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张爱玲与鸳鸯蝴蝶派
易恒(@西安)
散文随笔 小说沼泽 诗歌伊园 张爱玲与鸳鸯蝴蝶派 文/ wangdu 栏目:[解读张爱玲] 阅读:3006次 评论:0次 发表日期:2004-5-23 18:47:35 杨照先生在《中国时报·人间》(1995年)发表《在惘惘的威胁中——张爱玲与上海殖民都会》一文,认为“张爱玲的作品,放进新文学传统里很凸出,很独特,其中有一部分理由是她根本不属于那个传统,带进鸳鸯蝴蝶派的脉络之后,我们会发现许多现象变的容易解释多了。”“把张爱玲还给鸳鸯蝴蝶派,并不会减损她的文学地位,反而可以提醒我们用新的眼光重新检视鸳鸯蝴蝶派。”这使我感到疑惑:张爱玲是不是鸳鸯蝴蝶派?其作品能不能划入 鸳鸯蝴蝶派?我以为尚可商榷。 杨先生在文中提到的 鸳鸯蝴蝶派,是站在当代 鸳鸯蝴蝶派研究的新观点之上的。他们认为 鸳鸯蝴蝶派“不是新文学中的一个流派,它是和新文学相峙并立的一个大流派…… 它同新文学,在现代文学史中有井水与河水之别”。同时杨先生还指出“其实凭心而论,有太多的证据证明,我们还是应该还她一个鸳鸯蝴蝶派殿军大师的历史地位,方称公允。”并且提供了这样的证据。 其一:鸳鸯蝴蝶派的爱情悲喜剧都是实实在在的以上海为不必明言的当然背景,写上海市民的种种琐事。 其二:例如夏志清特别提到“她喜欢用‘道’字来代替‘说’字,这当然可以看做是旧小说的痕迹”,不过恐怕更是鸳鸯蝴蝶派小说的惯例。 其三:张爱玲的小说许多都被改编为舞台剧、电影,她自己战后一度投身电影编剧事业中,这其实也是鸳鸯蝴蝶派的惯例。 其四:“通常的人生的回声”、“细密真切的生活质地”,才是张爱玲真正要在里面披露的,在这一点上她和西洋文学传统搭上线,另一方面其实仍然和鸳鸯蝴蝶派有精神可以相通之处。 以上这四方面便是杨先生提供给我们的证据(当然,还不止这些,我们只能就其主要方面分析)。我们抛开鸳鸯蝴蝶派原有的恶名声,用崭新的眼光审视杨先生的证据。 以上海为背景的爱情悲喜剧,是张爱玲小说的重要方面之一。但是,张爱玲作品还有以香港为背景的,更有在美国创作的,例如《倾城之恋》《秧歌》。背景不是决定文学流派的必要条件,上海曾是左翼文学、新感觉派的产床。鸳鸯蝴蝶派有苏州出版的《消闲月刊》等杂志,因为不在上海就不属于鸳鸯蝴蝶派吗?上海是鸳鸯蝴蝶派的绝对重镇。据《“鸳鸯蝴蝶派文学”资料》统计,在1917年以前,鸳鸯蝴蝶派的36种杂志中,仅有《琴心报》不在上海。在1948年以前,138种杂志中,仅有《星报》《星》《清闲月刊》三种期刊在苏州,其余皆在上海。张爱玲要在文坛上站住脚,必然要与鸳鸯蝴蝶派杂志发生关系。但这不是嫁接二者的桥梁。鲁迅的文言小说《怀旧》便是在鸳鸯蝴蝶派的杂志上发表的。其实,张爱玲对鸳鸯蝴蝶派也有微词,“鸳鸯蝴蝶派小说,感伤之中不缺少斯文扭捏的小趣味,但没有恶言”。关于二者的爱情悲喜剧,我在下面论述。 这里需要补充一点:杨先生认为“由上海的文化脉络来解读张爱玲,应该是条公理的路径。重新把张爱玲和鸳鸯蝴蝶派连络上关系,只是往这条路径上走去的第一步准备动作罢了。”杨先生在这里夸大了张爱玲与上海脉络的联系,对于张爱玲这样背景的人,地点是不受约束的,虽然有影响,但不是决定因素。我们不能用群体意识对待张爱玲这样独特的作家。 诚然,张爱玲说过:“我喜欢上海人,我希望上海人喜欢我的书。”但是,张爱玲背景的惘惘威胁中,我们也可以看出这句话的深意。在上海文化的真空时代,“千载一时”只有短暂的两年,才给了张爱玲显名扬姓的机会。“个人即使等得及,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张爱玲的时代敏锐感在那句“喜欢”的话里不也体现出来了。正是在这“惘惘的威胁中”,她才疯生疯长的创作,在大上海扬起了自己的招魂鬼幡。 用“道”字来代替“说”字,这不是鸳鸯蝴蝶派的独有文化,只是文化传承性的表现,而且这种外在的形式不能与内在的思想相比拟。