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伽经》如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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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讲/唯识编壹/§2转识篇第五
文 | 林大中
这一篇的经文不很长,只有三小段,义也不复杂,只说了一件事,说转识是如何“转起”的,但却不很好解。请先看经文:
尔时大慧菩萨摩诃萨复白佛言,惟愿世尊,为说心意意识五法自性相应法门,诸佛菩萨修行之处,远离自心邪见境界和合,称真实义诸佛教心。为此山中诸菩萨众,说观察阿梨耶识大海波境界,说法身如来所说法。
世尊告大慧言:有四种因缘,眼识转。何等为四,所谓不觉自心现而执取故,无始时来取著于色虚妄习气故,识本性如是故,乐见种种诸色相故。大慧,以此四缘阿赖耶识如瀑流水,生转识浪。如眼识余亦如是,于一切诸根微尘毛孔眼等,转识或顿生,譬如明镜现众色像;或渐生,犹如猛风吹大海水。心海亦尔,境界风吹起诸识浪,相续不绝。
大慧,因所作相非一非异,业与生相相系深缚,不能了知色等自性,五识身转。大慧,与五识俱,因了别差别境相有意识生。然彼诸识不作是念,我等同时展转为因,而于自心所现境界,分别执著,俱时而起,无差别相,各了自境。
第一段就不简单,必须搞明白,大慧菩萨虽从“心意意识五法自性”问起,落点却在“阿梨耶识大海波境界”,却为什么又说到“法身如来”。“心意意识五法自性”就是所谓“唯识”,对佛家唯识学有基本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但对本经所宣“法报化”佛在说法上的差别却很少有人注意。上上讲(“缘起”那讲)我们曾经引过该段宣说,并做了一点解释,但只是从读经之初的“科判”角度,现在为了此处大慧所说“法身如来”,将该段经文再次引录如下:
报佛说一切法入自相共相,自心现习气因故,相续妄想自性计著故,种种无实幻种种计著不可得。譬如幻师以幻术力,依草木瓦石幻作众生若干色像,令其见者种种分别,皆无真实。此亦如是,依缘起自性,起妄想自性,妄计自性执著缘起自性起。由取著境界习气力故,于缘起性中,有妄计性种种相现,是名妄计性生。大慧,是名报佛说法。
法性佛者,建立自证智所行,离心相应,离心自性相。
化佛说施戒忍进禅定智慧蕴界处法及诸解脱诸识行相,建立差别越外道见超无色行。
化佛说法但顺愚夫所起之见,不为显示自证圣智三昧乐境。
…化佛亦尔,众相具足而演说法,然不能说自证圣智所行之境。
这段宣说告诉我们,报佛说“缘起自性”说“妄想自性”,就是“心意意识五法自性”最后的“自性”,很明确,在“法报化”佛中,报佛是专说“唯识”的,还告诉我们,化佛“不能说自证圣智所行之境”,但却没说报佛“不能说自证圣智所行之境”。此处大慧菩萨却为什么要请佛,“为此山中诸菩萨众,说观察阿梨耶识大海波境界,说法身如来所说法”呢,显然“阿梨耶识大海波境界”属于法佛境界,只有法佛清楚也只有法佛才能说,所以大慧菩萨要请佛“说法身如来所说法”。
法佛说法在一代时教中是很少的,所以读以下的经文,我们必须把全部思维能力都“拎起来”,就像我们读《解深密经》那样,而不是像读《百法明门论》那样,读《百法明门论》包括本经其他部分,一般的思维专注力就可以。
我们先来读第二段。
“有四种因缘,眼识转”,说“眼识”就代表前“五识”。在总体八识中,老八是大本营,老七是参谋总部,老六是前敌指挥,前五是一线部队。“转”就是“作战”,这一段是要告诉你,一线部队是如何“作战”的,所谓“四种因缘”,相当于四个梯队。
“何等为四,所谓不觉自心现而执取故,无始时来取著于色虚妄习气故,识本性如是故,乐见种种诸色相故”,这四种因缘是一个比一个更深的,借用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背后”,是一个比一个更“背后”的。
“所谓不觉自心现而执取故”,不知道意识所认识的一切,都只是意识所变现的而执为实有实法,这是最表层最基本的现象,相当于第一梯队,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去面对生活,都是这样生活的。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无始时来取著于色虚妄习气故”,因为无始以来你的“识”你的那个“魂儿”,就有“取著于色”的“虚妄习气”,这是第二梯队,也是现象的第一重“背后”。又为什么有这种“虚妄习气”呢,因为“识本性如是故”,因为我们意识的“本性”就是这样的,这是第三梯队,也是现象的第二重“背后”。这种“本性”又是什么呢,就是“乐见种种诸色相故”,识的“本性”就是“乐见种种诸色相故”,也就是《深密经》所说的“寻思但行有相境界”,其实就是大白话说的“眼见为实”,相信看得见的才是真实的,这是第四梯队,也是现象的第三重“背后”,是现象的“背后”的“背后”的“背后”。
