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九号摩登：吴谨言｜归来

NeufMode × 吴谨言｜归来

原创 NeufMode 九号摩登 2024-07-05 13:00 中国香港

吴谨言回来了，带着新的作品和“复仇风暴”，以及一双沉淀后更为笃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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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和她交谈还是两年前。主动按下暂停键的那段日子里，她没有进组，而是选择演话剧打磨自己，去《乘风破浪第三季》重拾舞蹈，学习各种新的技能，包括重新找老师上表演课。两年前的国庆节，话剧《抗战中的文艺》在中国国家话剧院演出，吴谨言饰演抗战期间四大名旦之一的张瑞芳。这次崭新的体验虽然充满紧张焦虑，所幸圆满结束。她在话剧舞台获得诸多滋养，也被注入更多勇气。彼时距离《延禧攻略》的爆红已经过去几年，围绕吴谨言的讨论或争议仍然关于后续作品是否“爆”，似乎脱离这个标准就无法评判她本人。面对那些刻板单一的标签，娇小瘦弱的她显得尤为平静，当时我问她，有没有想过回到人生的某个时刻？她笑了笑，“不会，我没有最想回去的人生时刻，我只会更期待未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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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6月，电视剧《墨雨云间》开播，首播日便拿下2024优酷剧集开播首日热度值top1，两天后站内热度破万，“复仇” 相关话题强势占据舆论场，吴谨言在各大平台的讨论度也迅速飙升，“薛芳菲”关联词条浏览纷纷破亿。加上六年前的《延禧攻略》，她在内娱女频爽文赛道的地位奠定稳固，“复仇姐”毋庸置疑，网友们戏称，“想把自己的仇人都托付给吴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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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快节奏的复仇爽点刺激，吴谨言的演技也成为观众关注的焦点，相比六年前，她的整体表达和细节处理明显更细腻丰富，眼神也变得更有故事感，融柔韧倔强于一体。这也让外界对她重新进修的表演课内容倍感好奇，这次交流提到，她仔细介绍，“其实没有大家说得那么高深莫测，就是声台形表，所有基础的配置都练。表演是个长线学习的过程，就像我小时候跳舞练基本功，不是用了才练，而是一直坚持练，这样才能在需要的时刻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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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延禧攻略》到《墨雨云间》，很多评价和讨论势必出现“翻红”这样的字眼，面对外界打下的各种标签，包括六年里“不那么红”的那段时间，吴谨言却没有自己演过的那些角色所具备的情感浓度，她本人更平淡，闲谈着，平静切入这些略带尖锐的话题，“这些词我都会看到，我也会开弹幕看观众对我演技的评价，其实很多东西对现在的我来说没有太大影响了，不会去多想或者纠结什么。演员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被认可，我也没想‘不红’，但没有戏播，没有被大家认可的角色，关注度讨论度自然就下来了，这都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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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雨云间》的薛芳菲，还有今年春天杀青的《春花厌》的眉林，都是带着沉重痛楚的复仇型女主角，吴谨言把角色的韧与倔拿捏得很准确，每一次绝处逢生都仿佛是和演员本人共振的蜕变。谈及这种倔强的成因，她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可能是以前练舞压腿压出来的吧，真的很痛，我骨头太硬了，但是不论多痛都要坚持去做。一天天下来，就越来越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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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很感激曾经的芭蕾生涯。尽管那个时候为了训练和减肥吃过很多苦，而吃再多的苦都没换来一次“小天鹅”的中心位，直到脚背骨骼的扭伤错位彻底中断那场舞台上的梦。很多时候，艰苦付出未必能换来满意的结果，这是吴谨言早早收获的经验，也成为后续支撑她度过低谷的力量。“生活本来就是起起伏伏的，不可能一直很顺利，但也不会一直不顺，我还是相信否极泰来的。”这些话是两年前演话剧时她说的，也成为当下回归的巧妙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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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被寄托了大量公众情绪的个体，无论魏璎珞、薛芳菲，或者吴谨言本人，都因为满足了某种集体性的情感刺激而备受关注，她们对命运的抗争、对痛苦的耐受、包括绝处逢生和化险为夷，都精准击中观众的心。这份由共鸣引发的包容和爱护令吴谨言心怀感恩，但她也清楚，角色是角色，回到生活里的自己没有那么多戏剧光环，日子还是简单朴素地往前行驶。《墨雨云间》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她和薛芳菲告别，重新为下个阶段的作品蓄力。

杂志拍摄那天，我和她说起之前那次采访，她“控诉”跳舞如何辛苦，放假回家租教室都要练，简直就是摧残。大家都笑了。以前她是私下不太爱说话的人，情感比较内敛，后来做了演员，意识到观察分析的重要性，会有意让自己更敏感些，去捕捉各种情感上的联结。然后说到前不久的端午节，朋友特意送来一个挂在门上的艾草，讨个吉利。她很感动，同时为自己没有为对方准备一些心意而觉得惭愧，所以专门去店里买了礼物回赠。“我不想让自己太钝太硬，”吴谨言说，“这种能在生活日常里互相惦记的感觉很难得，大家都挺忙的，能在小事上有来往也不容易，我很珍惜人与人之间这种简单来回的心意。蛮戳我的，哈哈。”