同时,这种语言符号不是确定小说流派本质的标志。以鸳鸯蝴蝶派的产生来看,它与晚清文学有着源流极深的继承关系。写社会与妓家生活承袭清末谴责小说的余绪及清中叶《品花宝鉴》《花月痕》一类狭邪小说的遗风;写历史武侠小说的大多因袭清末拟古主义小说和侠义小说的旧套。张爱玲文本中的古典词句和痕迹,缘于她沉浸我国古典文学之深。她小时侯习诵旧体古诗,还喜欢阅读《红楼梦》等古典小说和《歇浦潮》等晚清小说。晚年写作《红楼梦厣》,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傅雷在《论张爱玲的小说》中指出《连环套》“错乱可笑”的语言化装,是其浪费才质的弱点,《连环套》逃不脱夭折的命运。这一点,张爱玲在后来也承认。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张爱玲的地位不是靠古典取胜的,古典或许是她的致命伤。 有关小说改编为舞台剧、电影,这是任何时代(自舞台剧、电影产生以来)的惯例。当代的优秀作品《红高粱》《妻妾成群》不是因为拍成电影获得更大的知名度?《金锁记》曾被拍成电视片《昨天的月亮》,柯灵先生作《打开金锁——电视片〈昨天的月亮〉文学本代序》一文为其称道。近年,《金锁记》又被改编为电影文学剧本《锁月》(编剧李辉),影片也在制作过程之中。试问:鸳鸯蝴蝶派哪部作品有 如此大的艺术魅力? “通常的人生的回声”、“细密真切的生活质地”,是张爱玲认为中国旧小说所缺少的,即对旧小说的整体评价是“太贫乏了点”的证明。张爱玲在《红楼梦厣》中披露的这两点,正是自己作品的长处。“张爱玲的小说和殖民都会始终相随”是杨先生文中的一句话。我们可以用殖民都会的文学话语来审视鸳鸯蝴蝶派。但是我们却无法从鸳鸯蝴蝶派的作品中看出殖民都会的信息。因而,建立在这之上的“通常的人生的回声”、“细密真切的生活质地”便有了“井水与河水”的差别了。 关于张爱玲的归属,我们应从其文本分析来加以判别。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澄清张爱玲与鸳鸯蝴蝶派的渊源,将二者的扯绊分开。 张爱玲的作品大都以上海、香港为背景,代表了旧中国租界世界的多重矛盾,反映的是走向没落的封建贵族(即:封建遗老遗少)在西方文化的影响下所引起的生活方式、心理感受的变异而带来的家庭矛盾,在这种矛盾中折射出一个堕落、腐朽的“孤岛”社会和颓废、没落的时代。“租界旧家庭的构筑,这是张爱玲小说的最大贡献。”“早期张爱玲的小说,都在描绘她所熟悉的上海租界内旧家庭的一切。“川嫦的卧房、姚先生的家、封锁期间的电车车厢,扩大起来便是整个社会。”张爱玲小说世界的整体背景如此便确立起来。这些故事展开的具体地点、特定场所,等它们与《倾城之恋》的白公馆,《金锁记》的姜公馆,《茉莉香片》的聂传庆家,《留鸾禧》中杨太太的府第联系起来,由于内在的相似性,在读者的心中相互重叠、发生联系,构成一个独特的世界。这些没落的旧式家庭,同样的灰暗色调,腐烂窒息的气味,综合起来便是衰落中国封建文化的缩影。可以说,一种衰落的文化构成了张爱玲小说世界的总背景。 张爱玲苍凉的世界与鸳鸯蝴蝶派根本扯不上关系。在这一点上,即使把张爱玲放到新文学史中亦是独特的。我想这是谁都应当承认的,不知杨先生以为然否? 鸳鸯蝴蝶派的作品,其目的只是为了适应市民阶层的需要,以求博得世人一乐。这派作家在表达他们的文学见解时,都曾直言不讳地宣称:写作宗旨是为了游戏和消遣,供茶余酒后娱乐和消闲。1914年《礼拜六》倡导的“得休 暇而读小说”的旨趣,在五四之后,并无实质性变化。1923年3月周瘦鹃给《快活》(旬刊)的祝词中写到:“现在的世界不快活极了,上天下地充满着不快活的空气,简直没有一个快活的人。……在这百不快活之中,我们就得感谢《快活》的主人,做出一本《快活》杂志,给大家快活快活,忘却那不快活的事。”