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产出|元晖(5.曾经沧海)(二创)
来自:树影春深
元晖(5.曾经沧海) 风来,火红金黄的叶子在身边不断翻飞,落下的叶子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他虽然看不见,但山里秋天的感觉,仍然这样清爽丰盈。 就是,瀑布的流水声大了一点,一只蛤蟆不知道站在哪里,鼓着肚子拼命朝天叫,这让他听声辩位有点吃力。 手上微有动静,他起钩,鱼溜走了。旁边一人哈哈大笑,“韩烨,你竟不会钓鱼!”一边嘲笑一边拉过他的空竿给他重新穿饵,他回以一笑,“前辈,通常我是来吞钩的那条鱼。” 三万水师的饵,可不就香得很么,该吞还是得吞啊。 那人悠悠道,“你们韩家人,向来擅长博弈,谁又说得清什么是鱼什么是饵呢。”两人一时无话,只听水声不停,良久,他终于忍不住,“前辈,我们为什么要到这个瀑布下来比钓鱼呢?”话音刚落,耳听水声跳珠,不知哪条倒霉的小鱼从小瀑布落下来,刚甩尾跳起,凌空一钩把它拍到了岸上。 “这不来了。”那人哈哈大笑,“我赢了。” 韩烨无语,帝盛天,传说中的高人呢? 帝盛天起身把那条小鱼捡起来看了看,可能嫌不够塞牙缝,又丢回水潭里,也不管这倒霉的瘦鳜鱼被内力震过还能活不能活。 “韩烨,你真不回京城了?我这里粗茶简陋,屋子也就那么三两间,突然下个雨可能都没地方躲,不过你父亲很疼你,听说你在留在这里休养,立刻要为你在山脚建行宫。” “我已去信阻止了,”韩烨微微一笑,“伏翎山有何不好,虽没有京城的雕栏玉砌,但苍穹为户,山陵为槛,云霄为顶,四海为池。”他感觉到有花叶飘落到自己肩头,随手拂去,“日月为我燃巨烛,风雨为我扫庭院,甚好,不必虚耗物力。”帝盛天一怔,随即抚掌而笑,“好胸襟,好气魄。”她重新打量着他,“你很好,甚肖你祖父。” 韩烨神色不动,“听说我也很像我母亲。” “你的一双眼睛像她。”帝盛天叹道,“我只在韩仲天成婚时见过她一次,是个美人哩。” 只是美人吗?我母亲不是出身名门颇有才名德彰于天下吗?韩烨心里震憾莫名,这位前辈怎么说呢,传说里地仙一样的人物,还挺重视皮相品貌的。他只上山住了两日,这位前辈起码肆无忌惮从头到脚看了他八回,以为他瞎子就没感知吗?回回都像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我,我还是像我母亲吧。他唏嘘地想。 帝盛天也在唏嘘,韩烨都看不出是在出神还是在望远,他似乎兴致不在钓鱼上,也不在身边任何事物上。一件浅蓝色的长袍,衣袖和领口上绣了交错的暗白色纹饰,穿瀑而过的阳光温柔地照拂着他,发梢衣襟都在水雾里拂动。 松高白鹤眠,独自下寒烟。太像了,又说不清哪里太不像了。 只有那么一点,似是故人来。 她扫了眼身后,舒展筋骨,“你慢慢学吧,吾打坐去了。” 这位高人的走路才是真正的悄无声息,韩烨半转过身,吉利走上前,“殿下,梅花卫回禀,莫北已经潜进京城了。” 韩烨微皱眉,“为何回我?” “陛下说,”他咳了一声,“反正也不剩几个梅花卫了,太子既然不喜欢,就送他随便处置吧。” 韩烨沉默,轻轻道,“陛下,还好吗?” “心松了,有些没撑住,但御医说,尚还好,只是万要静养,不可再大悲大喜。” 良久,韩烨才微微苦笑了一声,都要静养,索性……吉利犹豫了下,道,“右相,和洛大人,政见多有不和,帝……帝小姐除了军政,不太管别的事。” 韩烨抬手阻止,“梅花卫只管盯紧莫北,”他声音冷下来,“姜渝伏于我朝二十余年,党羽虽多不至叛国,但他手里一定有整条北秦的暗线,上次我无奈下杀得太急了,这次放莫北进京城,便是要暗中逼紧他,驱围丧家之犬,松紧要适宜,一定赶着他把那些暗线拔干净。” “是。” 他静静转回头面对寒潭,“我……陛下尚有幼子,宗室亦有旁支,我不方便再过问其他事,此事去跟刑部洛大人报备一声,协同大理寺办了,不必再来回我。” 鱼钩又在动,他懒得提竿,但手扶着竿身,感觉得到鱼儿在一碰一碰,终于胆大一口吞下,不知被钩到哪里,翻起水花,他压着竿不动,那头挣扎了一小会,成功脱钩,对着无聊的钓者吐了个泡泡,愉快地跑了。记吃不记打,下次可能还敢,小命就堪忧了。 一直在黑暗里,其他的感知就越来越敏锐了,听得到枝头瑟瑟的声音,感觉得到凉风拂过面孔的的感觉,其实,黑暗的世界习惯了,倒也异常清静。他闭目,感觉光线在自己鼻梁左右跳跃,是有温度的。 吉利没敢说出口的话,他当然明白。只是,那天闹市上听到了她的声音了,清脆愉快,笑语嫣然,他真的很为她开心。坠崖后,梦里都忧惧帝韩两家为他再次厮杀。但现在看来,结果还不坏?陛下老了,纠缠他多年的心魔剖开了,心也就软了,万事有了回旋。但世事真是奇怪啊,仿佛他死了一次,和她之间所有的障碍都消失了?父亲问,帝前辈也问,他要不要见她?