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阎王与仙水的小说【转载未经许可，嘘，不要让他发现】
来自：隔壁家的桃太太(皇后大道东走九遍)
（连载中，版权所有Jr&山田） 第一章 在飞行了几个泽米的星际海洋后，我们看到一片沸腾的星球表面，一道光芒点燃了一座山峰，接着是另一座，直到它们连成一片。我们互相看了看彼此，以确认这不是某个人在经历了长久的飞行后的幻觉。然后，又把目光投向显示屏上那个耀眼的星球。它离我们那么近——近的足以让飞船进入它的轨道。我们都明白，没有时间和动力支持飞船再飞几个泽米或者更长，这一颗星也许就是仅此一个。那光芒若不是欢迎旗帜还会是什么呢？他没有厚重的尘埃星环、没有骇人的地表火山运动和持续的陨石撞击，安祥的像一个母亲的怀抱。 也没有人盲目乐观，在驾驶舱计算运行轨道和行驶方位的改变时，其他人给出了对这颗星的初步看法：有一颗与他距离适中的恒星，表面也许有辐射，那些光芒来自某种光反应物质，实际地表温度比看起来的可能低很多，他的自转异常的慢，等等。 尽管做了这么多推测，我们谁也没有估算最坏的结果和下场——没有什么是比被浩瀚的星际海洋吞噬更糟的下场。 “如果你让我能成功登陆，我们会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船长说着这句话，输入了改变航向的指令。 ——《科塔戈迪埃尼亚星的历史》 才看了个开头，迪迦就把书关上了。这本书里讲的和他所知的一样，这让他有些小小的失望。一个科星人并不需要读遍很多书来了解它的历史，他的生命记录只有短短的十几代人。让它叫做科星之前，存在了更久的时间，这和有没有生命书写它没有关系。据说人类登陆科星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小便。出舱后走在前头的那个水手，一踏上它的土地就瞬间从脚下隔着防护服感觉到了凉意，就在应激反应之后释放在了防护服里。每当科星人形容温度低都会用到这个笑话。也许他只是紧张罢了，迪迦心想，因为他此时就有点儿紧张，还有点禁不住要尿尿。 但他还没有当时那个水手幸运。他无处释放，也没法离开这里。顺便一提，迪迦正在科星图书馆里，所以挑出一本书翻来翻去——当然不是真正的纸质书。他在等一个叫明梦的女孩。 迪迦和明梦认识不到四分之一年，这几乎等于他现在的岁数。请注意，这里的“年”并不是用了十几个世纪的人类旧公历中的年——那个365天5时48分46秒的年——不，不是的。科星的公转大约相当于56个旧公历的年。按那种地球上的算法，迪迦和明梦认识了“13年”，他们的岁数为“15年”。所以一年后，也许会是他俩的小孙子，和现在的迪迦一样，一边无聊翻书，一边憋着尿意，一边等喜欢的女孩儿露面。 在我们数年的功夫里，迪迦又迅速读完一本书的一章，是关于新人类学和遗传问题研究的。他早已知道自己的浅白色皮肤和深褐色眼睛是怎么来的，知道这种知识对于他这个年纪并不是稀罕。基本上迪迦和图书馆里的其他人还有马上就会出现的明梦，他们的基因都来自最早迫降在这颗星球的几百名倒霉蛋。如果有一天这个星球的人灭绝了，一定是因为近亲繁殖和遗传疾病，而不是恶劣的地理环境。他刚读的那本书说，抑郁症的比例在大幅增加。抑郁者有明显的家族趋向，是遗传因素与外界因素共同作用的一个很好的例子。科星的一年有半年是完全的黑暗，四分之一年是薄暮和微曦，剩下四分之一年才会迎来人类第一次被科星拥抱时的光明。“科星人会灭绝于抑郁症？”迪迦想到，“不会。抑郁到杀掉自己的人，他们的基因也没能留下来。先灭绝的是抑郁症基因。”迪迦又想，“我真聪明，我要把这个讲给明梦。” 这时他的尿意——他的紧张感又一次袭来。他记起之前写给明梦的那封情书里，讲太多被过分夸大的事实。比如说自己能搞到比饭店还大的科埃迪埃石送给他——如果她答应做他女朋友的话；比如说自己家族在老家有整个星球独一无二、最最值钱的收藏；还有什么他要开着飞船带她去宇宙游玩，只有他们两个……诸如此类为了打动她而讲的善意谎言。但这些都不比他情书的最后一句来的善意——我会爱你，永远，到十年到二十年。 “十年。”迪迦想到了包括抑郁症在内的遗传疾病，想到了不到十年的科星人类文明，想到自己还未够岁数拿的飞船驾照。 现在绿眼睛白皮肤的女孩出现了，他在情书里约定在这个图书馆会面。 之后，为了简洁，我们把迪迦简称为D+，明梦简称为M²。要是觉得不好记，就想成迪迦把胳膊比成十字，明梦头上别了个发夹。 D+：“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M²：“我知道啊。” D+：“那…你觉得…” M²：“非让我说吗？” D+：“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我去趟那边。” M²：“什么事请比听我回答还重要？” D+已经走远：“撒尿！” 后来，M²答应了D+的追求。 D+不知道M²是不是比他更聪明，但她一定给他记性更好。在他们开始交往之后，D+就把情书的事整个忘掉了。知道一天M²和D+路过一个大饭店时说：“比它还大的科埃迪埃石到底有多大？” 事到如今，他不想再欺骗她，恋人应该坦诚相待。他说：让我试试。 说起科埃迪埃石，两人还有一段浪漫的回忆。可惜那时两人都太小，不懂浪漫，连回忆都互相矛盾。D+记得是在夜馆，M²则认定是月馆。科星上有两个最大的科埃迪埃石馆，分别位于星球的两面。考虑到自转，在光明期到来时，其中一个会先发出光芒。月馆先开始拍卖，夜馆则后结束。拍卖品是什么？