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一十五 唐纪三十一
来自:Trovatore(我思我想我怕我会心意变灰)
六八四七页:“壬子,分平卢别为节度,以安禄山为节度使。”——节度使者,当时之军区总司令也。安禄山此时书中不见有尺寸破敌之功,而竟封为节度使,其善于钻营,能得上意,可想而知。
六八五三页:“甲寅,陈王府参军田同秀上言:‘见玄元皇帝于丹凤门之空中,告以‘我藏灵符,在尹喜故宅。’’上遣使于故函谷关尹喜台旁求得之......壬辰,群臣上表,以‘函谷宝符,潜应年号;先天不违,请于尊号加‘天宝’字。’从之......改桃林县曰灵宝。田同秀除朝散大夫。时人皆疑宝符同秀所为。间一岁,清河人崔以清复言:‘见玄元皇帝于天津桥北,云藏符在武城紫微山。’敕使往掘,亦得之。东京留守王倕知其诈,按问,果首服。奏之。上亦不深罪,流之而已。”——玄宗不深罪之者,盖此前已受田同秀所骗,若深究之,则未免显前事之愚,将为天下耻笑矣。
六八五四页:观此处李林甫“口蜜腹剑”,而天下贤士之路断绝。噫,宰相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矣。悲哉。
六八五六页:“是岁,天下县一千五百二十八,乡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九,户八百五十二万五千七百六十三,口四千八百九十万九千八百。”——此年为公元七四二年,与前卷相较,两年间增约八十万人,仍在繁荣盛世。
六八五七页:“春,正月,安禄山入朝;上宠待甚厚,谒见无时。禄山奏言:‘去秋营州虫食苗,臣焚香祝天云:‘臣若操心不正,事君不忠,愿使虫食臣心;若不负神祇,愿使虫散。’即有群鸟从北来,食虫立尽。请宣付史官。’从之。”——一臣子发愿而已,且口说无凭,何由竟能入国史?可见安禄山受宠之深。又:“李林甫领吏部尚书,日在政府,选事悉委侍郎宋遥、苗晋卿。御史中丞张倚新得幸于上,遥、晋卿欲附之。时选人集者以万计,入等者六十四人。倚子奭为之首,群议沸腾。前蓟令苏孝韫以告安禄山,禄山入言于上,上悉召入等人面试之,奭手持试纸,终日不成一字,时人谓之‘曳白’。”——“白卷状元”,实欺君太甚矣。
六八五九页:“三载,春,正月,丙申朔,改年曰载。”——史上唯天宝三载至至德二载,共十四年中,纪年用“载”代“年”。
六八六二页:“户部尚书裴宽素为上所重,李林甫恐其入相,忌之。刑部尚书裴敦复击海贼还,受请托,广序军功,宽微奏其事。林甫以告敦复,敦复言宽亦尝以亲故属敦复。林甫曰:‘君速奏之,勿后于人。’敦复乃以五百金赂女官杨太真之姊,使言于上。甲午,宽坐贬睢阳太守。”——若裴敦复有实据,何不上疏奏之,而竟请托由杨玉环吹枕边风耶?而玄宗若忽听得杨玉环言外间事,且谗毁大臣,竟不起疑心哉?此皆吾所疑惑处。
六八六三页:“上从容谓高力士曰:‘朕不出长安近十年,天下无事,朕欲高居无为,悉以政事委林甫,何如?’对曰:‘天子巡狩,古之制也。且天下大柄,不可假人;彼威势既成,谁敢复议之者!’上不悦。力士顿首自陈:‘臣狂疾,发妄言,罪当死!’上乃为力士置酒,左右皆呼万岁。力士自是不敢深言天下事矣。”——观玄宗此言,竟似中宗之欲将李氏江山送于老丈人矣。又:高力士应答时,未摒除旁人耶?左右皆呼万岁,其中必有李林甫耳目也,是故高力士惧而顿首自责。然而李林甫事后竟能容得高力士,亦一怪事。
六八六六页:观吉温、罗希奭二酷吏得势,“罗钳吉网”,竟似汉武帝时张汤、赵禹,则天朝时周兴、来俊臣也。又:“八月,壬寅,册杨太真为贵妃。”——杨妃一族至此始得势矣。
