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出🍀|一场婚礼,一次求婚和一个表白
来自:okok(I run for life)
*辰昊he小甜饼 8k➕一发完
*带一点泉昊预警
01.
僵持不下的场面终究打破于没人舍得让章昊亲手去捡那些被摔在地上的唐培里侬碎片,即使是最先受到冲击的求婚失败者本人也一样。
但沈泉锐没敢再往前一步,只是感觉有谁快步擦着自己走过到了章昊面前。他的背影刚好挡住众人的目光让所有原本肆无忌惮投过去的视线变成窥探,创造出一点聊胜于无的缓和余地。那个人掰开章昊用力发白的指节接过了香槟军刀,把干净的方巾塞过去。
是金奎彬,沈泉锐恍惚。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的该是韩维辰才对。
香槟王四分五裂,就好像章昊说的带着太妃糖味道的酒香弥漫在每个人鼻尖,但没有人会为此欢呼了。
今天的婚礼进程异常顺利,除了那对甜蜜的计划狂新人迫不及待要开始紧接着的蜜月行程以外,大家都趁着余兴未了留下来继续这场聚会,毕竟打一开始他们就都是怀着两份祝福而来。
每个人都以为沈泉锐会求婚成功,就连章昊自己如果事前被问及或者听到风声,在容得下理智发挥作用的境地可能也会这样觉得。
新郎甚至在自己的婚礼结束后还不忘送上祝福,同时打趣着沈泉锐过于老套的做派,说无论是这场所谓惊喜还是他钱包里夹着章昊的相片都不太时兴了。
“也就章昊会吃你这套吧!”仅仅几个小时前沈泉锐还能气定神闲反驳回去,现在他却想着,要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章昊眉眼耷拉下来,是让人难以苛责的模样,说起来其实他眉眼并不非常柔和,可不加修饰的时候却有种天然的十分的脆弱味道。
况且他不过是行使了自己拒绝的权利而已,原本就称不上做了什么错事。
最后还是朴乾旭作为男傧相之一先开口替不在场的婚礼主人送别宾客打圆场,声音于是才像被赦免了一样在人群里爆发开来又随着众人一起散去。他看向章昊时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章昊的肩膀示意自己和金奎彬先出去善后。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而对方开口就是章昊此时最不想听到的那句。
“为什么…?”
为什么?章昊自己也想问,但他说不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沈泉锐在一起的呢,其实好像,好像也没多久,可又足以让当年表白时候尚且幼稚脸红状况百出的男人成长到现在能充满底气和信心邀请心爱的人一同步入婚姻生活的模样了。
其实章昊心里有答案。
被求婚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韩维辰。
现在是春天的尾声,等到今年的夏天到来再结束之后,就整整十五年了。
沈泉锐确实占据他此前人生重要的一部分,可无论再怎么重要也不过局限于爱情的定位里,即便章昊把所有有关爱情的精力都给了他,他也还有无限的精力给他的家人、朋友、自己愿意拼命付出的热爱、他养的小动物们和甚至没有大意义但就是热衷于浪费时间在上面的小癖好们。但从韩维辰出现在他人生开始,韩维辰就势必要存在于他人生每个部分。
韩维辰是他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共友圈里公认是灵魂伴侣程度的朋友、他心爱的弟弟、他一切发疯时刻的固定资产、甚至是他的家人。
