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翻译|我被邀请参加一个没有举办的派对
来自:wallander(鲜花掩盖坟墓)
原标题:I Got Invited to a Party that Didn’t Happen
原地址:https://www.creepypasta.com/i-got-invited-to-a-party-that-didnt-happen/
原作者:A. K. Kullerden
有不是很能把握作者意思的地方斟酌着译了,敬请各位友友斧正。
转载或搬运请提前告知,并注明出处、作者和我。侵删。
我搬运的作者的另一篇文:断裂回路之海 Sea of the Fractured Circuit
预计阅读时间20分钟。
我被邀请参加一个没有举办的派对
我的头朝后仰着,让我能看见晴朗的夜空。我不是天文学家,但从小就对星星和星座很着迷。那里是北斗七星,大熊座。双子座。猎户座,还有——我确认了一下。就在猎户座的中央,有一颗又大又亮的星星。虽说,这些星座我并不熟记于心,但我很确定在那块区域没有那么明亮的星星,也没有星星发散那种怪异色调的光晕。
我暂时将它抛之脑后,要想的事已经很多了。我深吸一口气,回头望向空荡荡的道路,然后长叹出来。我的衬衫紧贴在后背上,在潮湿闷热、呼吸不畅的九月夜晚已变得湿滑油腻。娜塔莉十分钟前就该到了。诚然,等一小会儿也在情理之中,但加上紧张的情绪和轻微的胃热,这就变得不那么让人愉快了。
我主修社会科学,所以我会因为一次派对而感到如此焦虑真是颇为讽刺。几乎可以说滑稽。我花了太多时间学习,以致社交技能都退化了。
一周前,一个童年老友找上我说她参加派对差个伴。那会是周六,因为进度超前,我觉得去去也无妨。偶尔离开下舒适区,你懂的。
就在我准备放弃,转身回家之前,两道逐渐扩大的光柱吸引了我的注意。它们似乎格格不入了些。附近很安静。树叶间连一声低语都没有泄出。
我向前几步走到人行道边,想象着路灯将我的脸映成它们不讨喜的色调让我的脑海中突然泛起一波自我意识。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在意,擦掉了额头前的光亮。
黑色轿车哀嚎着停了下来。我满脸扭曲了一瞬,然后大步走向后门。门突然弹开,车内灯照出一个女孩,她有着长长的、油光水滑的头发,和车子本身一样黑。
“哇,这件衬衫对你来说可有点儿好得过头,杰瑞德!” 我钻进车里时,娜塔莉上下打量着我,咧嘴一笑。座椅在我坐下后嗳了口气,我尴尬地尬笑了两声。
“哈,真的吗?有点皱了。”我说。
“我的意思是,它比我想的正式了一点……你知道的,我们不是去参加晚宴。”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要出洋相了。
“该死。我知道用力过猛了,我——”
“噢,没事没事。我开玩笑呢。硬要说的话,你会让人印象深刻——呃,鹤立鸡群的。”
这让我感觉好些了,但吸引眼球的不悦感挥之不去。
“好呃——好的,谢了。”我吞吞吐吐地说,“有喝的吗?”
娜塔莉朝我苦笑了一下。
“是没有吗?”
她翻了个白眼,轻笑起来。
“天哪,你真的认识我吗?”
难以置信的是,她从大小可以塞进我裤兜的手提包里掏出了一个橙色瓶子。杜松子酒,从包装上来看。她递了过来,但当我伸手去拿时她又缩了回去。
“喔哦,别着急!这么说吧:既然我请你喝酒,你负责打车行吗?”
