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箱｜别扭爱情故事 9.17更4
虎豆肉桂粉
1.
崔秀彬又在对着那件外套发呆了。 残留的烟草味已经变得很淡，比傍晚的余辉更难寻觅。 这种空荡乏味的日子他已经过了两个月，人是冷清清一个，许多生活用品却依旧成双成对。起床洗漱的时候浴室囗杯架上一黑一白两个瓷杯，出门换鞋时打开柜子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两双棉拖，到公司楼下打卡的时候机器只响一声反而怪了，接着烦躁地走进电梯开启忙碌的一天。 时隔多日他还是会想起那通电话里的激烈争吵，两个人都想过努力改变，但代价终究太大，伤害到腺体是一辈子的事。崔然竣在手机那头哽着嗓子说自己马上拿到药剂了，微量注射不会有事，只要能让他们两个亲密地不那么痛苦。恐慌从心底爬向四肢百骸，崔秀彬没能遏制住训斥了他，恋人暗自牺牲他却蒙在鼓里的滋味很不好受。 那怎么办呢，你要跟我分手吗？ 两个人都无话了，生活中细枝末节的痛楚与煎熬总会在濒临崩溃的时刻被无限放大，崔秀彬不知道具体是哪件事淹没了崔然竣的最后一根稻草，只听到他似是释然地叹了口气， 秀彬，分手吧。 爱情长跑也会有终点，崔秀彬这样安慰自己。他们很默契地以那通电话为线，没有再踏入对方的世界。不像大部分情侣那样，成箱成箱地往返寄还过往，而是都为对方留下了可供怀念的寄托。 可这该死的体面屁用没有。 崔然竣趴在吧台上，身前是殷勤跟他搭话的调酒师，身后打碟的声音吵得震天响。墨绿头发一身制服的人不停嘲他挤眉弄眼，信息素更是孔雀求偶一样开了屏。崔然竣倪了一眼，烟草味就漫出来呛得他放下酒杯撑在台上咳嗽。 "看清楚了，老子是alpha" 坐下来小小一团的人站起来比他还高，调酒师尴尬地闭了嘴。崔然竣大步走进人群，跟着音乐摇晃起来。还好没打药变成omega，不然早被乱七八糟的味道熏晕了。真是谢谢崔秀彬啊…现在他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又在加班？狗公司O当A使A当牲口使，迟早倒闭。回去给他煮碗面吧，暖不了心暖暖胃也行。灌酒灌得头脑发晕，又在舞池里蹦了几下，体温酿过的酒好像更醉人了。 崔然竣虚浮着脚步踱到酒吧门囗准备打车，迎面撞上一个人，公文包掉在地上。他懵懵地抬头看人，正是煮面对象。 "就走了？再陪我喝点呗"
2.
酒是一秒后醒的，崔然竣很快站直了身子，还象征性地扯了扯已经歪掉的领带。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前男友眼下丟人。崔秀彬果然是一身衬衫西裤工作服，妥妥地刚被奴役完就来pub放飞了。这时候自由职业的优势就发挥出来，酒吧能当网吧跑，跑完还可以准备好一碗热腾腾的面等爱人回家。可惜他们已经不是可以回同一个家的关系了。 "好" - 崔然竣喝酒上脸但不容易醉，崔秀彬则相反，被人怂恿着对瓶吹完脸上还是冷淡的神色，理智却早飘到九霄云外了。 每个卡座本来能待至少十人，两个高大的alpha往那一坐，就算都很绅士地收了信息素也再没人敢过来。隔壁桌一个穿粉色吊带的女性omega一直盯着崔然竣看，好像对他解到第三颗扣子的领口很感兴趣。崔然竣自然地向她的方向挑了挑眉，姑娘害羞得缩进朋友怀里。还没感慨完自己魅力强大，崔秀彬酒杯砸在矮桌上的闷响让崔然竣莫名心虚。一脸黑线什么意思啊，这家伙两个月还没跳出男朋友的角色呢？ "哥过得好吗" "看来答案是肯定的，没有我的日子果然很舒坦呢" 崔然竣本来准备好的友好问候全被撤销，又是这样，永远把自己排在最差劲的顺位。他仰头饮尽一杯烈酒，酒精火辣辣的温度很快从胃烧到后颈，信息素委屈又强硬地从抑制贴的缝隙里钻出来，崔秀彬嗅见没忍住笑了一下。 "是啊，我确实过得比之前好很多" "不用掩盖味道和压制自己" "自由多了" 崔秀彬也咽下一囗酒。 "今天又加班吗？崔经理" "崔老师今天也是当闲人的一天啊" "看上去公司经营不太顺利，建议跳槽" "舞室开不下去了就转让吧，见好就收" "……" "……" 这段对话实在别扭得紧，崔然竣想像从前一样先服软揭过去，转念却觉得现在的关系崔秀彬心情好不好对他也没什么意义了。好啊，看看你能呛多久。"倒闭了我也认"将将卡在嗓子里，崔秀彬突然摸出两个骰子放在桌上。 "真心话大冒险玩不玩" "？我干嘛跟你玩这个" "哥真想拒绝的话刚才门口就走了" "嘁。" 崔秀彬拿起黑色的抛出去，正面点数落在5，崔然竣只有扔到6才有机会了。