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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傲奈我何
在这座3500万人的城市里挤地铁的确是个苦差事,地铁里大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30郎当岁,个个苦大仇深的样子,脸上就差写着四个大字“我是社畜”。他们中的小部分幸运儿有机会获得这座城市每天继续挤地铁的“资格”,而不幸的大多数,会在不久后一年一度的工作注册中失败,被彻底取消落户资格。几个月后,赵骁也要面临这个问题,如果毕业两年内找不到一份可以在北京就业中心注册登记的工作,将不得不回湘西。他不想离开北京,但留恋的并非都市繁华,而是太阳,是的,就是头顶那轮定义了黑夜和白昼的太阳。对人类来说,20世纪后的太阳已经没剩下多少秘密了,人类对太阳乃至更大尺度恒星天体的研究甚至比脚下的地壳深入的多,数万次近日观测都证实,它只是银河系中一个普普通通的气态恒星而已。但对风暴分界区的人,太阳存在的意义远超它本身存在的科研价值,至少从赵骁自己来说,太阳更像是一种原始的图腾崇拜。缺乏太阳对他的身体和精神世界都是一场灾难,记忆中永无止境的暴风雨让现在的他仍心有余悸,终年不散的乌云仿佛另一片浮在天上的大地,和脚下永远走不出的大山构成一个只有黑色和灰色的世界,只有金光偶尔穿透天际时,山野才会恢复原本一望无际的绿色。而常年“消失”的太阳还意味着大范围的“弱光综合征”,这种病又被称为“风暴区综合征”,是一种典型的区域病,只有年弱光期达9个月以上地区的人才会患这种病,患者普遍骨质疏松、视弱,皮肤有一种病态的惨白。
五月的北京很热,空气温度已经达到38度,地表温度更接近50度,出地铁1分钟,汗水就浸透了后背,但赵骁并不在意,他眯着眼睛看了眼头顶,挂在中天的太阳像一阵清风,驱散了地下世界的压抑,也缓解了他的紧张。坦率说,如果不是为了渺茫的留京工作机会,很少有人愿意在警校读博,但严厉的户籍政策下,外地人路子本来就窄,想要拿到稀缺的注册职业资格,就必须在这条已经内卷到宇宙尽头的路子上卷到极致,卷死对手。
当他进入公安部四楼的办公室中时,立刻被房间中的混乱惊呆了,四、五台电脑七扭八歪,沙发上堆满了散乱的文件资料,透过叠满了桌面的“文山”缝隙,他看到办公桌靠窗台的那边,一个人正在埋头沉思。
“坐吧!”那人开口道,语气不带半分情感。
通过声音,赵骁知道他就是公安部刑侦局技侦处负责人,常远。赵骁在导师办公室见过两次,但印象中,他一直是那种严谨中带着温和的谦谦公子模样,让人很难把他和眼前的乱成一团联系起来。
“常局长,我……。”赵骁正想自我介绍,却被打断了。
“不用了,我见过你,你导师也给我说了你的情况,你想留在北京。”他快速翻动书页的手指在文山间飞快捻动,像一只灵巧翻飞的蝴蝶。
“……,是。”赵骁有一种被看穿的尴尬。
“不用尴尬,每个来部门实习或借调的年轻人都这么想,你运气不错,我也是新官上任,正好缺人,对了,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很容易讨厌一个人。”他顿了几秒,补充道:“连带着你导师也会讨厌。”
接着,赵骁看到了“文山”后露出的一只眼睛,眼神澄澈,却让他有一种面对枪口般无措的感觉。
“你知道外面怎么看待警察这个职业吗?”他推开挡住视野的书本,露出一张胡子拉碴,有着和眼神完全不相称的憔悴的脸,让赵骁有些吃惊。
“逆行者,守夜人,……。”他还想往下说,但看着这张脸,却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呵,少扯那些没用的。实话告诉你,不少人对我们这行有偏见,甚至存在一种隐性歧视。我从十几岁上警校到现在,最大的感触就是朋友越来越少,这可不是时间和距离的关系,而是工作性质的原因。现在,我只有同事,同事就是朋友,朋友也是同事。我抓过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审讯的时候,我私下问他为什么关系越处越远。那时他才告诉我,离警察得远一点,接触的黑暗面太多了,容易影响到自己。”他慢吞吞点起一根烟,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打量着不知所措的赵骁。
忽然,他噗嗤一声笑了,“是不是感觉我不像之前见到的那么,嗯,怎么说,伟光正?”