这个提议让我皱起了眉头,我很清楚这笔费用远远超过几口利口酒。
“拜托~~?” 她哼哼着,夸张地垂下眉毛恳求道。我抵挡不住那双水汪汪的碧眼,尤其是当它们像那样忽闪忽闪的时候。
“好吧好吧。”我叹了口气。娜塔莉面露喜色,把瓶子递给我,坐回身时兴奋地弹了弹。有点过分活泼,但仍然很可爱。
液体勇气让我面酣耳热,一种甜腻的桃子余味糊在舌根上。以我的口味来说偏甜了,但我不是为了味道喝的。
我的目光飘向窗外。在其他任何一个夜晚,街上一辆车都没有可能会引起我的注意,但那晚我并不在意。尽管被即将社交的脑内预想痛击,但我需要它。幸运的是,随着杜松子酒在血管中平稳流淌,恐惧减轻了,我实际上捕捉到了一丝对这个活动的期待。
感到手臂挨了一巴掌,我迅速回过神来。
“可别现在就晕了。我不想等到了地方要把你从车里拖出去。”
“耶稣啊,行吧!从现在开始我只喝啤酒好了。”
当我们把车停在位于城镇边缘的宜必思街上的仓库时,四周依然鸦雀无声。我原以为会听到一些嘈杂,沉闷的鼓点或是遥远的交谈声,但没有。阴沉空气中低悬的是别的东西。
话又说回来,我还是觉得紧张,所以大约是这个原因。胡思乱想和焦虑不安真是比肩同行,呵呵。就像那次阿诺德——我的狗——拉在了邻居家的前草坪上,因为太害怕了我从窗户里查看他们的房子而不——
“嘿,听到我说的了吗?”
我看向司机,他从座位上扭过身来。
“二十块,”他打着响指说,“我晚上生意好着呢。别让我等。”
“对对,行吧。稍等…”
我掏出一张十美元的钞票,又掏出一张五美元,然后用硬币补足了剩下的钱。司机没来由的粗暴得过分,他攥住我手里的钱时,差点把硬币打落。
“生意好个屁,”我嘲讽了句,跟着娜塔莉走进建筑群,“操蛋了这里连一辆车的影子都看不到。”
娜塔莉从鼻孔中哼出一声,回头瞟了一眼,光泽的头发来回摆动。
“别理他。他总是这样。”
“嗯。”
我们继续步行。
“等等,总是?你认识他吗?还以为这家伙是随便叫的优步司机。”
“呃,是我爸的朋友。你太激动了,杰瑞德。放松些,好吗?没有人要抓你。他单纯是个混蛋,没什么别的。”
对,我有点激动,但事情看起来确实有点不对劲。随便了。我们继续向前,沿着空荡荡的建筑群的左侧绕行。
水泥人行道边有一大片没有灯光的草地。看不出什么明显用途——更可能的是,公司还没着手进行开发。或许这里是员工的休息场所,与野兽派的室内设计风格相去甚远。昏暗的星光显示出另一边有道树篱。不,实际上,它看起来并不像树篱。更像是单独种植的灌木,虽然栽得很密,但一直没有长到一起。即便如此,它们的轮廓也并不像植株。
我眯起眼睛,在瞳孔适应之前,娜塔莉拉开了一个消防出口。门撞到不锈钢覆层时发出的声音就像在沉重到几乎胶着的寂静中有山脉倒塌了一样。前者最终取得胜利,它是如此顽固,一张饕餮巨口将噪音囫囵吞下。
娜塔莉叫我跟上。她的笑容打消了我所有可能产生的不情愿,我跟着她缓步进了门。
此刻我迫切渴望听到除了我们自己压抑的脚步声之外的其他声音。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头顶上的荧光灯条闪烁起来。虽然一时间吃惊于它们还能用,但我没有太放在心上。当务之急是给自己找点该死的酒喝。
“这地方有多大?” 我抱怨道,转过一个拐角看到的不过是另一条单调延伸的过道。
“我上哪知道,”娜塔莉说,“我不会去探险的,如果这是你的打算的话。”
我皱起眉头盯着她的后脑勺。这个假设很奇怪,娜塔莉,但是没关系。就在那时我注意到了那些门。我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凝视着我们来时的路。
是的,金属门以交错的之字形排列在两边墙上。之前我怎么没有留意到它们?它们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我注意到了编号。右边是奇数,左边是偶数。我本以为这里的东西要么污损要么生锈了,但这些门看起来……怎么说呢?就好像昨天刚刚被翻新过一样。
“杰瑞德,我发誓如果我必须——”
“来啦!”
