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更新中】苗疆蛊事(终章第七章勿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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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0 08:05:31
第三十七卷 邪灵乱 第十六章 同学相见,逃离缘由 迟钝了几秒钟,当看到鲜血溢流而出的时候,这名鱼头帮帮众才晓得自己的手断了。
巨大的痛感如同潮水一般蔓延而来,将他的神智给吞没,两眼一黑,便下意识地大声喊叫起来,其声音之凄厉,宛如鬼叫,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而这变故骤然发生,老夜等人心中也是震撼,下意识地聚拢在一起来,朝着空荡荡地四处望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经验老到的老夜霎那间便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奥妙,大声示警道:“不对,有鬼!”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从怀中掏出一把祭炼过的鱼骨粉,往着前方和周围一撒,便瞧见一个带着甜甜笑容的可爱小娃娃,正朝着这边扑来。老夜心中大恸,从腰间哆哆嗦嗦摸出一张珍贵的纸符来,猛然一搓,一条赤红色的火蛇在周身顿起,将众人围住,护得周全。
鱼头帮的精锐骨干长年在水中讨生活,经常与那水鬼争夺生存空间,寻常鬼物见得也算是寻常,而且自然也有一套应对之法,当下也是不作惊慌,举牌的举牌,念咒的念咒,脚踏罡步的腾挪不休,一时间十分热闹,朵朵刚才只是不让这些家伙召集人手,倒也没有痛下杀手的意思,显了形状之后,反而往后退开,不与这帮人纠缠。
朵朵一退,这伙人直道是自己的气势如虹,这小鬼儿也怕了,那个老夜倒也是个极有眼色之人,咬了一口中指头,将纯阳指血抹在了自己的眼皮子上面,眯眼一瞧,不由得心花怒放,招呼左右道:“兄弟们,这个小女孩可不是凡物,似鬼非鬼、似妖而非妖,这样的灵物万中无一,异常珍贵,咱们可是要走了大运道了呢!”
他这般欣喜地说着,右手一勾,那符纸所化出来的火蛇便在空中一阵翻滚,朝着朵朵束缚而去。
老夜这符箓极为不凡,想来也是求了许久方才得到,压箱底的绝活儿,瞧见这火蛇微微发白,温度可达到了数千度的高温,导致周边的光线一阵扭曲,颇为恐怖,今朝使将出来,心中总归也有些不舍,然而想到面前这头鬼妖便如同自己的囊中之物,多少也有些安慰。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是,那白色火蛇刚刚抵临着小女孩的身前,还没有施展淫威之时,那女孩儿突然伸出了一个兰花指,轻轻一抖,一股浓黑如墨的水滴从她的指尖渗出来,与那白色火蛇轻轻对撞在了一起。
让场中大部分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那似乎能够燃烧一切的白色火蛇,被那黑色水滴一接触之后,立刻给裹覆住富有灵性的身体,活性丧失,僵直在了空中,挣扎了三两下之后,竟然消散于虚无之中,再无踪影。
这小女孩儿轻描淡写的化解之法,不但让俯身前冲的老夜吓了一跳,便是旁边几位跃跃欲试的鱼头帮众也都脚步一收,而就是在此刻,老夜感觉身后气息一扬,下意识地往旁边退开,却见挟持着杨振鑫的那个帮众身子一震,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而由一个身材火爆的女孩子将杨振鑫接住,朝着后面退开。
老夜心中一颤,箭步上前,从身上拔出了一把定制长刀,朝着那个女子身上斩去,口中大叫道:“莫走!”
作为深得鱼头帮姚老大信任的大头目,老夜的身手自然是极好的,这边心念一动,那身子便宛若奔马,疾射而起,那长刀如雪,洒落一片光华,然而就在此刻,草丛中突然冒出一个身影,霍然出来一剑。
此剑如电,快、快、真他妈的快!
只一剑,老夜手中的长刀便立刻断了,碎成了两截。
出剑之人,自然是潜伏已久的我。老夜此人的修为极高,倘若不能够先发制人,一举拿下,此后必然又是一番追逐,麻烦得要命,所以在朵朵和小妖两人相继出手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藏住身形,陡然杀出来。瞧见老夜手中的长刀被我一举斩断,我没有片刻停留,手持鬼剑,疾步上前,那剑尖朝着他的喉咙处抹去。
双方否不是弱者,老夜更是人精儿一般的家伙,自然在一照面之下便已然认出了我来,然而他那一声“张建”还没有出口,鬼剑斜斜一抹,剑走直线,又疾又快,仿佛一道闪电,再次破开老夜挡在身前的断刀,一剑封喉,将他所有的疑问和不解,都封在了一双鼓起的双眼之中。
一击毙敌,我并不停留,配合着肥虫子一起,将剩下几人也迅速灭了口。
做这种活计,肥虫子比我更加纯熟,三两下,这五人追兵便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火拼陡然而生,继而停歇,当所有人都倒下之后,虎皮猫大人从黑暗中钻了出来,呼唤朵朵道:“将他们的天魂吞噬,不让后续者从亡者身上找到线索来。”
真正厉害的人物,能够凭借着死者一缕残魂来推断当时发生的情况,更有甚至,仅仅是身处现场,凭借着周遭的气息残留,便能够在大脑之中模拟出几小时、甚至几天之前的事情来,我刚才露了面,便不得不防,将这些隐患给掐灭在萌芽状态中。
正忙活着,突然地下传来一声弱弱的呼声:“你,你是阿左?”
我低头,瞧见刚才昏死过去的杨振鑫居然硬挺着疼痛,又醒了过来,当真是一条硬汉。我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招呼肥虫子过来给他解去寒毒,笑吟吟地说道:“振鑫,是我。那年匆匆一别,说好要一起喝酒的,没想到你转眼又人影无踪了,搞得我们到现在才能见面,有没有感觉到意外啊?”
此刻的我虽然还是张建的模样,然而朵朵、小妖等一众人等却将我的身份暴露无遗,于是也不隐瞒,将他与总部失去联系,我们被临时派来卧底的事情简单跟他说明,杨振鑫听闻,紧紧抓着我的手,激动不已:“我说怎么感觉你们两个有点儿怪怪的呢,原来都是假的——不过太像了,跟真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唉,毕业之后也有十年了,想不到你为了我,竟然还能够这么冒险,阿左……”
我嘿然笑了,说都是兄弟伙儿,我总不能看到你死在这个山窝窝里面吧,再说了,咱们是一个战壕的同志,都是工作安排,谈不上这些东西。
两人好是一番感慨,我心中疑惑,于是便问道:“振鑫,你不是已经过了搜魂术那一关么,为什么不能够再忍几天,待尘埃落定了再离开呢?”听到我的疑问,杨振鑫一声苦笑,说你们以为我中了搜魂术,什么都没有交代,便是我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然而直到昨天中午的时候,我才隐隐找到一些遗失的记忆,得知其实我并没有过得魅魔那一关,身份早就已经暴露了,他们之所以会容忍我到现在,是因为想查探你们的底细呢。
杨振鑫的话语说得我不寒而栗,作为最擅长于蛊惑人心的魅魔,她对于此类邪术的研究并非常人能比,杨振鑫被王珊情怀疑之后,魅魔搜魂,自然已经将他的底细查探清楚了,本来想着直接杀人灭口便是,只可惜当时我们已经到来,指名点姓地要他,所以才保留得有一条小命。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三巨头晓得张建和高海军确有其人,但是又多少有些不放心,想要将杨振鑫的记忆篡改,误以为自己熬过了搜魂术,与我们接头联络。
邪灵教打得一手好算盘,差一点儿就阴到了我们,却不曾想杨振鑫此人的意志极为坚定,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而且在得知前来接头的张建和高海军并非本人之后,便萌生了去意,想着即使死掉,也要成全计划,故而趁着阳朔鸿庐逃脱的机会,一起夺路而逃。
听得老同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解释完全,我的心中充满敬佩,或许杨振鑫的身手修为远逊于我,但是在人格魅力之上,我却感觉他是那么的高大。既然已经逃脱出来,我便不想杨振鑫再受到伤害,说要护送其离开,然而他并不肯,非要我依计划去卧底,不要因为他这将死之人,耽搁全盘任务。
我自然不愿,双方好是一番争执,最后商定将其带到山壁岩洞暂避,由虎皮猫大人照顾他的周全,我继续与虎谋皮,他这才罢休。此事商议完毕,虎皮猫大人就在此处的山壁上找到一个鹰巢,由小妖拎着他入住,而给养也暂时只能搜刮死者的,至于老夜这五个家伙,肥虫子在附近找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子,直接抛尸下去即可。
干完这些事,我们赶回瀑布处,突然听到刺耳的喊叫声和搏斗声,从山那边传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将两个朵朵都召集回归,窝在草丛中蹲伏片刻,便听到有人吹起了凄厉的哨声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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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0 08:06:50
第三十七卷 第十七章 黑雾巨兽,似是故友 随着哨声而起的,还有一发信号弹。
信号弹里的镁粉和铝粉在氧化剂的帮助下急剧燃烧,产生出几千度的高温,以及耀眼的光芒,将半个夜空都给照亮。这光亮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我瞧见在对面那座高峰的山脊之上,有一队人飞速切下,朝着前面的那个树林子冲来,而另外一个方向,也有哨声应和,还有声线稍细的声音在大声呼喊。
一支穿云剑,千军万马来相见,邪灵教在这一瞬间表现出来的动员能力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半分钟的时间里,原本静寂无声的山谷中突然就变得颇为热闹起来,超过三只队伍对此作了响应。
当然,这也跟入山的搜寻小队素质普遍比较高有关系。
如此动静,我再停留原地,倘若被人瞧见了,难免会被认为是心中有鬼。我下意识地朝着山崖间看了一眼,感觉有着虎皮猫大人的照应,杨振鑫应该是挂不了,于是将小妖、朵朵和鬼剑都收了起来,肥虫子纳入体内,然后还去溪流边洗了洗手,将身上的血腥味冲淡一些,再潜身入林,朝着求救的方向摸去。
相隔的距离并不算远,翻过一个山头,便感觉前面出现了动静,有人在相互追逐,不过脚下的泥地有一种诡异的抖动,偶尔还会有树木倒塌,以及不指名的野兽嗥叫之声传来。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犯不着为邪灵教拼死拼活地死磕,于是驻足在山脊之上,踮着脚,小心地朝着山下观察。
然而就在我在这边观望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凉,下意识地朝着后面扭头看去,却见一道黑影从暗中冲出来,将我给重重扑倒在地。
这骤然而出的黑影腾空而起,起初我的浑身绷紧,正待反击,然而瞧见了那人的面容时,却是下意识地放弃了决战到底的心思,勉强抵挡一番,便给按翻在了厚厚的落叶层中。给死死压在地上,我的脖子突然一凉,这是一把锋利之极的弯刀,这种刀子通常是为了在水下使用,所以设计和锻造的过程中极为符合力学的美感,刀锋口薄如蝉翼,压在我的大动脉上,稍微一用力,那鲜血便能够立即喷涌而出。
一股湿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这人嘴里面嚼着烟熏味的槟榔,有一股浓重的刺激性气味,让人闻到了感觉有些头晕,接着那人在我的耳边轻轻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我夜能视物,晓得压在我身上的这人却正是鱼头帮的姚老大,此人的手段了得,眼光也精准,我刚才倘若是流露出了远远超出张建的力量,只怕已经露了馅,故而才会束手待擒。听得他这般平淡地问起,我知道自己的答案倘若是不满意,只怕就要死于那一把薄薄的长刀之下。
不过我倒是早有准备,将于众人分开之前的事情快速表达出来,然后说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迷了路,刚才听到信号,便匆匆赶来了。
我这番解释平心静气,除了表现出被刀子逼着的紧张之外,倒也合情合理,挑不出错来,姚老大将信将疑地收起了手中长刀,见我给扶了起来,再次确认道:“王珊情那娘们儿先行前往,而你们则遇到了一整队的死者,最后你在断后的时候与众人分散了?”我很认真地确认,说是,就是在那溪水的下游位置。
姚老大收起了刀子,一挥手,旁边一个人递过来一块槟榔,他说道:“这个地方的蛇虫鼠蚁的确最多,先前没有备上防治的药物,也是因为太过于着急了,考虑不周全。这槟榔是特制的,通过咀嚼产生刺激性气味,吃一颗便能够让蛇虫绕路。你既然找不到队伍了,便先跟着我们……”
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山下的林子里又传来一阵野兽的叫声,这老鱼头的背脊一弓,也不嘱咐,直接朝着坡下冲去。
老鱼头一动,下面的人便蜂拥而出,这一队人马足有十来人,人多势众,我也不敢再做停留,将那槟榔嚼在嘴里,装腔作势,然后跟在队伍的末尾朝下冲。如此狐假虎威,不多时便从山脊之上冲到了林子里,我感觉有个脸上长着青色胎记的家伙总是跟在我的身后,知道老鱼头并没有相信孤身一人的我,防着一手呢。
不过这也无妨,反正杨振鑫的安全已经有了保证,至于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对邪灵教下手,其实跟我倒也没有多大关系。
抱着这样打酱油的心态,我一身轻松,奔入黑暗,待冲进林间不多时,发现前面的人开始往回退来,纷纷闪避,我们后面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声质问,但听到前面的人大声示警,说遇到了怪物,已经跟姚帮主接上了手,让我们分散开来,不要集中,免得被践踏而死。
这十来个能跟着老鱼头的,自然都是鱼头帮中精锐,行动倒也分明,我被那个青面男紧紧盯着,也不好退开,于是跟着众人往两边的林子里散开去。
当时的场面颇为混乱,我刚刚在一颗巨大的樟树旁边安顿下来,还没有喘一口气,便听到前面一声惨叫,接着大树倒塌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抬头一看,却见一株十来米的大树朝着我们这边倒来,连忙朝着旁边躲开,那树干重重砸落林间,破碎的木屑和枝干飞扬而起。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一股浓重的黑暗气息从这左边的方向蔓延而来,抬头一看,我靠,居然有一块巨大的小山丘,朝着我这边飞快移动而来。
能移动的,自然不是死物,但见那东西身体硕大,头尾细长,有点儿像是那恐龙时代的长颈龙,不过比起那温顺沉重的龙大哥来说,此物移动的速度却是极为恐怖,不断地在地上翻滚,时而腾空跳跃,这一阵横冲直撞,将这处山林给弄得一片狼藉。
我瞧着那头狂奔而来的巨兽,下意识地想起先前老秦跟我讲的传说,难道这东西,果真是从那万丈深坑之中爬出来的莽山恶龙?
我这边想要看得仔细,却不知道那头巨兽已然冲到我的跟前,那个一直跟辍着我的青脸男吓得脸色发白,一边朝着旁边退开,一边朝我大叫:“闪开,快闪开啊!”说话间,那巨兽倏然而至,我瞧见这怪物拥有着一身黑色弥漫的鳞甲皮肤,以及呈圆筒状的脑袋和修长的鼻吻,越看越像是我记忆中的一种兽类。
终于,那巨兽长长的鼻子终于携着巨大的冲击力,拱到了我的身前前,而观察完毕的我并没有如其他人想象中的一般往后倒飞,而是直接顺着它的鼻梁,箭步冲上了它黑雾萦绕的背脊之上。
我的双脚不断交替,从这头巨兽的身上踩过去,感知到淹没脚踝的黑雾里面,充斥着深渊黑暗的气息,以及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这般身手敏捷地冲到背脊之上,瞧见老鱼头已然挂在了上面,正持着那把长而薄的单刀去刺,然而让他郁闷的事情是,这刀子虽然锋利,然而我们脚下那畜牲的一身皮肤如铠,根本就无从下手。瞧见我冲了上来,老鱼头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朝我喊,说背上刺不穿,要到前面去,找柔弱的地方攻击,比如眼睛或者鼻孔。
他这般说着,后面突然冒出来一道黑色肉鞭,却是这巨兽的尾部,直接在空中打了一个炸响,将我的耳朵震得发懵,接着朝老鱼头的身子卷来。
老鱼头在这颠簸不定的背脊之上不断调整着身体的平衡,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那尾鞭甩来,他便直接飞跃到了树上去,暂避锋芒。脚下这巨兽对我的威胁并不算大,倘若真的打起了火气,我未必没有办法,然而此时此刻,我完全没有必要表现得比老鱼头还要厉害,于是卖了一个破绽,直接扑到在了旁边的草丛中。
落地的那一刹那,我瞧见了那巨兽强而弯曲有力的爪子,如锋芒尽露的利剑。
老鱼头一战消退,再次飞跃上去,与其纠缠不休,而这个时候,旁边的鱼头帮众却是终于接应到了发出信号的这个小队,却是魅魔弟子苏起带领的娘子军,这些女人穿着修身的黑色劲装,将身材勾勒得颇为火爆,只可惜那巨兽却并无怜花惜玉的心思,总共八人死了五个,还剩下三个,也吓得魂飞魄散,仓皇不安。
不过姚老鱼头的到来结束了这一面倒的境况,在坚持了一刻钟,另外一个重量级人物魅魔也登场了,除此之外,附近的几个队伍纷纷赶来,这里面也包括有杂毛小道等人,他瞧见我,十分高兴,走过来与我打过招呼,这才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瞧了一眼,不由得惊讶地低声喊道:“我艹,这不是食蚁兽么,怎么这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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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0 08:07:27
第三十七卷 第十八章 巨兽陨落,渔翁珊情 杂毛小道的话语就像夜里的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而后我倏然想起来,撇开那浓重的深渊黑雾之外,这头小山丘一般的巨兽,就整体外观而言,可不就是那整日以蚂蚁昆虫为食、两头尖尖中间椭圆的食蚁兽么?
我盯着远处那头正在与无数人拼斗的巨兽,心里面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不过这周边都是耳目,却也不敢说明,只是随着众人一起,一会儿往东走,一会儿往西逃,游离不定。这是一场蚂蚁和蚱蜢的战争,与我的想法一样,杂毛小道这厮也是个出工不出力的家伙,并不上前掺和,只是袖手,遥遥围观。
能够与那巨大食蚁兽交战的,除了老鱼头和魅魔之外,只有一个手掌这么多的邪灵教高手,这些人的身手普遍敏捷得很,不断地在食蚁兽周围游走,不时大声呼喝,彼此配合,进退有度,打得倒也有声有色。
与杂毛小道在一起的还有老秦和莫小暖,见到我他们也十分高兴,先前仓皇失措,又因为杂毛小道可以引导,结果将我给丢在了林子里,心中后悔不已,此刻终于释怀,顾不得情形危急,拉着我说了许多废话。在不断地跑动之中,杂毛小道也终于找到了与我秘语的时机,低声问我找到人了没有。
我点头,说一切安好,勿念。此言说出口,杂毛小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也没有再多说。
另一边,战斗依旧还在继续,那头巨兽无论是背脊还是腹部的皮肤,都是厚厚的鳞甲,外面还裹覆着古怪的黑雾,无论是魅魔,还是老鱼头,一时之间都拿这肉疙瘩没有办法,不过他们的努力也并非没有成效,一众高手利用现成的鲜血和骨头,在这巨兽周围布置出了一个锁阴阵,将那巨兽的气息给封住,不让其游走,而当意识被困住之后,那巨兽暴躁不已,不断地将附近的树木撞倒,硬是在树林里生生开辟出一片平地来。
从老鱼头的出现开始算起,交战的时间延续了半个小时,而所有人期待的变故终于出现了,一个面目模糊的鬼灵从西面摇摇晃晃地飞了过来,双手还抓着一具尸体,得意洋洋地喊道:“我终于抓到了一个,看看,这是那第三个叛徒!”
它将那个被撕扯成一堆碎肉的家伙扔在了树林边缘,然后像苍蝇一般飞了过来,瞧见战场中心,它厉声大叫,说我来了,这个大个儿归我。这小鬼像轰炸机一般从树林上空俯冲下来,朝着那暴躁不安的食蚁兽脑袋冲去,旁边的魅魔瞧见了,大声阻止道:“别过去,有魔气!”
所谓魔气,其实便是浓重的深渊黑雾,这东西充满了怨力、愤怒和所有一切的负面情绪,倘若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淹没神识,成为一头只知道杀戮的工具。王珊情到底是闵魔的首席女弟子,虽然此刻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但是贸然葬送在这里,却并非邪灵教高层所愿意看到的。
然而魅魔虽然出声阻止,但王珊情却并未有停止动作,而是顺着那张开的巨嘴,一头扎进了这食蚁兽的体内。
邪灵教集聚于此的人数已经达到了近四十人,这里间也并非没有操弄鬼魂的高手,在此之前,场中便已然有人尝试着利用咒灵杀人,然而当驱使的厉鬼一接触那巨兽,它身上凝聚的黑雾便翻滚不休,直接将其吞没,化作了补给品,所以魅魔才会出喝止。
然而让人惊奇的是,王珊情这小鬼钻入其嘴中,进入体内,因为视线屏蔽,我们倒也瞧不见里面到底有何动静,不过那暴躁不安的家伙却终于停歇下来,轰隆一声响,它翻身躺倒在地,那踩碎无数人脑壳的爪子朝天竖起,发出声声哀鸣来。
有戏?
高手在意的就是那转瞬即逝的机会,瞧见王珊情的冲击,使得这巨兽竟然放弃了反抗,老鱼头和魅魔在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腾身其上,那魅魔口中咒语不休,一股隐约的力量从她的双腿之间洋溢上来,粉红色的光圈出现在她的身后,激发出诡异的神采,而当她的双脚踩在了那巨兽的小腹处时,这魔女将仅存的右手高高举起,在其下腹处遥遥地画了一个圈儿。
魅魔门下的女弟子有许多人惨死于此巨兽的巨掌之下,其中不乏有那十三太保级别的卓越之辈,而此番又被纠缠许久,早就是一肚子怒意,此番虽然是在空中画出一圈,然而却仿佛推动了整个世界一般沉重而缓慢,而就在她的这番动作完成之后,那巨兽的小腹处,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伤口,里面的鲜血倾泻而出。
不出我的意料之外,这飞溅而出的鲜血,果真是那黑暗生物的蓝色。
魅魔一招得手,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这凭空一画圆,其意境竟然与杂毛小道那虹光虚空斩有着几分神似,完全无视这坚硬如钢铁一般的鳞甲,使其消失不见。而旁边的鱼头帮帮主姚雪清也不甘示弱,在魅魔得手的那一霎那,他从怀中掏出了三根特殊炼制过的鲥鱼干,双手一搓,立刻滚烫如火,将其射入那伤口处,即刻没入。
而在下一秒,有几股湮灭不定的力量在那巨兽腹中骤然生成,里面仿佛有一个硕大的圆球在周身滚动,而就是这力量,将那恐怖的巨兽折磨得奄奄一息,失去了最后反抗的气力。
我们在林子远处瞧着,从前方人群的口中传来了这一招的名称,唤作“红烧鲥鱼”,听上去像是一道菜名,然而其实是利用特殊炼制过的鲥鱼,化其为灵,将那巨兽的灵魂给吞噬干净,其过程宛如红烧烹煮,极为痛苦难耐。
这时的天色已经到了最黑暗的时分,我们在远处等待着结果,突然听到一声雷鸣一般的轰响,在山脉之间来回震荡。
前面的人群发出了巨大的喧哗声,而我也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爬上树梢去看,但见那树林空地上,原本如同小山丘一般庞大的巨兽身形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巨大的黑雾,不断地旋转,逐渐减小,在这黑雾之中隐约有一个纤细的人形,在最深的黑暗之中。
这陡然的变化让一众本来已经松了一口气,准备收工的邪灵教高手都紧张起来,呈现戒备状态,虎视眈眈,然而当那雾团旋转至最后,那中心出现的人影,竟然是一个长相颇为不错的美女,而瞧见这个女人,我差一点就要从树梢上掉下来。
王珊情!
这个死女人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得到了这么多的好处,竟然直接吸纳住了那巨兽身上浓重的深渊之气,成为自己塑形的力量,而瞧着她此刻那浑身宛如黑非洲来客的身子里,竟然隐隐藏着许多不可预知的因素,让旁边许多人都感到不安,心烦意燥。
王珊情的大难不死,让老鱼头和魅魔也感到十分意外,小心戒备地上前,与之交流,相互试探着。
我们离得比较远,并没有听到他们的交谈,但是我却能够看到姚雪清那老鱼头的脸上,表情充满了惊诧和意外,十分丰富。
在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交流之后,双方终于停止了谈话,过了一会儿,老鱼头召集前来的所有人集聚一起,告诉我们,说这一头从深渊中逃逸而出的巨兽已经被消灭了,原闵魔大人的首席女弟子王珊情居功至伟,而这次阳朔鸿庐的私自逃离事件,给厄德勒带来了巨大的损失,虽然这三人已经死去,但是相关的责任人还是需要追究;除了这三人,另外还有一个逃离的叛徒还没有找到,一会儿将在场的人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人返回驻地,而另外一部分人则需要继续留在山里,搜寻叛徒的下落,以及收拢死者的遗体。
随后他念起了分组的名单,我和杂毛小道被分在了随大部队返回基地的人员当中,而在老鱼头讲话的时候,我注意到王珊情已然没有踪影,不知道去哪儿了,另外还有一个事情,那就是那头巨兽并非消失不见,而是变小了,如正常的食蚁兽那般大小,尸体被人用布袋装着,准备带回去研究。
鱼头帮帮主姚雪清讲完话,场中所有人开始自动分为两组,我们跟着大部队折返,一路无话。
到达孤儿院驻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初明,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手头的东西,去饭堂里填补点肚皮,立刻有人过来,将我们隔离,并且有专人对我们进行谈话,审核昨天夜里的经历……一切手续,比宗教局还要正规。
我昨夜虽然单独行动了一段时间,但是其余时间都有人证,并且也没有什么把柄被人抓到,故而很容易就过了关,洗完澡之后,我和杂毛小道去饭堂吃早餐,听到他们传闻几个坏消息,其中就有关于麻二的队伍全灭,以及老夜的队伍失踪之事。
我和杂毛小道在桃花树下啃包子,谈及昨日的事情,他突然出言说道:“小毒物,你有没有感觉,那头食蚁兽,跟贾微扔入深渊的小黑,是那么的相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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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0 08:08:15
第三十七卷 第十九章 随队转移,车中同行 邪灵教在山里找了一晚上,并没有找到有可能叛逃的杨振鑫,介于这一点,经过鱼头帮姚老大、魅魔和佛爷堂特使翟丹枫,以及一众邪灵教负责人的紧急磋商,所有集聚在此处的邪灵教教徒都需要立即转移,涉及到邪术设备的能转移的就转移,能销毁的就销毁,只留下外围人员,在此观望。
邪灵教长期聚居于此,相关的行动都是有过预案的,所以这种事情并不需要我们这些从各处集聚过来的无关人员来操心,在被通知将自己的行李准备妥当之后,我们一直都在等待,到了下午,便开来了几辆大巴车,将我们这些人给接走,而在此之前,三大巨头以及亲信随员都先一步开始撤离了。
坐在车上,从车窗中我瞧见孤儿院的学生也都在操场中集合,这里总共分好几个班,差不多有近两百号人,瞧见这些生机勃勃的孩子,看到他们那一双双黝黑的眼睛,我的心中莫名有些酸楚,越发坚定了要将这个邪恶的组织,给消灭干净的决心。
瞧见那些学生也开始被组织疏散了,我便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对邪灵教的打击还是蛮大的,怪不得三巨头对于各处积聚而来的人员,审核是如此的谨慎和细致,因为稍不注意,整条船就容易翻掉。按理说类似于邪灵教这样的团体,各自隐蔽为战是最安全的,规模越大越容易被打掉,真不知道小佛爷是怎么想的——或许,他真的有大计划吧?
客车没开,我们等了一会儿,便有人上来讲解,说现在准备前往集会地点,在这一段时间的过程中,全程实行封闭式管理,不得随意打探关于目的地的任何信息,不得私自与外界联络,任何反常的行为都需要与联络人进行沟通,如果一旦违反规定,必定会受到执法队的全力攻击,格杀勿论——这是临时草拟出来的行为守则,你们都看一下。
这是一个留着浓密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目光锐利且凶狠,如同一头受伤的狼。他手上拿着一叠文件,递给车上的每一个人,一边发,一边用阴寒的语调说道:“谁要是不明白,可以现在提问;要是受不了,那就给我下车,会有专门的人过来,送你们回来的地方……”
这个中年络腮胡修为极高,瞧那气场,也是邪灵教高手中的翘楚之辈。在早上的时候,我们便知道他就是负责这间聋哑学校的校长,而这一次的事件导致此处将要无限期地关张,怎么叫他不恼怒呢,所以脾气不好,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完手上的守约,没有人提出异议,在这种紧张的时候出头,是一件极为不明智的举动。
在确认无误之后,络腮胡下了车,然后大巴车驶离学校,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朝着山外行去。我本来有心记路的,结果扭头一瞧,杂毛小道这厮居然两眼一闭,不管不顾,直接睡起觉来,不多时,便传来了微微的鼾声。昨天一夜折腾,早上又是等待消息,其实我也困倦极了,听到车内此起彼伏的鼾声,以及外面遍目的绿色,估计此后还会进行许多转移,我也不能一直这般守着,于是便阖目而眠。
修为到了我和杂毛小道这个程度,那是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不可能会被人偷袭到,故而也不会有太多担心。
如此车行了一个多小时,停在了一处停车场,有人叫睡得迷糊的我们下车,告诉我们需要换乘交通工具。
我和杂毛小道随着平静的人流走下来,瞧着这儿大巴车旁边停着好十几辆轿车,各式各样,普遍都是价格中档的日系车。早有人在此招呼下车的诸人分组上车,扬长而去,而我和杂毛小道则站在大巴车门旁边,像两个呆头鹅发愣,突然听到有人招呼我们,扭过头去,却是昨夜与我们同行的魅魔弟子莫小暖。
她是三巨头魅魔的嫡系,提前到达,充当联络人员,前来叫住我们,把我和杂毛小道领到了停车场附近的小房间里,推门而进,我瞧见魅魔正在里面跟人打电话,瞧见了我们,她匆匆结束,然后走到我们面前来,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这才问候道:“累了吧?”
我们哪里敢抱怨,连忙摇头,魅魔叹了一口气,说你们的联络人杨振鑫,在这一次事件中离奇失踪,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投靠了官方,你们怎么看?
杂毛小道闷哼一声,装腔作势地说道:“死了最好,他倘若是卖友求荣,不用你们出手,老子亲自把他给活剐了,妈的!”
这家伙是实打实的街头演技派,而我则磨着牙,不说话。杂毛小道的表态让魅魔很满意,她点了点头,说现在具体的情况我们也还不晓得,不过这段时间你们是暂时回不去了,也不要跟以前的朋友联络,等过了风头,你们再回去另起炉灶,说不得还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张建和高海军都是闵魔收养的那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会州乡下也没有家室,除了一点儿家业和几个与之野合的鸳鸯之外,倒也是没有什么好牵挂的,我在旁边点头,说男子汉大丈夫,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走,哪里有个什么讲究,这回既然能够给小佛爷和魅魔大人您做事了,家里面的那些破烂,谁哎要谁要。
我和杂毛小道在这儿表衷心,魅魔听了自然是心理舒畅,她安慰了我们几句,突然话锋一转,含笑说道:“今天把你们两个单独叫过来见面呢,主要是想带你们见一个人。”
见什么人?
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不知道魅魔究竟想要说什么,不过这女人倒也是没有卖关子,直接拍拍手,结果从房间的另外一个门中,走过来一个黑风衣。那个黑风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走到面前来的时候,才将遮在脸上的围巾取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这是一个眉目间颇为妩媚的漂亮女人,只是脸白如纸,一双眼睛里面有着翻转不定的魔气,浓得吓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鬼脸,不过让我惊讶的,是这个黑风衣就是昨夜杀入巨兽体内的王姗情。
双方都是老熟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再次介绍,而魅魔之所以弄这么一出,主要的目的也就是要确定王姗情在闵粤鸿庐一脉的首要地位。看来在此之前,王姗情和三巨头已经达成了协议,由她来接收闵魔留下来的政治遗产,而不是张建和高海军。
王珊情因为怕我和杂毛小道昨日骗它,并非真正的心服口服,所以才会借着魅魔之势来逼我们就范,在魅魔的介绍中,我们得知这贱人已经容纳了许多深渊之力,一身修为,直追邪灵教的一线强者,希望我们能够配合它,重建闵粤鸿庐的辉煌。
听到这话儿,我和杂毛小道表面唯唯诺诺,然而心里面却笑开了花儿——王姗情对于那个领头的位置志在必得,满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然而对于我和杂毛小道来说,却根本没有什么好争的,还不如表达出足够的善意,获取信任。
于是乎,双方一拍即合,在魅魔面前演绎了一场师姐弟情深的戏码,其乐融融,好不感人。
魅魔本来还担心我和杂毛小道的怨气反弹,却不料身为西贝货的我们两个,对于王姗情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有着那么深刻的认同感,也表达出了足够的善意,这才放下心来,对我们好言宽慰一番,说到了地方,一定找小佛爷对我们夸奖一番,以后有什么好处,都不会忘记我们三人。
听到此言,王珊情又带着我俩,对魅魔表示了最深的敬意,杂毛小道甚至毫无廉耻地表示出了对魅魔的敬仰和倾慕之意,逗得魅魔像个十六岁小女孩一般,咯咯直笑。
在确定了王珊情的领导地位之后,魅魔便没有心情再与我们多做交谈,转进的过程中充满危险,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操心,便不再与我们闲聊,而是让我们现在便离开。出了这个房间,外面天阴阴沉沉的,王珊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竟然也能够与我们一起同行。
莫小暖安排我们乘坐的是一款白色的别克七座商务车,同行的除了我、杂毛小道和回复人形的王珊情之外,还有她和另外两个魅魔女弟子,至于司机,居然就是昨日跟我们讲莽山天坑的鱼头帮老秦,多少也算是熟人。
这个时候的停车场上只有寥寥几辆车了,大部分已然无踪,老秦发动汽车,带着我们在附近一个县城绕了几圈,然后朝着西北方向前行。
上了车,莫小暖等女对我和杂毛小道颇感兴趣,然而却有些怵将身子裹得严实的王珊情,来回瞧了几次,也张不开口,都安静地闭目而眠,然而她们不语,王珊情却想起跟我们这两个未来的“手下大将”谈心起来,出言说道:“你们两个,有没有深入了解过陆左这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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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0 08:09:09
第三十七卷 第二十章 邪灵评价,突然袭击 华灯初起,汽车启动,开往远方,而骤然听到王珊情的此番提问,我和杂毛小道都有些发愣,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问起,难道是我们什么地方没有掩饰住,露出了马脚?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语的确是有些没头没脑,王珊情呵呵一笑,解释道:“陆左和萧克明,这两个人固然是我们的杀师仇人,但是想要报仇,就必须深入了解他们,而不是凭着别人的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如果是这样,只怕我们最后的结果,也好不过南洋萨库朗的王万青;除此之外,重建闵粤鸿庐,联系南方省诸多失去联系的教友,除了掌管东南的宗教局大头目陈老魔之外,这两个人也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家伙……”
将自己紧紧包裹在风衣之中的王珊情围巾遮脸,周身散发出一股恐怖的魔气,旁人便感觉如同一块万年寒冰,接近不得。
神秘是上位者保持威严的必要手段,然而王姗情要想重建闵粤鸿庐,手下亟需有得力的助手帮衬,张建与高海军不但与她师出同门,而且本身的修为也是得到三巨头认可的,贸然装逼的手段在筚路蓝缕的阶段实在不适合,故而放下了身架,与我们沟通。
听得王姗情这般解释,我倒是来了兴趣,按着当初与张建接触时的说法叙述道:“那个陆左,不过就是乡下来的穷小子,走了些狗屎运,遇见贵人,所以才能够崭露头角而已;倒是那个萧克明,据说是茅山掌教陶晋鸿的弟子,应该是个难缠的角色……
“呵、呵、呵……”
王珊情呵呵冷笑着,仿佛在表达不满,也似乎在自嘲,说这就是你对于陆左的评价?难道你觉得将闵师陷于死地的那家伙,只是凭着运气?杂毛小道却也颇为配合,说难道不是么,当初要不是师父与镇虎门那老乌龟拼得两败俱伤,不得已引入了魔功疗伤,会被那些人钻了空子?
我们在这里争论得热闹,前面假寐的莫小暖也来了兴致,探头过来说道:“高师哥,你可别小瞧了那个陆左,这个人是当年苗疆禁地青山界出身的苗人,他隔代师承了汉蛊王洛十八,那可是百年前三大最天才之一!此人一路如同彗星崛起,早已经不是当年模样,便是我师父,也曾在此子手下吃亏,被斩断一臂。上次左使路过我们这儿,曾言东南大患,不在陈老魔,而在左道——陈老魔心计可怕,但是他的修为当年被王左使重创,至今犹未恢复巅峰,而左道两人的实力经过不断磨砺,俨然大家,现在流传着一种说法,就是他们的实力已然逼近了正道自封的十大之流。”
“这怎么可能?”
杂毛小道这回倒是没有演戏,而是谦虚地说道:“这两个家伙说到底也只是江湖后辈,倘若说‘年轻一代的翘楚’,这倒也可以理解,那正道十大高手是何等人物,上有陶晋鸿、善扬真人这样的擎天巨柱,中有无尘真人这般的道门宿老,还有一字剑这等江湖奇侠,哪里是这二人所能及的?太夸张了,小暖,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我们的那点儿名声,都是心怀不轨之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捧杀之策,给我和杂毛小道惹来了无数麻烦,不过在外人眼中,却已经在那被刻意渲染一份份的战绩中坐实。
听得杂毛小道的反驳,王珊情用一种格外阴沉的语调说道:“她说的话,虽有夸张,但到底还是有些依据的——那陆左,本身拥有古耶朗秘术炼制的本命金蚕蛊,一旦激发,对于低端修行者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以他之力,倘若得当,足以迎战一只军队;此人另外修行得有巫蛊秘术,力大无穷,身手又都是生死之间领悟出来的手段,狠戾果决,而除此之外,此人还有一个外表可爱、修为恐怖的癸水鬼妖,一个常伴身侧的玉胎妖精,以及许多秘术灵物,倘若是集合在一起,别说我们,便是十二魔星之辈,只怕骤然间也抵挡不得……”
王姗情很肯定地说起十二魔星也及不上我陆左的定论,语气确凿,又有前证,莫小暖和另外两个魅魔弟子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毕竟魅魔断臂在前,只是心中多少也有些不舒服地皱眉头,面对着我们的不服,王珊情再次说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你们知道,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我摇头,表示不解,而王珊情则咬牙切齿地说道:“最可怕的事情,是左道两人从来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得跟基佬一般,很少有分离——你们虽然知道萧克明是陶晋鸿弟子,却不晓得,这个家伙可是下一代茅山掌教,茅山所有秘不外传的雷阳天罚之术,他皆有所传承,更有甚者,除了陶晋鸿之外,他还有一个记名师父,那便是当年的天下符王李道子……”
说到这儿,伴随着莫小暖和同门师妹的惊叹声,王珊情也长声叹道:“你说说,这样两个扬长避短、互补有无的家伙,再加上深谋远虑、狡诈如狐的陈老魔,这样的铁三角,要怎么才能战胜他们呢?”
这一声叹息,颇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惆怅感,而被人在背地里这般“夸奖”,我除了感觉自己的情报差不多都被敌方掌握之外,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无语,莫小暖却和两位师妹犯起了花痴,说虽然是敌人,但如此传奇,好想认识这两个人呢,不知道他们长得怎么样,应该是很帅的吧?
这三个小美女跳起艳舞来的时候魅惑众生,自信洒脱,然而此刻却是很萌,王珊情似乎寂寞太久,竟然也有了谈兴,接着这话茬说道:“其实都很普通,萧克明这人乍一看有些油头粉面、虚头巴脑的,不像个好人,不过接触久了,才晓得此人城府颇深,是个老奸巨滑的角色;不过论起长相,陆左倒是比他帅一些,只是也勉强——他虽然修为厉害,但却长了一张娃娃脸,不晓得他的人,还以为是个还在上学的大学生呢……”
王珊情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不知不觉便轻柔起来,仿佛在追忆往事,青春不堪回首的感觉。莫小暖等人觉得不可思议,说怎么可能,这样的大人物,自然都是相貌雄奇、伟岸无比的呢,怎么听你这口气,以前好像跟他们很熟似的?
人因亲近而懈怠,说了好一会儿话,莫小暖对这阴气森森的王珊情也没有太多的惧怕之心,面对着这些质疑,王珊情用手挑了一下刘海,一双魔云翻滚的眸子里竟然隐有泪光,淡淡地说道:“对啊,说起来,我以前还是陆左的女友呢。”
这一句话说出口,不但莫小暖等人惊得失声大叫,便是我和杂毛小道,也是给雷得七窍生烟。
看见杂毛小道目光中投射过来那诡异的笑意,我摸了摸鼻子,想死的心都有——好吧,我承认王珊情以前在东官饰品店给我打工的时候确实是有喜欢过我,但是我对她从不来电,再加上阿根表现出对她极大的兴趣,所以彼此之间也就只是最纯粹的上下级关系,至于前女友这回事,真的是她在胡扯了。
然而王珊情却并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前男友正在自己的身边,而是开始给莫小暖和我们几人讲起了那些子虚乌有的幸福往事,她与陆左如何相知相恋、如何互生怀疑、如何刀兵相向……这狗血的故事那叫一个曲折离奇,让魅魔几个女弟子只觉得荡气回肠,激动不已,也使得这个坐在车后如同鬼魅的恐怖鬼物,平添了几许人情味儿。
作为实力接近十大高手的新贵陆左抛弃的前女友,这个身份很明显要比那个被混子男友玩弄后逼迫下海做小姐的经历,要来得体面和富有传奇意义,而经过这般加工,再加上闵魔首席女徒的出身,此刻的王珊情,说不定又将是下一个岷山老母。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自作聪明、且权力欲望十分强烈的女人,然而却不得不在杂毛小道嘲弄的笑声中委与虚蛇,这一路上别提有多别扭,此中苦楚,不必多言。
车一直都在路上行走,时而上了高速,时而走入乡间野道,景色飞快地朝着后方退去,我感觉虽然主体在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但是更多的时间却是在绕路。如此的谨慎,显示出邪灵教自成员逃离事件之后,是有多么的小心翼翼。如此的行为多了,我便也没有再理会,将身子缩着,收敛气息,闭目而眠。
如此又是许久,我和杂毛小道默契十足,轮流休息,倒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到了夜里,车子被开到了荒郊野岭的一处颇为宽敞的院落里来,方位不明,但我瞧见先前出发的那十几辆车也如同倦鸟归巢一般,陆续驶入,而院子里有人在大声喊着话,我耳朵灵,隐约听到听到一句话:“……搜查,但凡发现可疑物品,一律格杀勿论!”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地往怀里一摸,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八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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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0 08:10:34
第三十七卷 第二十一章 高手频出,左使陡现 八宝囊的造型如同一个破旧的护身符,外表显得十分陈旧,朴实无华,一点儿都不起眼,如果不是特意研究,是发现不出什么蹊跷来的,所以大师兄才会为我们求爷爷告奶奶地寻摸来了两个,而且也在初次见面审核中瞒过了鱼头帮的姚老大、魅魔以及佛爷堂特使翟丹枫。
后者的修为太差,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可以忽视,但是前面两人皆是邪灵教的边疆重臣,重要支柱,眼光那可是一等一的厉害,既然能够瞒过他们,理论上来说,我们佩戴着行走于邪灵教中任何一处场所,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这所有的前提在于为人追究,凡事都怕认真,当邪灵教要维持目前这温情脉脉的局面和氛围时,一切从宽,蒙混过关这种事情的难度并不大,然而真正捉刀见血之时,如同八宝囊这般的法器摆在面前,邪灵教中的高人未必看不出来。
既然看出来了,那好,解释一下,闵魔两个寻常弟子身上,为何会有这般贵重的法器呢?
里面装着什么,拿出来看看吧?
事情一旦走到这一步,那就只有拔刀子开干、刺刀见红的节奏了,而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辗转奔波了近千里的我和杂毛小道所想要看到的,也不是无数为这个计划付出了心力甚至性命的人,所希望看到的。
赶了一天的路,坐了大半天的车,车上的乘客们显然是厌烦了这车厢里混合着汗液和汽油味的空气,匆匆下去,瞧见我和杂毛小道都没有起身,王珊情突然将身子前倾,嘴唇贴在我的耳廓旁,轻轻地说道:“张建,我怎么听到你的心跳突然在加速,你是在紧张什么?”
王珊情的嘴唇张合间碰触到我的耳朵,触感轻而柔,但是却没有普通人那种温热的气息,而是一种阴寒之气,让人感觉十分不自在。我转过头来,盯着那一双魔气翻腾的眸子,平静地说道:“的确,我真的有点紧张了。不过,难道你没有感到,在这个院子里面,有一股、或者说有一些力量,让你感觉到不自在,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错觉么?
听到我这般说,王珊情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车窗之外,很快,她的目光便被大院左边一处高高的水塔吸引住。
水塔之上,隐约矗立着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仿佛黑暗中的守夜人,又或者一头死物,那目光平静如水,没有一点儿生气,正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着,然而当你真正瞧过去的时候,却会立刻被一束刺目的光芒照到,满脑子里都会出现无数重叠在一起的黑色人影,以及一张面无表情的僵硬脸孔。
除此之外,在大院外围的黑暗中,无论是路边、墙头还是树林里,还有许多气势收敛的家伙在遥遥注视着,对这儿表现出了强大的掌控力。
王珊情瞧见这些,那张黑暗褪去、恢复惨白的小脸之上露出了难有的严肃,低声说道:“你们都小心一点儿,厄德勒的二号人物来了!”
“左使大人?”——邪灵教作为一个松散的教派组织,头号人物自然是掌教元帅,而之下则是左右护法,十二魔星以及各鸿庐的庐主,王珊情一说到二号人物,杂毛小道便下意识地问道。
邪灵教的前身是白莲教,以左为尊,左使又称左护法,在以前相当于副教主的地位,倘若是掌教元帅无法发布命令,他便能代主巡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上的威风,当年洛飞雨的外公王新鉴,便在沈老总神秘失踪之后,以此位暂摄邪灵教教务,由此而知此人地位是有多么的尊崇。
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物,从来不是易与之辈,当初此獠图谋茅山,集全茅山之力在山门之内围剿,反而被他伤了人,带着一票兄弟轻松离去,便可知晓其修为得有多么恐怖,而此刻我们要是暴露了,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然而就在我们心中惶惶之际,王珊情又泼了一盆凉水:“对,站在水塔上面吹风的那个老头儿,就是左使大人。至于藏在暗处的那些,他们应该是小佛爷手下佛爷堂的直属力量,护堂十八罗汉,他们是掌教元帅从各鸿庐中甄选出来的修行天才,经过小佛爷他老人家亲自调教之后,角逐尊位而成。这些人代表了厄德勒总部顶尖的防卫力量,他们忠诚、强大而冷酷,其中最强的家伙,据说比我师父她们还要厉害……”
邪灵教为祸中原,底子自然深厚无比,而王珊情已经进入了闵魔的核心圈子,知道的事情远远比张建和高海军这两个几乎算是被遗弃的家伙要多得多,然而越是听到这些,我的心中却越是寒冷,想着倘若要是被搜身识破了,我和杂毛小道能否在这重重包围中,逃脱升天呢?
