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业篇长文分析(一):成人世界的暗黑童话
来自:ꈍ◡ꈍ❤
一向是be爱好者,所以从剧版的演绎,对竹业篇完整的故事产生了好奇,虽然已经预知了结局,但真正深入了解,还是有了些感触。
正是: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
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所以,看到最近很多围绕竹业篇的讨论,将它定死在宝宝仙侠的格调中,归类为一群富贵闲人撞破南墙后的丧气故事,甚至把淮竹霸业的感情套以封建礼教,用嫡庶妻妾的矛头攻击成渣男贱女。
默默观望很多天,还是忍不住为这个故事的立意写点什么,长文慎看。
一、真实的决意
(说到仙侠题材,经典之作莫过于仙剑一、三,所以如果谈仙侠,决计绕不开二者,在此解释,望理解。)
如果把仙侠世界中主角团对理想的追求定义为一场成人童话,圆的是普通人升级打怪的仙侠梦。那么通关所有剧情后,多数人就会推翻之前的粗浅定义,这妥妥的是暗黑童话。
竹业篇的暗黑之处,在于现实对理想主义者的残忍。致力于在最志得意满的关头,打破大家对美好世界的向往,明明白白告诉大家,你付出所有努力和代价换来的并不是你的理想世界,新世界可能更黑暗更惨淡无力。
所以当我们已知,付出和收获不一定对等,新世界未必比旧世界美好,力所能及的尽头是遥不可及,还要不要去探索未知?
如果大家看过楚门的世界,主人翁楚门的人生是一场大型真人直播秀,在探索未知和追求自由的道路中,其实面具团也曾有过跟他一样类似的困惑和抉择
在巨大人造的天空帷幕前,他向世界的创造者发问
楚门:什么都是假的?
杜鲁门:什么都不是真的吗?
创造者:你是真的,所以才有那么多人看你。……听我的忠告,外面的世界跟我给你的世界一样的虚假,有一样的谎言,一样的欺诈。但在我的世界你什么也不用怕,我比你更清楚你自己。
大惑者,终身不解;大愚者,终身不灵。
在创造者量身定制的剧本里,楚门是绝对的主角,只要不求甚解,就可以享受绝对的虚假繁荣和稳定,但他偏偏洞悉了虚假后,选择真实

楚门登上台阶打开真实之门,恰如彼时彼刻,面具团进入圈外时刻。真实的决意,就像《楚门的世界》影片下的高赞短评如是说:
“打开这道门,即便现实再最肮脏也请让我自己感受!关掉你的镜头,即使现实再无奈你也必须自己体验!”
等待楚门的是什么,我们已不可知,而竹业篇面具团进入圈外后,未知现实的一次小小出场,就将所有人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你我是否做好面对现实的准备?是否拥有直面断崖式生活的勇气呢?
二、角色位置的驱动力
道,何为道?教条主义下的道义和普世价值,是否为道?