仿佛这件事情他能决定一般,他说不见,就能不见了吗? 他何时能决定帝梓元?他一直像个戴着枷的囚徒,曾卑微地恳求过她的同行,哪怕不以婚嫁之名。任安乐回答了,殿下所愿便是我之所愿,但任安乐只是一个美丽的幻影,一动就散了。剩下的帝梓元,和他隔的真的只有父辈的血仇?八万人命的债,那些靖南熄掉的万家灯火,我还清了吗? 伤势缠绵,他在床榻上挣扎往复,黑暗里半生的一幕幕如白驹一遍一遍漫载而来,他便一遍遍问心,尔后终于明悟,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确实是我的一厢情愿啊,从来没有问过对方要不要,稀不稀罕…… 他终于可以安静入睡了,那些山之光水之声,月之色花之香,无可名状之执着,似乎再也不会那样的招魂慑梦,颠倒情思了。 ——————
“诶韩烨,昨天我教你那套心法怎样?有没有把周天运行起来?” “不但没运行起来,我还吐血了,前辈,大医说了我最好不要再动武学方面的心思,容易断气。” “胡说,那老小子年轻时我又不是没见过,他自己没有学武天赋就罢了,诶,这枚棋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是两手前了,吉利,东五南之十二,打吃。” 帝盛天名不虚传,于棋之一道,可谓是棋烂瘾大。 对方一下忘记攻击故人了,开始长考,韩烨捧着一个竹简慢慢摸,帝盛天想了半天,想得脑仁疼,一拍案,棋到中盘,喝个茶吧。 抬头看对面年轻人好整以暇还在读书,不由好奇,“在摸什么话本呢?阴刻雕版现在可少见了。” 韩烨慢悠悠道,“陛下送来的东宫藏书,齐民要术。” 帝盛天大吃一惊,毕竟是化外之人,完全被老韩家的教育所震慑——想不明白,儿子眼睛都瞎了,手摸着都要读《齐民要术》,是个啥宫廷教养。 韩烨笑笑,“左右无聊,以前读过的,阴刻卷不多,挺有意思,前辈要看看吗。” 她好奇过去拿起来,随手一翻,看到了猪拉肚子羊配种淹过的地要翻几遍果子树怎么治生虫……这,这,看两行想站一站,看十行想望天,看一半得去撞墙。 赶紧一把塞回他手里,还听那小子怀念道,“我小时候有个太学士,说弄懂大靖的土地上种着什么和该怎么种之前,不可妄谈国事。天文地理农工百科,农书排第一,三天两头就要考校我。” 帝盛天想了想,叹道,“他们把你教得很好。” 韩烨摇摇头,“经世的鸿儒,只教我一人,那位太学士只在东宫两年,就辞官回乡说要开书院,教化万民。”他声音像一道轻烟,“他老家在青南城后四十里,西北苦寒,每科应试生员,多出于此清涧书院,颇通俗务,我弱冠后动过念想去看看,总觉得不着急,万一老大人气性还很大,一见面又要考我水经注什么的可招架不住,如今我路过……”他闭上眼,青烟散在风里,形容枯槁。 帝盛天不由也跟着他叹了口气。这避世避世的,也确实少了点人间滋味。 吉利奉上茶盏,把杯子递到韩烨手里,他盘桓在手中,静然不语。帝盛天道,“你心中郁结甚深,我看,也不尽是一点恩怨情仇。” 韩烨点点头,“前辈,我这次从北秦南归,绕了一大段路。虽然看不见,但一路上,我都闻到了白骨的味道,您相信吗,河套沃土地,百里无人烟,书上说易子而食已是人间惨剧,但更可怕的是,那些地方瘟疫横行,一村一村,人兽俱寂。我听闻当年您与我祖父打天下,与北秦争夺这片养马地,尸山血海,也未竞全功。” 帝盛天点点头,她回忆过去,眼里也有了金戈之气,“当年群雄逐鹿各家纷起,打到最后都是强弩之末,实在打不动了,北秦本起于羌,立国后它守着北方阴山,也为中原挡着北方的蛮族。” 韩烨手指抚着茶盏边沿,“我在秦地,看到了从更北而来的流民,乱世的火里,人人都要活命,便什么秩序都没有了,而草原上新崛起的部族虎视眈眈,这次北秦大败,本就虚空的国力捉襟见肘,四面楚歌战败之国,士气低落,我怕几年内,北秦就会被分而食之,那时我大靖将直面强弓劲马,且除却关隘无险可守。 帝盛天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韩烨,你这次流落北秦,重伤垂死,保全自身已经不易,没想到你这一路下来见一知百,更上层楼。” “也许眼盲了,才感知到更多,我在北秦的土地上,一样也闻到了我大靖将来的苦难,国家存在,才有秩序存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帝盛天谈兴也上来了,道,“北秦立国之日,你祖父就曾言到有今天,草原才是大患,只是中原人向来不擅野战,一直无法越过阴山斩草除根,待北秦衰弱,可先占据两河之地,再图后事。诶,我突然想到一着,”她重提棋子,边路落了一子,“西八之南十,”觉得自己下得颇妙,美滋滋喝了口茶。 韩烨缓缓道,“是,中原人不擅野战,但我想请问前辈,匈奴何在?北狄何在?突厥何在?回鹘何在?高句丽何在?”他微微一笑,“吉利,西九之南十。” 