这个问题其实想得有点多余,强中自有强中手,而面对着邪灵教的二号人物,我的心里很明白,下场不过死尔。
王珊情已经把我和杂毛小道当作了她手下的马仔,大包大揽,招呼着我们下车,接受审核,而就在我心神忐忑地站起来,硬着头皮准备朝着车门走去的那一刻,杂毛小道突然撞上了我,那修长的手指隐蔽地伸出,摸到了我的怀里来,灵巧地将八宝囊给解了下来,指间一晃,不知道藏于何处,也不与我多言,推我往前走。
我擅长于大开大阖的战阵交锋,对于腾挪转身的技巧却远远不如杂毛小道,一时间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感觉此时此刻,那八宝囊仿佛就是一颗发烫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将我们炸得粉身碎骨,然而这里面可是藏身得有小妖和朵朵,她们一旦离开了我的掌控,我又感觉浑身不自在,牵动心神,想要转身过去询问,结果杂毛小道这个时候也跟着下了车,若无其事地追上了王珊情,并不理会我的眼色。
这家伙的淡定影响到了我,在深吸几口气之后,我跟在队伍最后,从车辆中间的道路摸索着,朝场中空地走去。
场中空地有一盏明亮的路灯,十几个带着白色袖章的邪灵教工作人员在此等候,所有下车的人排成一列,需要将随身携带的行李交给他们进行专业的分包查验,任何不能说明来路和有意隐瞒功能的行为都将会被隔离,除此之外,在场院旁边的房间里还有一对一的全身搜查,男对男,女对女,其细致程度比过机场安检要严格十倍。
我们到达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哥们因为不满检查人员对于他菊花进行孜孜不倦的查探,而表达了极大的愤怒,双方达不成一致,一时间吵闹得厉害呢,而就在此刻,从里间的铁门中缓步走出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猥琐小老头儿来,来到那个争吵不休的家伙面前,一言不发,仅仅只是瞪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那个家伙便突然一声大叫,口吐白沫,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那哥们应该是福建来的,不过至于什么身份,我们倒也没有打听——即使是在邪灵教中,胡乱打听别人的身份也是一种大忌——但此人的修为并不算差,至少也能列入高手行列,却不曾想竟然这般不堪,由此可见那山羊胡又多么厉害。
我们在检查队伍的后面,王珊情身为灵体鬼魄,一身轻松,不过还是陪在我和杂毛小道身边不走,瞧见我们好奇,便如同长辈一般给我们低声介绍:“地魔,十二魔星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常年都在中枢,协助掌教元帅主持教内的思想工作,同时也负责甄别和清除叛徒。你们小心一点,这个家伙嗜杀,心狠手辣,一语不合便杀人,死在他手里的自己人,要远远多于外人……”
王珊情说着说着,语气慢慢地停缓下来,我们感觉到一阵杀意笼罩,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见她口中的地魔已经不再理会瘫倒在地上那个没用的家伙,而是扭过头来,盯向了我们。
此人在精神意志上面的造诣绝对是顶尖级别的高手,仅仅是这么一瞥,便能够给予我最强大的精神威压,随着他的上下打量,我感觉仿佛一条毒蛇在背脊上面游绕,心里面没有由来的一阵心慌。而下一秒,一阵微风吹动,那个家伙跨越十几米,直接移到了我们的近前来。
王珊情似乎见过地魔,上前寒暄,说胡伯,又见面了,这两个是我师父的弟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她话没说完,那地魔绷着脸与我对视几秒,然后转过头来,指着杂毛小道说道:“举手!”杂毛小道顺从地将双手举起来,地魔平伸右手,虚空一抓,杂毛小道全身衣物陡然间居然碎裂开来,露出一条一条的碎布,一眼便能看穿,地魔瞧见这结果,有些疑惑,伸手在杂毛小道的上身摸了两把之后,突然猛回头,瞧向了我们乘坐的那辆商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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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0 08:11:15
第三十七卷 第二十二章 汽车旅馆,神秘失踪 地魔一出现,便剑指杂毛小道,显现出了十二分的不信任,毫不客气,也不理会王珊情的招呼,这行为让力图在我们面前树立出在总坛很吃得开的王珊情颇为恼怒,那张脸陡然便黑了下来,接着仿佛沸腾的水,无数的泡泡充满了她那张还算是漂亮的脸庞,陡然间变得如同麻风病人一般,十足恐怖。
气势一起,王珊情便寒声质问道:“地魔大人,请问我闵粤一脉,或者我师父有得罪你的地方么?您老人家是不是觉得闵魔死了,他的门下便无人了,留下的弟子和属员,随意欺弄也是没有事情的?”
这女人的心思玲珑,一出口便是诛心之言,颇为恶毒,倘若地魔一口应承下来,说不得又要惹上许多官司。不过能列入十二魔星之中翘楚,地魔这辈子吃得盐可比王珊情睡的男人要多得多,老奸巨猾,嘿然笑道:“小情情,转眼几月,你竟然铸就凝结成了人形,可喜可贺,不过我这个老不死的,行事从来都只是以厄德勒的利益为第一原则,任何可能威胁到教内的事情,我都不能马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地魔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烂牙,无比恶心,然而更恶心的是他的话语,面对着这般的埋汰,杂毛小道摸了摸鼻子,闷声说道:“这位教内前辈,请问你将我弄成这个模样,到底又找出了什么证据呢?如果你想要我脱衣服,大可不必使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拿我来开刀,震慑别人,我自己脱便是——您这么强大,就算是为你捡肥皂,我也是甘愿的……”
杂毛小道通过这种自嘲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然而面对着我们的怒视和责问,这地魔却并没有当做一回事儿,或者说身为十二魔星的他,对于我们这些后辈的情绪没有一点儿在意,他冷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身,朝着我们乘坐的那辆黑色别克商务车走去。
我看着杂毛小道这一身被锐利的劲气撕得稀烂、顾前不顾腚的破烂布条,并没有找到八宝囊的藏处,晓得他刚才在出来的时候,已经将他的和我的一起,都放在了商务车的某一处地方,藏匿起来。然而那个地魔仿佛能够预料一切,在搜查杂毛小道无果之后,竟然根本不理会任何人,直接搜查起商务车来。
我的双拳捏得紧紧,想着倘若我们的八宝囊给找了出来,小妖、朵朵她们一旦给发现,我定然顾不得许多,一定要保证那两个大丫头、小丫头的安全,即便是赴死,也再所不惜。
别克商务车已锁,地魔走到跟前,手一碰到车门上面,立刻电子报警,不断的响起来。这一路充当司机的老秦也是需要被检查的对象,正在排队呢,瞧见这情形,屁颠屁颠儿地跑过去开门,并且帮助地魔车里车外、车盖引擎都检查了一边,这过程我感觉是那么的漫长,每一秒钟我敢感觉难熬至极,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曝光,亡命生死。
当然,即便是心里面紧张得不行,我表面上却依旧淡定无比,默默地运着气息,脸上还充满了淡淡的嘲讽,表情自然。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地魔翻遍了整个别克商务车,都没有发现任何东西。这结局让我惊讶无比,不晓得杂毛小道在刚才到底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将八宝囊给弄得悄无踪影了。这个情况也让地魔有些吃惊,不过他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询问了老秦几句话之后,径直走回我们的面前来,拍了拍杂毛小道的肩膀,说道:“进屋去,里面有衣服!”
他这话儿说得比较轻柔,我们都以为他这般说是在表达歉意,然而下一秒,他用那一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盯着我和杂毛小道两人,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你们两个给我小心一点,不要有什么把柄留在我的手上,要不然,我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我以地魔之名保证!”
这话儿说完,他便没有再理会我们,而是朝着别的人走去,继续他的审查行动起来。
王珊情瞧着那个老家伙,一脸不爽,低声安慰道:“别理他,就是个疯子,整日整夜地琢磨人,心里面都有毛病了。他以前跟我们师父不对头,所以找我们麻烦也是可以理解的,忍一忍,等见到了小佛爷,确定下闵粤鸿庐的发展方案来的时候,我们就不用怕任何人了!”
杂毛小道心有余悸地瞧了不远处的地魔一眼,想着隔墙有耳,也不敢多言,只是小声说道:“呃,还好,就是冷了点而已!”
他这般说着,王珊情上下打量了一下杂毛小道,脸上露出了颇为古怪的表情,直勾勾地说道:“是啊,小高,没想到你本钱还蛮足的啊?”被一个女鬼用这般的眼神瞧着,即便是杂毛小道这种不要脸的程度,也感觉到了一丝羞涩,双手捂着腰间布条,谦虚道:“还好,一般般而已……”
这话儿说完,他屁股一扭一扭地,三步并着两步地冲到了地魔所指的那个屋里面去,只留下王珊情放荡的笑声。
杂毛小道由地魔亲自搜查,已经过关了,关于我的审查还在继续,而且还是一个一个的排队,让人郁闷。不过这气氛越是严肃,我越能够明白,现在既然把左使、地魔以及十八罗汉这般的人物都扯出来了,而且还如此严格,说明我们离目的地已然不远了,说不定明天天一亮,我们便已经到达了邪灵教的总部基地。
事情倘若如此顺利,那么邪灵教的覆灭的也就不远了,想到这一点,我不由得动力十足,诸多麻烦和困难便都不再是事儿了。
检查完了之后,我们被带白袖章的工作人员领到了大院里面去,在那儿我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杂毛小道二楼栏杆处招呼我,说张建、张建,你饿了不?你闻一闻,晓得这是什么不?赶紧上来,这里准备得有神仙都不换的驴肉火锅,香得很呢,赶紧来凑桌,老子饿的前胸贴肚皮了呢!
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不知道是位于祖国的何处,不过依照今天这形成,我估计着不是在湘湖省的张家界,或者在常德,倘若再远一点儿,瞧刚才过来的路况,也有可能到了万三爷的地盘。这处大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层坊楼,却是个专门停靠长途车辆的中国式“汽车旅馆”,而二楼正是餐馆堂子。
我闻得空气中那火锅料子四散飘逸的奇异香味,才想起这一天奔波,当真是没有正经吃过什么玩意,肚子不由得便咕咕直叫唤了起来,看了眼一直跟在旁边的王珊情,她摆摆手,说老娘不用吃,去找左使套套交情,你们自去吧。
得了这吩咐,我不再停留,匆匆跑到了楼上,上面一排油腻腻的桌子上,有着热腾腾的铜炉火锅,旁边都是油汪汪的辣椒菜,瞧见这菜式,我估摸着应该还是在湘南。我和杂毛小道落座之后,那些检查完了的教友也陆陆续续地上了来,也许是习惯,老秦、莫小暖和她两个师妹,我们刚才一车的同伴又坐在了一起来,吃着这香辣鲜美的驴肉火锅,感觉身上的疲惫也消减了许多。
饭桌上又聊起了许多事情,老秦这个人还挺有意思,说话风趣幽默,见识也有,只可惜没有酒,兴致倒也不浓。
饭后我们被集中起来训话,给我们讲话的是一个不知道什么角色的中年妇女,说一些“辛苦了”的废话,之后便催促着我们各自到指定的房间休息,至于邪灵教左使、地魔以及十八罗汉这些算得上是顶尖力量的人物,却一个都没有露面,想来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大概也是为了刚才那一番突然袭击来镇肠子的,确保倘若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能够以泰山压顶之势,压住一切心怀不轨者。
我表面上看着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然而心中七上八下,一直都在担心那两个八宝囊到底归于何处,揪心得不行,然而一直都没有跟杂毛小道沟通的机会,最后到了休息的房间,条件有限,四人一间,我和杂毛小道同床,旁边两个鱼头帮的家伙一直在聊天,我们不敢妄动,便假寐而眠,等到了深夜时分,我才睁开眼睛来,推了杂毛小道一把。
那个家伙浑身炁场笼罩,一有动静,立刻醒转过来,见我张口准备问起,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手指在我的背上写道:“隔墙有耳,梁上有人。”
这个家伙到底是个谨慎的性子,我也不敢多言,于是也用同样的方式表达:“八宝囊到底到哪儿去了?”
杂毛小道回我,说不知道。这答案让我大吃一惊,追问之下,才晓得他当时的确是把八宝囊藏在了车子里,至于地魔为何没有找到,他也不知道。不过他随后又给了我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小妖吧?”
我忧心忡忡,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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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1 10:57:33
第三十七卷 第二十三章 深渊秘密,泛舟江上 事情有点儿出乎人意料之外,那凌晨五点的时候,有四个人被从房间里揪出来,接着噼里啪啦一阵暴打。
揍人的家伙毫不掩饰,而被揍的一方在奄奄一息之后,被强行塞进车子里,直接拖走了。与车队同行的还有一直没有露面的左使、十八罗汉以及那个负责刑罚锄奸的地魔,这些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不留下一丝云彩,让人以为是一场梦境。
瞧见这些家伙此番前来如临大敌、然后有匆匆而走的状态,隐藏在玻璃窗后面的我心中不觉有些隐忧,难道是我和杂毛小道潜入其中卧底的消息,已经被人传了出去?要不然,何至于会有这般大的阵仗,便是连邪灵教左使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都给支使赶来镇场,这种事情可怎么解释?
当然,或许还有别的高手潜藏进来,也犹未可知。
至于被抓走的那几个家伙,到底是我们的同志,还是邪灵教内部人员,我无从得知,也不想管——很多事情的败露通常都是多管闲事,然后弄巧成拙的,我没必要把自己当作是圣母。
次日清晨,公鸡打鸣,喔喔喔,这一天在厨房那只硕大芦花鸡的叫声中醒了过来,身为修行者,虽然一夜未眠,我倒也能够精神抖擞,跟着杂毛小道一同到楼道口公共的卫生间洗漱,此刻那些高手均已离开,在这里面最厉害的恐怕也就那个不知踪影的王珊情了,左右无人,我们倒也能够叙话谈事。
杂毛小道昨夜洒脱得很,但其实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在确定没有人监视之后,他低声说道:“我昨日将两个八宝囊放在了车子的夹缝之中,并且私自激发,唤醒了小青龙和朵朵她们,昨天地魔没有找到,估计她们应该是偷偷离开了车子,然后激发了遁世环,暂时避开了那些家伙的视线,左使和地魔一直到今早才离开这儿,昨日也无异动,说明她们并没有被发现……”
杂毛小道对于小妖、朵朵和小青龙这三个女汉子的实力放心得很,然而我却总是有些心慌,所谓关心则乱,疑神疑鬼地说道:“左使、地魔还有那劳什子年轻一代的超卓人物十八罗汉,这些家伙个个都是邪灵教中的一流、超一流的人物,那心计、修为都恐怖得很,未必能够瞒得过他们呢,要倘若是被跟上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家伙在刷牙,一嘴的泡沫,瞧见我一副心神不安的样子,漱了一口水,吐出来,嘻嘻笑道:“你啊你,总是把那两个小魔头当做没长大的孩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对了,你不是跟小妖那妖精妹儿有一丝精神印记重叠么?自己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联络上,不就行了?”
所谓精神印记,这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牵连,与炁场和修为无关,纯属灵魂之上的共鸣,也惊扰不得他人,得了这家伙的提醒,我下意识地将右手放在胸口,闭目,试图在脑域之中呼唤起小妖的名字来。
连续呼唤几声,我的脑海里面一阵涟漪,隐隐有了回应,似乎离这儿并不算远,而就在我努力与之交流的时候,卫生间外面传来了零零碎碎的脚步声。我睁开眼睛,瞧见同行的很多人都陆续醒转过来,早晨放水的放水,有的则拿着旅馆发放的一次性毛巾和牙刷,骂骂咧咧地过来洗漱。
从感应中来看,小妖似乎无事,我也放宽了心,这公共的卫生间地方狭窄,我们也不便久留,匆匆洗漱之后,返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那两个鱼头帮的家伙已经不在,我没有再与杂毛小道交流什么,只是走到窗边来,朝着外面望去,看见已经有工作人员在下面招呼,似乎准备离开了。我的目光巡视一圈,眼角突然一跳,下意识地朝着远处望去,只见不远处路边的秧田里,青郁郁的秧苗后面有一排小树林,而在树林中露出了一张明艳妩媚的小脸儿来,正冲着我挥手。
早晨的阳光照在那张精致的脸蛋儿上,仿佛天国而来的女神。
瞧见小妖,我的心倏然落了地,她没事,跟着她的朵朵和小青龙便都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如此想想,杂毛小道还真说得对,或许也只有在我的眼中,才把她和朵朵当做小孩子来看,而在别人看来,那个前凸后翘的小美女,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那么吓人,简直就是恐怖大魔头了。
尽管离得很远,但我还是与小妖挥手致意,并试图在她身边找出朵朵或者小青龙的踪迹来,然而就在此时,我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阴沉的话语来:“张建,你在跟谁打招呼呢?”
我的手一僵,回过头来,瞧见王珊情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我们的房间里,白天的时候这女人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帽子、围巾、手套、口罩和墨镜等诸多装备,一应俱全。按理说白天阳气旺盛,即便是没有太阳光直射,寻常鬼灵也是受不了的,如此看来,这王珊情在与那头巨兽交手之后,吸收魔气,此刻已经不是单纯的鬼灵了。
难怪以鱼头帮姚雪清和魅魔那般的眼光,竟然也能够低下身段来跟王珊情讲条件,此子已成大器。
不过她再厉害,我却也不会怯她半分,这是身为高手的心理素质,即便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泄露,但是在左使、地魔等一干人全部离开的此时此刻,我也能够保持着良好的心态,微微一笑,对她平静说道:“我是在对这个春天打招呼呢——你看看外面树上抽条的绿芽儿,路边的青草和野花,有没有感觉心情愉快许多呢?”
王珊情自然不信我这胡编滥造的瞎话儿,挤开我,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只瞧见外面的阳光明媚,场院里闹哄哄的一团糟,什么也没有瞧着,嘴里哼了一句话,含糊不清。
杂毛小道瞧见她这番模样,晓得这妞儿心情不好,于是可以岔开话题,问昨天跟左使没谈好?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此事,王珊情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诉起苦来:“没谈好?人家根本就没有理我,好吧!这事说来也真是气人,我好歹也是姚老大、魅魔大人和翟特使认可的闵粤鸿庐负责人,搁以前也是咱师父这样的地位,现在可倒好,连面都见不上。哼,他虽然名义上是我们厄德勒的二号老大,但是现在人家小佛爷设立佛爷堂,将所有的权力都抓在了手里,哪里还有他趾高气昂的资格?等着吧,等我见到了小佛爷,直接将黑暗深渊的秘密告诉他,看看到时候是谁看不起谁,反正我是听说小佛爷一直对这个特立独行的左使不爽了!”
“黑暗深渊的秘密?这是什么东西?”杂毛小道一下子就抓住了王珊情这一堆牢骚话的重点,皱着眉头说道。
然而王珊情此刻却是卖起了关子来,一副不可说、不可说的样子,然而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得意洋洋地说道:“经过那个倒霉食蚁兽的魔气洗礼,邪灵教中比我更了解黑暗深渊的人,不超过三个,你们瞧着吧,到时候看我从小佛爷手上换回些什么东西来——总之,重建闵粤鸿庐,成败就看我了!”
我们好是一阵马屁,然而王珊情终究还是不肯言,左右都逃不出话儿来,我不再询问这事情,旁敲侧击,有些不耐烦地问,说我们现在在哪儿了,到底还要多久时间,才能够到达目的地啊?
王珊情劝解我们,说这一次是前往当年沈老总建立厄德勒的总坛,这个地方十分隐秘,所以对朝圣的教徒要求十分严格,所有路途都不得公开,也不准询问,只管按着安排走便是了,不要担心——不过昨天左使和地魔这些家伙都来了,说明地方并不远了。我这里交待一下,总坛人多规矩众,你们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和眼睛,万事小心为上。
这娘们为了权力,对我和杂毛小道这两个“手下”倒也是用心教导,我们都点头,说晓得,不会给师父丢脸的。
行程很快便宣布下来,大家用完早餐之后,继续上车开拔,一开始还是国道,接着就进入了省道,最后在乡间弯弯扭扭的土路上蜗牛一般地开了几个小时,坐得我们都不耐烦了的时候,突然开到了一个渡口来,司机老秦招呼我们下来坐船。
那船并不是机帆船,而是那种篙子船桨的小船,最多也只能容纳七人。
而在渡口对面,则是浩浩荡荡的长江。
有了前面的示例,没有人再对接下来的行程有任何异议,在此期间,鱼头帮的帮众和魅魔弟子充当了工作人员的角色,当然他们也并不知道所有的计划,每天都会有消息传到他们手中,这才知晓最终方案。我们上了船,一叶扁舟,泛舟游于浑浊的长江之中,而王珊情则直接跳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阳春三月,这长江景色自然美矣,不过让我心情更加舒畅的事情,是在视线的尽头,隐约间有一头巨大的野兽,在狂奔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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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1 10:58:25
第三十七卷 第二十四章 船行山门,深渊魔物 泛舟游于江面之上,清风袭来,水波不兴,两岸景色寥廓,那河滩、杨柳、远山以及一切景物,都是那么美好,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行人;仰头看,两行白鹭上青天,而青天之上,则有一只肥硕的身影,正在奋力地扇动着翅膀,只可惜这厮的体型实在是太过于壮硕,飞得那叫一个吃力。
那肥厮遥遥欲坠,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落下来,扎入水中,出个大洋相。然而在我和杂毛小道无限的期待目光中,那黑点儿却依旧坚强地努力着,滑翔在晴天白云之间。
老秦是鱼头帮出身,划桨那是吃饭的本事,他在船尾控桨,我和杂毛小道则不与其他人一块儿,而是高踞船头,享受那春风拂面的轻松和惬意。大江宽阔,水流不急,故而坐得极为平稳,行了差不多一个多钟头,前方出现了两条支流,每条支流也都有船来,一路上陆陆续续有二三十艘船加入队伍。
这些船只的样式各不相同,大小不一,有的是如同我们这样的渔家小扁舟,那船舱的格子里还散发出强烈的鱼腥味儿,有的则直接就是还带着青翠颜色的竹排,似乎就是这几天刚刚捆扎出来的,而最大的一艘,船舷齐人高,里面足足有二十来号人,瞧着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大人物。
不过有着紧紧护着,里面的家伙却并不与我们照面。
这几十艘船行于江面之上,相互之间隔得不远不近,不过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行驶,显然都是来参加小佛爷在总坛召集的邪灵教集会。人也多、船也多,但是江面上却是难得的宁静,庞大的船队中,浩浩荡荡数百米,除了船桨划水的声音之外,几乎没有人说话,大部分人都安静地于船中或坐或站,或者眺望远方,显示出了良好的纪律性。
邪灵教作为一个以宗教为凝聚力的庞大组织,它也是有着自己独特的教义——它自称为厄德勒,此乃英格兰秘语,翻译过来便是全知全能之意,教中信徒皆崇拜厄德勒神,即全能神,而我们经常见到的那个三头六臂的大黑天,即为全能神的战争化身,最受香火。
邪灵教的教义是不破不立,打翻一个旧规则、旧制度,重建一个新世界,而最大的愿望就是在神谕的指定时间中,召唤出战争化身大黑天,将这个世界陷落于战火和恐怖之中,重塑新生——而正是这种毁灭世界的信仰,使得邪灵教的修行方式格外的诡异和具有破坏力,同时也不容于相对温和的道佛两家,即便是操着同样手段的南北巫满,也不愿意与之同流合污。
然而邪灵教虽然在社会上层被不断打击和诟病,但是对于那些挣扎在生死边缘或者贫困线的穷苦民众来说,饮鸠止渴,却也不失为一种改变命运的方式,故而它就如同污水沟里面的蟑螂和老鼠,一直生存下来。
作为邪灵教的总坛所在,一百多年里,即便是在邪灵教自身的信徒教众心中,也都是神秘而不可知的存在,此番得以朝见,在真正虔诚的信仰者心中,那可是绝对是一件振奋心神的事情。
我不能够理解这种朝圣的心态,正如我不理解伊斯兰、印度等地神庙寺院为何每年都有踩踏死伤事故,但还是会有几十万的信徒固执地前往朝拜,不明白郑和七下西洋、费尽国力,不过就是想朝拜圣城麦加,不明白青藏路上那些走一步跪一路的虔诚信徒……
人世间是这么的悲哀,导致许多人将自己的感情,深深地寄托于信仰和宗教之上,看着周围这些邪灵教徒,平日里不管是什么身份,而此刻,脸上却都露出了圣洁而狂热的光芒,便也不敢多言,安静等待。
船在江面上又行了许久,然后从一处支流而入。
进入支流后,那江面开始变得狭窄起来,而江水湍急,船行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天色渐晚,江面上的雾气却越发地浓重起来,行于江中,两岸的景色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左右的船只也融于雾中,瞧不见隔着几米之外的人们那脸上的表情。
那浓雾便似一层薄纱,如有实质一般,走进这儿,杂毛小道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奇怪,似有所指。
这厮的阵法嫡传自虎皮猫大人,而虎皮猫大人的前身则是邪灵教百年前的右使屈阳,总坛的大阵也都是经过当年那阵王之手而成,极端厉害和凶险——只可惜虎皮猫大人幽府一游,归于混沌,丧失了许多记忆,其中便包括这总坛之地。
杂毛小道挤眉弄眼,表示我们此刻则应该是进入了总坛的外围。
这结果让我有些诧异,在此之前,我们也曾经对邪灵教总坛选址进行过讨论,认为它应该和茅山宗一般,应该远离尘世,于深山之中的一处洞天福地,开辟道场,却不料竟然是走到了江里来——但凡江水,两侧或者是丰饶的冲积平原,或者是水陆繁华的商路,终究都是人群聚居之所,最不易隐藏,也达不成建立总坛的先决条件。
不过邪灵教创始之时的高人辈出,那思维也非寻常人所能理解。
在迷雾中前行,我们都不多说话,静静打坐,然而船行至雾气最浓郁之处,前方突然传来一片翻腾的水花声,接着隐约有两艘船翻倒而去。
静行良久,突然来这么一下,船上的人都霍然站立,朝着前方看去,然而前路白雾茫茫,只是听到有人在水中挣扎的声音,以及看到船翻之后露在水上的木板,其他的都瞧不见。在船尾摇桨的老秦听到这动静,大声示警道:“都坐下,双手抓住固定物,不要乱动!”
我们都蹲了下来,手抓着船边,瞧见老秦从怀中掏出一个棕黑色的粗陶哨,放在嘴边吹起,有“呜呜”之声传出,前面立刻反映,同样的方式传递而来。
老秦听闻,从船尾找出了一把长长的钢头渔叉,握在手里。然后严肃地告诉我们道:“前面有灵兽贸然冲击山门,给护山阵灵堵住了,现在双方正在这一片水域之中拼斗,打得凶悍,最后波及到了这里来!”——老秦的话语里透露出了两个信息,一个就是我们已经临近总坛山门了,而另外一个消息,则是有人闯进了邪灵教山门,此刻正在厮打。
我一听到“灵兽”二字,心里面就没由来地一阵慌,要知道中午的时候我还看到二毛驼着小妖和朵朵在远处疾奔追赶,而此刻却又听说有灵兽冲击山门,难道就是二毛、小妖一行人?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地在脑海里呼唤起小妖的名字来,然而此处山门大阵之中,所有的炁场都是一片紊乱不休,乱流涌动,哪里能够联络得到她们?正在我提心吊胆的时候,平静的江面突然变得起伏不定起来,几乎不用刻意去关注,便能够感觉到水下有巨流正在不断地搅动,前方偶尔还有几丈高的水柱喷出来,洒落无数水珠。
水面的状况突然变得这般恶劣,老秦也开始紧张起来,他询问船上的众人,说大家应该都会水吧?
我们点头,说自保无碍。老秦这才放下心来,与左右船的同伴高声联络,而我们则蹲在船中静候,过了差不多一分多钟,水面似乎陷入了平静,有人还想站起来观望,而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水底升腾而起,直接撞到了我们脚下的这艘小木船上。
轰的一声响,那木船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量,直接腾飞而起。
我和杂毛小道腾于半空之中,并不惊慌,一边挥手挡开那些破碎木屑,一边低头看去,想瞧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下方作怪。然而攻击我们船只的那东西却并没有在水面上久留,留给我视野中一道银白色的鱼尾,便再次沉入水中不见。
我从空中落下,瞧见魅魔弟子莫小暖从我旁边跌落,一把抓住她,凭空换了一口气,人便朝着五米外的另一艘船上跌下。我们两人砸落在旁边船上,那船板轰响,木船摇晃,所幸的是撑船的帮众也是个厉害角色,用船篙撑住了江底,稳住场面,而杂毛小道却没有这般幸运,直接就入了水。
洞庭湖一役,杂毛小道的水性比一条鱼还要厉害,我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低头一看,瞧见那魅魔弟子给那力量震得一口鲜血吐出,脸色憋得紫红,显然是受了内伤。
我将手指按在她的脖子内侧,按了两下,晓得这里面气血不畅,淤血凝于胸口,时刻都有可能堵塞气管,危机时刻也容不得许多计较,直接将她的上衣撕开,猛力一拨,那一对大白兔立刻蹦将出来,雪白细腻的肌肤耀花了一船男人的眼,我顾不得旁人目光,在她胸口连拍几道,然后一阵推移,终于将淤血逼到口腔,翻转过来,一拍后背,竟然吐出一块蠕动着的血团来。
瞧见这在船板上不断蠕动的血块,仿佛有生命一般地律动,甚至还发出了吱吱的叫声,我的双手突然一下烫得厉害,赶忙握紧拳头,不给人看到我那浮现而出的古耶朗符文和龙纹。
我深吸了一口气,复又望向了水下,脸色严肃,不知道那黝黑的水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深渊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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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1 10:59:09
第三十七卷 第二十五章 大红灯笼高高挂,无尽龙吟滚滚来 是的,就是深渊魔物,那是一种远比矮骡子、害鸹以及河童等灵界来客要更加恐怖、强大的族群,无论是萨库朗血池召唤出来的小黑天,缅北魔罗,还是杨知修或者闵魔所研修而出的天地真魔,又或者洞庭龙岛山崖之内由通臂猿猴带领的一众魔物,皆是此物,而当年耶朗乃至巫咸所镇压的地底深渊,也即是此界裂缝出口。
只有这样的东西,才会仅仅只是一震之力,便能使修为并不算低的莫小暖吐出来的淤血,充满侵略性。
我们乘坐的小船被轰散之后,江面上的船只开始分散开来,那些落水的人也陆续被其他船上的家伙甩出船篙或者抛绳拉起来,这些人里面唯独没有见到杂毛小道。我知道这个家伙应该是趁着这乱子潜入水中查探,所以也并不担心,站起身来,没有理会那些纷纷上前假意关心莫小暖的一干人等,而是展目四望。
我瞧见朦朦胧胧的前方,在水面之上挂起了一连串的大红灯笼,每一组灯笼分作两边,左右相隔几十米,每串足有五个,仿佛凭空生于水面之上,然后遥遥通往远方,红色的灯笼在大雾中散发着微微的光芒,一对又一对……
而水下的战斗依旧还在持续,那些船上划桨撑船的汉子在居中大船的统一指挥下开始分散,有人拿着尖端镶铁的船篙猛戳江底,有人直接跳入混浊清冷的江水里,也有人在水面上撒下了冥纸,那成百上千亿数额的冥币在水面上漂荡着,远处微微的红光映衬,将场面弄得颇为诡异。
我砸落在这艘船上的乘员并非是与我们一起从湘湖郴州莽山而来,而是另外一行人,彼此间都不认识,他们都是邪灵教位于各地鸿庐的精英分子,本来是满心欢喜地觐见总坛,却不料路途竟然这般的凶险,还没有接近便要受到那生死之间的考验,不由得一阵慌张。
当然,邪灵教中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有人直接操起手中顺手的玩意,一双眼睛珠子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水面,准备在总坛山门之前大发神威,建功立业。
而水下的那东西一直在持续,陆续又有两艘小船给直接顶翻,而就在那东西窜出水面的那一霎那,我也终于瞧见了那个贸然闯入的恐怖怪物,并非我所担心的二毛以及小妖等人,而是一头全身呈纺锤形的巨大鱼兽,它拥有着修长似剑的长吻和鲨鱼一般的骨质竖翼,外型有点儿像接近灭绝的中华白鳍豚,但是它长约两三丈的身子以及颈旁十来根发黑带毛的箭形触鳃,却显示出此物与我们寻常所见到的生物有着明显的区别,反倒是有点像是我们以前所见过的那洪荒巨怪,鮨鱼。
视线朦胧,但是并非没有明眼之人,我旁边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头惊讶喊道:“阿难魔豚?”
这人认识此物,我也起了好奇之心,问这位教友,你可是认识这东西?
那老头点头应是,说佛经里面有个小故事,说当年二祖阿难尊者还未成为释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之一时,过摩登伽河,曾受此魔豚逐咬,二祖未曾反抗,以身饲鱼,奄奄一息,后得佛祖拯救,成就尊者,而那吞噬了阿难尊者血肉的魔豚,则被世人唤作阿难魔豚,视为佛陀修行道路上面的大敌……
邪灵教前承白莲教,而白莲教乃中亚摩尼教与佛教教义混杂而成,此人精通佛典也属正常,至于那佛经之中的事情,很多其实也是在当年那万圣齐辉、百花争鸣的万法时代,那些大神通者与灵界、深渊的沟通和交手之后,被写进了经书和佛典里面故事,是最基本的传教手法,春秋笔法,亦真亦假。
倘若真的如此人所讲,那么这一头巨大水兽,恐怕真的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担心起潜入水中那许久没有动静的杂毛小道起来。
而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头并没有结束,他继续说道:“不过据书上记载,阿难魔豚并非一只一只,从来都是成群结队的……”他这话儿都还没有说完,居中遥遥掌控场面的那艘大船突然一震,下方竟然有四五头一般模样的巨大魔豚将其一顶,直接托出了水面来。
这些阿难魔豚的嘴部是长长如剑一般的角质物,高速行驶而来的时候,有着恐怖的冲击力,而刚才我们的那艘船便是被这剑吻给如同热刀子切牛油一般破开的,毫不费力。然而这些嚣张的畜生至此终于碰到了敌手,那大船不但没有直接碎裂,而且紧紧悬出水面一米高下,便止住了往上弹起的驱使。
万事只有对比,方才知道不易,这一、二、三、四、五,总共五头阿难魔豚一同从水下上顶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刚刚经历过一次船毁人散的我心里是有底的,而瞧那艘大船的材质也只能算是一般般,便知道坐在那船里面的,果真如同我先前猜测的一样,是个大人物。
也只有相当于十二魔星一般的人物,方才能够将那只有普通材质的木船维持不散,并且稳稳镇压住这些魔豚。
想到这里,我竟然和身边的邪灵教教众一般,都伸出了脖子,朝着那大船上面瞧去。
因为船与船之间是有着落差的,而且江面上的雾气如纱,所以瞧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瞧见那大船微微一震,从里面跳出一个身穿黄色长裙的身影来,双手微微往下一拍,那木船便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接将那五头阿难魔豚给复压了回去;而与此同时,那黄衣人手中突然飞出了一束金色丝束,直入水中,浸水之后一阵追逐,最后倏然一动,那丝束便绷得笔直。
在下一秒,还在船群之中纵横的那阿难魔豚一声哀鸣,给那黄衣人给拉上了空中来。
一道干净而利落的刀光闪过,那阿难魔豚给一刀斩断,斜四十五度角,从小腹到鱼头,一拉而过,撒落一大堆黏糊糊的内脏。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而当真正的凶神站出来的时候,那些恐怖的水下杀手在同伴的尸体刺激下,不但没有激发出血性,反而仓惶逃离而走。
不过在那个黄衣人的关注下,即使是想逃,也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很快,在金色丝束以及一柄利落至极的尖刀之下,又是一头阿难魔豚无奈死去。
黑框眼镜一脸崇拜地看着大船之上,神情激动地低声喊道:“果然不愧是最年轻、最有锐气的星魔大人,光凭这两手,便没有人敢说她仅仅只是继承了父辈的光荣!”
星魔?我拉了一下那个神情振奋的老家伙,说教友,这星魔大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那人用看乡巴佬的眼神瞧了我一眼,不过他显然是星魔的粉丝,激动地解释道:“星魔大人是宝岛台湾日月潭鸿庐的主人,是十二魔星中最年轻的一个,她与右使大人并称为厄德勒双姝,很厉害的好不好?她的背景虽然跟右使一样,爷爷是当年流亡台湾的老星魔,但是到了她这一代,可是用实力,一步一步,打遍了整个日月潭鸿庐,才夺得尊位的……”
这星魔老粉丝狂热地介绍着那位偶像级魔星,然而四处逃散的阿难魔豚却并不理会这些,在往外围逃逸的过程中,总有一些家伙耐不住心中的狂躁,竟然又想要顺手牵羊,准备将我们这一船人拿下。
划船的那个家伙是个高手,早一步发现,大声示警,并且手掐法诀,那漂浮在江面上的冥币立刻燃起了冷冷的火焰,闪耀寒光。不过拯救了我们这一船人的并非船老大,而是杂毛小道和在水里差一点儿作了水鬼的王珊情,这两人合作,竟然在那阿难魔豚上浮之际,将这一头给活活弄死。
杂毛小道不敢发挥出多大的能力,所以这战斗倒是让王珊情出尽了风头,双手一划,直接将那阿难魔豚硕大的头颅给取了下来,然后把那东西的脑子给掏出来,篮球一般大,这女人毫不顾忌旁人的观感,作了几口,直接吞咽下肚。
就在大家伙儿各自为战的时候,一阵大风吹来,将我们之间的这些浓雾给全部驱散,而在那水上灯笼的尽头,则有一股极强烈的气势袭来,还未有反应时间,我便见到有一个素衣长裙、作古代装扮的女子踏着水面而来,刚开始还隔得极为遥远,而下一刻却几乎近在眼前。
于此同时,从水中、从天上、从泥土里,隐隐传来一声沧桑洪荒的龙吟之声。
嗡……
这真真切切的龙吟声一响起来,便有一股阴寒而浓郁的气息自上而下,将我们压制,双足陷于船板之下。我心中狂震,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女人的脚下,想看到在那儿,难道还有真的有一条龙在镇守邪灵教山门?然而我终究没有看到那脚底真龙,而是瞧见那白衣女子的胸部……
哇哦,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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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1 21:10:47
第三十七卷 第二十六章 护教神龙,邪灵双姝 在此之前,我和杂毛小道也曾经对这次总坛集会中是否会见到大咪咪洛飞雨做过讨论,而答案是很肯定地。
作为邪灵教的右使大人,倘若洛飞雨没有参加此次集会,那么只能说明她已经被排斥在高层权力圈的外围,这种情况对于拥有众多邪灵教元老臣子支持的大咪咪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毕竟除了自身的实力之外,这个拥有着天使容颜和魔鬼身材的女人还拥有着不俗的政治智慧,和惊人的亲和力。
当日在鲁东肥城的神仙诡地之中,她甚至能够与此前尚是仇敌的我们合作,便能够看得出她的心胸,远远比许多男人都要宽广——当然,从表象来看,她的胸是够宽广的了。
只是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她竟然会以这等方式登场——在无尽的滚滚龙吟声中,宛若仙子一般,踏浪而来。
美丽只是洛飞雨的外表,真正令人畏惧的东西还在她的脚下。
在越接近的时候,我们才能够真正看出,她脚下的竟然是一具浑身灰白发青的巨大骨架,光那头颅便如同一间房子,而美丽的右使大人站在上面就像一朵柔弱的小白花儿,在衣袂飘飘的古装汉服之下,那具仅仅露出一点儿模样的骨架周身都被一种墨绿色的光芒所笼罩。
硕大头颅正中,有一团璀璨若星辰的光辉闪耀,游丽不定。
右使大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平静地说道:“众教友且莫惊慌,这阿难魔豚,是掌教元帅祭祀出来的失败品,性情暴戾,脱去了掌控,不过这只是暂时情况,稍等片刻,情况很快就会好转的!”这清淡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威严,从四面八方轰隆隆传来,显然是经过法力的增幅。
而在下一秒,她身上冒出了圣洁的白光,将其包围,然后与那具骨架一同沉于冰冷的江水中。
霎那间,江面之下传来了巨大的波动,而我旁边有人抑制不住心中的惊讶,大声喊道:“天啊,这就是我教最美丽的右使大人么?”
“是啊是啊,就是她!她是全厄德勒公认的最美丽的女人,所有教徒心中的圣女,生长在污浊之池的白莲花!她的外公,是最伟大的执教左使新鉴公,而她骑下的那东西,可是守护我们厄德勒百年无恙的护教神兽,幽冥骨龙!”
我旁边这个黑框眼镜,这老头看着已经是年过花甲,然而对于漂亮女性的追逐却依旧保持着年轻男人的天性,对于过往典故津津乐道,刚刚爬上船的杂毛小道对他大有知己好友之感,顾不得浑身湿淋淋,一把揽住这老头的胳膊,追问道:“幽冥骨龙?难道那骨架竟然是传说中的真龙?”
黑框眼镜无比自豪,说这是自然,它可是当年伟大的沈老总搜寻千里,从黄河龙神庙之前河底泥沙中挖掘出来的真龙骨架,炼制而成。为了挖掘此物,当年黄河可是连发了好几年的洪灾,降下天谴。此物形成之后,百年来护翼总坛无恙,围成铁桶,没有一个宵小,能够发现,漏入其中呢……
这家伙洋洋得意,而我和杂毛小道的眼角却忍不住一跳。
自古以来,真龙自知将死,都会自择埋尸之处,护佑一方风水,确保境内安康,然而邪灵教逆天而为,根本不顾那些受灾民众之苦,竟然将那真龙挖出,骨架炼化,方才引发黄河泛滥成灾,如此想想,当真是可恶之极。
这是老黄历了,而且我们此时虽然心中愤怒,却也不好在这里表现出来,只是观望脚下的江水,感觉越加混浊。水下龙争虎斗,好是一番热闹,只可惜不得一观。不多时,那江面上陆续浮出一具具肚皮朝上的阿难魔豚来,却是早已死去。
我们站在船头,看着周围那些漂浮在江面上的巨大豚尸,瞧得清楚这些生物有着与白鳍豚一般的生命构造,同样依靠肺而不是鳃来呼吸,在它们死后,狰狞的伤口处流淌出大量的蓝色鲜血来,将这江水浸染。
所有人都紧张地关注着水下的战斗,我却四处打量着,那阿难魔豚的尸体可以收殓,但是鲜血却无从隐藏,为何这些家伙就没有一点儿担心,那混含着浓烈腥味的鲜血是否会引起下游的注意,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打扰到总坛集会的进程呢?
没有人回答我的疑问,在几秒钟之后,我左侧十米处突然冒出了一条巨大的水柱,一条比周围同伴庞大一倍的阿难魔豚突然从水底之中冲天而起,朝着天空如炮弹冲去,而它身子的两侧竟然生长出两片薄如蝉翼的鱼鳍来,不断地挥动,似乎给它提供了一定程度的滑翔助力。
显然,如果不是在水底受到了致命的生命威胁,它是不会放弃自己最适应的环境,转而谋求从空中逃脱的。
接下来的战况并不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所有教徒最崇敬的右使大人从水中骑龙而出——她身下那头巨大的白骨真龙是如此巨大,用一个粗俗的比喻,想比幽冥骨龙,右使大人简直就像那烧饼上的一颗小芝麻。
在此之前,我仅仅只是看到幽冥骨龙的一部分,然而此刻,那巨大无比的龙身穿出水面,洁白如玉的龙头陡然张开,只一口,便咬中了那头想要凭空逃脱的阿难魔豚,在一声响彻空间的哀号声中,硕大无朋的阿难魔豚给咬中尾巴,一股比世界上最美丽的翡翠还要碧绿的颜色,从骨龙脑袋那团绿球中分离出来,将被咬在嘴中的魔豚身体浸染。
接下来,仿佛被泼了硫酸一般,这巨大的灵兽下半身便已然消失大半,然后被拖下了水里去。
惊天动地的战斗让江面上的所有邪灵教众都看得热血沸腾,右使洛飞雨在总坛山门之前给我们展示出邪灵教最顶尖的力量,而这样具有压倒性的胜利对于邪灵教普通教众的信心起到了最大的增强效果。当那头恐怖的阿难魔豚给拖回了江面之下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高呼:“厄德勒,万岁!”
在这样狂热的气氛之中,我的脑海中想到的,是百年前那一具具死于黄河泛滥灾祸而死的饿殍,和许许多多无辜的灵魂。
不过即便如此,我依然随着旁人一起欢呼,王珊情从我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揽过我的肩膀,激动地大声喊道:“看到没有,这就是真正的力量,总有一天,我也能够拥有这样的力量,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要在我的脚下臣服!”
她说得是如此的肆意和张扬,一点儿都没有隐瞒住自己的野心,而旁边的人却都没有在意,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中那艘大船前方,在那儿,水波翻涌,右使大人从江面上再次浮出,那浑浊的江水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一点儿痕迹,她那裁剪合体的白色古装素净整洁,而与她相对的,则是先前单手镇住五头阿难魔豚的黄衣人,来自宝岛台湾的十二魔星之一,星魔。
浓雾驱散,我能够看见那个黄衣人是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子,她拥有清秀的美丽面庞,配着如融化蜜糖一般的甜甜微笑,气质优雅,有着邻家大姐姐的随和、又透着完美女神的优雅气质,是个集智慧和美丽于一身的女人。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从面相上看,她的年龄在十八至二十五岁之间,女人最美好的年华。
这对坊间流传的邪灵双姝对目而望,两双美目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精光交流。
但见那右使大人雍容典雅地说道:“些许疏忽,倒是惊扰了大家,特别是你,星魔妹妹,你可是第一次来总坛吧?我代表小佛爷,向你表达最大的歉意……”身为邪灵教第三号人物,说出这么委婉的话语来,江面上所有人心中那仅存的怒火也都熄灭,消失得一干二净。
然而或许是美女之间天然的气场不合,那个来自宝岛的气质美女用一种嗲酥大部分男人的娃娃音说道:“我虽然第一次来,但是跟小佛爷还是很熟的,这道歉,我想还是让他自己来跟我讲吧。”说完这话,她便微微行了一个礼,冷淡地返回了大船船舱之中去,表现得像一个在吃醋的小女孩。
而面对着这样的冷淡,右使大人却也是从容地笑了笑,嘴角微起的弧线倾城倾国,又迷倒一大片。
作为右使,她还是需要安抚江面上所有人的情绪,乘着骨龙之头颅移动,她亲切地与在场的重要人物都作了交谈,当轮到我们这儿来的时候,王珊情兴奋地与她交流,将这个传奇女人当作了自己的偶像,言谈中竟然流露出了小女孩一般的羞涩来。
洛飞雨好言安抚几句,又转头瞧向了我们,那淡然微笑的脸上却是突然一僵,露出了微微错愕的神情来。
王珊情见状,连忙帮我们介绍,说这是张建和高海军,我师父两个衣钵弟子。
为了抬举自己,王珊情直接将我们的地位拔高,成了衣钵传人。洛飞雨也是个极有城府的女人,收敛情绪,与我们如浴春风地交谈几句之后,不再多停留。与所有人打完交道之后,洛飞雨不再多言,为我们领路,朝着邪灵教总坛山门之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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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3 17:51:59
第三十七卷 第二十七章 邪灵古镇,瞎眼婆婆 按照美貌与力量并存的右使大人的说法,这些恐怖的阿难魔豚都是小佛爷祭祀时失控的小东西,那么便也没有人再继续对此事指责许多。一片混乱之后,终于清点出来,就在刚才阿难魔豚与护阵骨龙的拼斗中,有五人被殃及池鱼,死于非命,与此同时,还有十几人受了伤。
当然,在这样的攻击中受伤身亡的,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所以除了他们相熟的朋友或者亲人之外,便再也没有多少人谈及此事,更多的人,开始憧憬起总坛处的盛况来。
虽然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邪灵教三号人物洛右使的敌意,但是作为十二魔星之一,星魔得到了最好的待遇,她寄身的大船成为船队的领航者,位于最前一列。在最前方,是洛右使驾着那条庞大的幽冥骨龙在前行,她座下那个大家伙的身子在水下摆动,在江心形成了一道朝前济涌而行的暗流,将船队的速度直接提高了三五倍,行走如飞,朝着那灯笼高挂而起的航道深处前进。
一路如飞,我和杂毛小道盯着最前面那个宛若凌波仙子的白衣女子,心中波澜万千。
我不知道洛飞雨刚才与我们照面的时候,那反应是不是认出了我们来,对于邪灵教来说,最了解我和杂毛小道的人,除了我们旁边这个一心想要依托我们为臂膀重建闵粤鸿庐的王珊情之外,恐怕就属这一位传奇女性了,别的不说,光杂毛小道耍弄飞剑的那一手,都是右使大人手把手地教会的。
在我和杂毛小道心中,洛飞雨就像一朵娇艳美丽的莲花,盛开在污泥的池塘中,却是那么的纯洁素雅。
她刚才如果怀疑了我们,认出了我们来,会不会将我和杂毛小道,送入地狱呢?
