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出分享|新洲故事一则 (2.9 更新)
来自:麦旋风
光渊开播快一周年了,总算写了很久之前的一个脑洞:裴溯和骆为昭被困在新洲的时间循环里,联手解救受害人的故事。
等待光渊的日子里,骆队和小裴也在为新洲发光发热,努力和我们见面🌻
0.
“我最近时常觉得,也许远在新洲之外,有人希望善恶终有报,希望正义能照亮黑夜,希望我们的故事能够进行下去,迎来圆满的结局。”
《宗一》
1.
裴溯从昏睡中醒来,头隐隐作痛。缓慢睁开眼,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音响播放着《you raise me up》熟悉的旋律,透过车前窗能看见远处咖啡店霓虹招牌的亮光。
车……?
他怎么会在自己车里睡着,还一觉睡到了晚上?他刚刚还在白老师办公室里等对方去取他的实习单,挂钟的时针才走过两点。裴溯尝试挪动睡得发麻的身体,突然发现自己脱臼的左臂竟然恢复如常,固定带也不翼而飞。
裴溯立刻清醒了,迅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19:58,5月3日,星期四。
裴溯皱眉,伸手把音乐关了,拨通杜佳的电话:“……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裴总,我还在调查滨海湾计划的知情人,周六之前能完成初步报告。你有急用的话我今晚加加班应该能搞定。”
“没事,我不急。你按原定时间行事。”挂掉杜佳的电话,裴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裴溯记得5月1日凌晨他再次催眠自己时,回忆起了那个恶魔当年想要实施的十三区滨海湾计划,于是他安排杜佳暗中探查。杜佳还在调查这个计划,且没有提到光耀基金和之后裴溯的车祸,说明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准确的——他从8月1日回到了5月3日,原因未知。
活了二十二年遇到各路牛鬼蛇神都冷静的像个机器人的裴总第一次感觉大脑里一片混乱。他下意识摸向西装内袋,金属徽章的棱角隔着柔软的布料刺痛了他的食指,奇异地带来了一丝安抚,让他能稍微集中注意力面对当前的诡异状况。
为什么他回到了5月3日?
裴溯记忆中这一天他身边只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503抛尸案。尽管凶手周鸿川已经服法,但这件事自始至终都充满了蹊跷,FM88.6的预言、满口谎话的苗小伟、怂恿何母跳楼时直指SID的矛头……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棋局,掌握着事情的走向。
想到SID,就想起了某位连轴转的骆大爷。骆为昭大概是充电宝转世,充电五小时,续航三四天,前几天为了曲潼的案子忙得脚不沾地,连胡子都没刮,好不容易陶泽替了他的班,晚上陪裴溯过了半个生日,饭还没吃两口又因为晨晨失踪熬了个通宵。裴溯”穿越“前的早上从市中心的高级酒店订了豪华外卖送到SID,应该能给这“充电宝"再续个大半天。
裴溯抿了抿唇,压下了嘴角浮现的一丝笑意。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甚至不确定之前的世界还在不在,当务之急是弄清他为什么回到了过去,想办法让一切恢复正常。
直觉告诉裴溯,他的”穿越“很可能和503抛尸案有关,他决定由此入手寻找真相。
2.
骆为昭在文昌路的一条小巷子里摸黑停好车,走到公交站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此人左手插兜,右手端着一杯咖啡站在路灯下,惨白的路灯在他侧脸上留下标致的阴影,让骆为昭想起高中美术教室里陈列的石膏像。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灼热的注视,抬头朝骆为昭所在的方向看过来,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带着一丝惊讶。
“你怎么来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裴溯?”
两人同时发问的默契没能阻止裴溯飞向骆为昭的白眼:“我可是九点就来了。骆长官,你不会又诬陷我偷偷跟着你吧?”
“我什么时候诬陷——” 骆为昭意识到什么,上前一步抓住裴溯的肩膀,又很快松开:“你也回来了?不是……你手好了?”
裴溯睫毛颤了颤,眼睛睁大了。
两人冷静下来,迅速交换了信息,发现都是从裴溯生日的第二天穿越回来的。骆为昭的猜测和裴溯差不多,认为何宗一的案子与穿越有关,来到文昌路是想救下何宗一,顺带寻找与穿越相关的线索。
“我打电话试探了陶泽,他没有穿越回来,这件事太离谱了,我还没找到机会和他说。SID其他人也都没穿越回来,所以我以为只有我,” 骆为昭习惯性从皮夹克内侧掏出一包烟,正要抽出一支,犹豫片刻还是放了回去,“但既然你也回来了,裴溯,我突然担心——”
“你担心周鸿川会不会也回来了?”裴溯轻瞥一眼骆为昭,似乎被他“戒烟”的觉悟取悦了,接过他的话道,“我刚刚让手下以商业合作的名义打电话问了荣顺事务所的前台,周鸿川今天一直在办公室,而且他晚上的会议安排没有临时变动。我个人认为,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也是我直觉最有可能的情况,他没有穿越回来,那么他会按照原计划对何宗一动手。”
裴溯继续道:“第二种情况,他和我们一样穿越回来了。以我对周鸿川的观察,他习惯制定周密的计划,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狂妄自大正是因为相信自己算无遗策。如果知道未来发生的事,他应该会推迟计划并想方设法先把承光公馆十三号楼的证据转移,而不会在今晚临时改变计划,冲动作案。”
骆为昭点头道:“现在无法确定是哪一种情况,保险起见,咱们最好私下行动,在他动手之前不能叫队里支援。否则万一他真的穿越回来,且今晚不打算动手,SID的出现可能会打草惊蛇。”
两人刚制定完“作战计划”,34路公交车到站了,车上下来好几个人,最后下来的乘客抱着个牛皮纸袋,到处张望,正是何宗一。
骆为昭正准备跟上去,看到裴溯眼中隐隐担忧,伸手从牛仔裤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颗被压得有些变形的奶糖,塞到裴溯手心里:“别担心我,按我们说好的,完事儿我来找你。”
裴溯刚想让他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就转过身跟着何宗一穿过了马路。
望着骆大爷矫健而敏捷的背影,裴溯摩挲着手里的奶糖,嘴角微微翘起。
3.
