，留下的痕迹几秒就被掩盖了。
雨声中道枝骏佑忽然抬起头来说：“前辈，你说人这一辈子会忘记多少事？”
无厘头的爱情剧本也能看那么深奥，经纪人笑笑：“人生就是经历再忘记的过程，记住的永远没有忘记的多，所以才会有艾宾浩斯记忆法。”
“怎么忽然问这些？”
道枝没接话，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目黑莲要寄一个时间囊给他。
聊天框点开无数次，新年祝福类的话不算少，同个公司前后辈的关系，头绪藏在几句简单的问候里面，他关上又打开，打开又关上，最后把手机压在文件夹下面。
算了，十年的事情，对方或许早就忘记了，是什么综艺里的游戏也说不准。
“道枝，拆开了吗？”经纪人再次开口。
“什么？”
“那个时间囊，还没拆吗？”
“还没有呢。”
“难怪，这样的事也会忘记吗，以为你会好奇得受不了。”
讲实话好奇比胆怯要少，十年的份量很重又很正式，经纪人的话不是没道理，他的遗忘曲线平缓太久了，记忆之井几近干涸，需要把维持率调起来才算尊重。
于是回到家就开始翻箱倒柜。
艺人早出晚归，时有在外地过夜，放在展示柜顶端的东西无论什么都积着厚厚一层灰，道枝骏佑小心翼翼把亚克力盒子打开——用胶水粘的东西脆弱非常，猛地一声脆响，四散着和花瓣一样倒下来。
彩色封面上露出目黑莲和自己的脸。
十年过去，电视都放弃读碟功能，道枝最后是用电脑看的光盘。
镜头有点摇晃，铃木在纠结要哪一种口味的牛奶，福本与其他女演员一起在讨论护肤品的优劣，视角慢慢偏转上了二楼，有个人在教室角落里看手机。
一路快速的倒带速度减缓，像一只摆钟一点点荡到最高的极限，时间在此刻慢慢冻结。
“目黑君？”
一双有些发蒙的眼睛与镜头对视，距离一点点拉远，露出张熟悉的脸。
“在干什么？”
“在看《2001》。”
“诶，是电影版吗，我也很喜欢。”
画面剧烈颤抖起伏，又飞速地拔高位置回归正常，拍摄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忘记手里还拿着相机。”
十九岁的自己。
回忆是盏蜡烛，不点的时候暗在那儿被遗忘，偶尔点一点，想起来，再点一点，最终就一点点烧光，然后再也想不起来。画面停滞，语句断成模糊不清的音节，光盘有点卡碟了，再好的蓝光碟三千多天后也无法完美运转，镜头停止在有点模糊的一帧，目黑莲从座位上站起来，衣角散出重影，眼神却是清晰的。
离我远一点吧，再远点，更远点——
一只手越过dv，轻轻搭在他肩上。
永恒的瞬间过去，道枝骏佑摁下暂停键。
他闭起眼睛，好像经历一场马拉松的长跑，靠着椅背疲惫地深呼吸。道枝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目黑莲会搂着他，然后有些局促地笑一下。
他知道。
成长是作弊的手段，就好像你清楚那时候的未来，暂停就能假装看不到。
他知道，没忘记，没敢想，下意识藏起来，变成宇宙中的一颗星星。
时间囊放在书桌旁边，机缘巧合露出后背张开的一条缝，随便碰碰就打开了。
一张纸，只有一张白纸，泛黄又脆弱，似乎随便碰碰也会坏掉。
道枝骏佑弯腰借着光仔细地看。
-
“晚上好，写的时候是晚上，不知道十年后收到的道枝打开是什么时候，又在干什么呢？
做男团也好，做演员也好，一定是继续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可能是因为时间囊的关系，忽然就担心到十年后呢。（笑）
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如果很可惜真的断了联系，也希望你永远都很开心，收到这封信的话，欢迎随时来找我喝一杯哦。
24岁的目黑莲，敬上。”
-
雨声阵阵，这些话是前辈和后辈说的，是朋友和朋友说的，亲切温柔，是不会逾矩的礼物。
唯一古怪的是目黑莲知道他家的地址，为什么会寄到一个十年后的礼物到暂住的酒店去？
碟片不知不觉开始往后播了，编剧给大家带了杀青礼物，十二月的东京也有放晴，挺拔的背影围在一起，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他借着背景音又看了一次，然后将这张纸慢慢叠好，同光碟放在一起，还原出来时的样子。
如果是十九岁的道枝骏佑，那他会立刻在聊天的信息后面加一个可爱的表情包，甚至会说目黑君我现在就来找你哦！
十九岁嘛，十九岁可以做任何事。
可是它寄给的是二十九岁的道枝骏佑，二十九岁的道枝骏佑不会有回复。
谢谢你，目黑君。
雨越下越大，黑掉的电脑屏幕寂静无息，只剩下枯燥的风扇运作声。
4.