这个疑问一直徘徊在我的心里面,想必杂毛小道此刻也是纠结不已,忐忑不安,然而就在我们思绪万千的时候,船队已然到达了一处黑黝黝的宽阔江面上,远处一片乌黑,而且成对成排的大红灯笼也到达了尽头,在那个地方,一处平静的水湾子里,突然竖立起雕阁飞檐的五门牌坊。
这牌坊的造型既粗粝又简洁,充满了一种荒野的古朴气息,高大,远远望去,仿佛一头蹲伏在水中的巨兽,而仔细瞧看,便能够发现这牌坊竟然是用那乌金黑曜石,在月光照耀下呈现出亮黑色,散发着一股庄重森严的荒古气息来。
黑曜石这种自然形成的二氧化硅是佛教七宝之一,自古以来一直被当为辟邪物、护身符使用,象征友善的爱心和希望,有着极度辟邪化煞作用,可以避免负面能量的干扰,有助于消除和化解压力、疲劳、浊气等负性能量,除了被附上信念或者精心打磨、雕刻而成的珍品,一般来说算不得珍贵,然而真正让人诧异的是在于这牌坊的巨大,只有行到它的面前,仰头去看,方才能够知晓采用如此巨大的石材来作为一道门户,简直就是一处神迹。
灯笼之外的航道白雾缭绕,什么也瞧不见,瞧前方也是黑乎乎的一片,而当我们跟随着右使大人,穿过了这一处牌坊之后,感觉有阵法的力量在一阵走移,才瞧见在对面不远的地方,竟然是一处车水马龙的巨大码头和水寨,那夜间的灯光已然将那大一片的区域都照得灯火辉煌。
幽冥骨龙行至牌坊之前便停住了身子,将硕长的骨身盘踞在了牌坊藏于江面之下的柱子上,而右使大人则直接上了在牌楼旁边停靠的一艘大船。
我挤在狭窄的船舱中,目光四处打量,心中震撼,虽然早有预料,但此番一见,邪灵教总坛果真如同茅山后院一般,是隐藏在山河地脉夹缝处的避世之所、桃花源地,属于道家通常所言的洞天福地,倘若无人指引、领路,即便是误入了此处,只怕也会给那迷茫的雾气迷惑,不知西东,又或者被那头恐怖的幽冥骨龙给吞噬,身销命陨。
到了此刻,我有点儿担心起一直紧紧追随在我们身后的小妖、朵朵还有其余人了。
而进入此中,只怕我和杂毛小道便要孤军奋战了,赤手空拳,甚至连拿手的武器都没有。不过既然已经进来,便别无选择了,那船过牌坊,复行了十分钟,方才靠岸,将绳子捆在了码头停泊区。大家伙儿差不多坐了一天的船,那脚底都在晃悠,一见船停了岸,便再也待不住了,或爬或跳,总之不愿意在这船上再多待一秒钟。
杂毛小道的目光一直都在洛飞雨身上,他的脸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再想什么,我忍不住也对右使大人行注目礼,很快我瞧见洛飞雨似乎在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挥了挥手,不知道在跟谁打招呼。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跟自己,旁边两个广南来的家伙还自作多情地跟着挥了挥手,结果我扭头过去,瞧见在后面不远处有一处很高的占星楼,那儿的楼顶上出现了一张素净的小脸儿来,与洛飞雨作了呼应。我认得那人,洛小北,右使大人的亲妹妹,一个对于阵法颇有些天赋和造诣的问题少女。
我至今还记得在去年的这个时候,那个熊孩子突然找到我,说想联合我一起,共同推翻小佛爷的统治。
结果匆匆一年过去,她竟然直接进了这里来,还在那个占星楼上出现,显然这邪灵教总坛的山门大阵,是交给了这个小妮子手上了。想到这个问题,我的心中不由得一热,要倘若洛小北心中依旧还保持着以前的那种心思,那我们在这邪灵教总坛也未必是孤立无援的,至少还有这个飞机场,能够成为我们天然的盟友呢?
思及此处,我的心里面不由得又活泛了许多。
此间靠岸,自然有无数大佬,而我们则只能算是后面的小人物,等前面的大人物应酬寒暄完毕,才轮到我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天色已晚,先给我们安排食宿。前来接引我们的是一个穿着白袍子的女孩儿,带着我们朝码头后面的那一片建筑走去。我仔细打量那女孩儿身上的袍子,跟西方的修女服有点儿类似,又有点像是一面口袋套在身上,而她的脖子下面吊着一个东西,却是一块玉质的大黑天像。
走出码头,我们行走在青石长街上,干净的地面,两旁都是风格复古的木屋,以及桃树、杨柳,屋檐角落会挂着一盏灯笼照亮,没有电灯或者别的现代化设备,这邪灵教的总坛给人感觉反而有点儿丽江古城的那种厚重历史感,除了远方有好几处占地巨大的殿堂建筑,让人感觉出一种莫名的压抑和庄严。
瞧见那些殿堂在夜里,周边的灯火将其勾勒得格外神秘,许多虔诚的邪灵教徒甚至激动地直接跪拜倒地。
当然,有一点值得一提,那就是这些家伙的修为都算不得厉害。
越是强者,越相信自己的拳头,以及自己的心灵和头脑。
在码头迎接的人群里我似乎看到了这一路以来似乎消失不见的魅魔和鱼头帮的老鱼头,不过他们都是在右使大人和星魔等一干大佬组成的第一集团,而我们这些家伙则是吊在队伍的末端,瞧不出有什么被重视的地方。走进了这处古镇之中,负责我们的那个白袍女孩并没有带着我们前往那巨大的殿宇,而是将我们带离队伍,走入了古镇里面。
经过介绍,我们得知这个古镇是负责邪灵教总坛周转和补充的领地,里面住着邪灵教总坛的大部分精英分子和神职人员,还有一部分人是邪灵教教众的家属和朋友,在此修身养息,过着古老而简单的农耕生活。
我和杂毛小道作为曾经十二魔星闵魔的衣钵弟子,被分配到靠小镇最主要的青石街旁的一处小院子里,那里有一个瞎眼的老婆婆带着孙女生活,而我们在总坛期间,则有这个老婆婆负责我们的起居生活。至于王珊情,她被一个光头小尼给叫走了,甚至来不及与我们多交代几句话语。
我们进了小院,那个瞎眼老婆婆热情地招待我们吃饭,这里的伙食很简单,两碟咸菜,还有一锅烙饼。
她显然是接到了通知,做好了饭在等我们,在低矮的饭桌旁边,还蹲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正看着海碗里面油滋滋的烙饼在吞咽着口水呢。坐在这个小院子里面,吃着这顿颇有农家风味的晚餐,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倘若不说我们是前来参加小佛爷组织的邪灵教总坛集会,瞧这模样,说我们是过来参加体验古镇旅游的,也有人信。
饭后,瞎眼老婆婆在小女孩的帮助下收拾了饭桌,然后摸摸索索地来到堂屋,朝着神龛上一尊黑曜石雕像祭拜。
这神像是大黑天。
我们也装模作样地参拜着,而这个时候,院门又响了起来,那个白袍女孩拉着一个少年走进来,朝着那个瞎眼老婆婆征询意见道:“颜婆婆,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孩子没有地方安排,先在你这里住着,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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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3 17:54:34
第三十七卷 第二十九章 国际战士,天魔大人 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也懂事了,眼睛一转,低头说道:“奶奶不让我把爸爸名字告诉别人,说他现在帮着掌教元帅做事情,凡事要低调些……”她没有多说,然而我的心中却波澜顿起——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小婉儿她的父亲,应该就是佛爷堂中向来以智谋著称的苏参谋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擦了擦手。当初在洞庭龙宫之下,苏参谋弄了把虫瘿杀我,却被我利用肥虫子残存在我身上的气息,将这些小虫子给逼了回去,将那个本来应该在佛爷堂中占据重要地位的男人给直接咬死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人生最悲哀的事情就是才华还没有展露,便这般默默无名的死去,然而这并不是我所需要叹息的,真正让我有些不安的,是我此时此刻,面对的竟然是苏参谋的女儿。
而这个小女孩,根本不知道这个给她大白兔奶糖的叔叔,竟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人生的境遇是奇妙之极,这种感觉,其实说起来还真的是让人难受。我们也没有多说什么,不想将小女孩美好的世界打破什么,不过王永发显然不知道这事情,在小女孩苏婉离开之后,他竟然直接与回来的颜婆婆提起此事,问起苏婉的爸爸,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人世间?
这小孩子的问题并没有什么心机,只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会问起,面对着这样的问题,颜婆婆显然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点了点头,说起自己儿子在去年的时候已经死去,尸体现在已经葬在了邪灵大殿后面的圣雄安息地之中。
圣雄安息地是邪灵教历代最有身份和地位之人长眠之所,死后能够被埋入其中的,莫不是对教内有着特殊贡献的人,这一点我们都是知道的,王永发表达了自己对颜婆婆儿子的敬仰,又谈及了自己的父亲,至今仍在修行者视为最恐怖囚笼的白城子之中服刑的情况来。
我们纷纷表达了对那位苏参谋的哀思,说颜婆婆养了一个好儿子,能够进入圣雄安息地,那是一辈子的荣光。
杂毛小道很诚恳地握着颜婆婆的手,眼神还特地往我这里瞥了一下,说节哀顺变。
面对着我们的慰问,颜婆婆却淡淡说道:“没关系的,掌教元帅的祭祀很快就要进行了,最多一年,旧的国度破灭,新的国度建立,世间的所有规则都会改变,乾坤倒立,日月移行,高山变成湖海,汪洋崛起山峦,黑变成白,白化作黑,顺从的成为永恒,对抗的化作飞灰——到了那个时候,婉儿的爸爸,也会回来的……”
这老太婆仿佛在说预言,然而她的话语里,似乎还透露出小佛爷的一些秘密,想到倘若有半点儿真,那可真的让人忍不住浑身发凉。
我们不与她争辩,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邪灵教徒一般,认真祷告大黑天的早日来临。
中午的时候,用过了午饭,白袍女孩金小小找了过来,说天魔大人要见我们。自沈老总时代开始,十二魔星便一直有所传承,十星守外,而天地双魔则于总坛之中镇守,是其中的首领人物。这地魔我们之前是见过了,相当于茅山的刑堂长老,而天魔名义上是十二魔星之中的老大,长期驻守与总坛之中,主持教义、祭祀和总坛内政,在必要的时候,还是除掌教元帅、左使之后的顺位教权话事人。
就这一点而言,他的地位,其实比理论上坐第三把交椅的右使还要关键和尊崇。
小佛爷神出鬼没,而且从来只以面具示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而当代左使却是个武力至高、但为人孤僻桀骜的家伙,所以就目前而言,邪灵教总坛之中最能够说得算的,其实就是这位天魔大人。
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我们自然不敢怠慢,由白袍女孩领着我们,穿过小镇,朝着小镇之外后山上的殿宇走去。
此行漫长,小镇之后的山峰分好几处,地域广阔,似乎比茅山后院还要宽广许多,我们沿着左边的一条大路直行,沿途每隔十米,便有招魂幡一样的东西,干枯发黄的竹竿,上面挑着一个骷髅头,有人的,也有野兽的,里面似乎还有一盏油灯,旁边有一串风铃,迎着风,发出叮呤当啷的声音来。
我们穿过了稻田、竹林和一小片桃树和梨树的混交林,然后开始上了山,山路因为有着收拾良好的台阶,所以并不难行;我们穿过了两座位于山腰之间的殿堂,里面供奉着我不认识的邪神,接近时感觉到有毒蛇附体一般的阴寒之感,说明这里面的东西,远远要比佛陀金身要更加具有灵性一些。
爬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山,我们沿着山腰而行,峰回路转,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处山间溪流,在溪流的尽头有一片如同堡垒一般的建筑群,在这建筑群最高的一栋木楼里,我们与邪灵教十二魔星之首的天魔见了面。
有一件让我和杂毛小道十分吃惊的事情,那边是这个天魔从长相上来看,根本就不是中国人,或者说他并不是黄种人,而是一个留着浓密胡须的老外,大鼻头、蓝眼睛,一脸的褶子肉和老年斑,时值暮年,乍一看仿佛是那《指环王》中的白袍巫师甘道夫。
在我们极度的震撼之中,天魔用最纯正的汉语与我们问好,并且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他是一位来自德国的犹太神父,后来在中国传教期间,加入了伟大的厄德勒,并且在沈老总的教导下成为了厄德勒十二魔星中最为强大的一位,到了后来,沈老总神秘消失,而他则留在了总坛,成为了殿堂神火不灭的守护者。
伟大的天魔大人从来不屑于谈及往事,然而当他认真地给你介绍历史的时候,说明他对于这一次的谈话,是无比的郑重。
难怪最初杂毛小道谈及邪灵教时,跟我说它有着国际大背景,甚至与某个统治金融世界的石匠组织有关连。
当我们假装忐忑地坐在天魔对面的椅子上时,这个来自德国的国际主义战士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开始缅怀起当日一起奋战天下的好兄弟闵魔来,他肯定了闵魔这几十年来在南方市所作出的卓越贡献,特别是在经济方面,闵魔辖域的鸿庐上交而来的教费,要远远超出其他地方的供出,然而这种情况自打他死于非命之后,便再无持续,邪灵教因而陷入了巨大的财政危机之中。
理论上来讲,天魔就是邪灵教总坛的大管家,什么都得管,财权、人事权以及教务,这一点即便是代表着小佛爷意志的佛爷堂,都必须做到从名义到实质上的尊重,所以他必须要为目前陷入财政压力的邪灵教思考出路,而重建闵粤鸿庐,重新搭建鸿庐班子以联络各处分散的产业,集中财力,这便成了天魔一直期望推动的事情。
换句话说,我们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里,其实归根到底,都是天魔推动的原因。
天魔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骨头,在这样的老家伙面前,要想保证自己不暴露,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听少说,最好闭嘴,所以从头到尾,我和杂毛小道都是正襟危坐,面对着热情的天魔作出毕恭毕敬地姿态来,对于天魔大人布置的方案、计划和各种手段,会认真地复述一遍,然后表示出自己的意见,那就是绝对的赞成。
在这个过程中天魔谈及了小佛爷的计划里需要大量的金钱,所以才导致近年来的亏空,我突然想到了当初事务所处理的一个案件——灯饰厂老板郑立章被人使用诅咒手段给逼迫得厂子面临倒闭,后来我查出来竟然是我以前碰到的八大碗酒店老板李守庸和程五妹所为,那两人也开了一家灯饰厂,采用恶性竞争的方式谋财。
他们就是邪灵教中人,同样的还有掮客黄一,他也是采用各种方法狂捞钱财。
邪灵教以前一直得到外国某金融怪兽的捐助,资金不缺,然而后来小佛爷似乎与其闹翻,故而对内狂捞钱财,发展计划,而这些压力则转移到了普通教众身上来。万事皆有联系,想明白这些,我们变得无比恭顺,天魔十分满意,在谈话的最后,他甚至表示,如果我们的工作能够让他满意,那闵魔的名头,或许能够让我们其中一个来继承。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王珊情。
或者,他并不认可一个白天都露不了面的人,能够胜任闵粤鸿庐的首领位置。
邪灵教内部,竞争无处不在。
离开了天魔殿,我们出来的时候,没有瞧见领路的女孩儿金小小,而在转过一道门廊之后,瞧见一个美艳的女人挡在了我们的面前。看到这个女人,杂毛小道的鼻子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然后与我一起,向那个女人躬身说道:“属下见过右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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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4 12:28:39
第三十七卷 第三十二章 八卦女谈八卦事,火爆女给一巴掌 地魔那阴恻恻的话语落在了白袍女孩金小小的耳中,便仿佛炸雷一般,惊得她立刻从草丛中跳了出来,想也不想便跪倒在泥地里,大声说道:“地魔大人饶命,地魔大人饶命!我是小镇的接引员,刚才带着这两位外庐成员去觐见天魔大人,回来的时候瞧见有交手,便过来查探消息,正准备回去汇报呢,没想到是地魔大人在清理门户——我们只是路过而已,绝对不是有意窥探的!”
这女孩儿胆小,嘴巴倒是挺伶俐的,直接将自己的来历叙述清楚,免得惹出没必要的事端来。
金小小一站出来,我们也没有再隐藏起来的理由,也跟着出来,不过却没有跪下。
地魔先瞧见金小小,摸着山羊胡子,说哦,金小小这个名字,听着好像有些耳熟啊?他回过头来,问询那个和他一样留着山羊胡子的手下,说刘自振,这丫头好像是老金家的闺女,对吧?
旁边的内务堂小头目刘自振躬身回答,说是的,她是老金家的二女儿。确定了答案,地魔对这女孩的态度便好了许多,好声安抚道:“你父亲以前曾在我手下做过事,后来外出执法的时候折在了东北黑土地,说起来我还欠你家一份情,你别怕,我是不会怪罪你的……”
地魔让金小小站起来,又把目光投向了我和杂毛小道,脸上和蔼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紧紧盯了我们一分钟,这才阴沉地说道:“你们两个也在这里啊,事情竟然会有这么巧?”
虽然此前的搜身却并没有抓到什么证据,但长期从事地下工作的地魔有这自己独有的第六感,对我和杂毛小道一直都持着怀疑的态度,而他向来都是以铁血和狠辣著称,并不需要太多温情脉脉的伪装来隐藏自己,所以情绪表达得十分直接。
不过即便是在邪灵教内,此刻的我和杂毛小道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并不是他想整治就整治的对象,所以在交待了刚才的行程,并提出足够的人证之后,地魔倒也没有再挑出什么的毛病来。
刚才那个偷了重要物品并擅自逃离的白袍青年,身份显然十分特殊,即便是地魔也有些心神不宁,在交待我们不得胡乱透露出去之后,逼迫我们立即离开竹林,而他也没有多作停留,留下看守的人,带队匆匆离去。
瞧见这群人朝着山上疾行,刚才表现得胆小怯懦的金小小停止了匆忙下山的脚步,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略有些悲伤地低垂头颅,喃喃说道:“天啊,没想到王正孝竟然也死在了他们手里……”
她的话语里透露出一股浓郁得难以化开的惆怅,似乎还有些少女心思没有来得及隐藏,直接显露出她跟刚才那个被活活掩埋而死的白袍青年,有着某些情感上的联系,于是我出言问道:“怎么,那个死去的叛徒,你……认识啊?”
金小小脸上有着一些痛苦,不过在调整了几次呼吸之后,她这才告诉我们,说那个青年不是别人,而是当年代执掌教之事的左护法王公之孙。王正孝自小便天赋异禀,于修行一道特别突出,天资冠绝厄德勒年轻一代,本来有望成为邪灵教最有权势的一批人,只可惜当年他与自家表妹争夺继承人之位而落败,之后心性大变,转而修研佛法,一心向佛,修为和手段虽然逐渐趋于平淡,但是教内的威望却越来越高。
隐修山林的王正孝俊朗儒雅,待人亲切有礼,是总坛许多怀春少女心中的梦中情郎,便是金小小自己,当年也曾偷偷地喜欢过那一个品格、修为都是一流的名门贵公子。
金小小的叙述掺杂了过多的个人情感,然而我们却能够从这些杂乱无章的话语中剥离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来,特别是关于王正孝的出身,让杂毛小道颇为惊讶,拉着金小小确定道:“你的意思,是说刚才死去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以前的传奇左使王新鉴王公的孙子,同时也是现在的右使大人洛飞雨的表哥?”
金小小点头,说是啊,就是他,当年他就是在与洛飞雨的竞争中落败,失去了家族继承人的位置,而没有了家族资源支持,才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惨死林中。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金小小对同样是女人的洛飞雨似乎有一丝嫉妒之心,想着倘若不是洛飞雨,或许王正孝就不会是今天这番惨状。不过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从刚才王正孝与那一众内务堂执法者的厮杀之中,可以看到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拼斗之心,除了套路,甚至都不懂什么叫作杀人之术。
这样的家伙,完全就是温室里面培育出来的花朵,外强中干——态度决定力量,他败在了洛飞雨的手下,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跟大咪咪有过数次交手的我们,有着很深的认识。
当确定了这一点,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都感觉到洛飞雨在邪灵教之中的地位,并没有先前在山门之前表现出来的那般稳固和超然,要不然刚才地魔本来可以生擒王正孝,却直接一个陷土咒,将其活活埋死在了地下,甚至还考虑折辱尸身,准备将其炼制为一头僵尸。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来王正孝临死之前所说的话语,可以知道,小佛爷最近在准备一个邪恶的计划,如果计划真的成功了,说不定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般恐怖。
见我们都没有说话,金小小继续着自己的思路,滔滔不绝地说道:“当年左使大人权势滔天,亲自训导的后备无数,本来王正孝也不至于这般落魄的,只是这些年来,掌教元帅从左使大人的手上接掌了我们厄德勒,对于教务、特别是教中的规矩做出了许多改革,大大加强了内务堂的权力,使得当年被王公死死压制的地魔获得了仅次于天魔大人的权力;而且洛右使最近又得罪了掌教元帅,地魔正想要找点茬子,对她开刀呢,结果王正孝命不好,直接撞到了枪口上来……”
“右使大人得罪了掌教元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先前在山门大江之中,我看到右使大人骑龙而来,那叫一个威风?”
杂毛小道不动声色地问起来,金小小也乐于跟我们这些外庐的乡巴佬谈及这等秘事,压低嗓门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吧,其实掌教元帅执掌教务以来,总坛一直都分为三帮,掌教元帅麾下的佛爷堂和亲近他的那些人是少壮派;而很多老资格的大佬将洛右使推选出来,唤作保守派;还有一派中立,只发展教派,不参与内部争斗——这局面一直延续了好多年,后来掌教元帅为了减缓内斗,团结帮众,曾经找人跟右使的外婆商量过一件事情,那就是两家联姻,借以达到团结教中力量的目的……”
邪灵教教内派系复杂,而且高手众多,即便是以小佛爷这般的天纵之才,也没有绝对的权威去征服所有人,只是凭借着这些年一点一点地运作,让自己有着足够的威望,去掌握更多的资源和权力。
结局我们自然知道,大咪咪并不喜欢这种功利性的联姻交易,通过中间人表达了自己无言的反对,使得小佛爷的计划落在了空处。
小佛爷心思莫测,没有人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就如同没有人见过他面具之下的模样一般,不过普遍的舆论都觉得洛飞雨不知好歹地拒绝了小佛爷的提议,将会被排挤出邪灵教核心权力圈子之外。要知道虽然右使天资聪颖,而且身上堆积了众多的资源和法器,但是修为终究不如那些老家伙一般,都是实打实的。
而将她推在前台的那些老家伙,未必个个都衷心耿耿,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出头鸟或者代言人而已,这也正是昨日面对着她的时候,星魔能够毫不犹豫地给出冷脸的原因。
说到这儿,金小小压低了嗓音,悄声说道:“你们知道么,据说洛右使拒绝了掌教元帅的联姻要求,是因为她在外面,早就有了相好的野男人呢……”
这话儿说得无比暧昧,然而杂毛小道是个阅女无数的高手,随便瞟一眼便能够看出女子是否经过人事,而洛飞雨虽然胸前的规模比无数成熟的妇人要庞大许多,但是身子却是干净得很,所以这传言便多少有些恶毒了,不知为何,杂毛小道忍不住替洛飞雨辩解,说右使大人是仙女一般的人物,修习的又不是双修之法,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绝对不是真的!
他大摇其头,然而金小小的声调却突然高了起来,大声喊道:“呵,你定是觉得洛右使漂亮无比,动了心思,对不对?不过这话儿也不是我说的,是从佛爷堂那边流传出来的呢,你们别看女人表面上清纯,其实背地里跟你们男人差不多的……”
她是个八卦性子,越说越激动,然而就在这时,我心一动,抬头朝这来路看去,但见山下一道倩影冲来,扬手就朝这金小小一鞭子,厉声骂道:“你这浪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这张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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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5 11:13:44
第三十七卷 第三十三章 小北警告,大殿神光 感受到这陡然的袭击,我本来想拦着的,然而当认出此人是谁后,伸出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没有再管。
结果那一道五色绳缠绕的皮鞭在空中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炸响,然后抽在了金小小的身上来。
金小小本来正坐在石头上跟我们聊起关于洛右使的八卦,并没有什么防备,结果被这一鞭给直接抽翻,跌到了旁边的沟里去,身上硬是炸出一道带血的鞭痕来。那人一鞭得手,却仿佛想要金小小的命一般,又抖了一下那根宛如灵蛇的长鞭,然后朝着金小小的脑门上面抽去。
这一下倘若抽实了,上面的力道即便不能够破开脑壳,也足以将人给抽成傻子,我们也不敢怠慢,杂毛小道眼疾手快去夺鞭,而我则俯身护住了跌落路边水沟里的金小小。
杂毛小道空手接白刃的功夫那是一流,双手一抖,来人的眼前一花,便瞧见长鞭的另外一端已经出现在了这个黄脸汉子的手上去。我将金小小护住,然后回头来看,瞧见来袭者果然就是久违谋面的飞机场,也就是洛飞雨的同胞妹妹洛小北。
这小妮子的听力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厉害,相隔这么远都能听到别人在说自家姐姐的坏话。
洛小北擅长阵法,而修为却只能说中上,倒也不如闵魔高足,杂毛小道将这皮鞭给抓着,也不放手,双方僵持着,我则将金小小扶起来,瞧见她一脸惨白,嘴唇失血,腰间厚厚的白袍处给抽得皮开肉绽,狼狈之极。我故作不满地朝洛小北喊道:“哪里来的野姑娘,你这是要杀人么?”
洛小北与杂毛小道较力不过,又被我一番斥责,怒急反笑,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一个在背地里嚼裹别人坏话的小浪蹄子,杀了也就杀了,谁还能说姑奶奶我的不是?”
这飞机场机灵古怪,性格怪异无比,当初在神仙诡地里装做无尘道长的女徒弟,可是将我骗得团团转,而且谈笑之间下杀手,根本不是寻常人的思维所能理解,可以这般说,她姐姐洛飞雨倘若是女神,那么她便是女神经病,这样的疯子我也不敢多惹,免得扰乱我们的任务,只是苦笑着与她扯皮,拖延时间。
金小小翻在沟里,被我扶起,从剧痛之中回过神来,瞧见这一个女魔头出现在自己面前,小脸不由吓得发白,心慌意乱之下,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金小小却跪倒在地,朝着自己的脸蛋上猛扇巴掌,一边扇,一边可怜兮兮地求饶道:“小洛大人,都是我被鬼迷了心窍,说了这么许多胡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吧……”
从金小小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现来看,我便能够想象得到洛小北这女魔头,平日里的威势到底有多恐怖。
不过到底是在邪灵古镇生活这么久的女子,金小小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她对自己好是一阵抽,可怜兮兮,露出的惨相连我都看着有些不忍了,而那洛小北方才消减一点儿怒气,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大声警告道:“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说完这话,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金小小又是一阵道谢,而杂毛小道也适时放开了那根沾染血气的皮鞭子。
洛小北许是收到了王正孝叛教逃离的消息,无心久留,拿着皮鞭指了指杂毛小道,冷声哼道:“我记住你们两个这张让人作呕的脸孔了,报个名字吧!”杂毛小道坦然说道:“鱼头帮姚老大座下麻老二!”我也毫无廉耻地上前,报上了名号:“鱼头帮姚老大座下老夜!”
洛小北丝毫不疑,用皮鞭遥遥点了点我们,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瞧见洛小北消失在远处的树林中,我们才问起金小小的伤势来,这女孩腰后侧中了结结实实的一鞭子,脸上又自个儿扇得红肿,惨不可言,不过却是长舒了一口气,为洛小北没有深究自己的过失而感到高兴——这便是小人物的悲哀之处。
经历了这样几件事情,我们也再无谈兴,搀扶着金小小缓慢下了山,在她的指引下来到镇子东边的一处医馆里,把她交给一个白胡子老医师之后,这才走回颜婆婆家里去。路上的时候我和杂毛小道的心情倒也还不错,如果有得选择,我们其实也不愿意跟大咪咪和飞机场成为敌人,如果经过这次内斗,小佛爷能将洛飞雨等人排除出邪灵教的核心圈子之内,那么反而算是成全了我们的愿望。
此行山中,一上一下,回到颜婆婆家里已是傍晚,王永发在帮颜婆婆担水,院子里三个齐人高的大陶缸都给他担得满满的水,见到我们回来,热情招呼,并告诉我们一件事情,那就是先前的时候,我们的大师姐找了过来,没有见到我们便离开了,也不说是什么事情。
遇到这么多事情,还没有平复心情,我们也有些意兴阑珊,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应付王珊情那女人,听说没啥事,甚至连她的住处都没有打听,含糊应过,说晓得了。
初春时分,邪灵古镇的气候略为清冷,颜婆婆从东市买了点儿牛肉和豆腐,还从镇郊的菜地弄了些新鲜的青菜来,在院子里煮了一锅浓香四溢的牛肉火锅,我们围在火锅旁边吃着晚饭,颜婆婆不断地往铁锅里面添加各种材料,从她这动作上面来看,倒也不像是一个有着眼疾的老人。
牛肉鲜嫩,经过火锅煮熬之后又别有一股浓郁的香料味道,十分爽口,我们吃得不停筷,而颜婆婆问及我们今天的行程,杂毛小道也不作隐瞒,除了与洛飞雨私自见面之外,将事情都一一讲明。
我们不知道颜婆婆是否是佛爷堂布置的眼线,但是坦诚一些,总是没有什么错。她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听到王正孝惨死竹林深处,黄土掩埋,说出了与地魔一样的评价:“他啊,就是太善良了!”
听到白袍女孩金小小因为八卦右使,被洛小北打伤的事情,颜婆婆难得露出了笑容,说那个小北啊,跟她爸爸一样,就是个火爆的脾气呢,不过小小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挺老实,说出这样的话,大概也是因为王正孝的死受了刺激,才不自觉地怨恨起洛飞雨吧——哎,小女孩的心思,总是成熟不了。
听到她这几句话的点评,我心中顿时有了些敬佩,果然不愧是苏参谋的母亲,有其子必有其母,天才从来不是白来的,这跟他所受到的家庭教育还是有很多的关系。
颜婆婆有给我们留了淘米水,洗漱完毕,一夜无话,次日天色未亮,便听到有人在院子外面唤我和杂毛小道的化名。
我爬起来,探头出窗,瞧见却是昨天受伤的金小小。
我连忙披着衣服出了房间,走到院子前,打开门,问她身体好一点儿没有,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金小小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声音也有些沙哑,不过用过药后,脸上的淤血倒是消减了许多,面对着我的关怀,她微微笑了笑,说还好,没有什么大碍,之所以这么早过来,是因为全国各地前来总坛的教众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
今天是第一次祷告法会,从今天往后,整整七日,在厄德勒大殿之中都会举行同样的祈告法会,届时会有各路高层对与会者讲法,而在最后一天,作为厄德勒的精神领袖,小佛爷也极有可能会出现在法会之上,宣布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第一天非常重要,不可延误,所以金小小特地早一些过来找我们,带我们前往全能峰的厄德勒大殿。
听金小小说完,我们不再耽搁,赶忙回屋洗漱,然而出门,在街口集合,等候去通知其余人的她回来,再一起同行。
我们是差不多早晨六点的时候出发,到了七点多朝阳升起时便到了小镇后面的主峰之上,厄德勒大殿及附属建筑是这山峰之上最主要的群落,此峰格外陡峭,登上之路的险峻程度可堪比华山,有的地方甚至是近乎垂直的七、八十度,必须要借助缆绳和铁索,方才得行。
不过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很快,我们便到达了厄德勒大殿前的广场,由里面的祭祀人员带领着鱼贯而入,进入里面祷告祈福。
邪灵教有二十多家直属鸿庐以及差不多同等数目的附属外门,前来与会者差不多有三四百多号人,将大殿挤得满满当当,尽管有祭祀人员的分配下,但秩序还是有些乱,我和杂毛小道被分配到东南角一处靠近门口的地方,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念诵这邪灵教祈福的经文。
从太阳升起,足足念了两个小时,突然大殿之上巨大的黑曜石神像突然闪耀出一阵五彩光华,依次落在了每一位伏地祈福的邪灵教众身上来,而旁边的祭祀人员则高声念诵道:“所有虔诚侍奉我主的教徒,都将获得全知全能神的祝福和洗礼……”
这话说得我心惊肉跳,我和杂毛小道这两个卧底,哪里来的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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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5 11:14:30
第三十七卷 第三十四章 生死考量,暗中谁助 邪灵教能够在这世间坚强地存活百年,屹立不倒,并非仅仅只是依靠运气,寻常人信仰佛道基督,那只是心灵中的沉浸,悟到了,神便存于心头,而悟不到,便只能成为在家的居士,无缘果业,然而当初沈老总立教,虽然也延续了诸多民间杂派以及白莲教的道义,却是主要依靠在此处洞天福地之中,找寻到的一尊巨大黑曜石神像。
此神像化有千手,密密麻麻,一旦承载得有足够的信仰,便能够激发光华,降落人身之上,沐浴神光,感受神恩。
这是刚才祭祀之人所宣讲的,也是这么多信徒在得以前往总坛朝拜的资格时激动的根本原因,我本以为只是为了传教方便,然而却不料真的出现了,而且就在我的眼前,果真不愧是“邪灵”之名。
我与杂毛小道低伏在大殿的东南角,口中低声念喝着祈祷神佑的秘语,当这些对全知全能神赞美的语言由数百人齐声念诵,并且通过大殿之中特殊的建筑设计,便在空中凝聚成一种空灵飘渺的禅唱佳音,能够与人的心灵发生共鸣,十分奇妙。
身处与这样的环境之中,那人便飘飘欲仙,仿佛人间天堂。
然而经过漫长的禅唱合鸣,当看到每隔几分钟,便有一道五彩神光从大殿正中那黝黑发亮的黑曜石神像眼睛中生出,落在那些信徒身上的时候,每一下,我便感到仿佛有小刀子在割自己身上的肉。大殿之中虽说有数百人,但终究还是会有落完的时候,而当唯独我和杂毛小道两人没有沐浴到神光,那么说明我们根本就是假冒的邪灵信徒。
到那个时候,我们所面对的,将是怎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邪灵大殿占地广阔,峰头到处都是殿宇,开阔处也开辟成了广场或者园林区,然而这里间防卫森严,到处都有机关阵法,稍不留神便会着道,而上下山却只有一条险峻无比的道路,其余的皆是险峰断崖,据说在峰顶后面还有一处无尽深渊,灵魂都不得过。
当然,即便是上山那单独的一条路,重要的关隘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即便是插翅上天,峰云之上还有密布的雷网——这些布置,据说是当年创教时某个才华横溢又性情变态的死叛徒所为;而在这里,阵法也只能算是次要之物,只有真正身处于邪灵教的大本营,才能够明白统管了邪灵教的小佛爷,究竟有多么的强大而恐怖,这个大殿之中汇聚了邪灵教大半的高手,特别是一流的、超一流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随便放目过去,便能得见,在这里,我熟悉的魅魔、老鱼头也算不得顶厉害的角色,盘坐在大殿正中主持祭祀的天魔和几个说不上名字的高层、长老拥有更加恐怖的实力,别说此刻,就是让我全副武装,所有的小伙伴们一起齐聚于此,我也没有朝前冲锋的勇气。
事实就是如此的让人郁闷,经过邪灵教外围一次又一次细致入微的检查,被剪除羽翼的我和杂毛小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只有束手就擒,方才有保住性命的可能,而随着巨大神像逐渐落下的神光朝着东南角缓慢移了过来,我心情紧张,下意识地朝着杂毛小道瞧去,正好撞上他的目光,也是一样的茫然无措。
我们两个对视一望,皆流露出了苦笑,晓得装神装鬼这小半个月,说不定就要止于今朝了。
天冷了,相互抱着可以取暖,而恐惧则在我和杂毛小道的对视之中逐渐的消融——经过这么些年的并肩奋战,我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携手与共,走向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胜利,即使前路是死亡深渊,有这样的兄弟共赴黄泉,那又有何所惧?
更何况,杂毛小道虽然没有了雷罚,我没有了鬼剑与震镜,但我却还有一样更加恐怖的东西存在于肚子里。
兔子逼急了也咬人,我若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将金蚕蛊祭出来,不求消灭十二魔星、各地鸿庐和外门的老大,只要将那上百来号中层给蛊死,老子也不枉白来这世上走一遭,是不是?
晋平是十万大山的门户,苗疆之地,自古就是个穷得要死的山窝窝,无论别人怎么评价我,反正我也承认自己就是个乡下来的泥娃子,正所谓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能拖这么多大人物一起同归黄泉,老子有啷个好怕的嘛?
边民的血勇一涌上心头,我心中便再无惧怕,与杂毛小道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再次伏下了身子去。
这大殿之内,高手云集,就在我和杂毛小道视线交流的那一下,我感觉后背发凉,似乎被什么人盯上了一般,下意识地看过去,却只看到一片飘荡在空中唐卡般的巨大布幔。没办法,既然还没有轮到我们,便先装一会儿孙子,积蓄力量,一会儿倘若真的打起来,也好有些气力才是。
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倒也不再害怕,身子低伏,轻轻禅唱,用心体会着这飘散在空中的音律,以及里面蕴含的力量和规则,然后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五彩神光落下来的距离。
这神光刚开始出现之时还颇为缓慢,然而到了后面,几乎是每隔一分钟便有一道光束落下,或长或短,时间快慢不一,我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量然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但却让全身的肌肉保持充分的活性,能够确保在暴起的那一霎那,产生出最快的速度来。
如果能够挟持到一名至关重要的大人物,我们或许还能够逃脱升天呢?
于此同时,我还在尝试沟通将意识包裹起来的肥虫子,在养蝎场近乎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利用手中龙纹才操纵它,并且将其气息收敛,如同无物,而此刻,则是它即将绽放光芒的舞台时间了。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代表着木、金、火、水、土五行力量,以黄、青、白、红和黑色糅合而成的五彩神光落在了杂毛小道旁边的一个女人身上,那个女人伸展身子,骨骼发出啪啪的声音,然后一声长长的呻吟,显示出了无比的舒畅与惬意。
即便是五色神光消逝了,那女人还发出猫儿叫春一般的声音,表示舒爽,然而我和旁边的杂毛小道却已然将指骨捏得发白,随时准备着暴起杀人。这一次的等待时间也颇为长久,一点一滴的时光如流水,每一秒钟我都感觉是那么的漫长,而当我心中的那根弦差不多就要绷断的时候,突然又是一道五色神光,落在了杂毛小道头上。
这、怎么可能?
杂毛小道都是位虔诚的邪灵教徒,这也太搞笑了吧?我瞪大了双眼,瞧见杂毛小道身上流淌的神光一直滑到了地上来,脑子感觉有些乱,不过还是能够瞧见将脑袋贴在地面上的杂毛小道脸上,同样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而就在此刻,又一道五色神光落下,洗刷在了我的身上。
一股阴寒兼具温暖的气息在我的身上冲刷着,这种冰火九重天的感觉难以形容,惊悸莫名的我也只有将额头贴在地面上,不敢说话。
神光仿佛毫无知觉,开始往后面轮了过去,这样的东西对于普通民众和修行者来说是神迹,是莫大的恩赐,然而在达到一定境界的人看来,不过就是一点气息结合光影的效果而已,只不过让我们想不通的事情在于,为何我和杂毛小道两人,也能够被这光华沐浴呢?
难道刚才宣讲者所说的那前提条件,也就是必须虔诚,这纯属扯淡的么?
大殿广阔,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地祷告禅唱,融入这庄严肃穆的宗教氛围,没有人会注意我们这两个小角色,所以我转头朝着杂毛小道看了一眼,瞧见他愣愣地看向了右边的某一个地方,我顺着低伏的人群看过去,视线尽头是一片微微翻动的布幔,上面用浓墨重彩的方法,描绘着许多传奇的宗教故事。
杂毛小道若有所思,而我也大致明白了,应该是这大殿之中有人暗中相助,方才使得我们安然度过了难关。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我们在这邪灵教总坛认识的人有限,而有能力、又愿意帮助我们的人……难不成是大咪咪和飞机场这洛氏两姐妹?
我的心神不定,不过此刻也容不得有太多想法,殿堂中大部分人都受到了五色神光的洗礼,只有极少部分人没有迎来神恩,而过一段时间,当我再次看过去的时候,那蒲团之上已经没有了人。
禅唱持续了近四个小时,终于结束了,在这寥寥萦绕的余音之中,一声清越的石磬从殿中响起,而天魔则高踞台上,开始讲起了邪灵教的永恒教义来:“虚空之上,有光晕三十三重,全知全能神高踞第三十三重天,化身千万,雄者有三,梵天是主管创造世界之神,空道是主管维持世界之神,大黑天是主管破坏世界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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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6 08:49:18
第三十七卷 第三十六章 人血馒头,魔星关.. 我并不知道星魔到底是为了什么朝我发难,事实上,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都表现得很沉默,静静地站在人群外围,既不参与那些家伙对伙食的讨论,也不对张三雷等闹事者进行劝解,而是老老实实地将分配过来的清水和玉米棒子窝头吃完。
然而有的事情真的是没有道理可讲,星魔一出现在偏殿之中,一剑便卸下张三雷的臂膀,又带着这腾腾杀气,将那玉笋一般的指尖朝着我这儿指来,那些原本像关在笼子里面老虎一般窝里横的家伙顿时就成了绵羊,让开一条路来,使我直接出现在了风口浪尖上,独自面对这个一身戾气的女人。
作为年纪几乎相当的同龄人来说,星魔刚才露出来的那两手,一手精神震慑,一手快得没有影子的剑法,的确已经远远超出了同辈,也足以能够晋身十二魔星之列,威慑群雄,然而却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的压力,面对着她的指责,我只是将手中残留的玉米面渣子拍了拍,耸着肩膀说道:“没有啊!”
我果断干脆的态度并没有出乎星魔意外,她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来,这个女人不穿高跟鞋,都已经有我这般高,她直视着我平静的眼睛,那挺直的秀鼻与我紧紧贴着,之间几乎只有一厘米的距离,我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非常高级的淡淡香水味,这味道倘若转换成价格,应该抵得上我以前打工时一年的收入。
当然,除了那名贵的香水味,作为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她身上还有女人本身的香气,比用金钱堆积的香水,更加迷人。
然而被这样一个刚刚面不改色地卸下了“同伴”胳膊的疯女人盯着,实在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尤其是她那一双眼眸之中,竟然呈现出黑红色,如同岩浆一般的力量在里面蕴积。对视了十几秒钟,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尽管你控制了自己的气息,但是我能够感觉得到,你是这偏殿里面实力最强的家伙,刚才那个杂鱼闹事的时候,为什么不站出来,阻止他?”
听到星魔的话语,我的心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在掩藏气息方面,终究还是不如杂毛小道那般熟练,那个家伙有着茅山一脉近乎千年的知识传承,扮猪吃老虎的时候,真的就是个人畜无害的男人,然而我虽然有几本传奇法门,又得过宗教局本脉大佬许映愚的指点,但终究还是不能够完美地将自己给掩藏起来。
高手之间,有时候是不会看气息的,最重要的反而是第一眼时最直观的感觉。
那种感觉叫做第六感,又或者说,阿赖耶识。
不过作为闵魔弟子,我倒也没有什么担心的,即使表现得稍微强大一些,只要不露出破绽,别人也只是会觉得闵魔教徒有方,而不会有太多的误会,毕竟我已经被许多强者所认可了。面对着星魔的指责,我并没有退让,而是诚恳地解释道:“乡下人,刚刚来到总坛,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只是规规矩矩地听话而已,也管不得别人,而要教训那些不听话或者有异议的同僚,我觉得像您这般地位的人,才会没有什么争议!”
我的不卑不亢让星魔的眼睛一亮,不过她并没有放弃对我的逼迫,她的身子微微一退,人便已经到了痛得昏死过去的张三雷身旁,而她手上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多了两个金黄色的窝窝头,这或许是某个不愿意进食的教众留下来的,不过此时此刻,却被星魔用来塞进了张三雷断臂的伤口处。
剧痛使得暂时昏迷过去的张三雷再次醒了过来,立刻痛苦得呼天喊地,不过星魔手一挥,自然有人将他给抬走。
来自苏北的张三雷,因为在茅山宗的势力范围之内,所以他寄身的鸿庐十分弱势,苏北老怪刀疤龙战死在茅山之后,他们这一脉根本就没有什么强者,也没有什么尊严,星魔根本不理会这种人生失败者,而是捏着两个染血的窝窝头回到我面前,微笑着对我说道:“苦修对于我们的意义,我不必重复了,不过还有一点,那就是没有品尝过鲜血的修行者,永远都只是藏在鸟窝里面的雏鹰,没有卵蛋的东西!你的手,还有眼睛,看起来都很干净,不如吃一点看看?”
她说完,红唇张得大大,一口便将那个浸满了张三雷热血的窝窝头吞进嘴里,然后将另外一个,递到了我的面前来。
我们重新对视几秒钟,然后我接了过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将那浸润了鲜血的窝窝头吃完。
当我咬下最后一口,星魔突然狂笑道:“哈哈哈,味道如何?”
我强忍着心中的呕意,平静地说道:“有点淡,我更喜欢辣椒酱。”我的回答引发了星魔另一阵疯狂的笑声,她回转过身去,大声喊道:“不错,真的不错,这样的家伙才有点儿意思。我继承了星魔的位置,本来就打算找闵魔决战的,可惜他死了,不过有你这样的弟子,我倒是很期待那么一天,能够将你的心脏挖出来,吃掉呢!”
星魔狂笑着,往殿外走去,周围的人群立刻让出一条道路来,目送她离开。
瞧见星魔那高挑的背影,我这才幡然想起来,妈的,原来这女人从头到尾都是冲这我这狗屁闵魔弟子的身份来的,至于我刚才闹与不闹,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闵魔和星魔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搞得那老头子死掉了,而星魔到现在都没有释怀,甚至将仇恨延续到了下一代弟子,而且还公开挑衅呢?