晚上十点,何宗一抱着牛皮纸袋穿过马路,进了办公大楼。丰年哥和他约好了在邮件收发室见面,说那里离地下停车场近,下班正好可以捎他回家。何宗一问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邮件收发室的位置,一路小跑着去了电梯间。
与此同时,裴溯收到一则来自骆为昭的消息:“负二层B05。” 他不紧不慢地穿过马路进入办公楼,优雅地在大厅八个摄像头面前晃了一圈,然后“迷迷糊糊”推门进了偏僻的楼梯间。
拜万恶的资本家所赐,这个点下班的人不少,电梯基本每层都停,何宗一好不容易等到一趟下行的电梯到了地下二层,手里的牛皮纸袋已经被捏得有些变形。
整个地下二层都没有人,他顺着门牌号一路向里走,紧张又兴奋,因为他今天总算能还清那十万块钱,堂堂正正地面对丰年哥了。以至于他没有发现丰年哥口中的停车场在相反的方向,也没有留意邮件收发室的声控灯在他到达之前就已经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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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鸿川接到何宗一的电话时刚和裴氏集团的法务开完会。裴氏的那帮老家伙们真是鸡蛋里挑骨头,相比之下和小裴总打交道就愉快多了,从来不用在工作日下午五点之后开会。当然,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暂时还没有结交的资格。
周鸿川咬了咬牙,他这一路向上爬可不容易,一定不能毁在那贪得无厌的小子手上。
电梯慢慢从四十层下降到地面,又沉入地下。
“叮”的一声,地下二层到了,周鸿川对着光可鉴人的电梯壁解开领带,戴上白色棉质手套,神色自若地走向走廊深处。
这间邮件收发室已经闲置许久,知道的人不多,平时根本没有人会来,是绝佳的作案地点。他的计划天衣无缝,等今天过后就不会有人再握着他的把柄。
周鸿川从邮件收发室的后门看到何宗一瘦小的背影。他抓紧手里的领带,快步上前,从后面抓住何宗一的头狠狠撞向旁边的金属柜。
“砰——”
何宗一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周鸿川俯下身面无表情地把领带套在他脖子上,正欲勒紧,突然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掀飞了出去。
周鸿川摔得眼冒金星,还没来得及撑起身,就感觉自己像被一头猛兽狠狠按在了地上。双手被用力扭在背后,动弹不得,手腕传来手铐冰凉的金属触感,周鸿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疯狂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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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间里,裴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通话已经持续了五分钟,对面安静的只能听到骆为昭极轻极稳的呼吸声和何宗一的踱步声。
忽然,耳机里传来接连两声砰的巨响,接着是激烈的搏斗声和喘气声,裴溯知道周鸿川已经动手,迅速切换频道报了警。
过了几分钟,打斗声逐渐变弱,耳机里断断续续传来骆为昭的声音:“……叫救护车……受伤……没事…….”
裴溯攥紧了手机。
他一边给急救中心打电话,一边沿着楼梯往地下二层跑。理智告诉他骆为昭这皮糙肉厚的家伙大概率没事,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越跑越快。
尖头皮鞋哒哒地敲打地下室的水泥地面,穿过走廊的风托起他西装外套的下摆。裴溯的心跳得很快,他想立刻出现在骆为昭身边,确认他安全无虞。
4.
骆为昭单膝着地压制住不断挣扎的犯罪嫌疑人,动作熟练地把对方五花大绑时,他的“临时联络员”已经一脚迈进了邮件收发室。
骆为昭闻声向门口望去,正对上裴溯焦急看过来的目光。
在过去的七年里,骆为昭在这双眼睛里看到过很多不同的情绪,嘲讽、冷漠、执拗、失望,他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应对这些情绪——好言好语地哄着,开诚布公地解释,又或是插科打诨地转移注意力。
但是骆为昭对裴溯的专属应急预案里没有针对“焦急”的方案,尤其当对方”焦急“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骆为昭被这双平日里冷静含蓄的眼睛急切地注视着,突然感觉自己刚刚从打斗中平静下来的心又砰砰地跳了起来。
裴溯见骆为昭行动无碍,轻舒了一口气,这才问道:“何宗一还好吗?”
“何宗一被周鸿川撞倒昏迷了,可能有点脑震荡,应该过会儿就能醒,等医生来了再给他详细检查。”骆为昭顿了顿,望向裴溯的眼睛带了一丝笑意,“我也没事。裴总,你这么着急跑下来,是担心我啊?”
裴溯眼神闪烁,嘴上却不依不饶:“我是怕您老人家身子虚还要硬撑,别又和上次一样逞英雄晕倒了。”
被“身子虚的老人家”轻松制服的周鸿川:......
骆为昭一边低头紧了紧绑着周鸿川的绳子,一边忍不住揶揄道:“哎哟,还说我?就你这小身板儿,细胳膊细腿的,跑两步就喘得什么似的,来了有什么用?”