仙剑的一大亮点是,主角的出身不受教条拘束,他可以吊儿郎当,可以嘻笑怒骂,市井游戏,本性自足不假外求,无所谓求道,无所谓得道,道是他成长阅历中的自然生成。
而竹业悲剧的起点是,主角团的出身被世俗教条拘束,道统的威严被自小灌输,道是必然遵从的信条,道是从小到大的责任,人人都道貌岸然,而道真正意味着什么?迷茫,所以本性不足,而执着外求,外求却皆是无常。所以,在传统的道门弟子中,往往有一个下山的过程,才能从拿起放下中悟道,例如,剑圣,长卿。也有误入迷途的,姜明和酒剑仙。
竹业篇和以往我们看到的仙剑系列虽然都是一群理想主义者结为伙伴,因缘驱使之下追求理想,反抗既定命运的故事,但故事的人设所带来的驱动力截然相反。
在仙剑的故事中,以男主为例,李逍遥、景天的身份不高,一为客栈小二、一为永安当伙计,从幻想能够成为大侠、剑仙,阴错阳差下被动的担起侠的责任,后面经历各种磨难终于成为剑仙,过程最后失去了爱人、亲人、伙伴,一条主线是从无到有再到无,先抑后扬再给与重击的过程;是微观到宏观的转变,用小爱成就大爱的历程,譬如青儿和剑圣,长卿与紫嫣灵儿为了女娲责任要成全李逍遥和月如的太上忘情。
而竹业篇的开局,男女主和面具团已经是李逍遥、景天的曾幻想中要成为的那种惩恶行善、行侠仗义的大侠,都是当时道盟翘楚,可也因为身份和家族限制同样无法主宰自身命运,渴望追求身份之外的自由,理想只能隐藏于面具之下,最终在追求探索圈外的未知中,失去亲人、伙伴,爱人,这条主线是从有到无,欲抑先扬的故事。是从宏观到微观的缩影,由大爱到小爱—完成本性不足到本性具足,由大道回归到人性自我的完善,从向外求到向内求的过程。
从人物思想转变看,仙剑将道家无为,淡泊名利的思想贯穿始终,主角完成了从阴错阳差下被动的承担转变为主动承担的思想转变。
譬如景天,景天在天界化身飞篷打败重楼后,第一拒绝了天帝要给他赏赐。第二,对天帝提出的三个很离谱的愿望,当永安当掌柜,给茂茂找个好亲事,收拾雪见。天帝果然不应,只许下日后满足他一个心愿的承诺,也为日后景天付出生命埋下伏笔。其实景天这种无厘头的搞笑和心愿,正是道家无欲无求,清净无为的写照啊。
而竹业篇,开头儒家的入世思想是很浓厚的,面具团和淮竹从开篇,都积极入世行走江湖,主动的作为和担当,去履行他们认为的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的责任。到此时,我们出现疑问。这种责任的承担,究竟是来源于他们的教育,身份的要求?还是源自压力的一种另类释放呢?我想,早期的他们是迷茫过的,教条之下的道义,更像是一种天然信仰正确,普世的价值,他们行为服从于道义的驱使。但他们找不到自己真正的道,固而另辟蹊径,跳出舒适圈,探索圈外,以求道的突破和理解。
人物轨迹上来讲,仙剑是得到后已失去,功成身退,证道悟心;竹业是求不得已失去,业障难消,悟心不易,息心更难,二者相比,开局巅峰成就的竹业篇人物,其实自由度是小于仙剑的。
而对于人物人性来讲,人性的弱点又是共性的。
从剑三中因果来看,邪剑仙是蜀山长老的邪念,后吸收龙葵、长卿等世人的邪念而壮大。但是后期,所有人都为犯过的错尽力弥补挽救、哪怕付出生命。
竹业篇中,没有三生三世的情缘、轮回转生的点,故事线时间跨度短,淮竹和霸业是没有这个机会去弥补自己的遗憾和错误的。
固而,这也是我认为竹业悲剧性的的起点是角色人设所处的位置。
三、认知决定一切——知行合一
天地生有万物,物种有别,天赋有别,譬如: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蜉蝣朝生暮死,胡杨千年不倒。
与其相较,人人之间,认知之差已属细微,而人一念之差导致的不同结局,更是微妙难言。所谓,善恶一念,生死一念,一念三千,始于精微而跨越天地,每一个微小的念头和行为对未来产生的因果和业力都是难以预见,甚至荒谬的。
认知的局限是无法避免的,源自认知的行动,行动促成的悲剧,也同样无法避免。譬如,我们能理解认知维度的参差和规律,但却无法从三维进入高维;我们将龙作为图腾,却也诞生了叶公好龙的荒诞。认知与实践,是存在显著差异的。
