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诗仅仅与人类有关|《在应许与遗忘之间:阿米亥诗精选》线上共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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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雅众文化(智性阅读 诗意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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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8 17:0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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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
大家好,这里是雅众文化·豆瓣Club,2024年是阿米亥诞辰百年,借此机会,我们邀请到了本书译者刘国鹏老师为我们领读《在应许与遗忘之间:阿米亥诗精选》,一起开启为期10天的阅读之旅。
★刘国鹏老师主页链接:
https://www.douban.com/people/255976225/?_i=1575454sNwdwmm
为什么要共读《在应许与遗忘之间:阿米亥诗精选》?
阿米亥之令人难忘,端在于其作品中所表现出的既大开大合而又清新自然的风格,奇绝而迅忽的想象力,丰富、彻骨的比喻,深刻的思想气质和悲悯平等的人道品质。其感受体验,仿佛你读完第一首,就迫不及待地期待第二首,读完一部作品,就按捺不住地渴望读完全部作品。这一冲动之不可遏止和经久不息,似乎只有青春期少男少女间魂牵梦绕的情书堪与媲美。伟大的诗作从来就不缺乏,但阿米亥的撩人之处却显得独擅胜场,即便面对任何熟视无睹和卑俗的日常经验,阿米亥总能发现其中直击心灵的神圣或不朽成分。在诗中,此类转换和点金之术比比皆是,轻松自如,信手拈来,其过目不忘和震撼如同我们第一次听说人类和果蝇的基因相似度高达61%时的那种惊愕、不可思议而又久久难以忘怀的心情。——刘国鹏

有人说,阿米亥是爱情诗人。的确,爱情在他的诗里占据了极重要的地位。他写过非常多关于爱情的名诗,比如:
两厢厮守时
我们就像一把称手的剪刀。
待我们一拍两散,重又
化作两把利刃
扎进世界的肉里
各就各位。
——《爱与痛苦之歌》
阿米亥说,爱情是对另一个人的意识。通过爱情,他得以用另一种感知和视角了解现实。“像这样,我也就看到和感受的更多。”
有人说,阿米亥是宗教诗人。阿米亥从小接受的就是传统的宗教教育,在写诗时,他会不自觉地从《圣经》等典籍中拆下丝线,供自己使用。
我的上帝,你给我的灵魂
是烟
来自爱的记忆的永恒之火。
一出生,我们就开始燃烧,
直到烟也如烟般飘散。
有人说,阿米亥是反战诗人。他从不避讳在诗中谈论历史、战争与政治,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雨落在我的朋友们的脸上;
落在我活着的朋友们的脸上
他们用毯子遮住脑袋——
雨也落在我死去的朋友们的脸上,
他们不再需要遮挡。
——《雨落在我的朋友们的脸上》
而阿米亥自己说,他的诗仅仅与人类有关。他的诗人朋友很少,他反而爱和各行各业的普通人打交道。他写耶路撒冷,写这座古老城市的鲜活日常,写生活其中的一个个普通人。他将现代与传统,个人情感和普世意义巧妙融合,再现了犹太民族的命运,以及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存境遇。
当我眺望窗外
我只看得到外面的自己,
而当我照镜子的时候
我看见许许多多他人的面孔。
——《我看见许许多多他人的面孔》

《在应许与遗忘之间:阿米亥诗精选》从阿米亥一生创作的诗歌中精选出两百余首佳作,囊括了阿米亥创作生涯的各种风格与主题,由刘国鹏老师倾心翻译。
刘老师早年就开始自发翻译阿米亥的诗作,对阿米亥的喜爱和研究颇深。阿米亥的诗歌也涉及许多宗教知识,刘老师作为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员,更是能充分传达阿米亥诗歌的深层妙处。
如何参与本次共读会?
共读说明:
共读书目:《在应许与遗忘之间:阿米亥诗精选》
共读时间:11月4日—11月14日
领读人:刘国鹏(翻译家、学者、本书译者)
答疑&主题讨论时间:11月14日 晚间19:00 - 20:00
参与方式:
本次共读包含打卡&自由交流、两次主题讨论&答疑
打卡&自由交流:
共读开始后,大家可以每天来评论区进行打卡,同步自己的打卡时间、阅读进度等等;
大家也可以在评论区分享自己的读书心得、读后感、书摘,或者和其他读者一起交流讨论。
主题讨论&答疑:
共读期间,除了自由交流之外,大家也可以有针对性地提问,并在提问时加上【提问】的前缀,方便我们更快看到问题;
同时,本次共读还会在评论区发布1次主题讨论,并注明【主题讨论】的前缀,你可以就你感兴趣的主题和大家一起进行更为聚焦的讨论;
译者刘国鹏老师会在11月14日当天晚上 7:00 - 8:00 回答大家的提问并参与主题讨论。
11月14日主题讨论:【诗歌的形式及语言】
活动奖励:
本次活动结束后,我们将从打卡留言并坚持到最后的读者以及分享精彩读后感的读者中,评选3位朋友送出雅众诗丛任选诗集一本各1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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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巢 2024-11-06 23:06:25 河北
【Day 3 打卡】11月6日 周三 清晨仍是夜间
文/阿米亥
清晨仍是夜间,灯火依然 当我们从幸福中站起就像有人 由死复生, 像他们一样,我们每个人瞬间都想起了 前身。那便是我们分离的原因。
你身穿条纹绸的老式上衣、 紧身裙,(像)一位道别的老一辈 女空姐, 而我们的嗓音早已像扬声器, 报告着时间和地点
你从像老妇人的脸颊一样柔软的皮包夹层 掏出唇膏,护照,和一封边缘锋利如刀的信 把它们放在桌上 而后又将它们拿走
我说过,我会往后退一点,就像在一场展览中 为了让自己看清整幅画面。而且 我还在一直往后退
时间轻如泡沫 重重的沉淀物永远滞留在我们的身体里。
刘国鹏 译
开头就是悖论式的修辞:清晨仍是夜间,灯火依然。人上了年纪,对很多事情的感知方式就大不一样,也给整首诗染上了迷幻色彩。这里,他给清晨染上了夜晚的基调。他写道,“当我们从幸福中站起就像有人由死复生”,跨度有点大,有点粗粝,有点费解。在这个比喻中,死和幸福对应,从幸福中站起到其他地方,就像由死复生。按照常理,不该是从不幸中站起像由死复生吗?但既然前面已经说了,清晨仍是夜晚,那么这种截然的对立也应该消减了。或者就是纯然的悖论修辞?就像阿米亥在诗中称他的儿子曾是他的父亲?我们暂时按照通常的理解,某事之后获得幸福的感觉非常艰难不易,简直不可能,一旦获得了,就像死而复生。
接着他展开,“像他们一样,我们每个人瞬间都想起了前身,那便是我们分离的原因”,这仍然有些费解。“他们”是谁?死而复生者,还是一般的他人?死而复生者想起的前身,到底是死着的时候生的前身,还是复生后死着的前身?“那便是我们分离的原因”,什么是分离的原因?死亡吗?还是别的具体不知情的原因?全诗始终没写,所以按我的理解,这句话的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分离”。至于原因,诗人不写,也不必要。“前身”,无论是由生入死,还是由死入生,最主要是前身,就是前世,不一定是阴阳相隔,而是时间的区隔,是过去,是消失的回顾,模糊的影像,劫后余生的残存。
开头的“清晨仍是夜间,灯火依然”,抹平了清晨和夜晚,我们也就不再纠结幸福和不幸的对立,生与死的对立。我们只要能体会到那种粗粝的悖谬的味道就好了,知道分离,知道恍如隔世,恍如死而复生。