我想我焦虑的那部分喜欢关注细枝末节。你知道的,可以转移注意力。
我继续长途跋涉。又一个拐角,走过第一个急转弯。向左。向右。向左。上楼梯。下楼梯。再是三个弯,然后我们到了。
感觉仿佛跨过了一层纱幕。沸反盈天的派对突然撞入眼帘,让我惊愕非常。我四下打量着房间。不知凡几的霓虹灯挂在钢桁架和大梁周围。一个大到不合理的音响系统。可以装满几节火车车厢的人穿着奇怪的,荧光色的衣服,纷纷攘攘。
最重要的是,有三张折叠桌子上层层叠叠地堆满了饮料。我去告诉娜塔莉我一会儿就回来,但她已经不见了。前一秒她还在我身边,下一秒,消失了。我还没来得及一笑置之,就听见有脚步声从左侧接近。
“哟!真高兴你赶到了。我们很想你,兄弟。”
两个与我年龄相仿,肉眼可见体格健壮的家伙站在我的对面。他们看上去满怀期待。我从没见过这些人,所以,可以说,我呆在了原地。
“呃……是的,嘿先生们!最近怎么样?”
该死的,那太蹩脚了。谁会说先生们?他们似乎毫无察觉,递给我一件四罐的杂牌马尿。
“不咋,哥们,”高个子男人奚落道,“艾米是我约会过的最后一个痴女*。她们有点儿疯癫,懂?”(译注:原文为horse girl,搜到的解释为“疯狂的,痴迷于马的中产白女。总的来说这类人特别欲求不满以及某方便喜好比较变态。” orz)
“不过骑起来很够劲,对吧罗恩?” 另一个说,忍着笑用手肘怼了怼他的伙伴。
他回头看着我,心满意足地长吁了口气。
“总之。多来几口,进入状态,哥们!”
两人朝一群挤作一团的女孩晃了过去。
……刚刚发生了什么?“痴女”是什么鬼?这聊天节奏绝对不正常。哦,我有没有提过他们也是花里胡哨时尚品味的受害者?他们穿着校队夹克和牛仔裤。衣服本身很正常。甚至俗气。前提是,它们没有反过来的话。不是说内外翻转,而是颜色。说真的看着有点眼睛疼。电光蓝和亮绿色,搭配浓重的黑色,黑到似乎吸收了周围的光线。
夸大其词,多棒的应对机制。在我感到茫然时非常有帮助。
之后我溜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大口豪饮啤酒。大口到会吞进太多空气,导致喉咙痛的那种。感到对社交跃跃欲试时,我灌下最后一厅啤酒,在掌心捏扁罐子。这期间我一直打量着周遭人群,但还没认出谁来。
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钢桁架支撑,一大群人在那围着跳舞。其中一些像猴子一样挂在它的一侧。我感到兴致勃勃,朝那里挤了过去。
我记得娜塔莉在那儿,甩着头发,在一个金发姑娘身上磨蹭。优雅。当她注意到我时,她绽开笑容挥了挥手。我努力不去翻白眼。另一个挂在桁架上的女孩与我四目相对,她的脸上浮现出了认出我的表情。
“那是……杰瑞德吗!” 她尖声叫道,“我好想你,一直惦记着你什么时候会出现。”
我尴尬地笑了笑,举起手打招呼。又有几张脸转向我的位置,全都因为我的出现而洋溢着某种无端的狂喜。一阵赞美的浪潮席卷了我。此时我已经感到非常非常困惑了。我不认识这些人——然而,我无法抗拒欢呼声,也无法抗拒我嘴上慢慢绽开的愚蠢笑容。
我的大脑飞快地搜索合适的话语。当然,什么也没浮上脑海。我可能比所有人加起来都更努力地揣度自己的想法,但是什么成果也没有。