章昊至今还能清晰记得自己十岁那年暑假第一次见到韩维辰的时候,他手里捧着一瓣西瓜,电视里少儿频道刚放完动画片,门锁扭开的声音吸引他扭过头视线转过去,妈妈身后跟着新搬来的隔壁阿姨,阿姨手里牵着一个肉嘟嘟的宝宝,那是三岁的韩维辰。妈妈们张罗着晚上两家人一起出去下馆子,小小的韩维辰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跑过来盯着章昊,圆溜溜的眼睛看看章昊又看看瓜,不知道是眼馋哪一个,章昊觉得他可爱,悄悄去厨房拿了勺子把整瓣瓜都一口一口喂了韩维辰。最后两家人当晚一起去的急诊儿科。
他上高中的时候韩维辰还是个小学生,一个师大附中一个师大附小,学校都顺路,每天上学韩维辰兴奋到比章昊醒的都早,等章昊迷糊着洗漱完韩维辰已经坐在家里捧着早饭两眼发光等他好久了,然后他慢悠悠踩着单车把韩维辰送去学校。
韩维辰要上高中的时候章昊大学都快毕业了,绩点、前途、毕业论文之类的他什么都不愁,最心烦意乱的事是交往对象说自己比起对方好像更在意朋友所以提分手,至于那个朋友,其他人不用猜也知道是韩维辰。只有章昊自己觉得委屈,维辰要准备中考,算是人生中第一个大节点,紧张是很正常的事情,青春期的小孩哪里会愿意跟父母或者同龄人诉苦,依赖自己这个亲近的哥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等到韩维辰终于大学,章昊已经在波士顿三年了,有年的冬天特别顽固,像一只猫伸出尖牙利爪又抓又咬,死掐着城市里每个人不放。章昊仍然记得跑去波士顿机场看到已经出来等待他好一阵子的韩维辰那一瞬间无比剧烈的心跳声,他们不算很久没见,可章昊觉得在他不知道的某个瞬间韩维辰好像是猛地长大了,已经不能再用看待孩子的眼光看他。十一月的马萨诸塞寒风凛冽,韩维辰才从飞机上下来身上是暖和的,把手套脱给章昊捧着他脸颊时双手的温度并不很高,却让章昊的脸慢慢发烫起来,还有那件披在身上最后被章昊穿走的法兰绒外套。
简而言之,如果把现在这位恋爱对象从章昊的记忆里剥离,他的青春和成长依然是完整而灿烂的。
换成韩维辰却不一样。
十五年的时间,哪怕是两颗树木柔软的枝桠缠在一起生长,也已经到了如若非要分割也只能共死而不能独活的地步。
可韩维辰终究不是一棵树,章昊也不是。他们是再普通不过的两个人,没有交换肋骨与心脏的资格,只能用依赖、信任和纵容此类的感情来填补空缺。他们两个人就是这样不自觉依赖着彼此的依赖长大的。
书里说,“人们不能摆脱依恋,而是改变依恋。依恋一切。通过每种感觉去感受宇宙。是快乐还是痛苦,这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一位久别重逢的亲爱者握住自己的手,他握得紧并握痛了又有什么关系?”这是章昊清楚认识到自己情感的伊始。
大学毕业出国之前他和韩维辰甚至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值得称道的分别,但他仍然总是隐隐期待着韩维辰带给自己的痛觉。
此前他不明白,他把韩维辰有了第一个交往对象时自己仿佛被背叛抛弃的愤怒和伤心归类于习惯,把爱招惹韩维辰生气然后踩着他的底线折腾以确认获得足够安全感的行为当作自己应该改正的任性,把时常冷不丁出现在脑海中种种自己和韩维辰从此决裂再不相见的假设视为对旁人眼里对韩维辰的欺压行为的良心发现。
不怪总有人说他迟钝。
但哪里又能怪章昊呢,他是从小被宠大的孩子,原本就有迟钝等待的特权。破例、特殊、唯一这些字眼不足形容他的待遇。他承载了旁人太多的爱意,也从来从来毫不吝啬给予。
甚至这因果实际上是倒过来的。章昊并不是因为被爱才懂得如何去爱,他天生就好像怀揣着这使命来到这世上,甚至他也并不需要任何回报。他的爱比起他人的更带着一种无差别的异样,他的满足完全不来自于外界。也因此他施爱如施刑一般,带着点本人从未意识到的天然的漠然与冷酷。