这答案很快匆匆赶来的王珊情给解开,她大概是在二十分钟之后到达的西峰,就在我蹲在一处山石后面将刚才吃下去的窝窝头给全部给吐出来之后,她穿着招牌式的黑色套头风衣出现,告诉了我们一个让人无语的消息。
现任星魔的花冠,是被精通双修之术的闵魔给采摘下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和杂毛小道震惊得差不多有好几分钟没有说话——即便是没有被镇虎门重伤之前的闵魔,也是个暮气沉沉的老头子,贞洁被这样的老棺材给玷污,想来真的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难怪星魔至今耿耿于怀,换了是除了王珊情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估计也会想不开。
幸福者总是相似的,而不幸者各有各的不同,星魔表现得这么嗜杀且疯狂,果然不是没有什么理由。
不过王珊情还说了另外一件事情,其实按理说以星魔这样的资质,并不用作为闵魔的鼎炉,她之所以如此,是被前任星魔安排的,巅峰时期的闵魔,甚至有足以挑战天地双魔的实力,他在十二魔星之中的排名应属前列,而与现任星魔双修之后,闵魔的实力足足下降了三成,而正是这三成,使得闵魔在与镇虎门的拼斗中,两败俱伤。
如果按照黑暗世界之中,以力量为第一要素的理论来看,闵魔这一次其实是亏了大本的。
身份到了这个地步,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闵魔为何会答应前任星魔那种简直可以说是无理的要求呢?对于这个疑问,王珊情给了另外一个让我们震惊的答案——闵魔和现任星魔,有着直系的血缘关系,换句话说……
好吧,我承认疯子的世界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换了是我,过来找我们这些似乎是亲近弟子关系的家伙麻烦,这种报复其实已经是相当的克制和容忍了,想必知道内中详情的邪灵教高层也能够容忍这种程度的争斗。在这一连串的震撼过后,王珊情告诉我们的第三个消息,反倒算不得有多惊人了——佛爷堂通知她,三日之后,小佛爷会接见她,并且帮助她解析深渊之力,如果成功,她将有可能直接晋级为新一任的闵魔大人。
王珊情离去之后,我和杂毛小道两人一直处于一种震撼的状态,过了好久,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到了西峰一处偏僻的角落来。
这里有一处很小的院落,建筑风格不像宗教殿堂,反而有点儿像是坟墓,或者说是棺材。
在这里我们瞧见了昨天还见过面的王永发,他很高兴地与我们打招呼,告诉我们,他在总部获得了一项工作,那就是成为死亡谷的守尸人,而在他背后这像棺材一般的建筑群,则是死亡谷的英灵停尸屋。对于这个少年来说,尸体并不是让人厌恶的东西,恰恰相反,这是力量的源泉,而获得了这份工作,他将能够在总坛停留,在强者之路上继续走下去。
王永发显得十分兴奋,在其余守尸人去用餐的间隙,他甚至还得意洋洋地带着我们参观了英灵停尸屋。
他到底是个新人,要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不合规矩的事情,然而当我们漫不经心地出现在这间房子的时候,瞧见在第三排的第一个棺材里,出现了一具让我噩梦不断的尸体来。
天啊,事情真的会有这么巧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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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7 08:53:37
第三十七卷 第三十八章 擦身而过,青袍道尸 瞧见这头尾巴蓬松、体型肥硕的小东西贼头贼脑地出现在这停放了上千条恶灵的房间之中,我和杂毛小道都不由得一愣,继而心中立刻变得无比紧张起来。
这小畜生是小佛爷豢养的宠物,倘若是被它给发现了,我们便有可能出现在小佛爷的视线里,而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统领整个邪灵教的掌教元帅小佛爷,便算是今早大殿之中那一堆高手,我们肯定逃脱不得,说不定,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感到后背生寒,只能收敛气息,祈祷着这头小畜生并没有瞧见我们。
我和杂毛小道的背脊几乎是平贴在了墙壁之上,然后看着那头肥硕的小畜生在骨灰坛边蹦来蹦去,随着它的动作,那些陶瓷缸子开始颤抖起来,仿佛里面的灵魂在表达着惧意,而在此之后,那家伙终于选中了一个骨灰坛。费力地揭开表面上的黄油纸,探了一只胳膊进去。
它短小的前爪捞啊捞,忽然间浑身的金毛一竖,竟然从里面抓出一条灰白色的东西来。
那东西飘忽不定,没有形象,不断地哀嚎着、变幻着,想要奋力地逃离开去,然而无论它怎么挣扎,都逃不开那头痴肥货色小小的爪子。
我在角落处凝目瞧着,晓得那东西便是附在骨灰坛里面的恶灵,这种东西能够被供奉于此处,必然是经过邪灵教总坛多年的培育,凶煞莫名,放在外面估计也是为祸一方的凶物,然而在此时此刻,虽然依旧是张牙舞爪、十分凶恶,实际上却毫无还手的余地,只能任由这龙象黄金鼠折磨。
然而这小畜生鬼鬼祟祟地偷摸过来,难道就只是想玩弄一下这坛子里面的恶灵么? 答案很明显不是,但见它皱了皱那粉嫩的鼻子,然后长长一吸,那浓郁得几乎如同实质的恶灵竟然化作了一条细线,直接被这头龙象黄金鼠给吞噬干净。
天啊,这东西怎么跟虎皮猫大人一般,竟然也能够无视一切,直接吞噬灵魂呢?
普通人或许觉得这也只是一件寻常之事,然而跟虎皮猫大人混过这么久,自己又养着朵朵这么一个小鬼妖,我却已然什么都了解过,但凡恶灵、怨灵以及凶灵,此等鬼物成就了灵体,必然是经受了无数的痛苦和折磨,产生时积蓄了最强烈的负能量,而将这种能量硬生生地吞服下去,便如同接受了最纯粹的阴风洗涤,意志力弱一点的会中邪,不由自主地变得凶戾莫名,丧失本性,稍微强上一些的,也会感受身体的力量不受控制,精神被邪恶腐蚀,不管时间长短,如无手段,终究会成为恐怖之物。
至今为止,能够生吞灵体而不受其影响者,除了虎皮猫大人,我没有见到第二个,却不曾想到这头一身肥肉的黄金鼠,却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在我和杂毛小道诧异的目光中,龙象黄金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舌头,美滋滋地舔了舔黑亮的爪子,仿佛有些意犹未尽。在度过了一段时间的恍惚期,这畜生小心地将原来的油纸覆盖回去,并且还封装好——这一切仿佛就像是一个积年的老贼头,小心翼翼,从容不迫。
而在此之后,它踮手踮脚地朝着回路爬去,似乎没有看到我们一般。
当它离开的洞口发出窸窸窣窣的一阵异动,然后又过了差不多十多分钟,终于感觉到它已经离去,我和杂毛小道才从墙上滑落,坐在地上,一脑门的汗水。黑暗中,我朝着杂毛小道比划了一下,大意是问这小畜生为什么没有注意到我们?
这的确是一件古怪的事情,当初在宽阔无垠的洞庭湖底,我们有着遁世环的存在,都能够被这家伙找到,而此刻我们隐藏气息的装备都没有,它却当我们如无物,这也太奇怪了吧?不过杂毛小道却是给了我一个接近正确的答案——两手空空。听到这话,我终于想明白了,这龙象黄金鼠最大的作用是察觉宝贝,寻宝探脉的绝对高手,而此刻的我和杂毛小道简直就是两个穷鬼,哪里能够入得了这位爷的法眼呢?
如此有惊无险地与那前来偷嘴的龙象黄金鼠擦肩而过,而在这个时候王永发终于用餐回来了,他被那两个看守的汉子吩咐在上面照看着,而他们则要下到那地下药房,看一看蒸煮药草的灶台是否足够火力。
在确定那两个人离开之后,我们走出了这个封锁着上千头恶灵的屋子,然后在王永发心惊胆战地护送下离开了这座看上去如同一座巨大棺材的院落。
沿着山路返回,在一颗倾天大树之下,有人叫住了我们,他就是先前向星魔禀报情况的那个年轻人,告诉我们下午的法会即将开始了,他是奉命过来找人的,整个西峰都转了一个遍,着急得要死。这个年轻人叫做阿夏,他问我们到底去了哪儿?
杂毛小道半真半假地指着山腰边的那处院落,告诉他我们去那儿看了一下,鬼气森森的,但是进不去。
阿夏一脸惊容,拉着我的袖子,说你们怎么跑到那儿去了?那个地方叫做晒鬼屋,听说是阴魔大人的地盘,还好你们没有再往前走,不然肯定就碰到鬼打墙了——知道么?要是天气不好的时候,那边白天都能够见到鬼,飘来飘去,要是碰到人,还会直接换命替身呢!
阿夏一副说起来就不寒而栗的样子,倒是让我感觉有些好玩,毕竟邪灵教就是走这歪门邪道起家的,而总坛弟子还怕鬼,这事情说起来,任谁都觉得像个笑话。不过我瞧着阿夏一脸认真,感觉也能理解,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变态,作为普通人,即便是普通的修行者,对这种无可捉摸的东西,还是有一定畏惧的。
双方也没有什么可聊的,阿夏找到我们之后,带着我们走大路匆匆前往主峰邪灵大殿,在那里又有许多人开始聚集,等待着下午的功课开始。
在有着传奇黑曜石神像的邪灵大殿之中作法会、祈祷念诵,这个对于许多邪灵教徒来说实在是一件非常具有诱惑力的事情,更何况还能够见到这么多的大人物呢?然而彼之仙草,我之毒药,整个下午我都有点儿昏昏沉沉的,并没有为那些千百人唱诵的狂热宗教气氛所感染,晕晕沉沉。
更加让我郁闷的事情是,大概是中午吃的那个染血的窝窝头在我肚子里面起了用处,一下午我悄无声息地放了三十多个闷屁,臭得旁边那些虔诚的信徒一阵错愕,四处打量,反而被训斥许多。
照例,在下午的法会结束之前,依旧还是有一位高层人物给大家传道解惑,而这次出来的却是那留着两撇滑稽山羊胡的地魔。倘若说天魔早上在传递希望,而他则直接将毁灭和死亡带给了所有人,将近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给我们普及了长达二十几页的禁止条理,无数个杀无赦,将场中好多人的冷汗给刺激出来。
在最后的最后,他简单宣布了一下关于大咪咪表哥叛教的事情——荣誉祭祀王正孝,因私自盗窃圣物,有罪,已斩杀。
短短几句话,便将这个有可能是邪灵教内部少数几个天才之一的青年给定了性。
叛教者,必将受到所有人的唾弃,在一阵纷纷扰扰的议论声中,我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下午的时候,好多高端力量都没有在殿中,同样,邪灵教右使洛飞雨也没有在。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总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压力,出现在了这大殿里面。
空间中散发着一股凝重的气息。
早晨上山,然后开始一天的祈祷,到了太阳偏西,所有人摸黑下山,如此一天又一天,我莫名地发现与殿者的人数在一天接着一天的减少,当维持到了三百二十多人的时候,终于没有再减了,这是在第四天的时候出现的事情。而在第四天的晚上,我们已经习惯那近乎惊险和作死的山道之时,在靠近峰底的紫竹林中,晚归的我们突然发现,在那密密麻麻的苍翠竹林之中,又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拼斗,战斗的声音在前后几百米的山道上来回响起。
聚集的焦点无数,显然是一场混战,同行下山者跃跃欲试,有的直接冲进了林子里,而我和杂毛小道却很明智,没有进去围观。
所有人都被阻挡在入林五十米的距离,之后是血巾黑衣的内务堂执法者拖着七八具穿着青色道袍的尸体走了出来。
当最后一组血巾黑衣走出竹林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说明来犯者实力强横得很,然而瞧见那些尸体的装束,我和杂毛小道的脸色并不好看。内务堂的执法者没有对我们说起任何解释,然而在回去的时候,我望了一下天,感觉那天空低沉,仿佛即将压了下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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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7 08:54:12
第三十七卷 第三十九章 气氛肃杀,青城故人 从邪灵峰回到小镇需要走一段时间,虽然那些血巾黑衣的内务堂执法者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当我们返回镇子上的时候,却瞧见青石长街上的店子大部分都关张了,那些黑衣人和胳膊绑着黑袖章的白袍祭司在街头巷尾四处盘问,气氛紧张兮兮的,偶尔还有手持短棍的一队血巾黑衣匆匆走过,似乎在某处有状况发生。
瞧见这场景,旁边的人议论纷纷,有个人提出了一个问题,说这总坛身处洞天福地,空间间隙,周围应该都是无恙的,而山门又有幽冥骨龙把手,大阵守护,那些青袍道士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事发突然,没有人知道,所有很多人都在小声猜测,而这个时候,杂毛小道不无担忧地朝着我看了一眼。
我读懂了他的意思,那山门大阵的操纵者并非别人,而就是一直不肯加入邪灵教的洛小北,这个小妞虽然出身邪灵,但是却一直处于不听宣的状态,在鲁南老家修行,而先前也透露过小佛爷邀她前来做首席阵法师,而她拒绝了,此刻却出现在这里,几乎不用怎么猜测,我都能够想得到,她定是为了自家姐姐而来的。
如果不是事情到了非常险恶的状态,像洛小北这样风一样的女神经病,是不会受这种束缚的。
问题也出自于此,她洛小北看守山门大阵,而幽冥骨龙又似乎听从洛飞雨的号令,然而就在昨天,前左使王公之孙、洛氏姐妹的表兄王正孝死于紫竹林中,今天便有青袍道士入侵了神秘的邪灵教总坛,一切的一切,都隐隐指向了邪灵教的第三号人物,也朝着旧党招呼而来。
倘若佛爷堂趁机发难,不知道洛飞雨能不能够扛得过这一次劫难?
我们先前有些期待洛氏姐妹脱离邪灵教,不再受邪灵教小佛爷所控制,免得与我们刀兵相见,然而真正事到临头,无论是杂毛小道,还是我都有些心寒了,倘若是这两个傻妞儿让佛爷堂成功扳倒,恐怕还没有等待与我们交手的那一天,便已经香消玉殒了,到了那个时候,是正是邪,还有这么重要么?
一路萧瑟,我和杂毛小道返回了颜婆婆的小院子里,那个瞎眼老太婆没有在家,只有小女孩苏婉在堂屋拜神。
这个女孩儿跪倒在堂屋神龛之下,朝着那座面无表情的全能神虔诚祈祷着,希望自己的爸爸能够快点儿回来,并且给她带好多好吃的。天色已经陷入黑暗,微弱的油灯之下,这么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倒在那儿,灯光将她的影子拖得长长,从美学构图上来说显得是那么的美好,然而我的心中却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她的父亲,早已魂飞魄散,永远也都回不来了啊。
厨房里准备得有饭菜,都还是热乎的,苏婉瞧见我们回来,便收了祷告,招呼我们吃饭,并且告诉我,说奶奶被人接上山,估计今天回不来了。一个瞎眼老婆婆,还有人专门接她,说明她应该很不简单,而这一点从先前翟丹枫过来找她,也可以瞧得出来。
草草吃完晚饭,金小小便找了过来,递给我和杂毛小道两个带着编号的竹牌子。
这牌子半块巴掌大,雕工精美,上面还被人附上了一个精美的符文,她告诉了我们两件事情,第一便是王永发已经获得了死亡谷的认可,成为了阴魔手下的正式一员,以后便不回来住了,驻扎在峰上;另外一点,那就是尽量不要乱跑,如果有巡逻的人问起,便把这牌子给他们看。
我接过竹牌,抛了抛,感觉分量比想象中的还要重上一点儿,而且那颗符文似乎还有辨别身份的作用。
看到这东西,我便立刻知晓了晚间从紫竹林中抬出的那些尸体,并不是全部的潜入者,还是有人逃离了,而且那人的身手也不低,要不然邪灵教不至于这般如临大敌,还给每一个人发一块这样的竹牌子。
金小小并非只负责我们两人,把竹牌子地给我们之后,便匆匆离去,苏婉很乖,一过八点便回房间睡觉了,而我和杂毛小道两人则坐在院子树下的桌子旁,我从怀里拿出竹牌子,抛给杂毛小道,他接过来,与自己的放在一起,排列着,然后掐着手算了一下,低声跟我说道:“没别的,就是个很简单的辨识符文。”
说道符箓之道,能够在正面之战中力挫龙虎山望月真人,杂毛小道当之无愧的成为一派大家,经过他的鉴定,我知道这里面没有追踪监听的功能,紧绷的心也舒缓下来,长嘘了一口气。
我和杂毛小道早已知道颜婆婆有些问题,故而这几日也没有好好交流过,小心谨慎,生怕给人瞧出问题,而那个瞎眼老太婆上了山,便也没有太多的顾忌,感应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监视位,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杂毛小道还是在背地里凌空画了一个隐约的符文,将我们的话语做了短暂的空间屏蔽。
做完这一切,杂毛小道这才压低嗓音说道:“小毒物,刚才回来的时候,死得那些人,看衣服好像有点儿是青城的道士……”
举凡名山大川,寺庙道观不止一家,比如泰山即使如此,嵩山除了少林,还有其他全真,而位于锦官城西的青城山是那道教发源地,也是道教十大洞天福地的第五洞天,有天师洞、建福宫、上清宫、祖师殿、圆明宫、老君阁、玉清宫、朝阳洞等数十家道观,而教派更是纷繁,南天师道、全真道、龙门派各有其中,不过他们出外活动,一般都是同样的装束,以作代表。
茅山跟崂山、龙虎山等派别并不是很和睦,然而跟青城、蜀山一脉的关系却向来不错,当初杨知修越权指挥,追杀我和杂毛小道,这两处也是出了力的,可见一斑。杂毛小道这一年多与陶晋鸿学习处理教务,自然也能够分清楚,他说是,那么便就是了。
十大高手之中,青城也有一位,难道是那位隐居不出的老前辈亲自前来,方才破除防御,杀将进来?
我和杂毛小道都有些疑虑,我们自然知道自己的任务,那就是潜入邪灵教总部,趁着所有大人物都齐聚一堂的时候,提供位置,召集人马,将这些整天吃饱了没事做的闲人们给一网打尽。而如今潜入这里面的人,虽然不在计划之内,但是我们终究还是处于同一阵营的,倘若是见死不救,这也说不过去。
我和杂毛小道商量一番,最后那个家伙拍板说他一会潜出去,看看风向,尽量找机会跟外面发信息。
我表示也要跟着一起去,然而杂毛小道坚决反对,他说要我们的身份来自不易,而且也谋得了邪灵教的信任,能不暴露便千万不要暴露,留我在这儿,多少也能够应付一些突发事件,而倘若是我们两人都暴露了,只怕明天那些人抬的尸体,便是我们了。
其实最安全的做法是现在大家立刻回屋睡觉,但是人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做的,杂毛小道让我守着后路,这个说法最终说服了我,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小心侦察之下,我妥协了,而杂毛小道则直接像壁虎一样从后墙翻出,朝着黑暗中潜去。
那一夜纷纷扰扰,山上的世界我们并不知晓,然而外面的长街和巷道子里,却在来来回回之间被踏来踏去。
所幸那些家伙也只是在外面巡逻查哨,并没有进来搜查,使得我免了许多麻烦。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我盘腿坐在床上,将自己的心情尽量归于平静,然后气行全身,行了一个大周天,又行了一个大周天,永无止尽,让自己的身体尽量保持在巅峰的状态。不知不觉过了许久,某一时刻,我清楚地听到后院传来一道很轻微的声音,整个人立刻从床上轻飘飘地弹了起来,身形如同鬼魅,一下子就出现在了院子的角落,小心地朝着后院发出动静的地方瞧了过去。
我的手上握着一把颜婆婆家里找到的水果刀,刀锋并不锐利,然而我绝对有信心将其送到任何一个对我有敌意的家伙的心脏部位。
不过这刀子并没有派上用场,我很快便瞧见翻墙过来的人有两个,其中有一个正是杂毛小道。
而另外一个,则奄奄一息地趴在杂毛小道的背上。
杂毛小道平日里疲怠得很,然而已一入认真状态,便果断起来,当我一出现在角落阴影处,他便知晓了,朝着我这个方向喊道:“小毒物,有没有办法可以将他身上的血腥气散掉?要不然的话,不出半个小时,那些龟孙子就能够闻着味儿找过来!”
我四处打量了一下,一拍胸脯,将这个任务丢给了气息内敛的肥虫子,而我则帮着杂毛小道将他背上那个家伙弄到房间里面去。当把房门给关上的时候,杂毛小道似笑非笑地问我,说知道这家伙是谁么?他这般问,我便多了一份好奇,低头一看,却是个满脸的大胡子,并不认识。
见我摇头,杂毛小道将那个家伙满是污血的嘴巴一抹,胡子掰开,嘻嘻笑道:“你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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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8 08:47:22
第三十七卷 第四十章 简陋布阵,闵魔新选 在我面前躺着的,是一个脸色粗糙的青年,剑眉轩昂,模样倒还算周正,看着也眼熟,不过这一脸浓密的大胡子,再加上因为大量失血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孔,实在跟我记忆里面的一干人等实在是对不上号。
杂毛小道见我想不起来,手往身后一摸,抓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来。
这把剑造型奇特,像个玩具,剑尖处还在不断地颤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如有灵性,仿佛时刻都会逃脱他的掌控。这动静颇有点儿大,杂毛小道手掐剑诀,喷了一口气在剑上,那剑身顿时沉重几分,这时方才平静下来。瞧见这场景,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除魔?”
杂毛小道点了点头,脸上似笑非笑,而我再次俯身一看,这大胡子,可不就是当年牛逼轰轰地追杀我们的李腾飞么?
这家伙当初艺成下山,手拿除魔飞剑,自信满满,想着在这个江湖上扬名立万,结果栽在了我和杂毛小道手里,飞剑都给没收了,虽然后来老君阁首席长老李昭旭领着他,把东西给要了回来,但他不是说给塞到西北边疆去打击拜火教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杂毛小道见我眼中充满疑问,苦笑说我也不晓得,刚才在镇西的河沟边发现的他,人已经受了重伤,处于昏迷状态了,还没有来得及问呢。
人生真是奇妙,当初李腾飞撵我们跟撵狗一般,一把除魔嚣张跋扈,而此刻要不是杂毛小道及时赶到,以邪灵教的做派,只怕他离一具尸体也就一步之遥了。
李腾飞身上鲜血淋漓,显然是受了重伤,来之前杂毛小道简单处理过了,以免留下痕迹,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当我将他染血的衣服整个揭开来的时候,瞧见他从左胸到小腹处有一道巨大而狰狞的伤口,两边翻白,上面还绕着一股黑气,而在右胸之上,则受钝器重击,凹陷了一大块,除此之外,前身各处还有许多细碎的伤口。
就在我给这家伙检查伤口的时候,昏迷过去的李腾飞却是幽幽醒转过来。
他睁开疲惫的双眼,入目处是两个陌生人,顿时大惊失色,抬起沉重的右手想要反抗,却感觉如有千钧,身子根本不听使唤,不过他并不放弃,手掐剑诀,想要指挥除魔作最后一搏,只可惜那飞剑已经被杂毛小道压制得死死的,根本就不做回应。
当除魔都离开了自己的控制,李腾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绝望的表情,然而此刻他脸上却显露出了硬汉本色,张开嘴,竟然准备直接嚼舌自尽了。这般强硬的态度,倒是让我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不过杂毛小道好不容易把他从邪灵教内务堂的人手里救出,自然不可能让他就这样死去。
我出手将他的下巴给卸了,让他失去咬合力,无法自残。
被这样一番折腾,李腾飞终于丧失了挣扎的欲望,一双眼睛满含恨意地看着我们,喉咙里面迸发出虚弱的话语来:“要杀就杀,别想从老子嘴里面,掏出半点有用的东西来。”
他摆出这番宁死不屈的架势,把我和杂毛小道给笑翻了。身处敌营,身份能不暴露就不暴露,而且以李腾飞过往的经历来看,他九成九的是个猪队友,出手救人是责任,但没有必要将底牌都卖给他来看。
我们两个笑完,也没打算表明身份,这时肥虫子晃晃悠悠地从窗户外面飞了回来,沿途将所有痕迹扫清,特别是血腥味,这些事情对于此刻的肥虫子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我用身子挡住了肥虫子,而杂毛小道则在对李腾飞说道:“嗨,小子,老子救了你这条小命,你就先别想着死,活着总比死了强,对不对?另外告诉你两件事情,第一,听我的话,第二,就是不要乱跑。”
李腾飞是青城山老君观中年轻一代的最强者,自然不是什么傻瓜,左右一看,便晓得这儿并非预想之中的深牢大狱,不过在这邪灵教总坛神秘恐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且邪灵教素来狡诈,未必不是在诓骗自己,所以他也不敢放低警戒,神情戒备地看着我们,不过终于也没有再闹了。
见这家伙消停下来,杂毛小道转过身来问我,说这家伙还有得救么?
李腾飞伤势颇重,倘若他不是个修行者,没有这不错的身体素质和坚强的意志,只怕现在已然死去,不过他现在但凡还有一口气,我便不会让他死在我的面前。我拍了拍手,不用言语,肥虫子自然了解我的心意,朝着床上悄然爬去。
李腾飞一身伤势,刚才的话语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精力,眼神都开始涣散了,突然间双腿夹得紧紧,一双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良久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话来:“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肥虫子虽为半灵体,但这肥厮进入人体的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样,所以李腾飞有这反应,也属于正常。
他受伤颇重,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非常很不错了,虽然我们很想弄清楚他为何能够进入邪灵总坛,但如果不表明身份,他是不会漏出口风的,杂毛小道结了一个催眠的手印,让他昏昏睡了过去。将李腾飞安置好后,我们又在外面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然后折转回来,商量如何安置这个意外的闯入者。
我们现在寄居之处,是邪灵小镇的中心区域,地方不大,而且还有颜婆婆这般的神秘人物存在,根本就藏不住人,如果那些血巾黑衣趁着我们上山参加法会的时候搜查全镇,只怕到时候李腾飞不但会被找到,便是我和杂毛小道,都要遭受牵连。
事情是如此棘手,然而杂毛小道倒也淡定,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将目光投向了楼顶。
这瓦屋之下的隔层,是用来放置柴火以及一些老旧的家具,基本上无人过去,但是李腾飞的气息掩藏,倒是需要耗费一些功夫。不过这些对于师从虎皮猫大人的杂毛小道来说,却也不算什么难办之事,借助着一些寻常可见的树枝、绿叶、石头和木块,他便能够按照规则的摆放,布置出一个简陋的隐藏法阵来。
从效果上看,法阵远远不如材料足够的完整版,但是凑合这几天,倒也无妨。
如此商定,我们说干便干,爬上了夹层里面,将地方腾出来,然后杂毛小道负责布置,而我则在外围放哨。
青城山的侵入震动了邪灵教高层,一整晚都有稳健的脚步声在院子外面呼啸而过,我甚至还能够感应到一股阴沉而又强大的气息,那是负责血巾黑衣的地魔,也参与了这一场大搜查。我并不敢放开自己的意识,免得与其相遇,打草惊蛇,不过也能够感应到院子附近被来回的搜查,显然肥虫子并没有将太大范围的痕迹抹出干净。
肥虫子要隐匿气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一夜不眠,杂毛小道一直到了下半夜才返回来,一脸的汗珠,神情里也多了几分虚弱,显然用那些最寻常的石块、树枝来构建出来法阵,这行为实在是太考量对于法阵规则的底层计算和推理,即便是他,也做不到那种大巧不工的境界。
次日清晨,颜婆婆依旧没有回来,这情况让我们长舒一口气,我带着馒头和水,去夹层看望李腾飞,经过肥虫子的一夜治疗,他的伤势好了许多,神志也清醒了,摸着肥虫子早已不在的肚子,接了我递过去的水杯,他一脸疑惑地问我们为什么要帮助他?
我没有说原因,只是告诉他我们白天要去峰顶,让他最好不要走动,出了布置的这个法阵,神仙都救不了他。
李腾飞到底是道门弟子,见识却也不差,识得杂毛小道昨夜布置这简陋法阵的厉害,开始刺探起我们的身份来,结果给我劈头盖脸一阵呵斥,乖乖闭嘴,只是摩挲着他那把有些污浊的除魔。
交待完这些事情,我们没有多停留,出了院子,继续前往邪灵峰。
路途与往常一样,然而路上却能够看到许多没有处理过的大片血液,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心中疑惑,不知道这些血液是属于潜入其中的青城道士,还是邪灵教的自己人。除了血迹,还能够看到血巾黑衣的内务堂执法,他们押运蒙着黑面罩的人路过,虽然看不到面容,但是看衣服,却并非道士打扮。
瞧这凝重状况,我心忐忑,难道邪灵教高层已经在进行大清洗了?
一路上气氛十分压抑,以至于晨间的法会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八成以上的人精神恹恹,再无前几日的狂热。
法会结束时照例是高层传教或训话,然而这一回,台上那个德籍犹太人突然说要宣布几件事情,而第一件,则是正式举行一位新晋十二魔星的真名授予。这情况让人诧异,要知道十二魔星是邪灵教真正的脊梁,撑起偌大教派的骨干力量,唯有司职要务或者重点鸿庐、且有着恐怖实力的大头目,方才能够获得这称号。
于是在所有人的期待目光中,大殿左侧的走进一众高层来,我看见了左右使、天地双魔、星魔以及各大鸿庐的首脑,在最末处,却是一个将全身藏于黑色斗篷的女人。
瞧见她,趴在角落的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没想到王珊情居然真的被选作闵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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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28 12:44:07
第四十一章 真名情魔,论小佛爷 十二魔星代表着邪灵教掌教元帅和左右护法之下,最高端的力量。
邪灵教虽然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宗教组织,但是却从来都崇尚人类至上的理论,一个失去生命的亡魂,在此以前,是绝对没有成为十二魔星的可能,便比如杨知修的姐姐岷山老母,这个老牌鬼妖拥有着堪比十二魔星末尾几位的实力,但是当初在投靠邪灵教的时候,也只是被许诺接受鬼面袍哥会在西川的势力。
很难想象,当王珊情恶鬼娃娃的出身暴露在所有教众的眼中,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骚乱。、
天魔说起此事,邪灵教一众高层纷纷现身,我看到了左右护法、还有魅魔、地魔、星魔,和姚雪清这等重要人物,以及一些虽然不认识、但是气势并不弱于这些人的强者,这些人纷纷露面,而当说到替代闵魔的十二魔星真名赐予仪式时,身穿黑色斗篷的王珊情直接走到了天魔身前来,将斗篷霍然取下。
呼——
一阵恐怖的阴寒之气以王珊情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而去,当那气息袭来之时,就仿佛寒风扑面,刀子在脸上割过一般,很多人下意识地将头低下,让过这一阵恐怖的气息,然后再抬头一瞧,但见一个满头黑气的女人,黝黑的皮肤上面绘满了洪荒而苍凉的符文,那里面充满力量,使得她的长发飞扬而起,气势恐怖,宛如天魔下凡。
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竟然有些不敢相认了,这个拥有着一身传奇魔气的女人,难道真的是前些日子跟我们相处的王珊情么?怎么看这气势,隐隐有了当年闵魔临终时的那种恐怖风采。
此刻的王珊情魔气纵横,仿佛一颗黑色的太阳,刺人眼目,殿中许多人都不敢看她,即便是认真瞧了,也瞧不出这个女人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传说中的深渊恶魔。
在所有人的惊疑之中,天魔开始讲述起王珊情的履历来——这是一个关于传承和过往的历史时刻,也是给十二魔星立威的重要手段。
在天魔的讲述中,王珊情是已故闵魔最钟爱的首席女弟子,修为和悟性都是闵魔之下第一人,而当年闵魔陨落,王珊情生死相随,后来魂飞魄散,唯有附身恶灵之中,辗转与教内许多高人习艺,就在此前,她亲手斩杀了一头来自深渊的变异食蚁兽,并且将那深渊魔气凝练于身,而在前日,小佛爷驾临,亲自为其绘制了凝魔符文,使其成为了一名参悟了深渊魔气的教中强者,终于有资格成就了十二魔星之位。
这是一个绝对豪华的履历,唯有这般历经艰苦、百折不饶而又拥有着巨大实力的家伙,才能成就十二魔星之位。
然而狗血的事情出现了,在这篇重磅级的履历之中,白纸黑字地提出了王珊情的另外一个身份——苗疆蛊王陆左曾经抛弃过的前女友。我擦嘞,听到这话儿的时候我的脸都在抽动,实在是太狗血了,王珊情为了上位,居然还借助起了我的名声来,这事情她先前就做过,可那只是私下说说而已,然而现在摆在台面上来,着实将我给惊到了。
不过我并不是傻瓜,栽在我手下的邪灵教高手众多,十二魔星之中便有不少,鬼面袍哥会几乎就是给我和杂毛小道灭了的,邪灵教重要的南洋盟友萨库朗,前后两代首脑也死于我手,特别是萨库朗许先生,那种级别的高手便是邪灵教十二魔星或者左右使面对,都是难以逾越的。
如此威名,即便是被甩了的前女友,那也是一种极大的资历。
这般的经历,再加上被小佛爷亲自点化的一身魔体,王珊情坐上十二魔星的这个位置,并没有太大的争议——规矩上说任何有异议的教内同僚都可以在当面提出来,并且与其决斗,如果新任魔星输了,便由挑战者继承。这是为了保证十二魔星成为左右使以下邪灵教的最强者之一,然而听到王珊情经过小佛爷的接见,并且亲塑魔体,便再也没有人生出那样的胆子来,因为倘若真的这么做,那便是挑战小佛爷的权威。
在邪灵教里,讲道理永远都不是一件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小佛爷这掌教元帅的地位也是一拳头、一拳头打过来的,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他很少公开露面,但是威名却越加恐怖,没有人胆敢冒犯他的威严。
这也正是所有人都集中在总坛了,而小佛爷迟迟没有露面的底气。
给王珊情授予真名的仪式有教内地位仅次于小佛爷的左使执行,十二魔星的名号并非恒久之事,有的会直接继承前人的名号,代表纪念和传承,比如天地双魔、黑魔等人,而有的强者直接取作极具个人色彩的名号,比如闵魔、秦魔等等,这些都取决于继承者的意愿,而王珊情此前应是已经和高层协商好了,她没有延续前任闵鸿之名,而是取了一个字——“情”!
情魔王珊情,一生为情所困,为情所苦,为情所弃,而也为情成了魔。
好一个可歌可泣、荡气回肠的奇女子!
殿下之人纷纷交头接耳地夸赞着,然而熟知王珊情此人的我和杂毛小道却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形容当时的感觉:想一想,这个女人当初为了一个烂人下海做小姐,后来在东官各大洗浴城、按摩店里面做生意,接着**头带小姐,跟了闵魔之后,跟无数男人睡过觉、上个床,她的心都已经麻木了,春秋笔法一勾勒,竟然变成了为情成魔?
取这么个名字,难道是因为缺什么,就期望着什么吗?
不管怎么说,情魔的封立将场中的气氛渲染得热闹,所有人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也活跃了一些,而当情魔退下,恭敬而立之后,天魔又宣布了第二件事情,那就是昨日傍晚,青城山十二名道士从水路潜入邪灵总坛,准备接应叛徒王正孝,结果被巡山的教众发现,一番厮杀之后死了九人,其余三人在逃,大家这几天注意安全,小心出行。
天魔说这话的时候,右使洛飞雨那精致的脸上没有半点儿表情,仿佛这件事情跟自己无关一样。
然而我却很敏感地抓到一个关键词:“水路潜入!”
邪灵教山门大阵此刻可是由洛小北看守,出了这么档子事情,我若是邪灵教高层,第一个要审查的,便是这个堪称“胸不平何以平天下”的天才阵法师。而从我这个角度来看,即便是我没有问李腾飞,但第一直觉告诉我,他们能够潜入这里,说不定真的就是走了洛小北的后门。
洛飞雨虽然是邪灵教右使,但她与邪灵教高层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做派有着很大的不同,那就是她不会漠视身边的朋友和亲人死去,而洛小北恰恰是她最看重的妹妹,那飞机场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她,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坐视洛小北吃亏的。
旁观者清,虽然我们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但是不难判断,风暴仍在继续,或许小佛爷露面的那天,便是角力胜负揭晓的那一刻吧?
法会之后照例是休息,这一次我和杂毛小道并没有被安排到西峰处的偏殿过去,刚刚一走到广场台阶下,便有一个白袍女祭司过来请我们,带着我们来到邪灵殿旁边的一处建筑群落。神殿之下,最好勿语,我们小心翼翼地跟着那个长相平凡的女祭司后面走着,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又路过了几座偏殿,终于来到了一处夹在殿宇旁边的地方。
这儿是一处悬空的木殿,外表美轮美奂,充满了艺术感,它小半搭着岩壁,而有大半则探出了峰崖之外,隐隐之间有云雾缭绕,俯瞰整座邪灵古镇,显得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请我们过来的自然是新晋的情魔大人,我们所处的这儿是高层人员的专属休息场所,每一间都隔得一定距离,并且有法阵维护,保持绝佳的私密性。王珊情见到我们很是兴奋,冲过来问我们她刚才的表现如何?我和杂毛小道自然是马屁如潮,各种阿谀奉承,夸得王珊情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杂毛小道适时地问起了王珊情为何实力骤然提高的事情,她的回答是经过了小佛爷的指导和魔体绘制。
我略有些激动,赶忙问她,说小佛爷到底长着什么样子?
这是困惑我许久之事,小佛爷神秘莫测,少有人见过他,所以这答案真的很值得期待,然而王珊情却告诉我,说她也没有看到小佛爷,当时在静室之中,只是听到脑子里面有人在与自己交流,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般,而后有一双温暖的手在她身上构造,但很遗憾的是,她当时一下就懵了,并没有瞧见小佛爷。
王珊情还告诉我一件事情,那就是即便那手,也不是小佛爷的,她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仅仅只是一个意识而已。
天啊,小佛爷究竟有多么强大,竟然通过意识,便能够将王珊情点石成金,获得这般的成就?
这样的敌人,让陶晋鸿来跟他干架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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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31 12:40:48
第三十七卷 第四十二章 邪灵圣物,腾飞失踪 前日一聚,王珊情虽然并没有见着小佛爷真面目,然而对于那位传说中掌教元帅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十分感叹,说原来还以为闵魔大人就是这天下间有名有数的高手,遥不可及的高峰,然而今日一见小佛爷,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闵魔大人与之相比,十不足一。
小佛爷这才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当属天下第一,举世间,莫有能与之匹敌者。
王珊情魔躯已成,一股萦绕不定的阴寒之气凝于身体之中,给人于强大的威压之感,这还是她初始时难以控制力量的状态,如果能够容她修行一段时间,沉淀下来,返璞归真,只怕又要成为一位名动一方的狠角色,然而即便这样,她对小佛爷的评价也实在太高,堂堂中华,地大物博,人才辈出,这世上有谁能够称得上“天下第一”,这么沉重的身份?
不过小佛爷对王珊情有再造之恩,我们倒也不敢胡乱劝解,只是小声附和着。谈完这几日的奇遇,王珊情便开始交待起事情来,她告诉我们,说这几日总坛暗流涌动,凡事都需要独善其身,一旦发生冲突,遇到两难选择,千万要记住,厄德勒是紧密团结在小佛爷身旁的厄德勒,而不是任何人的阴谋诡计,所能够撼动的。
王珊情意有所指,矛头直接对准了邪灵教高层的某些人,看来她被小佛爷约见过后,已经被面授机宜了,而作为她此时的两个头号手下,自然也分享了她的信息。
邪灵教暗流涌动,隐隐有大清洗之意,在我看来,这应该是小佛爷准备在大动作之前,对教内所有不稳定因素作一些整理,以免在关键时刻被扰乱到自己的计划。
不过整治的对象,我们倒也真的是很好奇,便问王珊情,说大师姐,我俩个呢,是铁了心跟随你混生活,你叫往东我俩不敢往西,叫我们打狗不敢捉鸡,不过总是愚钝,有的事情还是不明白,昨天潜进来的那几个杂毛道士,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
王珊情告诉我们,说青城派的那些家伙,现在已经查明是跟王正孝那个叛徒有关联,你们可能不知道,王正孝是前任左使王新鉴的孙子,当年也是惊才绝艳之辈,甚至一度还成为未来掌教元帅的热门人选,虽然后来沉沦,但是因为他爷爷的关系,地位还是很高的,也正因为如此,使得他能够趁小佛爷这次外出之机,盗取了教内两件至关重要的祭品,其中一件恶魔心脏已经收回,然而还有一面非常重要的令旗,却被他交给了前来接应的外敌手上。
“什么令旗,有这么重要?”
我有些疑惑,然而王珊情也表示不知道,只晓得这东西是邪灵教非常重要的两件圣物,对小佛爷的计划有着至关重要的左右,一件留在小佛爷手中,还有一件则交由右使洛飞雨执掌。
听她这般说,我的脑海突然一下亮了起来,顿时想起了初遇洛飞雨时,她从身上展出一面旗帜来,一番舞弄,竟然弄出无边恶鬼来——恶鬼墓令旗!
当初的邪灵教右使洛飞雨,便是凭着这恶鬼墓令旗和魔虫妖灵等等利器,独闯藏边日喀则,力斗十数位佛法高深的红衣喇嘛和千年飞尸,还有我和杂毛小道,身手惊艳绝伦,而那个可以源源不断地制造处汹涌恶鬼的令旗也给我们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如今与它齐名的圣器丢失,难怪地魔会如此紧张。
盗走教内圣器,这罪名足以让王正孝永世不得超生,不过他却还是毅然选择做了,并且还借助了外力,能够让他有这般的决断,想来他也是对小佛爷即将要做的事情,产生有了深深的恐惧,而这恐惧,足以支持他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和当前的地位。
王正孝没有经过审问便被地魔灭了口,如此匆忙,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也就无人得知了,然而问题的重点在于,这件事情到底会不会牵涉到洛飞雨姐妹,或者说小佛爷到底有没有心思将洛飞雨从邪灵教高层体系中铲除,这一点倒是值得研究。
关于这一点,王珊情告诉我,说明天傍晚的时候,将会召开一场高层人员的听证会,专门讨论这个问题,如果我们有兴趣,可以作为她的随员参加。
对于王珊情的这个提议我们欣然应下,到目前为止,我们最欠缺的就是对邪灵教高层的了解,如果能够有这么一个机会,相信对瓦解邪灵教会有很大的帮助。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目的,那就是确定洛小北是否真的有反邪灵教的倾向,倘若是,我们便可以自由通过阵法森严的邪灵教山门,联系上大师兄,然后将这里面的一干高层给一网打尽了。
谈完正事,自有侍者送了餐食过来,王珊情已经筑就魔体,也可以进食,不过她吃的都是保持最大程度能量的血食,整整一只活羊,给她吞噬得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
我们也有,高层享受的正常午餐可比先前那清水窝窝头要好许多,然而与王珊情同屋进食,实在是需要太大的勇气,所以我和杂毛小道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浅尝辄止。好在王珊情叫我们过来,也只是表示一下亲近之意,并没有久留我们,而是让我们吃完便出去自由活动。
出了主峰,我们习惯往西边儿走去,在半山腰的山道上面喷到了王永发,这少年瞧见我们欣喜不已,远远朝着我们招手。走近一些,才看到少年那瘦弱的肩膀上背着厚重的行李,一了解方才得知他今天被通知到,准备下到死亡谷里面去潜修了。
经过这几天的了解,我们已经知道死亡谷就在邪灵峰左边的一处深谷底,吊索方才得入,那里有终年阴森潮湿的气候和遍布谷底的灌木林,以及号称死亡行者的阴魔,而在死亡谷与邪灵峰共同的后方,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那里整日有代表着混乱和恐怖的罡风吹拂,将人扔进下面去,不但身体,便连灵魂都难以逃脱。
死亡谷是最接近万丈深渊的地方,也是最好的养尸地、阴魂栖息所,所以那里的阴气浓重,常年不见光,一年四季都是见鬼的寒冷潮湿,普通人畏之如虎,然而王永发却并不觉得,因为他觉得在那里,自己能够变得足够强大,一直到能够亲手给父亲报仇为止。
同样出于炫耀的心态,王永发告诉我们,说死亡谷最近很受掌教元帅的器重,听说不但支援了一批对此颇有造诣的异族来,而且似乎还对一具尸体非常感兴趣,甚至交待阴魔大人特地从死亡谷中出来,亲自运送那一具死尸……
杂毛小道问是哪具,我们认识么?
王永发张了张嘴,不过话都说到嘴边了又给咽了回去,说上面交待过,不能说的。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犯了一些规矩,没有再作停留,匆匆离去。目送着王永发的身子消失在侧边下山的小路尽头,杂毛小道左右一看,低声说道:“莫非是……”
他想说会不会就是青伢子的尸身,不过在这邪灵峰上面有诸多设置,为避免泄露底细,他也没有全部说完。
我点了点头,同意他的猜测。
说句实话,一直以来,小佛爷给我们的感觉除了恐怖,就是神秘,对于他,我们所知甚少,即便是邪灵教的高层人物,比如洛飞雨,都没有见过此人的真面目,而仅仅只是一副没有表情的面具而已,到了王珊情这新晋十二魔星的级别,更是连照面都没有见,便完全落入了别人的掌控之中。
能够将一个拥有着巨大实力的聚形恶灵给玩弄于股掌之上,别的且不说,小佛爷关于灵魂方面的造诣,绝对是顶级水平。
越是了解小佛爷,我们越感觉到一阵无力,这般天才的家伙,揭开他的层层面纱,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这个疑问一直困扰了我们一整天,当天下午法会结束的时候魅魔作了发言,再次强调了一点,那就是只有小佛爷,才能够拯救日渐衰弱的厄德勒,只有小佛爷,才能够带领厄德勒完成神圣的目标,走向另一次辉煌。
魅魔的话语可以视为对小佛爷的再一次效忠宣誓,然而让人觉得好笑的事情是,从我们来到谢灵教总坛,除了王珊情之外,几乎没有人见到过小佛爷,大部分代表小佛爷意志的决定都是通过天魔来发布的,就连那个小佛爷一手扶持出来的佛爷堂,以及护堂十八罗汉,都没有人见过。
然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小佛爷没有出现,其实反而达到了一种震慑的效果。
他越是沉着,越表达出了沉如山岳的城府,以及超卓的实力。
再次下山,路上依旧有血巾黑衣,还是有巡查的人,我们走在小镇街上,也看到白袍者在巡逻调查,一切气氛萧杀。回到小院,我发现瞎眼颜婆婆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里面给我们做晚饭呢,打完招呼过后,杂毛小道给我使了一下眼色,让我去厨房帮忙,而他则去屋顶夹层查探李腾飞。
我没在厨房待多久,便被赶出来了,而杂毛小道也很快回来,告诉了我一个十分不妙的消息:李腾飞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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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31 12:42:27
第三十七卷 第四十四章 杀猪匠逞凶,邪灵教死人 一听到这情况,我和杂毛小道连家伙什儿都没有收拾,直接吩咐苏婉在家里面好好待着,哪里都别去,然后抄着院子里面一根柴火棍儿,便跟随着人群,朝着东边河湾边的码头跑去。路漫长,穿过青石铺底的长街,我们足足跑了五分钟才赶到码头附近,瞧见远处那儿已经乱成了一片,外面的人往里挤,里面的人则纷纷往外逃。
在这些人里面我瞧见了这几日的向导金小小,她一脸的鲜血,仓惶地朝着镇子里跑来,我吓了一跳,一把抓住她,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打量才发现她并没有受伤,脸上这吓人的鲜血却是旁边的人溅到她脸上的,这女孩子常年待在邪灵小镇之中,并没有接触太多血腥之事,之时一个很平凡的孩子,一见到血就神情紧张,我问了她两回,才认出我来,告诉我,说有一个外来的家伙被内务堂的人一路追赶,现在正在码头跟守卫和追兵打得正凶,快跑,不要往里挤了。
金小小匆匆忙忙地往认为比较安全的镇子里跑去,还大声喊着我们离开,然而这个时候我们哪里离得开,只得加快脚步,朝着码头那边跑。一路疾行,方才赶到,瞧见一个黑影子正在码头那一片区域里游龙惊凤,与邪灵教诸人斗得正凶呢。
我和杂毛小道赶到外围,但见那一道黑影子气势极足,普通的血巾黑衣和穿着白色祭祀袍的秩序守卫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两者仅仅一接触,人便脆得仿佛玻璃一般,要么碎了,要么飞了,凶猛得无一合之敌。不过在场的倒也并不是没有高手,我看见了五个光头佬,浑身隐隐泛着金色光芒,恰好卡在了一个五行大阵之上,所以虽然那个黑影逞凶,但是终究还是逃不脱他们的掌控之中。
那五个金光闪闪的光头佬,自然是护堂十八罗汉之中的成员,不过那个黑影虽然高速运动,但是瞧他那不高的个儿,鼻孔外翻、牙齿微龅,一脸的麻子,稀疏的头发,一副钟楼怪人的模样,这哪里是那个在西北留了一脸刚毅大胡子的李腾飞啊,分明就是当年的杀猪匠,一字剑黄晨曲君啊?
