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有张不老的脸——《Slam Dunk》
唯小唯(寻找坂田银时)
那年我十一岁,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叫小po。我经常在下午放学后去她家蹭电视看,因为她家的电视机比较大,画面看起来更爽一些。那时候某电视台每天傍晚六点档必播日本热血系动画片,先是《神龙斗士》,接着《圣斗士星矢》,以至于在相当长时间内我看见机甲格斗类画面便情绪激动,血槽爆满。每当主角被一个个牛逼的BOSS虐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噙着最后一口气颤颤巍巍爬起来开挂瞬秒对手的那一刻,我总是抑制不住情绪的激动,对着满屏的钢铁战士外加流光溢彩的背景画面大吼:真TM帅! 再后来,那年夏天,接档播出了《灌篮高手》。我至今记得初始场景是樱木同学顶着红发脑袋经历第五十次失恋——“人家喜欢篮球部的小田”。于是我想,好一部人设魁梧的爱情片。又过了几分钟,众酱油被樱木撞得鲜血四处惨不忍睹,我感叹,原来是以篮球为噱头的格斗片。小po扶额:“这是讲篮球的啦,篮球!”我撇撇嘴表示不屑。直到一头复合发型的流川枫以很拽毛的方式出现在楼顶,并用更拽毛的口气说“任何打扰我睡觉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时,我立刻激动得一跃而起,双手握拳双眼冒心心,做花痴状道:“管…管它什么片,单冲这个家伙,我跟!” 事实证明年幼的心灵总是简单的,年幼的选择总是正确的,十几年后,我依旧会翻来覆去地温习这部作品,纵然感受不同,但仍会在每次流川枫出现时下意识摸摸自己有没有喷出鼻血。我想当年自己之所以一眼就喜欢上那小子,除了他比较酷之外,更大的原因在于他的外形比较贴近现实。他没有钢甲没有武器不会变身不会特技,让幼小的我在第一时间寻找到自己审美的契合点。子龙也很酷,但是他的钢甲我真心觉得很难看。所以我带着十分单纯的目的入了这部动漫,是的,那个黑发小子,我很喜欢。那时完全不曾想到将来有一天会被它打动,直到最后唏嘘感慨“篮球也可以这么热血”时,我仍会想起最初向小po提起的问题:“什么是灌篮?”当时小po思考了三秒钟,很诚恳地说:“灌篮,大概就是,让篮球进入篮筐里。” 十一二岁对女生来说是一个很尴尬的年纪,我一直认为该阶段是很傻很白痴到更傻更白痴的过渡期。性格上初露叛逆,却总含着些底气不足的胆小情绪;脑袋里满是幻想,对感情的认识度却只处于搁浅期。空喊忧愁故作伤感,偶尔装装文艺也装得很二逼。于是那次看完SD,我无比激动,却也只有无比激动,音乐听得我心潮澎湃,扣篮扣得我热血沸腾,然后呢?事实上,很多天以后,我唯一记得的只是——流川枫好帅,流川枫真的好帅,流川枫真的好帅好帅。后来我与X同学讲起这个问题,他说那是因为你们女生太肤浅,男生看完之后一腔热血不管适合与否统统跑去打篮球,这才叫有意义。我表示不理解他的逻辑,他说,这样说吧,很多年以后我肯定还在打篮球,而你一定不记得流川枫是谁。事实证明很多年以后我依然认得流川枫,却也领悟到当年X同学话的含义。他大概是说,SD融入了他的生活,却只融入了我的幻想而已。 当时班里有两个关系很铁的男生A君和B君。A君发型像锅盖,B君发型像草坪,加之两人小范围内的活跃度,一度被诩为流川和樱木。B君暂且不提,我依稀记得当时自己对A君怨念极深,纵使他很酷很少言,但看着那圆圆的正太脸,我实在想象不出他和削尖下巴的美人流川枫有百分之零点零零…(此间省略无数个零)零一的相似度。邻桌某女对此君颇有好感,曾解释说,该绰号一定是众人强加于A君的,并着重强调A君本人对此绰号不以为意。我一度相信了她的鬼话,直到后来分班时,手捧同学录看着A君在“绰号”一栏亲笔写的“流川枫”三字时,才明白原来人人都自恋。小po说,你看,A君绝对是典型闷骚男,他的不以为意一定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流川枫而已。 