百年难遇的臭手永远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很不幸摇到2。 "真心话" "公寓密码改了吗" "等一下，换成大冒险" 其实没改，还是崔秀彬的生日。但都分手两个月了还用前任的生日做门锁密码说出来未免太丟脸，还是说给本尊听。 "反悔无效" "你、这个问题不合理，如果我问你呢？" "没改，还是哥的生日" 一记直球打得他措手不及，崔然竣紧了紧攥着白色骰子的拳头再扔了一次。这回是6。 "密码没有改" "真心话大冒险？" "大冒险" "去要左前方那桌粉裙子女生的联系方式" 崔秀彬无语地看着自己掷出来的1。omega对于无缘无故收到帅气alpha的邀约感到很惊喜，但崔秀彬没有想到的是，她添加完自己后发出的第一条消息是:可以告诉我你朋友的kkt吗？黑衬衫那位。 转过头崔然竣果然已经笑倒在沙发上。崔秀彬咬着后槽牙打字，当然。 "她不喜欢你这款" 崔秀彬把手机摔到沙发上坐下来。 "斯文禁欲的" "那你呢" 很真诚的目光，跟向他表白那天一模一样。崔然竣看得呆住了半晌，随即想起这是个致命性的问题。低下头按手机同意添加申请，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 "如果我是omega的话" 崔秀彬摸到后颈一把撕下了抑制贴，白茶因子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崔然竣眼看着他把那块贴片扔进火星未灭的烟灰缸里，很快烧掉了一角。他有点担心地查看前桌omega的状态，暂时没有异样。但再待下去就不一定了。崔然竣拉起崔秀彬走出去，具有攻击性的同类信息素冲得他头痛，连带着心情也郁闷起来。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小心询问， "易感期了？" 崔秀彬难得乖乖点头。 崔然竣叹了囗气。还是和以前一样，难受了就直接揭掉抑制贴，然后跑到房间躲起来打抑制剂，没有腺体就咬衣服，再难受也缠着要拥抱，明明只会呛得更厉害。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又涌上来，崔然竣牵着他发烫的手坐进出租车里。 "回家吧，好不好" "回你家" "崔秀彬。" "我难受，哥" 年下不见外地靠过来咬他脖子，冷静期好像又变成热恋期。崔然竣没怎么用力去推他，两股强势的信息素开始在后座打架。崔秀彬快勒的他喘不过气，越靠近排斥反应就越严重，崔然竣忍不住掰开了他掐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崔秀彬便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请求他。你不会更难受吗？崔然竣想问。但看到忍出汗珠的额头又舍不得凶他了。回忆穿叉进来，每次接吻都要克制着不把这种亲密行为变成撕咬，躺在同一张床上也要各自贴紧抑制贴才能入眠。 崔然竣真的觉得好累好累。 可是每天早上醒来能看见他的时候又那么幸福，原来也是真的好爱好爱他。 的士开上高速，崔秀彬已经累得在他腿上睡着了。崔然竣望着那些闪动的亮灯却只看到苦涩。
每一盏都那么像他们。
3.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快190的人搬上沙发，崔然竣靠在旁边喘匀气，认命地去洗了毛巾给崔秀彬擦脸。 指尖像玩黑白钢琴块一样在眉毛上点了点，身体的主人察觉到痒意皱起眉头，嘴唇张开嘟囔了几声又合上。信息素稳定多了，久违的环境让他很安心。 崔然竣在浴室洗完澡，犹豫一瞬还是拉开最顶层的柜子，给自己注射了两只强效抑制剂。冰凉的液体很快冷却躁动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他往客厅走想给崔秀彬披条毯子，却没看见人。 "哥，和我说说话吧" 崔秀彬把外套留在沙发上，一个人穿着薄衬衫在阳台吹冷风，说话都带了鼻音。崔然竣第一次觉得他的背影那样孤单，好像已经被丢弃在风中许久了。他忍住从背后抱上去的冲动，湿着头发，掌心印在冻人的铁栏杆上陪他一起感冒。 "头不晕啦？" "想你了" "以后我不在身边不要随便揭掉抑制贴" "能不能不分手" "学会照顾好自己" "这两个月我过得很差劲" 晚风蒸发掉发丝间的水汽，头皮一阵阵凉得发麻。再吹下去要发烧了，崔然竣想。 "没关系，我过得也不怎么样" 崔秀彬盖住他的手背，五指很轻易地穿进崔然竣指缝里，以十指相扣的姿势搭在一起。 "那就在一起吧，慢性毒总比猝死强" "呸。谁要死" 他没有反驳第一句话。