后来崛起的张恨水在《金粉世家·自序》中说:“读者诸君于其工作完毕,茶余酒后或甚感无聊,或偶然兴至,略取一读,藉消磨其片刻之时光,而吾书所言,或又不至于陷读者于不义,是亦足矣。”可以说,自鸳鸯蝴蝶派出现于文坛之时起,消遣的文学观就是镶嵌在此门派上的耀眼的标记。 当然,恋爱和婚姻问题是消闲之风最热衷的事情了。鸳鸯蝴蝶派的“情”曾被当时人分为言情、哀情、苦情、艳情、惨情、奇情、爱情、浓情、怡情九种之多,虽难自圆其说,但证明鸳鸯蝴蝶派言情的事实是不容质疑的。张爱玲的言情,“讽刺与同情并重”,对男女两性世界进行了深刻的反讽。其笔下的女性是“一群从未在新文学作品中唱过主角的女人,”她们是“欲想高飞却失去双翼的鸟儿”,望着自由的天空做奇思梦想。白流苏想到外面工作,又怕失掉了自己的身价,失去了范柳原的爱情热度,整日用小智小慧来调取自己的爱情金龟。这些女性仿佛是和时代相隔绝的,时代对于她们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底子。“她们忘却时代,也被时代忘却,整个地封闭在旧的生活方式中,始终背向着时代盲目的挣扎,不知道生活中发生波动震荡的真正原因,现代人的出现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梦魇。”“她们唱歌唱走了板,跟不上生命的胡琴。”这样的女性成为现代文学史上具有独特美学价值的意义。其笔下的男性,张爱玲也从身体残障和精神异化两个方面进行反讽。《金锁记》中的姜二爷,“坐起来,脊梁骨直溜下去,看上去还没有我(曹七巧)那三岁的孩子高,”“那样子还成个人吗?还能当人看?”其子姜长白,年纪十三四岁,却只有七八岁光景,也是身体残障之列。《花凋》中“泡在酒精缸中的孩尸”的郑先生,《茉莉香片》中“发育未全的”聂传庆,更被描写为“畏葸 的阴沉的白痴似的孩子”。这些男性的反讽描写,丧失了其作为主体地位的家庭之主。张爱玲在否定男性的基础上,体验女性在历史上、文化上遭到的压抑性,以及压抑性所带来的反抗性。这是张爱玲精神世界的重要部分。这样的两性世界丧失了爱情的资本,赋予了非爱的因子,与鸳鸯蝴蝶派“临风洒泪”“对月盟心”的才子佳人戏有本质区别。《玉梨魂》的男女主人公都可以“为爱而生、因爱而死”,但在社会伦理道德的约束下,造成了爱情悲剧。《金锁记》中的曹七巧则相反。她用金钱的欲望压抑了爱情的渴望,以牺牲爱情而获得黄金的枷锁,封锁了自己的幸福,而且用枷锁劈死了两三个人的幸福。从《玉梨魂》整体来看,情与理的对峙是其艺术张力的特性,因而产生了鸳鸯蝴蝶派的另一重要题材,反映社会的现实小说。可惜张爱玲没有这一类型的作品。 张爱玲的世界是一个苍凉的世界,这个世界给人的审美愉悦之感是由于一个个纷至沓来的意象组成的感性世界。这些意象有鲜明的艺术效果,一段文字便是一幅图画: 她(七巧)到了窗前,揭开了那边上缀有小绒球的墨绿洋色窗帘,季泽正从穿堂往外走,长衫搭在臂上,晴天的风象一群白鸽子钻进她的纺绸褂里去,那里都钻到了,飘飘拍着翅子…… 薇龙靠在门橱上,眼看着阳台上的雨,雨点儿打到水门汀地面上,捉到了一点灯光,的溜溜地急转,银光直泼到尺来远,象是足尖舞者银白色的裙舞…… 在以上两段的描写中,如果你能想象这些画面旁边站着一位黯然神伤的女子,注视着这些景物,你将会发现:这些意象都构成了自己独特的意境。 张爱玲的小说虽然以都市生活为内容,但自然描写给人一种物我感应的交融,以致一片风景就是一种心态: 年青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晕湿,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 这段《金锁记》中的月亮描写,用同一个月亮的意象,负荷了如此不同的心理内容。这段投射在意象上面的人的情绪是任何一个鸳鸯蝴蝶派作家都办不到的。 张爱玲的小说有一种封闭故事氛围,而氛围的制造又是靠电影化的方法来完成的。