裴溯垂下眼睑,目光落在骆为昭身上——骆为昭今天穿的衬衫并不适合打架,最上面的几颗扣子崩开了,汗湿的布料紧贴在饱满的胸肌上,沟壑分明的腹肌随着俯下身的动作若隐若现。
裴溯第一次觉得这件被自己吐槽多次毫无品味的灰色衬衫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于是他勾起嘴角,“以德报怨”地发出邀请:“我有没有用,欢迎骆队身体力行考核一下。”
骆为昭没想到有人不要脸到当着犯罪嫌疑人和受害人的面引诱一名正义善良的SID长官,决定对此人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刚抬起头却撞上了裴溯直勾勾的湿润眼神。
裴溯因为方才难得的剧烈运动呼吸急促,苍白的脸颊上泛起红晕,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修长的脖颈两侧,与他冷淡的气质形成微妙的反差,让骆为昭产生一些既不正义也不善良的遐想。
就在骆为昭要对自己关于裴溯丰富的想象力进行强烈的道德谴责时,警笛声及时响起,驱散了空气中蔓延的暧昧。
骆为昭错开目光,掩饰地咳了一声,干巴巴道:“新东区的巡查队速度还挺快,不过这个案子情况复杂,咱们还要去搜查承——城市其他地区,消除隐患。我得想办法让SID接手。”
听到骆为昭因为想入非非而有失水准的发言,裴溯笑得眼睛眯了起来:“骆队说得对。所以我们今晚是不是该聊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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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裴:我们今晚是不是该聊聊...的事?(指穿越)
骆队:嗯,除了聊聊...的事,还可以聊聊...的事
周鸿川:虽然今晚莫名其妙计划失败了,世界观也崩塌了,但好像吃到了SID队长和新洲第一白富美的惊天大瓜
5.
“......一位热心市民发现承光公馆十三号楼里有大量可疑藏品,经查实确为犯罪嫌疑人周某名下资产,其中藏品涉及多起未侦破案件。由于涉及跨区案件且性质恶劣,建议合并调查,全权交由SID负责。”
值夜班的陶泽从新东区巡查队那里交接了一起刚发生的恶性刑事案件——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在作案时被一位路过尿急寻找厕所的热心市民制服,迷路正好经过案发现场的另一位热心市民顺手报了警,受害者已经从昏迷中醒来,正在医院进行观察治疗。
如果不是陶泽碰巧同时认识两位热心市民的话,这还真是一场皆大欢喜、毫无疑点的见义勇为呢。
6.
早上九点整,骆为昭蹬着他的“二八大杠”,牵着倒霉抢劫犯如期抵达SID大门口。昨天晚上把周鸿川提前抓了,人证物证俱在,他已经做好了摸鱼一天,按时下班的准备。
所以当下一秒他接到陶泽的内部呼叫,听说下西区又出事了的时候,“鬼见愁”的骆队长仿佛自己见了鬼。难道他昨晚碰到的不是裴溯,是个美艳的男鬼,蛊惑他在幻想中和周鸿川打了一架?还是说他又穿越回原来的世界了?
骆为昭定了定神,问道:“受害者身份确认了吗?”
岚乔切进了频道:“老大,受害者名叫苗小伟,男,十九周岁,遗体在他居住的群租屋后面的巷子里——这是下西区巡查队提供的。我还在进一步搜集核实信息,五分钟后向你汇报。”
嚯,还是个“熟人”,骆为昭感觉事情大发了。
骆为昭领了出勤用的专车,在SID门口捎上陶泽、岚乔二人,一边驶向下西区案发地,一边飞速思考起来。
如果说原来何宗一被害是由周鸿川造成的,那么现在苗小伟又为什么会在同样的时间出现在同样的地点?
骆为昭压下脑子里蹦出的“能量守恒”、“聊斋志异”等一堆不着边际的猜测,正如裴溯提醒过他的那样,这个巧合背后有一个最大的可能——有人暗中布局,刻意引导特调组介入。对方只需要制造一桩耸人听闻的案件把特调组的注意力吸引到这个地点,至于死的是何宗一、苗小伟还是别的什么无辜的人,似乎并不在对方考虑的范围内。
想到这种可能性,骆为昭反感地皱紧了眉。这样漠视人命、不择手段的行为,怎么想都不是出于善意。
久经沙场的老公务车不仅有坑坑洼洼的外表,还有一颗狂野不羁、渴望蹦迪的内心。饶是骆为昭车技高超,驶入下西区后一车三人还是给颠得不轻,越接近案发地点,道路就越发崎岖狭窄。
“下西区的路简直比奥黛丽赫本的情路还坎坷,怎么也不修一修。” 岚乔一边吐槽,一边顶着颠簸整理收到的讯息,“下西区巡查队那边刚发了初步调查报告,苗小伟身上发现了注射用的针孔,初步判断死因为药物滥用,死亡时间在昨晚9点到12点之间。”
陶泽一听就觉得不对劲,问道:“如果死因这么简单明确,网上怎么会有连环杀手的流言?”
岚乔道:“有人把案发现场的照片发到了网上,死者右手上被人刻了一个‘贪’字,而且身上的财物都被拿走了。这实在不像一起普通的案子,网上说什么的都有。骆队,下西区那边给的信息也太含糊了吧,完全略过了网上关注的焦点。”
“下西区那帮老家伙你们还不了解?别的本事没有,糊弄人的本事一流。” 骆为昭心里事多,难得话少,利落地停了车,“到了。你们跟着我,见机行事。”
SID一行人刚顺着窄巷挤进案发地点,崔洪亮已经准备指挥人清理现场了。
骆为昭一抬眼看见远处蹲着个面熟的人,灵机一动道:“崔署长,您别介意,我们这也是为了应付工作,来个人讲清楚情况我们还得回去写报告呢。我看那个小眼镜挺靠谱。”
肖翰洋果然没有辜负骆为昭对他的期待,还有点超常发挥。虽然他挺疑惑自己为什么被SID来的长官选中作报告,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大声汇报起现场情况:“死者身上有大片淤青和挫伤,右手手背有疑似裁纸刀的锐器划出的多道伤口,均不致命,生前很可能与他人发生过激烈的肢体冲突。虽然初步判断死因是药物滥用,但现场没有找到死者注射用的针管,也没有找到刻字的锐器,因此无法判断死者是意外死亡还是他杀,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汇报完毕!”