那时我和小po每日骑单车N次往返于两点一线,单程耗时二十分钟,中途转弯三次,每每路经精品铺便会兴致高昂挑眉远望,行近xx小学必定交通拥堵一筹莫展。这种体验一直延续到高中毕业。很多年后我突发奇想,尝试计算两人的车轮一起倾轧过的路途,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可以环绕地球画出一个圆。 如若现在让我回忆当时的骑车场景,我会觉得天很蓝马路很宽。然而当时我对骑单车上学这件事相当厌烦。我和小po在初一的时候便设想出种种省力的交通工具,我的想法是发明一种类似于火箭炮的机器,把人用海绵球包起来塞进炮筒里,选择好目的地按发射键,然后球起球落省时省力。现在想想我真是个天才,小小年纪便知道用海绵来缓冲撞击,至少摔不死最多不过残疾。小po想了想说不行,近程可以,远程的话精准度太难把握,还是应当以单车为基础改造出一种集飞行和陆行为一体的交通工具。我示意她做详细讲解。她说,就是让我们的单车可以一键变型,变成单人直升机那种,然后想飞时就飞,想骑时就骑。我说那岂不是要装螺旋桨。她摇摇头说不用,不需要飞太高,直接让车轮在头顶旋转带动就可以。 后来这些设想统统排队去见马克思,取而代之的是我和小po先后换了辆崭新的单车。人在年少的时候往往对这个世界充满想法,等到长大后就会发现从一而终坚持下来的想法便是没有想法。人在年少的时候还特别容易满足,记得入学报道时,我俩骑着新单车雄赳赳进入高中生停车专区,那一刻,当真是豪情万丈意气风发,从头发至脚趾都像是呼吸到了别样的高级空气。然而这些都是后话,各路设想破灭的最初,我和小po完全是靠着女生天性暗含的八卦本领度过了日复一日单车长征的瓶颈期。 那时最常聊及的话题无外乎周遭的花边新闻。还记得有一次我俩偶然谈起某C君,该君是一个极其淡定的人,他有着淡定的外形,淡定的表情,淡定的眼神和淡定的声音。该C君对周围一切通常漠然视之,破天荒做出的反应也都是后知后觉。然而他却和AB两君关系极好。于是在AB两君以“流川”和“樱木”享誉一方时,该君也被冠以酷似“三井寿”的美名。“三井”这名字相当有念头,无论是“阿三”,“三儿”,还是“井哥”,叫起来都朗朗上口,以至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C君的本名被众人淡忘,而他的这些代号却广为散播,一时间有着超越AB君的知名度。我和小po双双对此表示很无力,纵然C同学是一个优秀的好少年,但实在看不出他和热血有半毛钱关系。 小po说:“大概是发型吧,你看C君的板刷头,根根分明,勉强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我说:“板刷头多了去了,C君那么单纯,肯定是被AB拉下水的。” 小po摆手:“错,C君一点都不单纯,他绝对暗恋L好久了。” 我做惊恐状:“真的假的?” 小po斜挑嘴角,齿间星光一闪:“经我和W证实,C君上次帮L捡课本时,多看了L好几眼。” 我挑眉:“深藏不露啊,L察觉没有?” 小po张口欲言,转而舌头打结一脸尴尬。我心想不妙,视线从眼底斜瞟向另一侧,恰好看见一脸淡定的C君正以淡定的姿势骑着单车从我身畔淡定地行过去。瞬间我感觉到该君压抑的小宇宙似乎一触即发,小po看着他的背影,冷颤道:“好强的杀气。” 后来该君写同学录时,“绰号”一栏是空白。小po说,这家伙当真是一个低调的好少年。再后来偶然一次与C君聊起这些,他说他确实非常喜欢三井。我随口问了句为什么,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五秒钟,说:“大概,三井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是在两年以后,也就是初中结业的暑假,那时家里刚买了一台当时觉得很牛逼现在想来很笨坯的联想XX型电脑。我半躺在床上从头开始一集一集看SD。当三井颤抖着身体跪倒在安西教练面前,双手触及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板,泣不成声道出“我想…我想打篮球”时,伴随着《直到世界尽头》激昂又哀伤的曲调,我忽然嚎啕大哭。