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论坛】神秘的想象力,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我们想念你!
来自:三丰SF(三丰SF)
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 ——爱因斯坦 想象力是人生中最有欺骗性的那部分,是谬误与虚妄的主人……它是高傲的力量、理性的敌人,是喜欢驾驭理性并统治理性的。 ——帕斯卡尔《思想录》 前不久,孙云晓的《中国儿童想象力危机》报告曾引发了一次媒体有关中国人想象力缺失的大讨论,尽管我们发现报告中所谓的论据是没有根据的(http://www.guokr.com/article/2725/),但大部分的人都会依然同意这一论断。那么,“想象力”到底是什么?它有何作用?中国的儿童和成人乃至全体人类是否渐渐缺失了“想象力”呢?科幻这一类型的文学艺术在想象力训练和构建中有何种作用? 尽管“想象力”(imagination)这个词被学者和普罗大众用在各种各样的场合,但这一概念很大程度上依然是一团迷雾。Brann在其著作《想象力的世界》中称之为“缺失的神秘”。似乎所有人谈到想象力的人都假设大家对于想象力这一概念的理解是相同的。要真正理解这一概念,我们需要从认知科学的角度出发。 “想象力”在字典中的原意是“在知觉体验的基础上创造出新形象(images)的一种思维能力。”很多人把想象力与知识作为对应关系的概念,这其实并不准确的。想象力的对应概念应该是“知觉体验”(sensory experience或perception)。人类的五感体验到现实世界的某个实体,我们会在头脑中利用“想象力”的能力去解释和理解它,通常会生成一定的影像帮助理解(特别是在没有视觉刺激的情况下),但有时也会只形成抽象性的概念。比如说盲人摸到大象的鼻子(触觉),他思维中大象的形象就是长棍一根。如果没有想象力,那人类头脑中就只剩下感知器官经过物理刺激后直接传递过来的信息,从而没有能力进行进一步的处理。 想象力是不是人类独特的能力?动物有没有想象力?很多哲学家相信“想象力”是人类特有的能力,是构成人类“灵魂”的重要因素。动物肯定是有知觉能力的,但它们如何处理知觉体验呢?比如羚羊听到狮子的脚步声,它的大脑中会出现狮子的形象吗?很可能不会,它能够马上奔跑逃离,更有可能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使然。一个证据是实验表明绝大部分动物没有“自我”这个意识(除了大象、猩猩等极少数动物),那我们很难相信动物会跳出自我,产生其他物体的形象。事实上认知科学对于想象力的研究也是有限的。比如我们至今无法确定“想象力”这个能力归大脑的哪个部分管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脑科学家无法找到因大脑某部分受损而真正丧失“生成图形影像”能力的病案个体。 大致明白了想象力是什么,进一步的问题就是——想象力有什么用?这里就涉及到知识和创造性两个概念。从知觉体验开始,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的大脑就会想要去理解和搞懂它,唯一的有效办法是通过想象力。注意这里的想象力是广义范畴上的概念。知识(knowledge)是一种前人积累的对于现实宇宙万事万物的理解,我们每天获得的巨量知觉体验信息,相当多只需要套用“知识”这一模板即可理解。这是一种传统知识视角的想象力能力。想象力还有一类可以是从非知识的、个人化的、新鲜的、新颖的视角出发,这就是我们最为推崇的“创造性想象力”(creative imagination),也是所谓“创造力”的来源。爱因斯坦名言中的“想象力”也即为“创造性想象力”。当然要做到真正的创造性,有两个条件必须满足,一要“新颖”,二要“有效”。新颖即不能为现存知识这一“标准答案”所束缚,必须摆脱知识大地的引力向上飞翔。你看到一个圆告诉我这是球,这个想象并不新颖;凯库勒看到一个圆,说它可能是苯的分子结构,这才是新颖。而有效则是说创造性的想象也需要有大地的依托,才有回答和解决现实问题的可能性。白日梦也是一种想象,但没什么有效性,只具有逃避主义的功能,为很多人所不屑。小孩子的童话想象很瑰丽——老鼠说话、肚子里长樱桃树——但没有多少成人会去用这样的想象来理解世界,因为它对于回答成人的现实问题是无效的。同人于野的文章《最高级的想象力是不自由的》(http://www.guokr.com/article/20407/)大致表达的也是这样的观点。只不过在文章中,他特别强调想象力解决科学问题的有效性,将其称为“想象力王冠上的明珠”,算是走向了一个极端,落入了实用主义的泥淖。 如果你是幸运和敏感的,那么你能够通过创造性想象力这一能力“看到”新颖的和可能的世界,提供一种对于现实世界某一方面的全新理解。如果你再幸运一点,拥有足够的技巧,那你就能通过各种媒介和方法将经由“想象力”产生的新理解向其他人传达,去影响和改变他人的想象。所谓的方法可以是绘画、文学等艺术媒介,也可以是科学发现和实验等。这就是一个人想象力的最大威力所在。 科幻常被称为“想象力文学”,科幻的精神很大程度上就是“what-if”精神。一方面,科幻经常和玄幻奇幻等放在一起被人斥责为胡思乱想,白日做梦,其本质就在于质疑这类文学想象的“有效性”;但另一方面,与玄幻、奇幻、魔幻等近亲不同的是,科幻还经常被外人单独摘出来,称道一番,比如夸赞其科普功能、预测未来功能、警世功能,其实也就在于“科幻想象”具有一定的“有效性”,这种有效性大致上来源于科幻的科学基础。