你身穿条纹绸的老式上衣、 紧身裙,(像)一位道别的老一辈 女空姐, 而我们的嗓音早已像扬声器, 报告着时间和地点
你从像老妇人的脸颊一样柔软的皮包夹层 掏出唇膏,护照,和一封边缘锋利如刀的信 把它们放在桌上 而后又将它们拿走
这一切都像在恍如隔世的状态中发生,描写也像超现实的影像,甚至像玛格丽特的绘画,带有梦幻的,机械感。无论是“你”身穿的老式条纹的丝绸上衣,紧身裙,还是像扬声器的嗓音,报告着时间和地点。这既是老一辈女空姐的隐喻带来的,也同时是,好像有一种机械的声音,在预报这命定的分离时刻。时间和地点。
“老妇人的脸颊一样柔软的皮包夹层”,很奇特的比喻,从没见过这样的说法。柔软是一样的,但显然是在说老,和上面的“老一辈空姐”“老式丝绸上衣”呼应,不一定是人老,是年代久远,依稀梦寐中的久远。那细致的描写,你“掏出唇膏、护照”,把它们放在桌上,而后又把它们拿走。在简短的两句话里,我们好像读到了一段长长的故事,这唇膏、护照、信,分明是他们在一起的生活,无数多繁琐的细节和印象。但阿米亥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你把它们放在桌上,而后把它们拿走。是的,拿走了,就是走了,分离了,隔开了,不见了,消失了。那封“边缘如刀锋利”的信给了我们具体而微细的感觉,就像那把剪刀,就像削苹果的刀子,我们知道诗人内心的锐疼锐痛。知道那封信切割了什么。信既是连通,也是隔离。那是我们说过的话,是倾诉也是告别。
具体的描摹到此结束。诗人开始从这样的场景中抽离出来,变成省思:
我说过,我会往后退一点,就像在一场展览中 为了让自己看清整幅画面。而且 我还在一直往后退
就是这样一直后退的姿态,只有不断后退,才能看到全景,才能看见当初看不见的,才能明了它的意义。这和卡瓦菲斯的回顾是差不多的意思。最后,阿米亥说:
时间轻如泡沫 重重的沉淀物永远滞留在我们的身体里。
这又是一个比喻,泡沫和沉淀物,就像江水湖水海水,时间是漂浮之上的一层油腻的泡沫,虚空,虚无,轻飘飘,它逸出了,像化学反应之后飘出的青烟。但“重重的沉淀物永远滞留在我们的身体里”。我也能感受到这一点,就像阳光下我们肉眼能看到空气中的粉尘不断的下降,或我们揉眼睛的时候,看到无数的星星,金星,在飞舞,在闪烁。我也能看到体内那重重的细屑,虽然微小,但有着石质或金属属性,黑色,从体内的高空像毛毛细雨,或许比毛毛细雨更稀疏,不断的在沉降。我知道当这些物质降落到一定的程度,我就将永远的变成另一个人。它们将永远的替换我。就像王位替换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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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巢 2024-11-07 23:11:44 河北
【Day 4 打卡】11月7日 周四 苹果内部
文/耶胡达·阿米亥
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 我们一起听到刀子 削皮,绕啊、绕着我们,小心谨慎, 以免皮被削断。
你跟我说话。我信赖你的声音 因为里面有锐疼的肿块 像蜂蜜一般 在蜂巢内凝成蜡块。
我以手指触摸你的唇: 那也是一个预言的姿态。 你双唇红润,烧荒的田地般 成了黑色。 它们全都真实不虚。
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 在苹果内部,你和我一直待到 刀子完成它的工作。
刘国鹏 译
这首诗又出现了刀子,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于是我们一起听到刀子围绕着我们旋转:
我们一起听到刀子 削皮,绕啊、绕着我们,小心谨慎, 以免皮被削断。
这个并没有具体所指的比喻,喻体也并不简单,不是刀子,也不是果皮,而是一整个场景。我们居于苹果内部,刀子绕着我们削,但非常谨慎。显然这是我们相处的姿态,也意味着我们之间有种不能触碰的禁区,有弱不禁风的东西,不小心触及或撕开,那即是苹果皮削断了,将会撕开我们的伤口,暴露我们的不同和龃龉,让无论是来自我们两人还是来自外在的危险从小心的回避变为不得不面对的真相。在这种小心翼翼的状态中,作者说:
你跟我说话。我信赖你的声音 因为里面有锐疼的肿块 像蜂蜜一般 在蜂巢内凝成蜡块。
我以手指触摸你的唇: 那也是一个预言的姿态。 你双唇红润,烧荒的田地般 成了黑色。 它们全都真实不虚。
在小心翼翼中,作者愿意倾听对方的话,愿意信任对方的话,作者接下来说的并不是愿意信任的原因,只是对方话语的感觉:里面有锐疼的肿块。这仍然是不具体的比喻,肿块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知道那么一种氛围,一种轻柔静悄悄中的疼痛,疼痛中有种温柔,有种亲密,那是互诉衷肠的亲密。“像蜂蜜一般”,“在蜂巢内凝成蜡块”。互相倾诉的事情我们也不得而知,但我们能感到那种情绪,甚至能摸到这种谈话的质地和温度,能感受它的过程:就像蜂巢内的蜂蜜凝成蜡块。甜蜜和肿痛,内含的伤感都让我们感受到了。这是比喻的精确给我们带来的。
“我以手指触摸你的唇”,这是作者的回应,听对方谈话,摸到对方的红唇,像在触摸预言。什么样的预言我们也不得而知,但那是一种亲密的回应,一种互动,一种表达,就像爱抚,就像诉说,就像安慰,也像一种提问。接下来作者先说,你双唇红润,但马上变成了相反的印象:烧荒的田地般它们变成了黑色。美好的氛围中透露着某种变故和伤感,但变故还是两个人之间的变故,虽然可能是不好的,但仍然是亲密的,坦诚的。作者信任这两种声音,蜂蜜一般的红唇,烧荒的田地般的嘴唇意味着的黑色肿块,它们全都真实不虚,那都是我们,我们俩。在这种甜蜜的忧伤,忧伤的甜蜜中,我们来到最后:
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 在苹果内部,你和我一直待到 刀子完成它的工作。
从我们静坐在苹果的内部,小心翼翼,以免皮被削断,到最终,你我呆到刀子完成它的工作。有种不可避免的意味,我们一开始就知道结局,它只能如此发生,几乎没有另外的可能,但我们小心翼翼地回避这一点,不指明,不道破,好像那永远也不会发生,仿佛那不存在,享受那片刻的珍贵的相处,享受那被刀子环绕着的难得的甜蜜和忧伤,直到刀子完成它的工作。
在阿米亥的诗中,这首有着难得的轻盈和温馨。虽然一如既往的叹息失去,但这首有宁静的幸福感,一种分享快乐和忧伤的亲密感渗透其中,让人珍惜。虽然结局让人惆怅,对,是惆怅,而不是暴烈的悲恸,因为悲痛会损害它,让它变成另一种性质。这惆怅带来的忧伤如膏似蜜,那是一起度过的日子甜蜜地赠与。那个苹果,像记忆的堡垒,紧紧保护这两人,封闭在这样的堡垒里,我们感觉天地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我们两人。刀子虽然残酷,但绝不像那把剪刀,它的小心翼翼,消灭又保存了两个人,让它不至因为岁月而损毁。这也是另一种永恒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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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巢 2024-11-05 22:57:24 河北
【Day 2 打卡】11月5日 周二 孩子也会是别的什么
孩子也会是别的什么。下午 醒来,立刻就嘴巴不停, 立刻就吵作一片,立刻就兴奋, 倏忽是光明,倏忽是黑夜。
孩子就是约伯。他们已将赌注压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一无所知。因为好玩 而抓挠着身体。(但)不曾留下什么伤痕。 他们正在把他培养成一个有教养的约伯, 逢主施舍就说:“谢谢”, 逢主索取就说:“不客气”。
孩子就是复仇 孩子就是一枚射向下一代的导弹。 我发射了他:仍感到周身震颤。
孩子也会是别的什么:在一个春雨霏霏的日子 透过篱墙瞥见伊甸园, 在他的睡梦里吻他, 听见湿润松针上的脚步声。 孩子把你从死亡中解救出来。 孩子,花园,雨,命运。
刘国鹏 译
