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孝通《江村经济》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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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28万6千7百块 组长
2012-06-14 22:5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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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万6千7百块 组长 楼主 2012-06-21 09:01:03

    我的另一个信念是,蚕丝工业曾经是而且应该继续是一种乡村工业。我的理由是,如果我们把工业从农村引向别的地方,像很多工业家所做的那样,也是非常容易做到的。农民实际上就会挨饿。另一方面,我也很了解,工人们在城市里是如何生活的。农村姑娘被吸引到城市工厂去工作,挣微薄的工资,几乎不能养活自己,她们离开了自己的家。这种过程既损害了城市工人又破坏了农村的家庭。如果中国工业只能以牺牲穷苦农民为代价而发展的话,我个人认为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p161 蚕丝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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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万6千7百块 组长 楼主 2012-06-21 09:17:40

    在现有这个研究中,我试图说明单纯地谴责土地所有者或即使是高利贷者为邪恶的人事不够的。当农村需要外界的钱来供给他们生产资金时,除非有一个较好的信贷系统可供农民借贷,否则不在地主和高利贷是自然会产生的。如果没有他们,情况可能更坏。目前,由于地租没有保证,已经出现一种倾向,即城市资本流向对外通商口岸,而不流入农村,上海的投机企业危机反复发生就说明了这一点。农村地区资金缺乏,促使城镇高利贷发展。农村经济萧条,资金便越缺乏,高利贷亦越活跃---一个恶性循环耗尽了农民的血汗。

    -p212 中国的土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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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万6千7百块 组长 楼主 2012-06-21 09:28:39

    我们必须认识到,仅仅实行土地改革、减收地租、平均地权,并不能最终解决中国的土地问题。但这种改革是必要的,也是紧迫的,因为它是解决农民痛苦的不可缺少的步骤。它将给农民喘息的机会,排除了引起“反叛”的原因,才得以团结一切力量寻求工业发展的道路。

    最终解决中国土地问题的办法不在于紧缩农民的开支而应该增加农民的收入。因此,让我再重申一遍,恢复农村企业是根本的措施。中国的传统手工业主要是乡村手工业。例如,整个纺织工业本来是农民的职业。目前,中国实际上面临着这种传统手工业的迅速衰亡,这完全是由于西方工业扩张的缘故。在发展工业的问题上,中国就西方列强处于矛盾之中。如何和平地解决这个矛盾是一个问题,我将把这个问题留待其他有能力的科学家和政治家去解决了。

    -p213 中国的土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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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万6千7百块 组长 楼主 2012-06-21 10:58:56

    重读《江村经济》序言

    Leach 教授责难我们从一个小小农村入手研究中国社会文化时提出了的这样一个问题,就是“中国这样广大的国家,个别社区的微型研究能否概括中国国情?”我在1990年所发表的《人的研究在中国》一文中答复了这个问题。我在当时的答复中首先承认他的“局部不能概括全部”的定式,即方法上不应“以偏概全”,而提出了用“逐渐接近”的手段来达到从局部到全面的了解。 后来我又提出在云南内地农村调查的实际中采用的“类型”的概念,和在90年代城乡经济发展的研究中提出了“模式”的概念,对局部和全面的关系作了进一步的修正。我认为:“把一个农村看成是一切都与众不同,自成一格的独秀,Sui generis也是不对的。 一切事物都在一定条件下存在的,如果条件相同就会发生相同的事物。相同条件形成的相同事物就是一个类型。”(《人的研究在中国》,第6页)以江村来说,它果然不能代表中国所有的农村,但是确有许多中国的农村由于所处条件的相同,在社会结构上和所具文化方式上和江村基本上是相同的,所以江村固然不是中国全部农村的“典型”,但不失为许多中国农村所共同的“类型”或“模式”。我这种思考,使我进一步摆脱了Leach 的责难。我认为有可能用微型社会学的方法去搜集中国各地农村的类型或模式,而达到接近对中国农村社会文化的全面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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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万6千7百块 组长 楼主 2012-06-21 11:01:27