这丑老头儿当日在洞庭龙岛的时候与慈元阁分道扬镳,便再也没有过消息,却不曾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这儿来?
他跟李腾飞是一伙儿的么?
我和杂毛小道两人直接就愣在了外围,然而黄晨曲君却没有半点儿停歇,他手中一柄石中短剑,在人群中游离不定,如同那吐信的毒蛇,一直萦绕在他的身旁,护翼左右,轻易不出手,然而一旦剑指作法,那短剑便是嗡的一声响,下一秒立刻会带出一大蓬血花来,接着便是一条性命消陨。
他们是打东边的那片菜园子一路追杀而来的,结果那一路上倒毙了无数伏尸,可见一字剑这天下十大的名头,并不是胡吹的。
不过再强悍的家伙总是有力竭的时候,我瞧见此刻的他身手虽然如同幻影,然而转折之处却有一些迟滞,细细一看,却见他胸腹两处以及大腿左侧都有了伤口,显然是刚才那一路上拼将过来留下的。不过天下十大的名头虽然响亮,但是量变必然会产生质变,蚁多咬死象,何况缠住一字剑的这些人都是邪灵教的总坛精英,更是有护堂十八罗汉这样的强者,我瞧见一字剑被隐隐围住,难以逃脱,前景十分堪忧啊。
果然,两分钟之后,我瞧见黄晨曲君往水边突围不成功,与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硬拼一记之后,飘身后退,立于场中,这才终于停歇下来,陷入僵持。
刚才的那一次硬拼,那个胖和尚固然是身子狂退,差一点跌入湖湾之中,而黄晨曲君也是连退了三步,显然这一路苦战,并非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一场血战,码头到处都是死尸,以及浓郁的血腥,黄晨曲君手持碧绿石中剑,与这五个护堂罗汉对峙,瞧见这些大和尚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哈哈大笑,说痛快,老子好久没有打过这么痛快的架了。许久没有入世,却不知道江湖上竟然多了这么多高手,咱家一字剑黄晨曲君,你们有啷个名号,报出来!
他豪气万丈,睥睨纵横,而那五个金身罗汉却是一脸严肃,不过却也相继曝出了名号。
“沉思罗汉,罗怙罗多!”
“挖耳罗汉,那迦犀那!”
“芭蕉罗汉,伐那婆斯!”
“布袋罗汉,因揭陀!”
“看门罗汉,注茶半托迦”
果不其然,这些家伙还真的跟先前瞧见的那笑狮罗汉一般,表情僵硬,眼睛之中毫无神光,便连说话也是有板有眼,仿佛机器人一般。黄晨曲君听到他们的话语,先是一愣,继而不屑地说道:“好好的人不做,却偏偏要学佛经上面的罗汉,还把人家的名号借来用了。哼哼,我当是什么新晋的高手呢,原来都是些没有灵魂的傀儡,艹!”
这杀猪匠的丑老头虽然出身不高,但是纵横江湖数十载,眼光却是一等一的厉害,瞧出了端倪,晓得这些十八罗汉其实都是献祭了自我的灵魂,而获得的强大力量,这般的力量一板一眼,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尊敬的,脸上也收敛起了敬意,冷然哼声说道:“没想到啊,老子今日竟然是要落在这样的家伙手里……”
能够混迹这般名声的,从来都不是易与之辈,这番时间拖延,固然是让邪灵教获得了调兵遣将的功夫,稳住了阵脚,但是他却也将这长途奔袭耗尽的气力回复了一些,身子一扭,那黑色影子便如离弦之箭,没有朝湖湾,而是出人意料地朝着镇子里面折转回来。
他极善于把握战场阵势,瞧见那些家伙将河湾水路封杀得紧,全无机会,竟然直接朝着镇子这边扑了过来。
那五罗汉已经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防范一字剑从水路遁走,这边倒也是没有多少预备,而且他们的思路比较僵化,反应也并不灵敏,所以一时间却让一字剑钻了空子。堵在镇子这边的是大部分的血巾黑衣,还有如我和杂毛小道这样的人,瞧见一字剑疾冲而来,我们自然是知趣地往旁边闪开,然而有的人却并不避让,一心想要立一个头功,所以也顾不得手上有没有趁手的家伙,直接迎了上去。
那些家伙有心立功,却并不晓得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即便是此刻的一字剑消耗了大部分的体力,然而那把碧绿的石中剑在手,那便是一台强大的杀戮机器,短短几秒钟,又是一阵腥风血雨,那血沫子飞出几丈远去。
不过一字剑势不可挡的攻势却终于被人给拦住了,我瞧见那个留着两撇可笑山羊胡的地魔陡然间竟然从阴影处浮现而出,这个家伙的五行遁术十分厉害,身手却更加惊人,但见他一步跨前,从腰间陡然拔出一件东西,朝着前方一点,竟然将那呼啸而来的石中飞剑给稳稳顶住了。
我这时才瞧见地魔手上拿着的,却是一柄黯淡无光的镔铁判官笔,一经亮出,穿、点、挑、刺、戳,行云流水,竟然将那飞剑惊人的气势给消减于无形之中,特别是他笔尖绘出的竟然是凌空而出的神秘符文,将交手的整个战场给隐隐控住,人在其中,如行于水里,就连脚下的土地也变得粘滑无比,速度根本提不上来。
每一个能够成就十二魔星的家伙,都是人们不愿面对的敌手,更何况是名列前茅的地魔。
一身重伤的一字剑倘若在平日里,自然不会惧怕这样的对手,将那手中飞剑运足气势,巅峰状态下一剑而过便是了,然而此刻却不敢与这种韧性十足的对手多作纠缠,虚晃了两招之后,一个腾身,竟然再次折回了码头上面,与他交手的则是那五个围上来的护堂罗汉。
高手较量,生死只在一瞬之间,一字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当真是个狠角色,一照面便直接拼了命,我们离得远,但见炫目的剑光一闪,那个挖耳罗汉那迦犀那的右臂直接飞了起来,而与此同时,黄晨曲君的背上被三个护堂罗汉拍中,直接跌倒了河湾的水下去。
地魔疾冲而去,瞧见那水波荡漾的黝黑河面,脸色一阵白一阵黑,回头大声招呼道:“还看着干什么,下水追啊,要让他跑了,谁都别想好过!”这一声吼便有二十多个汉子直接下了水,地魔意犹未尽,大声吩咐道:“那个谁,叫骨龙也下水……“
旁边立刻有人应道:“地魔大人,恐怕不行,首席阵法师被叫上了主峰等待质询,右使大人也不在……”
地魔一脸铁青,一巴掌过去,那人立刻捂着脸不再多说话。
码头忙忙碌碌,而又分出人来撵这些围观群众离开,我和杂毛小道心情舒畅地折回小院,刚走进屋子里,杂毛小道耳朵一动,往上一瞧,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那孙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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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3-31 12:46:31
第三十七卷 第四十七章 道路艰难,步步为营 在场三十六位分庐庐主以上级别的高层,有二十四人认为洛小北有罪,八人弃权,而只有四位选择了洛小北无罪。
在统计结果出来之后,天魔宣布洛小北勾结异教徒,私放外人进入总坛的罪名成立,直接押入内务堂大牢候审。
洛小北听到了这宣判,全场都表现得十分激动的她此刻却出人意料地平静下来,只是冷笑连连。这一次虽说是邪灵教的大集会,但其实还是有一些人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前来,比如藏身香港的秦魔秦鲁海,还有洛氏姐妹的母亲,那个统管鲁东的女人,以及执掌死亡谷的阴魔……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一旦在高层听证会上形成了最终决议,那么除了小佛爷,是没有人能够翻案的。
当洛小北被人押了下去之后,全场都在梦游、作壁上观的洛飞雨终于用指尖敲了敲桌子,淡淡地对着石桌前的一众高层说道:“这样的决议,小佛爷是不会赞同的。”
她这句话说得很轻,仿佛情人呓语,然而一说出口,落在我们的耳畔,便如滚滚天雷,响彻脑海。
多年不见,洛飞雨的功力已入化境,这场中之人地位虽高,但是能够与她交手的,却也只有天魔旁边的这么几位人物,而她刚才的雷音也显示出她之所以能够成就右使之位,从来都不是家世地位,而是用那一拳头、一拳头真枪实弹地打出来的。
洛飞雨在最后表达出自己的立场,左使仿佛置身事外,并不多言,天魔也仿佛短暂失聪,饶有兴趣地盯着面前的那石磬在洛飞雨的语音中共鸣发声,而这个时候,留着两撇山羊胡的地魔却站了起来,左手虚张,霍然出现了一朵土黄色的花火,那黄色火焰在不断跳跃,却是将这余音给吸收殆尽。
当偏殿回复正常之后,地魔手掌一翻,火焰消失,而他则笑吟吟地说道:“右使,公议厅的决定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除了掌教元帅有权利更改和修正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违抗,否则人人得而诛之,这是当年沈老总留下来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而小佛爷会不会同意,那就看他老人家的意见了,反正我们是已经将决断都呈上去了,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那是天心,我们怎么能妄自揣测呢?可不能因为洛小北是你的妹妹,就可以徇私枉法!”
地魔一番连消带打,将洛飞雨刚才那滔天怒气给消泯于无形之中,右使大人环顾一周,瞧见好多人都不敢正视自己的目光,低头旁顾,不由得惨然一笑,眼神中立刻充满了冷漠,直接站了起来,离场而去。
瞧见那个高傲的女人离场,而场中的气氛略微显得十分尴尬,地魔朝着坐在正中的天魔、左使以及几个实力排前的高层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然后抱怨道:“教内之事大于天,若大家都像我们的右使大人一样的话,我们厄德勒说不得就要解散了……”
洛飞雨表兄叛教身死,亲妹妹刚刚被决议有罪,按理说这个时候说一些打击她威信的话语也无伤大雅,然而除了来自宝岛台湾的星魔附和之外,无论是左使,还是天魔都没有接他的茬,旁边一个老家伙更是咧开了没有几颗牙齿的嘴巴,一顿臭骂:“地老鼠,闭嘴吧。别说洛右使还在其位,就算她洛飞雨给人给拉下了台来,这右使之位,也轮不到你来坐!”
这些人显然是对上蹿下跳的地魔已经有了厌恶,直言不讳,然而这等语气对于地魔来说,却是奇耻大辱,他本是个极有城府的人,不过在这一刻,眼神里却也有难掩的怨毒。
那人在教中地位似乎并不在地魔之下,哈哈一阵笑,起身离开。听证会结束了,与会者各自散去,而我和杂毛小道则跟随着王珊情往外走,在最后的表决过程中,王珊情投了有罪一票,说明她应该是收到一些消息的。大家各自离散,而杂毛小道则伺机问了王珊情起来,说难道那些人真的是洛小北放进来的么?
王珊情左右一看,发现没有什么人在旁,于是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那些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没有人晓得,如果抓到漏网之鱼或者一字剑,或许才能够晓得,但是封神榜令旗可是小佛爷用来召唤大黑天至关紧要的物件,而昨天又死了那么多的人,不管怎么样,都需要找出一个人来担责任,承受大家的怒火……”
这女人在阴谋诡计上面的学问简直就是天生的,一下子就说出了这里面的关键来,不过我却还是有些不明白,问为什么这么多人里面,他们却偏偏挑中了洛小北呢?
王珊情哼声冷笑,说怪只怪那小娘皮太不懂事、不知收敛,完全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听说来总坛也没多久,便得罪了不少的人,当然这也只是其一,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她是王正孝的表妹,而看守山门法阵的也正好是她,你说说,不拉她出来承担怒火,背这黑锅,那还能有谁比她更加适合呢?
杂毛小道眉头皱得紧紧,低声问道:“那些幕后的指使者,便没有想过右使大人的怒火一旦爆发出来,会是什么样子么?”
杂毛小道的问题引得王珊情嘿嘿一笑,说你这句话倒是说在了重点上面,按照往常的情况来说,掌教元帅之下便是左右使,这右使可是有着制约十二魔星和各地鸿庐的权力,无比尊崇,然而这些年来小佛爷公然设立佛爷堂,让秋水先生、苏参谋这些实力虽然不济,但是忠心耿耿的家伙陆续取代了左右使的职能,代天巡狩,经过这些年的步步紧逼,左右使的威势和权力已经渐渐不如往日,甚至都不如坐镇总坛的天魔,就连地魔,也并不怕她,敢于得罪,说到底,那些人背后站着的,可就是掌教元帅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世间斗争,无处不在,只是我们很好奇一点,那就是小佛爷建立佛爷堂,这威胁到的不仅仅只是洛飞雨,更是有着副帅之称的左使,唇亡齿寒,为何左使大人没有跟洛飞雨站在同一条阵线上来呢?
王珊情告诉我们,说现任左使其实就是当年的右使,往昔王公在位,这左使黄公望人被压得死死,一口气都喘不过来,两人素有仇怨,而王公死后,那怨恨便延续到了洛飞雨头上来,小佛爷继位之后,为了平衡而又没有压制,所以两人平日里如同水火,怎么会出手帮她呢?
说到这儿,王珊情低声说道:“你们知道么,终归到底还是洛飞雨太不识时务了,我听说前些年小佛爷本来有意迎娶她做元帅夫人的,本来一开始双方都有意向,结果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洛飞雨外面似乎有野男人了,你说说,这绿帽一戴,小佛爷能不整她么?”
这话儿也是旧事重提,小佛爷这般的枭雄人物,自然是冷血无情之辈,他要整肃邪灵教内部,所有旧例都会被无情碾压,扯到这男女之情上面来,也只能说王珊情此人虽然已成鬼魔,但终究还是有着一颗女人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邪灵教总坛集会到目前为止已经将近尾声,而洛小北的有罪入狱却才是刚刚拉起帷幕,地魔,或者说佛爷堂那个一脉人物已经将这个导火索给点燃,并非仅仅只是为了息事宁人,而是想要通过洛小北,将所有藏在水面之下不安分的人物,包括洛飞雨以及她身后的旧党都给揪出来,一网打尽。
这场较量比的就是耐心,一步一步,步步为营,看谁最后熬不住了,谁便会输掉手上的筹码,而在这场赌博里面,一直都没有露面的小佛爷才是真正的庄家,从各方面上来看,洛飞雨的赢面实在是太少了。这种层次的东西连王珊情这般的新晋之人都看得出来,别人怎会不知晓呢,而真正关于生死性命,又有多少人不会犹豫呢?
我和杂毛小道从邪灵峰摸黑下来,心情沉甸甸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担心起了曾经的敌人洛飞雨来。
虽然我们和她一直都处于敌对的状态,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却实在是一个值得人佩服的女子,就像一朵雪莲花,干净而纯洁地绽放,然而最终还是敌不过环境的侵蚀。下山之路陡峭,不过好在搜捕奸细的原因,一路上倒也热闹,时常有地魔的手下呼啸而过。
我们回到小院的时候并没有瞧见瞎眼婆婆,倒是看到了向导金小小,她告诉我们,说颜婆婆留在山上有事,她被叫过来照顾婉儿。
颜婆婆不在,我们放心许多,夜里去瞧了李腾飞,这小子恢复颇快,伤好了大半。
次日再次上峰参加法会,这是倒数第二天了,上了峰顶的时候感觉气氛骤然严肃许多,我们找人一问,方才得知今天的法会,小佛爷有可能会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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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4-01 10:06:52
第三十七卷 第四十八章 金蚕蛊现,苗女悠悠 邪灵教百年大派,高手云集,然而即便是面对着左使那样的老家伙,我和杂毛小道也不会生出太多的害怕感来,毕竟这些年来经历过的凶险实在是数都数不过来,反而有些跃跃欲试,想看看到底谁更厉害一些,唯独对这传说中的小佛爷,却是心生恐惧。
未来的不可知,才是恐惧的原动力,小佛爷神龙见首不见尾,便是自己人都没有瞧见过他的真面目,然而我们却又时时刻刻都能够感受到他的影响力,无处不在,便如空气。
听到那人的话语,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却不知道都这么久过去了,小佛爷为何突然就肯露面了。
难道说,他们是准备对洛飞雨下手了么?
这些都不管,我和杂毛小道怀着忐忑的心情,驾轻就熟地走进了邪灵殿,依旧还是在东南角的那块地方,盘腿坐定,然后双手合十,等待法会的到来。然而当所有人都入了场之后,主持法会的天魔却并没有宣讲起经义来,而是与一众高层肃穆而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一场等待足足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不过好在场中的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在邪灵殿中保持着那种肃穆之感,所以倒也没有许多人喧哗,只是静静盘坐,回气修身。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良辰吉时已过去,而邪灵殿也陷入了一片空前的宁静之中,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那一个传说中的男人到来。我盘坐在蒲团之上,悄无声息地行周天之气,让那些劲力洗刷自己的身体,同时也将肥虫子给小心地掩藏在体内,不让人晓得。
经过漫长的晋阶,此刻的肥虫子已经锋芒内敛,返璞归真,反倒是和我渐渐融为了一体,世间少有人能晓得,也听话许多。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沉浸在识海中安静睡眠的肥虫子突然扭动了一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然后突然紧紧地蜷缩着身子,缩成一个点,并将气息收敛至我都难以察觉的地步。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听到耳朵边上传来一阵嗡声,扭头望去,却见一道金光从殿门之外射了进来,越过黑压压的人头,一直飞到了神像之前,方才悬停不动。
我凝目而望,却是吓了一大跳——但见那道金光倏然收敛,露出了一个成年人头颅一般大小的大虫子来。
这虫子整体宛若蚕蛹,背生双翼,肥硕的身子底下有着数十对小而畸形的触脚,一节一节的身子两侧都有栩栩如生的眼球,而在虫首之上也有一双乒乓球般大的复眼,里面由那万千小眼组成,蕴含了无数瑰丽的色彩,让人看了一眼,便仿佛灵魂都陷入其中,深深不可自拔。
尼玛,这东西,不就是我肚子里面的金蚕蛊么?
我转过头来,也看到杂毛小道投射过来的那深深震撼的目光,我们两个都晓得,虽然这一条巨大而肥硕的虫子跟我的本命金蚕蛊,有着巨大的区别,但是可以想象得到,倘若肥虫子再睡上几觉,说不定就能够变成这番模样。
在那一瞬间,我整个脑海里仿佛都陷入了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听到天魔口中到底在说些什么。
要知道金蚕蛊好养,但是这本命金蚕蛊却是我敦寨苗蛊自古耶朗之后的一脉相承,别无分号,怎么还会有另外一头金蚕蛊,突然出现在这世间呢?就这般放空了好久,我瞧见那人头一般大小的金蚕蛊突然腾空而起,朝着后面的那尊神像投射而去,而下一刻,那玩意突然没入那黑曜石神像的眉心去。
时间出现了一次难以捉摸的停顿,接着有一股庞然充沛的气息从神像之中陡然出现,冲天而起,继而落下,自上而下地徐徐压了下来,将整个邪灵峰都给笼罩其间,仿佛泰山压顶,让人生不出半点儿反抗之心,唯有臣服于下,趴在地上,跟随着旁人一起大声喊道:“掌教元帅,承天既望,黑暗重临,死神永生!”
这呐喊一声高过一声,如浪重叠,接着又有无数玉珠破碎,配合着压在头上这股威势,有一种被洗脑的错觉。
我趴在地上感叹,同样是金蚕蛊,怎么别人用起来简直就是吊炸天,而我却也只能这般跪着。
刚才的情况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多,我都还来不及消化,不过也终于晓得了如左右使和十二魔星这么一番人杰,为何会奉小佛爷为主,即便是被佛爷堂那般欺压,左右使也仍然不敢反抗,大概也正是因为小佛爷所表露出来的那股庞大力量,实在是太让人绝望了吧?
此呼声持续了九声,九九归一,方才缓缓停歇,而余味还在殿中荡漾无休。
我用余光四处望了一下,瞧见殿门口有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文人缓缓走了进来,风度翩翩,一脸儒雅,像个大学教授,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修为,但是眉目之间又隐隐藏有许多不凡之处,心中一跳,下意识地问道:“这……就是小佛爷?”
旁边的杂毛小道虽然看到了那只巨大的金蚕蛊,但是却没有我那般感同身受,淡定许多,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刚才天魔大人不是说了么,那只巨大虫子叫做金蚕蛊,是小佛爷的分身,此刻已经入了神像,化作全能神子,在高处,遥遥看着我们呢……”
有人在旁,他说话倒也讲究,不过却也否定了我的说法,很快我们便知道那个大学教授是何许人了——原来他便是佛爷堂的总执事秋水先生。
秋水先生身后总共还有六人,其中翟丹枫也在其间,这七人正是佛爷堂的一干高级执事,缓步走入大殿正中,与天魔低声交谈。
殿中很多人都是一片茫然,要知道佛爷堂这些天素来低调,从来不主动上台,而此刻却一下就展露出了所有的高层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有着先前的威压,再加上融入黑曜石神像之中的金蚕蛊,倒也没有人生出什么意见来,上面交涉完毕之后,天魔表情古怪地宣布了秋水先生的身份,然后把话语权交给了他。
那个一连儒雅的中年男子站在台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平静地说道:“掌教元帅近日正在冲击死关,本人到不了场,但是他却将自己的分身金蚕派至此处,与大家面对面,感受所有人虔诚的信仰。这是第一件事情;而第二件事情,我替掌教元帅宣布,小佛爷将确立一位教中圣女,作为他在教内权力的象征!”
小佛爷行踪飘忽,然而他却牢牢掌握了佛爷堂,也等于变相地掌握了邪灵教,本来并不需要立什么圣女、代言人来常驻总坛,不过想来也是为了威慑麾下一众骄兵悍将,所以才会如此。
此言一出,场下立刻议论纷纷,而即便是天地双魔、左右使也都显得十分惊讶,显然在此之前,他们也是被蒙到了鼓里,没有得到消息。秋水先生宣布完了之后,并没有等我们消化太久,而是朝着外面一声高喊道:“有请厄德勒圣女殿下!”
这家伙修为不高,但是那一把嗓子却是十分嘹亮,在大殿之中来回震荡。
殿外立刻有人应诺,我朝着殿门口瞧去,却见走进了两个皮包骨头的怪物来。仔细一看,这两个家伙并不是怪物,而是身体畸形,面目丑恶的人类,脑袋上面还插着色彩鲜艳的鸟羽,上身赤裸,瘦得皮包骨头,不过那诡异的身子里面却似乎蕴含着野兽的力量——这形象,不就是我们在青山界一线天谷底交过手的耶朗遗民,穴居人么?
瞧见这些,杂毛小道似乎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睛朝门口瞧去,却见当初遗落在了一线天处的小苗女悠悠,竟然出现在了这儿来。几年过去了,当初的黄毛丫头个子也长高了一些,或许是少见到光的缘故,一身皮肤洁白如牛乳,她在四个穴居人的簇拥下缓缓走进殿中,而在身后,还有护堂十八罗汉中的六个在外面护送。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小苗女悠悠脚步缓慢地朝着神像之下走去,虽然事先有过交代,但是她还是有点儿紧张,小脸绷得紧紧,不过她身上却也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萦绕,里面充满了死亡的味道,旁边的人纷纷让开,唯恐沾染到一点儿。
看到小苗女悠悠这般走到台上,杂毛小道一双拳头握得紧紧,几乎都要发出响声来。
我能够理解杂毛小道愤怒的心情,虽然不知道小佛爷是怎么找到的悠悠,但是杂毛小道对待悠悠的感情,可就像女儿一般,现在她却变成了小佛爷的圣女,如此之转变,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悠悠走到台前来,秋水先生则给大家介绍,说圣女悠悠,是小佛爷从时空缝隙中找到的族人,在她的麾下,可有着大量对灵魂颇有研究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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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4-01 10:07:48
第三十七卷 第四十九章 左使出手,飞雨求援 当初留在一线天深洞里面的穴居人,同样也属于耶朗遗族,不过他们为了守卫耶朗圣地,主动放弃了阳光,堕落黑暗,成为这般丑恶的奇形怪状,从而也获得了足够与矮骡子一系抗衡的力量,而我又突然想起来,王永发告诉我,说死亡谷里面来了一些奇怪的帮手,想必也就是这样的穴居人。
青山界一线天那里的时间和空间,隐隐与现实世界有着很大的区别,其古怪程度比我们所见过的洞天福地更加异常,也更加不稳定,后来我数次返回,却根本找寻不到,却不曾想到小佛爷不但找到了,而且还将悠悠、以及这些穴居人都给带了出来。
他到底有着什么手段,要知道,那些穴居人可是为了守护圣地,至死都不愿离开洞穴的。
我的脑子乱哄哄的,隐隐感觉到小佛爷似乎跟我,或者说跟古耶朗遗族有着很大的关联,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却实在难以把握。
秋水先生在台上介绍了一番小苗女悠悠,话语里极尽夸张之能事,将悠悠包装成了一个伟大的千年遗族,用有着强大的力量和漫长的生命,简直就和神女差不多,不过有着先前的铺垫,特别是那几个穴居人恐怖的形象,却也使得这话语里多了许多可信之处。
诸人信奉,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许多,在场中所有人的念诵之下,那尊巨大的黑曜石神像的双眼开合,降下来一大篷神光,将小苗女悠悠的身体包裹住,反复冲刷,而那黑色死气与金光融合之后,便化作了淡淡的威严,然后由场中地位最高的左使授冕,使得悠悠正式成为邪灵教的圣女殿下,代表了小佛爷在邪灵总坛的话语权。
未知产生恐惧,瞧着被穴居人簇拥着的小苗女悠悠,我身边左右的那些邪灵教徒眼中多少产生了一些敬畏感,他们也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见过的血腥鬼物并不算少,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惧怕丑恶。
反复折腾了一天,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了,邪灵教一众高层还要在邪灵峰上会面,商议大事,以及与新任的圣女殿下打交道,试探虚实,然而像我们这些小喽罗却没有资格参加那样的晚宴,王珊情不知道在忙什么,也没有精力过来管我们两个,杂毛小道心事重重,跟随着大部队往山下走,马不停蹄。
同行的邪灵教徒议论纷纷,兴高采烈,虽然经过前夜一字剑的小插曲,但是今天小佛爷表露出来的实力,却也极大地增强了他们的信心,特别是悠悠旁边的那些穴居人,更是他们讨论的焦点,相比之下,我和杂毛小道显得格外沉默,眼中只有下山的路。
走到山腰的时候,我瞧见前面有一队人马,正朝着山上走来,接近的时候一瞧,却见前夜在码头大杀四方后跳水逃脱的一字剑,给人用十字架给绑得紧紧,眼睛闭着,不知死活。
前天一战,一字剑凶危鼎盛,许多人都瞧见了,而此刻见他给内务堂抓获了,不由得纷纷围了上来,大声询问,那些平日里一脸严肃的血巾黑衣此刻为了彰显武力,也乐意宣扬,告诉我们,说这是左使大人联合鱼头帮姚帮主一同出手,从河湾子草丛的一个泥洞里,将这个丑八怪老乌龟给挖了出来,可是费了不少劲儿。
他说得轻巧,不过以一字剑的身手,虽然受了重伤,但是想要生擒他,必然也是一场龙争虎斗。
这些天来黄晨曲君可是杀了内务堂的执事无数,那些家伙恨透了一字剑,所以那老人身上脸上又额外多了了不少伤,下山的人群围着一字剑唧唧喳喳,好是一番热闹,更有甚至,直接往那好似没有一点儿气息的杀猪匠身上,猛吐口水。
这些人洋洋得意,仿佛是世界之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死人一般的杀猪匠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往着四周瞧来。
一字剑凶名鼎鼎,这目光一扫,许多大声喧哗者立刻噤声,纷纷后退,感觉到一股凉气涌上心头来,仿佛心脏都给人紧紧攥住。我们在人群外围瞧着,恰好与一字剑的目光相遇,虽然就在一瞬间,但我觉得一字剑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将头仰起,哈哈一阵长笑。
他笑得恣意,那笑声中透着一股悲凉,又似乎有些期冀,然而却惹恼了押运他的内务堂执事,拿着胳膊粗的棒子就是一通打,将他这“可恶”的笑声打得消停。我们没有上前阻拦,只是扭头下山,一路沉默。
回到了小院,颜婆婆依然没有回来,杂毛小道在房间里沉默了一阵,突然过来找我,说他准备离山,立刻潜出去,带着大部队进来围剿邪灵教,让我在这里先顶着,给他争取时间。我瞧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淡淡地说道:“这么急,是因为心疼洛飞雨吧?”
这家伙自然矢口否认,我却嘿嘿一笑,也没多说,同意了他的提议,毕竟到目前为止,该现身的都现身了,至于小佛爷,他已经确定是不会出来了。不过对于今天出现的那头金蚕蛊,杂毛小道还是十分担心,问我,说若是肥虫子出场,能不能够拖住那头金蚕蛊?
我没有把握,想了好一会儿,说尽量吧。
既然已经商定,待将小女孩苏婉哄睡过后,杂毛小道说走边走,趁着夜色,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连李腾飞也没有带。
毕竟李腾飞受了伤,行动不便,若是同行,只会拖延速度,成为累赘。
杂毛小道离开之后,我去看了一回李腾飞,然后返回房间,躺在床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拍在肚皮上,想着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晚些的时候颜婆婆拄着拐杖,摸摸索索地回来,她先是去苏婉的房间,确定了自家孙女已经睡过觉之后,然后回到了院子里,坐在树下纳鞋底。
我没有去管她,但总感觉这个老太婆有一种古怪的力量,似乎一直在压制自己的实力。
不知不觉已到深夜,这时院子里突然有了动静,似乎有人凭空跃到了院子里来,坐在树下的颜婆婆突然一动,与那突然的闯入者迎面冲去,两人交手只在一瞬间,三两下便分了开来,然后窝在了树根边说话。她们似乎用了防止声音传播的手段,隐隐约约,含含糊糊的,不过我能够感觉到好像是在争吵。
我从床上坐直起来,从窗口的间隙望了过去,瞧见在树下那里除了瞎眼婆婆之外,另外还有一个人,竟然是本应在邪灵峰的右使洛飞雨。
我一开始还以为闯入者是与颜婆婆有婆媳关系的翟丹枫,然而瞧见洛飞雨那标志性的美好身材,心中立刻警戒,当下也是顾不得许多,直接将耳朵贴在了地上,将注意力转移过去。寻常手段能够禁止声音的传播,但是却挡不住刻意的探听,很快我便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从地面处微微传来:“小姐,小佛爷现在基本上已经掌握了整个场面,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如果真的铤而走险,那后果不但是你,便是你母亲,也承担不了的……”
“颜婆婆,我这次来找你,实在也是没有了办法,佛爷堂那些奸妄倘若是让我直接退出这个位置,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情分尽了而已。但是他们现在步步紧逼,甚至把小北都拿出来当作替罪羊,那我真的是没法忍了。颜婆婆,你是我外公最信得过的老朋友、老部下,我只想问你,如果我请求你帮助,你会不会答应?”
洛飞雨的语气坚决,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面对着她这番的咄咄逼人,颜婆婆叹息了一声,说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讲的呢,你但凡有什么吩咐,直管讲便是了,反正我都这把老骨头了,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颜婆婆的话让洛飞雨长舒一口气,她轻声说道:“我也不会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只不过是救出小北来,然后回到鲁东老家去。颜婆婆,整个总坛的监视角都在你的死亡谷之中,到时候还请你能网开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
颜婆婆点头,说这是小事一桩,还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来。
我的心一沉,没想到这个瞎了眼睛的老婆婆,竟然是死亡谷的实际掌控者,阴魔!
而就在我心神慌乱的时候,洛飞雨似乎也不愿意将整个计划都透露给颜婆婆听,只是问道:“你这里是不是还住着两个南方省过来的分庐成员?”颜婆婆点头,说是新晋情魔手下的两个师弟,一个叫高海军、一个叫张建,人倒还不错的……
洛飞雨没有再说话了,而听到脚步声却已经进了屋里来,我慌忙站起来,往门口走去,结果那门突然一下就被推开了,一个丰满而火热的身子直接冲到了我的怀里,接着嘴唇几乎都咬在了我的耳垂边,一声软糯的声音和着热气,轻轻说道:“萧克明,我需要你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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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夫银 (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2014-04-03 11:35:01
【转帖】第三十七卷 第五十章 尽力帮忙,莫名心慌 说实话,本来洛飞雨扑入我的怀里,那一对挺拔的大白兔紧紧地抵在我的胸口,散发出惊人的弹力时,我在那一瞬间几乎就要暴走了,然而大咪咪这一句热情似火的喊声,却给把我那陡然而生出来的情欲给直接浇灭在了原始状态——哎呀妈哎,这是大嫂的节奏么? 虽然我承认大咪咪有着让人难以自持的魔力,但是朋友妻、不可欺,尽管杂毛小道并没有承认他和洛飞雨之间有任何猫腻,我也没有瞧见过,但是如果我趁机占了这大咪咪的便宜,说不定哪天就给杂毛小道那家伙给捅死了。想到这里,我费了极大的毅力从这温暖如火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艰难地说道:“那个,我、我不是萧克明……” 我这一出声,虽然还是张建的磁性嗓音,但是情绪里面却已经表明了太多东西来,洛飞雨十分敏感,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抬头打量我道:“你是陆左?” 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用极大的毅力又往后再退了一步,朝着洛飞雨拱手说道:“右使大人深夜前来探望,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吩咐?”刚才那一下实在有些唐突,洛飞雨也有些不好意思,那鹅蛋儿脸上双颊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上来,整理了好一会儿心情,这才严肃地重复道:“你是陆左吧,对不对?萧克明在哪里?” 我摸了摸鼻子,说右使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是在问高海军的话,他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洛飞雨见我还是矢口否认,秀眉一皱,刷的一下,一把寒光四射的秀女剑便横在了我的脖子上面,她略显得有些焦急地寒声说道:“别装了,你们瞒得过别人,瞒得过我么?快点告诉我,萧克明在哪里,我要见他!” 瞧见洛飞雨这般直奔主题,根本没有半点儿商量的余地,我便知道她也是陷入了巨大的焦虑之中。此刻的她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掌握了巨大权力的邪灵教右使,反而有点像一个惶然无措的小女孩子一般,而情绪失控的她万一真的被惹火了,说不定就直接将那秀女剑划拉下来,而我这小命倘若是真的交代在这里了,还真的是有点儿亏。 没办法,我只有回答她道:“我说了,高海军没在这儿,你要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也是一样的。” 听到我这般加重了语气的话语,洛飞雨这才反应过来,我已经是变相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杂毛小道确实不在这儿,她稍微一犹豫,打量了我一番,这才深吸了一口气,低声与我商量道:“明天地魔就要亲自审讯洛小北了,那老淫虫的手段我是知道的,小北若是落在了他的手上,就算留下一条小命,只怕这辈子也毁了。我不能把她留在那大牢里,所以只有去将她给抢出来,我人手不够,所以你要帮我!” 和说服阴魔颜婆婆一样,洛飞雨的话语不容置疑,直接用了命令的口气,不过瞧她这样一副着急的表情,我心有不忍,皱着眉头说道:“右使大人,这儿是你的老巢,按你的地位和手段,应该不会找不到肯给你卖命的家伙,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过来找我们呢?” 洛飞雨莹白的脸上多了几丝恼怒,压低嗓音说道:“我有是有,不过有实力的大部分都给外调了,在这里的又根本应付不了什么人,为了小北,你到底愿不愿意去?” 这女王说话霸气十足,我盘算了一下,杂毛小道请救兵去了,他是虎皮猫大人的阵法传人,而且又深谙水性,独来独往我倒也不用担心,但是邪灵教山门法阵封锁,倘若得到洛小北这样一个熟悉山门之人来作为助力,将山门放开,那大部队的开拔却也不是难题。 和洛飞雨一同前往地魔大牢去营救洛小北的风险虽然非常大,但是利益还是十分诱人的,而且即便是我不去,只怕洛飞雨也不会放过我,到时候又会惹出许多麻烦,还不如卖一个交情给她。 如此思虑完毕之后,我没有再作犹豫,直接抱拳说道:“右使大人但有所命,张建全力以赴便是了。” 得到了我的承诺,洛飞雨显得十分高兴,使劲儿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不错,小北果然没有看错你。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带,跟着洛飞雨走出房间,心里面却蛮不舒服的,什么小北果然没有看错我,这特么的跟洛小北有什么关系? 我们来到院子里,颜婆婆柱着拐杖守在门口,侧耳倾听,空洞的双眼朝着我这个方向看来,淡淡说道:“张建,你果然不是寻常人物啊。”我朝着她拱手,说这些天来多谢婆婆照顾。颜婆婆语气出乎意料的冷淡,只是点了点头,说分内之事,不必多言。 洛飞雨急着去救自家妹子,也没有多言,与颜婆婆交代一番,那老婆子再次拱手,说晓得了,小姐你只管去做吧,有什么事,我们这些老家伙担着便是了。 出了院子,我下意识地回望一下,朝着屋顶夹层看过去,不知道李腾飞那家伙有没有听到动静,他倘若是机灵一点儿,能跑掉最好。洛飞雨瞧见我有些不放心地回望,问我怎么了,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说颜婆婆可靠么?洛飞雨点了点头,说阴魔大人是我外公一手带出来的老属下,忠心耿耿,在这总坛之中我能够信任的人不多,她便算是一个。 我没有再说话,加快脚步,紧紧跟着洛飞羽的步伐。 洛飞雨很久以前跟我有过交手,不过那个时候我的实力实在是太弱,入不得她的法眼,所以在刚才的时候,她也只是想着找杂毛小道帮忙,而对我并不属意,然而我们两个沿着镇子的阴影角落往后山赶去时,却瞧见我脚步轻盈,气息沉稳,不徐不疾,竟然并不落后她几分,反而隐隐有着一股余力,并未全力而为。 有实力的人,无论是在哪儿都会发光的,也更容易得到别人的尊重,洛飞雨瞧向我的眼神也终于开始柔和起来,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脸,对我说不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我微微笑,也不说话——自2007年起,我入行已有五年,几乎是一路生死,绝境求生,在这样的环境中与死神跳舞,逼迫得我不得不发挥出最大的潜能,方才没有死去,特别是在这两年,当我真正没有为生活去奔波忙碌,能够静下心来沉淀的时候,也终于了解了力量最基本的规则,堪堪挤入了最顶尖的那一群人行列。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方才能够在几个月之前的欧洲之行中大放异彩,从成千上万的狼人、食尸鬼和血族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帮助威尔奠定欧洲豪门的地位,异域扬威。 也正因为有着这般的底气,我才敢答应与洛飞雨一起同行,再无顾忌。 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在压制自己的实力,此番一旦展露,便如猛虎出笼,迅疾万里,不多时便出了小镇,出现在了后山的范围之中。夜间的山林中到处都是陷阱和警戒,不过洛飞雨身为右使,对这些早已摸得熟悉,而且之前又拜托了阴魔,所以一路倒也无碍,很快我们就出现在了一片槐树林后面的山包子里。 她走到一处角落,用指骨敲了敲一根枯树,三长一短,接着那枯树突然一动,露出了一个小口子来,洛飞雨率先跃下,而我也紧随其后,跳了进去。 枯树下面是一方石室,里面聚集了十来个男女,看这精神气度,都是不错的好手。 瞧见洛飞雨领着我进来,里面的人都露出了戒备的神色,大咪咪给他们介绍,说不用怕,是一个身手不错的家伙,过来帮忙的,叫他张建就好。她倒也不拆穿我的身份,又给我介绍,说这些是她的亲信手下,还有一些老家人。 左边靠墙的地方有一排武器架,她见我没有带武器,问我惯用什么? 我自然是最喜欢用可大可小、可粗可细的鬼剑,只可惜落在了山外,过去看了一圈,挑了一把经过暗化处理的法刀,刀身沉甸甸,锋口倒是蛮锐利的。洛飞雨早就已经跟手下商议完毕,不过还是跟我介绍,告诉我关押她妹妹的大牢在邪灵峰西边,离死亡谷的晒尸房并不远,一会我们通过地道潜入,然后走小道上了山腰,大牢里面也打点好了人,到时候我们直接冲进去救人,然后在下面的接应下离开便是了。 相关的计划已经做得十分详细,我们也不细谈,石室旁边有一个隐秘地道,一路爬行到了邪灵峰底,然后顺着侧面的小道上山。 此行留在最后的人并不多,除了我和洛飞雨,还有两个身手很不错的汉子,我们四人一番摸索,终于到了地魔大牢之外,那是一处嵌入山体的建筑,望着门外那几盏幽幽的烛火,我的心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狂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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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 (呆萌笑点低。) 2014-04-13 21:34:01
第三十七卷 第五十三章 飞雨怒斥,黄公拼死
地魔大牢深嵌于山腹之中,外面则有一个大院子,将出口拢住,当我们冲出山壁之时,围堵于此的人退开,整个院子上下皆是举起的火把,守在外面埋伏的人密密麻麻,皆是这邪灵峰上的总坛高手,当中一列,我瞧见了天地双魔、星魔、魅魔、情魔、七八个鸿庐庐主和佛爷堂的一众高手。
最让人惊讶的,是被一团恶灵厉鬼给围绕其间的那个瞎眼老太婆。
苏参谋能够成为佛爷堂的副总执事,他这老娘自然是非同寻常的人物,当洛飞雨告诉我这老太婆便是掌管死亡谷的阴魔,便已然毁我三观了——我实在是很难把一个玩弄鬼魂、炼制尸体的大魔头,和面前这个整日笑吟吟的慈祥老奶奶联系到一块儿来。
当初洛飞雨很肯定地告诉我,说颜婆婆是她外公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完全没有问题,她完全将自己的行踪也拜托在了这位阴魔大人手上,展示出了充足的信任,然而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却是颜婆婆表面上答应了她,结果一转脸,立刻便将她给卖了一个干净,这情形,叫洛飞雨怎么能够接受呢?
邪灵教并非铁板一块,今天站在这大院里面的只是邪灵教众多高手的一部分,便连名义上的二号人物左使都没有出现,不过瞧这阵势,收拾我们这几个,倒也是绰绰有余了。面对着右使洛飞雨的厉声质询,那个瞎眼老婆婆拄着龙头拐,平静地说道:“小姐,我的确深受老爷大恩,按理说这条老命卖给你,也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在你旁边那个男人,却是我的杀子仇人,你说说,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颜婆婆将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了我,一双眼珠子黯淡无光,然而在她身上围绕的那些恶灵却发出了悲戚的哭泣声来,在这大院之中显得无比的幽怨和诡异。
苏参谋在洞庭湖底死去时洛飞雨也在场,她了解事情的经过,也了解颜婆婆对于自己那个天资聪颖、智近乎妖的独生儿子有着怎么样的感情,胸口那股被人出卖的怒火这才缓缓地平息下来。
颜婆婆息声,而旁边佛爷堂的总执事秋水先生则越众而出,指着洛飞雨说道:“右使,你勾结外敌,擅闯内务堂大牢,救出要犯,并且杀伤教内弟子无数,罪恶滔天。不过你终究还是我教的高层人物,身份体面,倘若肯束手就擒,我还是可以给予你以前一样的政治待遇,在合议殿中接受所有厄德勒兄弟的质询和听证,你看如何?”
平日里天魔掌管教务,此刻在这里除了劫牢的右使洛飞雨之外,便属他的身份和地位最高,但是当我们冲出大牢之后,天魔的脸色却一直都紧紧绷着,也不说话,而秋水先生是佛爷堂的总执事,代表着小佛爷的意志,所以由他站出来说话,倒也不突兀。
不过面对着这重重围困,还有无数人手持强弓利箭、整装待发,以及秋水先生的指责,洛飞雨的脸上却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来,站在洞口的石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环顾四望,用那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与每一个敢于她对视的家伙互瞪,瞧得他们一阵心慌之时,然后她像疯子一样恣意地大笑,笑得眼泪花儿都挤了出来。
良久,她才悲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们不就是布好了陷阱,等待着我一头撞进来么?如你们所愿,我来了,我倒要看看,谁能杀得了我!”
洛飞雨顶在前头,与邪灵教一众高层对峙,杀气腾腾,霸气无双,而我则在后面左右打量,分析形势——这个半环形的大院占地广阔,足足有一个小广场那般大,院墙高有一丈,轻易难以逾越,而这四周之敌众多,高手勿论,墙头上站着一排血巾黑衣,全部都是强弓劲弩。
洞天福地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地位,遵守传统,所以是没有现代兵器的,不过这些家伙手中的弓箭无论威力还是准头,并不比火器差,如果加上符箓效果,反而是更胜一筹,如此一看,我们的处境还真的是八面埋伏,四面楚歌。
我现在回过味儿来,原来洛飞雨此战早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但是终究还是动了,所谓求仁得仁,不过我却是给晃得不轻。我这般四处打量,寻摸着空子,旁边的一字剑却是并不惊慌,在吸收了太多的雷光电芒之后,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莫名的红色,浑身发烫,脚步轻浮,有点儿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他瞧着古怪,然而我却感觉到他在此刻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强大,而就在这些人出声质询的时刻,一字剑一直都在掐着剑诀,似乎在召唤着自己的石中剑——只是从邪灵峰到河湾处足足有大半个小时的路程,他竟然有这等本事,将那石中剑召来么?
面对着邪灵教众人,洛飞雨尽显女王风范,然而这时却有一个女人不乐意了,那便是与其并称为邪灵双姝的星魔,此女抽出腰间一把五彩斑斓的软剑,往前一抖,厉声喊道:“别人怕你这女老虎,骚婆娘,我却也不怕,杀你又有何难?”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她对于这个与自己齐名的邪灵右使洛飞雨最为不满,根本就经不住刺激,右使大人的话音一落,她便挺身而出,直接朝着洛飞雨抢攻而来。双方原本还在僵持,结果星魔这一番抢攻,场面顿时一度失控,而与此同时,黑暗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放”,便立刻有数十只刁钻的利箭,朝着我们这边袭来。
洛飞雨与星魔这邪灵双姝交上了手,两人之间一阵火花四溅,那是秀女剑与腰间软剑正面对撞而出来的凌厉锋芒,叮叮当当,不绝于耳,而在弓弦松动的那一刹那间,我与一字剑心有灵犀地一同抽身往后,抓着洛小北,折回了山壁监牢之中,将铁门虚掩,避开了这一大波箭雨。
山壁的监牢里依然还有一些邪灵教高手,我看一字剑龙精虎猛,气血甚旺,倒也用不着肥虫子在里面,于是唤出肥虫子,让它帮我们稍微断一下后路,而我则死死抵在门口,迎接那雨打芭蕉一般的箭雨攻击,洛小北缩在我的身后,看她的动作倒也灵敏,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小北,一会冲出去,你能自己跑不?”