趁崔洪亮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的,陶泽和岚乔在骆为昭的掩护下顺利溜进现场,获取了第一手信息,并准备拜访苗小伟的室友和邻居了解情况。
不过,陶泽听着这个室友的名字有点耳熟,昨天夜里两位“热心市民”救下的小孩是不是就叫这个?听说人今早刚出院,还没来得及去SID做笔录,不会这么巧吧?
7.
骆为昭应付完崔洪亮和记者们,陶泽和岚乔还没回来,他决定去群租房和队员们会合,顺便看看何宗一。昨天夜里的事放在一个正常人身上都惊心动魄,更别说何宗一才刚满十八,搞不好晚上要做噩梦。
还没走到何宗一居住的201室,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游戏声——“啪嗒、啪嗒、啪嗒、砰!”
他脚步一顿,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哪根筋搭错了,没有光明正大地走过去,而是蹑手蹑脚靠近门口朝里看。
何宗一的房间很小,里面安置了学生宿舍里常见的那种“上面床下面桌”的组合,裴溯懒洋洋地半倚在床架上,好像他靠的不是何宗一花了六十五块在二手市场淘到的便宜货,而是他家别墅里雕花的大理石柱。
裴溯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操纵啪嗒砰大军——何宗一挨着他的左肩,岚乔站在他右边,六只眼睛目不转睛地跟着音乐节拍随着小小的游戏机屏幕移动。
浅淡的晨光透过脏兮兮的窗栏探进狭窄的房间,金色的尘埃颗粒被时间静止,轻柔地包围着裴溯,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有过一段天真无忧的时光。
骆为昭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从早上得知苗小伟死讯后就有些杂乱的心绪突然被一把小梳子梳得顺滑服帖。他想起昨天夜里在文昌路和裴溯对上“暗号”后各自藏不住的欣喜, 两人联手救下何宗一时的默契,还有裴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对他的担心。
这场突如其来的“穿越”,越过七年的迷雾与猜疑,在骆为昭和裴溯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宝贵的、无条件的信任,让他们能够相互坦诚,走向对方。
骆为昭觉得自己年近而立,还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对不确定的未来如此乐观,竟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反正想救的人救了,想保护的人常在身边,想靠近的人也在向自己走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转角的楼梯传来脚步声,询问完三楼邻居的陶泽小跑下楼,毫无心机地向偷摸杵在何宗一门边上的骆大爷发出了诚挚而大声的慰问:“骆队,你也来了?”
随着他这声慰问,盯着游戏机的三颗脑袋全都抬起来了。
裴溯看到骆为昭,下意识把手里的游戏机往衣服口袋里藏,但他随即想到之前无数次当着骆为昭的面拿着这破游戏机显摆,“翘着尾巴”得意地走来走去,又觉得藏起来也于事无补,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骆为昭感觉自己像一个惹人嫌的教导主任,抓到了三个偷偷玩手机的学生,只不过其中两个小傻子只是在投入地玩贪吃蛇,另一个学生却在和早恋的对象发短信,还因为被抓包而恼羞成怒了。
裴溯的对象?这个比喻有点奇怪——骆为昭不着边际地想。
一时间,在场除了陶泽的四个人都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做贼心虚的尴尬。
还好尴尬的制造者本人主动打破了尴尬。
陶泽惊讶道:“何宗一,真的是你!裴溯,你也在?这也太巧了吧!”
裴溯不着痕迹地把游戏机塞进外衣口袋,冲陶泽笑了笑,答道:“我听说宗一今天一大早就出院了,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我们刚回这儿没多久,外面就拉警戒线了,这位美女姐姐也来了解过情况,我猜这附近应该出了比较严重的事故,果然网上看见了。”
骆为昭和裴溯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对苗小伟死讯的疑惑和思虑,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能懂的担忧,但是现在不是讨论“穿越”的时候。哪怕穿越回上个文明,骆为昭还是得抓紧时间破案找凶手,他长腿一迈就到了楼梯口,果断道:“陶泽,岚乔,我们先回SID做信息汇总。裴溯,你——”
裴溯道:“等宗一收拾完东西,我和他一起去SID,配合你们调查昨晚的事。”
“别担心。” 骆为昭望着裴溯,“你今晚来我家吃饭吧,陶泽也来,我有事和你们说。”
裴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冲他比了个OK,转过身缓缓走回了何宗一的小房间,留下摸不着头脑的陶泽和吃瓜群众岚大眼面面相觑。
“老骆,你和小裴的关系怎么突然这么好了?你要说什么事?”陶泽纳闷,见骆为昭笑而不答,又突然想起一事,转而问岚乔,“对了,奥黛丽赫本又是谁啊?”
“哎,那是上个文明的大明星、大美人。陶副,你不懂了吧,最近流行复古风,上个文明的音乐、服装、日用品都可火了。” 岚乔转了转眼珠,“不过,我看那个姓裴的小帅哥肯定很懂。他用的那个游戏机都是复古款的,有价无市的那种。”
骆为昭:”......”
陶泽:“......”
8.