“是。”赵骁坦率道。
“雏儿,送给你一句话,好人要比坏人更坏更邪恶更狡猾,才能打败坏人。”
“常局,我是来干活的,不是受教育的。”
常远眼神一愣,掐灭了烟,噗嗤一声笑,脸上像纹了朵菊花般绽放,卸去了圆滑的面具。“不识逗啊!你小子,坏是对坏人的,不是对同志的,这儿的活可多着呢。来,先抽根烟。”他扔过来一支烟。
“我不抽烟,您要我干什么活,还是直说吧!我这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赵骁把烟放在旁边的桌上。
“干这行不抽烟怎么行?算了,你是技术警,得慢慢来。”他取出一支,用嘴角嗅了嗅,又插到耳朵上,“沙发上第三堆,就那个最乱的,从上向下大概30~40页纸的位置,有一份秘密文件,找出来,拿去办,5天内给回复。权限码我发给你了,情况不复杂,5级权限够用了。”说完,目光便收回到桌上的文件和电脑屏幕上,手指也在键盘和纸张上翻飞起来。
“秘密文件?”赵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国际刑警给的秘密文件不算秘密,他们的情报系统比国内五十年前都落后,到处是漏洞,还秘密个屁,找出来抓紧办。”
赵骁很快在他所说的位置找到了那份“秘密”文件,名为《国际刑警组织关于请求中国警方进行可疑人员追踪监测的函》。
内容并不多,只有两页,都是中文,第一页是案情介绍。
“约瑟夫·提兰,男,76岁,卒于2081年7月13日。原美国科学院院士,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与日本科学家山川秀吉研制出中微子探测器,并成功捕获黑洞辐射出的中微子,在天体物理学和基础物理学领域成果卓著。死因:过量服用安眠药品。
巴尔·霍夫,男,81岁,法国科学院院士,卒于2081年8月14日。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绘制了全部希格斯玻色子内部模型。死因:过量吸食毒品。
白宇,男,72岁,原美国科学院院士,华人,卒于2082年3月17日。超级科学大脑奖得主,构造了新的图灵计算模型,让人工智能达到次顶级L4级。死因:吞枪自杀。
……。”
以上8位科学家在各研究领域均为领军人物,并在涉及地球环境修复和人类文明复苏等多个项目中担任要职,但自2080年初至今,先后自杀身亡,在科学界引发了严重恐慌,并对多个重要课题产生重大消极影响。经排查发现,以上人员在自杀前数月与嫌疑人Jack Young(中文名:杨峰)有过争吵或交集,但尚为掌握具体证据,为确保重要科学界人士安全万无一失,望中国警方对嫌疑人严密监控,并将相关情况及时函复。”
赵骁凝重道:“常局,这事儿您交给我,放心吗?”