韩维辰是一路冷眼旁观过的。章昊的每一次恋爱和他的每一任分手时的样子。开始总是头晕目眩沉迷其中,自认应该有资格得到章昊全部的精力之后就开始贪心,贪心不足失去确信之后便开始无休止的反向自证行为,到最后只能接受或者丑态百出后被迫接受。
真的太丑了,那些人面对分离时的样子。韩维辰每次都这么想。所以他也想,其实只要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
况且在他眼里章昊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对不好的。这次倒不是出于他向来对章昊的偏袒,而是人名为自私的视角效应罢了。人总是从自己的角度来看待问题的,如果章昊一直这样不变,他也能一直固守作为最好的朋友、或者最好的弟弟这个坚硬稳固的阵地。他其实不太在意到底以什么身份在章昊身边,纵然不是爱人,简单的朋友两个字也无法概括,只要还在一起,就有千万万种可能。所以韩维辰不是树木,他是狐狸,他是用细微的颤动和晃动的眼神让人相信,越是相信便越勒紧你喉咙的角色。
但章昊并不知道这些,他信任韩维辰到有些想当然的危险地步,或许是初印象太过深刻,无论他提醒自己多少遍韩维辰已经是成熟到反过来总在照顾自己的那个了,偶尔看过去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韩维辰小小的,还是那个因为吃多了西瓜会进医院的孩子,所以韩维辰不会骗他也不会害他。铺天盖地的银杏落在夜晚学校路灯辉煌的林荫道上韩维辰说那是金色的雨那就是金色的雨,天气预报说周末一直大雨倾盆但韩维辰约他去爬山那一定是天气预报有问题。
他们就一直这样保持着平衡,直到沈泉锐出现。
02.
“抱歉。我...”
章昊喉咙发紧,只觉得无论如何往下说都势必要伤害到沈泉锐,他的心像是被撕扯成两半,一方控诉自己对相恋数年从无争执甚至想要和自己共度余生的恋人太过残忍,至于另一端,什么都没辩解,只是在想韩维辰而已。
沈泉锐叹气,觉得自己无药可救,这时候仍然见不得章昊为难,干脆拉着章昊攥紧的手掰开把戒指放在章昊手心里。“丢了也可惜,放在我这我看着也难过。无论你答不答应我,戒指是为你定做的,你是它唯一的主人,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先收下吧?”提前堵住了章昊所有推辞。
不像其他人满怀期待,提前联系新人和其他朋友准备求婚惊喜的期间沈泉锐心里就有数,他大概能猜到自己不会成功,虽然这也不妨碍他仍然要把这件事做下去,好搏一个万一的可能性。他那预感不是第六感也不是直觉之类的,只是长久以来对章昊总在他和韩维辰之间妥协向另一方的习惯性结果而已。
第一次见章昊是在他自己的高中prom night,他比章昊小四岁又早上了一年学,章昊master第一年的时候他刚好高中毕业。他小学就被带来美国生活,早已没什么新奇,也不觉得有趣,只是碍于生意场上父母辈的交集被邀请来想应付完了事就好,一个人偷偷跑去露台吹风兴致缺缺快要睡着的时候被一声短促的惊讶叫声惊醒。
人群在他不远处嘈杂起来,快要围成一团,他定睛看去,大概是表白现场?站着不知所措的是一个高挑纤瘦的亚裔长相男生,远远看去脸小得还没他巴掌大,拽着他不让走的是学校里炙手可热的拉丁裔四分卫,和他还挺熟,一起文过身程度的熟。是熟人就没关系了沈泉锐脑子一热,或许是体型差太过夸张,沈泉锐无端看出点霸凌的意思,八百年不见管过一回闲事突然心血来潮,上去拉走了那个小可怜。
Losiento,deberíaestarconmigoestanoche.”