我至今也说不出那一刻自己感受到了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很难过。有人说感动是和阅历成正比的,当你因感动而流泪的次数愈多,就表示你愈发长大了。我哭完了整首片尾曲,一直哭到篮球室铁门滑开,露出剪成清爽板刷头的三井,和他那贴满OK绷却笑得阳光璀璨的脸。很多年后我依旧清晰记得这个场景,室内光线明朗,天空很蓝。有时候青春就是这么简单,感动是三井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投入的三分,是铁男发动机车时的浅浅一句:“再见了,运动男孩。” 学生时代,车速往往与年级成正比。所以初中时候我和小po一度很悠闲,纵使单车旧到平均每程掉三次车链,也毫不介意。久而久之,我俩不仅练就了单手一勾便可上车链的高超技艺,还能在车链即将滑落的前一秒有如神助般产生感应。自高中换新单车以后,这项技能便不再有用武之地。所以说人才都是逼出来的,还真是有那么些道理。 那时教育局有个规定,高中生每年每届都要举办一场以班级为单位的篮球联谊赛,说是要促进德智体全面发展。当时我们学校领导对此很不爽,多年来想尽一切办法从中作梗但统统宣告失败。不过最终他们还是得偿所愿,因为在我上高二那年,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高中生凶杀案。事发地点在我校出正门右转步行30米处,非常近,以至于那滩残留的血印得到了全校同学的强势围观。事发原因最初是MN两君的一时口角,后由于互不相让引出一系列新仇旧怨,接着两君叫来十几个伙计搞群殴,两方正打得昏天暗地不可开交时,善良的Q君路过,他发现自己既认识N,又认识M,于是前去劝阻。最后,该君被一刀贯穿颈部大动脉而死——旷世奇冤。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三十几个被MN传唤来打酱油的小喽啰中,竟有两个是我们学校篮球部的体育特长生。这是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不仅影响了我校的形象,更加证明了篮球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东西。于是领导们一身浩然正气拍案而起,毅然决然再次出击,终于成功取消了我校的篮球联赛,此举之伟大,当真是振奋人心可歌可泣。 所以我只在高一那年亲身感受过比较正式的篮球比赛。当时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叫小J,她不仅身材魁梧体力充沛,还有一副惊世骇俗的大嗓门。于是众望所归任命她为拉拉队长,负责组织和带领全体民众摇旗呐喊,争取达到在气势如虹的情况下不失整齐划一的目的。然而待到比赛正式开始时,我们才发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对方的拉拉队员竟然人手一套铁饭盒,盒盖撞击盒身发出“铛铛铛”的巨大声响,瞬间将赤手空拳的我众打击到体无完肤。小J忿然作色,一个眼神杀过来示意我跟她去取装备。我们跑到操场角落的体育室,向某位正在值班的老师借来一台扩音器,然后小J凭借该扩音器统领全军重创对手,其吼声一时间响彻操场无人能敌。 那场比赛我们大比分击败对手,众人皆大喜。小J更是格外兴奋,买了很多串油炸臭豆腐来奖励功不可没的自己。然而次日清晨一觉醒来,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嗓子竟撕裂般疼痛不已,众人大惊,将无数金嗓子喉宝双手奉上,并纷纷劝慰她要在下次比赛前好好照顾自己。 第二场比赛双方势均力敌,分数呈持久性拉锯战模式。这让我们众拉拉队员们无比纠结,虽然呼声依旧高昂,但一颗心脏却备受煎熬,犹如被人踩在脚底下碾啊碾,相当耗费真气。