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喜《遇人不赎》详细解读
阿pi(reborn.)
蛮喜欢这个作品,从个人角度尝试进行了一些联想和解读。
剧透警告:还没有看过的朋友,为保护观看体验,建议先把作品看一遍再读以下内容。
首先想说,与这一季大部分作品似乎更追求调动现场观众情绪的出发点不同,这个作品有相对完整的故事结构,在前面铺排了许多小细节,都能和最后那个富有想象力和艺术性的底暗暗吻合,确实是一个很适合在线上一再重温的作品。而作品本身单从喜剧及戏剧观赏性来说也很精彩,个人认为是二喜里比较好地平衡了“线上”和“线下”两种观看场景特性的作品。
下面开始解读。
通过结尾和刘同的话我们知道,故事描述的其实是一个弥留之际的病人走到近乎生命最后时刻的故事,是那一段所谓“人生走马灯”的影像。
这就意味着,由于意识已经进入昏迷涣散的状态,故事当中的元素并不完全遵照现实理性的逻辑,也许更像是我们在梦境里的体验,里面的关键人物和物品,都可能经过了某种润饰,可能同时有着不一样的象征含义。
在二刷这个作品的时候,我尝试着从左凌峰饰演的病人本身的视角出发,似乎更能体会到那种现实和“幻想”不断交替的过程。
根据作品里一再出现的关键台词“从小就是一个海盗迷”可以知道,病人是一个从小就很喜欢海盗故事的人,因此在他弥留之际脑中的影像,也嫁接在了一个海盗劫持人质的情节之中。
在这个海盗故事场景里,有船、船长、大副、二副,还有同时被劫持的妻子。虽然是完全虚构的场景,但其中的元素与病人所处的真实处境能相互对应。
- 船长 - 时刻威胁撕票 - 带走生命 - “冥河船夫”卡戎
- 大副 - 谐音“大夫” - 在生命垂危边缘一直存在的人 - 现实中的大夫
- 同被绑票的妻子 - 同样承受着痛苦 - 另一个在生命垂危边缘一直陪在身边的人
- “放我走” - 从被束缚、恐慌的痛苦状态当中解脱 - 离世
这些意象的对应颇有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中所说的置换(displacement)和转喻(metonymy)的意味。在这个视角下,贯穿作品的那个钱袋,实际上具有两层含义,一个是实际意义上的“金钱”,是现实中病人的医疗费用(下文会详述)。另外一层是幻想里让痛苦的人质得以解脱的东西,对应在现实中,可以理解为家属同意放弃治疗,“让病人走”。
故事展开,荒诞地,妻子和船上的二副原来是多年的闺蜜。这是梦境中经常会有的二级润饰(secondary elaboration)机制,让看似荒诞的元素间的联系具有某种连贯性和合理性,也是病人的想象和现实回忆开始更进一步交融成为可能。
在这个前提下,故事大体上会基于幻想中的那个荒诞但具有连贯性的框架和逻辑,现实回忆中的片段和元素却会嫁接其中,形成了自然的冲突,也是作品前大半部分好笑的点的来源。
接下来的一段,管乐问小婉钱够不够,用不用我给你添点。小婉回答我自己能行。这很可能是病人的一段现实记忆,老婆的闺蜜(后来的嫂子)得知他们家面临他的重病困境,主动提出要帮忙,坚强的老婆谢绝对方的好意。

之后,大副对病人进行了第一次的“双手拍打”,实际上我们都知道了这是抢救中的心室除颤。这可能是病人的体表感觉即时体现在潜意识层面的表达,更表明此时现实世界中的病人已经处于危机的深度昏迷状态,我们看到的故事是他的潜意识内容。

后面开始引入的是病人关于哥哥和嫂子的回忆。显然,在现实中,哥哥跟病人老婆的闺蜜管乐是一对儿,哥俩既是兄弟又是连桥。但哥嫂的这段关系似乎也经历了一段分分合合的狗血经历。

后面又出现了一段关于“赎金”的推托拉扯,但此时给钱的主体已经是哥哥“两口子”。对应在现实当中,显然此时哥嫂已经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知道凌峰重病,也主动来承担医疗费用(“份子钱”实际对应的是病人的医药费)。妻子推托不过勉强收下,来到病人跟前解释钱的来源。病人问妻子“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妻子鼓励“咱们都不走”,永远待在一起。



接下来,父亲以“海军大将”的身份在幻想里登场。这也许是病人曾经有过的对父亲的全能幻想,在他心目中,爸爸就是那个会在为难的时候出来拯救自己的天降神兵。
从父亲的口中我们得知,原来哥嫂两口子给的“份子钱”(医药费),实际上是父亲给他们结婚用的彩礼钱。妻子虽然也很担忧病人的病情,但在得知真相后,也主动提出要把钱还回去。一家人之间开始了关于这笔钱应该如何使用的相互推让。


最后,病人对家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说了一段感激和祝福的说话,表示自己不想再拖累家人了,希望家人能放自己走。这意味着病人在潜意识里难以忍受对家人的愧疚,选择放弃求生的意志。

后来我们看到,到了最后关头,家人们依旧不愿意放弃病人。这又重新唤起了病人的求生意志,他选择和冥夫继续对抗,在家人的支持下继续与病魔抗争。
在这个解读视角下,我们看到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故事结构和脉络。因为是在喜剧大赛,作品当然需要包袱和笑料。但我们同样也可以理解为,这个从小热爱海盗故事的病人身边一直有非常爱自己的妻子、兄弟、父亲,活在这样满溢的爱的环境下的人,即使到了弥留之际,面对着关于生死的苦痛和挣扎,内心的景象依然是幽默的、温暖的。

综上,《遇人不赎》是一个充满深邃意味、余韵悠长的作品,代入到病人接近意识流的视角,会感受到人生中那些充满温情的部分。虽然讲述的是现实意义上一个悲伤的故事,但并不完全苦涩,反而会被激起的那些温暖的感动所安抚。面对哪怕大至生死的时刻,身边仍然有深爱着自己的人,人生的幸福大抵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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