(“不好意思,他今晚应该和我一起。”)
他用肩膀隔开Justin,那个四分卫,回头看了看还在发懵的章昊,拉起着他的手腕向外走。
沈泉锐其实不知道哪里人少,这破学校钱花的诡异,在游轮上办的prom,哪里能逃到只有他和章昊两个人的安静地方?但那一瞬间他想要带章昊离开那里,他就那样做了,章昊也没有拒绝,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跑到游轮的甲板上。
“你刚刚跟那个人说什么啊?”章昊撑着膝盖喘着气笑得开心,仰头看着他问。
“啊…我说他很烦。”沈泉锐义正严词。
“真的吗…?西语三个字这么长的噢。”章昊突然转过身盯着他笑,和刚才跑出来时候撑着腿爽快的笑容不一样,现在这样笑得沈泉锐几乎都要心虚了。
“算了,反正我又听不懂。”不过没等他说什么章昊又转过去了,其实夜里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海水甚至沉的有些吓人。可海风呼啸着吹过章昊栗色的卷发,借着甲板上的光,看得沈泉锐心里仍然软乎乎的,又发着痒。
于是他们就这样偷偷在甲板上吹了很久的风,共享了很多心事的同时也共享了第二天两个人双双感冒的结果。
还有就是,很久很久,但也没多久,大概是他们正式在一起之后成沈泉锐才知道,原来大学章昊辅修过西语,只是他纵容了沈泉锐,任由对方take the wheel而已。
章昊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沈泉锐想,恋爱里那些礼物惊喜情绪价值不提,他对恋人的好完全在另一个层次。只要被章昊全身心投入喜欢过,体验过那种被另一个人完全包容、所有酸涩的愤怒的嫉妒的失落的难以对他人说出口的负面情绪都能第一时间被对方承托住、所有决定都能得到对方认真地建议和无条件尊重的信任的感觉之后,真的就很难再去接受别人相较之下显得轻挑和浅薄的爱意了,甚至无法接受章昊本人冷却降级的爱。
是什么时候开始落了下风的呢。沈泉锐拼命回忆。
他想起刚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在波士顿,他的大学和章昊的学校很近,只有三公里左右距离,慢悠悠晃二十分钟也就到了。章昊很喜欢麦克劳林大圆顶前面那块草坪,总在那等沈泉锐,他本来就长得小,在一群欧美人种里看起来更像是跑过来参观的青少年了,有时候他故意使坏在沈泉锐来的时候离得很远很远就开始大声挥着手喊baby,害得沈泉锐狼狈到满额头汗一路跑一路解释自己真的没有dating未成年。
那个时候只觉得和章昊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新鲜刺激,现在他突然后知后觉其实当时章昊忙起来的时候何止顾不上吃饭,他对自己狠要求高,压力大到导师建议他去做心理疏导也硬抗,戴着耳机闭半小时的眼就能代替睡觉,人几乎就住在实验室,可就算这样章昊也不会忘记挤出时间跑来找他。
后来他和家里闹翻被断了所有经济支持,也是章昊托住了他人生中最为狼狈的一段日子。其实吵架也就一半都不到是因为章昊,更多的还是他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他本来以为家里妥协他去念法律已经是一种默许,结果只得到了一句冷冰冰的“你去念law school从政会比较方便。”他早知道他父母的野心仅仅赚钱不够满足,否则何必已经富贵至极还要举家搬迁,只是连唯一的孩子也能被用来当筹码,甚至头头是道分析着少数族裔在本州从政的优待的样子让他觉得无比陌生又寒心。
第一次脱离父母的掌控去自己做些什么的巨大兴奋冲击了他,让他想起那段时间只能想到无数个熬夜看卷宗的凌晨,被从未有过的贬低和冷遇,从因为沟通技巧搞砸当事人到后来逐渐得心应手如何在每个不同场合说最好听的话。
但其实熬夜的时候热咖啡是章昊煮的,看他困了会轻轻给他盖上毯子,自尊心受挫从没让他不开心超过半天,因为章昊总有无数种办法让他笑出来,难缠的客户章昊替他在家感同身受地骂过了、不是因为能力而是资历被替换的时候章昊比他还难过地气过了、打了一个能上当地报纸的大案成功的时候章昊没忍住在他特意定的烛光晚餐上哭得一塌糊涂。
现在突然回头看,沈泉锐觉得自己不必再问章昊本人,似乎桩桩件件他都没做好。只是在肆无忌惮享受着章昊的爱意。
他多少从韩维辰或者其他朋友那里听说过章昊以前的情史的,也知道章昊那些前任的下场,开始他不以为然,无论是外貌或者出身,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受挫的沈泉锐天然带着一份傲气。但看看自己现在,好像也和那些人没差。
“不用为难,宝贝。”大概是最后一次这样叫,说出口的瞬间沈泉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被抽走了,但仍想至少要维持最后的体面。
“你是特别特别、特别完美的恋人,是我做的不够好。祝你幸福。”
章昊又攥紧了手,戒指硌得自己生疼,他知道沈泉锐话里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可他真的从不在意那些。但模棱两可的话语说出口又会像是挽回,徒增沈泉锐烦恼,倒不如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别过了。
于是章昊只是说,“好。”
03.