开头是“淡入”,结尾是“淡出”,画面的由隐到显再到渐渐隐去,恰好吻合故事叙述者的情绪过程。淡入与淡出在视觉上产生的缓慢、恍惚、静谧的感觉延展了读者的思绪,使故事负载了更多的追忆、回味,这与张爱玲追求含蓄的风格美是一致的。《金锁记》《倾城之恋》便是这方面的代表。 《金锁记》以遐想的月亮开头,然后巧妙一转,马上追踪月光,把人带入故事情境,结尾又回到月亮上。“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倾城之恋》以万盏灯火、琴声咿咿呀呀的全景镜头展开,而后沿着琴声摇向拉琴人。小说的结尾又回到了全景镜头,“胡琴咿咿呀呀的拉着,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凄凉的故事。”——“淡入”“淡出”的开合结构,含蓄之外,使张爱玲的小说具有一种对成的图案美。 电影手法的巧妙运用,傅雷在《论张爱玲的小说》中已有具体的说明。鸳鸯蝴蝶派是不具备这些独特的艺术手法的,在这一点上,张爱玲与鸳鸯蝴蝶派也是不能归类的。 意象的丰富生动,隐喻的繁复巧妙,电影手法出神入化的运用,心理描写的深入、贴切,这几个不同侧面构成了张爱玲小说的风格。各种技巧的纯熟运用,新旧文字的糅合,新旧意境的交错,构成了张爱玲小说的独特魅力。 张爱玲的作品大多数是中短篇小说,代表作品是小说集《传奇》和散文集《流言》。鸳鸯蝴蝶派作家大多数是以长篇制胜。周作人有言:“新旧小说的区别,思想固然重要,形式也甚重要。”形式的不同必然导致艺术手法的不同,何况鸳鸯蝴蝶派作家是一个群体,根本无法用一句话概括之。法国文艺史学家丹纳说过:“最稳定的特征占据最高最重要的地位;而特征的所以稳定,是因为更接近本质,在更大范围内出现。”这里,仅能就其“更接近本质,在更大范围内出现”的共同特征,对鸳鸯蝴蝶派作一简略的说明。 鸳鸯蝴蝶派大都使用章回体结构方式,按照人物出场先后和事件发展的时空顺序来叙述一个完整的故事,而不同题材的作品,又有不同的特定模式。张恨水《金粉世家》在“楔子”里用第一人称叙述他的偶然所见以及带来的惊奇之感,进而猜想这位女子的身世之隐。然后进行寻访探究,展开全书线索,将读者引入其中。 人物形象趋向旅行化、模式化,是鸳鸯蝴蝶派的另一特征。有风流才子必有薄命佳人,有贪官必有廉吏,有恶霸痞棍必有侠客义士,如此相互对照。这是通俗小说形式美的表现,同时也是沟通读者与文本的桥梁。读者的审美情趣正是在这种形式的操作下进入文本内部,进行审美阅读,从而使鸳鸯蝴蝶派有巨大的社会市场。 语言浅显、通俗易懂鸳鸯蝴蝶派的又一特征。其作家初期使用四六骈句二十年后用白话写作,并且注意从都市生活和民间的口语中汲取生动活泼的词汇。同时又借鉴古典白话小说的白描手法。这种通俗浅显的语言、细腻真切的描写对于市民阶层的消闲是恰倒好处的。 将“张爱玲的作品,放进新文学传统里”固然“很凸出、很独特”。然而,从鸳鸯蝴蝶派的这几个特征来看,没有一个与张爱玲有相通之处。应该说,张爱玲的作品放进鸳鸯蝴蝶派里同样“很凸出、很独特”。我们实在无法将两者用等号联系起来。 对于鸳鸯蝴蝶派这样一个曾经在文坛有过巨大影响的流派。我们应该认真对待。但是,张爱玲是不是鸳鸯蝴蝶派作家,能不能划入鸳鸯蝴蝶派,则是另一个论题。我认为杨先生之言确有可商榷之处。 张爱玲是废墟上的罂粟花,是在地狱门口歌唱的现代都市人,无论用哪一种流派,都不能囊括其全部。我想:张爱玲作为现代文学史上的异数,还是让她独来独往自顾自地去吧!何必画地为牢呢? 责任编辑:admin http://www.frostar.com/kisssnow/article/read.asp?id=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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