洛飞雨给我们直接扔在了外面,身为妹妹的洛小北担心不已,听我问起,点头说是,地魔顾忌她姐,只给服了软骨散,并没有对她施加刑具,而她姐刚才已经给服了解药,现在气力正在逐渐恢复,一会她便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得到洛小北准确的回答,我心稍安,回头又问了一字剑的状况,这老头的脸上一阵红光,仿佛刚刚浸泡了热水澡一般,挥挥手,说一会儿他出去后,朝左边走,他可以杀出一条血路来,让我们沿着左边的墙翻过去,他来断后,自然是万事无碍。
我略有些担心地看了一下他血肉模糊的四肢,迟疑了一下,说您行不行啊?
一字剑那对卧蚕眉一竖,大发雷霆,说就算是在这邪灵教总坛,老子他妈的现在还是天下十大,你一个卵子毛都没有长齐的家伙,还敢质疑我么?他这话说得严厉,然而我的心却莫名一跳,总感觉底气有些发虚,不过危急时刻,我也不想与他当面顶嘴,奉承了一句,说您老江湖的名声鼎盛,我们能否逃脱险地,还真的是得您说了算呢。
一字剑不再理我,手掐剑诀,口中喃喃念咒,似乎在进行某种秘法。
牢门半掩,叮叮当当了好一会儿,骤雨初歇,而就在此刻,我旁边这杀猪匠陡然挺直身子,微微一绷紧,口中说道:“时不待我,走!”
他一声呼啸,人便已经再次冲出门外,我紧紧握着手中那把黑沉沉的法刀,跟着出来,瞧见一字剑冲入空地,将手上那根黑铁棍舞动如飞,而口中却大声念诵起剑诀,这剑诀凝如实质,围绕着他那矮瘦的身躯,空间扭曲,而当无数箭雨即临之时,从黑暗的天空之上骤然射来一道碧绿色的光芒,似缓实疾,倏然而至,竟然宛若一条绿龙,在墙头上那些捻箭弯弓的家伙身边划过。
此绿光所过之处,鲜血迸射,人头飞起,沉重的身体如下饺子一般,纷纷跌落下来。
天啊,这恐怖的丑老头居然真的将他那石中剑给寻回来了,这距离,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啊?
还没有等我从震惊中回复过来,一字剑一个跃身,陡然冲到了左边一处墙边,收身、敛息,接着轰然打出一棍。这一棍凝聚了一字剑毕生修习的剑意,无数漩涡气流在棍尖积蓄,仿佛炮弹出膛,短短一瞬间竟然连续击出了十数次,接着那厚实的院墙在最后一刻,居然轰然倒塌,生生露出一大片豁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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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 (呆萌笑点低。) 2014-04-13 21:37:00
第三十七卷 第五十四章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黄晨曲君原先奄奄一息,周身遭受了诸多损伤,然而在此刻却突然爆发,不但将远在河湾泥底中的石中剑给召来,击杀墙头这些手持强弓劲弩者,而且还在一霎那间发出了倾天一击,但凭着个体的力量,便一棍轰垮了地魔大牢外院的墙壁,露出了可容几人通行的偌大缺口来。
这般强悍的表现当之无愧于十大高手之名,不但震惊了我,便是邪灵教的一众高层,也都诧异非常。 这老牌强者一击得手,便朝着我们招呼道:“过这里来,快走!” 他一声大喝,手一招,那把碧绿色的石中剑便飞入手中,朝着我们后面那一群不再保持风度,狂风一般扑来的邪灵教高层射去。绵羊落进狼群里,那叫一个凶险,我尾随一字剑身后,挥舞法刀,给洛小北挡箭,还不忘记朝着我们留在外面的洛飞雨看去。 这不瞧不知道,一瞧,那洛飞雨竟然化作了一大片浓雾,里面有无数滑腻的魔虫蠕动翻舞,乌秧乌秧一团,将那星魔娇小玲珑的身躯给断然遮掩,而先前显得无比骄狂的星魔此刻却是脸色惨白,将手中那柄神兵软剑舞弄成了一个足够包裹住自己的剑团,堪堪抵住了这噩梦般的攻击。 就实力上来说,星魔毕竟是新晋之人,除了脸蛋儿和那嗲得让男人骨头发酥、腿发软的娃娃音,她跟邪灵右使洛飞雨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比的,不过此番围攻邪灵右使,并非只有星魔一人,场中一众高层虽然并没有厚着脸皮抽身而上,但却是少不得使了许多手段来拖延,所以洛飞雨虽然被逼得一上来便使出了恐怖手段,但是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右使前来,只为救人,并不想与这一堆故交同僚来争个高低,而另一边的邪灵教高层,除了佛爷堂一系和最为亲近的地魔、星魔等人,其余高手却都是或有意或无意地留了手段,便是当中为首的天魔,此时此刻也并没有全力以赴,故而使得洛飞雨倒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她听得了这边招呼,便没有再与星魔纠缠,而是朝着围堵众人撒了一把蓝荧荧的毒砂,然后直接飞跃上了墙头。 我穿过院墙缺口,回身过来帮洛小北阻挡追兵,这些家伙的攻击态势凶猛,我挡得辛苦,首先迎战的是一头青面獠牙的恐怖恶灵,此物都已经凝如实质,一身阴寒的气息宛如寒冰,也不与我正面冲突,而是从头顶倏然杀下,想要潜入我身体里面来夺舍。 它这手段,且不管能不能成功,便是能够拖延我一两秒,那也是极大的功劳。 这大鬼是阴魔颜婆婆指派,她与洛飞雨并无仇怨,反而因为出卖老领导家属而愧疚不已,所以并未参与对洛飞雨的围攻之战,而是一直盯着我,当我从铁门之内一冲出来,便立刻放了用惯的五鬼搬运术,将这头凶鬼差遣而来。这恶鬼是阴魔赖以成名的手段,自然与寻常恶灵又有所不同,而且在死亡谷底驯养许久,常人中了招,根本就毫无解法。 那老婆婆眼睛被阴气腐蚀瞎了,心里面却亮堂,这一招的把握可是有九成九,然而她失策之处,却在于遇到了我。 瞧见这东西迎面扑来,我不慌不忙,点燃起左手那恶魔巫手的效果,直接将这头凝结成型的大鬼脖子掐着,手心一烫,整个手掌便立刻化作了烙铁,而那气势汹汹的恶鬼则成了冬日过后的残雪,冰雪消融,化作飞灰。阴魔乃邪灵教中最善舞弄阴鬼厉魄者,而这最得意的招数却被我陡然破去,赔了夫人又折兵,不由得惊讶地一声叫,接着长袖一挥,又复有滚滚的浓烟追袭而来。 然而这个时候,我们一行四人早已冲出了重围,沿着山路朝下狂奔而去。 一字剑骤然发威,而我们得以突围,这并不代表着我们就能够逃脱生天,因为即便是逃出了地魔大牢,但是我们此刻身处的邪灵峰也依旧是邪灵教总坛的大本营,处处机关,后面的追兵还没有一个吃素的,哪里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逃脱呢? 果然,还没有逃出十几米,我的身前突然一道黑影晃过,横空探出一只黑色魔爪,朝着我的脖子抓来。 此刻的我已然将周身的炁场感应完全开启,反应快如疾电,骤然收身,堪堪避开了这凌厉一抓,抬头看去,却见竟然是那新晋的情魔王珊情,此刻的她与洛飞雨有许多相似之处,不过那裹身浓雾稍微淡薄一些,勾勒出一张冷若寒冰的小脸儿来。 凭心而论,王珊情模样还是很不错的,一副甜美乖巧的川妹子形象,要不然也不会让阿根魂牵梦萦,还成了闵魔新宠,不过此时此刻的她脸上青筋犹如蚯蚓游动,面目狰狞,一口牙齿锋利而细密,简直比那鬼怪还要可怕几分。 但是如她这般的灵体,越是可怖,实力越是凶悍,她一击未中,却并未追击,而是死死盯着我,仿佛玻璃摩擦一般的声音从虚无之中迸发出来,缓缓说道:“你……真的是陆左?” 这声音恐怖,然而我却莫名听出了许多期待来,仿佛她拼命追上来,就是为了问这一句话。后面追兵越近,我的心中急躁,将手中法刀竖起,防备地说道:“是,又如何?不是,那又如何?”这一句话说完,魔气缠绕的王珊情顿时一愣,呆在了原地,喃喃自语,而负责断后的洛飞雨则从我身边飞越而过,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大声催促:“走!” 我没有敢再作停留,瞧见情魔没有出手,竟然还陷入沉思当中,心中虽然觉得诧异,却也不曾多想,从旁边绕了过去。 沿着原路一阵狂奔,然而当我们冲回树林集合点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在这儿接应的人已经被剁成肉块,有五六个光头秃驴正在这儿结阵以待,当头那个脑门生着肉瘤子的秃汉子冷笑道:“右使大人,贫僧布袋在此已经久候了,请束手就擒吧!” 瞧见地上那个被剁成一堆肉块的手下,洛飞雨一声厉喝:“荆棘!” 话音未落,她人便与秀女剑化作一体,朝着当头这布袋罗汉疾冲而去。那布袋罗汉是这六人罗汉之中的为首者,身手自然是最为了得,手中一扬,立刻抖落出一口金银丝缕编制的袋子,不慌不忙,朝着洛飞雨罩来。 一道剑光陡然亮起,那金丝银袋倏然碎裂而开,而那布袋罗汉的额头处则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的剑痕,一秒钟之后,这剑痕逐渐扩大,接着便有鲜血迸发而出,那大和尚朝着后面直直地跌倒而去——天啊,仅仅只比十二魔星差上一线的十八罗汉,竟然是被一剑击杀了? 洛飞雨一剑杀一人,耗力过重,不过却也还有时间冷声嘲讽:“不过就是些灵魂残缺的家伙,还好意思号称比肩十二魔星之辈,真他妈的是个笑话!”佛爷堂十八罗汉威名赫赫,在总坛中俨然成为了一支最为重要的高端力量,然而在洛飞雨眼中,不过土鸡瓦狗。 洛飞雨气势如虹,杀意纵横,然而那些护堂罗汉却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惧意,悍然狂扑而来,试图挡住我们的去路,拖延时间,好让后面的追兵赶上来,合而聚歼。 如此前堵后追,相隔却也不远,多停留一秒,便少了许多逃生机会,我用法刀将一个光头秃驴的禅杖荡开,在他这满是肥肉的肚皮上划了一道,突然感觉到旁边有一股巨大的气势冲天而起,竟然将前路的敌人尽数逼开,而前方的压力一轻,我便突将出来,回头一看,却见黄晨曲君横刀立马,拦在了路口。 他朝着我们大声喊道:“你们快走,这人我来拦住!” 一字剑想要以一己之力,拦住汹汹而来的诸多追兵,然而瞧这追兵的阵容,莫说他一字剑,就是十字剑都抵挡不住,下场惟有死尔。 我心中不忍,大声招呼他同走,却见他一挥衣袖,一股巨大而缓和的劲风将我推往山下,然后我耳边响起了他那威严而淡然的话语:“陆左小友,我引了雷电入体,虽然能够暂时地激发潜能,充足力量,但却对内脏和全身肌肉起到了无可挽回的破坏,此时已是回光返照,即便是能够逃脱,但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全身瘫痪。我黄晨曲君自得南海剑魔传承,纵横江湖半世纪,手下性命无数,自知不能死在床上,今朝能够拉得这几个邪教狗崽子同死,反倒畅快,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啊……” 我的手一紧,却是被洛飞雨给拽住,朝着另外一条路拉去,回过头来,瞧见这杀猪匠将石中剑默默祭起,然后面对着天地双魔、各地鸿庐高层以及一堆光头罗汉,脸无惧色,哈哈大笑道:“诸位,请看我这杀猪佬,给你们演示什么叫做一字剑!” 话音刚落,一道睥睨天下的剑光陡然而生,集聚了一字剑毕生的感悟,朝着所有的敌人笼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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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 (呆萌笑点低。) 2014-04-13 21:37:31
第三十七卷 第五十五章 黄公传承,石中飞剑
很少有人能够具体的讲明白,黄晨曲君的江湖诨号,为何会叫做一字剑?
光从字面上来说,这名头简朴得那街头卖大力丸的假把式都不愿意用,然而在那一个晚上,我们终于知晓了,那就是在蕴含毁灭性力量的石中剑朝前迸射而出的时候,在黑暗之中,的的确确勾勒出了一个大大的“一”字。 此剑一出,锋芒毕露,整个邪灵峰上竟然没有一人,能够抵挡得住那巅峰璀璨的剑意,当那如太阳一般耀起的光芒落下去时,倒在这一剑之下的足有二十多名邪灵教众,这里面还包括四个一流水准的护堂罗汉、两个分庐庐主和叫嚷得最为猖狂的星魔,这些人大部分都直接死掉了,唯独有最后射在星魔身上的那一下,气血略有些沸腾,精度发生了偏移,不过也是将那个来自宝岛台湾的傲娇小娘们小腹射穿,留下了一个南北通透、拳头大的孔洞。 就在黄晨曲君自作中流砥柱、力挽狂澜之时,洛飞雨已然晓得自己的退路应该都在设伏者的掌控之中,倘若按照原计划进行下去的话,我们的下场依旧是死,所以她在瞬间决断,从怀中掏出一个发黄的符纸,手一捻,朝天一掷,那破旧的纸符便化作了冲天而起的红绿信号弹,陡然升空,并且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不知道是在通知手下撤离,还是宣告着什么。 与此同时,她不再往山下逃,而是朝着左侧的峰顶上跑去,一字剑在用生命给我们争取时间,我也不再如同电视剧里面的那些狗血男女一般磨磨叽叽,儿女情长,而是发足狂奔,紧随洛小北的后头,朝着在前面领路的洛飞雨喊道:“干嘛要朝着上面走呢?” 如同一团浓雾的洛飞雨头也不回,不过却有隐约的声音传递过来:“去摩尼殿,那里面住着新来的圣女。那个小女孩对小佛爷似乎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把她劫持了,我们或许还能够活着离开呢!” 她这般说着,人便冲出几十米远,似乎与人交了手,三两秒钟之后便有惨叫声传了过来,接着她折回,过来拉自家妹妹洛小北。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身后的空间有一股巨大的漩涡在鼓动,仿佛有一头怪兽在呼吸,将整个山谷的空气都吸进了肚子里。 我下意识地往前面狂奔数步,然后闪身躲在了一颗三人环抱的大树后面,刚刚一落定,便听到一声恐怖的音爆声轰然而起,仿佛有千万把铁剑交击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这声音刚刚一落下,便有几道巨大的喧哗声纷呈而来:“啊,他死了!” “死了,死了!” 这消息传入我耳中,我下意识地将嘴唇咬得死死,即使是有鲜血流出,也恍然不觉,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仿佛就要蹦出来一般。 黄晨曲君与我的交集并不多,当初他受慈元阁阁主邀请参与洞庭龙宫之事,曾有同船之谊,不过也仅此而已,我们之间不熟,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虽说我在牢房里将他顺手救下,但是凭他的实力,如果不用管我们,绝对可以只身逃脱,而此刻他却毅然选择了断后,给我们争取时间——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自己是油尽灯枯,所以才求仁得仁,获得解脱了么? 在听到一字剑死去的那一霎那,我突然感觉到身心俱疲,甚至软弱地靠在了身后的大树下,脑子里面一片乱象,然而在下一秒,我突然感觉到一声超频率的声音从远而近,咚的一声,直接扎在了我身后的树上。 我下意识地跳了起来,绕过树干来看,黑暗中瞧见一抹绿光,仔细一看,竟然是黄晨曲君所用的那把碧绿石中剑,许是隔得太远,仅仅尖端没入,尾端还在嗡嗡作响,仿佛是那个又老又丑的杀猪匠在一声叹息。 我回头看去,瞧见那一个瘦弱的身影已经轰然倒下,许多人从他瘦弱的身躯上跨过、踏过、踩过,朝着这边追来,当然,还有一些人,永远地陪在了这位传奇剑手的身边,再也无法离去。我伸手去握住这碧绿石中剑的剑柄,湿漉漉的,上面尽是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这把剑原先主人的,鲜血温润滑腻,仿佛还残留着那杀猪匠的气息。 我紧了紧,突然手掌一阵刺痛,一股沛然磅礴的剑意从剑柄之上传到我的手掌里面,直接冲入脑海,接着我两眼一黑,感觉无数旋绕不定的神秘身影在我的脑海中闪耀,似在起舞,又似在展示那杀人的技艺,而就在这些影像不停地在我脑海中闪烁的时候,一股沉默许久的剑意也陡然从我的心海中翻腾而起,化作了另外一个身影,与之不断交击,生死相搏…… 两军对垒,壁垒分明,而后交织一起,敌我不分,继而交相融合,凝聚成型——我很难将这剑意融合的具体情况来一一讲明,只是感觉手臂一紧,睁开眼睛来,却瞧见是洛飞雨折转回来,从那满是魔虫翻滚的黑暗中露出了半张绝美的脸孔来,半是焦急、半是关心地喊道:“你怎么了?快走啊!” 我将碧绿石中剑用布包着,跟随着她的劲道飞奔,然后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多认了一个师傅!” 是的,师傅,与我并无多大交情的一字剑黄晨曲君,在生命的那最后一刻,凝聚了毕生磨砺而出的剑意,通过碧绿石中剑的方式与我作了传承,这种性命相托的方式就仿佛一个陌生人平白无故地给了我几百万,让我感觉肩头的压力十分沉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不过,通过这种传承,我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活下去的意志,因为我突然明白了,有的时候,我的命运已经不仅仅只是自己的了,它已经承载了很多人的期望,倘若我要是葬身在了这邪灵峰上,只怕黄泉路上走得不远的那杀猪匠,非要等在路口,将我给狠狠地揍一顿。 肩头上的责任越重,而我的脚步便越加地轻快了几分,不多时便在洛飞雨的带领下,来到了邪灵峰东侧的一处建筑群落,那里灯火黯淡,黑沉沉的没有神采,仿佛蹲伏着一头巨大怪兽,而身后的追兵已经在数百米之外,不远不近地紧紧跟随着。洛飞雨冲到了这殿堂外面的一棵大榕树下,突然脚步一停,侧耳倾听一番,猛一扭头,冲着我大声喊道:“不对,有埋伏,快上山去!” 这是洛飞雨的地头,她在这儿生活了许多年,对此地最是熟悉,我也只能由着她,不再前进,而是折转之上。 事实果然在她的预料之中,许是瞧见了我们没有进入圈套之中,那黑沉沉的建筑群陡然亮出了无数光华,隐隐之间还有恢弘的阵势牵连,从墙上又跃出了十来个头上戴着鲜艳鸟羽的穴居人,搭箭扬弓,几乎都没有瞄准,便朝着我们这边直接抛射而来。 瞧见这阵势,我们的上山之路就更加地快捷几分,一点儿都不敢耽误,而几乎就在一眨眼之间,几只尖端燃符的利箭便相继落在了我身后的山路上,立刻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青石板炸得稀烂,硕大的土坑出现,更有隐隐的劲气罡风吹袭而来,将洛飞雨的身子吹得一阵紊乱。 这符箭威力是如此恐怖,倘若是命中,再厉害的高手也怕是逃脱不了身消命陨的下场,我们更是不敢停留,匆忙朝上,亡命狂奔。 眼看着峰顶最大的建筑群落邪灵殿就在眼前,我心中一阵狂跳,朝着前面的那女人大声抱怨道:“洛飞雨,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得到,会有这样的下场了啊?”浓雾之后响起了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低沉,而是很直接地与我承认道:“是啊,不过情况似乎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一些。” 听到她这话语,我一阵气恼,说你这疯婆娘,知道是条死路,还非拉着我一起,我们有仇么? 洛飞雨听到了我的抱怨,突然转身过来,很认真地对我说道:“事实上我从一开始,找的就是萧克明,而不是你,可谁想到你竟然非要凑上来呢?不过其实想想,有你在也不错啊,若是你跟着我死了,那个家伙说不定会记恨我一辈子呢,哈哈……” 我看到了洛飞雨眸子里面疯狂的笑意,知道她真的是受了什么刺激,于是无语,也不再与她争辩,由她带着洛小北和我,向旁边的山崖平台跑去,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到达的时候,前面的小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佝偻身影,将我们给堵死在了这儿。 那老妇人抬起头来,翻起一双死鱼肚白的眼球,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要再跑了,前面是万丈深渊,无尽罡风逆吹,别说是人,就算是鬼,也是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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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 (呆萌笑点低。) 2014-04-13 21:39:33
第三十七卷 第五十八章 幽冥变形虫,小佛爷身份
顺着洛飞雨的手指瞧去,我看到在我们附身的山壁左下方处,那一大片山壁与其他地方并不相同,就如同干奶酪上面的小气泡一般,竟然每隔十来米便出现了许多洞口,瞧那模样,并非自然而生,反而有点儿像是人工开凿而成。
此时的我们已经滑落到了一个离悬崖口很远的距离,仰起脑袋,远远看不到尽头,更是与上面没有半点儿联系,身后那无尽罡风吹拂,哗啦啦地拍打在我们的后背,仿佛有人擂鼓,饱以老拳一般,更让人难受的是每受一阵风,便感觉神情恍惚,集中不得注意力。 这罡风有吹散神志的副作用,难怪颜婆婆说从山崖翻下便是死路一条,在这样的环境里,倘若是没有一两手救命的本事,只怕真的会跌落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有了目标,那便是希望满满,稍微停歇一会儿之后,洛飞雨一咬牙,再次射出了一根寒冰蛛丝来,紧紧黏在了离我们这儿最近的小洞口子里,她拉了拉,确定已经固定住了,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我。我明白她的意思,这蛛丝受不住三个人的重量,于是相当识趣地表示了我自己也能够游过去。 洛飞雨松了一口气,将自家小妹的小蛮腰给揽住,发足一蹬,人便荡了过去。 我瞧见她三两下便隐没在了黝黑的洞子里,便再也没有探出头来,心中一阵郁闷,深吸一口气,四肢紧紧贴在那光滑的山壁之上,用那壁虎神游功,一点儿一点儿地移过去。山壁湿滑,稍不注意便是万丈深渊,这短短的一段距离,我足足爬了十几分钟,简直就是挪过去的,好几次我的后背都被那罡风拍击到,差点儿都背过气去,滑落山涧,不过好在我终于还是熬了过来,摸到了洞口边缘,一个翻身,便直接钻进了洞子里。 这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的过程中,那两姐妹连头都没有探出来过,搞得我一肚子的气,一翻身入内,便想着大骂一顿,好出口恶气,哪料我刚刚一落稳,便听到洛小北嘤嘤地哭泣声,探头一看,原先如胸神恶煞一般的邪灵右使,此刻竟然已经昏迷了过去。 我这才想起来,虽然自己是被这娘们骗上了贼船的,但是一路来她从来都是冲锋在前,哪里最危险,她便出现在哪儿,完全就是在刀尖上面玩命,而就是她这一股疯劲儿,方才将许多蠢蠢欲动的家伙给镇住,不敢冒险出头,所以使得形势虽然岌岌可危,但是追兵中真正肯出死力的,也就只有佛爷堂一系的人。 不过她便是再厉害,在经历了如此疯狂的亡命追逐过后,稍微安歇,那也终于扛不住了,昏迷过去。 我猫着腰进来,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这是一个蜿蜒深长的猫耳洞,开口是个能容几人的小空间,而稍往里走则是只能匍匐前进的羊肠道子,看着好像是暂时安全了。顾不得歇口气,我赶紧蹲在平卧着的洛飞雨身边,瞧见这疯女人终于是消停了一些,大部分身体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女人的模样,只有胸口部分,还有一团翻滚不休的魔虫在此盘桓。 这些魔虫并没有具体的形象,密密麻麻一大堆,时扁时圆,时而又拉成了一条细细的长线,跟蚯蚓或者毒蛇一般,充满了凶煞之气,当我的炁场感应延伸过去的时候,感觉只是一片黑,根本就是被完全屏蔽了。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想去拉洛飞雨的手,查探脉搏,然而那团魔虫却是咄咄逼人,闪电一般扎来,好在我早有准备,反手一抓,将这一团东西给掐在手上,结果被那恶魔巫手的效果一烧灼,这些东西便是吱吱地叫,痛苦万分,连带着昏迷中的洛飞雨也哼了一声,眼睫毛微微动了动,却是给我捏醒了过来。 眼瞧着洛飞雨醒转过来,在旁边慌得没了神的洛小北大喜过望,扑在自家姐姐的胸口,大声喊道:“姐!” 这女孩儿当初刚见到她的时候,简直就是个混世小魔王,然而此刻适逢大变,她终于还是露出了女孩子最柔弱的一面来。瞧见洛飞雨醒来,我这才放开了那一团拼死挣扎的魔虫,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洛飞雨躺着都比寻常女子要高上许多,不过在我面前横呈玉体,总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撑着手坐直,长吸一口气,方才徐徐说道:“盖扎德比西魔虫,又称幽冥变形虫,这东西是我外公留给我的,来源我也不清楚,不过自从有了它,我才有了足够的实力坐上右使的位置,镇压住这一帮桀骜不驯的手下。” 她说话的时候,那些魔虫终于没入莹白滑腻的肌肤之中,不再出现,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洛小北见我眉头紧皱,以为我在嫌弃这种状态下的洛飞雨,愤愤不平地说道:“别皱着眉头好吧,你自己体内还不是有一条又丑又恶的大虫子,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副嫌恶的表情来呢?” 这话说得清脆有力,让我感觉往昔那个混世魔王似乎又回返而来了,不过说到金蚕蛊,我倒是想起一事,将逃亡过程中钻入我体内的肥虫子给唤了出来,托在手心上,说道:“两位,我们现在已经是同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了,应该没有相互隐瞒的必要了吧?那么现在,我们能不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呢?” 肥虫子此刻已经返璞归真,外表白白胖胖,只有背脊上有一条金线,模样十分可爱,完全没有洛小北口中那丑恶之样,这飞机场瞧见了,不由得双眼瞪得滚圆,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而洛飞雨则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对我把你拉进这漩涡里面来,心里面有些不满,但是你既然敢乔装打扮进了来,必有所图,一定要冒险,还不如与我一起。小佛爷领导下的厄德勒,已经完全不像是沈老总和我外公时候的模样,今天变故之后,我自然割离其外,所以你有什么疑问,尽管讲来。 我放开肥虫子,任它去与洛小北嬉闹,而我则沉声问道:“为什么小佛爷也会有这么一条金蚕蛊,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听我这般问起,洛飞雨却反问道:“陆左,你还记得小北有一次找你时,说只有你,才不能够对付小佛爷么?” 我点了点头,说记得一点点,你说吧。 洛飞雨一边歇息,一边说道:“这件事情是小北后来跟我说的,其实她之所以找你,就是因为你也有这么一条本命金蚕蛊。邪灵宝典之中曾有所言,这世界上奇珍异兽无数,道佛巫神,各种手段也多,然而真正能够超脱于物外的,只有两种,其一谓之真龙,远观则大近则小,而另外一种则是本命金蚕蛊。这金蚕蛊到底有多厉害,无人知晓,但是小佛爷自上个世纪从南洋而来,一直到成为执掌厄德勒的掌教元帅,便没有过敌手,便是我那个被称为厄德勒第一高手的外公,也落败于他手下,这才坐稳了他在教中的地位……” 我摸了摸鼻子,心中一动,说小佛爷是从南洋归来的啊? 洛飞雨抬头,凝视我的双目,好一会儿,这才说道:“陆左,也许你应该是知道的,这小佛爷,其实就是南洋擎天许映智最得意的弟子,而许映智,如果我们猜得不错的话,则是你祖师爷洛十八当年的弃徒!” 洛飞雨确定的答复终于证实了我一直以来的猜测,没想到这个笼罩在中土黑暗世界最大的阴霾人物,竟然也是我敦寨苗蛊一脉,而且算起来,还是我的师叔辈。 不过这当然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毕竟许映智当年可是被洛十八给赶出师门去的,弃徒遗恨,生死难消,得了许映智传承的小佛爷对我的观感必定也会很差,而在许映智给我和杂毛小道弄死之后,更是有着杀师之仇。然而让我疑惑的是,貌似小佛爷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特别地针对过我,当初我把父母藏在黔阳,现如今又隐居邻县栗平,也都没有人去打扰过他们。 对于我的疑问,洛飞雨也是有些疑虑,她告诉我,说小佛爷曾经通过佛爷堂发出过一个奇怪的内部通告,限制高层一级的人去找你们麻烦。当时有很多人不理解,为此还进行过好多次讨论,结果最后从佛爷堂又传来了小佛爷的指令,这才放弃了对你的追杀,要不然,以你们两个对厄德勒犯下的血债,哪里会这么轻松? 洛飞雨的这一通话说得我一阵诧异,敢情小佛爷对我,居然还一直都在维护? 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对于这疑问洛飞雨也没有办法解开,即便是对于她来说,小佛爷也是一个相当神秘的存在,自打有记忆开始,看到的,便一直都是张滑稽可笑的面具,而到了后来,小佛爷建立了佛爷堂之后,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多人都没有再见到过他,即便是召集这种总坛聚会,他也只是派了一个分身过来应付…… 这边谈着话儿,而洛小北突然低声示警道:“等等,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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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 (呆萌笑点低。) 2014-04-16 16:26:03
第三十七卷 第八十章 骨龙取义,水滴脱离
这巨大的手掌遥遥拍来,强烈的风呼呼地刮,拍打在人的脸上像刀子一般刺痛,倾天而下,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下来一般,可以想象得到,若是被这样的巨掌给拍个正着,只怕整个船都要给翻到河里去,而上面的人则悉数化作了肉泥,不存于世。
瞧见那手掌是一直跟在麻绳儿的身后,而那条小青龙歪歪扭扭的方向,却是朝着我们这艘船上飞来,面对着这样强烈的压力,总有些人会崩溃,他们晓得这条麻绳一般粗细的似龙生物跟我或者杂毛小道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便忍不住朝我大声恳求,让麻绳儿不要过来,最好能够帮着再抵挡一下。
这要求无疑是非常过分的,就在刚才,虎皮猫大人和麻绳已经帮我们争取了足够的撤离时间,而此刻的它们已经是油尽灯枯,再也难以为继了,我哪里还能对它们再提什么要求呢?
不过面对着同一船人眼中那殷切的期望,我的心中瞬间就变得无比沉甸起来,将鬼剑握紧,让小妖把因为太过疲惫而收起来的二毛再次放出,好让我骑着过去,免得连累众人。然而小妖抱着全身虚脱的虎皮猫大人没动,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唤不出二毛来,而这个时候大师兄也走过来拦住了我,说如果这就是命运,那么就让我们所有的人,来共同承担吧。
小青龙越来越近了,以我的目力能够瞧见它不再是一道青光,而是一条麻绳儿般的实体,依旧是袖珍的龙形,只不过往昔的神骏不再,那一身细密的鳞片破烂,脑袋上柔软的犄角也好像断了一小截,流出了乳白色的汁液,这应该是它出道以来所面临的最残酷的一场战斗,灵动如它,此刻也飞得摇摇欲坠。
麻绳儿看着虽小,但是却能够发出震彻天地的宏伟龙吟来,不过此时的这声声悲切,听在人耳只中,就像是哭泣。
小青龙到底还是太过于年幼了,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风浪,对于力量和规则的领悟也远远比不过纵横洞庭湖的黑龙,此刻朝着这边飞来,也是让人心疼无比。遥遥望着远方的邪灵小镇被黑暗侵蚀,黑色巨掌倾天而来,船上所有能够排得上字号的高手都集中在了船尾,手持着各式法器,等待这最后一刻的来临。
我右手执着鬼剑,而左手则抓着久违的震镜,想着这东西或许也有一些作用的。
麻绳儿似缓实快,倏然而至,几乎是依着惯性掉落下来,朵朵腾空而起,接住了这小家伙,而我们头顶的天空也在这一刻突然黑了,所有人都发出了平生最大的吼声,准备最后一战,然而就在此刻,船前的水流突然一动,那船体给某样东西往着黑曜石牌楼那边猛然一推,滑行而去,接着一道灰白色的东西从水中冲出,直接顶住了那只巨掌。
巨大的惯性将我们推向了船前,大家在甲板上骨碌碌地滚动着,有人甚至腾空而起,朝着水下跌落而去,然而我却一把抓住了船舷之后,顾不得其他,猛然回头望去,但见那道灰白色的东西,竟然是先前驼着洛氏姐妹离开总坛的幽冥骨龙。
这条有着数百米体长的骨龙此刻竟然又返回来了,用那残破的脑袋直接顶住了黑暗中的巨掌,两相碰撞,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响声,而大船原先所在的水域被这爆炸的力量搅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碗形深坑,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是那看似并不厉害的幽冥骨龙竟然直接就顶住了这巨掌。
不但如此,它还张开嘴,一下咬住那黑雾弥漫的掌缘,大口大口地吞噬着,仿佛饥恶的食人鱼。
我们身处的大船一片混乱,抢救落水人员以及起航这些事情自有人做,而我们几个人又重新聚在了船尾,我看着那条幽冥骨龙正在与巨掌不断拼死搏杀着,感受到那幽冥骨龙与先前似乎有着截然的不同——以前的它仿佛仅仅是一具骨架子,而此刻,我似乎又瞧见了洞庭湖深处那条黑龙的身影来。
“觉醒了!”
虎皮猫大人现在已经被交到了朵朵怀里,不过它并没有以前的兴奋,而是奄奄一息地无力说着,这句话提醒了包括我和大师兄在内的所有人,因为我们看到在那一场风起云涌的拼斗中,作为不分胜负的一方,幽冥骨龙残缺的头颅内里突然燃起了一点金黄色的火焰来。
这火焰微弱,不断地跳跃着,仿佛下一秒钟就会熄灭一般,然而它却一直散发出了温暖的光芒,将充满邪恶状态的幽冥骨龙照耀得圣洁无比。大船起航了,朝着山门处快速行驶而去,大师兄看着那头荧荧发光的幽冥骨龙,轻轻感叹道:“真龙啊真龙,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神奇的存在呢?”
轰,我们脚下的大船使用了燃油动力,螺旋桨的高速旋转给它提供了强大的动力,那巨大的骨龙和手掌在我们的视线中越来越远,拼斗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吞噬一切的汹涌黑潮被骨龙截止住了,但是对洞天福地的影响力还是十分巨大的,江边两侧的灯笼熄灭了许多,而现代通讯手段却又没有作用,大船的舵手只有凭着经验在前行,一路行船狂奔。
走了许久,似乎离开了邪灵教总坛的范围,某一时刻,我们似乎听到大地一阵颤抖,那江水左右摇晃,将船震得东倒西歪,此时的我已经离开了甲板,走进了一个单独的舱室里面来,没有再关注黑黝黝的后方,而是心疼地瞧着惨不忍睹的小青龙和虎皮猫大人——特别是虎皮猫大人,我瞧见它背部以下的羽毛都没有几根了,血淋淋的一团,露出了丑陋而可笑的表皮来。
它这模样十分狼狈,心疼得朵朵连忙借了肥虫子,给这肥母鸡疏通了好几回肠道。
因为这些小伙伴的特殊性,大师兄给我们安排了一个难得的单间,正在与大家说着话,这一震直接使我从床上跌落下来,滚了好几转。我刚刚一爬出起来,便冲出船上甲板去,找到在船尾忙碌的大师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师兄告诉我,说我们已经冲出了邪灵教总坛洞天福地的笼罩范围了,而刚才那一下,估计是幽冥骨龙携带着山门大阵的威力,与那巨手、以及容纳它的无尽深渊作了最后对撞,将其封印在迷失的时空中,如果是这样,估计从此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邪灵教总坛这处洞天福地了——当然,这个说法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如果能够得到虎皮猫大人的确认,那应该更有可信度了。
所谓的洞天福地,这个问题许映愚曾经与我做过探讨,他并没有从巫传道法的说法来阐述解释,而是告诉我,说倘若我们的世界是一块布,有起有伏,那么洞天福地则是布上的露珠,它与我们的世界有一定面积的接触,可以通过某些方法进出,但本身却又是独立的世界,从量子力学的上面来讲,应该算是存附于三维空间的高维度空间。
倘若如是,那么一旦露珠脱离了布面,那我们的确是不能够再次进入了。
幽冥骨龙所做的,就是取消了这个接触面。
对于大师兄的提议,我摇头否定了,说虎皮猫大人刚才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手段,此刻已经是精疲力竭了,我更愿意让它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大师兄笑露出笑容来,没有说话,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先回房休息,而他需要去前面的船队与总指挥会合,讨论事情。
我返回房间里,发现虎皮猫大人已经像一只死母鸡般酣然睡去,而麻绳儿盘在梁上没有动静,倒是朵朵和小妖似乎在争论着什么,我许久没有见到这小姐妹俩了,顾不得一身血污,过去一把搂住她们,说你们在讨论什么呢?
朵朵不讨厌我的亲昵,但是小妖却直接一脚踹了过来——这妮子自从长大了身形后,越发地有了男女之防,我根本就占不得她一点儿的小便宜。不过她倒也没有用力,而是任我坐在木板床上,然后回答我道:“刚才朵朵问我,说那个大咪咪姐姐,是不是杂毛叔叔的女朋友?”
呃,现在的这小屁孩儿怎么都这么八卦啊?我摸着鼻子没说话,小妖话音一转,然后又说道:“还问我,说那个短发的小美女,好像很喜欢她的陆左哥哥哟,不知道你本人会不会喜欢她呢?”
面对着这么犀利的问题,我终于败下阵来,顾左右而言它地应付了两句,正为难,这时门一开,却是杂毛小道从前面乘着小挺赶了过来。一番交流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出现在了长江中游的宜昌附近,而所有的事情也差不多已经落幕了。我们正交流着,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叩门声,说总指挥要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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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 2014-04-21 11:48:48
第三十七卷 邪灵乱 第八十一章 高高拿起,轻轻揭过 说话的是林齐鸣,虽然他一般都在留守帝都,但是因为他媳妇猫儿的关系,七剑中与我们算是最熟的一位,我们让他直接进来,瞧见这家伙除了左臂上面包了一圈纱布外,其它地方倒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果真是幸运得很。
林齐鸣告诉我们,说前面指挥舰的会议差不多也已经快开完了,总指挥现在专门腾出时间来,想接见一下这一次行动的大功臣。
王副局长是总局里位高权重的业务副局长,对大师兄历来都是比较欣赏的,算得上是大师兄在总局的后台之一,虽然这种关系只是出于工作上的看法,并不牢靠,不过老林还是把这一层关系给我们说明了清楚,我们倒也是心生了亲切,留下朵朵和小妖在这儿照顾虎皮猫大人和麻绳儿,而我们则跟随林齐鸣去船队前面的指挥船。
出了船舱,一路上看到许多伤员,有轻有重,虽然大部分都是硬汉,但仍然还是有如有若无的痛苦呻吟声传入耳边来。此番攻占邪灵总坛,虽说小佛爷并没有用主力迎击,而是避之远走,但我们还是遭到了大量伤亡,而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乘着小艇在船队之间穿梭,我们很快便来到了位于中间的指挥船,登船的时候有好多人在与我们打招呼,这里面不乏位高权重者,大师兄也在,他告诉我们会开完了,总指挥在头舱等我们,他要回去安排船队靠岸,以及接下来的相关事宜,就不陪我们同行了。
一个黑衣青年走了过来,将我们带至头舱,敲门,在得到回应之后,他请我们走进了去。
王副局长在这个布置成会议室的舱房里等着我们,见我们进来,热情邀请我们落座。我们也不客气,在恭敬地称呼“总指挥”之后,坐在了他的对面。听到这个称呼,老人的目光显得有些黯淡,轻轻地谈了一口气,说任务结束了,我这个总指挥也就撤销了,说句实话,我这个总指挥是不合格的,敌人太强大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和咱们正面对抗,即便如此,我们还有上百人的伤亡,所以这次任务别说成功,就是称之为失败,也未为不可。
听到了他的自嘲,我不由得心生敬意起来,宗教局与邪灵教这对老冤家相斗这么多年,攻占邪灵总坛这件事情的意义重大,绝对可以说是突破性的进展,能够在这样的辉煌胜利面前还保持冷静,并且进行自我批判,不愧是老一辈的高层领导,拿得起放得下,视野辽阔,没有被冲昏头脑。
此事说易也易,说难也难,在这样的聪明人面前,我和杂毛小道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安慰之类的话语,简单地应答两句,王副局长这才从失落中走了出来,拍了拍手,说不过这次行动并非是作无用功,也涌现出了许多功勋卓著的同志,其中表现最突出的,便是你们两个,说实话,如果不是你们两个,事情的后果还真的是难以想象,所以刚才讨论下来,陆左、萧克明,你们居功至伟。
王副局长对我们热情洋溢地夸赞着,这个时候我和杂毛小道也只有谦虚地说了几句,既不热切,也不冷漠,表现出了胜不骄败不馁的风范来,老人时间有限,接下来便直接跟我们谈及了洛飞雨的事情,询问我们的态度。
我看了一眼杂毛小道,这家伙倒也沉得住气,闷不吭声,于是我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说洛飞雨现在已经和以小佛爷、佛爷堂为首的邪灵教决裂了,有这样一个对手,应该能够抑制住邪灵教的手脚,而她一直以来的表现也都证明了自己是一个温和而又人性的角色,所以希望局里面能够具体考虑一下,最好不要太针对她。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放过她,对吧?”老人沉吟一番,然后提出了一个建议,说能不能招揽洛飞雨?
洛飞雨是邪灵教的右使,名义上的三号人物,她必然掌握着全国各地邪灵分舵的重要信息,倘若她能够投诚,实际上的意义只怕要远远大于攻破邪灵总坛,然而我和杂毛小道都摇头,表示这不可能。
洛飞雨虽然痛恨小佛爷和佛爷堂,但是邪灵教同时也是她外公的心血,这里面虽然有许多丧心病狂的人物,但是也有亦正亦邪的性情中人,而那些都是她的朋友和属下,与此同时,她对于宗教局也充满了误会,所以洛飞雨是绝对不可能卖友求荣,投靠宗教局的。
王副局长猜得到我们的回答,点了点头,然后谈及赵承风的事情来。
他告诉我们,赵承风此次表现得的确是有些急功近利了,但究根问底,也是名正言顺的,而就在刚才的会议中,有人便提起此事,对他充满同情,所以他先前的承诺可能不会立即兑现,不过小萧刚才已经将他彻底打趴了,使得他整个人的精神意志都受到重大挫折,应该会消沉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呢,你们两个也不用害怕他的报复,就目前而言,你们两个都拥有了连我都要害怕的实力,即便是对上龙虎山善扬那个老匹夫,也未必会败,所以需要担心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王副局长对我和杂毛小道不吝赞美之词,甚至将我们给隐隐抬到了天下十大高手的层次上来,这让我感觉有些不解。
他很认真地说道:“如你所言,一字剑在此役中陨落,而之前无尘道长也在洞庭湖龙岛中失落深渊,想来应该也是难以重回人世,而这二十多年间,天下十大高手陆陆续续又已经仙逝了两位,如此算来,当年的十大高手,至今已经是零落不齐了,不过春花秋实,昼夜交替,如今世间能称高手者繁多,但是能够到达顶尖者不过这么几个,陆左你和小萧的战绩,其实都落在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眼睛里面,下一届排名,说不定你们就榜上有名了……”
我们没有再多说话,这些东西,其实都是虚名而已,便比如小佛爷、比如开战初始时便无影踪的大内第一高手和邪灵左使这对黄家兄弟,都没有列入十大之名,但是他们不用比都晓得,至少比一字剑或者无尘道长这样的十大高手要厉害许多。
谈完这些事情,我们便告辞了,出了船舱,才发现天色朦胧,快亮了,而船队已经靠了岸,这是一处并不算大的码头,江面大雾,而码头对面则是一个小县城。
这一船船荷枪实弹的军人和伤员十分扎眼,码头上面作了戒严,大部头的军车直接开到码头里面来,军人在整队之后,直接上车返回最近的军事基地,而伤员则就近医治,因为要避免被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慌乱,所以船队靠岸之后场面有些混乱,不过小妖和朵朵很快就过来找到了我们,并且在林齐鸣的安排下,将我和杂毛小道送上了救护车。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杂毛小道被安排在宜昌市点军区的一家军方秘密医院中,接受治疗,与我们同一个医院的还有大师兄的助理赵兴瑞和七剑之中白合、余佳源和董仲明,以及一些我们不认识的人,杂毛小道并没有伤到筋骨,所以没两天便活蹦乱跳了,正在四处勾搭水灵灵的护士妹子,而我虽然有肥虫子在,但还是需要躺得更久一些。
不过我的恢复力很强,在第四天的时候特意请了假,去黄晨曲君的家乡,带伤参加了他的葬礼。
黄晨曲君是江湖独行侠,除了一个侄子外,并没有别的亲人,葬礼弄得很简陋,不过却是葬在了一处向阳的高岗上,风水极好,我等到他的家人离开后,将那把碧绿石中剑埋在了他的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六个响头,然而没等我离开多远,突然听到一声清越的嗡鸣,但见那石中剑居然破土而出,朝我飞了过来。
石中剑在我的头顶上绕了三个圈,最后落在了我的手上,轻轻颤动,我摸着这还带着泥土的飞剑,有一种血脉相连的熟悉感,晓得这是它对我的认可,也是一字剑另一种形式的传承。面对着黄晨曲君远处的墓碑,我将石中剑放在自己胸口,默默发誓,必不会辱没此剑。
我再次回到医院时,碰到了刚从重症病房出来的李腾飞,通过询问,得知他们和一字剑之所以出现在邪灵总坛,是走了另外一条暗线,那是属于王正孝的门路,本以为能够立功,结果王正孝被人算计暴露了,使得与他同行的师兄弟全军覆没。
我们继续在医院养病,这里面有着大量受伤的修行者,有东南局的,有中南局的和总局的,也有西南局的,在经过一帮熟人的介绍后,彼此间倒也熟悉了。此处不提,四月初旬我们的伤也基本上好了,被接到帝都去接受咨询,皆无异常,然后还在许映愚家住了好几天。
后来大师兄告诉我,说赵承风因为正常的工作调动,平调到帝都一家研究所去当主任,算是坐上了冷板凳。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七十二,八十一,挺好的,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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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 2014-04-21 11:59:32
终章 毁灭与希望 第一章 带狗的道士 四月初旬,我和杂毛小道上京接受完了总局级别的咨询过后,这一次轰轰烈烈的剿灭行动也终于在不久落下了帷幕。
尽管王副局长说这是一次失败的行动,但是因为意义重大,所以上面的评价十分高,经过反复的计算和确定,许多在此次行动中表现突出的人员,都得到了相应的晋升和嘉奖,虽然因为其特殊性并没有得到大肆宣扬,但是在内部通告中无数次的提及,无比荣光。
大师兄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和提高,好像升官了,不过还是兼任东南总局领导,而我则被授予个人特等功,官升一级,并且在执行任务期间可以对总局以下各地分局人员拥有支配和调遣的权力。
前面的那个头衔倒是其次,而后面的才是实打实的权力,也就是说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我可以获得级别在自己以下所有分局人员的配合,光这一点,实际上已经算是宗教局的高层,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谁借着大义的名分,耍弄阴谋诡计了。
当然,所谓天子剑,不轻出,这种权力就像是尚方宝剑一样,更多的在于一个待遇,无边无际地滥用,只怕很快就会有人借故收回的。不过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有着强大掌控欲和权力欲的人,所以对于我来说也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四月中旬的时候我和杂毛小道参加了总局举办的表彰庆功会,那一天出席的都是电视上的大人物,而我也看到了跟随而来的大内第一高手黄天望,没有人晓得他当日与邪灵左使战斗的结果,甚至也没有人提及此事,所以当我看到阴影中的他时,难免会有些惊讶,仔细地瞧了瞧,发现这个老头子佝偻着腰,黯淡无光,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这是一个修为极其恐怖的老头,从那天的战斗来看,恐怕也就比陶晋鸿差一点儿,与善扬真人则应该在伯仲之间。
我们目光相对,遥遥地点了点头,然后默契地没有交集。不过我很快便发现整个过程中,他的注意力差不多一直都集中在我这儿来,让我疑惑不已,对于这一点,杂毛小道的解释是那大内第一高手并非优待我,或者另眼相看,他关注的恐怕只是我体内的肥虫子。
本命金蚕蛊的名头实际上比我响亮,这憨货用来暗杀太过于犀利了,而随着我们的名头逐渐崛起,使得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小心地防范着。
参加完表彰庆功会后,我在帝都留了几天,而杂毛小道则带着受创严重的虎皮猫大人和小青龙,提前一步返回了茅山去。现在的我已经和许映愚公开了师门身份,彼此之间的交往倒也不用避讳旁人,而通过这一年多时间的接触,我也晓得了他其实也是有子女的,不过因为养蛊人“孤、贫、夭”的结局,所以他用秘法斩断了与后辈的联系,彼此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过联系了。
这个老人向来都是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独来独往惯了,我也不好在此多作打扰,只是请教了一些修行上面的问题,在得到答案后便不再多留,返回了南方。当然,之所以回去得如此匆忙,其实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正在读小学的陆朵朵同学因为旷课许久,作为她家长的我已经被班主任打了好多通电话,念叨得耳朵都生了老茧。
经过一年多的发展,养蝎场已成规模,而王二春也从一个懵懵懂懂的二货痴肥少女,变成了一位有着不错成就的养蛊人,作为我的准弟子,她学会二十多种蛊毒的调制和解法,能够独立制作蛊毒,并且还能改进创新,用来管理这个规模并不算大的养蝎场,其实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唯一让人头疼的地方,可能是生活条件太好的缘故,她断断续续又增重了六十多斤,完全就胖成了一个气球了。
返回东官之后的我也没有闲着,经过一年多时间的研究,我对于蛊毒和巫法已经有了相当深的理解,便没有再停留在郊区的养蝎场这儿浪费时间,而是跑到了江城一个人迹罕至的海边小岛上,在那儿感悟黄晨曲君临死前通过石中剑赋予我的传承。
一开始我对于黄晨曲君的传承并无贪念,所以才会想着将石中剑与他一同埋葬,然而当那把玩具一般的碧绿色小剑从土中挣扎而出,飞落在我的手上时,我才发现这件极有灵性的法器,似乎已经开始对我产生了认同感。
而在我们双方接触的那一刹那间,黄晨曲君这几十年来对于剑法感悟的点点滴滴,又从我心头泛起,与之伴随而来的是当初陶晋鸿植入我体内的那一滴剑元,它们在我的脑海中翻腾起舞,对决不休,让我对于力量以及杀人之术,以及对这天地法则的感悟不由得更加深刻了一层,如此不断呈现,便觉得认真修行一段时间的剑术,也很不错的选择。
此时的我对十二法门的研修,已经到了一个相当深刻的程度,已经明白了一个问题,所谓巫蛊,理论上来说其实并不比中原道术差多少,在蒙昧远古的那些大巫时代,更是远远超越,然而所谓巫术,其实是一个很讲究血脉的东西,唯血统论,只有那些大巫流传下来的血脉后人,方才能够将其发挥到巅峰极致,以肉体为容器,超凡入圣巫蛊巫蛊,巫为道,蛊为术。
我虽然神魂强大,但祖上或许并没有这个血脉,或者太过于稀疏,修行至此已经算是顶峰了,另辟蹊径,或许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想清楚了这一点,我便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岛上面,面对着大浪滔滔,体悟起了黄晨曲君传承自南海剑魔的那一缕剑意来。
小妖和朵朵都给我留在了东官,免得相扰,这修行之道虽寂寞,但却并不苦楚,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多月,我也终于学会了如何将石中剑如指臂使,而这个时候我迎来了这么久的第一个客人,那便是带着一头小黑狗的杂毛小道。
许久不见,杂毛小道越加道貌岸然了,仿佛一个得道的真人,与初见他时的那股猥琐之气皆然不同,已经隐隐有了一派掌门的风范,不过在我的面前他倒也没有绷着,没三句话便露出了原形来,我一开始没有注意,说了两句话,得知虎皮猫大人回了萧家大院静养,而小青龙归了洞庭湖之后,才注意到他旁边这头黑乎乎的小狗儿来。
这不瞧还好,一瞧吓了我一跳,这头个头小小的黑狗儿模样看着不起眼,但是一双眼睛里面呈现出来那渗血般的火红色,仿佛跳跃着滔天的火海,蕴积了恐怖的能量,在我看来,这哪里是一条小狗,分明就是一头恐怖的深渊巨兽。
我皱起眉头,记忆缓缓地涌上心头,试探性地问道:“阿普陀?”
