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瓦努阿图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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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da 楼主 2013-01-18 10:26:25

  Hi BB， 虽然睡得很晚，早上却很早醒。心里的事情沉重地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于是在住处（Moorings Hotel）逛了一下。地方不大，房间也不多。游泳池那块区域设计得不错，看起来跟海无缝衔接，走进了才看到其实隔着很大一片deck。天气闷热的潮湿，走来走去的男工作人员身上散发的难闻味道，混杂到空气中，后来我都疑心自己身上也有这种味道了。这里的工作人员数量众多，客人却寥寥几个。后来才知道这段时间其实是淡季，更多澳大利亚人冬天才来度假的。

  早点跟网上评价的一样不怎样，可吃的也就奇怪口感的土司、似是而非的pancake和罩在纱网下的水果。木瓜、菠萝和香蕉这么热的天气里不冰镇吃起来也一般，再说大量苍蝇和果蝇隔着纱网抢食紧靠纱网的水果也影响了我的胃口。

  早饭后去前台report房间的一些问题，比如阳台门的锁有问题，房间里没有桌子。又询问了一下去town center的方向，上网的方法等等。

  从住处走去town center不算远，我走得快，大概5-10分钟。一边是狭窄且坑坑洼洼的主干道上忙碌的车辆，一边是平静而原始的海岸，找不见的是人行道。主街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大概10多分钟，街上路人很多，以local居多，商店一家接着一家，也有ANZ、Weatpak之类的银行。我在Goodies用澳元换了本地的VT，又去著名的中国援建的大市场。市场里80%以上的商品是热带水果，蔬菜量少、品种单一。偶遇几位从中国来援建的建筑公司员工，买了几捆青菜做他们的伙食。蔬菜品种的缺乏让他们苦不堪言。在这个随处能捡到树上掉下来的热带水果的国家，在市场里买水果的真的不太多，市场里练摊的显然没有弄明白也许也不在乎这一层供需关系。同样的情况出现在街上跑的面包车。这些车辆牌照上都有一个B，类似公交车的概念。此类的车数量多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坐车的人又很少。所以我往街边一站，几乎每一辆都停下来问我要不要坐车，还有特地从路对面U turn过来问的。town center周围4公里的范围150vt，相当于澳元$1.5。

  我去订了Day 3的day tour。然后坐车去很多人推荐的Sumitt Garden，往返车费1000vt，门票1900vt。这个山顶花园类似Botanic Garden，主要是热带植物。Guide一路陪同，讲解非常仔细。花园的工厂生产精油、手工皂等产品，有gift shop和cafe。Cafe的价格不便宜，喝了两杯甘蔗汁、一片Pizza和一块难吃的lemon slice。远眺的风景让我想起袋鼠谷那个可以看到Jervis Bay的山顶，和新西兰有天文台的山顶。很多人说上下山的路很陡很恐怖，我却觉得还好，比不过你开过的一些山路。因为之前没休息好，下山的时候睡着了，头很重地撞在车窗上才醒过来。回到住处好好睡了一觉。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去游泳池游了几个来回。

  晚餐在住处吃的，所谓的Melanesian Feast，是很local的食物。饭前每人喝了点Kava根榨的汁，晕晕的就像喝了酒一样。其他人对这个当地很流行的饮品很不以为然，我却相当受用，心情好一点总是好的。吃晚饭的一共才3桌人，除了我3对老年couple。看我一个人吃得寂寥，那两对couple坐一桌的邀请我过去跟他们一起吃。聊了一会天，我本该跟他们打听一下附近可玩的活动和好去处，只是使劲都提不起兴趣来。今天周三，照例晚餐期间有几个原始部落打扮的人敲打着树干跳舞唱歌。

  房间里没有wifi信号，晚餐后搬了电脑去餐厅上网。我的笔记本电脑电池基本dead，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离插座近的座位。惊喜的是看到你居然在线，很感谢你今天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

