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果载心,余心有寄。
来自:玉钟碧空
P.S:作为新来的一个无名小卒,谨以此文作为敲门砖,也作为自我介绍。 本文是我在看过众多资料后,夹杂了自己的看法所写,如有问题,还望海涵。 泱泱五千年,无数天纵之才应运而生,为中国的文化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读了多年词,也感触良多。如果说到中国古代对词学影响最为深远的,个人认为莫过于寥寥数人,温庭筠可算一个,柳永可算一个,苏轼,也可算一个。一为花间派始祖,一为婉约派传奇,一为豪放派先驱。“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的慵懒娇媚,“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款款痴情,都让人不禁沉醉。但如果说到最喜欢的,还是莫过于那一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唐五代之词,有句而无篇。南宋名家之词,有篇而无句。有篇有句,唯李后主降宋后之作,及永叔、子聸、少游、美成、稼轩数人而已。”这是王国维对宋词的评判,也是对苏轼的极高评价。 1079年7月,苏轼在湖州任上,因乌台诗案获罪入狱,次年元月,被流放至黄州。诗案之前,自1071年任杭州通判以来,苏轼历任密州知州、徐州太守和湖州太守,政绩卓著。其诗词作品在整体风格上是大漠长天挥洒自如,内容上则多指向仕宦人生以抒政治豪情。诗案之后,虽然有一段时间官至翰林学士,但其作品中却少有致君尧舜的豪放超逸,相反却越来越转向大自然、转向人生体悟。至于晚年谪居惠州儋州,其淡泊旷达的心境就更加显露出来,一承黄州时期作品的风格,收敛平生心,我运物自闲,以达豁然恬淡之境。以乌台诗案为界,苏轼的诗词作品在创作上既有继承也有明显的差异。在贯穿始终的“归去”情结背后,人们看到诗人的笔触由少年般的无端喟叹,渐渐转向中年的无奈和老年的旷达——渐老渐熟,乃造平淡。 叶嘉莹说过,苏轼性格中有两种主要特质,一种是像范滂一样,“想要奋发有为,原以天下为己任,虽遇艰危而不悔的用世之志愿”;另一种则是像庄子一样,“不为外物之得失荣辱所累的超然旷观的精神”。苏轼之所以巅峰的诗词作品大都都是在“乌台诗案”之后,大抵是因为远离官场以后,心胸眼界遂为宽阔,写出的诗词意境也随之宏大。可是为什么会这样?用世之志愿与超然旷观的精神并没有孰优孰劣。也许是因为苏轼的用世志愿只是来源于类似战国纵横家“天地为局,合纵连横”的豪气,而并非来源于儒家的修齐治平的精神,这也正是其由庄子形成的超旷风格与辛弃疾由儒家影响形成的沉郁风格。这也正是周济评判苏辛之处:“东坡天趣独到处,殆成绝诣,而苦不经意,完璧甚少;稼轩则沉着痛快,有辙可循,南宋诸公,无不传其衣钵,故未可同年而语也。”“苏之自在处,辛偶能到;辛之当行处,苏必不能到”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无二人胸襟而学期此,犹东施之效捧心也。”王国维的这句话,也说明了这个观点。若无二人的胸襟,则只会学的人模狗样。 苏轼风格的形成,很明显,并不仅仅是因为仕途受到挫折。它也许只是一个诱因,但并没有内在必然性。毕竟,遭贬官的人比比皆是,但像辛弃疾,此风却还是保留着儒家的那种大家之风,为什么?也许这就是理念的不一样。儒家和道家的相同之处在于过往不可执着为依据,但儒家讲究正面建立超越本体的理念,而道家则讲究从侧面化去这种执着,而在这两种过程中,则会显现出区别——一为保持原来的沉郁,另一则表现为一种旷达。 无疑,苏轼后期的诗作风格并不能一概而论为旷达。“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为旷达,“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亦是豁达,但“盖将其自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岂是豁达?“休言万事转头空,为转头时皆梦”也是旷达?这就是为什么许许多多的词评家给予苏轼的是“超旷“二字?在我看来,苏轼的文章中,更多的,是有”道“的概念。 道家在化去对一切经验的“有“的执着之后,就能成就一个”无“的境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这种”无“就是一种超越的美感。庄子哲学从不关心艺术,甚至反对艺术,但却是真正的美学。何为齐物?齐物就是我们只着眼于一身之用的狭隘用心的办法。他说过”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看似荒谬,但却说明了其道理。我们所有的经验产生了我们的执着,我们的执着限制了我们的意志。放手经验和执着,这就是没有任何依持后的自在境界,即是逍遥,即是道家的最高追求。 苏轼做到了吗?似乎《念奴娇•赤壁怀古》中给了我们答案。“大帝君臣同骨肉,小乔夫婿是英雄”,“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然而,世上谁人能不死?任你风华绝代,艳冠天下,到头来也是红粉骷髅;任你一代天骄,坐拥万里江山,不世之功,到头来也终将化成一杯黄土。而自己呢?多年汲汲而为,竟乃徒然无成,不过赢得早生华发,毋乃太多情耶?既然人间重重无一真实,幻入梦境,于是只能“一尊还酹江月”。命运之锁,如实如虚。唯有天地,不变于心。“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照和人,单间长江送流水”张若虚已经把这个意思在千年前就阐述过了。能理解到这一点,苏轼已经无愧于“超旷”二字。 “词至东坡,一洗绮罗香泽之态,寄慨无端,别有天地。”“东坡词如春花散空,不着迹象,使柳枝歌之,正如天风海涛之曲,中多幽咽怨断之音,此其上乘也。”就如《西江月• 平山堂》中,欧阳修对苏氏父子有知遇之恩,这种情感岂能一“空”处之?往日流变之经验与其“空”,必将导致其两难处境。于是此文除了超旷,更有一种渺渺不绝的怨断之音。固然是超旷,但毕竟苏轼还未为完人,必定会在某些方面有瑕疵。 刘勰在其《文心雕龙》中说过“文果载心,余心有寄。”这句话同时也可用于苏轼的一声。以文入官,以文黜官,以文寄情,最后以文入冥。从文章中。我们不难看出苏轼精神上的变化。由“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到“世上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我们不由感叹,“乌台诗案”,苏轼人生的这一转折点,是幸也不幸。不过,正如老子所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想必苏轼也是看开了,才能达到超旷之境吧。 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苏轼,中国词学上的一曲经典。
最新讨论 ( 更多 )
- 文学微信群,静待诸位 (李綦周)
- 为贺铸补上一个字。 (十号风球)
- 比较喜欢哪个词人? (大花)
- 大家觉得元好问怎么样? (DKOEO)
- 大家有没有很喜欢的词牌 (江南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