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麦/水贴｜冰昊辰《Rivet》

胆小鬼的棉花糖
2023-05-17 11:46:29 已编辑江苏

斜斜的上坡路上没有一丝助力，章昊最近每天都必须找好身体的平衡点才能吃力地走到补习班门口。一群穿着制服的学生络绎而来，为首的两个女生认出了他，边互相挤着肩膀边跟他大声打招呼。

“老师好！”

“嗯，孩子们，你们好。”

出于尊敬，这群比他小七八岁的学生乖乖待在门口，等他进去才陆陆续续分散到各个班级。

章昊不紧不慢地往走廊深处最后一个教室走去。刚刚那些据说都是他以前的学生。两个月前，他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还撞到了一个学生。对方的伤势应该没有很严重，这点章昊是从警察告知他对方父母已经放弃赔偿这件事推测出来的。

唯一糟糕的地方，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大脑对长期记忆的储存还算完整，只是对来韩国后这两年的事忘得差不多干干净净。所以他刚刚还在心里感慨，什么破补习班建在半山腰。

这话可不能跟补习班的老板金地雄说，毕竟他是车祸后唯一向自己伸出橄榄枝的人。

“你不回中国的话，还是回来当补习老师吧。”

金地雄这个人话不多，也没有商人的精明感，反而有一种成熟文艺的气质。

章昊正发愁生计，从善如流立马答应，顺便请金地雄帮自己卖掉那台二手银色现代。

金地雄倒也没坑他，直接告诉他出了事故的车不好转手，实在不行可以他可以帮忙收一下，象征性地给他四百万。

这车现在还停在金地雄家后院里。估计他也不会开，章昊还是把钱收下了。没办法，太缺钱了。他也想不通，自己来韩国两年，除去语言班的投资，其余当老师的钱都浪费到哪儿去了。

学生在七点以后进来得都差不多了。章昊现在带的是中文成年兴趣班，每天来的学生五花八门，年龄跨度也非常大。就像现在，头发花白的金奶奶举着铅笔描了个“章”字，献宝似的举起来给他看。

“章昊老师，你的姓名我会写了。”

“我看看，写得真好，不过从中文汉字的角度来说，这个昊字，天上面的一横要短一些才是正确的写法。奶奶您要稍微注意下这个地方。”

“哎一古，竟然写错了。”，金奶奶布满皱纹的小手捂住了嘴，“待会儿等成韩彬这小子来了，我得告诉他，教我教错了。”

成韩彬？

陌生的学生名字冒了出来，章昊错愕的神情被金奶奶看在眼里。

“章老师，成韩彬是昨天新来的后生，听说跟我们一样，学中文只是因为老师帅。”

金奶奶边说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教室里好多学生都被她逗笑，章昊也只好跟着大家一起笑。

“哎呀，不过那小子长得也好看，跟章老师这种，冷都男？酷酷的气质不一样，那小子眼睛跟嘴跟抹了蜜似的甜，眯着笑眼一口一个金女士。”

“所以把你哄得找不着北了是吧？”

背后的李爷爷不满意地戳了戳她，对她连提两个帅哥还没提名到自己表达了不满。

正说笑着度过课前的最后一点时间，那个叫成韩彬的男人踩着点进了教室。

章昊偷偷打量了下，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刘海比较浓密的发型，程序员标配的格子衬衫在体格良好的身材下，穿得也没那么难看了。果然一进门就笑意吟吟，边鞠躬边坐了下来。

跟金奶奶说了那么多话的原因找到了。挺高个子的男人，没有片刻犹豫坐到了第一排。章昊不禁抬头多看了他两眼。

刚好被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男人捕捉到，又附赠一个灿烂的微笑。

章昊没由来地有些拘谨，清了清嗓子，把早就准备好的教材递给他，示意往后传。热心肠的男人没有一秒犹豫，顺势站了起来，给大家做起了分发工作。发完又回头坐了下来，跟他点点头。

“谢谢您。”

章昊礼貌性地道谢，这个班级的学生基本上都比他大，用敬语都用习惯了。

“我是01年的，老师对我随意些吧。”男人又笑着对他说。

原来比自己小一岁。章昊向来是个礼尚往来的人。

“也对我随意些吧，我只比你大一岁。外国人不太在意这种礼节。”

“那好吧，章昊……哥？”

“也可以这么叫。”

“好的，昊哥。”

自身比较慢热的他，并不讨厌像“小太阳”一样的发光体。跟外表相反，他也是个对人很“热”的人，这点只有朝夕相处的人才知道。

所以，成韩彬，好像可以成为朋友。

上完隔50分钟休息10分钟的两节课，章昊的腰椎间盘已经隐隐约约有些疼痛。车祸以后他的体质大不如前，天天炖牛脊骨汤喝也补不起来。唇色发白到他每次跟家里人视频前都要使劲蹂躏自己的嘴唇，顺带两颊，才能看起来有些气色。

