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 【眉湖】范文瑜 《当我们谈论爱情时...》

恋爱的犀牛

8.4

类型: 话剧 导演: 孟京辉 / 冯瑜晟 / 戴玥 / 梁宇辰 / 仇新洋 / 龚苑蕾 / 王嘉馨 / 陈一一 / 王思翔 / 段菲 编剧: 廖一梅 主演: 郭涛 / 吴越 / 段奕宏 / 郝蕾 / 王柠 / 张念骅 / 齐溪 / 张迪扉 / 黄湘丽 / 刘畅 / 刘润萱 / 杨小兰 / ...

《恋爱的犀牛》——当我们谈论爱情的时......

“爱情是多么美好，但是不堪一击。”看完《恋爱的犀牛》后的很多个晚上，我都会在失眠的时候想到这部话剧。红色裙子的明明，穿着工作服的马路，跳绳摔打在地上和苹果被咀嚼时发出来的声音，伴随着《氧气》，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出现。“好像只有你一个人懂爱情似的”，我想这句话可以完美概括剧

情。“她爱他，他爱她，他不爱她”，犀牛的饲养员马路爱上了公司职员明明，但是明明却爱着艺术家陈飞。在无望的爱情里，马路绑架了明明，杀死了自己饲养的犀牛——图拉，把图拉的心脏献给了明明，话剧在这样一种无望的爱情里落幕了，在这样意料之外但是情理之中的结局中落幕了。我只是坐在椅子上，在落幕后，沉默的流眼泪，在一个仿佛完全静音的世界里，沉默的流泪而已。

信仰·爱情·宗教仪式

“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我认为只要勇敢坚持，就很好，像马路一样。”（廖一梅在采访中如是说道）

明明对陈飞的爱情，不仅仅是爱情，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举动，使得明明的爱情变成了一种信仰。她爱陈飞，即使陈飞不爱她，即使陈飞抛弃她，远离她，她依然要追随陈飞的脚步离开。即使陈飞拒绝了她的生日礼物，她也依然无法离开陈飞。“人是可以只依靠二氧化碳为生的，只要还有爱情”，在这种近

乎信仰的爱情里，明明并没有对陈飞抱有欲望——好像对于陈飞是否爱她这件事并不看重，她所看重的则是爱这件事本身，像一场漫长而且痛苦的朝圣，她走在通往信仰的路上。

马路对于明明的爱情，相较于明明对陈飞的爱情来说，则更加信仰化，甚至还有更强的仪式感。在付出的方面，相较于明明，马路更是付出了一切。这样一个世纪之交，新时代的怪人，为了明明去学习开车，去学习英语，去上爱情练习班，学习什么是爱情，学习怎么维持一段爱情关系。他体会到了明明在爱情中体会到的痛苦，只不过他的痛苦更加绝望。印象最深的一段里，马路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里拆明明给他的礼物。用报纸包裹着的礼物，一层一层拆开，除了报纸还是报纸，像剥开洋葱一层一层的皮，在最后都会刺激的流一脸泪。那一幕很漫长也很短暂，只有马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重复着拆礼物的过程，他从欣喜到绝望，我从好奇到平静。在一地的报纸里，我不记得马路有没有流泪，我只记得自己在流泪。非常平静的痛苦和绝望，在舞台上被轻巧的摆了出来，路过的每一个

人都被当面打了一拳，没有人可以在这种绝望里心情愉悦，轻松自如。人是可以人为的制造一片悲伤的湖的。他给明明他可以给出的全部，包括后面的奖金。马路执意要把奖金全部给明明，但是明明却拒绝了。这一举动，不仅仅是拒绝了奖金，更代表明明彻底拒绝了马路的爱情。这是马路的爱情，他想给出他所有的一切，为了明明，也不止为了明明。

马路对明明的爱情，也具有很强的宗教仪式感。他在最后绑架了明明，杀死了自己一直饲养的犀牛——图拉，取出了图拉的心脏，献给明明。在玛雅人的宗教祭祀仪式中，有取出活人心脏用来献祭的环节。马路取出图拉的心脏，献给明明的这个环节，就具有很强的宗教仪式感，取出心脏更加接近宗教仪式的献祭环节。马路对明明的爱情，更类似于宗教信仰的感情。

象征·爱情

在《恋爱的犀牛》里，黑犀牛图拉，其实就象征着马路和明明，这两个在爱情里盲目又执拗的人。无论是马路追求明明，还是明明追求陈飞，两个人在追求爱情时都表现出来一种不顾一切的执拗和盲目——即使对方不爱自己，也不愿意放弃，也愿意舍弃一切。他们都是爱情里的犀牛。而黑犀牛图拉，更象征着马路。远离家乡，生活在动物园里的黑犀牛图拉，就是马路的真实写照——他们同样都是这个时代的异类，“信息时代，‘死心眼’这个词基本上可以称作是一种精神疾病”。

同样，在《恋爱的犀牛》里，爱情也不仅仅再是爱情。廖一梅18年在接受采访时提到，“《恋爱的犀牛》并不仅仅是一部关于爱情的话剧。”在观看话剧的时候，我更倾向于，追求爱情代表着追求理想，或者，换句话说，追求爱情是马路对抗时代的方法。“在新世纪到来之际，为了最大可能地使人类获得快乐和舒适，安逸和幸福，避免过度折磨自己，不恰当地衡量自己，我们应该大力提倡爱情的标准化，专业化和规范化，严格杜绝情感的滥用带来的种种弊端和无用的浪费。”在这样的时代里，在浮躁、迷茫、物质追求变成裹挟着每个人的风的时代；在理智至上，精打细算的时代，马路愿意为了爱情放弃一切。像犀牛一样的马路，做为时代的异类，马路所对抗平庸，对抗普通的方法就是追求爱情，“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但是我决定不忘掉她。”在这里就可以看出来，马路选择不忘掉明明，不仅仅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对抗时代。当他失去爱情的时候，他也在和时代的对抗中失败了，所以他崩溃，他痛苦，他孤独，他挖出图拉的心脏献给明明。他在迷惘痛苦中永远失败了，失败在和时代的对抗中。

这是被称为“爱情的圣经”的《恋爱的犀牛》上映的第24年，依然有大批的观众涌去剧场观看。就像孟京辉说的那样，“十年前看这部戏的是年轻人，十年之后看这部戏的依旧还是年轻人”，《恋爱的犀牛》的影响了许多年轻人，一代又一代。我想，他的感染力并不全在于其中的爱情，我想我们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是孤独叛逆的，我们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马路，我们痛苦孤独迷惘，我们在时代的潮流中，没有时间回头看，也没有办法向前走。我们拧巴又痛苦。终于有一天，我们在舞台上看到一个人，两个人，用爱情来对抗时代，我几乎沉醉于“人是可以靠二氧化碳为生的，只要他有爱情”。我想，我沉醉的并不是明明对陈飞的爱情，而是那种执拗与盲目，我所缺少的那些东西。隔着舞台，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我自己，看到了同样的痛苦孤独与拧巴，于是我大笑，我流泪，因为我知道马路把我也变成了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