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每当人们惋惜京阿尼,怒骂马趴,回味疯房骨头社,都会想起手冢治虫从他创立的虫制作失望辞职的1971年
momo
0、
这一年,距离手冢治虫满怀雄心一手创办“虫制作”动画公司,已经过去了十年;距离日本历史上第一部tv动画《铁臂阿童木》播出已经过去了8年;距离日本第一部彩色tv动画《森林大帝》播出已经过去了6年——
而距离虫制作公司宣告破产,还有两年。
正如同1973年虫制作交出的最后一份作品《悲伤的贝拉多娜》充盈着绮丽且转瞬即逝的美,虫制作在日本动画历史上,亦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时间回到1971年的某一天,伴随着手冢治虫在全体员工面前抛出那个发人深省的问句,关于日本tv动画未来去向的暗线也就此埋下——
“我们究竟应该成为纯粹的创作者,还是应该成为追求利益的公司?”
面对员工们的沉默,手冢治虫选择离开,而往后这些员工里,会有数人、数十人、数百人,用半个世纪的岁月,给出他们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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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两极反转——从流动的盛宴到逐利的商人
手冢离开一年后,虫制作即陷入经营危机,法政大学毕业的丸山正雄在虫制作的工作也进入了第7个年头,作为一个动画制作人,他还不算太老,但也绝对谈不上新人了。
1972年10月,时年31岁的丸山正雄,与出崎统、川尻善昭等人共同创办了MadHouse(以下简称疯房),这也将是这位传奇制作人在动画业界交出的第一份答卷。

以现在的眼光回望,这仅仅是一家曾有过辉煌过去的、如今深陷劳务纠纷的黑心工厂,而在新世纪前后,却一度成为了手冢治虫对“创作者”追求的最完美诠释——
既有热门新番《一拳超人》,也有情怀作品如《魔卡少女樱》《NANA》《全职猎人》,还有邪道代表之作《死亡笔记》《赌博默示录》《寄生兽》,更有不少优质冷门作品如《Monster》《电脑线圈》《黑礁》等等,而在动画电影上,更是手握重量级人物今敏的三部曲,硬派剧情、暴力美学、实验性动画、真实系作画——这些都是观众们对疯房曾经的印象。
成立最初的几年里,疯房并没有什么独立负责的项目,像所有新公司一样,为大公司打工,甚至随着参与东映的TV动画制作,出崎统亦成为了TMS动画公司的核心人物,这位影响了无数后来者的动画监督,最终在八十年代退出了疯房。
而这也是丸山正雄正式登上舞台的瞬间——八十年代开始,日后让这家公司一跃成为业界翘楚的利器已隐约有了雏形,那就是制作剧场版以及ova动画。
不同于廉价的tv动画,以剧场版、ova为载体更容易调动大量制作资源,也更适合创作者进行表达。
86-87年,角川出版社牵线之下,疯房根据手冢治虫漫画原作,改编制作了三部ova,当时年仅二十岁的浅香守生被火鸟大和篇所吸引,毕业之后进入公司,在未来成为了疯房的中坚力量。
ova的盈利模式为日本动画带来了黄金般的八十年代,即使仅仅作为协力制作方,疯房也从《银河英雄传说》长达110话的旧版ova巨制中,积累了早期制作资本。
进入九十年代,疯房火力全开,接连制作了不少剧场版动画,标志性的硬派又妖冶的视觉美学也逐渐显露锋芒。
作为公司元老,原画出身的川尻善昭几乎可以说是疯房经典画风的缩影,精美诡谲的画面,凌厉深沉的探讨。
那么回过头来看,面对当初手冢治虫的提问,疯房已经给出了它的答案了么?