给裴溯做笔录的是个刚来SID工作的年轻人,对流程还没有裴溯熟悉,好在昨晚周鸿川作案的经过并不复杂,骆为昭也提前布置了摄像头记录邮件收发室冲突的全过程,人证物证俱在,裴溯的笔录顺利结束了。
裴溯出来的时候,何宗一还在门口长椅上苦思冥想自己和周鸿川有什么过节。
他刚才做笔录的时候下意识还是想叫那个差点杀了他的人“丰年哥”,但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这个称呼的对象已经不在了。
周鸿川还活着,但是“丰年哥”永远的消失了。
和“丰年哥”一起消失的,还有何宗一对这个世界美好质朴的滤镜,和毫无保留信任他人的勇气。
何宗一想,妈妈从小教自己要好好做人,待人要实在,但是没教过自己碰到坏人要如何分辨、如何防备。在偏远淳朴的小地方待了大半辈子的母亲,能想象到最坏的人就是害邻居没了血汗钱的外地骗子,又怎么能未卜先知,让自己的孩子远离一个仪表堂堂、功成名就的同乡呢?
但至少幸运的是,他还活着,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学着了解这个真实的世界。
何宗一给自己打完气,才发现裴溯出来了,忙抬起头道:“裴——裴总,谢谢您送我过来!还有,谢谢您昨天替我垫付的医药费,我想办法还您——哎,谢谢您和骆大哥救了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您——”
裴溯差点被他今天连续不断客气的“谢谢”和“您”撞个趔趄,随手把金属框眼镜摘下,对何宗一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宗一,我就比你大几岁,你这样客气,把我叫得像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士。你叫我哥就可以了。”
也许是裴溯没有眼镜遮挡的目光太清澈,也许是之前在骆姓“教导主任”眼皮子底下打游戏被抓包的“难兄难弟”情谊犹在,何宗一没有再客气,有点傻气地笑了:“哎,裴哥,小裴哥。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小裴哥你尽管和我说,虽然我可能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裴溯对何宗一笑着点点头。
裴溯的感情很淡漠,更没有对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产生过如此复杂的情感——有一点怜悯,一点庆幸,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裴溯希望何宗一和他的母亲可以幸福地相伴,一起度过更久的岁月,像他自己没能做到的那样。
这可能就是何宗一能帮他最大的忙了。
9.
有了裴溯和何宗一提供的笔录,周鸿川昨晚的作案经过已经非常清楚,剩下的工作就是审问周鸿川,确定他的动机并完善证据链。
这样的案件并不常见,对SID的年轻同事来说是不错的锻炼机会,陶泽干脆把这个案子转交给了同事,自己则投入了对苗小伟一案的调查中。
陶泽推门走进会议室时,SID众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正在汇总现场获取的信息。骆为昭冲他点了点头,从旁边给他拉来一把椅子,示意岚乔继续说。
“苗小伟不是新洲本地人,搬来也就半年左右,没有稳定工作。他在工地上干过一阵子,当过送货员,也帮人看过店,但每份工作都干不久。他最近一个多月都游手好闲,有人看到他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走得很近。”岚乔一边翻看早上走访邻居的笔记,一边回忆道,“不止一个人和我提到苗小伟经济状况不太好,时不时向他们借钱,但他经常拖着不还钱,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借钱给他。”
陶泽补充道:“住他隔壁的租客还提到一件事。这栋楼里的人前一阵子总是丢东西,基本都是手机、手表这一类比较贵重的个人物品。这名租客说他自己一周前丢了一块表,丢表的第二天又撞见苗小伟揣着什么物件鬼鬼祟祟出了门,被喊住后头也不回地拔腿跑了,因此怀疑是他偷的。也有其他租客怀疑苗小伟手脚不干净,还有人为此和他产生过冲突。”
骆为昭想到刚才法医发来的报告,其中提到苗小伟长期滥用药物,死因是过量注射。
“苗小伟是个瘾君子,一旦染上了毒瘾,就像个无底洞源源不断地需要用钱。” 骆为昭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关键词,又道,“如果他确实有偷盗行为,那么这很可能是他的动机。他虽然与邻居有过冲突,但一般人丢了财物,不至于要和他拼命,与他交易赃物、卖给他药品的那些人有更大的嫌疑。”
岚乔听完陶泽和骆为昭的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何宗一说他前两天丢了一部新手机,手机是别人送的,价格昂贵,他平时舍不得用。就在昨天早上,苗小伟还和他打听过这个手机是哪里来的,还让何宗一介绍这位有钱的朋友给他认识。”
岚乔不知道这位“有钱的朋友”好巧不巧正被拘在SID接受审问,又接着道:“何宗一怕苗小伟纠缠送自己手机的人,没告诉他实话,只说是自己有一天在送货的时候被人打了,别人赔礼道歉送了一部手机,对方是承光公馆的贵客,与自己并不熟。骆队,这件事会不会和苗小伟的死有关系?”
