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安達原鬼婆

安達原鬼婆 作者：[日]茂吕美耶 摘自：《传说日本》 從東京車站搭東北新幹線（約八十分鐘）至福島縣郡山車站，再轉搭東北本線（二十分鐘）到二本松車站，最後搭計程車或巴士（十分鐘），便抵達阿武隈川東岸的安達原。 安達原位於安達太良群山山腳，平安時代時，此處是一望無際的荒野，自古傳聞住著個鬼婆。三十六歌仙之一平兼盛曾留下一首和歌： みちのくの安達ヶ原の黒塚に（陸奧安達原黑塚）\r 鬼こもれりと聞くはまことか（有鬼據守可真否？） 平兼盛於九九一年過世，這是他生前的作品，由此可見，「安達原鬼婆傳說」自平安時代中期就已盛行，且流傳至一千多年後的現代。 古早古早，通往陸奧國途中，有片無邊無際的荒野，名為安達原。放眼望去都是草茅，杳無人煙，河邊有眾多奇岩怪石，對旅人來說是難關之一。不得不在此過夜的旅人，通常會躲進河邊石群中的石洞中。 不知何時開始，旅人之間異口同聲說： 「安達原住著個鬼婆。」 聽說這鬼婆在石群中搭了個茅舍，每逢有旅人借宿，會伺機殺死旅人，吸吮其鮮血，吃食其人肉。連當地人都不敢接近。 某天，有位雲水僧路經安達原。他是阿闍梨東光坊祐慶，在紀州熊野修行後，踏上漫遊諸國之途，正打算前往陸奧國。 當他跨進安達原時，天已日暮，四周逐漸昏暗起來，橫渡荒野的秋風，呼呼作響，聽起來像是狼哭鬼嚎。祐慶一心一意往前走，暗忖，只要穿過荒野，應該可以找到能借宿的人家。 走著走著，祐慶突然發現遠方有盞朦朧燈火。他鬆了一口氣，快步朝那燈火前進。來到目的地一看，原來巨大岩石旁，有座簡陋茅舍。微弱燈火來源正是此茅舍。 上前叩門呼喚，出來一個形相駭人的老太婆。白髮蓬鬆，目光如炬。 「你是哪國人？要去哪裡？」 「我是周遊諸國的僧人，入夜來到此地，無燈無火，進退兩難……能不能借宿一夜？」 老太婆讓祐慶進門。屋內不見其他人。這老太婆為何在如此荒涼的地方，架個茅舍獨居？祐慶雖滿腹狐疑，但只要能躲過一夜雨露，對方也算是恩人，所以他沒進一步探問。 老太婆說要去撿柴回來生火，祐慶感激不盡。但老太婆臨出門時，再三叮囑祐慶，千萬不能開門窺看裡邊的石室。 為什麼？裡邊的石室有什麼秘密嗎？祐慶其實也無意去窺看老太婆的閨房，可是，根據他周遊諸國的經驗，這老太婆確實很可疑。附近沒有人家，老太婆以什麼為生？為何會過著遠離塵世的日子？ 祐慶不由自主地推開石室門。瞬間，一陣惡臭撲面而來。再定睛一看，裡面堆滿了骷髏、骸骨。一旁有柴刀、爐灶、鍋子，還有裝著肝肺的瓶子。 「原來此處正是傳聞中那個安達原鬼婆！」 祐慶慌忙再度揹上竹簍，三步兩步奔出茅舍。不久，老太婆回來，看到屋內空無一人，石室門敞開，怒不可抑。 「那傢伙竟偷窺了我的秘密。可惡！應該逃不遠……」 兩人在漆黑荒野中追追逃逃。祐慶自恃自己是男人腳力，老太婆肯定追不上。不料，雖是男人腳力，卻不熟悉這一帶地形，在離茅舍約八百公尺左右，老太婆的叫聲已逼近身後。 祐慶只得停下腳步，卸下竹簍，取出觀世音菩薩尊像，口中喃喃唸咒文。重複了三次，尊像突然飛向上空，明光四照，把荒野照得通亮。觀世音放出手中的金剛矢，刺中了老太婆。 臨死之前，老太婆斷斷續續說出自己的身世背景。老太婆名叫岩手，年輕時是京城某公卿府邸的奶媽。為了醫治自己親手撫育的公卿小姐的病，聽信了占卜師的話，四處尋求「孕婦胎內的嬰兒活肝臟」。 不知不覺中，流浪到安達原，在此搭了茅舍安居下來。十五年後，果然有對年輕夫婦來借宿，而且那年輕婦人是孕婦。當天夜晚，孕婦陣痛來臨，丈夫出門尋求藥草，岩手認為時不再來，用柴刀剖開孕婦肚子，取出胎內嬰兒肝臟。豈知，孕婦斷氣前竟說，她是來尋找自小生離的母親。岩手從孕婦行李中，找出一個護身符，那正是當年她離開京城前，交給親生女兒的紀念品。 原來岩手殺死了親生女兒及還未落地的孫子。 那以後，岩手就化為鬼婆，專門嗜殺旅人了。 祐慶日後於鬼婆喪身之地建設了觀音堂，正是目前的天台宗真弓山觀世寺。寺內有鬼婆當年居住的石窟，寶物館內則有相傳是鬼婆的柴刀、煮人肉的鍋子破片、肝臟瓶子等遺物。寺外有鬼婆墳墓「黑塚」。 能樂謠曲「黑塚」，是能樂集大成者世阿彌的女婿金春禪竹，於十四世紀室町時代時所作。一七六二年上演的淨琉璃偶人劇「奧州安達原」，則是近松半二、竹本三郎兵衛兩人合作。翌年，又改編為歌舞伎劇。 明治三年（一八七○），杵屋勝三郎又依照謠曲歌詞，編曲了長謠（三弦曲）「安達原」。昭和十四年（一九三九），初代猿翁和木村富子又合作創作了新歌舞伎舞蹈「黑塚」，現在仍是猿翁家藝「猿翁十種」中的名作之一，時常上演。 「安達原鬼婆」可說是全日本眾所皆知的傳說，若從祐慶生前的奈良時代算來，已有一千二百六十年的歷史。文明會進化，傳說當然也會進化。這回我親自到安達原取材，才發現經過當地人所「包裝」的傳說內容，跟我至今為止從戲劇、能劇、書籍中所記憶的「鬼婆」，有點不一樣。這才發現原來傳說也會進化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