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re No Good"：漫说鲍勃•迪伦第一张唱片的第一首歌

1961年11月20日，纽约第七大道799号，哥伦比亚唱片公司Studio A录音室所在地，二十岁的鲍勃•迪伦开始录制漫长音乐生涯中的第一张正式唱片。次年3月19日，同名专辑《Bob Dylan》正式发行。

这张专辑的十三首歌里，11首改编自传统民歌或蓝调，或翻唱他人作品。只有两首原创歌曲，《Talkin' New York》和《Song to Woody》。其实《Song to Woody》也是迪伦挪用了Woody Guthrie的一首歌曲《1913 Massacre》的旋律，迪伦自己填词。毫无疑问，歌手此时尚处于探索时期，从所选歌曲可见迪伦受到各种音乐风格的影响，黑人乡村布鲁斯、白人民歌传统、福音歌曲，都在其中凸显。60年代初迪伦在格林威治村的众多同行和朋友，回忆起他来几乎都强调一点，说他像海绵一样，不多发表意见，但是爱仔细观察；他从任何人身上学任何技艺，从而形成自己的风格。

这张同名专辑的第一首歌，《You're No Good》，即是鲍勃•迪伦1960年夏天在科罗拉多州丹佛城游荡时，跟一位蓝调歌手Jesse Fuller学的。他学到的另一首是Jesse Fuller的《San Francisco Bay Blues》，迪伦1961年到纽约后多次在现场演唱此曲，1961年11月4日在Carnegie Chapter Hall的演唱会上就唱了这首歌。1962年以来，迪伦似乎从未再唱过Fuller的歌，直到1988年“Never Ending Tour”（永不落幕的巡演）到加州时，迪伦又唱了几次《San Francisco Bay Blues》。

在丹佛的Exodus俱乐部，迪伦亲眼见到Fuller的演奏方式。Fuller以“一人乐队”闻名，他能同时演奏多种乐器。双手弹奏吉他，嘴巴吹奏卡祖笛或口琴，双脚负责节奏部分，右脚踩脚踏钹（Hi-hat cymbals），左脚踩fotdella（Fuller自制的一种乐器，六弦贝斯）。日后，迪伦口琴配合吉他演奏，成为其标志，很难说不是受Fuller影响。

Fuller在蓝调历史上或许不算是一位重要人物，但他有自己鲜明的风格，是一位真正的街头艺术家。从他的歌曲里，能听出这是一位乐观幽默的歌手，尽管从幼年到中年，他饱尝艰辛。他的一首歌，《The Monkey and the Engineer》，诙谐调侃中带着欢快，另一首歌《Beat It on down the Line》，述说工作劳苦结尾又提到家内妻子相候，虽时日艰难然而也有盼头。

Fuller的歌也常被翻唱。The Grateful Dead现场常演出前述两首曲目。至于Fuller的代表作《San Francisco Bay Blues》，翻唱者众多，包括The Weavers、Ramblin' Jack Eliott以及后来的Janis Joplin、Eric Clapton，都曾录制此曲向Fuller致敬。

鲍勃•迪伦录制的这首Fuller的歌曲，歌词有些微改动，主题是蓝调歌曲常见的男女关系。这种类型的歌曲，多是男人对女人不忠的怨恨。比如Leadbelly最为人熟知的《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就发出那悲愤的一问，“你昨夜在哪里睡觉？” Yank Rachell的一首歌《It Seems Like a Dream》同样讲道，“我的宝贝彻夜不归，直到天亮才回家”（My babe went off, stayed out all night long, she never got back 'til the break of dawn）。迪伦在《You're No Good》中，同样隐晦地唱到自己的女人不忠，“你拿走我所有的钱，给了另一个男人”（You too all my money and give it to another man）。

迪伦在蓝调歌曲中浸淫已久，在明尼苏达的希宾小城，他常常半夜不睡，等着收音机里传来当时南方那些地方性的电台播放节奏布鲁斯（rhythm & blues）歌曲。这一时期的经历，自然解释了1965年发行的《Bringing It All Back Home》（回到根源）和《Highway 61 Revisited》（重访61号公路）两张电声专辑。正如这两张专辑的名称所示，鲍勃•迪伦要抛弃所谓“抗议歌曲”、“时事歌曲”，回到美国流行音乐的最重要根源之一，蓝调音乐，以更丰富的形式表达自己的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