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语今说之三十六：啼笑皆非

啼笑皆非

原义：啼笑皆非，出自唐.孟棨《本事诗.情感》：“笑啼皆不敢，方验作人难。”原义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形容处境尴尬或既令人难堪又让人觉得可笑的行为。一说出自唐.李商隐《槿花二首》：“殷鲜一相杂，啼笑两难分。”

一

邓通一生过得很荒谬。

这是局外人对他的评价。邓通根本不知道荒谬是什么意思，他没读过书。

二

邓通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已经没有力气外出乞讨了。别人应该可能也忘记他了，肯定是这样的，不然的话会有人找到他的。

我这辈子没有干过缺德的事，会有人找到我的。邓通一直这么盼望着。

邓通蜷缩在一个破落道观的角落里，瑟瑟抖着，不时抓几把枯草盖在身上。道观缝隙的光线由明转暗，由暗转明，脱了皮的色彩斑驳的三清真神威武地悬在空中，慈眉善目地看着他，邓通感受到了怜悯，心中更充满了希望。

身体怎么忽冷忽热的。半梦半醒中，邓通渐渐进入了梦乡。

三

邓通做梦也没敢想，有一天会进到皇宫里。

邓通出身卑微，生在江边，从小跟父亲在江中翻滚、船上漂流，练得一身划桨行船的好本领。加上谨慎老实，不计得失，乐于助人，说起船夫邓通，大家都竖大拇指。

汉文帝刘恒招募船夫，专门负责在未央宫的湖泊里为皇宫划船。邓通被征召为黄头郞，宫里的船夫统一戴黄帽子所以称黄头郞。

邓通更没想到的是，有一天皇上会召见自己。

那天和风习习，柳枝摇摇，艳阳正好。邓通正在苍池里专注地划着船，忽然有人喊他上岸，说皇上要见他。邓通战战兢兢地走上前，低头跪下，不知犯了什么错。皇上让抬起头来，邓通小心翼翼慢慢地直起腰抬起头，一脸忠厚。皇上很满意，又让转过身去，看到邓通屁股后面裤子上的破洞，非常高兴。就是他，赏！不用划船了，陪我进宫。

邓通一头雾水，稀里糊涂地进了宫。

文帝刘恒亲民爱民，平易近人。拉着邓通的手，毫不避讳地告诉邓通，昨晚梦中我要上天，总也上不去，一个黄头郎从背后推了我一把，上去了，我回头看时，只见到黄头郞的背影，屁股后的裤子上破了个洞。今天到苍池渐台上一看，这不就是你吗，而且你姓邓名通，这不是助我大汉朝“登”上“通”天大路吗。你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哈哈哈哈。再赏！

除了划船，邓通再无一技之长。不用划船了，邓通无聊又难受。不识字，又不认识人，不愿意外出，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文帝数次赏钱万万，邓通生活照常，忠厚老实依旧。越是如此，文帝越是宠幸，一步步给邓通升职，官至上大夫。

邓通没有爱好没有才华，唯有忠诚厚道，全心全意小心翼翼地讨好皇上服侍皇上，可能就象摇着尾巴、舔着脸、跟在主人左右，俯首帖耳、讨人喜欢的一条忠诚的哈巴狗吧。比如，文帝患了痈疽，就是生毒疮，邓通不停地给文帝吸吮脓血，文帝极舒畅。但因此惹怒了太子，因为文帝让太子吸脓血以表忠心，太子不情愿又不敢不吸，就迁怒于邓通。

邓通觉得冤枉，虽然知道这不是件光彩的事，听老人说庄子就耻笑那些为国王吸脓血求官的人，可自己啥也不会，就能干、就会干这点事来报答皇上。再说，自己无欲无求呀。

所以，文帝刘恒喜欢到邓通家里玩耍，放松，无拘无束，无政事烦忧，不用看勾心斗角。一次，文帝带了一个会相面的人，给邓通看相。相人说，邓通将来会贫困饿死。文帝说，能让邓通富贵的是我，怎么会贫穷致死呢。我命由我不由天。文帝把蜀郡严道县的铜山赐给邓通，并允许他私自铸钱，公开流通。邓通因此富甲天下。

汉文帝死，汉景帝即位。邓通因私自铸钱被人告发，下狱，没收全部家产。文帝女儿馆陶长公主觉得邓通无罪，这都是父亲刘恒安排的，可细想作为大汉天子，父亲也没什么错。实在不忍心，就派人送些衣物给邓通，但随即就被看管的官吏没收了。无奈，邓通流落街头。

邓通经常做梦和父亲在江上划船时的快乐。唉，有苦难言不如睡。

四

邓通终于没醒过来，终于有人发现了道观里的邓通。舒适放松地躺着，面带微笑，看起来很安详。众人围着，议论着，虽然死得惨了点，没吃没喝没人陪，但他一生还是很幸运的。一个船夫一夜之间成为上大夫，富可敌国，不枉此生。邓通死得应该很安心，不应有遗憾，从他安详平和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现代人可能不这样看，面带微笑平和安详，邓通是不是失温而死的呢。

可能只有邓通自己心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