就是那些漫山遍野的石头。大小从放在手掌上到占满飞船舱库的不等。所以准确来说拍卖品是那些石头的所有权。 科星的科埃迪埃石比科星的人多，所以平均每个人有几颗石头绰绰有余，这还不算那些没有被收集过的。这些石头在光明期到来，被光亮点燃的那一刻，就开始像婴儿吸吮母乳那样收集光线，再慢慢释放。好的科埃迪埃石可以一直保持微明到黑暗期结束，接近一年的时间。像那样的石头，如果恰好还是大石头，就不是每个人有几颗，而是星球上只有几个人有这种石头了。 D+和M²第一次就见识到了一颗这样的石头。M²不会用地球上的东西做比喻，说了一句“比饭店还要大！” 她仔细的观察大石上面那些光亮的小孔洞，绿色的眼睛里映着光芒。另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则被泪水浸了。他们俩同是出生在黑暗期末的孩子，D+对于见到这样“活生生”的光芒毫无准备，不像M²在来月馆之前被家人做过功课。他在看到发光的大石头时的第一反应是畏惧，泪水夺眶而出，觉得头晕目眩，想赶快离开那里。而旁边的M²却偏要拉着他的胳膊兴奋大叫“比饭店还大！” 这是关于那段两人无法证明的回忆。他们第二次去夜馆时，D+已经可以镇定自若了。他理所当然的把这一次记成他们与科埃迪埃石的初次见面。 M²一向对科埃迪埃石有着强烈的好感。表姐的婚礼上，新人交换的就是两块心脏大小的石头，她自己也得到了一小块作为赠礼，恰好可以放在手心上，还很轻。这颗小的她把玩了一阵，就有了属于自己名字的科埃迪埃石，是她八分之一岁时的礼物。 D+很清楚她的喜好，所以会说“我试试看。”去年的石头拍卖早已结束了，下一次就是等光明期到来、石头苏醒。D+向往光明期，因为到那时，就有丰沛的动力供飞船去外部探险。他很幸运，在自己刚过四分之一岁生日后不久即可迎来光明期，这是他父母辈的人都未曾经历过的。D+的祖父曾经参加过一年前的星际探险。他跟家族的关系不好，独自住在老家。D+也未曾有机会和他真正交谈过。 现在是微曦期，有着不太明亮的白天和一如既往黑暗的夜。D+开着悬浮艇去夜馆。那里没有人在，山上的石头星星点点的微亮着。他把艇泊在角落，自己来到墙边。夜馆的外墙是黑色半的聚合材料，薄而密实、不透光。想到最好的石头都在一墙之隔、标着各种各样人的名字（且没有自己的），D+有种把黑墙砸碎的冲动。他试了试，沮丧的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把悬浮艇飞到了高度上限――连半山腰都还没到。山脉和平原接壤的地方无休无止的呈献出黄金，散落在石头间。掠过它们上方时，D+感到自己仿佛一位国王在检阅丰饶神奇的国土。 他想飞的再高点。警报已经响了。他只好下潜，原路返回。 科星在被登陆后，就从原来的轨道离开，而且越跑越远，以至于远到无法再被任何一条人类航道路过。它成了一个被遗弃在人类主流文明之外的的边缘星球。 它的偏离只是个巧合，人类的着陆也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它会被另一个星系被掳走、连挣扎都没做就改变了运行轨道呢？两个星系遭遇了，它们合并、相互撕裂、互相交换天体，各自改变面貌。人类无从知道一个星系由何处结束，而另一个又从哪里开始。无疑的是，科星还像人类初次见到它时那样天真无邪。 D+不知道他的祖先在着陆科星前有过什么伟大事迹，历史书上从未提及。“至少他们征服了空间，到达了这里。”D+减弱马力，准备降落。“为什么回事科星而不是别的星球？漫长的航道上，一定有几千几万个类似的中途站。” D+是对的。一本史书并不比一封情书的谎言少。 如果人类不敬畏死亡，如同它们不敬畏宇宙边缘，他们能够到达的范围将更远。最初经过科星的那些星际逃亡者，怀着恐惧，在一个看起来光辉而温馨的中途站匆匆降落。他们必须爱科星。如同征战结束、俯身亲吻异国土地的战士，第一次发现了他乡人们的淳朴和温柔。 于是这个被第一个遇见的异国村落，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也可以突然变得像自己的家乡一样可爱而安详。一旦他决心接受一种偶然的境遇，他就会满足、甚至爱上它。他接受并享受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命运，而不是征服者。被他征服的土地反过来成为他脚步的约束——他将不再想征战远方。爱情也一样。如果当时科星上已经有生命体，现在的D+和M²一定不是现在这副样子，也不会有遗传病的担忧了。
![[已注销]](https://img1.doubanio.com/icon/user_normal.jpg){kind=icon}
![[已注销]](https://img2.doubanio.com/icon/user_large.jpg){kind=icon}
你的回复
回复请先 登录 , 或 注册
相关内容推荐
最新讨论 ( 更多 )
- 【女权】Olympe de Gouges, The Declaration of the Rights o... (岂能无怪哉)
- 【女权】TRASHING: The Dark Side of Sisterhood by Joreen (岂能无怪哉)
- 【读书】-2013-17-安吉拉·卡特的精怪故事集 (岂能无怪哉)
- 【2022读书日记】 (岂能无怪哉)
- 泉镜花 (18号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