“放不放心都得给你,部里警力严重不足,现在除了日常工作,原本救灾抢险任务不能停,还要承担一个月后人类文明联合大会的维稳任务,国际犯罪活动和恐怖活动也都很猖獗,要不是必须处理这些紧急文件,我都恨不得去一线。所以,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别搞砸了。”他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说话时文件还在“刷刷”翻着。
赵骁仔细琢磨了会。几十年来,从孩子们的课本到网络新闻媒体,“风暴防御阵线”、“绿盾计划”、“沙漠生物圈项目”等数十上百个大小项目的相关词条,陪伴了两代人成长,是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东西。这些事关人类文明大局的环境修复项目在小范围实验层面上都获得了不小进展,比如中国在东亚主导的风暴防御阵线项目就利用大规模地形改造和雷电能量吸储的方式成功遏制了东南沿海的风暴北上,在风暴区和人类居住区之间建立了大片缓冲区域。但在更大范围实践层面上,媒体大肆渲染的“重大”进展,实际上不过是一百年前人类传统气候干预手段的有限延伸,从小范围实验到大规模实践转变过程的复杂程度远超当前的科学认知范畴,在地球复杂物质能量循环模型尚未清楚的情况下,对地球环境的修复无异于空中楼阁,小规模的修修补补不但难以逆转地球气候现状,甚至会加剧气候研究的复杂度,使前一项研究更难进行下去。总之,人类亟需一个能从人类、地球乃至太阳系层面上扭转全球气候灾变的整体环境解决方案,但现在仍看不到希望。
“嫌疑人:Jack Young(中文名:杨峰),美籍华裔科学家、商人,毕业于清华大学天体物理系,师从天体物理学大师约瑟夫·提兰,后经商,取得巨大成功。多名证人指证,嫌疑人与以上科学家们在自杀前数月有过争吵或其他交集,疑似涉嫌间接谋杀。”
信函最后是一段带有私人感情的罕见恳求,字里行间透露着焦虑,请求中国警方在必要时对嫌疑人实施限制,理由是科学界承受不了更多损失了,人类也是。
赵骁深以为然。
全球气候灾变后,包括联合国在内的政府间国际组织已经名存实亡,人类文明自一个半世纪来真正处于一盘散沙状态。与此同时,一些邪教、跨国犯罪、恐怖组织活动日渐猖獗,全球范围内的“宗教复辟”运动更让各国政府焦头烂额。为了应对日益糜烂的全球治理危机,以中俄为代表的亚洲、法德为代表的欧洲联合重建了国际刑警。但在各国独善其身的大局势下,新组织有名无实,不仅机构设置不健全,也无常驻办公地点,在跨国执法上更是有责任没权力,这使它基本不具权威性,实际上只是各国警方跨国交流的一座“破桥”而已。
事情虽然重要,但理论上,公安部门对目标人物进行跟监并不复杂,只要拿到权限,通过设备进行信号追踪就能拿到目标大致的行动轨迹,再结合社会关系,目标去向就八九不离十了。常远给的权限码是部5级,这是部级单位间工作交流的最低权限,但足够赵骁办理大多数事项。通过电信部门,他很快拿到了杨峰的号码,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通过北京公安进行信号追踪,但在这一环节中,他终于意识到,常远的“5天要结果”绝不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北京公安给的答复是,跟监任务已经排到了两个月后,就算了部里的任务,也得三级权限以上才能优先排序,建议直接找电信部门沟通。
放下电话后,赵骁又联系了通信管理中心,这次磨叽好半天后,他才意识到,对方是嫌工作量大不愿接这个任务。这时,他连忙表示自己会过去干活,对方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到通信中心后,刚才接电话的小伙子已经等着了,不过这会他似乎因为在电话中的态度有些不好意思,反而更热情了,尴尬解释道:“最近任务太多了,连各个派出所都找我们要人要机器,实在是腾不出手。”
赵骁预感到了不妙,有些无奈道,“信号追踪不是个很简单的技术吗?这都2083年了,这点事还办不了?”
“那倒不是,技术很简单,但追监这事太磨时间,现在案子多,部里、市局、分局都有任务,设备不够,一来二去,就连派出所都来通信中心了,搞得中心都乱成一锅粥了。智能信号监测器指定是轮不到你了,但中心还剩三台老式信号定位器,信号定位原理你大概懂吗?”