“青木和井田会接吻吧。”
“嗯？？”
目黑莲把漫画翻到最新一页给他看，气氛甜蜜暧昧，距离超近，道枝的脸也产生漫画反应，噌一下红起来。
“可、可能吧…”
目黑莲静静抬头与他对视，他生了一双好眼睛，眉目深邃，眼珠漆黑，不用光打也能生出绵绵情意。道枝有点被吸进去，手忙脚乱地要别开视线，目黑莲又转过头去刷手机了，嘴里含糊嗯了一声。
最终话的剧本发下来了，第一季拍到拥抱即止，他的回答囫囵吞枣，听不出可惜，听不出不可惜。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想拍吗？思绪逐渐飞远，如果真的有亲吻镜头，自己会不会拍？
这个疑问没有回答，目黑莲也没有再问第二次，杀青后他就穿着井田的校服坐在那里，但他又不是井田了，井田不会有那样子的神情。
像是探索外太空的弗洛伊德，安静的、沉默的、又孤独。
“青木和井田会接吻吧。”
或许只是一句单纯的玩笑话，拍戏时大家讲的东西五花八门，哪有什么百分百的真假。
收音机带出一阵轻音乐，他从睡梦中挣扎醒来，身体思绪沉甸甸地纠缠在被褥里，天色暗沉，十年前与现在没什么不同。
桌子上摆的还是那本《2001》，这个梦太久远，时空接近凝结，万物模糊成虚影，在几万光年外远去。
道枝骏佑从床上坐起，现在轮到娱乐节目的时间。
目黑莲和女演员传出绯闻。
5.
道枝骏佑有段时间有点害怕和目黑莲说话。
大约是进度过半的时候，他在私下见目黑莲总觉得心慌，安慰他的时候掏心掏肺，碰面的时候表情自然，回复信息的时候妥帖俏皮，队友都说你和目黑前辈关系真好，道枝骏佑就笑一笑，心里还是慌。
更亲密的动作也有，牵手拥抱歪过去还靠着肩膀，那时候就奇怪了，总是不觉得心慌。但要哪天偶尔在公司大楼打个照面，心脏就扑通扑通直跳很久。
后来电视剧播出，观众反响说好甜好甜，高中生们好般配，他才转过弯来，虽然是同一张脸，但十指相扣的时候是青木想太，顺理成章光明正大；那个因为见到他就容易坐立不安、心慌难耐的小孩子是道枝骏佑。
后来道枝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免和目黑莲见面，两团活动不同，有心做便不是难事。最后是某天Snowman参加综艺，南泥湾在后一位接受采访，全团就顺便坐在台下等。
大家说目黑莲很好，很可靠，是个很温柔的人，会陪队友回家，也会陪朋友散步赏景。
道枝骏佑远远地看着那张脸，还是那双生的很好的眼睛，缓慢地就在视线里模糊开来。
原来和别人也是做过这些事的，他突然不害怕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是，手臂前侧，不动声色地脱离衣袖的触碰。
拥抱给井田和青木算得上足够，他们还有故事未完待续，给目黑莲和道枝骏佑却不够。拥抱，就算紧紧拥抱、酸酸的眼泪卡在喉咙里又如何，同性之间没什么出奇的，千万人都可以做。
再往后拍一些就好了，亲吻井田也好，亲吻目黑莲也好，至少他亲吻过这张脸。道枝有点赌气地想，这样的话目黑莲还能在台上应对自如，说谢谢大家吗。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遇见与错过哪个更可惜？
6.
时间囊管理机构又打电话来了，小姐顺道问道枝还有没有要寄新时间囊的想法。
说法也足够浪漫，直言机构关闭时间囊也不会停止配送，只要日本的快递业尚且存在一天，回忆就会保持正常运转。
道枝沉默一会儿：“谢谢，如果可以带到过去的话我会写的。”
这是变相的回绝，世界上最可惜的事是时间轴永远在往前走，不能有一颗时间囊飞往过去。
“为什么要带到过去呢，过去已经穿越时间到您的面前了，”她语气很温柔，“挽救曾经的错过或者重温美好，这才是时间囊的使命啊。”
7.