  絮絮叨叨写这么多，心想一个人的度假跟以往到底有什么不同。心情肯定是不够充实和忙碌，活动安排松散，时间利用率不高。不过有很多时间闲逛，写游记。除了有时还会对近来发生的事情的回顾，总体心情还是变好了。我想你是对的，你总能把生活过得很浪漫，就算凄凉和绝望也会插入浪漫的片段成为将来难以忘怀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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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da 楼主 2013-01-18 11:10:37

  Hi BB，

  晚饭后回到酒店，发现那个又贵又速度慢的无线网络居然挂了，连登录网页都打不开。只好来写今天的游记。今天的活动比较简单，一日游活动从早上9点多到下午5点。坐面包车穿越到岛的另外一边，坐船到对面的Pele岛。当地部落首领吹鹦鹉螺欢迎，带花环，送上新鲜椰子一个做饮料。之后就是浮潜、午餐、坐在海滩上发呆、参观部落、下午茶、返回Port Vila。去Harbour View中餐馆吃椰子蟹。

  穿越海岛的公路是美国出资修的，路况非常好。沿途看到很多村落，房屋很简陋，以很原始的草棚和破烂的铁皮屋为主。汽车所到之处，路边休息和行走的人都跟我们挥手打招呼，民风相当淳朴。估计将来路上车多了，再想一辆一辆打招呼也难。

  突然又想起什么样的风景最能打动我的这个问题，现在更加坚定地喜欢高山、艳丽色彩的湖泊、火山这类宏大的风光。大自然的大和不可征服令我震撼地感受自己的渺小。就算需要辛苦徒步去看这样的风景也是值得的。

  在Pele岛上发呆的时候画了两张水彩速写。其中一张是一个大约4-5岁的小男生跟他父亲一起划Kayak的画，我送给了这个小孩。小孩也画了一张送回给我。没想到我第一次与别人互换画作是这样发生的。

  凌晨两点醒了，继续写。这几天食欲不错，睡眠却还是很混乱。常常胸口像被扎了一刀一样醒来，也许做梦想事情想太多。

  瓦努阿图1980年才建国，难怪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国家。

  瓦努阿图的人们没有很强的逐利欲望，同时也是懒散的。Moorings Hotel里的工作人员数量比住客要多很多，看得我眼花缭乱，根本记不过来。听另外一位住客讲，由于员工工作很懒散，只能用数量来充数，而每一位的工资也少得可怜。就算国民素质这样的国家，我却看到更多的希望。从原始部落的组织形式看，人们的生活围绕两个中心，部落和宗教。部落里有议会一样的议事厅，议事厅里可以跨越等级平等地讨论问题和解决争端。原始社会到现代民主社会的距离似乎要比经历了两千年封建社会的国家要近很多。

  斐济是与瓦努阿图比较类似的太平洋岛国，那边的情况要复杂一些。斐济的人口构成中超过一半是印度人，每次选举的时候就成了本地土著和印度人之间的竞争，种族之间的争端造成社会不稳定。听别人说最近的基因研究发现，土著人其实来自斯里兰卡，跟印度人也算同宗同祖。这样种族问题就变成了先来后到的问题，就像台湾一样。2014年斐济要大选，游客对届时的旅游环境多有担忧。

  我的房间里有一只小小的蜥蜴，浅灰的肤色，长度大约10cm。多次看见它出现在房间的不同位置，疑心这家伙也许已经翻过我的行李，晚上有没有爬到床上就不知道了。离开时一定要仔细整理行李，免得一不小心把它带回悉尼，澳洲海关一定饶不了我。

  至于出海浮潜，看到的珊瑚颜色都很黯淡，类似大堡礁。我想这大概是维度的关系，瓦国的维度与布里斯班差不多，所以看不到泰国那样色彩艳丽的热带珊瑚。这让我萌生了一个愿望，将来也许应该重回一次泰国，走9年前一模一样的路线，你和我，或者无奈地只是我。从曼谷坐一夜的火车加一夜的船到苏梅岛。。。。。泪。