虽然孩子在阿米亥的笔下不无天真无赖,仍然充满爱,它们会在一个春雨霏霏的日子,透过篱墙,瞥见伊甸园。我们可以在他的睡梦中吻他,听见“湿润松针的脚步声”。孩子可以把我们从死亡的命运中解救出来,就像一座花园。孩子就像约伯,是信仰的传递者,也是我们的信仰。但全是最显眼的,还是那怒气冲冲:孩子就是复仇,就是一枚射向下一代的导弹。这当然隐喻战争,鉴于阿米亥生活的国度和环境,我们不能不这样联想,我们教他信仰,也教他仇恨和战争。但我们也能在愤怒中听出厌倦,好像一切都是无聊的重复,孩子还会有孩子,还会像下一代发射导弹,这并不能最终解决什么。一定要有之外是什么来解救我们,让我们觉得不是无聊的重复,乏味的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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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巢 2024-11-04 23:45:41 河北
【Day 1 打卡】11月4日 周一
葵花田 成熟与枯萎的葵花田 不再需要太阳的温暖, 褐色和明智的它们,需要 甜蜜的阴影,死的 内向,抽屉的里面,一个深似天空的 粗布口袋,它们未来的世界: 一间幽暗的房屋最深处的幽暗, 一个人的体内。
最近在读阿米亥的同时,还在读美国诗人罗伯特·弗洛斯特,他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诗歌是在翻译中丢失的东西”,很多人以此为由,认定诗歌从本质上来说是不可译的,译诗只是在对原文做减法,大可不读。 这种观点不见得对。就这首诗而言,中译者刘国鹏老师对这首诗的句法结构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调整,他把第三行和第六行中间的两个句号均改为了逗号,这样就让整首诗变成了语法上的一个长句而不是三个句子,使得这首诗在语气上显得更像是一次完整而延宕的内心探询。
第一二两行,“成熟与枯萎的葵花田/不再需要太阳的温暖”,为读者呈现出一幅极其非常规的画面。通常一提到向日葵,我们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荷兰画家梵高的杰作《向日葵》那样的图景,阳光下的向日葵像火焰一样燃烧,进发出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但阿米亥一开篇就告诉我们,他所描述的是“成熟与枯萎”的葵花田,他直接斩断了葵花与太阳之间的惯性关联,以一个坚硬的否定句——“不再需要太阳的温暖”,取消了我们脑海中向曰葵一词所附着的太阳的指向,把我们引向了一个不再受阳光牵引的葵花田内部的自洽世界。这个自洽、封闭的世界,很容易让我们想到人到暮年的内心世界。 第三到第六行,也就是“褐色和明智的它们,需要/甜蜜的阴影,死的/内向,抽屉的里面,一个深似天空的/粗布口袋”,可以看做一个相对独立的结构单位,如果说第一二行是以否定的方式(不需要)反向切入暮年的内心世界这个话题的话,这几行就是以肯定的方式(需要)来对葵花田所象征的晚年心境进行正向的描述。耶胡达·阿米亥用“褐色和明智”来进一步修饰“成熟与枯萎”的葵花田,实现了一个表意的提升:成熟的向日葵虽然没有金光的色泽,但它内蕴着晚年的智慧。 第六行后半部分加上第七、八两行,“它们未来的世界:/一间幽暗的房屋最深处的幽暗,/一个人的体内”,是最后一个结构单位。在经过“不需要”与“需要”的反向与正向切入、把作为自然景物的葵花田逐步书写为晚年心境的象征之后,耶胡达·阿米亥用“它们未来的世界”来继续设想、追问、探询心智的成熟所意味着的终极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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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情 2024-11-13 22:02:27 陕西
第10天打卡,246-300 还差一点就看完。很开心与这本书相遇。耶胡达·阿米亥想象力太丰富了,那些字字句句连在一起,太让人惊艳了。 今天喜欢的片段是《人的一生》中的两片段: 人需要爱的同时也需要恨, 用同一双眼睛微笑和哭泣, 用同一双手抛掷石块而后归拢它们, 在作战中做爱也在做爱中作战。
一个人没有时间 当他失去他就去寻找,当他找到 他就遗忘,当他遗忘他就去爱,当他爱恋 他就开始遗忘。
——人啊,就是这么复杂多变,一点记性都不长。反反复复,可这也是人的本质。
【提问】可以讲讲耶胡达·阿米亥和诗歌是怎么结缘的吗?根据百度百科上的“1955年,阿米亥大学毕业,在耶路撒冷一中学内谋得教职。同年,在开始诗歌创作六年之后,他出版了自己的首本诗集《现在及他日》,是以色列文学史上第一代口语化的希伯来语诗歌。”,我有些好奇,他教什么的?为什么同年开始创作诗歌?有什么契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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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巢 2024-11-04 23:45:41 河北
【Day 1 打卡】11月4日 周一
葵花田 成熟与枯萎的葵花田 不再需要太阳的温暖, 褐色和明智的它们,需要 甜蜜的阴影,死的 内向,抽屉的里面,一个深似天空的 粗布口袋,它们未来的世界: 一间幽暗的房屋最深处的幽暗, 一个人的体内。
最近在读阿米亥的同时,还在读美国诗人罗伯特·弗洛斯特,他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诗歌是在翻译中丢失的东西”,很多人以此为由,认定诗歌从本质上来说是不可译的,译诗只是在对原文做减法,大可不读。 这种观点不见得对。就这首诗而言,中译者刘国鹏老师对这首诗的句法结构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调整,他把第三行和第六行中间的两个句号均改为了逗号,这样就让整首诗变成了语法上的一个长句而不是三个句子,使得这首诗在语气上显得更像是一次完整而延宕的内心探询。
第一二两行,“成熟与枯萎的葵花田/不再需要太阳的温暖”,为读者呈现出一幅极其非常规的画面。通常一提到向日葵,我们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荷兰画家梵高的杰作《向日葵》那样的图景,阳光下的向日葵像火焰一样燃烧,进发出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但阿米亥一开篇就告诉我们,他所描述的是“成熟与枯萎”的葵花田,他直接斩断了葵花与太阳之间的惯性关联,以一个坚硬的否定句——“不再需要太阳的温暖”,取消了我们脑海中向曰葵一词所附着的太阳的指向,把我们引向了一个不再受阳光牵引的葵花田内部的自洽世界。这个自洽、封闭的世界,很容易让我们想到人到暮年的内心世界。 第三到第六行,也就是“褐色和明智的它们,需要/甜蜜的阴影,死的/内向,抽屉的里面,一个深似天空的/粗布口袋”,可以看做一个相对独立的结构单位,如果说第一二行是以否定的方式(不需要)反向切入暮年的内心世界这个话题的话,这几行就是以肯定的方式(需要)来对葵花田所象征的晚年心境进行正向的描述。耶胡达·阿米亥用“褐色和明智”来进一步修饰“成熟与枯萎”的葵花田,实现了一个表意的提升:成熟的向日葵虽然没有金光的色泽,但它内蕴着晚年的智慧。 第六行后半部分加上第七、八两行,“它们未来的世界:/一间幽暗的房屋最深处的幽暗,/一个人的体内”,是最后一个结构单位。在经过“不需要”与“需要”的反向与正向切入、把作为自然景物的葵花田逐步书写为晚年心境的象征之后,耶胡达·阿米亥用“它们未来的世界”来继续设想、追问、探询心智的成熟所意味着的终极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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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巢 2024-11-05 22:57:24 河北