所以这样看来,科幻提供的真是一种非常独特的想象力,它一会儿有效一会儿无效,在很多实用主义者(比如同人于野)的眼里,科幻真是一种矛盾的东西。 我们再回到最初的讨论,想象力是一种思维能力,那么这种能力就可能有先天天赋和后天习得两种途径获得。有的人小时候开始就神经活跃,思维乱飞,想象力超群,这种属于先天天赋(幻觉症的病人也许是这种天赋过度了,呵呵),这个没什么异议。但想象力能否后天习得,能习得多少,目前尚存在争议。不过有一点很明显,作为天赋的想象力很有可能是一种易消耗的能力。理论上无边无际的想象力无时无刻不受到现实框架的限制和规训。一方面这是每个儿童过渡为成年人、在成年人社会生存所必须经历的,否则你和其他人对现实事物的理解总有不同的话,你只能去精神病院了;而另一方面看,如此的限制和规训让人们永远舒舒服服地待在现实框架里,某种意义上讲也就“杀死”了作为天赋的想象力。这也是很多人叫嚷着“想象力已死”的根源所在。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思维就和身体一样,不锻炼不行,想象力也如此。待在设定好的现实框架内,不去推动它的边界,不去想象各种可能性,那当然是最舒服的,那人也就成了想象力层面的沙发土豆。而各种想象力文学艺术(科幻尤甚),不管其是否具有解决现实问题的有效性,都可以作为想象力的锻炼器材,帮助“沙发土豆”们健脑提神,维持或找回失落的想象力能力。而从另一个方面看,有效和无效也只是相对的概念,可能某个想象此时无效,彼时却有效了,科幻史上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所以,从这两个层面看,科幻既可以提供真正有效的创造性想象力(但不能据此将其固定功能化),又可以为创造性想象力提供锻炼环境,实为居家旅行必备之……好吧,我有些王婆卖瓜了。这样说吧,无论是否读科幻,现在的人们都需要不断“想象不可能之世界”,打一仗当代的想象力解放战争。 最后,我特别引一下夏笳老师的一段话: 夏笳:我的观点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想像力,已经随着各种乌托邦理想与实践的破灭而衰竭了。今天的绝大多数人,都相信除了资本主义所安排的一整套生活方式以外,其他道路一概行不通。我们很难去想像一个更平等、更幸福、更自由、更有创造力的未来,不敢想像,甚至不会想到要去想像。这不仅仅是教育体制或者文化普及的问题,而是由我们现阶段社会与文明的组织方式所决定的。 这是一位科幻作家对整个人类丧失了社会和政治想象力的哀叹。类似的论点我在David Graeber这篇文章里也看到了。他问得更有趣:“飞车呢?力盾呢?说好的未来呢?”(http://www.thebaffler.com/past/of_flying_cars) 这是一个科学已经无限祛魅的时代,这是一个社会经济科技无限科幻化的时代,这是一个无限限制而非解放想象力的时代,这也是一个无比需要想象力的时代! —————————————————————————————— 兔子在沙发提供了两个非常有意思的有关在当代想象力质量和新颖性的观点。我想提出讨论的问题有: 1、你觉得,你个人在小时候和现在的想象力如何?你现在的工作中需要用到想象力这个能力吗?谈谈你个人的想象力嬗变体验。 2、你认为科幻作品能帮助你锻炼想象力吗?哪些作品做到了?有什么实际例子吗?奇幻呢?玄幻呢?其他文学艺术作品呢? 3、你对未来10年后世界是如何想象的?20年呢?50年呢?随便就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方面谈一谈你的未来想象。 —————————————————————————————— 附录:前几期的周末论坛 【周末论坛】科幻作家的科幻天赋——从宝树谈起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19954360/ 【周末论坛】我们需要怎样的科幻评论?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20192108/ 【周末论坛】创意——科幻的突围之战?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20080607/ 【周末论坛】除了打屁,科幻迷还可以干些什么?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21236512/ 【周末论坛】我何时离开,你何时归来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23746492/ 【周末论坛】移动时代的科幻阅读,宜长还是宜短?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23871222/ 【周末论坛】大学科幻社团,你想怎样?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29888564/ 【周末论坛】好科幻小说就是好神话?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30444685/ 【周末论坛】中国式太空歌剧的可能性?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30603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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