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铁盒|“我和我的余淮”、以及那几年
来自:我只是个傻*
无意中发现书中夹着一只干扁的花。
不知道名字,但足以让我回味整个春天。
-
那时我初三,是班里的透明人,成绩一般,但在重点班就有点不够看了。
我经常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要么背课文,要么背单词。
久而久之,就有点自卑。
感觉身边都是学霸大佬,就我一个靠着运气摸上来的。
当时很流行《最好的我们》。学校门口的理发店爆满,蘑菇头成了当时的新时尚,爱美的女孩子放弃了精致的小配饰,身上干干净净,只有一套蓝白校服。
以至于做操的时候,看着乌泱泱一片的蘑菇头,再配上不同颜色的连帽卫衣,不着调的男同学说:
“靠,前面那个穿红卫衣的蘑菇头一定有毒!”
结果那女孩一转头,男同学就脸红了。
是挺有毒的。
我漫不经心做着操,马尾随着动作一甩一甩的,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剪短发,要不然某天穿个红色的连帽卫衣,听见讨论声一转头,对面的目光直直滑落,依旧和身边的同学继续笑着讨论,就太难看了。
晚自习下课,监督的老师早就跑没影了,按她的话来讲,就是下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坐在后排的几个同学趁着这一小会儿,掏出手机,泛着荧光的屏幕上明晃晃是刘昊然的大脸,两个女孩默契对视一眼,而后笑做一团,短发让她们看起来像是双胞胎。
有个男生悄悄站在她们身后,无意中对上我的目光,弯着眼朝我摆摆手,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连忙撤开目光。
三。
二。
一。
“老师来了!”
“你干嘛!!”
“吓死人了A,你是从恐怖片跑出来的吗!”
……
甚至还有声尖叫。
A,一个吊儿郎当的班长,长得和刘昊然南辕北辙,浓眉大眼185,笑起来还有股陈冠希的味道。
我的签字笔在作业本上停留,表面是在纠结最后一道压轴题。
实际上早已丢了魂。
周围的人来去匆匆,最后几排还有男生在打闹。
应该很吵,但当时我记得只有我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我努力将注意力放在题上,过了一会儿,终于掏出草稿纸开始演算。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到了我的身后。
“用这个公式会不会更简单一点?”
突然出声,吓我一跳。
我当时真想和其他女生一样,对他叫喊:“喂,你不吓人会死吗!”
但我没有,我支支吾吾,像是个被发现偷糖的小孩子。
他直接甩下书包,拍拍胸脯,“帮助同学,班长有责。”
我看见路过的课代表白了他一眼。
这道压轴题,数学老师和数学成绩好的同学,只会尬笑一下,而后对我说:
“数学嘛,有个时候就得放弃一些东西。”
只有他,在那个不算清静的放学后,对我说:
“这道题啊,得看细节。”
在他的引导下,我做出了那道题。
废了三张a4纸,正反面写满公式。
反应过来时,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走光了,只有他坐在我的前桌,倒着身子看书。
我们对上目光,我故作轻松道:“托大班长的福,本小姐做出来了!”
他夸张到鼓掌,掌声回荡在极其冷清的教室里,我们相视一笑。
那个晚上,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算笨。
事实也证明我的确不笨,在中考只剩下最后二十分钟时,我做出了那道“应该放弃”的压轴题。
当然,这是后话。
在刘昊然谭松韵绯闻满天的时候,我家里出了事。父母整天吵架,尽管因为我的存在已经很克制,但我依旧感觉到了绝望的气息。终于在父母摔碗摔花盆的那个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母上不经意对我说:
“要是当初没生你,我们早就……”
后面有很多内容。
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是离婚;
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是存款;
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是养老。
我的母校是市中数一数二的好学校,学霸们看似对考试游刃有余,实则内卷严重,压力山大。
月考成绩下来后,我看着惨淡的成绩表,第一次没有因此哭泣。
晚自习上,我一次又一次的跑神,一次又一次的看向窗外。
心不在焉做着物理题时,我突然感觉快要窒息。
随手扯下了一张纸,用签字笔飞快的写下一句话,而后捏成一团,装作是草稿纸扔在脚下。
深吸几口气,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做着我并不擅长的物理题。
有些愧疚,那天的值日生一定一边骂着一边扫。
第二天,是百日誓师大会,学校组织放飞写着愿望的气球。
就在快要放飞气球时,A跑了过来,对我说:
“我们换一下吧。”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直接拿走了我的气球,跑向原来的位置。
我愣愣的,手一滑,成了刚刚教导主任口中“过于兴奋”的人。
气球迅速上升,学生们都抬头看向第一个飞出去的气球,忍不住发出“哇”的声音。
