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封情书（一）
来自：春夜喜雨
“追你的人有多少？” “从小到大，一共——”她算了一下，点头道，“五个。” —————— 第一封情书 —————— 那年她十二，第一次出宗门，跟着清静宗一起下山招新。 从清静宗长到大的她没有什么常识，从来不知道零花钱是什么，偏偏师姐被送孩子报名的父母缠住，一时没留心，便让她脱离了监护范围。 她目不斜视，走到小贩面前，很有礼貌的指着草靶上最高处一支红艳艳的冰糖葫芦，“你好，请问这是什么？” “这个啊，”小贩见她冰雪可爱，笑道，“是糖衣裹的山楂，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可以给我那个吗？”她仍旧指着最高处那一支？ “好嘞，”小贩利落的抽出，递给她，“诚惠五文钱。” “五文……”她歪歪头，困惑的皱着眉头，“钱？”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这难不倒她。 清静宗自有自己的交易方式，也就是最古老，最原始的——以物易物。 师姐们会用药材换丹药，师兄们会拿矿石换武器，完成宗门任务会有贡献点，可以找长老换武功秘籍。 她自信的点点头，从身侧取下自己短短的配剑，“给。” “……”小贩看着这个小孩，他左右一望，“你家长呢？” “那，”她向后一指。 小贩便向后一吆喝，“这小孩谁家的！过来付下钱！” 路人们往这边漠不关心的一瞥，没人应声。 “你家长呢？”小贩认真了一点，“你该不会走丢了吧，” 她回头看了看，确实没看到师姐，不过这也难不倒她，“没关系，我记得回去的路。” “有关系。这个，”小贩指了指糖葫芦，“是要钱的！” “不够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配剑，掂了掂，“这个是玄铁打造的，不够换这个吗？” “……”小贩也不过十五六岁，对着小孩子实在也说不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他没好气道，“它很值钱，但对我没用。” 这个她倒是明白了，以物易物换的就是双方需要的物品，因此她只是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叹了口气，伸手还了回去，“好吧，谢谢你。” “………算了，”小贩臭着脸，生自己的气，“送你了。” “……”她抬头有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那你要不要。”小贩脸更臭了。 “我很想要，”她诚实道，“但是师傅说，无功不受禄。” “……”小贩简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这些都难不倒她，她将配剑绑好，抬起头道，“我帮你卖糖葫芦，如果卖光了，你再把它送我吧。” 一大一小对视片刻，这个年纪其实也没大多少的少年泄了气，“好。” …… “卖糖葫芦咯，” “好吃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糖衣裹着山楂的糖葫芦，” “买一支吧，就买一支吧，” 小姑娘站在他旁边，手掌在脸侧打开，气沉丹田，卖力宣传道。 路过的婶婶大叔们都笑着看一眼，有性情活泼的还打趣道，“哎哟，小林你卖糖葫芦怎么还找外援呀。” “是童工吧，这么小，”有人开玩笑，“小林是不是拿糖葫芦骗来的。” “………”小林捂住脸，深深叹了一口气。 “如是！如是！”师姐总算得以脱身，看见师妹不在，吓得三魂出了两窍，好在没走两步，就听到自家师妹的吆喝声。 ……的吆喝声？ “卖糖葫芦咯！” “买一支吧，就买一支吧，”小姑娘眼巴巴的，“您就买一支吧。” 居然真的卖出去不少。 “如是！你没事吧？”师姐从人群中挤出来，急匆匆跑到她面前，“你怎么在这…呃，卖糖葫芦？” “一言难尽。”她长话短说，一句概括完，又伸出头吆喝，“卖糖葫芦咯！” “………你话倒是讲清楚啊！”小贩顶着师姐从疑惑变成怀疑的眼神，抓狂道。 …… 解释完来龙去脉，师姐抱歉道，“我家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她从怀里掏出碎银子，“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小贩只觉得莫名的心累，他别过头，“那根糖葫芦送她的，不要钱。” “可我还没有帮你卖完，”小姑娘耿直的指出。 小贩抬头一看，草靶上除了最高处那支外，还有低处一支颜色不太均匀的，大概因为卖相不好，顾客都跳过了它。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将高处那支递过去，再抽出低处那支，直接咬了一口。 “我买了。”他说，“扯平了吧，小孩？” 她盯着他，问道，“好吃吗？” 他一愣。 “………”这是他第一次吃自己做的糖葫芦，这支山楂有点酸过头，糖衣又太薄了点，但是他点点头，“好吃。” 小姑娘便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被酸弯了眼睛，她弯着眼睛笑道，“真好吃，谢谢你。” “这个也送给你，”她再次解开自己心爱的小配剑，“虽然你不太需要，” “但我只有这个，这就是我的［五文钱。］” 她将匕首放在他手上， “它很好用的——再见啦。” 被师姐牵走的小姑娘远远回头和他告别。 “………”没来由的，他忽然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明天、明天我还在这卖糖葫芦！后天也是！明年也是！” 他忽然停住，吸了一口气，大喊道，“糖葫芦——我会做的更好吃的！” 小姑娘离得更远了，听不清她回答了什么。 但更多的话他也想不到，说不出，此刻唯一确信的只有手中被咬了一口的糖葫芦。 ——它一定是太酸了。 下次…如果下次能够再见面，他做糖葫芦的时候，会记得多放糖的。 他想道。 ………… “如是，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你的名字。”师姐牵着她的手，循循善诱，吓唬她，“会被写情书的喔！” “收到情书被师傅抓到，就会被教训得很惨的！” “情书？”小如是歪歪头，“那是什么东西？” “呃……”师姐语塞片刻，忽然指着糖葫芦，“比如说不要钱的吃的，嗯，这个也算，师姐赶快帮你解决掉，这样师傅就不会发现了！” ——“呜哇——好酸！！” “嗯，那我要赶快吃完，”小如是点点头，咬了一颗下来，鼓鼓囊囊道，“师姐我们走慢一点…” “酸死人了……好。”师姐捂着被酸倒的腮帮子，心有戚戚道。 ………… ………… 木云城，城郊外。 “吃饭啦，” 梦三息往锅里加了几片跪求得来的大白菜，在热汤里搅了搅，等了两分钟捞出来，“给，” 一人面前一碗，每个碗里三片白菜卧汤，真可谓一清二白。 “……”岩四方夹起一片端详，“这菜，你洗过吗？” 梦三息选择转过头，冲叶五枝一笑，“吃吧。” 叶五枝端着碗沉思，“—要钱吗？” “不要钱。” 明月当空，清风拂枝。 这是一些被淡忘的，许多年前的故事。 ——
小番外： 那天回去的小如是只记住了一件事。 不要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 于是后来， ……“我叫梦三息。” “岩四方。” 她沉思半秒，就地取材，“叶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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