“所谓不觉自心现而执取故”,也就是上一讲提到过的那个偈句“识能了所识”,当时我们在括号里加了一句,说世法中只有胡塞尔“现象学”一定程度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谓“一定程度”当时没作解释,现在则很清楚了。人们认识的“现象”,只是被人类意识的“意向性”所“现”为“象”而被认识,所以叫“现象学”。这相当于佛所说“所谓不觉自心现而执取故”的前半句“不觉自心现”,而没有“执取”义,受“现象学”广泛影响的种种思潮反而强化了这种“执取”,何况“现象学”只是解释了“现象”的“然”而未及“所以然”,还远未触及其“背后”以及“背后”的“背后”,所以只能说是“一定程度”。西方学界有人在把“现象学”和“唯识学”做比较研究,恐怕是有点“攀附”了。
但所有这些,所有这些“背后”以及“背后”的“背后”,都是只有法性佛才能观察才能了知才能说的,所以大慧菩萨才会请佛“说法身如来所说法”,由此也可见“现象学”的难能可贵。胡塞尔“现象学”,不但是西方哲学也是人类思想中唯一一个有点符合佛学唯识学的难得的孤音。
这是关于第二段的前两句,说前五识的一线部队,是如何分作四个梯队也就是所谓“四种因缘”来“作战”的,下面几句佛则用“水波”的譬喻,来形容前五与老八的关系:
大慧,以此四缘阿赖耶识如瀑流水,生转识浪。如眼识余亦如是,于一切诸根微尘毛孔眼等,转识或顿生,譬如明镜现众色像;或渐生,犹如猛风吹大海水。心海亦尔,境界风吹起诸识浪,相续不绝。
“以此四缘阿赖耶识如瀑流水,生转识浪”一句须深着眼。首先,“以此四缘”就是上文说的“四种因缘”,显然这“四种因缘”不但是眼识乃至五识的“因缘”和“背后”,也是老八的“因缘”和“背后”以及“背后”的“背后”。其次,说老八“如瀑流水,生转识浪”,是说老八法尔的“瀑流”又还会“因缘生法”地再生其它识的浪。“如瀑流水”是法尔就“在着”的,“生转识浪”才因缘生法”地“生住异灭”,所以万法才非“因”生而名“因缘”生。.“如眼识余亦如是”则分两种,“或顿生,譬如明镜现众色像”者老七,“或渐生,犹如猛风…境界风吹”则前五,那老六呢。
下面第三段就说老六,从老六和前五的关系,从“转识”意义再说老六。
佛先说的是前五,“因所作相非一非异,业与生相相系深缚,不能了知色等自性,五识身转”,这就需要一字一句地解了。“因所作相”的“相”,就是“色声香味触”外在一切的“相”,它们是“眼耳鼻舌身”五识所“作”出来的,所以叫“因所作相”。“非一非异”的“非一”和“非异”却不是对等平等关系,“色声香味触”各各不同叫“非一”,但它们又是“一件事”叫“非异”。怎么个“一件事”,“业与生相相系深缚,不能了知色等自性,五识身转”,这就深了,“庭院深深深几许”了。
“业与生相”,“生相”就是眼耳鼻舌身所“生”的色声香味触诸“相”,而只要“生相”就“造业”,或说“生相”的过程就在“造业”,“生相”就是“业”,所以说“业与生相相系深缚”。你只要活着就“造业”,看见太阳出来了或者月亮升起来了也“造业”,这造什么业,造非善非恶的“无记”业,但“无记”业也会分毫不爽地记录到法界中你那份档案里,参与决定你下一辈子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看见太阳和月亮。
眼睛看见太阳月亮,耳朵听见风声水声,鼻子闻到饭香菜香,眼睛、耳朵和鼻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只是自己所变现的呢,这个叫“不能了知色等自性”,由是,如此这般,“五识身转”,五识就是这样“转”起来的。
这是第三段中的第一句,说前五识的“转”。
再第二句,“大慧,与五识俱,因了别差别境相有意识生”,则是在说老六的“生”与前五的关系。眼睛看见太阳,却不知道这就“是”太阳,也不知道这个“叫”太阳,只有老六才有“了别差别境相”的能力,才有判别什么“是”什么和什么“叫”什么的能力,而老六“与五识俱”,是和前五识完全同步的。眼睛看见太阳,老六马上就知道这是太阳,这个叫太阳,耳朵听见风声,老六马上就知道这是风声,这个叫风声,这些叫作“因了别差别境相有意识生”。
再第三句,“然彼诸识不作是念,我等同时展转为因,而于自心所现境界,分别执著,俱时而起,无差别相,各了自境”,这是在说前五各自的情况。无论眼睛耳朵鼻子,眼识耳识鼻识,都并不知道自己是和老六连着线的,不知道老六会把这个认作这个,把那个认作那个,把这个叫这个,把那个叫那个,只是做自己那点事,眼睛只管看,耳朵只管听,“做好自己”而已。至于什么“是”什么和什么“叫”什么,那都是老六的事。
前五在一线如五路大军,左对左路敌,右对右路敌,中对中路敌,上对空中敌,下对海中敌,所有战况同步报给老六,老六再报老八,围着老八转的老七再计为“我及我所”。而所有这些背后都是那“四种因缘”在起作用,“所谓不觉自心现而执取故,无始时来取著于色虚妄习气故,识本性如是故,乐见种种诸色相故”。
这就是佛学的“现象学”,佛家的“存在主义”和“世界观”,也就是所谓的“唯识”。
通达的人,上根人,读到这里若能了,我佛开的“唯识门”(而非唯识家的“唯识宗”),你就可以“入门”了,当然想要“登堂入室”,还需继续往前走,路还很长。
2024.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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