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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身体:月经(沈睿)
来自:薩薩蘇
http://www.unicornblog.cn/user1/65/14599.html 昨天夜里我被痛经痛醒了。小腹绞着疼,好像千万个结,纠缠在一起,疼痛源源不断地滚动出来。我蜷缩着,身体的其他部位好像在缩小,疼痛成为身体的全部标志。我还想忍着,把手放在小腹上,好像捧着疼痛的地方,好像呵护着它,好像这样能减轻绞痛。这样的疼痛,每二十五天一次,已经三十六年了。年青的时候,痛经不是这样厉害,这两年越来越厉害,到了不吃药不行的地步。如果那天上课,我会连站都站不住。英文中痛经这个词语是cramps,这个字意思大概是从cram过来的,挤压,填满了东西性的难受,匆匆忙忙得要做一件事,匆匆忙忙地准备考试等等。我想,这个词要形象得多,因为是挤压性的疼痛,是揪成一团的极度不舒服。我在脑子里试图想cram-cramps 这个字的各种用法,好像通过举出这些词的用法就可以缓解我身体的疼痛。 躺在床上,正是夜里。窗外听得见风声。夜里的风声让我觉得外面非常寒冷。他在一旁那么安静地睡着。而我的身体却如江海翻腾,疼得我无法入睡。我知道自己应该起床,下楼去拿药吃,可是我身体蜷曲着,小腹好像是源泉把疼痛送到全身。我继续缩着,好像越缩就越可以减轻这种极度的不舒服。我想,男人没有这个疼痛的折磨,虽然他们也有其他的折磨。我试着想一个男人的身体会怎样感觉。他们小的时候该怎样发现自己的身体呢?男孩子的第一次遗精会是怎样感觉的?男孩子怎样发现手淫?手淫对他们的心理有怎样的影响?我想自己应该去看看这类的书。人人都说女性是身体,其实男性也一样是身体的,只不过我们的文化对男性的身体实在重视的不够。 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第一次来月经的情形。我相信每一个女人都记得自己的第一次。小学五年级开始,我的很多同学就路路续续地有月经了。上体育课的时候,她们因为“身体不适”而不去操场里站着或如我们没有不适的女孩子们一样乱跑。她们好像有种莫明其妙的特权。我因为发育晚,又生活在革命的清教时代,对自己的身体所知无几,对其他人的身体也一无所知。对这些不上体育课的女孩子,我觉得让人有点恼怒,可是也没有什么恼怒的理由。记得有个叫石月的女孩子,她从来都不上体育课。隐隐约约地我听说她有妇女病。妇女病是什么病,我也不知道。但是她属于那种在体育课上可以坐在教室里呆着的女生,我由衷地觉得她们神秘。几次在她们聚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想挤进去听一听,但是她们看到我,立刻不说话了,好像我是一个异类。我蔫蔫地,知道我不是她们群中的,可是怎样成为她们群中的一个呢? 我小学最好的朋友,现在她是一个著名的心脏专家了,一天告诉我,她也不能上体育课了。我惊异地问,到底为什么她们都不去上体育课,因为我也不喜欢体育课,我怎么能像她们一样?她大为吃惊地说,“你难道不知道,女孩子都会‘倒霉’的!”“倒霉”我当然隐隐约约地听说过,可是从来没有人跟我正式说过这种事情。她给我解释,女孩子的身体会每个月都出血,出血的时候,就不能动,越动出血越多。我听了吓了一跳,问她,“你出血了吗?你倒霉了吗?”她不好意思地点头。我仔细地看她,她圆圆的脸,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倒霉”也不是一个特别可怕的事情。她还对我说,班上某某,某某,某某某都有倒霉了。这是她们都不上体育课的原因。她的话让我茅塞顿开。我一下子懂得女孩子是分成两类的,一类是已经有“倒霉”的,她们不参与体育活动了,也不长跑了。一类是我这样的,还浑浑噩噩没开窍呢。 我就这样不开窍地度过了小学。我的好朋友们都长高了,我也没有。因为是文革期间,我们的学期倒来倒去的,小学上了六年半,1972年寒假后开始上中学一年级。寒假前我已经去学校报到了。寒假期间我沉浸在对小学的留恋中。现在想起来我是一个天生的怀旧派,小学刚毕业就开始怀旧,寒假的时候我决定写一本关于小学时代的小说,拟定了题目,在一个横格练习本上写起来。过年那几天,父母带我们去看亲戚。我父亲的亲戚都在东直门,我们通常都留宿大爷,叔叔或姑姑家。记得一个下午我在小姑母家。小姑母家在东直门,有自己的一个小院子。