仙剑一中关于姜明和女苑的悲剧是这样,竹业篇中面具团执着探索圈外,淮竹执着于杀死金人凤,淮竹霸业执着于诞生下一代来支撑道门进行复仇,使富贵成为兵人也是这样,起心动念的初衷,未必不好,但真正施行起来,却事与愿违。
同样是一场自相残杀的大错,竹业篇中面具团受到黑狐蛊祸种种魔生互相残杀,仙剑姜明在锁妖塔内执着善恶一念成魔斩杀同门。
锁妖塔内姜明指着遍地的残剑说,我的罪孽很深很深。这一百年,我一直停留在那一天,因为我还在正与邪,善与恶之间徘徊不定。我很想找到答案。但是我一直都找不到,这样换来的却只是一片混沌,无数指控。谁能来给我答案?人道渺渺,仙道茫茫……
追根溯源
姜明是蜀山人人景仰的大师兄,从小被灌输的道就是二元对立,人善妖恶,对妖斩尽杀绝;而他真正接触的现实是,妖也有善,他爱上了一只善良的狐妖。当师父灌输的道和自己认知出现矛盾时,他陷入了善恶的迷茫。
他的师父、义夫,同门师弟,要逼他杀死自己的妻子,以证世人眼中的善,同门信仰的道,以除他和她的恶。锁妖塔内,成魔前的他用自己的善恶观,质问同门师弟,你们见过恶么,知道什么是恶么,有没有感受过,又或者茫然无头绪,人云亦云。杀死同门后,他又陷入善恶的两端,救妻子是善,可杀死同门却是孽,善恶纠缠,究竟何为善恶
是的,这就是前文中,我们强调什么是道的原因,教条中的道和自己经历实践过悟到的道是存在鸿沟的,前后之差,能悟得出来知行合一的,便得道。悟不出,言行不一、道心崩溃的大有人在。
所以姜明在悔悟后,寄语剑圣和李逍遥
他不也是在经历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阶段吗?我们都不是要亲自经历过才能真的明白。要曾经拿起、拥有才有资格放下。你们不让他亲身体会,他又怎么会心息,你们能关着他但不能令他明白,他一天不明白就一天不会感悟。冲破牢笼,这正是我今天的体会,你明白吗?
正如姜明所言,亲自经历,去探索去感知世界,才会有真正的感悟,这也就是我强调的竹业篇中主角团们,跳出舒适圈才能悟道的必要性。而他们也确实在践行自己的道,天赋再高,若苟存于温室,到老不过懵懂而死,与草木同朽;所以求索圈外,求证悟道,宁以风霜自狭,不做笼中鸟,池中鱼。
苍蝇附骥,捷则捷矣,难避处后之羞;
茑萝依松,高则高矣,未免仰攀之耻。
所以君子宁以风霜自挟,毋为鱼鸟亲人。
然而,认知的执着往往导致认知的牢笼,拿起执念,却无法放下,以致深陷泥潭,来去不自由。
溪风的执着于容貌的自卑,于是用自己声音与五百年的时间与魔尊交换一副正常的容貌,只为和水碧相处一天。一天的约定,让水碧沉眠500年。500年的空等,原来水碧并不在乎他的丑陋。
古有万户登月,本名陶成道,从炼丹入门火器制作,为朱元璋立下汗马功劳才被封为万户。青年时期的他,有一志同道合的好友,相约一起制造飞鸟,但好友却被害死。当他造出了飞鸟,却已生出厌世之心,把月宫当作桃花源。
晚年他拥有当时飞鸟升空的最佳经验。在他的经验中,他执着认为坐在一辆捆绑着四十七支火箭的蛇形飞车,或许就可以抵达月亮,可实验后,他死了。
杞人忧天,是说一个杞国的普通人,因为担心天塌下来而过度忧虑,结果被嘲笑了两千多年。但其实这人只是出现了灾后心理问题。当时山东的杞国曾遭遇一场罕见的流星雨。半个杞国被砸成了废墟,房屋尽毁,火势熊熊蔓延,整整三个月都无法平息。他只是执着对天灾的恐惧,珍惜生命的本身。
面具团的选择,同样不是毫无准备的冲动行事,他们已经做出了充足准备,在此上形成的判断,也是很难因为一两句语焉不详的劝告阻挠去停止的。这同样是源于对理想的执。
我们的认知随时代局限,随时代发展,在否定之否定里,不断推翻重建。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我们无法判定今天和明天的认知是否存在误差,当下和下一秒中是否存在谬误。又往往回首,心生懊悔。那么根据认知所采取的行动究竟是对是错呢?
