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进来,从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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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term 蝴蝶
2008-04-07 21:5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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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term

    cterm 蝴蝶 楼主 2008-04-07 21:50:53

    情人情人情人

    据说,马斯楚安尼是全欧洲接受最多采访的演员,他喜欢回答问题,妻子孩子情人孩子,他什么都愿意谈。如果把他的那些访谈拼贴起来,会是一出很好的喜剧。因为几乎所有的采访人都希望他讲点巩固他超酷形象的话,所以每次他都很配合地讲一些具有鬼马精神的鬼话。最后,按凯瑟琳 德诺芙(Catherine Deneuve)的说法,马斯楚安尼基本上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鬼,他从门进来,然后从窗里出去。

    当然,“马斯楚安尼心中的理想女人”是意大利男男女女最孜孜以求的问题,也是马塞罗自己没弄明白的问题。在他自己所扮演的几十个情人形象中,他在《甜蜜生活》中,对安妮塔 爱波格(Anita Ekberg)所扮演的女人表达了最经典的崇拜:“你是谁,西尔维亚?你是一切,你是所有。你自己知道吗,你是一切?一切。所有。你是鸿蒙初辟造物之始第一个女人。你是母亲,是姐妹,是情人,是朋友,是天使,是魔鬼,是大地,是家园。啊,对了,那就是你——家园。”

    生活中,马斯楚安尼对女性的期待也是如此混乱又极端,他曾经对记者说:绝对完美的女人是惊鸿一瞥的,永远无缘再见的那种。她肯定是你无法把握的。他承认,在他眼里,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是他从未谋面的玛丽莲 梦露(Marilyn Monroe)。梦露让他产生一种保护欲,让他渴望拥有这朵小小的金色云朵,这最后的人间珍品。

    因为欲望深处有着梦露,所以,马斯楚安尼最后甚至对凯瑟琳 德诺芙也产生了失望感,虽然当年初遇德诺芙,他也是惊为天人。

    马斯楚安尼第一次见到德诺芙的时候,他还没有从费 唐娜薇(Faye Dunaway)带给他的瘀青中复原。马斯楚安尼和好莱坞明星唐娜薇在共同主演德 西卡(Vittorio De Sica)的一部煽情作品《爱情终站》(Amanti,1968)时相识,随即疾风暴雨般相爱。有差不多两年时间,唐娜薇到周末就从美国飞到欧洲来和马斯楚安尼约会,或者让马斯楚安尼去加利福尼亚看她。唐娜薇的好友说,其实她并不像她主演的《邦妮和克莱德》(Bonnie and Clyde,1967)中的邦妮那样不羁,她在等她的拉丁情人离婚,和她建立一个家庭。但是,在欧洲,人人都知道,马斯楚安尼绝对不会和卡拉贝拉(Flora Carabella)离婚,因为世界上,他再也不可能找到一个像卡拉贝拉那样包容他的女人。在和卡拉贝拉四十多年的法定婚姻中,马斯楚安尼从来没有遵守过他的结婚誓言,在爱上德诺芙以后,他甚至搬到法国,和德诺芙一起养育他们的女儿,也就是今天的影坛明星琪安拉(Chiara Mastroianni)。卡拉贝拉接受了他丈夫的一切,她用迢迢的冷漠来对抗唐娜薇、德诺芙和塔朵(Anna Maria Tato),后者是电视台的一个导演,非常崇拜马斯楚安尼,他们的亲密友情维持了二十多年,1997年,塔朵完成了马塞罗的传记片:《马塞罗 马斯楚安尼:我记得》(Marcello Mastroianni:I Remember),这部片子充满深情,但因为导演和主人公的关系,剪辑得相当片面。这是后话。

    终于,绝望的唐娜薇断然地用马斯楚安尼的母语和他说了再见,并且把他们的往日恩爱打扫得片甲不留。二十五年以后,马斯楚安尼回首昔日恋情,说:“唐娜薇当年的告别几乎杀了我。我非常爱她,而且知道她也非常爱我。但是事情结束得如此惨烈。从此我再没有机会和她说话。我一生爱过三四个女人,但是除了费,我和其他人分手后都保持了很美好的友情。”

    马斯楚安尼和德诺芙的故事就是完全不同的一个版本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德诺芙和罗杰 瓦汀(Roger Vadim)还是情侣。那天,瓦汀带了德诺芙一起来赴马塞罗的约,然后,瓦汀对德诺芙说:“你等我一会,我和马斯楚安尼谈点事。”德诺芙就在一张桌子边坐下来。瓦汀和马斯楚安尼谈得兴起,忘了等待中的德诺芙。但是,马斯楚安尼却没有忘,他不断地拿眼角去偷看德诺芙,她的神情完全征服了他:“她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不抽烟,不看书,不看表,也不去打电话或要一杯饮料。她什么都不做。她只是在那里。沉静,美丽,如同一颗植物那样自足,似乎她整整一生就是为了耐心地等待瓦汀。”

    刚刚受过爱情重伤的马斯楚安尼马上又受伤了。他嫉妒瓦汀,一瞬间,他觉得德诺芙就是他梦想中的女人。终于,他有了一个机会和德诺芙一起合演《生活在别处》(Ca N’Arrive Qu’Aux Autres,1972)。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出家庭悲剧,影片气氛犹如葬礼一般,但是两位主人公的爱情却野火般蔓延,电影还没有拍完,他们就搬到一个屋檐下了。接着,为了争分夺秒地在一起,他们又合演了《丽莎》(Liza,1972),这部影片充满了厌世色彩,票房极其黯淡,而导演菲瑞利(Marco Ferreri)说,一夜之间,他发现自己的名字在意大利和法国成了脏话。所以,当时有小报记者嘲讽马斯楚安尼,如果希望导演朋友不失业,最好别跟女演员谈恋爱。