相反,我微笑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支柱边。一个头戴奇怪面罩的女孩溜到我面前,手里拿着半瓶干邑白兰地。她显然喝醉了,但她依偎到我身上的方式很有说服力。
“终于。我还以为你部——不会出现。”她在我耳边低语。我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在闪烁,在几缕松散的赤褐色发丝下闪着银光。我接下话茬,试图想出些应景的话。
“哈,是啊。我等不及想见到你。”
她的眼睛睁大了。
“等等,你怎——你怎么——你喜欢吗?是金、银做的,里面还有一颗小小的蓝宝石,看,”她边说边从露脐上衣底下扯出一条项链,“天啊,你就像克拉克·肯特之类的。”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像他们在和别人说话一样。尽管如此,我还是顺着她的俏皮话说了下去,不过说真的派对本身才是我的关注点。我只想要放松。和其他人一样,我不记得这个女孩,而且我也并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投入一段感情。
于是,我的目光移向上方。在我们头上,有三个人单手悬在桁架上,另一只手拿着饮料。灰眼睛追随着我的注视,大笑起来,把我推了回去。
“哦~我明白了,想来点新奇的是吧,比如,放克猴?让我给你倒一杯……等等,不,我会递给你的,去吧。走!”
她一只手放在我的背上,把我引到了钢桁架的底部。我在她打我屁股时吓得一个激灵,但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回头抛去一声干笑。
即使在派对的热烈气氛中,金属也刺痛了我的手,寒冷干涩。我还记得抽回手来时,发现上面沾满了厚厚的灰尘。但桁架上几乎什么也没有。
我认为正是这一刻,一种真正的不安感才占据心头。不是单独某件事引起了我的警觉,而更像是今晚发生的一切的集合。我们所在的建筑群只占据了大约1.2 x 1.8千米的地块——本身并不小,但从入口到这个房间的步行量似乎更符合自然步道。最重要的是,我以为这个地方已经被废弃好几年了——然而,这座建筑看起来不像。只落了细细一层灰,而且所有金属看起来都光亮如新。
况且为什么这些人都表现得好像认识我一样?不仅仅是认识,还很以我为尊?我从来都不是那种社交达人。我的长相也平平,然而有这么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孩把我当性感天神一样看待。最最奇怪的是——
“别吊着我呀!”
我旋过身,看到灰眼睛举着一个杯子,对此我向她表示感谢并高兴地一把抓了过来。冷知识:不要在醉酒时和/或单手攀爬钢柱。
我没有停下来往下看,等到这么做时我的手差点松脱。我已经爬了得有3米到4米半。感觉并不像爬了那么久。幸运的是,我的意识还算清醒,所以我牢牢攀附着桁架。紧接着一股能量涌遍了四肢百骸。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形容它,除了“气氛到了”。读这个专业,我大脑里负责它的那部分已经退化了,所以这是一种不常见的我渴望的感觉。
“吹!吹!吹!吹!”
人群在我四周咆哮。虽然只是一杯干邑白兰地,但是嘿,什么都可以吹了,对吧?