班主任叫同学又给我拿了一个,我突然哭着说,不了,我不要了。
就一个,足够了。
晚自习上,我写下了一句“我真的好差劲,我什么都不会”。
第二天百日誓师大会上,A递给了我一个写着“你生而有翼”的气球。
我第一个放飞。
-
A很有才,从小善读各种文学小说,在作文比赛上为男同学们挣了不少光。
三月末,他在黑板上写下了一句诗,我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出处——
「剪破日暮初远道,得来春景迟。」
我看向窗外,才发现已经要和春天告别了。
放学时,发现学校附近的梨花开了,白白的一树,像是枝头压雪。
我鬼使神差的,折断了几支,小心翼翼揣进了兜里。
回到家,将它们夹在书里。
再见,春天。
我隆重告别。
-
我中考成绩很好,上了一所重点,和A同校不同班。
十二月二日,A的生日。
我走遍了各种店铺,想找一个独一无二,却又不那么张扬的礼物,却始终没有找到。
最后,我送了他一本自制的影集,里面有我自己拍摄的照片,关于四季,占据最大的是春。
并让我写字好看的朋友写了张字条。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里面还有一枝干梨花。
-
礼物送完之后,我们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他依旧耀眼,即使在清北班也能趁着短暂的课间下楼打球。
我依旧是个透明。
整个高中,我都将他看作目标,笨拙的、一点一点,按照他的脚步,踩着他的影子,跟在他身后。
也看完了八月长安的《最好的我们》。
几乎是每次,我学不下去的时候,都会拿出已经翻松页的《最好的我们》——即使他是余淮,我不是耿耿。
我还是留着长发。
直到现在,依旧没有改变。
我的青春虚张声势,曾有好几次,像只斗志昂扬的鸡走到他们班门口,脑袋里幻想大声叫他的名字,然后告诉他:
“我就是喜欢你!那又怎样!这样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在我的世界里撒野吗?!”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错,他甚至改变了我的人生。
于是,我又快速跑回自己班里,胡乱打开一本书,装模作样看着。
除了送礼物,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高二,他们班搬到了B栋,我连去楼下接水的借口都没有了。
高考结束,他群发了qq,挨个挨个问报了什么志愿。
我没回。
他又发了一遍。
我依旧没回,以为他抽风。
填完志愿后,我才慢悠悠回他:x大。
在北方,离得很远。
我想去看看雪。
他回了个:……
-
大一结束回家过年时,我们办了场初中聚会。
那几天难得下雪,他姗姗来迟。
我看着他,心里没什么情绪,我感觉我已经放下了,中学时对他疯一般的迷恋,慢慢在几千个夜晚里慢慢消散了。
因为路程,我提前回了学校。
北方还在下雪,和当初我想的一样,晴光映雪,美丽得不像话。
大二学期过半,雪已经化了,春天到了。
我收到一个噩耗——
A,因车祸去世了。
因为种种原因,我无法参加葬礼。 我将自己丢在专业书中,一学就学到凌晨,不敢闭眼,一闭眼,到处都是春花。 直到第二个月,初中时玩得不错的朋友C到东北定居,我们决定聚一聚。 烧烤店内,我们相互聊着八卦,说着某个人的坏话。 “诶,你还记得A吗?”她问我。 我当时有点感冒,吃的还是特辣,即使舌头在受酷刑,整个人却像是只会沾辣椒粉的傻x,被辣得一边淌鼻涕一边泛着泪光,脑袋却依旧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我点头,不说话。 她说:“葬礼上,他哥拿着一张纸条到处问,说认不认识这个字迹的人。” 我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上面写的什么?”我问。 “好像是……”她仔细想了想,说: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后来呢?” “说是尊重逝者,烧了。” 我低着头一边哭一边咬烧烤,像只狼狈的狗。
至此,他的生命还是如同夏花一般,在我心里开得灿烂。 在我得知他在生前签订了《自愿捐献器官》合同时,那支花如烟火般飞舞,最后化作人间的一阵风。 我很没出息。 我真的,很没出息。 原来生命也可以如此盛大地结尾。 我crush上了一缕灵魂。
-
A去世后,我悄悄给他发了很多短信。

他去世后第二年冬,北方继续下着雪。
天气很好,晴光映雪,我却想哭。 我想起了A,同学聚会结束那天也下起了雪,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围着白色围巾,整个人沉稳了不少。 可和我们挥手告别的时候,他的笑还是那么孩子气。 我们一群人往东,他一个人往西。 我们站在暖光之下,火锅店热闹非凡;而他一个人走在雪路之中,只留给我一个清冷的背影。 雪很不算厚,他一步一步地走,我望着他的背影,像一台摄像机,将这段记忆镌刻流年之上。 他的脚印逐渐被雪覆盖。 原来,原来。 那时候,命运早已可怜我,将故事的结局剧透。 A,现在是2022年12月2日。 它是你的生日。 却不属于春天。 A, 我可以,放弃春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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