待到下半场开始时,双方拉拉队都已经精疲力竭,望向彼此的眼神从虎视眈眈一步步转变成惺惺相惜。然而就在大家准备歇菜不干静观其变时,校园广播忽的长嘶一声,接着响起《灌篮高手》那旋律激昂的主题曲。伴随着重金属击打出的铿锵有力的前奏,播音员大哥字字珠玑,发表了一番激励人心的豪言壮语。最后他说:“我们不是空有热血,只因热血已是我们的全部!加油吧,篮球健儿们!”然后音乐以更大分贝响彻半空,全场沸腾。一瞬间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精神抖擞,小J激动地对我说:“靠!燃爆了!”我边吼“加油”边拼命点头,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 比赛结束后,歌曲的旋律仍旧在我脑中盘桓了很多天。于是我怀着极度亢奋的心情跑去网上下载来全套SD漫画一卷一卷地看。有过身临其境的感受以后,看起SD来愈发觉得热血。我甚至连看到那群“草裙流川命”都感觉无比亲切。最后一卷我整个是双手握拳泪眼模糊看下来的,张张连续的画面,没有对白,却带来摄动灵魂的震撼。樱木和流川一瞬不瞬的默契配合,抢断,速传,扣篮。紧如密鼓的节奏,愈来愈快,最终在两人相互击出的手掌中释放开来。很多年后我回忆起这些画面依然会心潮澎湃,仿佛青春就浓缩在这无数个瞬间,或许是樱木跳上桌台对晴子说的那句“喜欢!这次是真的!”,也或许是流川轻跃而起投篮时,那若即若离的手指间。 最后我们班在1/2决赛时不敌对手止步四强。当时以小J为首的众拉拉队员们纷纷表示很不甘。我们一度通过抨击对方选手的外貌来表达自己情绪上的不满,譬如说“XX君眼睛好小”,“XX君腿好短”。抨击完对手,接着是裁判,然后是对方拉拉队,最后是连模样都没看清的记分员。几名篮球手却对此十分淡定,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淡定。后来我和小J尝试着询问其中一人的心情,结果那厮很无所谓地说:“篮球嘛,输了再来。” 很多年后我终于明白,其实青春最大的资本就是,你输了可以再来。 曾在BBS上看过一条关于SD的留言,留言说:“人近中年,繁忙,压力。偶然间重看《灌篮》,想起中学时傻傻的自己。有大把青春,有满腔热血,有一股傲气。我总以为,我会将篮球打到底。” 这句话让我莫名想起高中时的某次语文测验,其中有一题要求用形象生动并且富有新意的语言对“梦想”做比喻。当时我抓耳挠腮想了很久,最后瞥见窗台上不知谁喝剩的半瓶可乐,于是写道“梦想就像可乐中的气泡,乍一看很少,但摇一摇,便会绽得满满的。”最后这道5分的题老师给了我0.5分以示安慰。现在想来这个比喻虽然很二很白痴,但至少比较美好。因为当时我还不曾知道,无论是梦想还是可乐中的气泡,时间久了,也会有再怎么摇,也摇不出的那天。 SD漫画的最终几页,樱木坐在海边,手捧晴子的来信碎碎念。流川顶着面瘫脸,很闷骚地跑至樱木面前,展示自己的国家青年队T恤。然后画面定格,是两人先后抬首仰望天空的脸。曲终收拨,故事就这样停留在十五岁的那个夏天。或许每个人的青春都是一篇类似于SD的故事,收尾逢在恰到好处时。它始终保持有一张不老的脸,只是不知多年以后,我们是否还记得当初的容颜。 高三那年临近毕业时,我问小po有没有想过以怎样的姿态离开。小po想了很久,说:“最好是倚靠在校门旁边的大理石柱前,单手抄口袋,仰角30°望天。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屁股随手垂落,轻抬前脚掌碾灭。然后斜勾嘴角,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 我无声扶额,这厮绝对将人物自动脑补成了一个倾国倾城的高大帅。于是又问:“不搭配些台词么?” 小po想了想,说:“别了,我的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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