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灿然译沃尔特·惠特曼两首(附推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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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特·惠特曼 《红印第安女人》 现在说说有一天我们坐下来吃饭时母亲跟我谈起 她就快变成大姑娘,还和她父母住在旧宅时发生的一件事。 有一天吃早饭时一个红印第安女人来到旧宅, 她背着一捆用来做灯芯草椅垫的灯芯草, 她的头发乌亮、粗直、浓密,半遮着她的脸, 她的步履自由而富有弹性,她说话时声音优美。 母亲愉悦而惊讶地看着这陌生人, 她看着她那高颧骨的清新面孔和那丰满而柔韧的四肢, 她愈看就愈是喜欢她,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神奇的美和纯粹, 她让她坐在壁炉侧边的凳子上,给她弄吃的, 她没有活儿给她做,但她给了她回忆和深情。 那红印第安女人待了一整个上午,直到下午两三点才走, 母亲是多么不愿意让她走啊, 那个星期她天天想她,她守望了她好几个月, 她思念她一个个冬天,一个个夏天, 但那个红印第安女人没有再来过,也没有她的消息。 (黄灿然译) 至少作为诗人而言,我们已难以具备惠特曼那种拥抱万物、包容一切的胸襟和视域。因为他的伟大是开天辟地式的、先知式的。波兰诗人米沃什说,惠特曼庞大著作的某些部分,让他想起文艺复兴时期大师们的油画的巨幅画面。看着这些画面时,如果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个细部上,我们会发现众多精心描绘的小场景。惠特曼也是如此,他的作品像马赛克,由一个个独立的单元组成。《红印第安女人》是《睡眠者》的一个片断,一个细部。再次,作为诗人,我们的努力可以达致的,也许就是写这种细部。而作为读者,如果我们习惯于用现代诗的眼光来读惠特曼,我们的眼光可能会过于挑剔,就像作为一个现代人,我们已越来越挑食;但是,作为初步接触或进入惠特曼的世界的一个途径,挑这样一些细部来读,还是很有效的。 沃尔特·惠特曼 《我认识一个人》 我认识一个人,一个普通的农夫,五个儿子的父亲, 他们也是儿子们的父亲,而他们又是儿子们的父亲。 这个人有着神奇的活力、平静、美, 他的面貌,他的透着淡黄的白发和白须, 他的黑眼睛所蕴含的无限意义, 他的风度所展示的丰富性和广阔性。 我常常去探望他,就为了看这些,他还充满智慧, 他有六英尺高,已经八十多岁了,他的儿子们 都强壮、干净、留胡子、晒黑了脸、英俊, 他们和他的女儿们都爱他,所有见到他的人都爱他, 他们爱他不是出于体谅,他们爱他是出于发自内心的爱, 他只喝水,他脸上清澈的棕皮肤浮现红色的血丝, 他常常去打猎捕鱼,他自己驾船, 他有一艘漂亮的船,是一个船匠送他的, 他有几支鸟枪,是一些爱他的人送他的, 当他和五个儿子和众多孙子一块出去打猎或捕鱼, 你一眼就能认出他,因为他是一帮人中 最英俊和最有活力的, 你会希望永远跟他在一起,你会希望 坐在他那艘船里,挨着他,以便跟他互相碰触。 (黄灿然译) 在上一首诗中,惠特曼写她母亲接触过的一个红种印第安女人,她的美和纯粹,甚至激发一位同性发自深心的赞叹和爱。惠特曼自称是现实的诗人,我们把这女人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读、来看、来欣赏和爱就行了,而如果还要讲点什么象征的话,她似乎是与大自然分不开的,她的魅力带有天然气息。而在《我认识一个人》这个来自《我歌唱带电的肉体》的片断中,惠特曼谈到他亲眼看到的一个人。那老农夫、他的美和活力,同样是大自然的结晶,同样激起所有的同性、所有的人发自深心的赞叹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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