道枝骏佑难得在工作日休假一天。
或许是这几天听了太多的时间言论，复杂无尽的时空探索压得心里发闷，酒是很好的解药。马天尼，威士忌，半杯伏特加，自己独饮总是容易过头，妈妈发信息的时候他差点一头睡死在茶几上。
“道枝，有一个时间囊寄到家里来了。”
“什么？”
“好几天前就送到了，今天到家才打开，是十年前的你写的吧，字也歪歪扭扭，说是要当世界第一的偶像，真是雄心壮志啊哈哈哈哈。”
“什么啊，我没有写——”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打字的光标飞速后退，易拉罐因为动作倒掉两只，一束回忆在此刻闪电般蹿过脑海，上万颗画面组成眼花缭乱的星辰，太阳穴疼得突突跳，时间囊…不是目黑莲没有理由寄给他的？
岁月如同旧书的纸页摊开哗哗作响，十年前的记忆不打招呼地汹涌而来，杯子里的冰球慢慢融化，酒面上浮，颤抖滚动着要溢出来。碎片也随之慢慢收拢，他费尽力气想抓住这个四处逃窜的模糊影像。
星星疏息，其他记忆随之黯淡，黑暗中窜出半把明明灭灭的魅光。
忽然就想起来了，也是秋末入冬的时候。
“道枝，要不要玩那个？”
“什么？”
“时间囊，要不要玩。”
午休时间，铃木和福本出去买便当，他逃不开二人独处的情况，只好硬着头皮说：“漫画里那个么？好啊，是要放什么东西？”
“嗯，早上看到广告，感觉很有意思。”
于是两个人坐在课桌椅前面埋头写字，明明距离不近，什么话也没有，气氛却有种诡异的暧昧，道枝手里的笔越攥越紧——他又心慌了。
余光四处打探，隐约间看到目黑莲抽屉里还放着一个东西，他便分散注意力去搭话，“那是什么？”
盖子打开，里面是笔的形状，有笔尖和墨水，字写上去，转眼却变成透明的了。
“诶？！”他被吸引住，“怎么搞的，隐形墨水吗。”
目黑莲笑起来，“算是吧，用探照灯就可以看到。”
他演示给他看，笔头尾部有个小灯，按上会隐隐发光，照到的地方字又清晰显示出来了。
“好有意思，目黑君是要用这个吗？”
“用这个的话…应该是不想被人看到的东西吧，我还是用黑笔就好。”
“你要不要试一下？”
“哦哦，好。”
抬头对视上目黑莲的脸的时候大脑又一片空白，窗外树枝摇曳，恍惚间有种时空穿越的错觉，是一个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道枝？过来一下。”导演在门外叫他。
“哦哦，好，”银河旅游的列车暂停，道枝骏佑如临大赦，匆匆把纸条写完递给目黑莲，“地址我写在封面上了哦，前辈如果要寄的话就一起吧。”
交接时肌肤不经意摩擦，一股微弱的刺痛传入手心，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静电。快入冬了，是爱发生静电的时候。
电流自手掌辐射到胸口，整个身子都下意识战栗，头发像短暂地坠入太空失去重力，几根轻轻地向上飘起来。
“抱歉。”对方低头接过他的纸片。
后来看不见目黑莲了，静电的感觉好像还是在，道枝弯腰看着显示器，细弱的电击在心窝一下一下跳动。
心也轻轻地向上飘起来。
他没用那支笔。
-
啊，原来真的是有这么一回事的。
道枝骏佑看着酒瓶发呆。
为什么会觉得奇怪，是因为当时觉得目黑莲绝不会把东西寄给自己，几个月关系有多么重要？重要到有人会用十年的情感去支撑。微弱的电流感陪伴他很久，像十六层床垫下的豌豆，豌豆作弄他的事情太多了，细枝末节早就记不清楚。
不，似乎也不是。
酒精让大脑极度混沌又极度清醒，道枝猛地噌一声站起来去找那颗蛋，里面的纸张还是薄薄一片，当时他没用的笔和其他物件一起收纳进box，在底部摸索很久才找到那颗大大的头。
卧室一片昏暗，照灯灯光微弱，光洁的背面笔划起伏，浮出半边字的痕迹。
手腕剧烈地颤抖起来，道枝骏佑屏住呼吸，很慢很慢地挪过去。
“这也发现了吗？其实什么也没有。”
-
拍戏时天黑得越来越早，夜色里什么都看不清，有次目黑莲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低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井田可不会说对不起啊。”
空气里有呼吸暂停的声音。
-
探照笔一点点往下，数条横线上全是空白。
-
“如果觉得辛苦，团的事情别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
空白。一个句点。
-
“如果乐意的话，请一定要叫我micchi。”
“知道了。”
下次见面的时候，目黑莲还是叫他道枝。
-
空白。空白。空白。
横格本二十条，道枝不死心地往下挪，最后几行终于浮现出很小很小的字。
两句俳句，小林一茶与石川啄木的作品，“唯我在此，唯独我在此。”，“十四岁的春天，没法再回去。”
再后面的话不在横线上了，字迹有点模糊。
“抱歉，如果看到的话，请别回复我。”
“二十四岁的心事留在二十四岁的时间囊里，请把他当成秘密，心意何尝不是另一种负担，能说出口我已很感激。”
这是一封十年前的情书。
目黑莲寄给他，自己却不一样。年少的时候心思单纯，刚出道的年纪更愿意展望遥不可及的事业巅峰，总觉得感情是触手可及的事情，心慌总能克服的，来日方长，来日又方长。
在他踌躇满志要准备努力拼搏的时候目黑莲已经看过很高处的风景，他们两个一个想上去，一个唯在那时候想停下，擦身而过的时间点在秋天，目黑莲从茫茫宇宙的另一头走过来，成为他银河列车上唯一的乘客。
搞错了，全都搞错了，目黑莲是故意寄到东京的酒店，他不想任何人打开它。
十九岁的道枝是住在那里的，二十九岁的当然不在。
道枝骏佑一夜无眠。
8.