“干杯!” 我大声喊道。我把酒举到唇边然后仰起头。
接着,变故发生了。
我闭着的双眼朝向天空,空气本身似乎猛地深吸了一口,把一切都抽吸了进去,只留下一片虚空。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我感觉温度骤降。液体温暖顺着咽喉缓缓淌下,我低下双眼,俯瞰派对。
然而,我看见没有派对。
我一定还在同一个房间。我能感到手指下的钢铁,现在冷得刺骨。这里很黑。冥河般的黑暗从四面八方迫来,只有零星暗淡的月光勉强从肮脏的天窗透射进来。
我不明白——无法明白发生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寂静在我的耳中隆隆作响。这是我听过的最宏大的声音。我垂着的手因恐惧而松开,杯子掉进了我脚下的深渊。它落地时发出了空洞的碎裂声,然后又是一片寂静。
考虑到我至少得下到地面,我掏出手机准备打开手电筒。我的手指犹豫着悬停在了手电筒图标上。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的某种感觉告诉我,光不应该在这里出现。这里不应该出现一个信标,太瞩目了。
事后看来,摸黑往下爬是愚蠢的。某种深藏的本能告诉我,暴露自己会发生的事比从3米高的地方摔到坚固的混凝土上更糟糕。奇迹般地,我顺利落地了。
现在真正的麻烦来了。在漆黑一片中爬下柱子尚算可行,但在这里找到回去的路呢?那可就是瞎摸盲干了。字面上的。
某种邪恶不详的东西在我的血管里汩汩涌动。每一步都回荡在整个房间中。我走走停停,因为如果我的脚步声被用来掩盖另一种声音怎么办?我盲目地伸手向前,希望能摸到我们进入——我进入时走过的坡道一侧的扶手。
簌簌
我僵立原地,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了我的全身。但不仅如此。还有另一种感觉,徘徊在表层之下,我清晰地感知到它就在后——
簌簌
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夺路而逃。我的四肢失去了被恐惧蒙蔽的心灵的控制,它们驱使着我前进。我已经迈出了几大步直到——
铛
——我的前额碰到了冰冷的钢铁。我脱口大叫,蜷伏在撞到的东西的一边,头骨里隐隐作痛。
我想有那么一瞬我忘了自己在哪里。漆黑、安静,我的第一反应是我在卧室,摔了一跤。然后,手掌下触摸到的冰冷混凝土让我蓦然醒觉。不……不是那样的。另一种感觉首先出现。
眼睛。
我不迷信,从来都不。我不知道身体中是否有五感外的其他感觉,某种被观察时会激活的复杂神经类型,但我可以绝对肯定地说有什么在观察我。
我必须移动。我必须逃出这个可怕的地方,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开手机手电筒。头还在晕眩,我摸索着屏幕。它亮起的荧光刺痛了我的眼睛,但我还是设法点到了正确的图标。冰冷的光芒从我手中洒落,照亮了左侧大约1.8米处的扶手。
当我点亮它的那一刻,拖着步子走路的声音就响起来了。狂乱的、急促的脚步,从四周向我逼近。恰好在视线之外移动的那个东西不再害羞。它明目张胆,不在乎我是否能听到。
我弹起身来,冲向栏杆,没有选择绕过去上坡,而是弯腰从栏杆间钻了过去。我一只手稳住自己一边拖着身体爬上坡道,仍然因为疼痛感到头昏眼花。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但爬到顶端时,我停了下来。带着深深的恐惧,我将视线转向身后宽敞的房间,当我这样做时,我对上了其他目光。那时我才意识到,我身后不是一个追踪者,而是一整群观众。成百上千双看不见的眼睛,就在那里。仿佛为了证明这种感受,熙攘又开始了。不计其数的笨重脚步齐步向前。我毫无疑问被包围了。
手机光照边缘掠过一道残影,使得我立即反应起来。我旋身飞奔下走廊,这里曾经沐浴在暗淡的荧光中,现在只有手机贫弱的手电筒照亮。但这个地方,它是一座迷宫。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种模糊的方向感,然而这本身并没有什么帮助。我突然想到,如果顺着门上的编号,或许能找到通往出口的路。我把灯扫到一侧,读到了看见的第一个数字。
4 000 000 000 003 451
我傻眼了。我慌得抓耳挠腮。什么鬼地方会有超过四千万亿的门?!尽管如此,数字似乎在逐渐下降,别无选择,我决定跟着它们。