    抗战时期我在云南内地农村的研究工作中充分利用了类型这个概念,进行比较的研究工作。江村、禄村、易村、玉村等名称就表示了我的研究方法。我认为可以从发现各种类型的方法逐步接近认识中国全部国情的目的,也就是通过“微型社会学”累积各种类型,综合出马老师所要求我做的那部有关中国文化和社会的巨著。 直到80年代,我第二次学术生命开始时,才在总结过去的实践中,清醒地看到了我过去那种限于农村的微型研究的限度。我在60年代提出的“类型”概念固然可以帮助我解决怎样去认识中国这样的大国对为数众多、结构不同的农村的问题。但是后来我明白不论我研究了多少类型,甚至把所有多种多样的类型都研究遍了,如果把所有这些类型都加在一起,还不能得出“中国社会和文化”的全貌,因为象我所研究的江村、禄村、易村、玉村等等的成果,始终没有走出“农村社区”这个层次的社区。整个“中国文化和社会”却不等于这许多农村所加在一起的总数。农村不过是中国文化和社会的基础,也可以说是中国基层社区。基层社区固然是中国文化和社会的基本方面,但是除了这基础知识之外还必须进入从这基层社区所发展出来的多层次的社区,进行实证的调查研究,才能把包括基层在内的多层次相互联系的各种社区综合起来,才能概括地认识“中国文化和社会”这个庞大的社会文化实体。用普通所熟悉的现成概念来说就是中国文化和社会这个实体必须包括整个城乡各层次的社区体系。 在《江村经济》中我早已看到江村这个村一级的社区并不是孤立和自给的。在这方面和太平洋岛屿上的社区比较,江村这一类中国农村的社区居民固然在本社区里可以取得满足他们基本的需要,但这些都不是封闭的社区,或封闭性远没有Trobriand土人或Tikopia土人那样强。当然当前世界上绝对封闭孤立的人群已经可以说不再存在了,或是只是极为个别的例外了,但在和社区外的联系程度各地方的情况可以差别很大。自从航海技术有了大发展以来,几个世纪海运畅通。全世界的居民已抛弃了划地聚居,互不往来,遗世孤立的区位格局,不同程度地进入了稀疏紧密不同的人和人相关的大网络。就在这个历史的变化中,在农村社区基础上发展出了若干农村间在生活资料上互相交换的集散中心的市镇。 传统市镇的出现在中国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在本世纪的近一百年里,特别是近几十年里,中国传统市镇发生了巨大的变动。城乡关系已脱颖而出,成了一个特别引人注意的理论和实际问题。 城乡关系不但把分散的自成一个社区的许多农村联系了起来,形成一种有别于农村的市镇社区。它的社会和文化内容可以说是从农村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所以保留着许多基本相同的一面,但是又由于他作为一个社区的功能已不同于农村,因而也自有其不同于农村的一面,它属于与农村不同层次的社区。 在研究方法上说,在研究农村这种基层社区时,只要不忘记它是有许多方面和本社区之外的世界相联系这一点,然后集中注意力在本社区的自身,还是可以在既划定的范围内观察到社区居民社会生活各方面的活动,并把本社区和外界的关系交代清楚,还是可以在这既定的空间范围内把这个社区人文世界完整地加以概括。比如我在《江村经济》中把居民依靠区外供应日常所需的油、盐、酱、醋、糖、酒,在“航船”的一节里讲清楚了,在江村的经济体系中也不留下很大的缺漏。又比如在《禄村农田》里把当地农业里重要的劳力供应,说明是从附近各地集中到禄村来卖工的劳动市场里得到的,而并没有去追踪这些出卖劳力的人的来源是外村的少数民族,也可以交代过去了。这些例子说了“微型社会学”虽则带来了限制,如果说明把研究的范围限于基层社区,这样做法还是可以说得通的。但也必须承认这些“微型”资料是不可能综合起来说明高一层次的社会情况。 如果我自己不满足于完成一本不失为“功能主义的著作”或是还想沿着马老师在该书序言中希望我能进一步完成一部有关中国社会和文化的综合性的著作,我就不能停留在这本《江村经济》的著作上了,而且也不能只走“云南三村”的老路,尽管这条路还应当走下去。为了更上一层楼,我就势必走出农村社区这个范围而从农村里发展出来,为农村服务的市镇社区拓展我的研究领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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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万6千7百块 组长 楼主 2012-06-21 11:03:33

    重读《江村经济》序言 节选

    写完了上一节我总觉得意犹未尽,问题是在对马老师的“活历史”怎样理解。序言里的原文是“History can be read back,  takingthe present as its living version”。(原书p.xxii )中文版的译文是“可把现状作为活的历史,来追溯过去”。我心里对这句话反复琢磨,想进一步体会马老师的原意。从我所理解的马老师对文化的分析中可以说他是着重从活人的生活中认识文化的。在活人的生活中他不能不看到很多行为和思想是从前人学来的,这里见到了文化有传统的一面。文化是在时间里积累而成的,并不是一切都是现在活着的人自己新创的。如果从上节里所说到的昔、今、后三段的直线延伸观念来说,就得承认今日的传统就是前人的创造和昔日传下的“历史”了。这样的思路就会给马老师一向反对的“遗俗”这个概念一个结实的基础。为了否认从今日文化里的传统拉出这条一线三维的时间序列,他提出了“活历史”的概念。“活历史”是今日还发生着功能的传统,有别于前人在昔日的创造,而现在已失去了功能的“遗俗”。传统是指从前辈继承下来的遗产,这应当是属于昔日的东西。但是今日既然还为人们所使用,那是因为它还能满足人们今日的需要,发生着作用,所以它曾属于昔,已属于今,成了今中之昔,至今还活着的昔,活着的历史。 历史学者和人类学者在这个今中有昔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的态度。历史学者咬定历史是一线三维的序列,对于文化的传统必须回顾它本身的面目,那就是要追根求底。人类学者着眼于人们当前的生活,所以马老师主张到活生生的生活中去观察才能明白人们为什么这样生活。他不否认活生生的生活中有许多是从过去传下来的,但这些传下来的东西之所以传下来就因为它们能满足当前人们的生活需要。既然能满足当前人的生活需要,它们也就是当前生活的一部分,它们就还是活着。这也等于说一个器物一种行为方式之所以成为今日文化中的传统是在它还发生“功能”,即能满足当前的人们的需要。凡是昔日曾满足过昔日人们的需要的器物和行为方式,而不能满足当前人们的需要时,也就会被人们所抛弃,成为死历史了。 当然说“死了的历史”并不正确,因为文化中的活和死并不同于生物的生和死。文化中的要素不论是物质的或是精神的,在对人们发生“功能”时是活的,不再发生“功能”时还不能说“死”,因为在生物界死者不能复生,而在文化界或人文世界里,一件文物或一种制度的功能可以变化,从满足这种需要转而去满足另一种需要,而且一时失去功能的文物、制度也可以在另一时又起作用,重又复活。人文世界里自有其“逻辑”,不同于自然世界。关于这一点,我在这里不去发挥和展开讨论了。总之马老师用“活历史”这个概念是值得我们进一步思考的。我在上一次研讨会上讲对马老师文化论的体会时曾提“三维一刻”时间观,可以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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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万6千7百块 组长 楼主 2012-06-21 11:0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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