杂毛小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说你还记得它啊?我深吸一口气,这东西是被三茅祖师封在茅山后院的深渊魔怪,当初杨知修之所以敢放狂言,说地仙算个屁,靠的就是有这厮的支持,虽然此刻的阿普陀被陶晋鸿封印成了一条黑色土狗,可没有人敢小瞧这狗东西,我也不例外。
杂毛小道笑得人畜无害,将这小黑狗抱起来,说它现在叫做小黑,我师父说它也是应劫之人,让我带着出来遛达遛达,看看能不能找到小佛爷的藏身之处,也好将这一场灾祸给度化了去。
听到杂毛小道的取名,我的脸都黑了这家伙到底是有多不重视阿普陀大人啊,取的这名字简直就是太不讲究了。与我一样,那小黑狗对着名字也十分不满意,喉咙里面一阵蠕动,然后发出低沉如虎的嘶吼声来,表达了严重的抗议。
不过它的抗议并无效果,杂毛小道有陶晋鸿所传的制约之法,根本就不鸟它,倒是把肥虫子给招来了。
肥虫子那小东西在小黑狗的脑门上绕几圈,看着似乎十分稀罕,而小黑狗立刻张牙咧嘴,想要将肥虫子给扑下来,结果这两个刚刚见过没多久的小东西你追我逃,竟然玩得不亦乐乎起来。不理会这些,我让杂毛小道坐在沙滩上面,问他接下来的时间,是不是打算找寻小佛爷的下落,将那个恐怖的家伙给找出来?
杂毛小道点头说是,那个家伙的力量,和丧心病狂的手段你也都是了解的,如果不乘着他没有完全消化那虹光力量的这段时间将他消灭,一旦让他有了时间,那么在邪灵小镇发生的悲剧,将有可能在神州大地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上演。茅山出世即入世,所以师父交给我最后的一个任务,那就是找到小佛爷,将他干掉。
说完这些,他深吸一口气,嘿然笑道:“陆左,我过来呢,是因为你也有本命金蚕蛊,对他应该是有些感应的。所以,你愿不愿意与我同行呢?”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加班,手机发文,有错字@我,回来改。谢谢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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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 2014-04-21 12:18:21
终章 毁灭与希望 第二章 两个人的江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杂毛小道叫我小毒物,而我则在人前人后都叫他老萧,偶尔会说杂毛小道。
好久没听他口中说出“陆左”二字,听着还真新鲜,面对着杂毛小道这正式而诚挚的邀请,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一来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与杂毛小道一起并肩作战,共同面对任何困难和腥风血雨,二来找到小佛爷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期望,这是一种责任,无数为了我而牺牲、魂归幽府的人,化作了某种承诺,已经沉甸甸地压在了我的肩头,而这罪魁祸首如果不曾死去,我又怎么能够心安?
并不用多说什么,我们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下来,一同携手浪迹天涯,第一站当然是前往南方市,找大师兄要情报。
然而事情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困难,剿灭邪灵教余孽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成为了宗教局重点主抓的几个项目之一,而且有了陶晋鸿的交代,大师兄自然是不敢怠慢的,然而问题在于邪灵总坛被攻破之后,除了一开始还有几家因为比较混乱被果断剿除之外,全体邪灵教似乎都蛰伏起来,销声匿迹。
虽然有我和杂毛小道口述描绘的照片进行全国缉捕,但是真正能够抓到的高层人物却是一个都没有,当那些邪灵教的外围被一个一个地扫除之后,我们这才发现,邪灵教仿佛一夜之间就消失无踪了,好像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没有了目标,并不代表我们就需要原地等待,在经过了一番准备之后,我再次向朵朵那个怨念深重的班主任请了假,然后带着朵朵、小妖一起,随同杂毛小道一起出发。
我们的第一站是黔州镇宁,当年我追寻误伤黄菲的凶手时曾经到过这里,并且与镇宁蝎子蛊的传人交过手,这郭老汉家的堂屋供奉着三头六臂的大黑天,应该也是邪灵教一脉,我突然回忆起来,死马当做活马医,倒也只能前来找寻,看看运气。
不过让人遗憾的事情是此番前来早已物是人非,老歪一家人都没在,我在上次吃米粉的早餐店里听老板说起,老歪的儿子郭娃喜因为不满镇子上的干部打秋风吃回扣,下毒药死了一个当官的,然后跑了,养蝎场也就给封了,后来转卖给别人,经营不善,结果就给弄垮了,而老歪和他老爹好像也迁走了,至于是去县里面还是市里头,那就没得人知道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我们在镇子上不动声色地玩了一天,当夜翻进了郭家老宅,发现里面空空荡荡,能搬的东西全部搬走,不能搬的全部给人砸得稀烂,月光如水,站在这堂屋里我不由觉得现实还真的是一场黑色幽默,老歪可是湘黔地界上鼎鼎有名的掮客,手下一票肯卖命的汉子,如今却给逼得远走。
来这儿只不过是步闲棋,我们并没有停留太久,看着道近,便先回我家住几天,见了我父母一面。
为了安全起见,我父母去年就搬到了隔壁县栗平,隐居县城,久未见我,倒也十分想念,对杂毛小道也十分和善,唯独见到小妖,我母亲不灭的那种心思又燃了起来,唠过话儿,悄声问我那姑娘是谁?我看了一眼十七八岁模样的小妖,那嫩得掐一把能出水的女孩儿收敛妆容,可比朵朵还要乖巧可人,没了说法,只推说是原来小妖的姐姐。
这情况让我老娘兴奋不已,激动地拉着小妖的手,从我穿开裆裤时的事情开始说起,明里暗里都在推销她那一直单身的老儿子,弄得杂毛小道忍不住捧腹大笑,背地里笑了我好几回。
瞧见这节奏,我也不敢在家久留,没几天就在我母亲的骂声中狼狈离去,几人前往青山界,在那深山林子里又摸了三天,也没有找到半点儿线索,那千年古树下面的洞子完全倒塌了,小妖摸进去半天也没有什么发现,于是只有放弃。
又到了湘西凤凰,去探查地翻天家里,这边倒是没有搬走,不过屋子里都是些老弱病残,连个正经主事的人都没有,而且对我和杂毛小道都十分仇视。从这样的小人物身上是挖不出半点儿线索来的,我和杂毛小道也没有打算深挖,于是离去。
我们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在跟掌柜的一次通话中得知巴东万三爷年初逝世了,于是我们转到了恩施,去万三爷的坟头上了一炷香,陪着我们一起的有小屁股魏梅梅,这女孩儿长大了一些,明眸皓齿,看得出来,万三爷在这两年里对她的培养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而且她的天分出奇的高,所以人小鬼大的她也算是一方好手了。
倘若给她足够的时间和际遇,可以想象十年之后的她或许能够接过万三爷的威名,成为巴东万家的第一号人物。
不过世间如此之大,惊才绝艳之辈数不胜数,我们倒也不会特别重视。寻找邪灵教和小佛爷的行动仍在继续,大师兄会将所有相关的消息整理之后,定期发送到我的邮箱里面来,然后我与杂毛小道对这些资料进行讨论,决定下一步的行程。
之后的几个月里我们去过很多地方,山西苍莽险峻的太行山、内蒙辽阔的锡林郭勒草原、宁夏的贺兰口和西夏王陵以及旁边的敦煌石窟、新疆,还去过东北三省,然后到了鲁东,以及江浙福建一带,八月末九月初我还和杂毛小道还转道香港,去了台湾……
这一路以来虽然都有收获,但是却没有找到小佛爷的踪影,甚至连邪灵教都没有触及,反而是抓到了邪灵教之外的另外几个邪教团体或黑势力,这些组织并没有邪灵教那般广阔的影响力,有着更多的地域性和局限性,因为实力比较有限,又桀骜不驯,所以并没有如同鬼面袍哥会、鱼头帮一样被邪灵教招揽,而是自立山头。
这样的组织实力远远不如邪灵教,所以解决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大麻烦,自不赘叙。
我们去鲁东待了其实有好一段的时间,除了探望生孩子的猫儿,最主要的还是想要寻找洛氏姐妹的踪影,不过也真奇怪了,和邪灵教一样,她们也是杳无音讯——这个国度实在是太大的,无论是广阔的天地还是十数亿的人口,即便是有自上而下的行政手段在实施,也总有我们难以企及的地方存在。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月国庆,我和杂毛小道在外面的江湖飘泊已经有了小半年的时间,虽然没有找到小佛爷,却也有了很多收获,不断的行走和祖国的山河壮丽,让我的心态变得无比平和,精神状态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我从没有一个时候,如现在这般强大,感觉就算是前面有万千艰险,都可以面对。
十月初,我母亲打电话给正在台湾新竹的我,说我大伯家里面发生了点事情,让我回去,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我问什么事情,她告诉我,说好像是我大伯家村口的宅基地被村长儿子给占了,强行起了一栋砖房,然后给他分配了一处比较偏的地段,本来这样没有什么,后来听说要修路,村口那儿有征地赔款,就觉得吃了大亏,他去闹了两次,结果给人打了,报案又不受理,说以调解为主,我大伯是个本分的农民,性格拧,心气又有些偏激,一时间想不开就喝了农药,现在在镇卫生所洗胃呢。
我家里面这些亲戚之中就属我算是最有出息的,所以我母亲理所当然地揽了下来,让我赶着回去帮忙呢。
我大伯家住在大敦子镇比邻的新化乡,他老人家快六十了,跟我父亲一样都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都没有怎么跟人红过脸,因为生了三个女儿,没得儿子,乡下嘛,难免有点儿被欺负。而我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在外面跑,一来是身处于秘密战线,名声不显,二来出于安全的考量,倒也没有特地照顾过家里面的人,甚至于比较回避,让他们过着寻常人的日子,没想到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当我把这事儿跟杂毛小道说起的时候,他忍不住都笑了起来,说陆左,太搞笑了,居然有人欺负到你的头上来。
我也笑了,按说我头顶上的这乌纱帽的确也是挺高的,不过县官不如现管,人家或许根本不会理我,而且老子现在可是在拯救世界呢,结果这后院倒是着火了。不过这些都只是我母亲的一面之词,因为立场的问题,难免会有些偏颇,我也不全信,想着要不然打个电话找人问问,差不多就行了。
不过杂毛小道捋了一下行程,说最近反正没有什么目标,他也正准备回趟茅山,要不然我们俩先分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先。
他既然这么说了,我也没有什么,点头同意,与他分道扬镳。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与你一起,浪迹天涯。 最近有朋友提醒我,说越到结尾,写得略微快了一些,显得有些粗糙。呃,这个东西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节奏这东西,其实我感觉自己把握得蛮不错的,凡事都有省有略有重点,其实这浪迹江湖大半年,我要写还可以写两百来章,不过想想算了,没意义。水了,拖沓了,被大家伙儿骂骗字数,那就真不美了,对吧? 留个美好的印象,也算是攥人品吧。 咱们得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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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 2014-04-21 12:23:33
终章 毁灭与希望 第三章 眼中的小事 乘飞机从南方市直航栗平机场,坐了这么久的免费飞机,小妖和朵朵难得地买了张票,看着这蓝天白云在身边如止水一般,心情莫名地就好了许多来。大伯出的这事儿,对于他和他们家来说也许是件天大的事情,但是在我的眼中,只不过就是一段小插曲而已,离家漂泊良久,方才晓得什么叫做宁静的港湾,我回来,不过是有些疲了。
这机场是小机场,一个星期只有几班飞机,去过的人也许晓得,地方也十分偏僻,别说出租车,就是三蹦子都没有,不过我先前有联系过家里面的朋友马海波,这哥们现在荣升县副局了,不过倒也是能够抽得出空来,专门过来接我,刚刚一出来,便瞧见一身警服的他在出口等我。
我拖着行李走出来,他冲上前来,一把将我给抱住,说好久没有见你了,你要不打这个电话,我都以为你这大人物把我们这些苦哈哈的穷亲戚、穷朋友都给忘记了呢。
马海波是我刚刚出道时交的朋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过这些年来我走得太远了,跟他的世界已经完全重合不上了,所以也好久没有见面。不过所谓朋友,不就是许久未见,一声招呼便立刻出来么?我的朋友不多,马海波算是一个,这个跟身份地位都没有关系,所以我也把他抱起,说嘿,哪能呢,就是忙,这不,一回来就联系你了?再说了,你现在都是大局长了,我妈还老跟我提起你来呢……
马海波知道我已经加入了那个神秘的有关部门,但是并不晓得我现在的地位,不过他也蛮有组织纪律性,并不发问,而是与我叙些旧日情谊,没说两句,发现了旁边还站着两个天仙儿般的姑娘,这才晓得是与我一起来的,吓了一跳,讶然地指着朵朵说道:“这是老黄家的那个丫头?”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天,我们是中午一点半从南方市出发的,在这儿差不多是三点多中,阳光虽然没有正午烈,但是也相差无几,马海波见过朵朵阴魂时候的状态,而这大白天地瞧见,仿佛见到了鬼一般。
他这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那一双眼睛瞪得硕大,倒也十分好笑,朵朵乖巧地喊了一声“马伯伯”,这话儿甜到了马海波的心坎里去,这铁汉子脸上僵硬的肌肉顿时就柔软许多,心头肉似得伸出手,摸了摸朵朵那西瓜头的齐刘海,语无伦次地说好、好、好……
一番寒暄之后,我又与他介绍了小妖,面对着这个明媚靓丽的少女,马海波倒是显示出了几分淡定,微微点了点头。
马海波穿着警服,同行的乘客屡屡回头,一脸奇怪的表情,我这才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犯人一般的关注力,于是没有再停留在大厅里,与他一起出了外面来。马海波是带着司机过来的,将行李放好之后,问我先去哪里,回家还是直接去医院?
我家在大敦子镇的老宅已经荒废了,而我父母看望了我大伯之后也回了栗平,想了一想,我准备给父母打一个电话,然后直接去镇卫生院找我大伯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电话很快就打通了,我母亲表示回家不要紧,我大伯那儿可得赶紧去,免得他又想不开,偷偷去干傻事。
家事交代完毕,我挂了电话,才发现小妖和朵朵已经坐进了车里面去,而旁边的马海波还陪在旁边等我,好像有话找我说,于是问怎么了?马海波指了指坐在车上的小妖,笑了,说陆左啊陆左,你丫的眼睛还真的很刁,我说你和黄菲分手这么多年没找,原来是搁这儿呢,那女孩儿模样不错,长得跟天仙儿一样,不过看这岁数应该不大吧,有没有成年啊?
我摸了摸鼻子,说你想到哪儿去了,她就是一个朋友,跟我没有那门子关系的。
马海波嘿嘿笑,说朋友,得,你这个人啊,从来都是这么被动。他调笑完毕,也不忙着走,而是跟我聊起了我大伯的事情。在来之前我打电话给他,说了这事儿之后,他便找人做过调查了,情况呢差不多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不过当时我大伯是有签过一个协议的,同意置换宅基地,人家也补偿了他两千块钱,这一点比较被动。
我说得了吧,现在的两千块钱还算是钱?瞧这节奏,我那傻大伯应该是被逼着签的吧?
马海波笑了,说你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眼睛厉害,一眼就看出了这里面的猫腻,我也不瞒你,我大概调查了一下,你大伯的确是有签过协议,虽然心里面有气,但是怕得罪村长(注:村主任)家儿子,也就认了,后来听说要征地赔款,这才觉得亏了,才有了这么一出,先前乡里面让调解处理,倒也没错,不过关键是你大伯被打了,这对方就不在理了,认真追究起来,倒是有很多文章可以做的,你放心吧,这事情我来处理,只不过是你要划个道道来,我好晓得怎么弄。
我沉思了一番,说我哪里晓得什么道道,你这边随便处理一下就好了嘛。
马海波见我表情不像作假,长舒了一口气,说陆左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既然你没有什么意见,那我就陪你一起,去问问你大伯就是了。我瞧他一脸紧张,突然想起来,他之所以如此,大概也是怕我年少冲动,直接去找那事主一番摆弄,弄出一点什么大事情来,他也不好收拾——这事儿搁几年前我或许会做,但是时至如今,不平的事见多了,才晓得快意恩仇并不能达到目的,反而是不断地妥协与平衡,方才是真正成熟的处理方法。
我明白马海波的难处,侠以武犯禁,像我们这些修行者其实是最让人头疼的人物,规矩什么的,还真的没有什么束缚力。
明白了他的这个想法,我哈哈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揽着他的肩钻进了车里面去。
从机场到大敦子镇的卫生院并不用多久,大半个钟头就到了,我按照我母亲提供的病房号,直接找到地方。其实我大伯喝农药这事儿并不用住院,因为发现得及时,洗下胃就没啥事了,不过我大伯妈担心我大伯这状态,所以也没有敢往家里面领,先搁医院住两天再说,反正也有点儿烧到了胃,观察观察先。
我在门口碰到了我大伯妈,以前挺好的一老人,此刻头发花白,人也佝偻了,瞧见我一阵激动,一把抓着我的手,说左啊,你终于来了。
大伯妈拉着我的手进了病房,我看到里面还有我一个堂姐,还有她七岁大的儿子,病房里面有四张病床,我大伯在最里面那一张,正闷着头睡着呢,他们瞧见了我,好是一阵寒暄,我大伯也掀开了被子,看见我,黄黑色的脸也有了一些潮红,大声招呼着我过来坐下,一家人七嘴八舌,讲起了这些天来受到的欺负。
我在宗教局的身份秘而不宣,在这些亲戚眼里,我就是个在南方发财的小老板,据说还会些旁门左道,跟城里面的大官还有些关系。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人依靠了,叽里呱啦,说得义愤填膺,伤心处还流下了眼泪来。
我大伯有些激动,拍着铁架子床,大声喊道:“三傻子那个畜生,他小的时候掉河里面,还是我把他救上来的,结果平白无故就占了我家的地,还把我给打了一顿,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啊……”
大家的情绪激动,七嘴八舌乱纷纷,我也没有怎么说话,待他们都说完了之后,我才叫了外面等了很久的马海波过来,把他的身份给我大伯他们家表明,然后问我大伯,说这些话如果是真的,倒是可以跟马局长反应一下的。老百姓对穿制服的人想来都有一种畏惧的心理,惊疑不定地瞧着一脸微笑的马海波,半天也没有说话。
马海波倒也温和,平静而沉稳地与他们说了几句堂而皇之的话语,然后问我大伯有什么诉求没有,我大伯蔫了半天,这才怯怯地说道:“我、我也没得啥子想法,就是想让三傻子把占了我家村口那片地还回来……”
马海波摇了摇头,说我是过来调查你被打的事情,至于宅基地,这个还需要到时候协商。他这话是藏了半句,真要把那三傻子抓到局子里面去,吃了什么,还不都给吐出来?不过我大伯家都不明白,纠结地说着话儿,这时那病房的门被推开,走来几个穿制服的,热情地过来喊马局长,你怎么来这儿视察了……
接下来的桥段并不复杂,我也没有什么兴趣看马海波怎么操作这件事情,病房里人多,于是伸着懒腰走了出来,出院子里来透口气,结果瞧见前面一个提篮子的老人有点儿眼熟,仔细一看,却是我一远方堂弟陆言的父亲,我也该叫他做三伯。 南无袈裟理科佛说: 很少有些到这么些生活气息的文字了,反复读了一遍,感觉蛮喜欢的,不知道你们喜欢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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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4-29 13:45:51
终章 毁灭与希望 第四章 故人的消息
虽然我十五六岁就出了门,离开家乡,跟老家的这些亲戚并不是很熟,但论起辈分来,我得喊这老人叫作三伯,于是便迎了上去打招呼,说三伯,您来了啊。
乍一见我,陆言父亲有些意外,上下一打量,这才想起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笑了,说哟,是陆左啊,好久没有见到你了,跟个大城市里头的人一样,可是变了大模样,这走在路上,你不叫我,我都不敢认咧。我说是啊,都有四五年没见面了,您老的身体还好么?
我们两个寒暄着,看他人虽然佝偻,但是人确实蛮精神的,脸上的笑容也多,想来最近过得还不错。
陆言父亲拎着一篮子鸡蛋,是过来看我大伯的,我让他先进去,没过一会儿他又出了来,脸上有些局促,我问他怎么没有多坐一会,他说里面有几个公家人在问话,他就没有敢多留,反正只是过来看一看,也帮不上啥子忙,你家大伯他没有啥事情,就行了。
我陪着他往院子外面走,也是闲聊,问起他家大儿子的事情,现在回来了没有?
他眼神黯淡,说没呢,那大子也是命里有劫,在江城好端端的,结果发神经跑去国外那个叫啥瑙鲁的地方打工,失踪了这么久,也没有个回音,只当是死了。他骂是骂,但是口中多少还是有些柔软的暖意,眼睛里面也隐约有些泪光泛起。
又谈到自家的二儿子,他说那小子最近倒是出息了,说跟朋友做了点生意,发点小财,最近寄了好多钱来,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就等着给他讨个婆娘了。我这三伯因为家里面的变故,这些年来生活一直都不是很如意,这会儿陆言出息了,倒也忍不住心中的热切,跟我讲了起来,我随意问了问,说是在江城跟了一个姓段的老板,做得还不错。
姓段的老板?听着好像有些耳熟呢,不过我也没有多想,印象中的陆言是个沉稳踏实的男孩子,虽然两家是远亲,血脉并不太近,不过彼此之间的走动倒也蛮多,于是跟他说,若是陆言回家了,倒是可以过来找我玩一玩。
三伯有事,也不久留,让我止步,点头说好咧,好咧,挥手离开医院。
刚刚送走陆言父亲,马海波这边也走了出来,他没有理会后面跟着的一群人,而是跟我讲起了我大伯刚才提出的说法,第一就是让那个打人的三傻子道歉,第二就是把那宅基地还回来,其他的都好说,甚至先前收的那两千块钱都可以退回去。
我摸着鼻子,似笑非笑,说不会吧,那这医药费怎么算呢?
马海波也是苦笑,说你大伯的要求其实很低的,他们这辈子的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不惹事就不惹事,那些家伙做得确实有点过分了,不过这些你就别再担心了,我这边来弄就好了,反正怎么都不会亏了他的。还有,以后这种事情你打个电话给我就行,没必要专门跑回一趟,多大一点事儿?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马,这件事情让你多费心了,等忙完这两天,叫上杨宇,我们哥仨喝个一醉方休。
马海波有事要做,我也不留他,送他们离开之后,返回了病房来,我大伯妈瞧见我进来,笑嘻嘻地拉着我的手,说陆左,马局长这么大的领导,人却好随和啊!你可真有本事,那些人平日里都是属螃蟹的,横着走,结果现在都低声细气的。死老头子,你看看,咱们陆左这么有本事,你还寻死觅活呢,有啷个想不开的嘛?
我点头,对我大伯说遇到事情别怕、别慌,自己解决不了,还有我们这些小辈呢。
我大伯刚才跟马海波谈了半天话,得到了空前的满足,十分激动,脸都红了几分,不过他想得比较多,问我说办这件事要花多少钱,可不能亏了你;还有,要不要请这位马领导吃饭啊?我哈哈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都是朋友,别人哪里会要这些?您老人家早一点出院回家,那就是最好的了。
我大伯这边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我也没有多在卫生院停留,跟我大伯大妈和那个堂姐告辞,然后出了医院。
今天正好是赶集天,镇子上十分热闹,狭窄的街上摆满了临时的小摊,贩卖着各种各样的玩意儿,十里八乡过来赶集的老乡将这地界挤得满满,连行走都不易。我带着小妖和朵朵回了镇上老宅,虽然我父母搬到了隔壁县,但是房子还是留了下来,也长不了觉。
将行李放下,朵朵系起围裙,开始大搞家务起来,我感觉有些无聊,突然想起了上次在东官碰到的那个老乡。
当日我们追踪血族,结果我的老乡闻铭被咬了,为了救他,拥有“该隐祝福”的威尔给予了他完美初拥,使得这小子成为了新一代的血族,而且还不会那么惧怕阳光。当时我说好要把他带回局里面去培养的,结果后来没有找到这个小子,时间匆忙,倒也忘记了,这回想起来,他家好像就住在镇子东头不远处的一个村子,叫做亮司。
左右也是闲着无事,又怕去见我母亲被唠叨,于是我便先在大敦子镇的老家这儿住下,然后跑去亮司那儿找寻闻铭。
一番打听,还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到了闻铭家里,他父亲告诉我,说那年闻铭回来之后,给了他们一笔钱,然后跟着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走了,到现在都没有个消息,急死人了。我有些惊讶,怎么还跟一个老道士扯上关系了?一问,他父亲满肚子的意见,说那个老东西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弄一身脏兮兮的道袍,也不怕热,现在可好,把他家唯一的儿子都给拐走了……
听这个老头子唠唠叨叨的抱怨,我倒也没有什么好烦的,闻铭那个人我晓得,还算是真诚,而且我从他的眼睛里面读出了善良,这样的人倘若不是作恶,那么拥有变种血族体质的他说不定又是一段传奇,而至于那个老道士嘛,堂堂中华,天下间的高手无数,是谁不重要,只希望能够带着闻铭向善而行,要不然被我撞到了,随手料理了便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我又不是上帝,也管不得太多,此番前来也是临时起意,待夜幕降临,也便步行返回了家里。
我大伯的事情在第二天便有了结果——那个三傻子当天晚上就给抓紧了局子里,待了一晚上,找人托尽各种关系也没用,有人说非要治他一个伤害罪,估计还得判几年,吃点儿牢饭,捡几箱肥皂啥的。像三傻子这样的村痞地霸也就能欺负下村里面老实巴交的农民,一旦上纲上线动真格,立刻吓尿了,说啥是啥,于是他老爹次日清晨就找到我大伯,不但将先前那个协议撕了,还赔了一大笔医疗费,三傻子放出来后,给我大伯磕了九个响头,那话儿叫得比自己家爹还亲。
面对着这种欺软怕硬的无赖,我也没有什么脾气好发,在我大伯一家千恩万谢的话语中与马海波一起离开,直奔市里面,去找杨宇喝酒。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而像杨宇这种背靠大树的二代升官并不困难,现如今大小也是一个领导了,管着一滩事情,不过我和马海波过来找他相聚,倒也不敢不尽地主之谊,定了一家不错的馆子,聚拢在一起来聊天喝酒。我和杨宇也是许久未见,一开始多少也有些生分,不过那热气腾腾的牛憋汤端上来,凯里的苞谷酒一喝,便再也不拘束,互诉起分别之后的境况来。
马海波和杨宇因为在同一个地区,彼此也还算熟络,不过他们的生活倒也没有我这般惊心动魄,都是按部就班地过活着,一步一步地走,只不过是那脑袋上面的头衔多了一点儿改变而已。
至于我,因为出于保密的需要,我倒也不敢跟他们分享这些年在国内的经历,只是因为杨宇的表兄张海洋的关系,谈了谈去年前往欧洲的经历,不过说得也并不多,只是讲起关于张海洋的事情。
这件事情其实也并不复杂,当日杨宇告诉我,说张海洋曾经返回家里来,后来又去了海南,我当时就隐隐觉得有些蹊跷,后来我们去欧洲给威尔祝拳的时候,在伦敦时与张海洋相遇,才晓得那个小子当时加入了英国灵学研究会,这是一个类似于黑暗议会的组织,我堂妹小婧在洪山大学遭遇的笔仙事件,背后也有那组织的影子,而张海洋本人为了获得力量,甚至还接受了一个强大伯爵的初拥,就想着过来报复我。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他并没有完成逆袭,而是连同上百位同伴,被杂毛小道用神剑引雷术给活活劈死。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如此而已。
谈及这些往事,几人多有些唏嘘,连连举杯,那苞谷酒好喝但是有点儿上头,不知不觉杨宇和张海洋便有了醉意。如此喝了两顿大酒,我才施施然返回家里,然而没有待上两天,家里面便来了一位令我意外的拜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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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4-29 13:46:38
终章 毁灭与希望 第五章 小妖的条件 瞧见这张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孔,我想了半天,才从他那带着盈盈笑意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点儿蹊跷来,迟疑地问道:“杨振鑫?”
瞧见我这么快就认出了他来,杨振鑫倒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毕竟更加厉害的易容术都见过了,这只不过是小伎俩而已,于是一把将我抱住,说嘿,兄弟,好久没见了。我把他请进了家里来,让朵朵帮忙泡杯好茶,然后请他落座,问到底怎么回事,咋变成了这幅模样了?
年初时我们从邪灵总坛回来时,我还曾经找大师兄问过杨振鑫的下落,他告诉我,说我同学在虎皮猫大人的帮助下已经逃过了邪灵教的搜查,现在很安全,至于具体的细节,以后再说。大师兄从不骗我,而且杨振鑫的身份特殊,像他们这些从事最危险的卧底工作,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所以我倒也没有多问,却不曾想竟然还会在这儿碰到他。
杨振鑫告诉我,说他从莽山回来之后,陈局长便没有再派遣什么任务给他了,考虑到他实际的情况,于是给他做了一个全面的整容手术,然后换了一个身份,复员转入了地方,现在就在我们当地的有关部门做一些具体的文职工作,是冷衙门,不过工作清闲,待遇又还算优渥,倒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做一个平常人,其实也蛮不错的。
我看着这个曾经的高中同学、大师兄手下面为数不多的金牌卧底,现如今的一个机关干部,心中其实还是蛮多的感慨,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机遇和归途,现在每天朝九晚五的寻常生活,对于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杨振鑫没待多久,这次过来只是顺路,想看看我家里到底有没有人而已,没想到还真的撞上了。
他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他现在的名字叫做陈俊帆,以后若是有时间,可以到市里面的宗教局人事科找他。
送别杨振鑫,我的心情莫名地变得无比愉快起来,哼着最近刚刚流行起来的《我的歌声里》,手舞足蹈,过来收拾茶具的小妖听到了,说又唱那光头儿的歌,好难听啊。她越是不喜欢,我越唱得欢畅,结果小妖终于忍受不住我这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直接冲上来就要揍我。
这小狐媚子身高腿长,那修长的大美腿绷得笔直,一踹飞来,别说是人,便是一堵墙说不得都要给她踢跨了,这凶猛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我老娘面前那温柔小妞的劲儿,我也是生了许多闲情,浑身痒痒,上去就与她好是一番拉扯,砰砰砰,拳风腿影,打得好是酣畅淋漓。
不过小妖终究不敌将《镇压山峦十二法门》和两部《正统巫藏》融会贯通的我,最终还是给我翻身压在地上,挣扎不得。
这小妮子像发疯的母老虎一般,左右翻腾了好一会儿,被我观想如山,动弹不得,突然间就不反抗了,脸红扑扑的,像春天的桃花,秋天的苹果,骂了一声“臭流氓”,便再无动静,只是眼眶里面的泪水却不知不觉地充盈其间,像月光下的井水。
她惯来都是凶神恶煞的母老虎、又或者傲娇小公主的做派,而这副羞答答、可怜兮兮的模样一露出来,倒是让我有些无地自容,越发地感觉身下这凹凸曲致的身躯烫得惊人,于是慌里慌张地爬起来,看到旁边的朵朵一脸惊讶的表情,更是手脚无措,无地自容。
我耳朵烫得很,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屋子,结果看到邻居大爷正朝着这边走过来,见到我,说阿左啊,你屋里头到底在搞啥子哟,好像要拆房子似的。
我挠挠后脑勺,嘿嘿笑,也没有多说,而是在屋前面的青条石上坐下,跟这大爷聊起天来。
每个人头上的天空不同,所看到的东西也就不一样,不过这个老大爷与其他的同乡不一样,因为年纪的关系,他或许是我老家少数一些晓得我外婆龙老兰身份的人。我们谈了一些乡间的旧闻,这老大爷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告诉我,说陆左,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仇家,或者是啥子的对头了?
这话儿说得我心头一跳,说实话我最怕的就是有人对我的父母家人下手,而谁要敢这么做,我铁定是要发狂的。
我心里面虽然有些紧张,不过倒也不会特别刻意,而是不动声色地问,说大爷你看到了什么?
这邻居大爷倒也不隐瞒,告诉我,说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总是能够看到一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出现在这周围,有好几伙,有的像是大城市里面的,有的看打扮又有点儿怪怪的,还有的像是从深山老林子里面摸出来的一样,我听杀猪街的王婆子说还有人找她打听过你呢,看着有点儿像是些养蛊人或者草鬼婆,吓得人呢,所以才问你有没有在外面惹事。
这老大爷的情报让我警戒心立刻升起,与他匆匆告别之后,我回到家里,立刻打电话给我父母,问他们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我母亲听我说得着急,说没得,很正常啊,什么风声都没有。
我母亲他们虽然搬离了大敦子镇,但是舍不得这边的水土人情,所以也不肯搬远,跟家里面的这些亲戚都有些联系,很容易给人查到踪迹的,我越想越不对劲,想着我和杂毛小道找了邪灵教小佛爷这小半年的时间,而如果我这边给他们端了老窝,那可真就是个笑话了。
我这般联想着,越发地担忧了,视线在房间里面四处打量,瞧见了朵朵,但是没有见着小妖,便问朵朵她小妖姐姐去哪儿了,朵朵一脸气呼呼,说你把小妖姐姐惹生气了,人家正打算去山里面玩儿呢,离你远远的,免得被欺负。
朵朵一贯的立场都是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的,不过每次当小妖与我处于对立面的时候,这个小家伙立刻完全地偏向了她小妖姐姐那边去。我不知道刚才到底有没有惹到小妖了,不过现在也顾不得她那小性子,噔噔噔上了楼,来到给这姐妹俩准备的房间,瞧见小妖在里面收拾着什么呢,也顾不得许多,厚着脸皮挤进房间里面去。
小妖见我嬉皮笑脸地挤进来,俏脸一冷,露出一口雪白森寒的贝牙,说你干嘛,还真的打算对小娘我耍流氓呢?
我也不敢多逗她,连忙把刚才从邻居大爷口中得到的消息讲给她听。小妖有一个优点就是识大体,平日里喜欢耍点儿小性子,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最是冷静沉着,抿着粉嫩的嘴唇想了一下,盯着我,一双迷离如梦的大眼睛眨了眨,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栗平,照看你爸妈,而你在这里把事情查清楚啊?
我猛点头,腆着脸笑,说还是我家小妖最懂事了,我觉得要是你在我爸妈身边,那就是放到了银行保险柜里面了,而没有后顾之忧了,我便可以耐心地将那些过来打听我消息的人给找出来,一一盘问,把这件事情给彻底搞清楚。所以呢,有劳小妖妹妹你了……
小妖见我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一副恭顺模样,先前肚子里面所有的气也都消了许多,叉着腰,侧着脸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要我帮忙呢,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咱俩儿非亲非故,我也不能白帮你忙啊,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才行。
我二话不说,点头说什么要求,你只管说来便是了,我肯定照办。
瞧见我大包大揽,小妖那黑黝黝的眼珠子骨碌骨碌一阵乱转,想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尾指来,说我现在暂时还想不出来,那就先欠着吧,来,拉钩。我心急父母的安危,赶忙将尾指伸出来,跟小妖勾在一起,然后和她很幼稚地一起念叨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妖跟我达成协议之后,倒也没有多作停留,其实她对我父母的担心并不逊于我多少,直接就趁着夜色离开,而且还把朵朵给我带走了,理由是我现在变得越来越坏了,她家朵朵这么鲜嫩可口,谁知道我这个怪叔叔会不会乱打主意啊?
她这话说得我泪流满面,好是一阵郁闷。
我给我母亲打了一个电话,说好让小妖和朵朵先回去陪他们,而我则留在大敦子镇这里收拾点东西。
我母亲晓得小妖和朵朵要过来,乐开了花,说有她们就好,你不回来都没关系。
郁闷的我送走小妖和朵朵,然后开始行动起来,房前屋后,布阵画符,行机关之能事,布恐怖之虫蛊,足足忙活了一天一夜,次日方休,看着自己的这成果,感觉还不错,不说费尽心思,但是谁要想再上门来刺探,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陷阱布置妥当之后,我并没有四处撒网,遍地捞鱼,而是安静地在房间里打坐,观想由心,任气行于周天之外,徐徐吐之,又徐徐回转,如此无数周天而过,那时光便如流水,匆匆而往,不知不觉便过了许久,天色渐黑。
某一个时辰,我突然听到后院传来动静,来人倒也嚣张,还朗声说道:“俺们是三十六峒黑苗寨大蛊王的传人,前来拜访……哎呀?”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便嘎然而止了,想来是中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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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 (你说 相思赋予谁) 2014-04-29 13:47:45
终章 毁灭与希望 第七章 清晨的约定 宁静的夜里,这么一声惊叫声响起,如此刺耳,我的眉头一皱,心中颇为不爽,这些人咋跟赶集一样,真当老子好欺负不成?
我这边脸上浮现不爽,而对面这两位也是脸色变幻,似有所思。我摸了摸鼻子,问这黑蛊王,说你们认识?
这瘦高老头嘿嘿干笑,说认识是认识,不过我们可不是一伙儿来的,别误会啊。外面那人叫做阿壮嗄,是荔波仙人桥黑苗一脉的第一勇士,这夯货天赋异禀,一对膀子自小就有千斤之力,六七岁便追着寨子里面的大人漫山遍野地揍,是个混世小魔王,而且此人除了力大,还有两个怪处,这一怪是他全身精气充盈,百毒不侵,二怪就是……
说到这儿,他却停了下来,似乎有些难以言叙。他这一停顿,旁边的女徒弟妖蛾却噗嗤一笑,我看着古怪,略为严肃起来,说有什么事情,但讲无妨,不用遮遮掩掩的。
那女徒弟姿色只属寻常,倒也胜在青春活泼,小辣椒一个,并不避讳,而是吃吃地笑道:“还有一怪,那就是他自打成年以来,就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哪儿都硬,就只有一个地方软,用什么办法都硬不起来,所以至今都不敢自称硬汉,一时间被传为笑谈。”
呃,这毛病,还真的是有些头疼啊,看来上天给他开了一扇大门,必定会关闭一扇窗户,只是这窗户关得,也真的是太不巧了。
我心里面也暗暗笑着,不过也能够感觉得到苗家三十六峒的联系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闭塞,看来1他们彼此之间,应该还是有一定联系的,只不过我们清水江流敦寨苗蛊因为我外婆龙老兰这几十年来的心血全部集中在了孕育本命金蚕蛊上面来,所以才会与世隔绝而已。
外面的哀号仍旧在继续,看着不像是呼痛,反而是在彰显自己的到来。这个阿壮嗄并没有黑蛊王和他女徒弟妖蛾这般聪明,触阵之后胡乱动弹,结果给一股无形之力死死压制在后院的青条石之下,那些缝隙里面的黑甲壳虫蜂拥而起,当我们出了屋子来看的时候,他大半个身子都给那些黑甲壳虫给附满,看着颇为恐怖。
虽然黑蛊王口中所说的阿壮嗄百毒不侵,不惧蛊虫,却抵不住这虫子忒多啊,俺的亲娘咧,虽说黑甲壳虫没我的命令是不咬人的,但是被这蠢货翻来覆去一碾压,临死之前总也会咬上一口的,他是勇士,刚才干嚎是在叫我们,自个儿是不喊疼的,但是整张脸都扭曲了,模样颇为难看。
蚁多咬死象,何况是寻常一个人,既然来人并不是我所想的那种目的,我也没有必要闹出人命来,于是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那些覆盖在阿壮嗄身上一层又一层的黑甲壳蛊虫便微微一抖动身子,返身回到了地下去。
没了蛊虫叮咬,却还有如山一般的压力,“镇压山峦”,这法门的名号并不是随便取取的,我打量一下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阿壮嗄,这是一个敦实的后生仔,并不是我想象中那种两米巨汉,个头甚至还没有我高,模样倘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跟《士兵突击》中的许三多一样。
此刻的阿壮嗄看着还挺惨,虽说他百毒不侵,但是脸上却留下了许多又红又肿的小包,将他弄成了猪头模样,不过他的体质当真是让人羡慕,被咬到的伤口处有一股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光流溢,然后将上面附着的毒素给缓慢地挤压出来,不至于伤害到根本。
瞧见这教训也足够了,我随手一挥,将这后院的布置给解除了,那阿壮嗄长舒一口气,然后摇摇晃晃地爬将起来,而我则在旁边微笑着问道:“怎么,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劳什子‘苗疆蛊王’的名号太过于托大,想过来教训教训狂妄自大的我呢?”
我家后院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平日里看着温暖和煦,而此刻朦朦胧胧,却将我那笑容衬托得格外诡异,那阿壮嗄别看着浑头浑脑,倒是有一股机灵劲儿,纳头便拜,说蛊王,我听说你这个人很有本事,连那些山里面的和尚道士都佩服得紧,说你是能比肩天下十大高手的人物,无所不能,所以我不远千里而来,就是想向你拜师,只要你能够治好我的毛病,我阿壮嗄这条命就卖给你了,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这人说完话,居然就强买强卖起来,啪啪啪地给我磕了九个头,算是正式拜了师。
我有点儿哭笑不得,敢情这哥们跑过来并不是要找我麻烦,而是把我当作电线杆子上面的老军医,就指望着我给他解决隐疾呢。
我冷着脸不说话,旁边的妖蛾倒是气哄哄地说道:“蛮牛,你刚才是不是瞧见我和我师父进来了?你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晓得咧,你肯定是想——我们两个要是把蛊王搞定了,你就在旁边看个笑话,若是被赶出来了,或者进去出不来了,你就闯进来试试底细,不行就认输,反正怎么都亏不了你,对吧?蛊王大哥,你看看,别看着小子憨厚老实,其实最精的就属他了。”
这野丫头是个自来熟,也不跟我客气,一边亲切地称呼我为蛊王大哥,装作十分亲昵的样子,一边将那阿壮嗄的底细翻了个底朝天,我听她喊蛮牛,这外号听着倒挺顺耳,脸上勉强挤出了一点儿笑容来,说几位,你们倒是给我交一个底,这外面还有没有人蹲着呢?
三人目光交流,那来自荔波仙人桥的第一勇士最是积极,立刻举手喊道:“刚才在河边,我看到了四姑娘山的罗家兄弟;还有前天我坐车来的时候,在你们市里面的车站看到了滇南白河苗蛊的人,估计也是过来找您的……”
蛮牛阿壮嗄说了两个,旁边的妖蛾看了自己师父一眼,也说起了三个人来,身份和来处都讲明了,都是从西南苗疆各地赶过来的,也都是养蛊人的身份,这情况听得我有些头疼,仔细思量了一阵子,然后抬起手腕来,说这样吧,今天太晚了,你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也不招待你们,明天早上八点钟,我们在镇子后面山坳的那口井边见,要是碰到认识的人,也都给我叫上,到时候我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蛮牛嘿嘿笑,上前来套近乎道:“师父,我无仇无怨,就想跟着你,当牛做马地伺候您呢!”