赵骁一愣,他终于知道常远点名要自己这个计算机通信专业来的原因了,他早就知道信号监测设备不够用,而老式信号定位器必须人工操作,要结合信号定位算法,才能绘制出目标的大致轨迹。“原理很简单,一般采用TDOA定位法{TDOA(Time Difference of Arrival,到达时间差},这是基于电波传播时间的定位方法)进行信号定位,目标周围需要至少三座基站即可。但受时间误差和多径效应影响,实际操作往往存在不小的误差。在城市密集区域中,十米误差就意味着目标锁定的失败,而人工核算的误差往往在百米以上。减少这误差没别的办法,一是指望目标不要在人口闹市,二是进行不同时段多批次计算,求均值。总而言之,这是个费时费力的运气活。”
小伙子满意点头,话又密了起来,“本来中心也想多买一些新机器回来,但现在大家都排着队等,我们急,设备商也急。百废待兴,这玩意不光国内需求大,国外需求也大啊。何况,制造业的减排政策严,什么都要求节约减碳,产出就拖拖拉拉的。电信行业也不例外,大家现在采用的基站对外宣传7G,实际上是遵循以上低碳节约的节能型基站,北京城市地区功率和效果大概是在5.5G的水平左右,乡镇区域大概3.5G左右,理论上频率越高,基站越密集,但技术进步实际上略微削弱了这一定理,现在北京市的基站密度大约是1公里一座,而城郊区大概2~3公里一座,勉强够大家用。这些地方勉强能用TDOA计算法,但再往外,比如密云郊区,基站密度就在8公里一座了,那误差可就太大了。”
“目标既不能去闹市,也不能太偏,这还怎么计算?”赵骁头疼道。
设备在中心最顶楼仓库旁的一间实验室中,除了三台屏幕沾灰,主机掉漆的老电脑,还有个睡眼惺忪的中年管理员,介绍完来意,管理员在电脑上输入开机密码,加载了半分钟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闪着红绿点的地图。
“这张是北京地区的基站地图,根据基站密度分布设置了动态比例,密度越大越详细,地图也越大,越小比如密云就越粗糙。红点代表基站,绿点代表目标手机信号,能看懂吧!”
“能自动绘制轨迹图吗?”
“能绘制还要你来干嘛,不能,只能实时观测,自己记录,这是淘汰了好几批次的机器了,每次淘汰就把其他机器能用的部件补上去,不然能在这儿?现在讲究废物利用,能省则省。”中年人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全然不顾自己也在这儿的事实,边说着,输入了杨峰的手机号。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小绿点,位置在海淀区,地图放到最大后,显示海淀公园一带,这里是高端住宅区,符合杨峰的身份。接下来没有别的捷径,只能老老实实蹲守着磨时间,等杨峰动起来时,再根据绿点绘制出轨迹图。
赵骁不敢掉以轻心,接下来五天,他吃住都在仪器室,三台旧机器轮流“上岗”,终于绘制出信号轨迹图,杨峰的行动出乎意料的规律,第一天朝九晚五,早上会在以海淀公园为中心的半圆形区域内出现,应该是早上做运动,中午去中关村附近。这让他多少有些警惕,半个月后,人类文明的盛会——人类文明大会将在中关村悦海会议中心举办,这是部里当前最要紧的工作,常远也是技术安保部门负责人之一。晚上他又去了五道口附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拜访朋友。第二天定位则是一早就去了密云,信号最后中断地点是密云水库附近,但定位不到具体位置。后面两天,信号始终在丢失状态,直至第四天下午,信号重新出现在密云附近,回到海淀后,又重复了第一天的规律。赵骁红着眼睛熬夜写出报告,赶在天亮前交给了常远。十分钟后,他就收到了常远简短的表扬:“干得不错,批你半天假。”
赵骁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下松开了,攒了五天的疲惫全涌上心头,长舒一口气后,立刻倒在身后的折叠床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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