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出饭堂|十面埋伏【危蓉宣】
来自:俱不可说(蛋包饭好吃)
**剧情魔改,设定书剧混杂,一切时间线为本文剧情服务。一个过程有危蓉,但结局依旧是蓉宣的故事。
(上)
1.
第一次见到谢危时,我正值豆蔻,性子十分顽劣,李川只比我小几岁,却极为黏人,像个跟屁虫似的整天在我后边,那时的我尚未拥有身为长姐的自觉,毕竟作为父皇的第一个孩子,又比李川更得他的宠爱,因此我看李川就像看烦人的虫子。那天为了躲他,我硬着头皮爬上一棵不算矮的树,树冠发育得不好,只能勉强站下一个我。
我的弟弟尚且年幼,瘦得像只小猴,他爬不上来,只能着急地在树下唤我,他说阿姐,阿姐你下来罢,树上太危险了。
我只觉终于摆脱这样一个小累赘,冲树下的李川做了个鬼脸,然而得意总会忘形,一不留神脚底打滑,在鼎盛的日头下,从御花园的一棵树上倒栽下去。这棵树下有一汪池塘,摔下去也许不会死,但我那时并不通水性,因为太惊慌甚至忘记屏息,水从鼻子和嘴漫进去,我呼救不得,只隐约听到岸边的响动。
周遭一切渐渐安静下来,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胳膊将我拉出了水面。我被人抱到池塘边,勉强能睁开眼睛。有一瞬间我仿佛已经窒息而死,身体做不出任何反应,面前的人见状果断一掌拍到我的背上,力道很大,我咳出几口水。
我又能呼吸了。
等到意识回笼,我才发现李川浑身也湿漉漉的,他蹲在我右手边一直哭,我想教训他,身为储君怎能如此失态,然而我自己早已狼狈不堪。李川见我清醒过来,膝盖在草地上蹭了几下,就要扑到我身边来,我的弟弟一直在说阿姐对不起,其实他也没做错什么,我到底是心软了,将手掌盖在他的脑袋上,安抚了几下。
随行的宫人这才终于反应过来,然而我一时半会儿并不能分辨他们在说些什么,因为我终于得空将目光集中到眼前的少年身上,他穿着一袭白衣,为了救人早已湿透,额发粘在脸上,我听见同行的人唤他定非,问他没事吧。
谢危那时还叫萧定非,乃是邻国世子,身具萧燕两族的血脉,五岁便被圣上钦点,后又进宫成了太子伴读,风头可谓一时无两。
这些都是我前几日为讨父皇欢心特意打听来的,他一向爱夸我聪明伶俐让人省心,我便忍不住在他面前多多表现一番,是以今日邻国来访,我早早便派人收集各方消息,得知大乾会派大臣亲自前来,又听说太子和太子伴读也会同行。
这萧定非想必就是太子的伴读了。他与太子身量相当,年纪也相仿,然而气质却截然不同。他们在拜会过我的父皇后,便先行一步到御花园中观赏,碰巧遇到我不慎落水。萧定非看着是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少年,也许要年长上几岁,说话却不讨喜,他从宫人手里接过披风,披到我身上,说快去把衣服换了吧,小心着凉,下次别再往池子里跳了。
我那时已被宠得极为骄纵,平日里谁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然而对方是我的恩人,我也只能摆出在父皇面前常用的乖巧姿态来。
我将头低下去,声音细细的,我说多谢定非世子今日搭救。
他看我一眼,又一眼,然后躬身去拿先前为了救人而被他扔在地上的琴。我瞥了一眼,那琴竟是如此不经摔,外侧的杉木被磕出一点瑕疵来。少年人好似全不在意,将琴又绑到背上,和大乾太子一起走远了。
我后来才知道,谢危自幼习琴,后来因着命途多舛,颠沛流离好一阵,也从未放弃这门技艺,他对琴的爱惜程度可见一斑,却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摔坏了他的琴。
提起此事,并非想说谢危此人对我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每每想及此,总忍不住感慨世事无常。我和谢危的结局,就像这把残缺的琴,到最后,终究无人问津。
2.