我记得自己躺在北屋东房的一张大床上,睡午觉。外屋是我的姑姑,婶婶们,还要小姑母的婆婆。她们在打扑克牌。我躺在那里,不知自己什么时候醒来了,看看窗户外,是阴天,听外屋,是一群长辈们在聊天。我在沈家孙子辈中是第八个女孩子,毫不起眼。我听她们谈论我的六姐,“英子”已经“来了。”小姑母的婆婆感叹,“难怪英子看起来那么水灵,不像八丫头,那么干巴巴。”我心里一沉,她们在谈论我,我就是干巴巴的八丫头。我心里沉得那么厉害,突然我很讨厌小姑母的婆婆。其实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她长得就像书上的地主婆。听母亲说她年青青就守寡,就姑夫一个儿子。小姑母结婚后,受够了她的气。我喜欢小姑母,听说“庆娘”尽给小姑母气受,我早就不喜欢她了。何况她这样说我! 我躺在那里感受“水灵,干巴巴,庆娘”这些词。听到庆娘把干巴巴三个字与自己联系在一起,我觉得很羞辱,意识到原因是我还没有“倒霉”呢,没有“倒霉”的女孩子干巴巴的,这让我吃惊不小。我同时想,她怎么能被叫作“庆”娘呢,这个人这么不喜欢我,简直毫无可“庆”之处,连她的声音都让我讨厌。我听她继续说,“每个女人都会来整整三十年,一年也不差,整整三十年。”她好像是来月经的绝对的权威。其他的人都应和着,我听见她们也在说牌,她们在玩打百分呢。三十年,这漫长的三十年摆在我面前,我连门还没有进呢!她还在继续说,“我年青的时候,来月经,寒冬腊月的,也得去井台上洗衣服,冻得我月经都停了。所以你们这些人别让你们的闺女冬天洗衣服。” 玩牌的女性长辈们都答应着。我的心中却涌现出庆娘穿着黑棉袄在井台洗衣服的画面。庆娘从来都穿着黑衣服,就是绸缎的,也是黑棕色的绸缎,没见过她穿别的颜色。这个画面如此强烈,时隔三十六年,我都记得那个下午自己心中的庆娘在冬天洗衣服的画面。 不水灵的我第二天就回家去了,心中充满了被庆娘叫作干巴巴的创伤。这个创伤十分深刻,恐怕只有自己才知道多么受伤害。回到家的第一个早上醒来,父亲已经上班去了,母亲也上班去了。家里只有自己,妹妹和弟弟。我躺在床上醒来后,立刻意识到什么发生了。摸摸身下,湿漉漉的,我以为自己尿床了。可是,不像,我仔细看自己的手,是血。我意识到,我“倒霉”了。该怎么办呢?母亲从来没有跟我谈论过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起来,如果起床后,血继续流怎么办?如果我不起床,我想,至少我不动,血就不会流出来了,也就没有人知道了。我就那么躺着,回忆庆娘的话,想,我也许从此不再干巴巴的了。我在床上漫无边际地想着,对身体下的血不知该怎么办。躺在床上,躺了多久,我不记得,后来我想,还是得起来去洗床单,不能让母亲发现褥子脏了,最好的办法还是起来。我起来了,夹着腿走路,担心腿一松,血就流出来。我把褥子拿到水管子那里去洗,天寒水冷,血一洗,就洗掉了。我心里很高兴,没想到血这么容易洗下去。我找出烘笼,把烘笼支在火炉上,把褥子放在上面烤。烘笼那个时候家家都有,是铁丝编的,通常架在火炉子,特别是冬天,烘干衣服用。现在这个东西和词都不再生活中存在了吧。 褥子还没彻底干,母亲中午就回来了。看到烘笼,她问我怎么了,我支支吾吾地坦白了。她听了,给了我三毛钱,让我去合作社买手纸,买一个卫生带。她是否安慰我,我不记得,好像没有。她似乎没有说什么,既没有跟我解释月经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跟我谈注意事项。她好像把我打发到合作社买东西,就解脱了。时过多年,我现在明白,当时母亲不知道该怎样跟我谈这个事情好。对她来说,谈论女性的身体是一个禁忌。她是这么长大的,面对她的女儿成为女人,她不知道怎样反应才好,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好的办法是把我打发走,不面对这个事情。我拿着钱,也觉得解脱,母亲已经知道了,没什么可怕的了,她也没有骂我把褥子弄脏了等等,我觉得轻松,到小卖部买了卫生带,一毛一分钱,买了手纸,圆筒型,我不知道可以买已经叠好了的长条型的,回到家,我自己把手纸叠成长条,放在卫生带里,戴在身上。卫生带是胶皮作的,穿上,走起路来,很不舒服,能把大腿内的皮都磨破了。特别是夏天极为难受。 第一次月经与我上中学同步。我开始了自己的上体育课请假等等,很庆幸自己也有理由不做体育锻炼。胶皮的卫生带总是让我难受。我就这么难受着长大了,长高了,越长越高,高过我的好朋友了。