【Day 2 打卡】11月5日 周二 孩子也会是别的什么
孩子也会是别的什么。下午 醒来,立刻就嘴巴不停, 立刻就吵作一片,立刻就兴奋, 倏忽是光明,倏忽是黑夜。
孩子就是约伯。他们已将赌注压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一无所知。因为好玩 而抓挠着身体。(但)不曾留下什么伤痕。 他们正在把他培养成一个有教养的约伯, 逢主施舍就说:“谢谢”, 逢主索取就说:“不客气”。
孩子就是复仇 孩子就是一枚射向下一代的导弹。 我发射了他:仍感到周身震颤。
孩子也会是别的什么:在一个春雨霏霏的日子 透过篱墙瞥见伊甸园, 在他的睡梦里吻他, 听见湿润松针上的脚步声。 孩子把你从死亡中解救出来。 孩子,花园,雨,命运。
刘国鹏 译
虽然孩子在阿米亥的笔下不无天真无赖,仍然充满爱,它们会在一个春雨霏霏的日子,透过篱墙,瞥见伊甸园。我们可以在他的睡梦中吻他,听见“湿润松针的脚步声”。孩子可以把我们从死亡的命运中解救出来,就像一座花园。孩子就像约伯,是信仰的传递者,也是我们的信仰。但全是最显眼的,还是那怒气冲冲:孩子就是复仇,就是一枚射向下一代的导弹。这当然隐喻战争,鉴于阿米亥生活的国度和环境,我们不能不这样联想,我们教他信仰,也教他仇恨和战争。但我们也能在愤怒中听出厌倦,好像一切都是无聊的重复,孩子还会有孩子,还会像下一代发射导弹,这并不能最终解决什么。一定要有之外是什么来解救我们,让我们觉得不是无聊的重复,乏味的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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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辛 (舌辛,辞也。) 2024-11-06 14:39:29 美国
Day 2 2024.11.06 《第一辑》
今天感触最深的是这首诗《既然水压势若千钧》。 我发现他关于战争的诗最为动人。没有刻意强调苦难,平静的诗句已足以令人悲伤。
“当巨大的危险在头顶弓起身子, 又需要多少爱 才能填满所有空洞的容器 和那些停止报时的钟表, 需要多少呼吸, 一阵暴风雪般的呼吸, 才能唱出小小的春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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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巢 2024-11-06 23:06:25 河北
【Day 3 打卡】11月6日 周三 清晨仍是夜间
文/阿米亥
清晨仍是夜间,灯火依然 当我们从幸福中站起就像有人 由死复生, 像他们一样,我们每个人瞬间都想起了 前身。那便是我们分离的原因。
你身穿条纹绸的老式上衣、 紧身裙,(像)一位道别的老一辈 女空姐, 而我们的嗓音早已像扬声器, 报告着时间和地点
你从像老妇人的脸颊一样柔软的皮包夹层 掏出唇膏,护照,和一封边缘锋利如刀的信 把它们放在桌上 而后又将它们拿走
我说过,我会往后退一点,就像在一场展览中 为了让自己看清整幅画面。而且 我还在一直往后退
时间轻如泡沫 重重的沉淀物永远滞留在我们的身体里。
刘国鹏 译
开头就是悖论式的修辞:清晨仍是夜间,灯火依然。人上了年纪,对很多事情的感知方式就大不一样,也给整首诗染上了迷幻色彩。这里,他给清晨染上了夜晚的基调。他写道,“当我们从幸福中站起就像有人由死复生”,跨度有点大,有点粗粝,有点费解。在这个比喻中,死和幸福对应,从幸福中站起到其他地方,就像由死复生。按照常理,不该是从不幸中站起像由死复生吗?但既然前面已经说了,清晨仍是夜晚,那么这种截然的对立也应该消减了。或者就是纯然的悖论修辞?就像阿米亥在诗中称他的儿子曾是他的父亲?我们暂时按照通常的理解,某事之后获得幸福的感觉非常艰难不易,简直不可能,一旦获得了,就像死而复生。
接着他展开,“像他们一样,我们每个人瞬间都想起了前身,那便是我们分离的原因”,这仍然有些费解。“他们”是谁?死而复生者,还是一般的他人?死而复生者想起的前身,到底是死着的时候生的前身,还是复生后死着的前身?“那便是我们分离的原因”,什么是分离的原因?死亡吗?还是别的具体不知情的原因?全诗始终没写,所以按我的理解,这句话的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分离”。至于原因,诗人不写,也不必要。“前身”,无论是由生入死,还是由死入生,最主要是前身,就是前世,不一定是阴阳相隔,而是时间的区隔,是过去,是消失的回顾,模糊的影像,劫后余生的残存。
开头的“清晨仍是夜间,灯火依然”,抹平了清晨和夜晚,我们也就不再纠结幸福和不幸的对立,生与死的对立。我们只要能体会到那种粗粝的悖谬的味道就好了,知道分离,知道恍如隔世,恍如死而复生。
你身穿条纹绸的老式上衣、 紧身裙,(像)一位道别的老一辈 女空姐, 而我们的嗓音早已像扬声器, 报告着时间和地点
你从像老妇人的脸颊一样柔软的皮包夹层 掏出唇膏,护照,和一封边缘锋利如刀的信 把它们放在桌上 而后又将它们拿走
这一切都像在恍如隔世的状态中发生,描写也像超现实的影像,甚至像玛格丽特的绘画,带有梦幻的,机械感。无论是“你”身穿的老式条纹的丝绸上衣,紧身裙,还是像扬声器的嗓音,报告着时间和地点。这既是老一辈女空姐的隐喻带来的,也同时是,好像有一种机械的声音,在预报这命定的分离时刻。时间和地点。
“老妇人的脸颊一样柔软的皮包夹层”,很奇特的比喻,从没见过这样的说法。柔软是一样的,但显然是在说老,和上面的“老一辈空姐”“老式丝绸上衣”呼应,不一定是人老,是年代久远,依稀梦寐中的久远。那细致的描写,你“掏出唇膏、护照”,把它们放在桌上,而后又把它们拿走。在简短的两句话里,我们好像读到了一段长长的故事,这唇膏、护照、信,分明是他们在一起的生活,无数多繁琐的细节和印象。但阿米亥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你把它们放在桌上,而后把它们拿走。是的,拿走了,就是走了,分离了,隔开了,不见了,消失了。那封“边缘如刀锋利”的信给了我们具体而微细的感觉,就像那把剪刀,就像削苹果的刀子,我们知道诗人内心的锐疼锐痛。知道那封信切割了什么。信既是连通,也是隔离。那是我们说过的话,是倾诉也是告别。
具体的描摹到此结束。诗人开始从这样的场景中抽离出来,变成省思:
我说过,我会往后退一点,就像在一场展览中 为了让自己看清整幅画面。而且 我还在一直往后退
就是这样一直后退的姿态,只有不断后退,才能看到全景,才能看见当初看不见的,才能明了它的意义。这和卡瓦菲斯的回顾是差不多的意思。最后,阿米亥说:
时间轻如泡沫 重重的沉淀物永远滞留在我们的身体里。
这又是一个比喻,泡沫和沉淀物,就像江水湖水海水,时间是漂浮之上的一层油腻的泡沫,虚空,虚无,轻飘飘,它逸出了,像化学反应之后飘出的青烟。但“重重的沉淀物永远滞留在我们的身体里”。我也能感受到这一点,就像阳光下我们肉眼能看到空气中的粉尘不断的下降,或我们揉眼睛的时候,看到无数的星星,金星,在飞舞,在闪烁。我也能看到体内那重重的细屑,虽然微小,但有着石质或金属属性,黑色,从体内的高空像毛毛细雨,或许比毛毛细雨更稀疏,不断的在沉降。我知道当这些物质降落到一定的程度,我就将永远的变成另一个人。它们将永远的替换我。就像王位替换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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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了我泥土 2024-11-06 23:25:40 河南