岚乔只是随口提到“承光公馆”,但骆为昭的神经一下绷紧了。
在原来的世界里,何宗一为了还钱去承光公馆找周鸿川,并在石子路的监控里留下了关键的线索。之前何宗一案的多次审问中,苗小伟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堆胡话,但并没有提到过自己也曾打听过“承光公馆”,如果不是这个世界里何宗一还活着,SID更无从得知他们对话的细节。
骆为昭隐约觉得“承光公馆”这个地方很重要。
他并不是相信这个地方存在什么玄学,只是穿越前后两个世界中的巧合让他不得不多想。
虽然骆为昭心中有诸多猜测,但办案更讲究证据。苗小伟的人际关系比明面上能看见的更复杂,在有限的时间里,SID需要尽量全面地了解案情,不能错过任何一种可能性。
他稍作思考,右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桌面,成功让SID众人从成堆的资料中抬起头来,然后有条不紊地安排道:“陶泽,你再去一趟案发地点所在的小区周边,向附近居民了解苗小伟的人际关系,尤其是他平时除了邻居外还和哪些人产生过交集,顺便进一步调查他有没有偷盗和销赃行为,一定要隐蔽,更要注意安全; 岚乔,你带人去查案发地点周围几条主干道以及苗小伟常去的棋牌室附近的监控,确认苗小伟当天的行踪和接触的人员,下西区布置的监控力度不够,可以去周围的店铺看看,有的店铺会安装监控;小伍,你负责查询苗小伟手机的通话记录和其他电子设备中的浏览记录,汇总一份他线上联系人的名单,注意是否有人使用暗语和他进行交易。”
SID众人领命,迅速分散行动。
骆为昭决定驱车前往承光公馆,验证自己刚才的猜想。
10.
裴溯把何宗一送回家后,“赏脸”去市中心一家意大利餐厅和诚惶诚恐的荣顺律所合伙人吃了个饭,看在饭后甜点还凑合的份上原谅了对方“管理下属不力”,并大度表示下不为例。吃完午饭,裴溯打包了十几盒提拉米苏,前往公司投喂员工,在裴氏集团员工的夹道欢迎中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助理例行把整理好的几份合同和会议记录给他,裴溯一目十行,很快签完了几份文件。
助理见他看得差不多了,微微躬身,递上另一份文件,谨慎道:“裴总,董事会那边准备以苏总为首联合发出收购提议,您要不要提前过目?”
董事会意向收购的这家上市公司名叫“一合科技”,主要做智能家居,产品包括室内照明系统、家电遥控以及智能监控摄像头等。
裴溯目光在公司产品页面停留了一会儿,侧头看了助理一眼,调侃道:“这家公司第一季度表现很不错,已经实现了盈利,新开辟的产品线增长强劲,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个收购的好时机。所以,董事会是想让裴氏标新立异,打造智能家居全覆盖的商品套房?”
裴溯平时不太管董事会的决策,这在公司上下都不是秘密,但正因如此很少有人能看清他的深浅。助理是裴溯一手提拔的亲信,也是为数不多见识过他手段的人。
听见裴溯的话,助理被逗笑了,道:“我也觉得这提议可疑,所以想着还是先给您看看。所以您的意思是?”
裴溯思考片刻,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我当然不会反对。既然他们想收购,就让他们去做,我也很想知道他们的目的。”
助理点点头,转过身抱着一摞文件准备出去,却被叫住了。
“等一下,我有件事想问你。” 裴溯难得有点犹豫,”我看到你桌上有一本——”
刚刚还一本正经汇报工作的女助理突然想起了什么,顿觉大事不妙,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啊!那个——那个是我新买的小说,寄到公司了。您放心,我上班时间认真工作,绝对没有开小差。”
“你别紧张,我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裴溯想起刚才看到的书名,停顿了一下,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出了口,“我看那本书好像是关于‘重生’的。所以一般穿越或者重生之后会发生什么?”
“呃,那个,裴总,你是问小说情节吗?” 助理小姑娘想起那本书封面上《重生之霸道总裁爱上我》几个亮粉色的大字,感觉在老板面前经营多年的形象毁于一旦,麻木道:“主角前世和霸道总裁针锋相对,经常对总裁出言不逊,最后却发现总裁才是默默爱着他的人。主角穿越回与总裁初遇的时候,痛改前非,处处对总裁体贴照顾,逐渐攻陷了高冷总裁的心,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哦?” 裴溯竟然露出了很感兴趣的表情,“那主角还能回原来的世界吗?”
助理干脆破罐子破摔,诚实道:“裴总,说实话一般这种小说的受众,也就是我,并不太关心主角有没有回原来的世界。重要的是,主角和总裁相爱了!他们相爱了呀!”
望着老板若有所思的表情,助理赶紧趁机告退,同手同脚地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手机“嗡嗡”地震动了几下,打断了裴·霸道总裁·溯的思绪。他接起电话,对面传来张东澜的大嗓门:“裴爷,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昨晚上你怎么没来承光公馆捧场啊,哎哟,真是太可惜了!你可不知道昨晚多带劲儿,我给你讲讲——”
裴溯对这个令张东澜难忘的夜晚并不太感兴趣,但也不想扫他的兴,于是转移话题道:“昨天晚上我有事耽搁了,我下次请你吧,当面给你赔礼道歉。对了,你怎么这时候想起给我打电话?”
张东澜嚷嚷道:“我可是刚醒就给你打电话了,裴爷,我对你的真心苍天可鉴啊!这不是昨晚上碰到个傻缺嘛,我和几个妹子玩得好好的非要上来胡搅蛮缠,我就把他揍了一顿,耽误了不少时间,后来被那帮没良心的家伙又灌了几瓶。我一觉睡到现在,头还疼着呢!”
裴溯眉头轻皱,总觉得这个情节似曾相识,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那边响起了门铃声,张东澜的声音传来:“哎,有人找我,我去看看啊。什么,你SID的?打架?什么玩意儿——”
电话在一片混乱中挂断了,裴溯陷入沉思。
11.