人们都说,晚发育的孩子长得高,是的。我成了一个高高的女孩子,我也学会了用柔软的布做卫生带。我看书,懂得女性有月经的道理,我从来没有跟母亲讨论过月经这样的有关女性身体问题。她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好像这些问题不能讨论,好像这些都是不该讨论的。 高中毕业我下乡当知识青年了。我发现村里的女孩子有了月经后不知道怎么办,她们把脏布放在腿间,干活的时候,布掉下来,血流在裤子上。有的女孩子干脆多穿两条裤子,血都渗出来。我决定教当地的女孩子怎样做卫生带,怎样照顾自己。记得一群女孩子在我们的宿舍里坐着,手里传着我给她们看的卫生带,讲怎样用一尺布可以做两个。洗的时候看起来像个手绢,搭在外面也不难看,叠起来就是一个卫生带。这些女孩子很吃惊,不好意思地看传看那个崭新的手绢式的卫生带,她们学着做,做了后给我看。她们的母亲从来都没有教过她们怎样做。我知道她们的母亲也不知道该怎样做,如同我的母亲一样。我觉得自己是知识青年,应该帮助农村的女孩子。我还教她们把用过的卫生纸都烧掉,不要扔得哪里都是,不好看, 也卫生。从那个时候起,我不再为有月经感到羞愧了。我可以跟女孩子谈论月经和月经期的卫生了。有的女孩子告诉我,月经前她们会肚胀,会放很多屁。有的女孩子脸上总是起靤,所谓青春痘等等。下乡的时候,我带着《赤脚医生手册》,我把自己念书来的知识告诉这些女孩子们,好像自己在传播真理。 后来我成为母亲了。我越来越发现自己的情绪与月经周期很有关系。月经前十天左右我的情绪开始低落,莫明其妙地低落,越来什么都越不想做,好像成了哲学家,开始质询生命的意义,觉得生命是一个浪费。我也觉得自己最亲近的人很不顺我的意,为一点小事,我都觉得好像极不顺心,立刻觉得生命荒废,人生是一个荒原,荒凉而浪费。我的月经前情绪紊乱体现出忧郁症的症状。我变得情绪烦躁,把丈夫的不好想了一大堆,孩子也让我觉得是个负担。死亡成为唯一的解脱。这样的感觉在中国有,在美国后我还是有。在中国月经前情绪紊乱不是一个值得找医生的病。月经前情绪不好,好像不好就不好,忍着而已,没有人把的女性的心情问题当成大事。我也不把自己的心情不好当成大事。来美国后,思彬是医生。他坚持我必须为月经前情绪紊乱看医生。我不想听他的,家里的医生权威不够。我跟我好朋友诉苦,我的好朋友们都说,她们也同样感觉,她们都看医生。在美国这里,月经前情绪紊乱是很通常的一个病,女人都会去看医生,医生会有药,吃了就好了,就调整了。我无奈,被迫去看医生。我的医生听了我诉说,对我解释说我的症状很典型,是PMS。女性荷尔蒙分泌周期自然影响我们的心情,我们每个人都是化学的产物,身体内化学成份失去平衡,引起情绪紊乱,没有什么可以羞愧的。他给了我药,我吃了,就觉得没事了,心情马上就平静下来。我每个月都坚持吃药,虽然有的时候我也会忘了,情绪仍会袭击我。 美国是一个高度重视心情健康的社会。我常常开玩笑说这里什么心情都有药。心情忧郁,有让你高兴的药。过度兴奋,有让你平静下来的药。PMS月经前情绪紊乱,有专门的药。我感谢这些药,让我度过了很多本来会是非常黑暗的时刻。我意识到一个社会对人的心情的关注,是这个社会进步的标志。在中国PMS的药不知是否普遍,女性们怎么度过那些情绪低落的黑暗时刻?我推荐给每个女性,如果你在月经前觉得很不高兴,就去看医生,就吃一点药吧,调节你身体内的化学成分,你会感觉好得多,会对自己好。不要不把PMS当成一回事,好像PMS是什么禁忌的事情,好像不重视PMS就是这个症状不存在。PMS是女性身体正常的化学反应,忽视自己的心理健康不是爱护自己,每个女性都要理解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理,学会爱自己,照顾自己。我也想对每一个男人说,如果你的母亲,妻子有PMS,要理解她们,鼓励她们看医生,不要贬斥她们的情绪反应,不要以为你没有这种反应,女性的反应就是错误的或非正常的。 爱自己,是的, 我终于推推正在睡中的他,“帕皮诺,帕皮诺,我肚子疼死了,你给我拿药来好么?”他醒来,“好。”他下楼,我听见他开医药柜,拿出药来,听见水在流,他在放温水。他上楼来,把药给我,把水给我。我吃过药,把水都喝了,躺下来,他也躺下来,搂住我,“会好一点么?”“嗯。”我点点头,慢慢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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