11.6 身体在诗中反复出现。 “就行为而言, 我是永远的该隐: 一个逃亡者和流浪者,在无意付诸的行动前, 或不能消除的行为后。 就你的手掌而言, 就我心脏的信号和肉体的计划而言, 就墙上的字迹而言, 我是永远的无知者:我不能读或写我的脑袋空如一茎野草, 所知唯有秘密的私语和风中的摇摆当命运掠过我, 去往某个别的地方。” 身体存在的地方,沉默也如影随形。水中之水,就好像期待一种蜿蜒的流体,改变身体的定式,女人披着一头长发,犹如记忆的绳梯。 《塔基斯·西诺普洛斯 ,希腊诗人》中,最后几句“在四楼,你就这样睁着咸涩的眼睛站在我的面前, 你的手,本该触摸心脏的手却因突如其来的剧痛,无法触碰, 因为,你被绑在桅杆上。” 当身体被捆绑,手就无法到达心脏。但身体至少可以被捆绑——这样也就确保了心脏的存在。那群山就是你,就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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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辛 (舌辛,辞也。) 2024-11-07 14:24:08 美国
Day 3 2024.11.07 《第二辑》
今天感触最深的是这首诗《房间里,三四位》。 读这首诗的时候,我好像也变成那个站在窗前的人。不知道这首诗的背景是什么,我总觉得自己看到了诗句背后纷飞的战火,支离破碎的躯体。
“房间里,三四位 总有一位驻足窗前。 他必得看见荆棘中的不义, 山丘上的火光。 那些完整地迈出家门的人们傍晚时 又如何像零钱一样被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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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巢 2024-11-07 23:11:44 河北
【Day 4 打卡】11月7日 周四 苹果内部
文/耶胡达·阿米亥
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 我们一起听到刀子 削皮,绕啊、绕着我们,小心谨慎, 以免皮被削断。
你跟我说话。我信赖你的声音 因为里面有锐疼的肿块 像蜂蜜一般 在蜂巢内凝成蜡块。
我以手指触摸你的唇: 那也是一个预言的姿态。 你双唇红润,烧荒的田地般 成了黑色。 它们全都真实不虚。
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 在苹果内部,你和我一直待到 刀子完成它的工作。
刘国鹏 译
这首诗又出现了刀子,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于是我们一起听到刀子围绕着我们旋转:
我们一起听到刀子 削皮,绕啊、绕着我们,小心谨慎, 以免皮被削断。
这个并没有具体所指的比喻,喻体也并不简单,不是刀子,也不是果皮,而是一整个场景。我们居于苹果内部,刀子绕着我们削,但非常谨慎。显然这是我们相处的姿态,也意味着我们之间有种不能触碰的禁区,有弱不禁风的东西,不小心触及或撕开,那即是苹果皮削断了,将会撕开我们的伤口,暴露我们的不同和龃龉,让无论是来自我们两人还是来自外在的危险从小心的回避变为不得不面对的真相。在这种小心翼翼的状态中,作者说:
你跟我说话。我信赖你的声音 因为里面有锐疼的肿块 像蜂蜜一般 在蜂巢内凝成蜡块。
我以手指触摸你的唇: 那也是一个预言的姿态。 你双唇红润,烧荒的田地般 成了黑色。 它们全都真实不虚。
在小心翼翼中,作者愿意倾听对方的话,愿意信任对方的话,作者接下来说的并不是愿意信任的原因,只是对方话语的感觉:里面有锐疼的肿块。这仍然是不具体的比喻,肿块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知道那么一种氛围,一种轻柔静悄悄中的疼痛,疼痛中有种温柔,有种亲密,那是互诉衷肠的亲密。“像蜂蜜一般”,“在蜂巢内凝成蜡块”。互相倾诉的事情我们也不得而知,但我们能感到那种情绪,甚至能摸到这种谈话的质地和温度,能感受它的过程:就像蜂巢内的蜂蜜凝成蜡块。甜蜜和肿痛,内含的伤感都让我们感受到了。这是比喻的精确给我们带来的。
“我以手指触摸你的唇”,这是作者的回应,听对方谈话,摸到对方的红唇,像在触摸预言。什么样的预言我们也不得而知,但那是一种亲密的回应,一种互动,一种表达,就像爱抚,就像诉说,就像安慰,也像一种提问。接下来作者先说,你双唇红润,但马上变成了相反的印象:烧荒的田地般它们变成了黑色。美好的氛围中透露着某种变故和伤感,但变故还是两个人之间的变故,虽然可能是不好的,但仍然是亲密的,坦诚的。作者信任这两种声音,蜂蜜一般的红唇,烧荒的田地般的嘴唇意味着的黑色肿块,它们全都真实不虚,那都是我们,我们俩。在这种甜蜜的忧伤,忧伤的甜蜜中,我们来到最后:
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 在苹果内部,你和我一直待到 刀子完成它的工作。
从我们静坐在苹果的内部,小心翼翼,以免皮被削断,到最终,你我呆到刀子完成它的工作。有种不可避免的意味,我们一开始就知道结局,它只能如此发生,几乎没有另外的可能,但我们小心翼翼地回避这一点,不指明,不道破,好像那永远也不会发生,仿佛那不存在,享受那片刻的珍贵的相处,享受那被刀子环绕着的难得的甜蜜和忧伤,直到刀子完成它的工作。
在阿米亥的诗中,这首有着难得的轻盈和温馨。虽然一如既往的叹息失去,但这首有宁静的幸福感,一种分享快乐和忧伤的亲密感渗透其中,让人珍惜。虽然结局让人惆怅,对,是惆怅,而不是暴烈的悲恸,因为悲痛会损害它,让它变成另一种性质。这惆怅带来的忧伤如膏似蜜,那是一起度过的日子甜蜜地赠与。那个苹果,像记忆的堡垒,紧紧保护这两人,封闭在这样的堡垒里,我们感觉天地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我们两人。刀子虽然残酷,但绝不像那把剪刀,它的小心翼翼,消灭又保存了两个人,让它不至因为岁月而损毁。这也是另一种永恒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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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了我泥土 2024-11-07 23:59:28 河南
11.7 day3 不是为了回忆,而非言辞。 句子与句子的衔接开始成为另一种轮廓,在截断的行与行中我读到了一些小说里通过大量段落所能展现的那种窒息——尚能开口,尚能写下,但无能为力。阿米亥又提及他的爱人,或只是他的爱,向外延展,一个家庭,一道存在,“滴血未洒/比血流成河/号啕得更撕心裂肺”,有时,我不能接受这一切就是个封闭的系统。 “第一场雨让我想起纷扬的夏日之尘。 雨记不起旧年的雨。 一年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野兽,毫无记忆。 很快,你会收紧可爱的刺绣缰绳,提起透明的丝袜。” 这些描述变得轻盈起来。有时轻盈与沉重就这样相交。让我想起安杰利斯的诗句:“现在秩序被打破,现在/你走近房间,整个夏天/都赤身裸体,用手/不停转动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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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2024-11-08 15:05:18 浙江
Mr. Beringer, whose son fell at the Canal that strangers dug so ships could cross the desert, crosses my path at Jaffa Gate. He has grown very thin, has lost the weight of his son. That’s why he floats so lightly in the alleys and gets caught in my heart like little twigs that drift away.