华京和大乾世代交好,又互为邻国,因此大乾的太子和使臣在皇宫里待了足足七日。这七日里我只偶尔在晚宴上看过几眼谢危,并非是我特意关注,只是他那时个头已经较为出众,人群里随意一瞥,便总能留意到他。
此人身后时常负琴,却不曾见他弹奏,我总想问问为何,但又和那时的他不熟。
等到第七日,大乾一行人总算要动身回城,然而我的母后却与燕敏一见如故,在这短短几日里发展了相当深厚的情谊,她请求父皇暂且留下燕敏,好让她们姐妹俩能多相处一段时日。那时他俩感情甚笃,这理由也名正言顺,是以并未遭到太多阻拦。燕敏是大乾国定国公的妻子,也是谢危的生母,她这次一同来访华京本是为了陪同自己的孩子,没想到却与我母亲相谈甚欢,也算是意外之喜。
大批人马驶出皇宫,我终于又能到御花园中撒野,这次总算让李川陪我一起放风筝,从前嫌他碍手碍脚,但今日仔细一瞧,我这幼弟竟格外机敏,一点不输陪我放了几个月风筝的静兰。我对李川又多了几分喜爱,是以从他手里接过绕线盘时,我跑得尤为畅快。
我连着几日都要在宴会上端着公主架子,这不能吃那不能干,着实累人,因此我越跑越远,远到李川也寻我不得。我从御花园一路追随风筝来到假山后面的林子中,树木葱郁,我看不到自己的风筝了,只能将手中的线越收越紧,却未曾注意脚下的石子路,身子不受控制往下倒,却没有接触到冰冷的地面,而是倒在了别人怀里。
谢危望着我,说怎地每次见你,都如此狼狈。
他总是如此大不敬,纵然我是邻国长公主,也从不对我使用尊称,直呼一个“你”字。然而那时的我没能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两次都被这人撞破窘态,我只觉得万分尴尬,想要起身逃离,脚下却一软,又要栽倒在地。
清瘦的少年人干脆直接将我环抱起来,我从未和外姓男子如此亲近,一时间竟忘了挣扎。绕线盘被摔在地上,我的风筝将要落到树枝之间,而我,华京长公主,却被这样一个邻国登徒子轻而易举抱在怀里,我们身量相差极大,他抱我像抱一个孩童,毫无缱绻之意,这对于豆蔻年华的我来说,无疑是种羞辱。屋漏偏逢连夜雨,脚踝处传来阵阵钻心的疼,今日我着实倒霉了些,因此我越想越气,就这么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我不是会默默忍着的性子,因此哭声极为响亮,泪水很快将他的白衣沾湿了,谢危就这样身后负着琴,怀里抱着我,一步一步往假山边上走。
他对我的哭声无动于衷,我接着哭了一阵,觉得没劲儿,也就停了。我说,定非哥哥,你能把我放下来吗?
我又拿出长辈最喜欢的那一套来对付谢危,我装乖习惯了,父皇素来很吃这一套,然而我却忘了,他不过年长我几岁,因此他听了我的示弱,反而露出一副认真思索地神情来。
你叫我什么?他问我。
那时谢危尚未经历家族变故,还不是后来那副阴恻恻的样子,这时的他还是个标准的少年人,只是心思重些,沉默寡言,似乎比同龄人早慧些。望着这张脸,刚才那句调笑般的称呼,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于是我的语气又变得强硬起来,我说快放我下来,你这样子对待华京的长公主,成何体统!