  晚餐去了本地著名的Harbour View中餐馆，高高地在山坡上，坐在宽敞的露台上可以俯瞰整个海湾，看着早上出现在我水彩速写里的那一艘巨大的邮轮慢慢远去。我点了椰子蟹、小份白饭、一杯混合果汁。椰子蟹是本地特产，生活在陆地上，因经常喝椰子水而得名。椰子蟹吃起来确实有一股椰子香味，肉质比较老，尝试一次足矣。

  在瓦国混了两天，遇到的游客除了一位不会说英文的日本人外，都是来自澳大利亚的和新西兰的，没有看到华人游客。

  打听到town center一家叫做No.1的咖啡馆，有免费的wifi，而且速度比较快。今天不安排活动，去试一下。

  对了，关于我发明的那个(O)拥抱符号，//hug之类的动作可以跟很多人做，而(O)是专属的。再说你的肚子确实也很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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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da 楼主 2013-01-18 17:22:12

  Hi BB,

  今天犹豫要不要接着写，有点一厢情愿的意思。早上去Hideaway Island，一个精致的迷你小岛。那天到山顶花园远眺看到的小小岛就是它。Hideaway Island水域禁止捕鱼，鱼群特别多，是浮潜的天堂。在码头就可以看到数量惊人的鱼在发呆，同一品种同一尺寸，就像铺在水底的一块图案花布。从town center这边坐bus过去300vt，免费的渡船。上岛后有1000vt的门票。

  岛上有潜水店、酒吧、世界上唯一一个海底邮局，也有resort住宿。岛主是一对日本夫妻，雇了一个美国人做service manager。要了一杯banana milk shake，坐在面海的位置，画了一副水彩速写。坐在邻桌的一个美国老头，大概酒喝高了，大声嚷嚷说他的全部家产就是两个包，世界各处旅游，没有老婆没有孩子，没有烦恼。这样自豪的宣言怎么听着让人心颤，彻底抛弃亲情的自由生活能是真的快乐的吗？最近独自旅行的体验让我很怀疑这一点。

  从Hideaway小岛回来，去酒店取了笔记本电脑，赶到位于town center的Numbawon Cafe赴约。这个Numbawon其实是No.1的谐音。瓦努阿图本地人除了英语、法语外还说一种奇怪的语言，类似源自英文的土话。比如"我们"的发音是me you two之类的。

  这家咖啡馆面向Port Vila的海湾，180度海景，一个巨大的棚子下面放了很多桌椅。因有免费wifi，还有一个临时拉的电源插线板，生意很不错。网速居然比酒店的付费服务要快很多。

  喝了一杯冰红茶，吃了一份三明治。面对着蓝绿色的海，一个人闲坐着。取悦游客的快艇收队后，一艘小小的渔船登场，撒下白色的鱼网。坐看日头西斜，告诉自己，别人怎么做已经不重要，自己尽力就好，将来少个遗憾。

  今天一个人搭bus还算顺利。不能问价格，先问去不去目的地，准备好零钱，下车的时候给司机就好了。有两次坐车只有我和司机两个人，开到僻静处把我卖了也很容易。让我想起当年在国内天天打摩的的时光。

  晚上回到酒店，游泳。落日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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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da 楼主 2013-01-20 15:04:54

  Hi BB，

  今天写的一篇微小说。

  《软壳蟹》 爬过那片碎石区就到沙滩了，我知道这一段路并不遥远，可是还要非常小心翼翼。必须提防那些丑陋、吵闹的海鸥随时扑过来捕食。偶尔走过的人类也很麻烦，他们中的个别眼神很犀利，就算我隐蔽在石块中行走也会被他们盯上。小孩是尤其讨厌的，他们看得出来我还很幼小，不够端上餐桌的，他们喜好的只是恐吓我，拉扯我的腿，端详我口吐白沫地最后垂死挣扎，然后或许用石头砸在我背上，汁水四溅，或许囚禁在肮脏的玻璃瓶里慢慢死去。他们快乐地狂笑，就像过节一样。