化妆间的电视上在报道娱乐新闻。右上角是目黑莲与小爱豆的头像。
三十多岁的年纪，二十多岁的身材，他依旧是出名的帅哥。报道天花乱坠，说目黑莲体贴入微，下班路上送女主角回家，两个人还一起看过喷泉。
这套说辞隐隐耳熟，女生年轻漂亮，身材窈窕，合作的剧照站在一起，确实很般配。
“假的。”
道枝坐在椅子上打底，眉头也没皱一下就说，假的。
像道冷冷的利剑，忽然就把屏幕里主持人热情洋溢的氛围砍断了。
在他脸上轻轻扫着的高光刷顿住。
这次活动挺大，亚洲其他国家男团也有来串场，公司没精力兼顾花边新闻，倒是终于舍得花钱请个专业的化妆师。道枝睁开半只眼睛看眼底的血丝，感叹果然已经过了宿醉的年纪。
化妆师问：“为什么？”
道枝笑了一下，没说话。
十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改掉这个习惯，会时不时放空神游，思维跳到浩瀚的银河太空，这世界只有他一个人，银河轨道与现实相接，悠远的回声阵阵作响，走到哪里都是星辰与空白。
几个小时后活动结束，澄清姗姗来迟登上版面，果然是假的。道枝骏佑退到后台，还是那位化妆师给他卸妆。这是马来西亚人，没有刻板严谨的边界感，小声问他怎么知道是假的。
“我就是知道。”他语气有些俏皮，上天对好看的人厚爱，灯光打去好像是个孩子。
可惜没讲为什么，小孩子的心事比大人多。
时间囊坐上回忆的光年列车，到达未来的站点，生活中真的会有这样冥冥的、奇妙的感知，自己在宇宙中不断游离。
没讲为什么是因为没必要，道枝骏佑也是到昨天才知道目黑莲喜欢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是只会陪他散步逛街一路送回，是在默默无声地到处探索，不断试错，表现地好像与对方波长吻合，同频共振，拥有同一个心想宇宙。
他到昨天才知道。
9.
周末的下午，道枝在家里规整家具。
他边哼歌边把时间囊放进柜子的最上层，哼的是十年前的出道曲，风格可爱，颜色鲜明，基本伴随他每一次巡回。时间久了真情就淡薄，但偶尔戳脸装嫩的那一刻也会在角落小小地想起真嫩的时候在他旁边跳这首歌的人。
探照笔收进时间囊里。这段经历很好，有第一次四冠，有第一个奖杯，还有很多很多第一次。
如果知道那一天是最后一次这样拥抱目黑莲的话，应该会做得更好一些。
快下班的时候事务所接到一个电话，前台小姐耐着性子：“您好？”
“您好，我是前些天联系过的道枝。”
姓氏少见，人也出名，女生立刻反应过来：“道枝先生啊，地址已经发往您的邮箱，我们随时准备接受…”
“对不起，虽然有点唐突…但是，我可以把这颗时间囊买下来吗？”
那边愣了一下，随即理解道：“当然可以，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啊，是的。”
十九岁时候喜欢的人。
秋天有发生过一些事情，但再也不会发生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相逢一分抵得上剩下所有。
窗外雨水渐小，枯枝落下，同水一起在地面流过。
End
ps.回归短篇老本行✌️大概是很早很早之前就开始写的故事，2001也是我为数不多看过的科幻小说，宇宙无穷无尽，时间囊就像🌍里的半个信使。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大概就是错过与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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