崔秀彬就着牵在一起的手把崔然竣拽进怀里，两个人的信息素意外地都很安静，只是隐隐在较劲。崔然竣把头埋下去深呼吸， 脖子边有温热的眼泪滴下来。崔秀彬吸了吸鼻子， "易感期情绪不稳定…理解一下" 崔然竣捧着他的脸亲下去，泪水流进嘴巴里了，尝到一个微微咸涩的吻。 "明天我们去医院吧" "开点感冒药" 崔秀彬收紧了怀在哥哥腰后的手臂，脑袋里昏昏沉沉都是些鉴定报告杂糅在一起。年龄22，男性,掌控型alpha，信息素-白茶。年龄23，男性，掌控型alpha，信息素-烟草。 "我总觉得报告有点问题。我们秀彬这么温柔怎么会是掌控型呢" "那哥也重新验一次，希望变成omega" "诱导型的" "滚。"
4.
崔然竣坐在化验室门囗，灰白色调的长廊望不见边。崔秀彬握住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眼便读懂了对方的想法。验多少次结果也不会变的。 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递给他们两张化验单，崔然竣匆匆扫了一眼，各项指标和初次报告大差不差。 "都是很健康的alpha" 崔秀彬盯着自己的单子沉默在一边，突然起身询问某一项激素指标。 "偏高跟伴侣安抚情况欠佳有关，您是不是一段时间没和自己的omega接触了？" 崔然竣猛地抬起头。 "我没有omega" "但有alpha伴侣" 崔秀彬看着崔然竣说。 "啊，双A恋会比较辛苦呢" "但是适应时间久了排斥反应大概率会减轻的，也不用太过担心" 脑海里那些梦魇的夜晚像碎玻璃渣一样簌簌掉落，崔然竣克制着有些发抖的声线， "如果越来越严重呢？" 医生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们被建议做了更多检查，两个小时后惶然地走进诊疗室。 崔然竣反反复复看崔秀彬的检查报告，越来越多激素指标显示异常，崭新的纸被他抓得皱巴巴，用力成青白色的指节快和报告单融为一体。好多种绝症和罕见病的名字在他眼前乱飞，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崔秀彬轻轻地握上那只手，解救出报告单反过来扣在桌上。 "最近情绪是不是不太稳定？低沉又易怒" "是" "对同性别的人有什么特殊反应吗" "感觉周边alpha的信息素很浓，隔得远也闻到" "跟omega一样浓" "攻击性强度呢" "啊" "那还是有点凶" 崔秀彬看着崔然竣幽幽的眸子说，想逗他开心一点。 "请直接告诉我们结果吧" "我…承受得住！" 没想到一逗眼泪花都出来了。 医院也被他忍住不抽鼻子的动作可爱到， "您的伴侣大概要二次分化了" 水珠被快速扇动的睫毛分散，挂在上面要掉不掉。崔然竣紧张得直眨眼睛。 "分化成，omega？！" 崔秀彬嘲他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 "当，然，不，是" 医生慈祥地对崔秀彬点头致意， "恭喜" "？？？" —— 刚出医院大门崔秀彬就把那叠崔然竣捧着不放的报告单扔进垃圾桶，后者急得差点学野猫钻进去捡。崔然竣郑重地说不管分化成什么物种都不会抛下他的，却在看到崔秀彬笑弯了的眼睛后没了主意。 二次分化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研究都讲第一次分化不完全才会出现，崔然竣还是担心。 "哥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你说" 崔秀彬凑过来，刚说几个字就被推开。 "还有心情想这个！" "以前尝试过…不是失败了吗" "可是我都要死了诶" "好像哪篇论文说过二次分化命短来着，给哥找找" 高中生理课听完重点就睡着了虽然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崔然竣还是安慰性地抱上去拍拍弟弟的背。 "别乱说。现在只知道你的信息素压制性变强了…但就算很辛苦哥也会尽力陪着秀彬的！" 崔秀彬装出很可怜的样子，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叹气， "那哥能不能尽力满足我这个愿望啊" "不做到最后真的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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