暮色渐浓,特别调查组大厅里的灯亮了起来,陶泽面色疲倦地走出审讯室。
承光公馆的监控显示,苗小伟昨天晚上10点30分左右,曾经出现在承光公馆门口,和从里面出来的张东澜发生了争执,紧接着两人就打了起来。苗小伟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视野是晚上10点52分,之后就离开了承光公馆的监控范围。
也就是说,张东澜有可能是苗小伟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嫌疑很大。
SID的人下午就把张东澜带回来了。虽然张组主动避嫌了,但张东澜毕竟是张组的侄子,陶泽还是压力很大。
陶泽和裴溯相处久了,都快忘了这帮纨绔子弟有多难搞。他跟张东澜大眼瞪小眼两个小时,除了承光公馆监控里已经查到的信息,其余信息一点都没问出来。张东澜态度很不配合,而且就算他想配合,他当时也喝得酩酊大醉,什么细节都想不起来了。
陶泽揉了揉眼睛,走进会议室,对着站在黑板前写写画画的骆为昭摇摇头:“没问出太多别的信息。”
骆为昭似乎不是很意外,用笔把苗小伟离开的时间和地点圈了起来,道:“苗小伟晚上10点52分离开承光公馆,在此后一个小时内死亡。监控里可以看出他离开时还很清醒,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一定遇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才会死于过量的药物注射。虽然暂时还没有更多信息,但至少我们缩小了案发时间、地点的范围。”
陶泽点头道:“这样看来,张东澜是目前唯一的嫌疑人,他当天晚上的行程很重要,我还想继续查一查。现在已经挺晚了,我可能晚上没法去你家吃饭了。不过,多亏了承光公馆的监控让我们找到了苗小伟的行踪,老骆你怎么想到的?简直神了。”
骆为昭走过来拍了拍陶泽的肩,示意他去收拾东西:“我不是神了,我是有秘密武器。其实我晚上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这和我们正在查的案子关系密切,我不想瞒你。”
陶泽一头雾水地跟着骆为昭走出SID,发现裴溯已经等在大门口了,整个人倚在他那辆高大的黑色SUV上,狭长的眼睛没有焦点地半眯着,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车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陶泽哥,查案辛苦了,我载你吧。” 裴溯见他俩出来,温柔地邀请陶泽上车,又转向骆为昭,挑了下眉道,“骆队,看在陶哥的面子上,你也可以蹭我的车。”
骆为昭被区别对待也没生气,从旁边自行车棚推出他的祖传“二八大杠”,对裴溯笑得露出八颗大白牙:“不劳裴总费心,我自己有车。咱们比比谁先到家——”
话音还没落,这位自称有车人士已经罔顾“奥林匹克公平原则”蹿了出去,把裴溯充满“爱意”的白眼和陶泽一声“注意安全”远远甩在身后。
不得不说,有时候骑两轮的老大爷确实比开四轮的霸道总裁有优势。
骆为昭家离SID不远,但是正值上下班高峰期,平时开车五分钟的路愣是花了二十几分钟。等裴溯和陶泽到的时候,骆为昭已经在厨房忙活了一会儿了。
听到门铃声,骆为昭把火关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去开门。
他的手才搭上门把手,一道黑影“嗖”得一下从他脚边飞过,敏捷地跳上了门口的衣架,准备占据隐蔽的制高点,迎接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
可惜这位自以为隐蔽的跑酷高手没想到衣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在骆为昭打开门的瞬间,衣架被压得歪倒下来,平底锅惊慌地四处逃窜。
于是,裴溯和陶泽就看到骆为昭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扶着衣架,右脚单脚站立,左脚稳准狠地以一个高难度动作勾住了即将蹿出门外的一团黑色毛球,在毛球的大声抱怨中将它推回了玄关。
骆为昭在门外两人惊叹的目光中把衣架扶正,骂骂咧咧地对平底锅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又急匆匆回厨房看锅去了。
陶泽进门才想起裴溯好久没来骆为昭家了,他脱下外套挂在刚刚差点阵亡的衣架上,口中招呼道:“裴溯,你上次来老骆这里是好几年前了吧?他家前阵子新做了个一体式鞋柜,我给你拿——”
话音未落,裴溯已经弯下腰从鞋柜里拿了两双拖鞋,一双自己换了,一双放在陶泽脚边。
然后陶泽就看到裴溯径直走向客厅沙发坐下,熟练地打开茶几下的抽屉,拿出一个奶白色的圆形印花铁盒,从里面摸了一颗糖剥开塞进了嘴里。
陶泽摸了摸后脑勺:“哦,你经常来啊?我还以为你们俩......”
裴溯倒是没有经常来,只不过恰好“两天前”来过一次。他过生日那天,吊着个胳膊,被骆为昭半路劫回家,吃饭吃了一半就因为晨晨失踪赶去了案发现场。即便如此,裴溯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感觉,少年时糟糕的回忆和厨房里骆为昭忙碌的身影渐渐重叠,似曾相识的空间陌生又熟悉。
而此刻在同样的空间里,厨房动静不小,刀具与案板碰撞发出规律的哒哒声,接着是锅铲翻炒,食材在油锅中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诱人的食物香气瞬间占领了整个空间,驱散了光阴带来的些许隔阂。
裴溯不太习惯这种烟火气,但也并不讨厌。
骆为昭动作麻利地炒了两个菜,一边和跃跃欲试的馋猫平底锅斗智斗勇,一边把菜装盘端上桌,道:“今天时间紧,我从食堂打包了几个熟菜,家里只能做些简单的,等案子结了再好好招待你们。”
三人落座,裴溯垂眸看着餐桌上的菜。
红烧排骨、青椒肉丝和蛋花汤盛在塑料餐盒里,是骆为昭从食堂带回来的。
清炒虾仁和香菇菜心还冒着热气,是现做的,摆在离他最近的位置。
见裴溯不说话,坐在对面的骆为昭把虾仁往他面前推了推,道:“我记错了吗?应该都是你能吃的吧?”
