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交水稻田｜【耕昊山丨 月光宝盒联文 12:02】相爱进行时

　　[1] 　　李昊没告诉蒋敦豪的是，他其实偷偷看了眼手机。 　　到达哈尔滨的第二天，他陪蒋敦豪走过中央大街泱泱的人群去买东北特色红肠，蒋敦豪进店采购的时候，他站在特产店门口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俄罗斯列巴。 　　据说这玩意儿硬得能崩断牙。 　　李昊用大列巴敲了敲灰色的砖墙，发出木方似的空空声。 　　他想试试赵小童那一嘴整齐的白牙到底是不是真的。 　　人类总是被包裹在自我编织的信息茧房之中，李昊看了看手机，事情的发展远没有蒋敦豪跟他形容的那么夸张，甚至不值一个上升热搜的热度。 　　大虐。 　　但说实话，人不被恶言恶语影响是不可能的。李昊蹲在墙根儿埋头看了一会儿，再起身时头昏脑涨，站都站不稳。 　　从店里出来的蒋敦豪见他扶着墙打趔趄，赶忙扶住他，问他怎么了？ 　　李昊抿嘴笑了一下，摆摆手说没事儿，只是没吃东西低血糖了。 　　蒋敦豪掏出一板爱莲巧的大头娃娃巧克力，掰下一块塞进李昊嘴里。李昊含着浓香微苦的巧克力，不可抑制地想起李耕耘。 　　他带来的那箱巧克力，自己和兄弟们分吃了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几乎都给了李耕耘。 　　刚来种地的时候，李昊心想，冇见过咁劲嘅男人，系硬汉嚟噶。 　　在李耕耘几乎吃掉他三分之二的巧克力后，他又觉得，冇见过边个硬汉过李耕耘更加钟意食甜。 　　不管李耕耘再爱吃甜食、再怎么爱撒娇，在李导眼里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一条。 　　李导粉丝滤镜比城墙还要厚。 　　[2] 　　李昊看到蒋敦豪在微博怼人了，叫好的，骂人的，瞧热闹的，舆论风波迭起新高潮。 　　像是一部电影终于到了编剧和观众最期待的部分，他们吃过羊粪、熬过通宵的交情即将畸变成《甄嬛传》。 　　咁算乜？ 　　李昊的拇指在屏幕上机械地滑动，腱鞘隐隐作痛。 　　重生之我在后陡门看宫斗剧？ 　　或许蒋敦豪说的是对的，少看这些东西，人类接受负面情绪是有度的。李昊像是喝上了头的酒鬼，醉酒反应虽迟但到，喉间发哽，胃里翻腾，让他以为自己要在美丽辽阔的东北平原再犯一次急性肠胃炎。 　　李耕耘呢？ 　　他突然想起舆论风暴中的另一位主角。 　　他现在是什么状态？也会难过吗？会痛苦吗？还是会像上次一样，在三号房的凳子上默默地躺着，然后忽然对他说—— 　　“昊昊，我想哭。” 　　那是李昊第一次看到李耕耘哭，他不知所措，手里拿着纸不敢递上去。 　　没等他给，李耕耘主动拿过纸，李昊却心神恍惚地想，他靠得过于近了。 　　他脸上的泪痕，和濡湿成簇的睫毛，忽然扑过来填满李昊的视野。 　　然后灼人的热度就覆盖上自己的手，一滴眼泪恰好落下来，滴在他失去了纸巾的手上。 　　山谷裂开一道口子，风无休无止地刮进来。 　　[3] 　　李耕耘来三号房来得很克制，克制得好像他如果再多来几次，内心沸腾着的东西就要奔涌而出了。 　　李昊看着他，时常觉得难过。 　　是因为EMO吗？不是的，这个压抑荒唐的世界谁能不EMO呢？人们批发病情，贩卖焦虑，赚取流量，去购买廉价的真心，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他们正站在这捧高踩低的圈子里。 　　“……是因为李耕耘像一处正在燃烧的废墟。” 　　他笃定地对其他人说。 　　蒋敦豪忙着给晴天洗澡，没空搭理他。鹭卓哈哈一笑说：“李总，你看我像什么？像不像你下一部元气时刻的男主角？”。赵小童反手发给他一张表情包，刚从节目里截图的，新鲜又热乎。 　　当然他也把这句话讲给了李耕耘本人，李耕耘乜了他一眼说：“你要是把这份儿心思花在干活儿上多好？” 　　李昊刚想喷他一句：你李哥干活干少了？随即瞥到他心不在焉的动作和通红的耳朵，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哦，李耕耘是只刺猬，被人戳中柔软的肚皮就会下意识立起尖刺的刺猬。 　　[4] 　　李昊在无数个睡不着的深夜都会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李耕耘？ 　　李耕耘和李昊是两个相似又迥异的人，他们之间的交流像是两个含着石子对话的人，明明都心怀爱意，但就是被石头磨破了舌头，磨得满嘴鲜血，不得不用血刺呼啦的语言去刺伤彼此。 　　李昊瞒着蒋敦豪在酒店厕所把那期节目看完了，他并不觉得痛苦，因为他们之间的爱就是这样的。 　　李耕耘是刺猬，他必须抱着被刺伤的勇气去拥抱他，才知道如何爱他。 　　李耕耘给李昊打了个电话，李昊那时忙着活动，没有接到。活动结束后他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慌了神，就像挖笋那天李耕耘没接他电话一样慌张。 　　李昊把电话回拨回去，铃声没有几秒就接通了。 　　“你给我打电话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嗯，问问你们到了没？玩得怎么样，哈尔滨是不是很冷？”李耕耘在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到了，我们是来工作的诶！你搞搞清楚，哈尔滨很冷。”李昊配合着他一起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讲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通电话挂掉后，李昊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突然有点难过。 　　因为他知道，李耕耘并不是脑子一热给他打的这通电话，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想念，表达需要，表达脆弱。 　　就像那天暴雨夜里的后陡门，李耕耘找到被暴雨淋湿的他，他颤抖着躲进李耕耘怀里说自己很怕。 　　李耕耘没说话，只是拥着他，捂着他的耳朵，将他裹在自己怀里。 　　没有说话，可他知道，这是李耕耘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喜欢、表达安慰、表达坚定的拥护。 　　他不会说话，但他很会爱人。 　　这样的李耕耘……唉，这样的李耕耘…… 　　佢点会唔钟意呢？ 　　[5] 　　李昊从哈尔滨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瘫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李耕耘。 　　“回来了？”他问李昊，没有抬头，李昊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回来了”李昊应了一句“兔子还好吗？” 　　“还好” 　　“狗狗们都有喂吗？” 　　“每天都在喂的。” 　　“花呢？花怎么样？” 　　“很好。” 　　“……” 　　“那你呢？” 　　沉默了一会儿后，李昊问出了口。李耕耘此时终于肯抬起头看着他，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李昊此时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表情，看清他微微颤抖的嘴唇，看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我很好，我也很好，当然很好。” 　　你回来了，我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