贝林格先生,在雅法门与我擦肩而过, 他的儿子掉入运河, 陌生人开凿的运河,好让船只穿过沙漠。 失去了儿子的重量,整个人 瘦成了皮包骨。 这就是为何他会在巷子里飘浮得如此轻盈, 小树枝一般缠在我的心上, 而后渐行渐远。
毕竟关山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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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巢 2024-11-08 23:55:32 河北
【Day 5 打卡】11月8日 周五
若我忘记你,耶路撒冷
若我忘记你,耶路撒冷,那么,就让我的右边被忘记。让我的右边被忘记,而我的左边还记着。让我的左边记着,你的右边紧闭你的嘴在城门口大张着。 我会记住耶路撒冷而忘记森林——我的爱会记得,扬起她的长发,关上我的窗户,忘记我的右边,忘记我的左边, 若西风不来我永远也不会宽恕围墙,或大海,或我自己。若我的右边忘记,我的左边就会宽恕,我将忘记所有的水,我将忘记我的母亲。 若我忘记你,耶路撒冷,让我的血也被忘记。我会触摸你的前额,忘记我自己的,我的声音第二次、最后一次发生变化直到发出最骇人的声音——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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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只大宝贝 2024-11-09 00:41:43 北京
【Day 5⃣️】2024.11.09#打卡
“但是无论在以色列的土地上,还是在以色列的国度中, 耶路撒冷总是赤裸裸的, 那是这片土地的赤裸, 是这片土地上永不餍的赤裸。 剧烈扭动、发出尖叫的欲望, 永无止境,直至弥赛亚的降临。”
“大地上,原材料留下它们的印记, 不像我们,被从寂静和黑暗中提取出来, 天空中,一架喷气式飞机为所有人带来和平, 为我们,也为了所有在秋天相爱的人们。”
“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芒,照亮了 用任劳任怨的推土机 和蒸汽压路机任劳任怨地 做事的人们。 人和机器无一例外的相信 他们不会从地球上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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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了我泥土 2024-11-09 23:42:07 河南
11.9 day5 “许多年过去了,伴随着楼梯间电灯明灭复又亮起的安静的嗡嗡声。 一道道的锁眼,像小小的伤口, 血从那里渗出。里面, 人们死一般苍白。 我想再次站在(那儿),就像我(当初) 在门口彻夜拥抱我的初恋情人。 当我们在破晓时分手,房子就开始坍塌,然后是城市,然后是整个世界。” “不,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 不,这是一间旧工具房。” “这样他们的希望就不会落空。 在一间白色密闭的房间里一个女人决定再度蓄起长发。 大地为播种而翻耕。 一座秘密的军事设施在黑暗中绽放。” 房子的结构频频出现。文明或者说政治几乎就是开始与家庭的出现,房子的出现使其成为具象,从原始的自然地貌到达今天,一个趋于稳定的结构,至少是在外表上,不经推倒,则在风雨中巍然不动。房屋出现,而作用“绽放”。床不会空空荡荡如同蔚蓝的苍穹,女人再度拥有长发。是好是坏,则难以言明。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儿。’但我现在就在这儿。 迎着你疯狂的源头,我们一道破浪前行: 一挂雷鸣般的瀑布。而到了清晨, 水波不兴。” 我就在这里,在你的房前,迎着构成的疯狂。 而世上,所有水的数量都变成了眼中一滴泪的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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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辛 (舌辛,辞也。) 2024-11-10 16:01:17 美国
Day 5 2024.11.09《第三辑》
今天读到的诗里,最喜欢这一首《本世纪中叶》。 这首有关爱情的诗,显得尤为可爱。它夹杂在战争的生离死别间,于是变得格外珍贵。
“早早向着邪恶起身的世界是可爱的, 在罪恶和怜悯中沉睡的世界是可爱的, 在我们,你和我,的混合中 世界是可爱的。 大地像啜饮美酒一样 啜饮人类和他们的爱情, 以便忘却。 它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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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巢 2024-11-10 23:09:11 河北
【Day 7 打卡】11月10日 周日 永别了
永别了,你的面孔,已是记忆中的面孔。 离别的幽灵上升,飞啊飞。 畜生的面孔,水的面孔,离去的面孔, 飒飒作响的果园,膝上的面孔,孩子的面孔。
我们彼此偶遇的时刻已不复存在, 不再有我们的私语:此刻和所有的私语。 你曾有一个风和雨云的名字,紧张不安 和目的重重的女人,镜子,秋天。
不知不觉,我们一道唱起歌来。 世事变化,世代更迭,夜的面孔。 不复再有属于我的,永远无法破解的密码, 密闭的——乳头状的、紧扣的、有嘴的和缠结的紧致。
就此和你永别,不再沉睡的你, 因为,一切都在我们的言辞里,一个沙的世界。 从今往后,你摇身变作万事万物的 梦想家:世界在你的掌心。
永别了,死亡之束,塞满了等候的行李箱。 线团,羽毛,神圣的混乱,头发梳紧。 好定睛观瞧:不会有什么,没有手在书写; 凡不属肉体的,将不会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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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辛 (舌辛,辞也。) 2024-11-11 15:10:54 美国
Day 6 2024.11.10《第三辑》
今天读到的诗里,这一首最有意思《公牛归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以斗兽场里的公牛的视角去思考和打量这个世界。它浑似一个只为衬托英雄而存在的职业反派演员。脱下红布之后,斗牛场上高昂愤怒的公牛透着一种沉默而深重的疲惫。而这个时候,它甚至还在怜悯留在它脖子上的剑。好像英雄阴影之下,血腥斗争里,默默取暖的两个小人物。
“白天,公牛结束了斗牛场的工作, 与对手们喝上一杯咖啡,而后打道回府, 还给他们留了一张纸条,上面有他的地址, 以及红布的确切位置。 通常,当他在家的时候。 剑就留在他僵硬的脖子上。现在 他独自坐在床上,圆睁着沉重的 犹太人的眼睛。他知道 刺进肉体时,剑也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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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情 2024-11-11 22:16:47 陕西
第8天打卡,177-217 《眼睛》 我大儿子的眼睛像黑色的无花果 因为他出生在夏末。 我小儿子的眼睛清澈得 像橘瓣,因为他出生在橘子成熟的季节。 我小女儿的眼睛圆溜溜的, 像初生的葡萄。 我的忧虑中,一切都是甜蜜的。 主的眼睛在大地上闲庭信步 我的眼睛终日萦绕着我的家。 神就在眼睛和果实的营生里, 我则在忧虑的营生里。 ——通过眼睛,可以了解一个人。孩子们,小的时候真的很可爱,让人心怜。即使大人的世界,充满各种忧虑,可看着他们,心中甜甜的。可是,那个大人我,确是累的,在忧虑的营生里忙乎个不停。真的必须结婚生子吗?真的不能自由自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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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巢 2024-11-11 22:23:42 河北
【Day 8 打卡】11月11日 周一
世上一半的人
世上一半的人爱着另一半, 一半的人恨着另一半。 我非得因为这一半和另一半而流离失所 无休止地改头换面,像循环往复的雨, 我非得休憩于岩石之间,变得 像橄榄树干一般粗糙, 聆听月亮冲我狂吠, 用担心伪装我的爱, 像铁道旁饱受惊吓的草那样发芽, 鼹鼠般生活在地下, (叶落)归根而非归于枝干,感觉不到 面颊贴着天使的面颊, 在第一个洞穴中恋爱,在支撑着大地的 擎天华盖下迎娶我的妻子, 把死付诸行动,直到最后一口气, 最后一句话,却压根儿也不理解, 将旗杆插在房顶上,防空洞建在 地下。出门走在只为回家而修筑的 路上,在孩子和死亡天使之间 通过所有令人惊吓的 车站——猫、棍棒、火、水、屠夫?