“昊哥，你还好吧？”，成韩彬临走之前还想问他些什么，被金奶奶一把抓着胳膊拉出了教室，边走边说他教的汉字不对云云。

空无一人的教室，章昊甩甩头缓了缓神，扶着桌子找了张就近的椅子坐了下来。最近也没有很劳累，不知道怎么回事，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

“咚咚！”

敲门声从后面传来，章昊回头一看，金地雄举着车钥匙。

“送你？”

章昊心里怀着另一种异样的期待，他摇了摇头。

“明天就是周末，谈恋爱的人别忙着献爱心，快去陪那个金发小狼狗吧。”

金地雄的半长发平时都扎起来，独独此刻披散修饰着深邃的五官，香水味隔着大半个教室都能闻到，很难让人不联想到经常来接他的那个男人。

果然，此话一拋，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左手握成拳头捂住嘴咳嗽了下。

“那好吧，待会儿帮我锁个门，我先走了。”

整个补习班彻底安静了下来。

章昊一一检查着每间教室的关灯情况，顺便看了看手机，还差五分钟，九点。

等他慢腾腾斜挎起背包，摁下升降门的电子锁时，刚好九点。

不是很着急，因为每到这个点，“他”总会出现在自己身后。

刚恢复正常生活没两天，章昊就感觉有人跟踪自己。他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沿着小路往前走，后面的人也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偶尔章昊假装回头，留给自己是一个迅速闪过的人影。

他放下心来，就这水平，自己应该没有欠什么高利贷。

只是那人跟踪他到家还不够，还会在楼下逗留，章昊也因此能躲在窗边偷偷观察到他长相。

那是个小兔子一般的男孩。章昊一般不怎么用动物形容人类，但“他”是个例外。

男孩有着非常清纯的外貌，大大的眼睛，饱满的卧蚕，紧张地抿嘴，盯着自己的方向。

他身上的校服很眼熟，在补习班里很常见。

应该是来补习过的学生吧。章昊心里思量着，要不下去问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有个事情的发生打断了他的想法。

站在路灯下的男孩，眼睛红红的，虽然看起来更像兔子了，但是，他在哭。哭着也舍不得眨眼，还是盯着自己的房间。

章昊吓了一跳。

从现实的角度来说，他还在恢复期，不想惹上什么事情。但总这么看着也不是什么办法，男孩的眼泪让他心里不舒服。

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给公寓管理员打了电话，说楼下好像有个成绩没考好的男高情绪很不好。热心肠的管理员很快拉走了男孩。

那天夜里章昊做了一个梦，梦里男孩叫他“老师”，也叫他“昊哥”和“昊”。

…………………………

高二第一学期末的成绩和韩维辰预想的没什么两样，文学、论述、英语、数学，门门都是红灯高挂。尽管他把试卷卷成一团藏进了书包底部，转头还是被接通老师电话的母亲强行拉开包链倒出所有物品，包括那团皱巴巴的试卷。平时爱吵架的父母此刻结成了无坚不摧的精神同盟，持续性地朝他发起精神攻击，不到半小时，他的精神就被摧毁得比撕碎的试卷还要破碎。

不顾父亲在身后的嘶吼，母亲假模假式的怀柔，他逃也似地迅速离开了家。

“今晚说什么都不回家了。”

在大街上晃荡了两个小时，蹭了几个商铺的免费冷气后，他下定决心，进了一家咖啡店，点了一杯冰美式，还有一块草莓蛋糕。

咖啡和蛋糕很快被送上来。红色的草莓除了藏有小籽的地方凹凸不平，其余都透过浸润的蜂蜜散发出通透的色泽。韩维辰用叉子叉起白色蛋糕切块上这唯一的草莓，整个塞进嘴里，果然跟他想象的一样甜。

章昊就是在这是个进门的。他叹了口气，放下肩膀上的小提琴盒，坐到了韩维辰对面。

“这个时间点，你不是应该在家里吗？”章昊问。

韩维辰像没听见一样招手喊来服务员。

“这里，这里还要一块草莓蛋糕。你们家的草莓蛋糕很好吃哦。”

“谢谢您的喜欢。”

被可爱的男孩子夸奖了自家蛋糕，女店员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欢快了起来。只是在她看来，对面长相精致帅气的兄长似乎对这个弟弟目前开心的状态很不满，正环手抱在胸前，审视着他。

“吃完蛋糕可以回去吗？”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