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16-1甘棠押韵
刘小羽
(备注:□ = 非韵、■= i韵、●=o/u韵、◆=ng韵)
1.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
2.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
3.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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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注:
这首诗不仅押韵与现代汉语不同,如何释读也是两千多年来各位注家所不能及。先说押韵。
1、第一阙:按照现代汉语,也押韵,a韵。但在上古,是没有a元音的,这一阙其实押韵o。为什么呢?以下详解:
① 伐,古音bo,有什么证据呢?先说诗经中其他例子,诗经第304篇《长发》:「武王载旆,有虔秉钺。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苞有三蘖,莫遂莫达。九有有截,韦顾既伐,昆吾夏桀。」这一阙押韵o\u,其中钺-烈-曷-蘖-达-截-伐-桀,押韵o/u。里面o/u-->ie的例子很多。可见:伐-钺押韵,而钺从戉,其o/u韵是非常必然、而且非常容易理解的。
其次,从构字上来说,伐=人+戈,人古音cong,戈古音co,两者融合,有o元音的基础。但b辅音来自哪里?这是个问题,我们可以假设戈的古音co之前,也有bo的阶段,这是周音系列理论中接近初音的理论,见: 夏音 ;
② 茇,古音bo,从犮,为o元音,而非现代汉语的a元音,有什么证据呢?我们先看诗经第241篇《皇矣 》:「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兑。 」这里,拔-兑押韵o,这个没得说。诗经第237篇《绵绵》:「 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柞棫拔矣,行道兑矣。混夷駾矣,维其喙矣!」其中拔-兑-駾-喙,押韵o。其中甲骨文喙=口+豕(猪),上古应为o、u元音。

从古文字上说,犮从犬,说文注释为行走的犬,我不置可否。但看另一个字:拔,最早见于战国文字,=双手+木,表意。但木古音bu,手古音do,确实暗含了拔的辅音和元音。

而秦国文字,将其变型为=手+犮,也即,声符由木变成了犮,当然,最初的拔字木也可以作为义符。
2、第二阙,押韵i,不难理解。败ai元音,憩i元音,两者在现代汉语上还是近似押韵的,而且结合英语中ai与i的关系,也容易理解两者同源。
3、第三阙,说,古音do,这个容易理解,但拜也是o元音吗?现代汉语拜ai元音。这个差别很大,很不易理解。来分析拜的甲骨文金文——

初期金文(带有很浓的甲骨文气息,但甲骨文并未出土)拜=手+首,应均为表意:把头放在手上,稽首。
后期金文,拜演化为=手+麦/来,有的人不认识那个偏旁、字型部件,我可以提供麦、来的甲骨文,对比一下:



甲骨文麥=來+止,古音为bi,见: 麥來白同源考 ;

那么,从拜=麦+手看来,可以有两种读音释读,一种是bi,从麦,古音bi。一种是bo,手提供o元音,麦提供b辅音。
再发展到战国文字,拜从比,有的从芈(似乎),那么就看出明显的i元音了。也即,战国时期,拜读音应为bi。
然而,在 「拜」豦簋西周中期集成4167 中,可以看到拜=麦+首,也即,手替换为了首,不过两者古音相同,均为do,可以看出,手、首并不(单纯)作为义符,而是(至少兼作)声符。而手、首古音为do,所以,最合理的解释是,手、首提供了元音o。

再者,这个麦的部件,在的金文中更似未字,见:

比如,在 「拜」揚簋西周晚期集成4294 中,拜=未+手。

还有,在「拜」豦簋西周中期集成4167 中,更似拜=未+页。综上可知,无论是麦、是未,是手、是页,均参与了读音构造,一部分提供辅音、一部分提供元音,而非完整的提供整个音节。

这个结论是分析得出,不过,我们可以推定,在战国时代,拜字已经变为i元音,也即,拜的古音发生了bo-->bi的音变,这种i o二象性,也是不少见的。后面的说字,也发生过,最初为o元音,现代为ui元音,可视为i元音的一种变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