“哦,你等等,我差点忘了这个,” 骆为昭起身从冰箱冷藏室里取出一盘糖渍西红柿,放在裴溯手边,“你以前是不是爱吃这个?皮我都剥好了。”
裴溯盯着那盘西红柿缓慢地眨了眨眼,轻轻抿唇,很给面子地夹了一筷子。
相比于裴溯优雅的进食姿态,骆为昭和陶泽就显得有点不讲究了。两个人查案忙了一整个白天,急需补充能量,一顿狼吞虎咽下来冒尖的白米饭都见了底。
陶泽费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喝了口水,问道:“老骆,你今天神神秘秘的,要讲什么事啊?”
骆为昭和裴溯交换了一个眼神,神情严肃起来,看着陶泽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今天下午为什么会去查承光公馆的监控吗?因为我和裴溯身上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让我们提前知道了很多信息。”
12.
骆为昭和裴溯各自把穿越回来的经过解释了一遍,陶泽依然一脸将信将疑。
“你们是在合伙逗我玩吧?” 陶泽喃喃自语,“这让我怎么相信?”
这也不能怪陶泽,虽然理智告诉他骆为昭和裴溯不会在这种时候拿这种事开玩笑,但整件事听上去实在荒谬。
裴溯道:“我们之所以能在昨天晚上那么凑巧地经过文昌路救下何宗一,是因为在原来的世界里今早在下西区发现的死者是他,而不是苗小伟。”
骆为昭见陶泽神色动摇,趁热打铁道:“我今天去查承光公馆的监控,也并不是因为我料事如神,而是因为苗小伟主动打听了承光公馆,而在原来的世界里这个地方有何宗一案的关键线索。”
陶泽感觉这两天很多巧合都有了解释,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一片混乱中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说,苗小伟的死并不是意外?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骆为昭和裴溯同时感慨,不愧是陶泽,听了这么颠覆世界观的事情,竟然一心只想着破案。
骆为昭肯定了陶泽的疑问,解释道:“在我和裴溯之前的世界里,何宗一是受害人,有人想嫁祸给张组的侄子张东澜,并借此把SID推上风口浪尖。我今天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查了承光公馆的监控,没想到张东澜又一次被牵扯进来了。前后两个世界里,死者被发现的地点、主要嫌疑人和关键线索都如此相似,未免也太巧了。”
陶泽仿佛听了个鬼故事,寒毛直竖,问道:“要是真的有人在背后下一盘大棋,那不惜把人命当作棋子,目的又是什么?”
“对方的目的我们还不知道,” 裴溯摇了摇头,又道:“但我们也不是完全处于被动。我们穿越前后的两个世界有很多事情变了,也有一些事情没变。就像我们刚才讨论的,通过比较这两个世界的相同和不同,我们可以获得很多额外的信息。比如,两个世界的死者不同,但是他们被发现死亡的地点相同,这说明有人希望这个特殊的地点获得关注。”
骆为昭接过他的话道:“再比如,我们之前以为嫁祸张东澜是杀死何宗一的凶手周鸿川一手策划的,但在这个世界里,苗小伟与张东澜的冲突发生在周鸿川被捕后。假如我们能证明张东澜在这个世界也是无辜的,那么诬陷张东澜就是对方计划中的一步,而且对方的计划很可能涉及张东澜,张组,甚至整个SID。”
陶泽尽力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不禁道:“两个世界发生了这么多事,有一样的,也有不一样的,我们可得找时间好好捋一遍,不能漏掉细节。”
“陶泽哥,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我们不用考虑每一件事,只需要考虑那些不合常理的事情就可以了。如果一件不合理的事在两个世界都发生了,那么大概率是人有意为之。” 裴溯话音一转,笑眯眯道,“就像你们SID晚上加班吃夜宵,骆队给大家买汉堡还是烤串可能只是看当时心情,并没有什么刻意的成分,这是符合常理的,但如果骆队突然给大家带了高档豪华外卖——”
陶泽被他的比喻逗笑了,心里轻松了一些,顺着裴溯的话开玩笑道:”那就是有土豪在追老骆吧?我可不信这抠门的家伙大发慈悲突然请我们吃大餐。”
骆为昭想起穿越前那份送到SID的超级豪华外卖,好像被陶泽无意道破了什么秘密,眼神游移。
好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陶泽完全没有发现,拍了拍骆为昭的肩膀,道:“不早了,我先打车走了。明天我再顺着这个思路仔细排查苗小伟的人际关系。还有,张东澜的嫌疑也不能完全排除,我们要找到他的不在场证明,一切都需要证据。”
骆为昭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把陶泽送到楼下。
看着陶泽坐上车,骆为昭转过头望着裴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衣服口袋里藏了什么?拿出来吧,我看到了。”
裴溯没想到他突然发难,愣了一会儿,还是慢慢把左手从外套口袋里抽了出来,连带着抽出一张照片。
一张拍立得,是裴溯和何宗一的合照。照片上两个人都没有看镜头,看照片背景应该是在何宗一居住的群租房门外被人抓拍的。
裴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骆为昭。
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次生日,就在刚刚三人其乐融融吃饭的地方,骆为昭拿着他的作业本,责问他为什么在跟踪他父亲的行程。
裴溯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他把照片随手塞回口袋里,看也不看骆为昭一眼,转过身就往停车场走。
还没走两步,有人用很大的力气抓住了他的左臂,把他拽了个趔趄。他整个人被迫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向对方,对上了骆为昭担心的目光。
“有人跟踪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骆为昭很着急地问裴溯,语气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你晚上住我这儿吧,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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