谢危便真将我放到一旁的地上,我的脚踝仍旧动弹不得,然而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将身后的琴解了下来,少年背对着我,在假山倒映下的阴影里,弹奏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我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良好的教养让我无法在他人弹琴时打断对方,因此我等到他弹完,才问他,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还怪好听的。
谢危没有转身,将手指放在琴弦上,他说这是母亲陪他练习时随意弹奏的,没有名字,也没有任何意义,他想到,便弹了。
借着这首无名小曲,我和谢危也逐渐亲近起来。
燕敏被我母后留下,他又被燕敏留下。母后和我说,定非常年在宫中与太子伴读,鲜少有在宫外玩耍的日子,因此要我多带他四处逛逛。
我想同母后说,我也很少去宫外呀。我曾错过了护国寺的桃花花期,也不知道玲珑阁的烤鸭是什么味道,可我出宫的决定权在父皇手里,他是断然不会允许我贸然外出,更何况还带着邻国世子。
于是我只能同谢危抱怨,他思索半晌,说他幼时便入了宫,因此也并未见识过太多宫外的东西,他说这话时表情淡然,但被我看出三分委屈,因此我同情心发作,拍着胸脯保证,他若是再来华京,定带他出宫去尽情玩乐一番。
他被我逗笑了,也顾不上再教我写毛笔字,只拿着我瞧,那时我俩的生活还未沾染上阴霾,我是华京备受宠爱的小公主,而他是大乾风头正盛的世子,命运并未像蛛网般将我们缠绕,拉入深渊,于是我和他如此轻易便约定了下一次见面。
母后时常同燕敏一齐用餐,她确实挺喜欢这位夫人,我和谢危面对面坐着,听她俩在饭桌上闲聊。途中,我指着放在谢危那边的一碟桂花藕,对他说定非哥哥,你把藕挪到我这边来好不好?
关系亲近些后,我叫他哥哥已是自然无比,他还是只称呼一个“你”字,心情尤其好的时候会叫“蓉儿”,我也习惯了,因此并不过多在意,然而这称呼却被我母后拿出来调笑了一番,她对燕敏说,这对儿女性格相近,关系甚好,倒不如……
倒不如什么,她没有明说,燕敏看看她儿子,又看了看我,揶揄的笑容令我脸红不已。
我自然知道这只是大人间的玩笑话,我马上要到14岁的生辰,其他国家的皇上在公主年满15岁时便会为其考虑婚嫁之事,谢危那时离行加冠礼虽还有几年,但他的婚事肯定也早有安排,因此为我俩指上这一桩婚,也只能是我母亲同燕敏关系亲近的佐证,算不得数。
于是我那晚和谢危分别前,对他说,萧定非,白天我母后说的话,可算不得真,你可别误会啊。
他站在我面前,垂着眼睛,看不清楚神色,只说当然,这只是玩笑话罢了。
然而李川却在这时蹦出来,他对于谢危占据我太多空闲时间心生不满很久,因此他指着谢危说,我、我不许,阿姐不能嫁给你,阿姐不要嫁到大乾去!
我将李川拦在身后,对谢危说了句抱歉,又朝他拱手告辞,回头才教训起自己的弟弟,我说川儿,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嫁给他。
我同李川的关系最近也愈发好起来,上次我落水,他虽然也跳进池子里,却没赶在谢危之前救到我,最后还被父皇罚了一顿,却并未因此记恨上我,仍亲热地唤我阿姐,总用那双小狗似的眼望着我,我忍不住叹气,无法想象这样的幼弟如何坐上皇位,如何取代父皇统治这个国家。
也许是血脉里的亲情觉醒,某一刻我望着川儿,便决心要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守护他成长,正如他守护着我一样。
3.