等韩维辰满头大汗跑过来的时候,人群早已散尽了。场地冷清清的,布景之类的东西撤了一半还没弄完,代表祝福的花瓣被踩碎遍地都是,章昊低头坐在教堂后面草坪的椅子上,孤零零一个。
韩维辰急得发疯,冲过去在章昊面前蹲下来。“怎么回事,沈泉锐人呢?他律所这次又是有什么该死的要紧的事情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他疯了?”
章昊没吭声,韩维辰只能就着这个姿势抓住章昊的手,探头去看章昊的脸。
章昊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了。
“维辰,你觉得这个场景像不像你来找我的那次。”
不用他说,韩维辰也知道章昊说的是哪次。章昊人生算得上四平八稳顺风顺水,只有那一次算是把所有人差点吓死。
那算得上章昊压力最大的时候。要他本人来说,面临了什么大问题吗,没有,但算不完的数据、做不完的实验、申不完的项目和看不完的文献是生割人肉的钝刀,看不到头的毕业终点直接把希望也磨灭了。无数个夜晚他一个人跑波士顿的海边来来回回强迫自己走路,脑子里反复的却还是那些该死的公式演算。他不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但当想要弄明白一个问题的欲望过于强烈的时候这种欲望几乎毁掉他所有的生活体验,哪怕是吃饭睡觉。
人的精神岌岌可危处在崩溃边缘的时候是无法保持温和得体的,可他严格的自我要求和尊严不会允许他伤害别人,他的刀尖和毒液只会指向自己灼烧自己,然后陷入无限自我厌恶的循环里。
当金奎彬打电话说实验室所有人都几天联系不上章昊了,章昊这个靠谱的师兄不在导师每天的I need more results快把他也逼抓狂他顶不住了的时候,沈泉锐刚刚好正在旁听一个法庭deposition程序——这案子不重要,可带他来的人是好不容易才得到对方认可的律所合伙人,沈泉锐看名字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挂了电话。
但韩维辰接了,他没有什么想法,第一反应是自己必须过去看看。
谢天谢地,也不知道他如何拒绝了保安的帮助自己砸开章昊的门,把他扔到调好水温的浴缸里蹲在浴缸旁边监督他心率恢复,同时也扔回正常的生活轨迹上。
之前他来找章昊的时候,心情总是期待的,博物馆之类的都看腻了,从章昊学校的那个看到伊莎贝拉嘉纳,摸JohnHarvard雕像鞋子或者查尔斯河之类的打卡地也都去过了。后来干脆他会陪着章昊去探店,章昊没刻意运营,但几个平台都有一些粉丝,和章昊去Pauli's吃他心心念念许久的波士顿龙虾,想起老友记里Phoebe说“She's your lobster”,心里偷偷对章昊说“And you are my lobster",但章昊哪里知道这些,吃过几次就嫌韩维辰口味幼稚,拖他去吃排骨煲仔饭,被韩维辰反嫌弃到哪里都只吃中国菜真的很没意思。
从那之后他决定带章昊遵从心理医生的建议,多去贴近自然的地方。有时候他会突击,带着几瓶雷司令或者啤酒去找章昊,带他去Wonderland,那个地铁站点,然后坐在RevereBeach海边看一天的海浪。也许是章昊很喜欢那种脑袋放空的感觉,有时候他会忘记时间发呆很久很久,久到两个人什么也不说,只是一起盯着海面,等韩维辰觉得章昊会冷把外套披给他的时候才回神。
还有人多的地方,也在医生建议之内。他就带章昊去看凯尔特人比赛,虽然比不上沈泉锐大富大贵,但以他和章昊家境两张票前排门票算不上贵,于是其实两个都不太感兴趣篮球的人心安理得坐在球场旁边心不在焉,后排看见两个毛茸茸的脑袋逐渐凑在一起昏昏欲睡的模样觉得荒谬。
想起这些韩维辰面色多少放缓了一点,但他还是生气,气沈泉锐把章昊落在这,气章昊还笑得出来自己也不当回事。
“像。所以呢?”