一半的人爱, 一半的人恨。 旗鼓相当的一半间,何处是我的归宿? 穿过什么样的裂缝我会看到梦中投影的 白房子,沙滩上赤脚的 奔跑者,或者至少,土墩旁 某个姑娘飘摆的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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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辛 (舌辛,辞也。) 2024-11-12 21:33:30 美国
Day 6 2024.11.10《第三辑》 今天读到的诗里,这一首最有意思《公牛归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以 Day 6 2024.11.10《第三辑》 今天读到的诗里,这一首最有意思《公牛归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以斗兽场里的公牛的视角去思考和打量这个世界。它浑似一个只为衬托英雄而存在的职业反派演员。脱下红布之后,斗牛场上高昂愤怒的公牛透着一种沉默而深重的疲惫。而这个时候,它甚至还在怜悯留在它脖子上的剑。好像英雄阴影之下,血腥斗争里,默默取暖的两个小人物。 “白天,公牛结束了斗牛场的工作, 与对手们喝上一杯咖啡,而后打道回府, 还给他们留了一张纸条,上面有他的地址, 以及红布的确切位置。 通常,当他在家的时候。 剑就留在他僵硬的脖子上。现在 他独自坐在床上,圆睁着沉重的 犹太人的眼睛。他知道 刺进肉体时,剑也会受伤。” ... 舌辛Day 7 2024.11.11《第五辑》
今天读到的诗里,我最喜欢这一首《野和平》。 一开始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不解其意,什么叫“野”和平?读完才恍然,大概诗人想要的和平,不是正式的辞令,也不在意一纸合约,而是真正的休憩,能令战火纷飞的田野回归本貌,让野花重新遍布这片土地。
“和平 没有铸剑为犁的大肆喧哗 没有言辞,没有 沉重橡皮图章的砰然声响:由它 变轻,漂浮,像懒散的白色泡沫。 让我的伤口小憩片刻 谁还在奢谈什么治疗? (孤儿的悲啼代代 相闻,就像接力赛上: 接力棒水不落。) 让它来吧, 就像野花 突兀地来,因为田野需要: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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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了我泥土 2024-11-12 23:56:52 河南
11.12 day8 快读完了。在诗中,有爱、和平,有不得不说的历史和总该登场的人。 《生命的历程》 “我们祈求你,主啊,把正义与邪恶分开 而你却把苍穹之上 与之下的水分开。 我们祈求 有关善恶的知识,而你却给了我们 各种各样的规章制度 像足球的规则 适用于允许和禁止,奖励和惩罚, 败北和凯旋,怀念和遗忘。 年轻人什么都不信,却什么都爱, 崇拜偶像和明星,崇拜女孩子,崇拜希望和绝望。” 《苹果内部》 “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 我们一起听到刀子 削皮,绕啊、绕着我们,小心谨慎, 以免皮被削断。 你跟我说话。我信赖你的声音 因为里面有锐疼的肿块 蜂蜜也是这般 自蜂巢凝成了蜡块。 我的手指触摸你的唇: 那也是一个预言的姿态。 你双唇红润, 烧荒的田地也是这般成了黑色。 它们全都真实不虚。 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 在苹果内部,你和我一直待到 刀子完成它的工作。” 刀剜苹果的痛苦。间插入近似回忆的描述,我是现在触摸你么?我是蜜蜂么?肿块呼唤我们,果实圆润,而剥离不可阻挡。 恰巧最近在试着做手账,于是试着做了一小张……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我们听到刀子。 故事就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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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情 2024-11-13 22:02:27 陕西
第10天打卡,246-300 还差一点就看完。很开心与这本书相遇。耶胡达·阿米亥想象力太丰富了,那些字字句句连在一起,太让人惊艳了。 今天喜欢的片段是《人的一生》中的两片段: 人需要爱的同时也需要恨, 用同一双眼睛微笑和哭泣, 用同一双手抛掷石块而后归拢它们, 在作战中做爱也在做爱中作战。
一个人没有时间 当他失去他就去寻找,当他找到 他就遗忘,当他遗忘他就去爱,当他爱恋 他就开始遗忘。
——人啊,就是这么复杂多变,一点记性都不长。反反复复,可这也是人的本质。
【提问】可以讲讲耶胡达·阿米亥和诗歌是怎么结缘的吗?根据百度百科上的“1955年,阿米亥大学毕业,在耶路撒冷一中学内谋得教职。同年,在开始诗歌创作六年之后,他出版了自己的首本诗集《现在及他日》,是以色列文学史上第一代口语化的希伯来语诗歌。”,我有些好奇,他教什么的?为什么同年开始创作诗歌?有什么契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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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容桃 2024-11-13 22:14:39 浙江
day5打卡
在这些花朵变成果实的短暂间隙, 当花已凋零,果未初结之时, 我们会置身何处?在肉体与肉体之间 我们为对方制造了一个多么美妙的问隙。 眼与眼的间隙,醒与森的间隙。 既非白天也非黑夜的薄暮的间隙。 你的春装何以如此迅速地化身一面夏天的旗帜, 业已飘扬在秋天的第一缕风中。 我的声音何以不再是我的声音 而几乎像是一个预言。 我们,多么美妙的间隙,就像墙缝里的 泥土,为英勇的苔藓,为刺山柑 提供小小的倔强的土壤, 它苦澀的果子 使我们一块儿吃起东西来味道更甜。 这是书籍的末日。 按下来是文字的末日。有一天 你会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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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情 2024-11-14 13:33:39 陕西
第11天,300-384完 昨天还以为结束了呢,不过刚好还剩点可以看完。 《夏日休憩与言语》 “但我自己说的话,现如今 就像旷野中我扔进 井里的石头,好看看 里面是否有水还是一眼枯井, 到底有多深。” ——个人语言的影响力有多大?