大家都在哪?他们是不是开了某种残酷的玩笑?如果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呀。而且话说回来,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过是无名小卒。为什么要让我成为恶作剧的焦点?我越想,就越觉得整个情况不对劲。
某刻开始我的大脑进入了自发运作模式。至少,我记得这些数字。哦是的。
3 500 000 000 132 090
1 000 000 027 330 596
继续前进。
59 004 000 993
继续。
13 920 003
更远。
67
32
在绕过第八个拐角太多次之后,我在这个蜿蜒迷宫的尽头看到了一扇门。
14
4
1
我用肩膀撞上那扇生锈腐烂的门,它在脆弱的铰链崩断后砰地打开,让凉爽的夜风拂过我的耳朵。头顶上的星星覆盖的天空在任何其他夜晚都会很美丽,但现在它并不能平息我的不安。
一声痰咳打破了我呆若木鸡的状态,让我回过神来。我朝旁边支起脖子。一个胡须凌乱、花白的憔悴男人蜷缩着靠在仓库的外立面上。不知怎的,他看起来很眼熟。
“你,孩子,”他咕哝道,再次停下来痛苦地咳嗽了一声,“你该死的在这儿做甚?走,浑小子。”
无论我原本的反应是什么那都消散了,因为当我因寒冷而眯起眼睛时,我认出了他。这不可能。一瞬间,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能看到他没有胡子的样子。没有那顶破旧毛线帽。就在今晚我见过那张脸。那个出租车司机。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纳闷我还在这里。
“该死的,混蛋。你感觉不到吗?你的四周?它越来越不耐烦了。不能再等了。你得走了。现在!”
他的突然发作让我退缩,我周围的世界开始分崩离析。我依然能听到扰攘的脚步拖地声从里面传来。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注视。忙乱中,我急转向右冲进了草地,回头瞟了一眼。什么都没有。门在风中懒洋洋地拍着。如果我能到达之前看到的树篱,就会没事的。我会有掩护,我可以……
……没有树篱。事实上,什么树都没有。只是一片空地。我发誓,这里之前有东西,但是不管潜伏在黑暗中的是什么都消失了。就像他们迁走了一样。一阵战栗沿骨髓攀升,驱赶着我向林线前行。腿脚酸麻,头昏脑胀,眨眼间我奔过了三十几米。
当我到达林线时,我停了下来。耳边只剩下寂静和充血声。那种感觉终止了。被目光包围的感觉完全蒸发了。我迟疑着,转身回到了大楼。什么也没有,不过门现在是关上的。那个男人同样不见了。
当我的思绪逐渐收拢时,我想到可以试试给娜塔莉打电话。我拿出手机,找到她的联系方式然后打了过去。
“您拨打的号码有误。”
我很困惑,又试了一次,然而听见了同样的机械播报。我滑到她的联系人信息再次确认号码。我很确信我知道电话号码应该长什么样,而列在娜塔莉名下的无论是什么,都肯定不像是个电话号码。一串乱七八糟的unicode字符——里面有一些数字,大部分是1和0,但这绝对没可能是一个有效的电话号码。
就在我陷入这种神经错乱的状态时,有什么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远在我视线外的上方。有一闪微光。我扭过脖子观察那是什么。一个高压线塔,在我面前的树冠顶部凸出。它耸立着,硕大而戒备,但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那儿。一道光芒闪过。它看起来是粉色,紫色……不,是绿色?事实上它看起来比任何东西都蓝,只是……并非事实上的蓝色。颜色其实并不重要。它很眼熟。我无法判断这光是不是单纯是其他夜间微光的反射而已。飞机,或者夜总会,但不,它……是反射吗?它看起来更像是铁塔后面的什么东西,在后面和上方。上方很远很远的地方投来。
“嘿,你跟那些星星混入得不太好。”
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迫使我说了这么一句,因为当我脱口而出最后一个字时,它所暗示的含义让提心吊胆的我吓得心胆俱裂。