“所以啊..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答不上来就老规矩。”老规矩,输的人无条件答应赢的人一件事,但都是些鸡毛蒜皮无关痛痒的小事,以前韩维辰没少用这个让章昊帮他写大作业或者让章昊别勉强自己了早点去睡觉。韩维辰无奈,干脆盘腿在章昊面前坐下来说好好好,中间也没松开过抓住章昊的手。
“你今天不来,是不是因为知道沈泉锐要跟我求婚?”
韩维辰沉默。
Firstblood。
“半个月没接我电话那回,其实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考试考差了心态崩了,是因为我和沈泉锐恋爱了,对不对?”
DoubleKill。
“你所谓的初恋...踢球那个,其实就是你足球社的同学,以及后来每一段所谓的恋爱,都是你骗我,对不对?”
TripleKill。
“你每次去波士顿找我都一定要吃龙虾,其实是因为这是你心里最有仪式感的表白方式,但你不敢说出口,对不对?但你忘了老友记我比你看得更多更早。”
QuadraKill。
“最后一个问题。”韩维辰觉得自己的心理模拟小人已经被章昊轻飘飘杀得节节败退毫无反击之力,心已经快物理意义上跳到嗓子眼了,但他还是没选择逃避。
“最后一个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发现自己喜欢我了?”
PentaKill。
五连绝世。韩维辰彻底认输了,又觉得章昊实在比他还狡猾,这最后一个问题直接跳过了自己不喜欢他的可能性,开口就问什么时候,无法用简单的是或者否回答。
韩维辰想了很久,无数个瞬间在他眼前涌现,最后都回到那一个非常非常平凡的早上,阳光打进来刺醒了他,把他的影子连同梦里的烦闷一起抛在地上。他梦见章昊轻轻吻过他的脸侧,醒来却发现只是没关紧窗户,窗帘拂过,平白扰他心烦。
“是。”
“对。”
“对。”
“对。”
“至于喜欢你,很早很早,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他回应了章昊的每个问题,无关输赢,只是想干脆好好表达自己的心意。
“因为喜欢你太久了,我甚至觉得喜欢你已经成为我身上的什么器官之类的,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我不能接受将它剥离的任何一种可能性。以前那些编造出来的经历是我的挣扎,也算试探,但你好像从来不接招。老友记虽然真的很喜欢,但如果不是因为你不会把那么多季翻来覆去看那么多遍。每次带你去吃龙虾都在心里表过白了,只是以前从来不敢说出口。”
韩维辰觉得自己紧张到快吐了。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就算你和沈泉锐订婚结婚什么的也继续偷偷喜欢你的心理准备了,但现在这样如果我不说出来感觉会后悔一辈子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哥哥。和我在一起吧?不要再把我当弟弟了,韩维辰早就...”长大了。
剩下的话被吞了下去,因为章昊轻轻附身亲了一下韩维辰。唇面相贴的瞬间,在韩维辰耳边炸开的是巨大的轰鸣声,幸福感和不知所措同时冲击他的大脑。
他听见章昊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