“本人所依据的译本同样来自上述罗伯特·阿尔特所编选的英译本《耶胡达·阿米亥诗选》。该英译本共分11辑,从1955年的《眼下,以及别的日子》到1998年的《开,阂,开》,时间横跨30余年。考虑到英译本体量庞大,为照顾中文译者的阅读习惯和承受力,此次中译本仅选译了部分内容,约占原译本容量的一半略多” ——感谢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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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2024-11-14 14:07:47 河南
11月13日,周三 但现在看起来,离别和相逢比起来有多 夸张—— 不再是孪生姐妹,不再是姐妹, 不再站在一起, 只是相逢的花瓣,缠绵的蝴蝶, 在离别的天空中,在没有记忆的漫长旅 途中, 只是心爱的人嘴里少许温热的空气, 只有一个男孩的掌心 在秋季的暴风雨中,冬天高远的苍穹 间, 只有那棕色的小小的眼睛 在这骇人的、可见的广阔空间里。 ——摘自«但现在看起来有多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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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2024-11-14 14:20:23 浙江
补充一首阿米亥的黑色幽默 Almost a Love Poem If my parents and yours hadn’t emigrated to 补充一首阿米亥的黑色幽默 Almost a Love Poem If my parents and yours hadn’t emigrated to the Land of Israel in 1936, we would have met in 1944 there. On the ramp at Auschwitz. I at twenty, you at five. Where’s your mameh, your tateh? What’s your name? Hanaleh. ... 六一mameh, tateh: Yiddish for Mommy and Daddy. Hanaleh: Yiddish diminutive of Hana, the name of Amichai’s w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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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 (刹那) 2024-11-14 19:09:18 北京
第10天打卡,246-300 还差一点就看完。很开心与这本书相遇。耶胡达·阿米亥想象力太丰富了,那些 第10天打卡,246-300 还差一点就看完。很开心与这本书相遇。耶胡达·阿米亥想象力太丰富了,那些字字句句连在一起,太让人惊艳了。 今天喜欢的片段是《人的一生》中的两片段: 人需要爱的同时也需要恨, 用同一双眼睛微笑和哭泣, 用同一双手抛掷石块而后归拢它们, 在作战中做爱也在做爱中作战。 一个人没有时间 当他失去他就去寻找,当他找到 他就遗忘,当他遗忘他就去爱,当他爱恋 他就开始遗忘。 ——人啊,就是这么复杂多变,一点记性都不长。反反复复,可这也是人的本质。 【提问】可以讲讲耶胡达·阿米亥和诗歌是怎么结缘的吗?根据百度百科上的“1955年,阿米亥大学毕业,在耶路撒冷一中学内谋得教职。同年,在开始诗歌创作六年之后,他出版了自己的首本诗集《现在及他日》,是以色列文学史上第一代口语化的希伯来语诗歌。”,我有些好奇,他教什么的?为什么同年开始创作诗歌?有什么契机吗? ... 长情阿米亥的诗歌创作契机可以阅读《巴黎评论》对他的采访,欧阳昱和傅浩均有译文。大概在1949年从军队服役归来,阿米亥就前往希伯来大学上课,学习《圣经》和文学,并开始认真写诗,起先是写给自己看,直到遇到自己的伯乐文学老师哈尔金教授。在《应许》这本选集中,那首《利娅戈德伯格之死》,就是纪念他大学的老师、女诗人利娅戈德伯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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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 (刹那) 2024-11-14 19:18:21 北京
作为豆瓣的资深用户,你的很多留言都带给我深刻的印象。阿米亥的诗歌意象,尤其是他那些信手拈来的比喻可谓不世出的怪咖,有着腐朽为神奇的顶级语言天赋。他和其他人诗人在使用意象和比喻方面一个最大的区别,是他借助于极其精炼的口语对日常生活场景与神圣性之间的无缝勾连,并在不相干的、甚至悖谬的事物之间发现深层的链接,这庶几已跃出想象力的范畴而进入智慧的层次了。由此让我想到哲学和诗歌的一大区别,如果说哲学在于通过理性发现万事万物的本质,即宇宙间万事万物的“共相”,那么诗歌则在于通过类比、象征、隐喻建立起另一种把握“共相”的能力,进而使得灵魂具有了一种开放的、朝向整体和无限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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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 (刹那) 2024-11-14 19:37:14 北京
阿米亥的诗歌当中频繁的出现战争主题,这当然是和犹太人或者现代以色列人的战略地缘处境有切身的关系。自从以色列建国到现在,以色列人和周边国家和阿拉伯民族的冲突就从来没有中断过。所以,战争就是他们的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他不能不写战争,不反思战争。另外,爱情和战争相比,一个代表爱的力量,一个代表仇恨的力量,属于两种截然对立的力量,一种是使世界和万物得以生生不息的力量,一种是使世界和人类得以毁灭的力量。这也是两种相互拉扯的力量,纠结的力量,但却彼此交叉的力量。那么其中有首诗就是专门写两种极致的力量之间的拉扯,就是“在做爱中作战,在作战中做爱”,这不仅是诗意的反讽,也是以色列年轻人的日常情景。宗教色彩和宗教意向之浓厚,端在于他作为犹太人的身份,从小的生活环境就是在犹太会堂当中长大,而他的父母又是比较正统的犹太教信徒,所以他们对于希伯来语圣经,可以说是如数家珍,这就是他们的传统的一部分。这种宗教的传统是他们的血液当中的是挥之不去的,即便他本人是一个很世俗化的犹太人。 “应许”和“遗忘”是在他的一首诗歌当中提到的两个词。“应许”,就是希伯来语圣经当中提到的耶和华给以色列人的应许之地,就是迦南,也就是犹太人建国的巴勒斯坦地区,而“遗忘”就是犹太人在过去2000年的悲惨漂泊当中“应许”落空的一种表达,所以这个应许和遗忘相互交织的主题也是犹太人过去2000年的一个历史的主线。下面是《躺着等候幸福》这首诗,其中提到“应许”和“遗忘”。
宽阔的,下端通向西墙的台阶上 一位美丽的女子上前告诉我:你不记得我了, 我的希伯来语名字叫苏珊娜。在其他语言里它有别的意思。 万事虚空。
就这样,黄昏时分,她站在被毁灭者 和被建造者之间,光明与黑暗之间说话。 黑色的鸟和白色的鸟互换栖地 伴随着呼吸的宏大节奏。 游客的相机闪光灯也照亮我的记忆: 你在这里干什么?在应许和遗忘之间,
在希冀和想象之间? 你在这里干什么?躺着等候幸福? 连同你可爱的面孔——一则上帝的旅游广告 而你的灵魂像我的一样,是租来的、已被撕裂?
她回答我:像你的一样,我的灵魂是租来的、已被撕裂 但它依然美丽,因为那样子 就像精美的花边。
阿米海的诗歌和其他的诗人的作品相比,有一些显著的差异,一个是他的诗歌当中使用大量的口语,其次他的想象力非常惊人,第三,他常常创造一些新词,借以表现我们现代人生活当中的复杂,以及那种剧烈的悖谬感,而阿米最独特的地方,还在于他把日常生活当中的鸡零狗碎和一种在宗教维度的对于神圣与永恒的思考进行了一种巧妙的连接,使得人类一些看上去毫无价值和意义的琐碎之事也被赋予了非常高级和深邃的意义啊,我觉得这种想象力和他的思考的张力,在其他的诗歌作品当中很少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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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 (刹那) 2024-11-14 19:43:02 北京
阿米亥一开始写作就注重使用口语,走的也是欧美现代诗歌的路子,这也招致当时一些主流的以色列诗人排斥他,认为他的诗歌比较俚俗,但很快因为他的诗歌处理以往的诗歌不能处理的日常经验,而得到年轻人的热捧,第四次中东战争,以色列人年轻人上战场,背包里就背着阿米亥的诗集。阿米亥的诗歌当中所展现的人性的广度和深度,幽默与含蓄的悲怆,使得他的诗歌在面对日常经验时,被自然地赋予了一种神圣性和哲理性,所以他的长处既在语言表面,又超越了语言的表面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