    和德诺芙在一起的三年,他们彼此的影坛成绩都很不理想。1973年,马斯楚安尼出演了《你好,艺术家》(Salut l’Artiste),影片中,艺术家的情人跟艺术家说:“在银幕上你是真实上,但是当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却游魂一般。”这句话,最后成了德诺芙跟马斯楚安尼的告别辞,而马斯楚安尼也因此结束了他第一次的法国长假,虽然他跟法国记者的说辞是:“法国电影太落后了。我要回去了。”

    回到意大利,有很长一段时间,马斯楚安尼浸淫在酒精里。风风雨雨中,和他合作多年的德 西卡病逝了,意大利最黄金的组合——德 西卡、索菲亚 罗兰和马斯楚安尼——进入了历史,他们一起创造的《昨天,今天和明天》(Yesterday, Today, and Tomorrow,1963)、《向日葵》(I Girasoli,1970)等多部票房香水从此成为谈资。同时,发现他演艺天赋的大导演维斯康蒂(Luchino Visconti)也如风中残烛,再没有精力执导《白夜》(Le Notti Bianche,1957)或《陌生人》(Lo Straniero,1967),再没有精力来刻画最深刻的意大利激情和最凄美的意大利男人。

    都走了。老师,情人,朋友,还有青春。马斯楚安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日子。在黑暗中,他回顾他的前半生,他的传记作家唐纳德 德维(Donald Dewey)说,生命中的女人和男人在马塞罗的眼前一一掠过,他看到的其实是他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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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term 蝴蝶 楼主 2008-04-07 21:51:15

    嘘,我不是真的

    出演《甜蜜生活》时,马塞罗三十五岁。三十五岁,是但丁前往拜访地狱的年龄,正值人生中途的但丁在那一年,经历了最魔幻的时刻。在罗马大诗人维吉尔的带领下,但丁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是1300年春天。如今,隔着六百多年的忘川,费里尼将扮演维吉尔的角色,他要对马斯楚安尼说:“好,现在出发。”

    意大利于是成了费里尼和马斯楚安尼的神曲舞台。1963年,费里尼的抗鼎之作《八部半》问世,马斯楚安尼在影片中扮演了费里尼本人,导演吉多,一个被现实幻觉梦境和记忆搅拌得混乱不堪的人:医生建议他喝矿泉水,洗温泉浴,然后,他蒙蒙然跟随众人如同领取圣水般地前去领矿泉水,而幼年时洗澡的快乐经验跟着潜入,他随即幻想在众多丰满裸女陪伺下洗温泉,幻想她们愿意向他献身。同时,他也想起了少时在海边看到的浪荡女人猥亵的舞蹈,而风雪夜里,他手捧礼物分送众女子……

    在影像的迷宫里,费里尼、马斯楚安尼、吉多、观众一起跌入万丈深渊,没有人能确定银幕上的人是谁,自己还是别人?那真的是一段“没有感情,悠长但不入眠的睡眠”。基本上,《八部半》成了费里尼的电影论文,而马斯楚安尼的脸则成了这部论文的关键词。那的确是一张没有性格的脸,除了不像一个父亲,马斯楚安尼是一切。他是牧师,是骗子,是青春,是衰老,是警察,是罪犯,是瘾者,是教徒,他是男人,是女人,是同性恋,是双性恋,他是银幕上第一个怀孕的男人,影史上最人性的纳绥西斯,最不贞的男人,最无能的犯人。

    费里尼有两句口头禅。一句是“无所谓结局。无所谓开始。除了无限的生活热情”,另一句是“拍片就像做爱”。马斯楚安尼把这两句话并成了一句:无所谓结局,无所谓开始,除了做爱般地拍片。他一生拍了一百四十部影片,扮演过的角色之多,全世界没有对手,而且他的语言能力罕人匹敌。除了用多种意大利方言和法语方言拍片,1969年,他在英国电影《钻石早餐》(Diamonds for Breakfast)中讲英语;1983年,在巴莱托(Bruno Barreto)的《加伯耶拉》(Gabriela)中讲巴西土语;1986年,在安哲罗普洛斯(Theo Angelopoulos)的电影《养蜂人》(O Melissokomos)中讲希腊语;1987年,在米哈依科夫(Nikita Mikhalkov)的《黑眼睛》中讲俄语,在桑多(Pal Sandor)的《亚利桑那小姐》(Miss Arizona)中讲匈牙利语;此外,他还去美国、阿尔及利亚、摩洛哥、刚果、阿根廷、加拿大、乌拉圭等地拍过片。似乎,他要用他过于庞杂的电影品种来宣布:“我是无限的。”

    他是无限的。岁月老去,他却越来越动人。他喜欢跟记者讲述他和费里尼的初次相遇,以及费里尼对他脸蛋的评价。他说:遇到费里尼以后,我才知道演员是不需要脸的。我把脸交给导演和女主人公去雕刻。那样的场景真是动人:维斯康蒂和玛丽娅 雪(Maria Schell)给了他眼睛,安东尼奥尼(Michelangelo Antonioni)和珍 摩露(Jeanne Moreau)给了他鼻子,德 西卡和索菲亚 罗兰给了他嘴巴,而费里尼给了他表情……

    后来,马斯楚安尼晚年的时候,他的几个老朋友说,马塞罗好像神经有点问题了,因为他总是悄悄地跟他们说:“嘘,我来自费里尼的电影,我不是真的。”1996年,马塞罗 马斯楚安尼在德诺芙和他们女儿的注视下,从窗口飞出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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