我想,时间的坐标里,我们大多数人和他们一样,很难有上帝视角纵观全局,用佛陀道子之心逐一堪破心头三千念。那就只能修入世经典,遵从本心,知行合一,做当下我们认为有意义的事,正确的事,生死之间可以舍生取义的事,也就是阳明心学中一个重要思想,致良知。
面具团的舍生,虽然形销,然探索的道却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四、破除我执
在近乎接近平凡人的人设中,竹业篇的主角团又各有各的不平凡,简单来说确实是一群天之骄子集体的夭折。按理论,我是应该无法去共情精英的碰壁,很多时候还要叹一句
“此身已在含元殿,更向何处问长安”
不能理解明明已经身处高位,为什么还放着好日子不过,去追求什么所谓的虚无缥缈的理想,刚开始看完,我也会灵魂质问三连,值得么?矫情不?幼稚吗?
明明有不可代入的身份鸿沟,但后来偏偏也是唏嘘的,唏嘘于人性中都曾执过的追求吧,关乎拿起后放不下的两三事,共情于理想坠地后普罗众生共有的、公平的晦暗,生死之间无可回头;共情于酿成遗憾悔愧后,求得一个心头解脱,摒除厌弃自我的杂念,殊难。
“我在相中,相在我中;以相求我,我不见我”
后来看冯唐关于人生两个极端的探讨很受益,,忽然就悟了一些事,这里分享给大家:
禅宗之精髓莫过于一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也就是避免两个极端
一个极端在于认为一切都是真实的,所有的好东西都应该去追求的,追求到的就应该死守,执着如怨鬼,这在禅宗中被称为“住”,你住在这种纠缠中;住在自己的欲望之中,而这种欲望有时会以更鲜活正面的形象表现出来,表现成你的理想,追求和愿景。但这个极端,以禅者来定义,就是陷在里面的“住”。
另一个极端是绝对的空无,你陷在“白茫茫一片世界真干净”,你陷在人生无意义里,你陷在所谓涅槃之中。
这两种极端换种说法,前者即有执,你陷在有有有有有有,要要要要要中;后者为空执,什么都是没意思,没劲,没趣,没用,空。有执和空执,都是一种执,是我们要相对避开的。
那么正确态度是什么?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就是各种境遇,各种追求,都不该往死里较真的,都是应该拿起放下的。何为生其心呢?虽然,各种境,各种态,各种相,都不值得去着相,不值得去执着。但是,就像游戏,就像每天的太阳,每天的月亮,在一瞬间一刹那产生的美好,就是美好。
尽管花开也是一种空,但花开的真美啊
尽管无常是常,但不影响我们内心肿胀,来世间花开一场。
竹业篇贯穿始终的有执和空执,真真是人生执念的两端。在这两端中间,难道人性的坚持是错么,人的懊悔和厌弃是错吗?或许没错,却一念成魔,一念堕落,难免累及自身和他人。
其实,凡人万事很难去以佛陀的角度来判断的,我们只是要警惕走入极端,有拿起放下的勇气。
少年时有理想的追求和对信念的坚持很好,但也要给自己留有余地。
“年少轻狂、总以为、天下事,无可不为;岁月蹉跎、终感到、天下人,力有尽头”青年时力有尽时、壮志难酬又何妨
应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有休恋逝水、苦海回身的自新,还有即使白发苍苍时重新出发的决心才好啊。
正所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起笔于理想主义,落脚于现实主义,我想这也是仙侠题材想要告诉我们的,不要迷信教条和权威,去爱、去感受、去生活、去受伤,去痊愈,获得真实的体验和自我。从无常中守本心,达到自我的完善,获得本性的丰盈。
暗黑童话,看似致郁,实则是饮冰十年,难凉热血,我心光明,亦复何言。愿大家,都能从世情体验中,寻得自己的真道。
ps:文中掺杂了很多主观意识,千江水有千江月,我解读的不一定完全符合大家的想法,所以大家和平交流。
如果大家能看到这里,说明耐心都杠杠的,未来可能还有一篇分析,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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