眼前又是一个很好的夏天，而未来会有更多更好的夏天。以下是吴谨言的讲述——

暂停和重启

我一直很向往“绝处逢生”的那种坚定感。一个不论什么年纪、职业、身份地位的女性，能在命运和现实的逼迫下爆发出强大的生命能量，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在我演过的角色里，像魏璎珞、薛芳菲、眉林，都有这种打不死的坚韧倔强，我想我对角色的选择也体现了我本人对这种意志品格的向往，是我喜欢、并且想要达成的理想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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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一些工作里，经常会有媒体朋友问到“复仇”相关的话题，说实话我以前没想过自己和复仇赛道能有这么高的适配度（笑）剧播之后我也和大家一起追剧，看到网友们挖掘对人物的理解，玩出很多有趣的梗，觉得看得过瘾，乳腺畅通，作为演员我当然是很开心。观众对我演绎这种题材类型的接受度那么高，给了我很大的信心，像“复仇姐”这样鲜明的标签，评论里玩得很热闹，我觉得就是观众对我表演的认可。真的非常非常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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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墨雨云间》之前已经两年多没进组了，那段时间里就是学习充电，重新学表演。决定是我自己做的，我从小就比较有主见，十岁去学跳舞，到后来放弃跳舞，主意都是自己拿的，也没有后悔。这次暂停也一样。生理上的累是一方面，我在这个行业里十多年了，肯定会有累的时候，而且长时间在剧组忙碌，没有精力去安静思考别的事情。我就想着停一下，给自己缓冲，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吸收到一些真正有营养、帮助成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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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我在演话剧《抗战中的文艺》，还去参加《乘风破浪第三季》，虽然跳芭蕾的时候从没当过主角，但舞台以新的形式给了我滋养。尤其是演话剧，对我的演技和整体情感表达都有很大锻炼，跟着优秀的前辈们也学到很多东西，那时候我们排练到凌晨三四点，但没人觉得累，大家反复打磨自己的台词和动作，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洋溢着对艺术的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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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起那时候自己的紧张焦虑，每一场上台前都要面对不可控的挑战，心里还是觉得很充实，正是因为话剧舞台的不可控，演员才要把自己锻炼得更好来应对一切状况。这一点帮助我太多了，我后来重新上表演课，从基本功开始一点点打磨，也是想把自己锻炼更好。表演是个长线学习的过程，哪能等镜头架好了再练呢？就像我小时候跳舞练基本功，劈叉压腿这些，不是等用了才练，不用就不练，而是一直坚持练，这样才能在需要的时刻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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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行业里虽然有很多不可控的变数和挑战，但我还是选择了自己能做的那部分，我有自己的选择权，这样想想还挺安心的，我有在好好迈出自己的每一步。

接了《墨雨云间》之后，除了梳理人物的表演脉络，我还专门学了骑马和古琴。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赶紧找老师上课，也不是说速成学习多少精髓，就是想尽量为角色需要的部分多准备，起码我这个架势摆出来，要给观众一种我学过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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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芳菲是个很复杂的人物，我想把她的多面性表达出来。故事是爽文强情节，她的经历里也有很多满足大家情绪宣泄的部分，但我演的时候其实“并不好过”，因为她就是“很不好过”。那些爽和过瘾之外，她也有自己的脆弱痛苦，不留余地甚至命悬一线，这不是一个永远强悍无敌的人，她要克服很多障碍。我想把这个过程体现出来，尽量让观众感受到。

这些都让我觉得很有挑战。而且演员也是跟着时代进步嘛，薛芳菲身上那种生命力和向上的冲劲，很符合当下女性所向往的精神状态。我想，这些也是吴谨言所期待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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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期间有很多印象深刻的事，我脑子里就是绷着一根弦，因为薛芳菲一直都很辛苦。前期被丈夫拍了一铁锹活埋，然后面对姜梨的死，并且顶替姜梨的身份为彼此复仇，她身上担着姜梨的命，还要搭救那么多人，包括后来桐儿的死。一件件事压下来，都让我感觉到那种平常难以体会的感情，薛芳菲的复仇爽感下其实是悲哀的，那些生命的重量压得很重，承载别人命运的感觉很不好过。

前几天刚好是桐儿下线的那场戏，我看得很伤感。薛芳菲和桐儿不是单纯的主仆关系，在我的理解里，桐儿可以算是我的精神依靠，她联结着我和姜梨共同的情感。之前有几场戏，比如我教桐儿读书写字，其实就是希望传达一个信号，并不希望这个女孩沉浸在复仇中。等我们结束了这段共同的命运，洗去仇怨，桐儿也能有立足之本，可以开启属于自己的人生。但很可惜，愿望落空，加上艾米本身年纪很小，就像我的小妹妹，所以真的挺难受。

我也是很年轻就进组演戏，那会儿组里都是我的哥哥姐姐，现在我成了别人的姐姐。而且艾米是05后，在现场很容易被她的那种活力感染，我也感受了一下05后的世界（笑）薛芳菲的坎坷有桐儿照亮，我也有艾米带来的很多快乐，这种女性之间帮扶的情意非常宝贵。