棋子落下,帝盛天差点喷茶,强行顿住,吸了口气,看着棋盘愁眉苦脸,这么长一条大龙,藏在眼皮子底怎么就是没瞧见?! “而我中原,一直在。”韩烨静静道,“请教前辈,所为何来?” 帝盛天抬头注视着他,从他无光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些未言之意。 我中原一起在,是因为读书识字,文教宣养,祖辈留给我们的任何一寸国土都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统一的中原王朝需要有完整的意志和手段,保证朝廷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子民如牛马,保证任何一个城池和土地被侵扰都能得到支援。如果人人自危,拥兵自重,那帝家的悲剧就会不停地重演,不但失去国土,还会动摇军心国本。所有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中原江山,不能分割,不可放弃,哪怕靖南弹丸之地。一旦裂土封疆,乱世风起,有异心的大族会纷而效仿,那偌大的中原立时便会成为乱世洪炉,一堆堆人命就是燃炉的稻草,无人相信会有人保护他们。 江山泱泱,白雾苍苍……韩家,真是得天之造化,又出钟灵毓秀。 “我要悔棋!” 韩烨一笑,“帝家绝技,莫敢不从。” 两人捡子重来,韩烨听吉利报数,顿时笑了,恕我直言,您这下多少次都是一样啊。 风吹过霓裳。 盛帝天突然道,“这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尊老爱幼,你已经回来好些日子了,真不想见她?” 韩烨耳边听到了一阵风卷衣幔之声,心里一个小小的针尖轻轻地扎了他一下,“十二之十二,前辈,你输了。” “我输了?不行啊,我得重新下。” “前辈,对一个瞎子一再梅棋,这可不太地道。”他掂着棋子,听帝盛天道,“你不会是因为眼睛瞎了,才不肯见她吧?她又不是看脸的人。” 韩烨听得自己的心,在慢慢快跳,虽然这位老前辈平时爱唠个话,但也不至于这样不说人话,他控制着自己,淡淡地应了两句俏皮话。 然后他听到一声很轻的哽咽。哭了?为何?因为我瞎了么?他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和她之间,隔了太多的人事……” 他觉得自己快呼吸不上来了,伸手去摸茶杯,四周一下静了,是她?是她吧!他莫名有些想笑,看吧,见不见的,我说了又不算。他把茶杯拂到地上,果然一伸手,就摸到了那只手! 不出所料,可胸口还是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是天音齐鸣还是黄吕大钟,他的手覆在那只手上,不自觉握住,抓紧,呼吸瞬间更近了,似乎扑在他脸上。帝盛天说对了,东宫的礼教一向是这样,胸中千军万马齐嘶,面上犹能严阵勒马,引而不发。 “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姓甚名谁?为何而来?为谁到此?你从来没有认真告诉过我,我一直愿意听,想知道。 他的世界是黑暗的,但她离得好近,近到可以闻到衣衫上的熏香,可以听得她急促的呼吸,他轻轻挪动了一下,太近了,膝盖也快要碰到膝盖,她的瞳孔里,会不会有自己的脸?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急促的呼吸。 他忍不住微微别开脸。 你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我吧,对不住,说了再会无期,又出现在你面前。 还是没有声音…… 无话可说。 片刻而已,桑田沧海。他的手再紧了一分,终于,轻轻放开。 所有人都急于解围,她仓促离开了,带起了那阵风声,离开了他的感知。 曾经像朵燃烧的火焰,慢慢倾倒在我生命里,热,烫,嬉皮笑脸但又那么缠绵地点燃了我的生命。 如今我还能给你什么呢?我什么也给不了。 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很难过吧,但不用因为烬言而觉得亏欠了我,烬言长在我的身边,也给了我无尽的陪伴和温暖,你不欠我的。 现在我很好,黑夜温暖我,孤独陪伴我,我已经习惯了,很安全。 你走吧,翱翔九天,垂云之翼。 “殿下,茶冷了,我去换一杯。” 韩烨点点头,吉利把那杯看着就有点可怕的茶取走了,悄悄抹了一把手心里的汗,殿下什么都知道,可他看起来没有太大反应,什么也没问,也没什么抑郁之色,那么平淡。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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