六八六九页:“旧制,戍边者免其租庸,六岁而更。时边将耻败,士卒死者皆不申牒,贯籍不除。王鉷志在聚敛,以有籍无人者皆为避课,按籍戍边六岁之外,悉征其租庸,有并征三十年者,民无所诉。”——“士卒死者皆不申牒,贯籍不除”者,恐非边将耻败而已,乃为吃空饷也。又:“上在位久,用度日侈,后宫赏赐无节,不欲数于左、右藏取之。鉷探知上指,岁贡额外钱帛百亿万,贮于内库,以供宫中宴赐,曰:‘此皆不出于租庸调,无预经费。’上以鉷为能富国,益厚遇之。鉷务为割剥以求媚,中外嗟怨。”——玄宗糊涂,此钱既不出于租庸调,则必然由民脂民膏搜刮而来也,宁能从天自降,由地自涌而出耶?因贪财而昧心,玄宗后来之祸,皆自取也。又:“杨钊侍宴禁中,专掌樗蒲文簿,钩校精密。上赏其强明,曰:‘好度支郎。’”——今日皆释“樗蒲”二字为赌博之具,则于此句中不通,不知其词别有何意,以上下文推之,似当指会计出纳账簿等事。
六八七一页:“以王忠嗣为河西、陇右节度使,兼知朔方、河东节度事......忠嗣杖四节,控制万里,天下劲兵重镇,皆在掌握,与吐蕃战于青海、积石,皆大捷。又讨吐谷浑于墨离军,虏其全部而归。”——天下十节度使,而王忠嗣兼其四,北方之境,尽在其掌握,虽其人忠心耿耿,玄宗宁不戒备以防万一哉?又:王忠嗣战吐谷浑能“虏其全部”,是名将也,自古未见如此彪炳战绩。又:“韦坚等既贬,左相李适之惧,自求散地。庚寅,以适之为太子少保,罢政事。其子卫尉少卿霅尝盛馔召客,客畏李林甫,竟日无一人敢往者。”——世态炎凉,尽显于此。
六八七三页:“至是,妃以妒悍不逊,上怒,命送归兄銛之第。是日,上不怿,比日中,犹未食。左右动不称旨,横被棰挞。高力士欲尝上意,请悉载院中储偫送贵妃,凡百馀车;上自分御膳以赐之。及夜,力士伏奏请迎贵妃归院,遂开禁门而入。自是恩遇愈隆,后宫莫得进矣。”——观此知杨妃非一昧伏低做小曲意逢迎者,是亦能屈能伸,会使手段降伏男子者也。而此处“高力士欲尝上意,请悉载院中储偫送贵妃”一句,吾不甚解之。
六八七四页:此处记北海太守李邕事,其间夹入一句:“嗣虢王巨贬义阳司马。巨,邕之子也。”读之颇莫名。查史料方知,此李巨之父亦名李邕,为李渊曾孙,与北海太守同名也。然而此卷中之前未写李巨何事陷入北海太守李邕之案,且该案由吉温审讯,而李巨母扶余氏,乃吉温嫡母之妹,则何以吉温竟连表弟一同送入罗网?真真一笔糊涂账。《通鉴》此处行文夹缠不清,引人误会,乃史官之失也。
六八七六页:“上欲广求天下之士,命通一艺以上皆诣京师。李林甫恐草野之士对策斥言其奸恶,建言:‘举人多卑贱愚聩,恐有俚言污浊圣听。’乃令郡县长官精加试练,灼然超绝者,具名送省,委尚书覆试,御史中丞监之,取名实相副者闻奏。既而至者皆试以诗、赋、论,遂无一人及第者,林甫乃上表贺野无遗贤。”——李白、孟浩然等辈,欲哭无泪矣。
六八八〇页:“慎矜与术士史敬忠善......慎矜有侍婢明珠,色美,敬忠屡目之,慎矜即以遗敬忠,车载过贵妃姊柳氏楼下,姊邀敬忠上楼,求车中美人,敬忠不敢拒。明日,姊入宫,以明珠自随。上见而异之,问所从来,明珠具以实对。上以慎矜与术士为妖法,恶之,含怒未发。”——观此处所记,则史敬忠与贵妃姊柳氏亦颇相熟,读来似《水浒》中海闍黎与潘巧云事。“上以慎矜与术士为妖法,恶之”,而竟不恶柳氏亦交结妖人耶?
六八八三页:“李林甫屡起大狱,别置推事院于长安。以杨钊有掖廷之亲,出入禁闼,所言多听,乃引以为援,擢为御史。事有微涉东宫者,皆指擿使之奏刻,付罗希奭、吉温鞫之。钊因得逞其私志,所挤陷诛夷者数百家,皆钊发之。幸太子仁孝谨静,张垍、高力士常保护于上前,故林甫终不能间也。”——高力士虽得宠,竟未作大恶,事属难得。或亦有之,而《通鉴》未记耶?
六八八六页:“八月,仙芝虏小勃律王及吐蕃公主而还。九月,至连云堡,与边令诚俱。月末,至播密川,遣使奏状。至河西,夫蒙灵察怒仙芝不先言己而遽发奏,一不迎劳,骂仙芝曰:‘啖狗粪高丽奴!汝官皆困谁得,而不待我处分,擅奏捷书!高丽奴!汝罪当斩,但以汝新有功不忍耳!’仙芝但谢罪。边令诚奏仙芝深入万里,立奇功,今旦夕忧死。”——夫蒙灵察时为安西节度使,而高仙芝为副使,自作捷报,确有欲逾越长官之心也,夫蒙灵察詈之,亦是人情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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