倔强与柔软

我挺庆幸在这个节点遇到薛芳菲。过了30岁之后，我对剧本和角色的理解，包括选剧本的思路跟以前都不一样了。这也是做演员的有趣之处，不同年纪和心境下，看角色的角度完全不同，内心想要创作和表达的东西也不同。跟角色一起成长，也是自我追寻的一种魅力。

刚30岁那阵子，会有一些媒体朋友问我对年龄的看法。大家肯定希望自己可以保持年轻的状态，不过，我越来越觉得年龄只是一个数字，它并不能代表什么，我现在的状态可能要比20出头的时候更好。年龄增长带来的见解和阅历会赋予演员更丰富的创作欲。如果我早一点遇到薛芳菲，未必会有现在的理解和表达，所以还是感谢时间的磨炼。

最近我也在思考，自己和复仇、倔强、生命力之类的适配度有哪些具体的支撑。大部分还是因为跳舞吧，那种倔和不服输就是小时候被压腿压出来的（笑）我天生骨头很硬，就是活生生压出来的，还是得感谢当时的舞蹈老师，严格地督促我。虽然后来不跳了，但是被舞蹈笼罩了那么多年，一整个青春期都是，在自己完全不知道人生方向和职业规划的时刻，每天就是拼命练舞，这对我的性格养成肯定起了很大作用。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种痛（笑）完全就是生理摧残，但大家都在压，都在练，我也得跟上。小时候寒暑假回家也一样练，租个场地，那会儿没有舞蹈教室，就去租社团的舞蹈厅会议厅，然后我爸妈监督我练习，压腿之类的基本功。跳舞就是不练不行，一天都不能懈怠。可能就是这个长久的训练过程让我越来越倔强吧，什么都较劲坚持，只要自己认定的事都咬牙去做。

当初《延禧攻略》播出，让我意识到自己表演上存在的一些问题。后来也一直努力在改，包括上表演课练基本功，现在《墨雨云间》的弹幕和评论区，观众留言觉得我演技有进步，克服了以前的一些问题，这些都让我很高兴，觉得自己的付出和倔强坚持是值得的。当然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做好，但改变得一步步达成，现在也算是有了一点正向的反馈。

解决问题的过程会带给我成就感，这也和我的倔强有关吧。我不是那种会陷入质疑和内耗的性格，有了问题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想怎么解决，立刻去做，而不是在当下的情绪里消耗。

《墨雨云间》的热度上来后，关于“翻红”的评价也多了，这些词我都会看到，我也会开弹幕看观众对我演技的评价，其实很多东西对现在的我来说没有太大影响了，不会去多想或者纠结什么。演员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被认可，我也没想“不红”，但没有戏播，没有被大家认可的角色，关注度讨论度自然就下来了，这都是很正常的。我能接受这个起伏。想被观众认可，首先自己得付出行动，精进演技，在这一点，我的心态还是蛮稳的，能静得下来。

这也是过去几年里的改变吧，我能承担自己选择的结果，也能坦然面对周边的声音。而且作为演员，人生的体验很重要，很多感受一闪而过，当下就是简单的喜怒哀乐，等到站在镜头面前表演，某个瞬间的感受就会涌现。很神奇，平时觉察不到，需要的时候它就会来。

我跳了快十年的芭蕾，没站过一次中心位，挫败是肯定的。但那些累积在生命里的感受，在需要的时刻不经意出现，成为表演的滋养，这种体验就让我觉得无论好坏都能接受。以前我在生活里是不太爱说话的，也有点粗线条，会主动忽略一些不好的事情，总想去记住好的。后来觉得这样不行，演员就是方方面面都要感受，尤其自己的生活得敏锐捕捉，这都是我必须锻炼自己的地方。

我得细腻，不能太硬，要学着伸出柔软的触角感受生活里的点滴。这也是促使我暂停的原因之一，毕竟在组里一直拍戏，肯定没有多余心力去感受生活。我还会特意去做一些远离工作的事，多见见圈外的朋友，让自己的体验丰富起来。之前我在贵州杀青了《春花厌》，专门留了一个礼拜跟我爸妈旅游一圈才回北京，自己在各种软件上搜攻略和美食，安排打卡的景点和酒店。我特别喜欢去看景点，看了黄果树瀑布、千户苗寨，我爸妈也玩得很开心。

说起来，贵州我还是第一次去，风景很美，但海拔高，紫外线强容易晒黑（笑）因为表演是个持续输出的过程，一部戏演完会觉得自己空落落的，接触一下大自然可以有效充电，哪怕什么都不做，在那吹吹风，也会觉得整个人舒服很多。

我到现在也没有进新的组，工作和追剧的同时，还是会保留自己生活的空间。以前连轴工作，去到任何地方都是匆匆忙忙一带而过，没有机会好好去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挺可惜的。现在有意识地让自己去停一停，慢一点，回归生活才有饱满的精神投入创作。又是一个很好的夏天，相信未来会有更多更好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