并且,令我惊恐的是,我得到了回应。不是话语,完全不是那样。我知道我已经多次重申过被监视的感觉,但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描述它。这次的不同之处在于,那些俯视我的东西是绝对的庞然大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就像那个可憎夜晚的其余时候一样,都是鬼使神差。此时投在我身上的目光之于先前的追踪者,就像是人类之于蚂蚁……不,是微生物。
我后退了一步。
它是如此广阔,如此巨大,无论我走到哪里,它总能看到我。无论我躲在哪里,无论我把自己藏匿到何种程度,它总能监视我。
我又后退了两步。
光是这个想法就让我吓得立即采取行动。那目光,越来越近了。它挤进我们世界的疆域,眼中独有一个目标。我。那个目标,意图,我能感到它从业已变得炫目,强大的光束中传来。我的影子投射在面前,被一泊不可思议的颜色围出轮廓。影子伸展开来,不断膨胀,直至遇到未触及的黑暗。
光也带来了热量。针刺般的热点在我的背部跳动,但只持续了一会儿。或许打从一开始就不热,因为光线触及的地方失去了知觉。有点像充血的麻痒被提到极限。我的步伐笨拙起来,因为我感觉不到小腿了。
当我残存的能量耗尽后,事态发生了转变。我听到一个非常响亮的声音……该怎么形容呢?类似于裸露电线的嗡嗡声,不过连续不断。尽管并非言语,那听起来充满愤怒,或者失望。光在我和另一处感兴趣的地方之间来回闪烁,直到一场静电爆炸撕裂了树木和草地,让我毛发耸立。
然后就只剩我一人了。
我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多久。由于没有注意出租车的路线,我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街道上依然空空荡荡。或许这只是一个安静的夜晚,但连一辆巡逻车都没有?那太离谱了。
长途跋涉穿过小镇后,我认出了一个路牌,从那开始就一帆风顺了。不过十五分钟,我已经在沿着学生村漫步,差点被我家屋外的短砖墙绊个狗啃泥。不知怎的,经过这所有艰难险阻后我的钥匙还在,我很快打开了门,并在身后锁上。
这就是我昨晚的记忆断片的地方。
再醒来就是今天早上了,意识恢复后,我对发生的一切震惊不已。我仍在平复中。
我很高兴,至少平安无事。很高兴醒来时在自己床上。起初我想这可能只是一场噩梦,仅此而已,但我额头上肿胀的瘀伤却不敢苟同。我咒骂自己缺乏远见,没有留下照片或视频。我甚至对睡觉感到不安,因为这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啊,我不能自暴自弃。我还活着。这应该是最重要的,不过仍有另一个问题。几个,事实上。
现在,我想说我是理智的。我没有精神病史。或许孤独和长时间的学习打垮了我的某些东西。让我陷入了精神错乱。但,那并不能解释一切。我检查了邮箱,甚至不是在寻找线索或证据,可第一个看到的东西就是昨晚的优步收据。更奇怪的是,我付给司机的是现金,没有刷卡。回想起来,优步司机根本不收现金,不是吗?
娜塔莉的联系方式还在那儿。依旧是一堆杂乱的比起号码更像十六进制的字符。我还记得她。记得我是怎么在小学时认识她,和她为了彩色铅笔而吵闹。我拥有全部记忆,但我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个人存在的证据。没有脸书资料,没有短信记录,什么都没有。如果这是我梦见的一个人,那又是谁把联系人存进我的手机?是不是我自己做的,然后忘了?
派对上的其他人情况也一样。灰色眼睛的蒙面女孩?对,她的名字叫埃洛伊斯。尽管当时想不起来,但现在我记得了。她也不存在,她的号码是一串9。我试着不去想它,可是如果这些人从来没有存在过,那么……我怎么能确定任何我认识的人真的存在呢?
我真的很为难。如果有人有任何想法,请发给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想。我甚至不知道现在的我还会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消息。在那之前,只剩下一个法子。唯有一个方法能带来答案。
我想我最好去宜必思街的仓库最后一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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