谢危同他母亲在华京待了月余才离开,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房练习谢危教我的飞白体,这和我自幼时学起的字体不同,十分清隽洒脱,我第一次见谢危写便缠着要他教我。要改掉以往的书写习惯并不容易,他亲自给我磨墨,又耐心教我下笔的力道和技巧。
谢危真是个极好的老师,不过十天,我便能将飞白体写得有模有样。他看过我的字帖,说公主,你很聪明,很有悟性。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公主,我得意地尾巴都要翘上天,我冲他拱手,还得多谢先生教诲呀。
他说之后也可以教我下棋,或是弹琴,然而这两样我都有学,只是兴趣不浓,我们之间也并未拥有更多这样的时间。后来我常和裴文宣对弈,执子时从未想起过这时没能学上的一盘棋,毕竟和裴文宣下棋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容不得我分心。
我刚练完一页字帖,谢危便来同我道别,毛笔重重地在纸上留下乌黑的墨迹,我那页字帖全废了。
我着实有些气恼,只低头不耐烦地将这页字帖撕去,在手心里揉成团,再扔出去。纸团骨碌碌地滚到谢危脚边,他捡起来,展平了又放到我手边。他蹲在我面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和,他说蓉儿,我走了。
我不知怎么,眼泪又泛滥起来,然而那时我只是个13岁的小女孩罢了,于是我趴在谢危肩膀上再一次哭得惊天动地。
我说定非哥哥,你别走,我舍不得你。
他并未回抱我,只用手掌轻轻拍我的脊背,当作安抚。他对我说,以后我自然还会来看你,你若是来大乾,我也带你去看花灯。
谢危如何长成他人口中那副“圣人皮囊,魔鬼心肠”的样子,我并不知晓,但那时我竟能对他坦然说出临别前的不舍,他也会对我许下再相见的诺言,虽然这誓言轻飘飘的,毫无分量,但我短暂拥有过少年谢危的片刻真心,以致于再次相见时,我们令彼此陌生到,仿佛在华京的这段时日,都是一场虚幻的梦罢了。梦里的我和谢危,是如此的天真和乐观。
谢危回到大乾之后,母后时常会和燕敏写信,我最初满心期待央母后给我也看一眼,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关于谢危的只言片语,然而每次总是失望,后来我不再想看,母后却也不再与燕敏有信件往来了。
大乾的国变进行得悄无声息,直到皇城被围,这消息才终于传到华京来。平南王谋反,一路攻打过来,杀到大乾皇宫,父皇想要派人前去救援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我看父皇的样子,也并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我的心沉了下去。
过了不久,又听说大乾皇城中,叛军开始搜寻14、5岁的少年人,凡是和太子年龄相近的,都被抓起来拷问,然而足足抓了三百余人,都未曾找到被藏匿起来的太子。这三百余人中,自然也包括了世子萧定非。
听闻大乾的援兵赶到时,这三百位少年的尸首堆积成山,血腥味铺天盖地。父皇那时仍端坐在龙椅上,并未对这个消息做出任何反应,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质疑起了这个疼我宠我的皇上。
然而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公主,连这宫门都闯不出去废物,我想去救年少的谢危,这也只能是痴心妄想。母后同我说,燕敏与定国公萧远和离了,萧定非死后,她心灰意冷,再无任何多余的念想。
我仍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听说大乾皇帝逃过一劫,为那死去的三百位少年在白塔寺立了冢,我跟川儿说,阿姐要去大乾的白塔寺一趟。
可是怎么去,白塔寺在哪里,我一概不知。川儿只拿那双动物般纯真的眼睛望我,或许他在可怜我,或者对他的阿姐如此反常感到疑惑。
皇宫里下了厚厚一层雪,我想大乾应该也下了同样一场雪,少年谢危就死在这样的时刻,被埋在厚厚的雪里,永不见天日。
我将自己也埋在皇城的雪里,川儿找到我时,我浑身都僵硬了,他抱起我,叫宫人去喊御医,那晚我发了一整夜的高烧,迷迷糊糊间看到穿着白衣的谢危蹲在我面前,说蓉儿,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我被这个幻象魇住了,我一次又一次说,定非哥哥,对不起,我找不到你。然而我并不觉得那时的我与谢危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也并不认为这是爱,如果谢危顺利长大,我们或许再相见时毫无波澜,只当对方是年少时短暂相处过的普通玩伴。然而被我唤作定非哥哥的谢危就此消失在那场大雪中,我被无能的自己困在皇宫中动弹不得,我对权利的痛恨与渴望就此深埋在我心里,只等有一天它生根发芽,只等某次我与谢危再相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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