不,直到这时,疯房依然缺乏一部能打破业界上限的作品,给众人以版本答案。
1997年初春,一个新人动画导演,带着他和疯房合作的处女作与观众见面了,这无疑是世纪末日本动画带来的最后一个“奇迹”,也是疯房和今敏这位传奇人物十几年合作的开始。
另一方面,以X战记剧场版为契机,疯房也展开了和Clamp长达数十年的合作,在延续其精美画风的同时,在公司的dna里融入了一丝女性向作品元素。
而将这种合作发扬光大的,正是上文提到过的浅香守生,初代萌王的巨大成功也让疯房在tv动画领域开始大展身手,那些曾在剧场版和ova动画中实验过的想法,被一一搬上了电视屏幕,属于疯房的2000年代,到来了。
2000年开始,今敏在接连产出了千年女优、东京教父后,再次与疯房联袂献上唯一一部tv动画《妄想代理人》;作为公司元老的川尻善昭也带来了自己的巅峰之作《吸血鬼猎人D》;浅香守生在开拓女性向动画的同时,也给宅男们带来了《人形电脑天使心》这样的早期宅向动画;当然,最具“疯房”特色的暴力美学自然也不会被遗忘,从《黑礁》到《大剑》再到《剑豪生死录》,在同类型tv动画中立下了难以逾越的丰碑;从《死亡笔记》等少年漫,到《彩云国物语》《NANA》等少女漫,再到小众佳作《电脑线圈》,一时让人觉得,几乎没有什么,是疯房做不了的。
时间来到06年,这一年对于疯房来说有些特殊。
这一年,红辣椒上映,而这却是今敏生前最后一部动画长片
这一年,穿越时空的少女上映,刚从东映转至疯房的细田守就此开始他在动画电影商业道路上十几年的探索
09年的夏日大作战更是将让细田守口碑热度双丰收
这一年,还不那么出名的汤浅政明与疯房合作,带来了他人生中担任导演的第一部动画
后续与疯房合作的两部tv动画中,他逐渐确立起自己独树一帜的艺术风格
2006年,今敏的动画生涯将近尾声,细田守商业化探索步入正轨,汤浅政明的实验动画初出茅庐,疯房似乎在身体力行地证明,动画公司可以做到创作者与商人兼顾。
这就是00年代的疯房:产量极高,频繁一个季度6、7部TV动画,且较多为半年番和年番,能并行多部剧场版动画,口碑热度俱全,天才们慕名而来。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完美,但tv动画依旧未能找寻到行之有效的盈利方式,产量暴增依靠的是大量本社成员指导下的韩国外包公司,大众作品依赖出版方提供的大热ip,小众佳作依赖导演们天才的灵光一现——这些都是悬在头顶处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在这种无限接近于“我两个都要”的时刻,疯房迎来了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
伴随着新动画观众的涌入,伴随着业界大环境变化,伴随着大量龙傲天轻改势力的崛起,疯房的作品目录乍一看让人觉得,他们变了。
纵使依旧有少数几部漫改作品如钻石王牌、新版全职猎人,但主要制作资源已经开始逐渐转移给更热门、更新鲜的ip——而后者,如果在上个十年里,可能会是NANA和死亡笔记,而在第二个十年里,热门的原作只会是司波达也之流。
tv动画作为出版物的广告的属性在此刻暴露无遗,失去了优质原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少数动画能收获还不错的评价,但依旧难以与上个十年的作品相提并论,正如同疯房培养的新生代导演石冢敦子,她的老师浅香守生接手的热门ip是魔卡樱,而她接到的热门ip却只能是游戏人生。
14年,老漫画寄生兽的动画化让疯房的作品目录看起来没那么虚浮,然而靠着古早ip终究难以掀起波澜,成为一部小众口碑之作算是最好结局,但可惜的是,这个结局在之后的几年间,竟然也成为了疯房极少达成的目标。
疯房或许意识到了这一点,有意识地培养起新人导演,投入到原创动画制作中,比如从这类企划中成长起来的立川让,现如今已成为tv动画80后导演中的中流砥柱。
15年的死亡游行便脱胎自13年的三集小短片死亡台球
包括前文中提到的石冢敦子,也在18年制作了小众佳作
唯一例外的动画是15年播出的《一拳超人》,作为疯房的王牌班底,福士裕一郎通过大量个人资源。拉上从骨头社等公司召唤来的人脉,以“靠爱发电”的口号,协助导演夏目真悟一同完成了有限经费策划下的壮举,这才让堪称近年来的tv动画顶尖打戏得以问世。
也是直到此时,观众们意识到,曾经的疯房似乎很难回来了,伴随着2010年的经营危机,人才大量流失,扩大化的生产线只能通过大量转给韩国外包勉强维持,这些动作又进一步降低了动画质量,产量质量双重debuff之下,就此丧失了ip的优先选择权,陷入某种恶性循环。
疯房被电视台收购了,流失的人才不会回来,产量骤降至一年4到5部,疫情之后更是悄无声息。
福士的王牌班底在制作完一拳超人后,跟随夏目真悟继续制作了冷门小众片漂流少年
同时还带着一众能力极强的人脉在各种大型商业化企划中打工,以跟mappa合作的宿命回响为例,几乎出力的部分——包括各种打戏——都由福士的团队承包
2022年,50周岁的疯房迎来了新社长田代早苗,似乎跟着新社长一起出现的,还有久违的大阵仗大动作,开设训练班培养社内新人,加强跟东宝等动画企划巨头的合作,一口气拿下两部优质漫画ip的改编:
一部是小学馆近年来的看家之作,葬送的芙丽莲,销人气口碑一应俱全,今年10月播出,第一话甚至是长达两小时的剧场版级别制作
一部是小众漫画ip关于地球的运动,原作也是各大漫画榜单常客,质量极高,题材少见。
