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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分享求助｜不要对低幼儿童和中重度自闭症儿童使用奖罚
Darkandshrewd
写给家长们。
突然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其实之前写我对ABA看法的时候已经提到了。
奖罚机制很好，但有两个前提条件：
1.奖罚只对懂道理的孩子适用。也就是说，孩子大致知道吃饭是为了自己好、打人会伤害别人、破坏东西是浪费等等，奖罚只是起到辅助和激励的作用。奖罚机制对大人适用，因为大人完全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学习、为什么要按时上班、为什么要吃健康的食物、为什么不能总熬夜，只是缺乏做事的动力。
2.奖罚只对有足够逻辑思维的孩子适用。也就是说，孩子要能理解“奖罚”和“延迟满足”是什么意思，不仅能理解那件事本身的因果关系，也能正确领悟到奖罚和行为之间的的因果关系。奖罚规则不同于“摸了热水杯会被烫”的自然因果逻辑，它的因果逻辑是抽象的、间接的。只有理解间接和抽象，奖罚才能起到激励的作用，成为做事的动力。
奖罚机制引入一般来说要在4-5岁以后，但也有个体差异，取决于孩子什么时候能“懂道理”、什么时候能理解“间接”和“抽象”。奖罚对于绝大多数的自闭症孩子不适用，因为自闭症孩子的一个普遍特征就是很难理解间接和抽象的逻辑，这是确诊的重要依据，ADOS的测评中就有一些相关的题目，很多轻度高功能的孩子也很难完成好。奖罚机制对一部分轻度的自闭症孩子适合，因为他们逻辑思维方面接近于常人(没有谱系特质)。
低幼阶段，儿童的逻辑思维没有发育好，很难理解奖罚这类复杂的规则设定，对超过两个步骤的推理就感觉困难了。正因为他们不擅长间接逻辑，幼儿逻辑思维训练(如“逻辑狗”)玩的就是间接逻辑。那些题目乍一看很简单，比如问红色的数字是什么颜色，让孩子直接回答他们都能答对，但是把颜色和游戏板上的按钮对应，让孩子把按钮和数字对应，这样的双重逻辑对于他们来说就很有难度了。连按钮和红色对应都还要专门做题练习的孩子，你怎么指望他们理解代币呢？自闭症孩子也是需要去专门干预才理解水杯和喝水有因果关系，你怎么指望他们理解代币呢？况且这些孩子也还没有什么时间概念，每星期换一次奖励，这句话里的“每星期”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意义。他们时间感很淡，不知道自己该期待什么。
跟低幼儿童说什么事情，最好就只说这件事情本身。比如孩子不爱吃饭，就哄孩子饺子是小剑龙吸引孩子去吃；比如孩子不愿意进校门，就哄孩子跟老师赛跑去教室看谁厉害；比如孩子不愿意睡觉，就把睡衣弄成是孩子喜欢的图案；比如孩子不愿意收拾玩具，就说是“呼叫超人执行任务”、“送玩具回家”。无论说什么，一定要活在当下，要说此时此刻可以感知的、具象的、孩子认知能力范围内的事情，而不要绕来绕去讲什么“如果”、“假如”、“明天”、“等一下”、“上次说过”，也不要一直唠叨孩子听不懂的大道理。
对于不懂道理的孩子，奖罚是精神摧残。我之前在幼儿园做管理的时候，我们在全园搞过代币兑换机制，但是后来发现小班搞奖罚真的不行。任凭怎么解释、说多少遍，这些孩子理解不了什么是“表现好=奖励”，也就说的时候条件反射了几秒吧。到了拿奖励的时候，拿不到的孩子感受到的只有被冷落。在他们的视角，他们都一样站在老师面前，拿到的东西不同，是不公平待遇，是自己不被老师喜欢。这个奖罚没起到激励作用，只是让一部分孩子时不时莫名其妙被“人身攻击”一下。你跟他们讲“坚持全勤的小朋友才有玩具”、“回答问题的小朋友才有贴纸”？根本没有用。他们可以复述这些话，但是没有那种理解功能。
当低幼儿童或自闭症儿童做了危险的事情，很多大人会想：“他们听不懂道理，只能打骂他们来避免他们下次再做危险的事情。” 但是在这些孩子的思维里，“做危险的事情”、“被大人打骂”是分别发生但是不相干的两件事。有的孩子能把被打骂和打骂当时的场景建立因果关联，对打骂发生的地点、打骂自己的人产生恐惧；而有的孩子甚至不能理解这种程度的因果关系，过一会儿就忘了，见到打骂自己的人还是笑嘻嘻、亲亲热热，更别提还要记得为什么被打骂。
所以，奖罚不能有效避免低幼儿童、自闭症儿童陷入危险，因为他们记吃不记打，下次还敢。有时候，孩子把出现危险的场景和恐惧联系起来，下次遇到这个场景可能会由于紧张和应激反应降低了思维能力，更容易出危险。通过奖罚机制加深记忆、让孩子长教训，这是对于已经懂事的孩子才会有的效果。
我自己是因为自闭症的原因，不理解奖罚。我能在字面意思上知道奖罚和行为之间的因果关系，但是不理解也不能感受到。对我来说，它们是分别发生的相互无关的两件事。拿到奖励的时候，我感觉不到我被“奖励“、“表扬“，在我看来这就是单纯的一次美好经历。我自己被骂的时候，大人还没骂完我就已经忘了为啥被骂，听了后面忘了前面，隔天也就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不要再说奖罚对你们很有用了，因为你们是大人、大孩子，跟幼儿思维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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