  我谨慎地爬行在石块的阴影下，爬向那片我向往的水域。这时我遇到了她，软软地歇息在两块石块见的黑暗里，软而无力，连她的壳也软得像发皱的皮肤，惨白而透明的颜色。

  不清楚她是昏厥还是死去，我出于礼貌跟她打了个招呼，打算继续前进。她居然挥动蟹钳对我微笑了一下。

  我停下脚步，反正也该休息一下了。我将身体的一半塞到石块下，把腿缩成一团，我从小就习惯了用这样的动作获得安全感。

  我问她：你怎么了？ 她：我在休息，走过那片沙滩去水里。 我：其实我们同路，也许可以一起走，也算有个照应。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海鸥来捕食的时候，”照应“大概意味着各自逃命） 她：不用了，我爬行的速度很慢。你休息好了就继续吧，不用担心我。 我心想，也是啊，她长得这么怪异，能活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爬得慢对蟹来说是致命的弱点。 我：你天生就长得软软的吗？ 她：.....其实也不是，以前我有很坚硬的壳，跑得飞快。 她眼光看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以前的光景。 我：那怎么？ 她：这是个讲起来很长的故事，里面还套着无数的小故事，要全部讲出来你就不够时间去水边了。 她这么说居然吊起了我的好奇心。想想清凉的海水，又看了一眼她虚弱的身体。我决定留下来，听她讲这个故事。 看我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说：哦，那我就省略其中的无数小故事，只讲大概吧。反正我也从没对别人讲过我的故事，将来可能也没有机会讲了。 我挪了下身体，靠她更近，她无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难，时而被风吹动沙子的声音盖过。我又不好意思让她说大声点。 她慢慢地开始讲她的故事：很久以前，我找到了我爱的蟹，希望跟他一起度过短暂的一生。我们在一起有很多快乐的时光，在那些被省略的小故事里。那时候我还年轻，单纯、乐观，坚硬的壳碰撞、钳子经常将对方碰得伤痕累累。一天我遇到椰子树下的巫师，戴着蓝色的帽子，灰色的短袍，镶嵌着金边的靴子。 我：你居然遇到了夏巫师，他十年才出现一次，是这一带法术最高明的巫师。 她继续讲道：巫师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告诉我说如果我真的很爱这只蟹，要避免碰伤对方就要让自己的身体变软，把最柔软的一面展现给他。不过那样我自己的防卫能力就会下降很多。我按照巫师的方法，一日一日将自己的身体变软。 我听得有点呆了，居然有这么傻的女人。蟹跟蟹在一起，伤到对方是很正常的事，心里理解对方，这样壳才能越长越坚硬。 她：后来，我们变成了亲密无间的情侣，天天厮守在一起，拥抱，亲热。 我：那后来呢？ 她：过了很久，又发生了无数小故事。他遇到另一只蟹，有着像样的壳，有活力的钳子，他离开了我。于是我要自己爬回水边。 我：那你还能长出壳来吗？ 她：这个我也不清楚，当年居然没有想到问巫师，我不是常常为自己准备后路的蟹，防备指数很低。 我心里没有一点同情她的意思，选择做不一样的蟹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也必须承受后果。 她：你该走了，不然不够时间到海里了。 我礼貌地说：那我们一起走吧。 她：谢谢你的好意，我还要歇息一会。 于是我告别了她，继续往前爬，施展出最快速的技术，穿行在石块的阴影间。很快就到了沙滩，空无一人的沙滩。突然我碰到一条腿，紧接着又碰到另一条腿。惨败的蟹腿，软软的没有壳，被阳光晒得有点发干。 我转身，我离她已经太远，沉浸在模糊的阴影里无法分辨。 刚才靠得那么近我居然没有发现她已经失去了腿。其实傻的是我自己。她不是爬向海水，而是从海水爬向岸边。 海水就在我眼前，一层一层的浪轻轻地铺过来到我脚边。 我全身湿润了，我的眼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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