疯房是否已经厘清了自己的弊病,重新出发呢?我们不得而知
我们能够知道的是,它的创始人丸山正雄,早已重新出发了——2011年,人生七十古来稀的丸山,毅然决然离开了疯房,开始了他第二家公司的创业之旅。
这家公司叫作Mappa(以下简称马趴)。

现在的马趴可能很难让人联想到,它成立的初衷之一,是为了完成今敏的遗作。
现在的马趴也很难让人联想到,在刚成立的几年里,它的代名词是“小众、冷门、但优秀”。
正如同马趴全称直译成中文是“丸山动画制作工程协会”,它几乎等同于丸山正雄闯荡动画业界近五十年积攒下的个人人脉——
而他此刻面对着一个全新的公司,要做的动画只有两部剧场版,一部是为实现下一个天才动画人的希望,另一部是为了完成上一个天才动画人的遗愿。
然而两件事都并不简单,即使对于人脉颇丰的丸山正雄也是如此:他十分看好片渊须直,但新人导演的作品评估下来预算实在太高,于是当马趴正式开始运营,这个初衷却和今敏的《造梦机器》一起被搁置了。
而新公司生产线不能空转,于是丸山正雄游说自己的老友——此时已经gap year了五年的渡边信一郎——出山,为新公司制作一部能打响名号的动画,甚至考虑到渡边对音乐片的热爱,还特地找来《星际牛仔》中的配乐搭档菅野洋子,和他一同完成新作。
盛情难却,渡边信一郎欣然答应,最终诞生了这部由马趴和手冢production合作的音乐题材动画:
也是在这次合作中,制片人大冢学从s4c来到马趴,并在之后的十几年里,逐渐成为这家公司的掌舵者。
第一次合作效果显著,于是原班人马立刻投入到下一部作品中,依然是经典的两男一女伪公路片
东京残响与坂道上的阿波罗与其说是马趴的作品,不如说是渡边个人作品,丸山提供了大方向,大冢学提供了具体的执行方向——而这也是11-16年的早期马趴双核驱动模式。
就这样,初衷是做剧场版的马趴,从此走上了和tv动画死磕的道路,在合作者的选择上,马趴第一次展现出了它的商业头脑,在与游戏厂商cygame死死绑定后,获得了远高于同行的资金的马趴,拿出了最强的制作资源,投入到这部游戏改编的作品中
高投资带来的是优秀原画师们的趋之若鹜,最终成现在观众面前的,是那时tv动画中少有的每一集都能有的剧场版级别制作。从制作投入,到单一资方,这些在网飞入驻前的日本tv动画业界,是极为少见的——这也意味着不用像一拳那样,用爱发电了。
2016年对马趴来说是转折之年。
截至此时,马趴仅仅只制作了三部作品,虽然和其他起步阶段的公司相比显得健步如飞,但依旧没什么能大书特书的成绩。
让它彻底获得商业上大成功的,则是接下来这部体育题材动画:
导演山本纱代从前在疯房当制作人,也是渡边信一郎的徒弟,在《x战记》里画了职业生涯里的第一个分镜。
后来渡边信一郎向她抛出橄榄枝,遂从疯房退社,跟着一起去到manglobe做了《混沌武士》。那以后她开始以自由演出家身份活动,其动画大多以女性为母题,监督处女作则是在manglobe做的《道子与哈金》
14年,适逢日本花滑运动热度日益高涨,山本也陷入了对花滑运动的狂热中,想着一定要做这么一部动画出来,但在当时,花滑这样一个对制作资源要求极高,且过于冷门的题材,很难有人愿意接手。
冰尤满足了山本沙代想要做花滑动画的愿望,其创造的历史第十的圆盘销量,亦证明了女性向作品的恐怖购买力——这是前十的作品中,唯一一部诞生在移动互联网兴起之后的tv动画,这点更能显出其独特之处。
同样是在16年,经过五年的运转,马趴已经成熟到能够实现当初片渊须直想做的那部剧场版动画。
而丸山正雄也在动画上映后,告别了他职业生涯中成立的第二家动画公司,开始了新旅途——是的,他又又成立了一家动画公司,以76岁高龄。
仿佛某种昨日重现,新公司Studio M2又回到马趴早期那种丸山正雄个人工作室的画风,并全身心投入到改编自漫画大师浦泽直树作品的《冥王pluto》制作中。
丸山正雄的离开正式宣告了马趴进入全新的时期,而冰尤项目几乎可以视为马趴这一时期的缩影——掌握女性向购买力的财富密码、对原创动画的大投入、对制作资源压榨到让工期混乱显出窘境、对3dcg的大篇幅使用(甚至是滥用)、韩国员工的大量参与、对大项目的冒进作风……而这样的画风一直延续到如今。
掌握了女性向财富密码的马趴,后来与free的导演,刚从京阿尼出走的内海紘子合作,制作了香蕉鱼
甚至单独成立了专做bl动画的厂牌grizzyly,鸣鸟不飞则是他们的第一部作品。
马趴在工期管理方面的混乱也很难隐藏,上文提到过的《宿命回响》即是如此,而与手冢production合作的另一部做作品《多罗罗》中,也出现了史诗级的作画失误
马趴将疯房与韩国外包公司的合作传统一直延续下来,包括后续正式员工大量录用韩国人,比如韩国籍导演朴性厚
早期对3dcg的大量运用则让马趴积累了不少三渲二的经验,制作出了异兽魔都这种顶级的三渲二动画
而在对原创动画的投入上,也交出了不少优质作品
但是马趴并不满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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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尴尬了,一开始没想到写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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