这家伙一脸讨好的笑容,然而配上他这副刚猛中又略微有些憨厚的尊容,越发地显得有些猥琐,我感觉到一阵恶寒,浑身都不自在,便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蛮牛阿壮嗄听我这句话,不但没有恼怒,反而朝我躬身一点头,说:“得师父令了。”接着便离开了我家后院,而黑蛊王和他那女徒弟妖蛾则拿眼睛瞅我,我也不为难他们,展开手掌,将黑蛊王那只活蛊归还。
这两拨人离开之后,我顾不得晚上十一点的时间,直接拨通了大师兄的电话,问起了此事。
电话那头的大师兄果然没有睡觉,他听到我说起这事也有些惊讶,说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听这动静,好像是西南局那边传来的消息,不过赵承风已经不在西南局了,他平调之后,托病回了龙虎山,淡出人们的视野,也不可能是他捣的乱……这样吧,你先等一下,这两天我查一查,到时候再给你回复吧。
大师兄那边既然将这件事情揽下来了,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谈话快结束的时候,大师兄问我,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他就派人过来把我父母给接住,找一个有安全保障的地方安置下来,等到诸事已定之后,再做打算。
我同意了大师兄的安排,毕竟我父母是我的软肋,要是他们的安全真的出了问题,到时候我可要发狂的。
结束了通话,我关灯睡觉,许是黑蛊王和蛮牛两拨人相继折戟,下半夜后院子再也没有什么动静,那些人应该也是该知难而退了吧。我躺在床上仔细思量着,这些人应该都是苗蛊三十六峒的后人,不过比起雄踞中原的佛道两门来说,他们虽然各有特色,但是却并没有太出众的高手,又或者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来,而我,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我又不是游戏机,总不能随时都等着别人过来玩,随时踢馆吧?
一夜无梦,次日我早早地起了床,做了几套固体,然后从墙上把鬼剑和随身的行囊带上,先去前门吃了一大碗牛肉粉,然后神清气爽地朝着镇子后面的那个山坳子慢慢踱去。我走路不快,稳稳地卡着时间到的井边处,然而当我到达的时候,那儿居然已经聚集了二十多号打扮各异的人来,这些人有大有小,有老有少,眼睛都眯了起来,仔细地打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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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 (呆萌笑点低。) 2014-07-17 17:45:29
第八章 三十六峒的人们
我以前曾经说过,多年养蛊的人,因为或多或少染上了一些毒性,或者阴气,给人的感觉就显得有些阴郁,外貌通常都不是很好看,远远不如道家的道骨仙风,佛家的宝相庄严,即便是被人称作青山界一代美女的我外婆龙老兰,老年的时候也如同童话里面的老巫婆,难看得很。
因为速成,或者沾染了太多的因果,所以养蛊人自古以来就流传着“孤、贫、夭”的三结局,又经过改革开放几十年来的大思潮,故而使得养蛊人大多都居住于远离城市的山村或者深山老林子里面,这一点从这二十几人的打扮便能够看得出来毕竟能够接触这些东西的大都是生苗,而这些人的性子又都是比较桀骜不驯的,像吴临一那样的养蛊人毕竟都是少数,更多的,都是在山里面过着简朴的农家生活,然后继续着千年来的传统和人生。 我打量这井边的这些人,同样,他们也都朝着施施然走来的我瞧来,说句实话,我的模样实在没有什么描述的,稍微清秀一点儿的脸庞也给左颊的那道刀疤给破坏无疑,穿着一两百块钱的休闲服,真的看不出有啥子厉害的来。 正因为我的外表着实普通,立刻就有人开始跳了出来,首先发表意见的是一个脑袋硕大的老头儿,这家伙年纪破大了,七老八十,那竹竿儿般瘦弱的身子和畸形硕大的脑袋呈现出了古怪的差异,他根本就不理会我,而是朝着旁边的遵义黑蛊王嘲讽道:“古瞎儿,你当真是人老胆子小了,就这么一个后生仔,就能够让你吓得魂飞魄散了去?” 旁边有一个模样十分妩媚的年轻少妇美目流转,那秋水一般的眼波在我的周身上下一阵扫量,也吃吃地笑道:“就是啊,我还以为是啥子大人物咧,让你们这些躲在山里面炼蛊制毒的老家伙、小鬼头都爬出了老巢来。现在一看,不过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哥而已,不过看这模样倒是鲜嫩可口,不知道那里的功夫如何……” 这两人一起了开端,旁边的好几个人便议论纷纷,言语间多有不屑,似乎并瞧不起我这么一个人儿。 不过这个我也可以理解,毕竟我出道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东南一代活动,至于其他地方,大都是匆匆而往,即使到过,不过跟这些人也没有交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圈子,我崛起的时间算起来也并不长,不指望这些人都认识我事实上,我到现在都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些人屁颠屁颠儿地跑过来,到底是为了哪般? 不过越是呱噪的人,身上的本事越不见得厉害,这跟会叫的狗不咬人的道理差不多,我很快便将这几个人给忽略掉了,注意力落在了旁边几个默然不语的人身上来一个瞎了左眼的老婆婆,一个长着鹰钩鼻的年轻男子,还有一个拄着拐杖、也不知道是真瘸还是假瘸的披发汉子。 我正仔细地打量着这些人,从昨天夜里开始就一直奉我为师父的蛮牛却有些受不住这几人的冷嘲热讽了,他跟笑而不语的黑蛊王不一样,直接揽起袖子,粗声粗气地骂道:“刘大脑袋,夏美娘,还有你们几个,别他娘的在这儿唧唧歪歪的,你们若有本事呢,不用我师父出手,直接冲我这儿来,我保准打得你们自个家娘都认得去……” 蛮牛阿壮嗄的贸然出头惹怒了气势最凶的这几个人,几人你一嘴我一语,眼看着就要掐起来了。 这个时候我也大致瞧清楚了场中的局势,这二十几个人里面,气势汹汹想出头的也就七八个,还有一些是过来助拳看热闹的,再有就是蛮牛和黑蛊王师徒二人,他们昨夜吃过我的教训,心中多少也有些敬意,不过蛮牛是一心想巴结我,而黑蛊王这师徒二人的心思就有些难猜了,估计也是有看戏的意思。 大致估量了这些,我咳了咳嗓子,环顾四周,这才朗声说道:“我呢,也是最近刚刚回家来,却不晓得诸位消息竟然这么灵通,居然通通找上了门来,虽说孔老夫子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但是大家也要说一下来意吧,到底为了什么,倒是给我说叨说叨啊?” 我默不作声久矣,这边一开腔,当先的那几个便有了宣泄的口子,那个叫做夏美娘的少妇朝着我狠狠剐了一眼,却又媚声说道:“冤家,你既然都有胆子把这苗疆蛊王的招牌给竖起来了,自然是有那本事让我们震惊的,又何必问我们的来意呢?” 我听了一阵大囧,这劳什子“苗疆蛊王”的名头关我屁事啊,谁爱做谁做,原来这些人纷纷而来,却是为了这么一个名头啊。我看着周围这一伙气势汹汹的家伙,心想着果然世间最害人的,不过是“名利”二字。按照我的脾气,这名头我不要了便是,大家该散就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而当我摸了摸胸口,突然想起了当年洛十八威震苗疆的风光来,那可是最让后辈人所敬仰的,我虽然不喜争锋,但是人家都冲到门口来了,不应一下,倒显得我敦寨苗蛊无人。 我可以丢自己的人,但是却不能丢敦寨苗蛊的威风,因为那不仅是丢我外婆龙老兰的脸,也是丢总局宿老许映愚的脸,更是丢南洋巨擎许映智和邪灵教掌教元帅小佛爷,以及洛十八汉蛊王大爷的脸面。 这一挂人物都是大拿,没道理我来当那最容易拿捏的软蛋吧? 如此想着,我倒也不再谦虚,微微皱起眉头,凝目巡视一圈,然后淡淡地说道:“呃,这个嘛,原来你们是对这个东西有意见啊。那么为何他……”我指向了黑蛊王古瞎儿,继续说道:“他可以叫做蛊王,我却不能够叫呢?” 刘大脑袋嘿然笑道:“古瞎儿他出道这些年来,连着挑了黔西十多个不服气的蛊师高手,而且他就在遵义那一带称王称霸,号曰‘遵义黑蛊王’,而你小子何德何能,敢称整个苗疆呢?老子们纵横南北西东的时候,你断奶了么哦,不,我糊涂了,那个时候还没有你呢!” 他说得倒也直接,我眼帘低垂,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说唉,扬名立万就是要踩在别人的尸体上,才会有说服力,这道理你早说嘛,既然是这样,你们就摆下场子来,我应了便是。 刘大脑袋瞧见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脸上浮现了一丝狞笑,寒声说道:“后生仔,你的口气当真是蛮大的,不过不晓得本事到底如何。这样吧,我们也不欺负你,这场中你挑三个人,倘若是都赢了,再跟我黑老弟较量一番,只要你又赢了,这牌子你拿去用,那有如何?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所说的黑老弟,就是我刚才注意的那个拄拐的披发男子,看得出来,他的本事和修为应该是场中数一数二的人物,难怪刘大脑袋会这般说起,他的心思倒也不坏,晓得车轮战最是耗人心神,就提出了三人应对,而最后由披发男子压轴,倘若真让我胜了,那我的本事必然也是这里面最厉害的,他们这拨人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法子公平,旁人皆点头称是,不过面对着他的这“好意”,我却没有接受,而是将这一个懒腰伸得更宽了,先前做过固体的身子骨头舒散,发出了啪啪的声音,一阵爆响过后,我才对这些人做最后总结:“算了,你这法子忒慢了,我一会儿还有事情呢,这样吧,大家一起上,要不然我还真的下不去手。” 面对着我难得的张狂,除了蛮牛阿壮嗄、黑蛊王师徒二人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阵骚动,先前比较沉着的那三人脸上也流露出了羞恼之色,而为首的刘大脑袋和夏美娘更是愤怒,直接喊道:“好狂妄的小子,看来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是不晓得什么叫做厉害!” 这些家伙倒也个个都是狠人,一说开了,立刻抬手便打,朝着我这边招呼过来。 我这人就怕假惺惺地套交情,而若是论起干架,我这些年来倒也没有闲过,而且交手的也都是世间顶厉害的大拿,高端的战斗经历多了,人的心态便已经稳定到了一定的境界,瞧见七八人急吼吼地冲了过来,也不慌,将背上的东西一抖,鬼剑冲天而起,继而落了下来,这黑气森然的槐木镀金剑直插入地,我也不管,又将那碧绿石中剑唤出,嗡的一声飞扬而起,遥遥悬停在当空,控住了全场。 这两件大杀器一出场,便将面前这一堆人都给镇住了,鬼剑上面洋溢的煞气逼人心魄,而更加恐怖的是跟随黄晨曲君多年的石中剑,寻常人等哪里见过飞剑,骤然一下,脚步就停滞了,一脸扭曲,视线从头上又移到了我的脸上,那刘大脑袋恨恨地说道:“好一个苗疆蛊王,原来你就是个玩剑的家伙啊?”
第九章 压轴的巨星
鬼剑插入泥土里面,黑气蔓延,这些气势汹涌的人脚步都停在了鬼剑的前方,不敢靠前来,蠢蠢欲动,而面对着刘大脑袋出言讽刺,我也只是微微一笑,说谁说我用剑了啊,这东西亮出来,只是防止宵小,我这里有两把剑,不过都不用,来吧,大伙儿一块上吧,这样简单,打完了,各自回家睡觉便是了。
有本事,还要有相应的派头才行,倘若只是一个和和气气的和事佬,便是有小佛爷、陶晋鸿那般的厉害,别人也未必看得起你,这是杂毛小道反复跟我强调过的一点,装逼最高的境界就是要不做,低调沉默,要么就直接干一票大的,让这些人以后一想起我来,就感觉到浑身直哆嗦。 能够从苗疆各处犄角旮旯、山窝窝里面汇聚于此的,都是些有着极强自尊心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为这虚名便急吼吼地赶来,而我这骄狂的话语听在他们的耳朵里面,就像是给那火上面浇了一勺子热油,直接轰的一下就点燃了。 最先暴起的依旧是那个脑袋硕大的家伙,他的出手有很浓厚的古典蛊师风格,那就是将蛊毒藏纳于袖子里面,扬手便是一片乌黑乌黑的砂砾,朝着我笼罩而来。 世间的蛊毒千般百种,因为炼制的方法与宿主、虫子不同,也就跟着有无数变化,我一看这色泽便晓得是用那带翅之物炼制而成,蚊蝇虻蜢,这些东西在山里面漫山遍野,最是好弄,而一旦搜集起来,炼制成形,也是十分具有威胁性的。不过这东西对别人来说是极为恐怖,在我看来却如温吞开水一般无害,微微将手往前一抓,在我面前的这诸多黑砂便凝于空中,根本不得动弹。 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之躯疫,讲的就是对各类蛊毒的破解之法,配合我汹涌磅礴的炁场操控力,此时此刻的任何飞行类蛊虫,都近不得我身。 不过随着刘大脑袋的一出手,旁边那七八人也都纷纷使出了手段来,这些人里面有的是养蛊人,也就是寻常所说的蛊师,有活蛊、也有死蛊,还有的是灵蛊,都纷纷往前招呼,而有的则是护坛武士的后代,专注于身体的修行和锻炼,这种路数跟寻常的修行不同,他们更多的是将身体的诸多功能给炼化,宛如当年王洛和的猿尸降一般,一旦激发出来,便有磅礴之力,倒也是十分的凶悍。 所幸我将这些人约在的地方是小镇后山的山坳子里,这儿虽然有一口井,但是附近却没有什么村民,所以即便是这般热闹,倒也不怕被人瞧见了去,惊世骇俗。 很奇怪,面对着这么多人气势滔天的围攻,我第一的反应居然并不是如何应付,而是关心起普通人的观感来,我的这个想法倘若是被这些对手晓得,不知道会有多么郁闷。不过在战略上藐视对手,在战术上我倒也不会太过于懈怠,当身前至少有四种施蛊手法朝着我招呼过来的时候,我没有再与刘大脑袋这一片乌云对峙,而是身子一扭,脚踏虚步,而人则直接出现在了这七八人的身后去。 步踏虚空,斗转星移,此乃十二法门中占卜所用的步法,此时的我早已是驾轻就熟,并不困难。 当出现在这些人的身后之时,我直接飞起一脚,朝着那身体不成比例的刘大脑袋屁股踹去。时间只在斗转之间,这几人都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还在找寻我的身影呢,结果感觉身后一凉,那无影飞脚而起,屁股就中了招,首当其冲的是刘大脑袋,他一头扎进了自己布置出来的黑色砂云之中,这里面都是带有灵性的蛊毒提取物,倒也不会将他给药翻,然而旁边那一位却并没有这般幸运,也跟着跌了过来,深深一口呼吸,便直接栽倒在地。 于此同时,刘大脑袋也中了另外一个养蛊人所施展的蛊毒,脸色一瞬间就变得乌黑发紫。 前冲而来的挑战者足足有七个人,然而仅仅在一瞬之间就有四个人中了招,而且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出手,那些人都是中了身边猪队友的毒手,蛊毒发作是有一段时间的,很少有立马见效的,毕竟又不是硫酸王水,所以一招过后,这几人立刻忙着给对方解蛊,倒也忘记了对我下手,而那夏美娘和另外没事的两个勇士却反转回来,目光一寒,直接使出了最凶猛的一招。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们先前瞧见返璞归真、锋芒内敛的我有些懈怠,而此刻却也是晓得了厉害,再也没有留手,而是直接用上了全力,而我在一众虎视眈眈的人群之中倒也不会与其硬拼,退后两步,暂避锋芒。 然而我这边一退步,后面却是劲风一起,先前坐视旁观的人也按捺不住心中凛冽的气息,也上前与我一起纠缠起来。人多力量大,瞧见我的这般手段,那些还拉不下面子的家伙晓得倘若不能趁乱将我给拿下,只怕即使是轮番消耗而下,也会被我给生生拿捏在这里。 这般一想,几乎所有人都开始鼓足了气劲,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地蜂拥而至。 众人围攻,除了先前被我整治得服服帖帖的遵义黑蛊王师徒二人和蛮牛,包括那半瞎婆婆、鹰钩鼻男和瘸腿黑在内的所有人都朝着我攻来,一时间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的蛊虫飞扬,也有无数的法器和拳脚化作无边黑影,在我的身边不停旋转,攻势如潮。 这样的攻击强度,若是换了一般人,只怕根本就挨不过半分钟,甚至有可能更短,然而我是谁? 我陆左自出道以来,陷入的苦战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场,每一次都几乎没命回来,被围殴都是常事,然而我却依然坚强地活到了现在,靠的并不仅仅只有运气,早已习惯在被围殴中殴打他人的我并没有觉得半点儿恐惧,反而因为这半年来的无所事事,使得浑身都可痒了,一时间难免有些小兴奋,那拳头捏得紧紧,不知不觉就将几个练得一身苗家横练的家伙当成了沙袋,一番捶打,直接就软了下来,再也爬不起。 这些人里面其实也有不少好手,至少我感觉当年认为还算不错的宗教局内应吴临一,在这里面也只能排得上中等,远远不如那三个让我难得重视的高手强悍,不过他们对上了这个时候的我,说来也有些悲哀,很多人甚至走不过一招,便直接跪倒在地。 那可是真跪啊,一边跪,一边流着眼泪,感觉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态度和观念完全崩塌了。 原本以为自己算是了不得的高手,结果仅仅一招就撂倒了,这打击还真的承受不住。 一番酣战下来,无数哀嚎与哭诉,面对这样的战斗,我倒也还是能够留得住手,也不会伤及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不过一旦见过血之后,那些家伙倒也是有着凶悍的一面,我虽然不杀人,但是却也不会纯洁如圣母,劝导人向善,而是直接手起肘落,将那人给揍晕了,这才算了事。 战至后半段,那个半瞎婆婆突然脸色一变,一声高频率的尖叫出了口中,朝着我直冲而来。 我莫名感到了一丝危险,音波杀人并非传说,要不然道家传说中看守南天门的四大天王,就不会有人拿着琵琶了,这半瞎老婆子露出来的一招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不过我却并不与她正面冲突,而是将肥虫子给召唤出来,抵御这凝束呈线的杀人音波。 陡然出现的肥虫子倒也是不负众望,黑豆子一般的眼睛突然一瞪,空间中那让人疯狂的尖啸声立马消失了。 巨星从来都是压轴登场的,而此时此刻的肥虫子已经当得起那蛊中之王的名头了,它一旦从我胸前浮现而出,便凌于空中,黑豆子的小眼睛像电光一般扫描场中,除了我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感觉一阵绝望的阴寒从心中翻腾而起,而如过电一般的惧意划过,浑身汗毛竖起,鸡皮疙瘩也遍布了整个背脊。 只有玩过蛊的人,才能够真正明白本命金蚕蛊在这一行当里面最尊显的地位,因为没有道佛两家那种针对性的防治体系,当他们被肥虫子关注之时,刹那间就是浑身僵直,一阵难以抗拒的无力感遍布全身。 而肥虫子的镇场给予了我太多的反应时间,下一刻,我已然乘着这威势的劲头,将场中所有还能够站立的家伙给全部揍得趴下,包括这里面堪称厉害的三位高手,无论是半瞎婆婆、鹰钩鼻男和瘸腿黑,我以绝对的强势姿态倾轧了所有来自三十六峒那些不服气的传人们,除了臣服者,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我的面前站立。 这就是实力,一个男人所展现出来的狰狞爪牙。 这个时候,先前讲大话的人都羞愧得恨不得将脸埋进土里面去,而我则站在一堆趴倒在地的人群之中,环顾四周,淡淡地说道:“现在大家应该都得到自己最满意的答案了吧?还有谁,觉得不满意的话,站起来,我们也是可以讲理的,对吧?”
第十章 圣女的消息
我站在这一群纵横苗疆的三十六峒后人之中,环顾四望,竟无一人敢于应声。
此情此景,让我不由得追忆起了杂谈中,洛十八谈及自己当年凤凰山下与苗疆各路豪雄坐而论道,名声大振的那一役来。那个时候的洛十八还没有我这般大的年纪,也是英雄出少年,一朝成名天下知,何等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当时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态呢? 而那个时候的他,到底有没有觉醒呢?觉醒之后的他还是洛十八么?又或者,他自我的人格意识已经被完全吞没,被那个来自远古的王的意志所操控,连自己现在的父母朋友都已经忘记或者淡漠了呢? 如此一想,我的心灵不由得被那巨大的恐惧所抓紧,而体现在表面,就是脸色变换不定,在这般的沉思之中,我感觉有人朝着我逼近过来,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转过头去,却瞧见带着盎然春意的蛮牛那张笑成了菊花的脸孔,朝着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师父,那东西,就是传说中统御天下的本命金蚕蛊吧?” 金蚕蛊本是寻常之物,许多养蛊人入门即会炼制,然而蜗牛也是牛,野牛也是牛,蛮牛阿壮嗄也是牛,名字相同,但是性质却是云泥之别,本命金蚕蛊只有我敦寨苗蛊一家能炼,别无分号,这应该还是洛十八本我觉醒之后才传下来的法子。 故而这玩意传说虽多,但真正存在的少,在苗疆的地位就如同真龙一般。 蛮牛眼神迷离地看着那如王者一般的肥虫子,激动不已,我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井边一处高高的岩石边坐下来,而这个时候地下才逐渐有人勉强站了起来,那个鹰钩鼻男一脸震撼地看着我说道:“这就是天下十大高手的实力么,太、太强了……” 他一众同伴的脸上都露出了深深的畏惧,就像瞧怪物一样地看着我。 将这近二十多号有名有姓的人物给悉数弄翻,给我的感觉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气力,除了少数几个比较难缠之外,其余之人,皆是催拉枯朽,好似那大人跟小孩儿玩耍一般,这样的轻松给这些自视过高的人带来了沉重的心理压力,一时间颇多恐惧。 当所有人重新聚拢过来时,那个半瞎婆婆用沙哑的嗓子朝我拱手说道:“不错,果然不愧是当年汉蛊王的后人。以你此刻的能力,的确能够将这个名头竖起来了,至少我杨五妹觉得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人,而且你还有蛊中王者本命金蚕,那更是没有什么好说道的了,苗疆蛊王,台江雷公山杨五妹见过阁下。” 她这边一开头,立刻有人也报上了来历和姓名,纷纷围来,这场面就好像是班主任点名一般,让我感觉有些奇怪,也突然间就有了大人物的感觉。 人就是这样,没有实力的时候,别人连正眼都懒得瞅你一眼,而当你展示出强悍到极致的恐怖时,却又趋之若鹜实力至上,弱肉强食,倒也没有什么好丢脸的,除了刘大脑袋几个稍微抹不开面子的家伙外,就连刚才闹得最凶的夏美娘都忘记了自己那不屑的态度,娇媚地柔声说道:“哎呀,都说我苗疆巫蛊无人,现在看看,这等本事,问鼎天下第一,也是指日可待了啊!” 她吹捧得厉害,媚眼如丝,我倒是有些受不住,光一个“苗疆蛊王”这莫名奇妙的头衔,就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要是再自吹自擂地胡说,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我朝着周围一拱手,前倨后恭,诚恳地说道:“各位朋友,各位同宗,我陆左年纪不过三十,出道不过几年,何德何能,能够占这名头?天下之大,英才之辈何其多也,谁人能称王入圣?那苗疆蛊王的名头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传出来的,我自己肯定是不会认的,这里面定有蹊跷,请诸位明察,莫要受了那挑唆,伤了和气。” 我这一番话儿说得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倘若是在开打之前说起,那叫做软弱,而此刻说来,那些心中有些怨气的人也都点了头,说对,定是有人在背后调唆,要是让俺晓得了是谁,定然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这平白无故的一顿胖揍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而又不能与我报仇,那怨气自然发泄到了谣言者身上去,议论纷纷。 大家打也打过了,千年之前是一脉,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而我也没有拿捏什么架子,故而与他们一番寒暄,倒也熟悉起来,通过他们的介绍我方才晓得这些人来自滇南、西川、黔州、湘湖、瑜城、广南等各地,他们的联系虽然不密切,但是三三两两之间,倒也相互认识。 他们纷纷向我表示,说虽然被你整治了一顿,吃了些苦头,不过能够瞧见咱苗疆出得这么一位可力抗中原佛道二门的超卓高手,大师级的人物,那才是最大的收获,此番虽是误会,但是却也证明了你的厉害,这“苗疆蛊王”一名,还非你莫属了。 苗家人认死理,不喜欢你有一万个理由,而喜欢甚至都不需要理由,我这高深莫测的实力以及和煦谦虚的态度,让场中大部分的人都心生好感。 交朋友自然离不开喝酒,虽然都是些不速之客,但是我也没有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待这一票人收拾妥当了之后,直接折回了小镇来,在我们镇子最大的一家饭馆子里面摆开好几桌,一顿酒从早上喝到了下午,好是一番热闹,热情极了,特别是以夏美娘、妖蛾为首的几个女人,苗女多情,那热乎劲儿让我都有点儿招架不住…… 不过一想到小妖那恐怖的手段,我这一腔邪火也就熄灭干净,倒也没有弄出什么事情来。 酒宴结束了,来人三三两两地离去,依依不舍,也有人赖着不走,非要和我一醉方休,我好劝歹劝,最后还是有几个人留了下来,这里面包括拼死拼活地要给我当徒弟的蛮牛、黑蛊王师徒以及夏美娘,除此之外,那个瘸脚拐老黑也留下来了,非要给我付账。 他倒是蛮热情的,不过遗憾的是这群人中他是最厉害的高手,可是浑身上下竟然掏不出一顿饭钱来,让我感觉这物价上涨忒快的同时,也为这些养蛊人的生存状况担忧。 此乃题外话,暂且不提,我让饭馆老板收拾一二,大桌换小桌,各自落座,然后问风骚无比的夏美娘,说夏家娘子,你刚才有什么话儿没讲,现在人少了,尽管说来。这妇人喝得微醺,脸色如桃花娇艳,直勾勾地瞧了我一眼,美目流转,然后说道:“蛊王,我这里有一个消息,不晓得你感不感兴趣。” 我喝了一口茶水,说你要讲就讲,不要卖关子。 那夏美娘说道:“上个月,我们寨子里来了一个小女孩,传缴千年之前的耶朗口令,说耶朗大联盟的王已经苏醒,让所有耶朗遗族的子孙都奉其为尊,面朝西方而拜,信则永生,不信者堕入地狱,永世沉沦……” “小女孩?王?”我抓住了两个关键词,略为有些醉意的眼睛立刻变得格外清澈起来,坐直身体,说那个小女孩叫做什么名字?见我一下子就变得如此激动,夏美娘一声娇笑,说喏,你感兴趣是吧,我就知道你感兴趣,不过这消息我不能白给你,只要你…… 她眼波流转,还待跟我谈条件,旁边的蛮牛便是一阵憨笑,说道:“叫圣女悠悠!” “啊,你这衰货……”被人抢白了,夏美娘那媚意十足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熊熊的怒火,抄起桌子中间一碟盛花生的盘子就朝着蛮牛砸去,蛮牛出手如电,一下就接住了,嘿嘿笑道:“你还想从我师父我这里打什么主意?那个圣女悠悠也去了我们那儿,说是先祖的遗泽,能够带领我们回复大联盟时代的荣光,那妹子胸口没有二两肉,小嘴巴儿倒是挺能说的,不过几千年过去了,这话儿也太没边没际的,谁信?” 骤然听到苗女悠悠的消息,我止不住地一阵激动,不过倒也能够强自按捺住这股劲儿,耐心地问道:“那女孩儿来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么?” 这回却是夏美娘抢着作答了:“还有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家伙,眼睛里面全是阴霾,从冰窟窿里面捞出来的一样,好像谁欠他几百块钱,凶,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山羊胡啊,那就是地魔咯? 我心中暗自思忖着,继续问,说那女孩儿除了说这些话外,没有做别的事情了么? 夏美娘笑嘻嘻,说能干什么事,她好像是过来通知一下,别的也没有干。不过她旁边那个山羊胡厉害得很,听人说白云山的虎氏两兄弟有个怪癖,就是恋童,结果调戏那女孩子,结果被人将脑袋给直接拧下来了,你说说,这人奇怪不奇怪?我就是感觉这件事情蹊跷,和把我们引过来见你的事一联系,可能你会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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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 (呆萌笑点低。) 2014-07-17 17:56:49
第十七章 前世的教训
百年之前有三绝,蛊王洛十八、阵王屈阳和符王李道子,他们或许并非世间最强大的修行者,但是却能够深入人心,享誉天下,实在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我往日听人谈及洛十八的时候,心中都是充盈着满满的自豪,因为他是我的祖师爷,是我敦寨苗蛊一脉的骄傲。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要与他正面交锋,即使是在这莫名其妙的灵魂祭坛之中,我也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胜算,而且在此之前,我甚至还经历过了十七位顶尖高手的车轮战。
不过交情归交情,真正要撸起袖子来开干,洛十八却是没有半点儿含糊,他微微抖了一下身子,下一秒竟然直接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来。这位祖师爷他双手空空,只是简单地侧身撞来,看着仿佛轻描淡写到了极点,我也不敢懈怠,手中的鬼剑一抖,将刚才运足了大半天的气息悉数灌入,那鬼剑陡然间暴涨一倍,朝着洛十八横斩,而与此同时,潜伏良久的石中剑也获得了充足的意念支持,从后方过来偷袭。
然而我这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却终究还是败于洛十八翻手之间,但见他来势骤缓,左手前探,捏住了我全力劈出的一记鬼剑,微微一顿,鬼剑上面所有的黑气便都化作了乌有,回复成原先那把镀金槐木剑的朴实模样,而他的右手微微一招,那把锋利之极的石中剑竟然给他死死地捏住了。
举手投足之间,洛十八便化解了我最凶悍的两记杀招,微微低头一看,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冷声哼道:“纹了破地狱咒文的精金符剑,几百年炼制的石中剑,你果然是不务正业啊,半瓶子直晃荡的家伙,难怪会这么弱呢……”
都说女人善变,这十八郎也不是啥子好鸟,刚才还夸我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厉害,现在又说我实在是太弱了,倒也让我有些不好受,不过洛十八的强悍也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面对着他,我有一种面对陶晋鸿那样的无奈,仿佛一点儿反抗之力都没有。
洛十八的周身都洋溢着一种古怪的炁场,像凶狠的食人鱼,不但被他收下的石中剑再无消息,就连还握在我手中的鬼剑,也都仿佛插入了黑洞之中,一股巨大的力道让我根本就把持不住,握住鬼剑的右手发颤,半边膀子都发麻了,难受得紧,正在那儿勉力维持呢,洛十八握住剑尖的手轻轻一抖,我整条胳膊便是一阵噼哩啪啦地作响,再也抓不住鬼剑,而被他直接夺了过去。
洛十八双手画了一个奇妙的图形,竟然直接将鬼剑和石中剑给我收了起来,不知影踪,接着淡然说道:“这些破烂,你也好意思在我的面前拿出来?”
我被他那高高在上的态度给激怒了,这时也管不得他是不是我的祖师爷了,抬头朝着肥虫子喊道:“弄他!”
肥虫子得了我的吩咐,尾巴一卷,就想要钻入洛十八体内,然而对面的这个男人却冷冷地瞪了它一眼,寒声说道:“你敢?我艹,我就不信老子弄出来的东西,现在还敢反噬了?”洛十八的目光凝聚,宛如实质,而肥虫子被他这般狠狠一瞪眼,居然就缩了,仿佛遇见什么恐怖的东西,直接钻进了我的肚子里去。
肥虫子退却了,而我却是已经完成了观想,脑海中不断模拟着峰峦如聚的景象,直接轰隆隆地冲将过来了,瞧见我这番威势,那洛十八不怒反喜,哈哈大笑道:“哈哈,难得你还能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仅仅只是这样的话,那你的肩膀上,永远还是承担不了那个老家伙的希望啊……”
他仿佛是在感叹,而下一刻,整个人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样的情形让我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之中,劲力一下子撞到了空处,浑身的气血翻腾,痛苦得一声大吼,不过这个时候我却也不敢继续沉浸在痛苦之中,而是四处张望,却找寻不到洛十八的身影,而这时我的耳中突然如炸雷一般响起了六个字来:“镇压山峦真义!”
我背脊生寒,猛然抬头望去,但见一张硕大若天的巨掌将我头顶整个的天空遮蔽住了,然后自上而下地拍落下来。
我下意识地往最近的一处巨大石鼎边滚落而去,然而这重达几吨、几十吨的石鼎在那巨掌面前仿佛豆腐做的一般,直接给碾碎了,接着我感觉自己的背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我浑身的骨骼一阵爆豆般的响起,而后又是一阵黑暗,将我的意识如潮水吞没。
是死亡,还是苏醒?在黑暗之中最后的一点光中,我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接着便沉沦不在。
……
我的意识再一次恢复的时候,感觉自己在人群中行走,一切都仿佛是本能在驱使,我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着脚步,路在脚下,而前方却没有尽头。
意识的苏醒并不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而是突然之间就存在了,接着我看到自己的前方有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有长头发的,有短头发,也有光头,密集的人头在我的前方汇聚成了一条河流,缓缓朝前流淌着,接着我的视线向下,看到前面的人很多,他们穿着西装、马褂以及白色、红色、黑色的绸缎衣服,款式难免有些古怪,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并不是去赶集,仿佛是信徒去朝圣一般,默然不语,秩序井然。
我缓步走了好一会儿,才有意识地望着旁边看了一下,发现尽管前面有着漫长的人流,但是宽度却不惊人,差不多也就二三十人平排的样子,这些人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不过让我惊讶的一点在于--几乎所有的人,都是面无表情的。
是的,面无表情,所有人脸上的肌肉都显得十分僵硬,他们要么苍白,要么靛蓝,平静地朝着前方挪动步子,一双眼睛直勾勾的,一点儿神采都没有。
我意识的思维能力已经被大大地减缓降低了,大概是走出了一两里地,这才惊醒过来——尼玛,这莫非就是传说中,黄泉路上的阴魂归路么?
不对、不对,不是说这世间并无阴曹地府、十殿阎罗,也无地狱,所有的传说只不过是被捏造出来,为宗教而服务的么,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人死了,不是应该魂归幽府么……等等,人死了,难道我已经死去了么?现在的我,是不是已经被洛十八给一掌拍死了?
又不对了,洛十八不是说他与我是共生共死,同气连枝的么,怎么会杀我呢?
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然而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朝这前方行走,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我下意识地去戳了戳旁人的身子,可是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旁边有一位长得颇为水灵的女孩儿被我光明正大地袭胸,居然也视若无物,瞧见这情形,我也没有再继续思考了,捏了捏拳头,然后暗自结了一遍内狮子印,口中还不断地念诵着“金刚萨埵降魔咒”,这才将身体的掌控权给完全拿了下来。
我一边默默地顺着人流往前行走,一边不动声势地将自己的位置朝着人群的左侧移动过去,与此同时,我还在找寻这无数人里面,到底还有没有如我一般,神识清醒的人。
入目处,遍地都是人头与人脸,我的想法并没有得到实现,但是身子却已经挪到了人流边缘,瞧见这条道路与平日里的乡间马路并无太多的区别,只是周围的树林弥漫着一股阴寒的气息,时不时传来几声诡异的鸣叫,有点儿像是猫头鹰,又或者别的什么,配合着那死一样的黑暗,让人浑身发凉。
阴兵过道啊……
我打量着四周,正预计着是否要脱离人群,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沉默的人流中出现了一声尖厉的啼哭声,我踮脚一看,离我前方几十米的不远处有一个留着地中海头发的男人突然大声哭嚎起来,隐隐之间似乎有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天啊,我这是死了么?我刚刚当上局长没几天啊,本钱都还没有捞回来呢……”
哭声似乎能够传染,许多面无表情的人脸上似乎都露出了悲戚之色,有女人嘤嘤的哭声出现,也有男人的哽咽声,有一个年轻人也跟着哭了起来:“妈的,老子硬盘里面可是有几TB的小电影啊,我都没有看完,而且到现在还是个‘召唤师’,我不甘啊……”
哭声越来越众,人流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我感觉这秩序一下子就有些混乱了,而另一种恐惧又浮上了心头来。
我侧耳倾听,大地仿佛都在颤抖,双拳抓得紧紧,踮脚望去,还没见到人,便听到一道炸雷般声响,仿佛是在咆哮,而紧接着便是鞭子甩在空中的声音,听到这动静,我猛然抬头,只见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而在那黑影头上,居然长得有一对尖尖的角。
第十八章 震镜的登场
看到那一双牛角,我的脚步下意识地停顿下来,心脏被巨大的恐惧所把握住了。
天啊,这、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当初我们在怒山集训营中,被鬼面袍哥会大供奉刘罗锅召唤出来的牛头魔怪么,它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的脑海里面一片混乱,而这时一直在空中炸响的鞭子也终于落了下来,这鞭子硕大,尾梢不都足有婴儿手臂大,又没有啥准头,猛地砸落下来,直接将那些哭泣的人砸成了肉泥,连带着旁边的人也遭了殃,皮开肉绽,此刻的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了,直愣愣地看着那牛头魔怪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不断地挥舞着手上的鞭子,将那些哭泣的人们给直接鞭挞至死。
这牛头与我当日所见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外表上看着仿佛一个整体,然而仔细一瞧,便能够发现它通体都是由无数密密麻麻的爬虫所构成了,这些爬虫看不清形状,反正一直都处于翻腾不休的状态,而构成了那张牛头一般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是最冷酷无情的表情,仿佛脚底下的一切都不过是卑微的蝼蚁一般。
我分不清旁边这些面无表情的家伙,到底是人是鬼,但是此刻的我与他们一模一样,难免会生出许多兔死狐悲的情感来,不过我称手的鬼剑和石中剑都给洛十八夺了去,而且目前状况不明,哪里敢贸然出头?
因为牛头魔怪凶戾的镇压,场面很快就被控制住了,先前那几个哭嚎的人早就已经给鞭挞得化作血肉,而紧挨着他们一起的也被殃及了池鱼,所谓的“人命如草芥”,便是如此,秩序恢复之后,那牛头继续挥舞着鞭子,而人群则绕过了前面躺着的尸体,继续向前。
我疑惑了,如果我们真的已经死去了么,此刻是那鬼魂,按理说应该烟消云散才对,为何地上还会留下尸体呢?
不过在那强大的牛头魔怪巡视下,我也不敢多言,装作面无表情的麻木模样,继续朝着前方行走。
我走啊走,走啊走,走了好长一段路程,感觉压在心头的那一份沉甸似乎轻了一下,于是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想瞧一瞧那牛头到底还在不在。谁知道我这边头刚刚一扭过去,便瞧见在离我百米之外的路边,那头收起了鞭子的牛头魔怪正在巡视人群,而我就有这么寸,一扭头,恰好就与这东西面面相觑,目光隔空交织在了一起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一股冰寒的凉意从尾椎骨直接往上蔓延而来,接着一股巨大的压力朝着我这边轰然压来,我再没有伪装自己,口中暗暗骂了一声“我艹”,推开旁边几个作掩护的家伙,直接朝着旁边的林子冲了过去。
这条道路离树林其实还是有一些距离的,地上寸草不生,弥漫着浓重的死气,而就在我发足狂奔的时候,能够听到身后山崩地裂一般的怒吼,接着脚底下的地皮一阵颤动,一开始还并不强烈,几秒钟之后,那脚步骤急,咚咚咚,仿佛大地被当作了鼓来擂。
对于死亡的恐惧,让我整个人都处于疯狂的狂奔之中,然而身后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我可以想象得到那东西横冲直撞而来是怎样一个惨烈的情形,整个人流估计都要给划拉出一个大大的口子来,不过我没有敢回过头去,冲着前方的密林中投身而去。
眼看着即将进入其中,突然身后一声呼啸,我下意识地左脚一蹬,整个人朝着右边侧移好几个身位,一个瓠子翻身,躲开了那恐怖一击,就在我躲闪的那一档口,我刚才前进的地方受到重重的一记鞭挞,那仿佛干涸千万年的泥地炸开,无数细碎的泥块朝着我这边迸射而来,拍打在身上火辣辣的。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仰头一看,却见那牛头魔怪得意洋洋地堵在了散发着浓郁阴雾的密林这边,手中的一条长鞭控制着十几米的范围,而我倘若想要冲进林子里,要么硬闯,要么绕过这一片,要么只有折转回去,越过人流,朝着另外一边进发。
只是这牛头魔怪身高足有四五米,我在它面前就如同一颗豆芽菜一般,哪里能够跑得过它?
跑不过,那就只有咬着牙硬拼了。陷入了绝境,我那在无数生死之间练就而成的强者之心便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一咬牙,不进则退,迎着满天的鞭影就直接冲上了前去。长鞭笼罩的范围之内,罡风激烈,动荡不已,扑面而来,整个时候的我已经完全洗脱了之前在灵魂祭坛之上受到的伤害,怒意勃发,整个人宛若游鱼,在这惊涛骇浪之间不断地游弋。
每每当那巨大的鞭子就要砸到我的身上时,我总能侧身让过,最后终于接近了这牛头魔怪,眼看着这巍峨巨大的身体,我腾空而起,一拳打在了它的胯间。
这牛头魔怪是牛头人身的形象,跟民间传说中的牛头马面很像,不过穿着武士的皮铠,即使胯下也包有一层厚厚的皮革,我这轰然而去,锐意勃发,那又厚又硬的皮革给我一拳打破,直入其中。那拳头进去,就仿佛伸进了一滩烂泥之中,又滑又腻又腥臭不已,与此同时,无数的活物在我指间滑过,那种冰寒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我这一击得手,那牛头魔怪立刻痛苦地嘶嚎起来,巨大的手臂往胯下掏弄,而我则直接就地一滚,朝着它的身后躲去,然后身子一跃而起,冲进了林子里。
这阴魂道左的林子阴气森森,无数的鬼哭狼嚎之声幽幽入得耳边过来,我一边使劲儿甩开手上的这些蚯蚓、吸血虫一般的血浆,一边奋力疾跑。前方的这林子并不算密,但是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树干又高又直,而且差不多棵棵都只有碗口粗细。
越往里走,那雾色就越加浓郁,我当时真的是有些着急了,慌不择路,不断地跑着,那心脏在猛然跳动,仿佛擂鼓一般。
然而我总就只是一个外来客,远远不及这土著熟悉,跑了好一会儿,感觉身后的动静似乎消失了一些,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突然前面黑影一晃,那个牛头魔怪竟然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来。此物早就在我的前路上进行了埋伏,我刚刚一冲进来,它手中的长鞭便如游蛇一般滑过了来,想要将我给束缚住。
我身手敏捷,朝着旁边闪开几步,那鞭子威势颇大,凭空一声炸响,直接将方圆十米之内的所有树木都给斩断,倘若不是我这个铁板桥的功夫还算厉害,估计我也就要报销在这里了。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惊悸让我整个人都处于最巅峰的爆发状态,当下就直接如炮弹一般弹射出去,与这巨大的牛头魔怪贴身缠斗起来。我与人干架的经验简直是太丰富了,但是与这般高大的家伙交手,却并不算常有,我整个人的身高仅仅直齐牛头魔怪的腿根处,比小四斗姚明还要玄乎,虽说跳起来的确能够打到这货的膝盖,但是要想重创它,缺少鬼剑和石中剑的我还是有些难以面对。
不过此时的我也管不得许多,我对这儿的路况不熟,要不把这家伙撂倒,根本就逃不脱,尽管我不敢确定此刻的我到底是肉身,还是魂体,但是不想死,就要拼命,不然就是要命。
心中升腾而起的浓烈战意让我再无恐惧,一个黑虎掏心,直击这家伙的左腿膝盖,配合着观想法门的巨大力量将这牛头魔怪打得一个踉跄,不过这对于它沉重的身子来说只是一件小伤,它的脸上一阵黑虫翻腾,露出了狰狞的面容和雪白的利齿,俯身下来抓我,我早就往旁边躲开,让它猛然抓空,而下一秒我直接腾空而起,一脚踹到了它的脑袋上面去。
这集聚了我全身力量的一脚,别说是人头,便是钢筋只怕也承受不住,我信心满满,然而谁知道这家伙的脑袋一拧,竟然化作了一大团的黑色火焰,直接将我的腿给包裹进去。
我浑身冰寒,整个人悬在了半空中,心中暗叫不好,结果肚子中了一拳,黄胆水都直接吐了出来,而那暴躁不已的牛头魔怪并没有停止攻势,它双手合拢过来抓我,瞧这架势,仿佛是想要将我给生撕活剥了。在这最紧要的关头,我突然想起来,当日震镜就是吸收了一具牛头蓝血,方才一举晋升等级。
如此思量,我只有将逃生的希望交到了它上面,手往怀中一摸,朝着这巨大的牛头照射而去:“无量天尊!”
第十九章 邪灵教影踪
蓝盈盈的光华兜头照去,仿佛实质一般地凝结在了牛头魔怪的表皮之处,那些翻滚不休的虫子在这光华的照耀下,瞬间停止所有的动作,然后表面开始结晶,并且继续朝着身子其余的地方蔓延而来,我感觉束缚住自己身子的力量正在迅速衰弱,立刻使劲儿一伸展,那人便直接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
我有点儿担心那牛头魔怪会继续追来,滚落地上之后,一个蹬腿,人便直接冲到了十米之外,这才回过头来,瞧见那巨物整个儿都化作了一尊巨大的蓝色水晶雕塑,僵立当场,活灵活现,然而却没有半点儿生机,冰棍儿一般,不知道是被封印住了,还是被直接将灵魂湮灭。
瞧见这副场景,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无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将震镜放在手中来仔细端详。
这东西依旧还是原来那般简朴的古镜模样,上面由杂毛小道纹绘的破地狱咒因为时间太久了,显得有些模糊,镜面之上洋溢着一股浓烈的蓝色光华,见我仔细端量,水波荡漾,竟然浮现出了一张端庄妩媚的女人面孔来。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缘故,人妻镜灵给我的感觉可比以前要强大许多,她虽然不能说话,但是眼神之间却多了几分雀跃之感,也颇为得意——不过能够将这样的牛头魔怪冰镇当场,她得意也是正常的事情,我正想给她一点儿鼓励什么的,突然感觉到身下的土地正在不断地颤抖,地上的泥块跳动。
我心中一紧,知道这牛头魔怪的同伙过来了。
一个牛头我都耍弄不得,要是来一堆,我可真的要跪了。想到这里,我也没有再多言,直接从地上跳起来,朝着林子深处跑去。
在危机的逼迫下,我身轻如燕,急速飞掠而过,逃离了刚才战斗的现场,一路疾行,发现我身处的这树林十分诡异,那些树木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模样,竖直朝上,几乎连彼此之间的间距都差不多,而且地上也基本没有什么杂草,四处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潮湿阴暗,越往里面走,那光线便越加的黯淡。
我能够感应得到这林子里面有许多强大的阴魂存在,面对这些东西我或许不会恐惧,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凭着炁场接触,轻轻一试探,立刻远远避开。
不知道跑了多远,突然我的身边一空,竟然冲出了密林的范围来,左右前后一打量,居然是辽阔的荒野,一望无际的戈壁,大片大片的灰积石,远处似乎有高山,而且还是顶上有火焰的活火山,不过这些景象都被灰蒙蒙的一切给遮掩住了,放目看去,天际寥廓,无端生出了许多苍凉之感来。
我来不及欣赏这种色调晦暗的风景,也不敢朝着那看着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处行进,于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去。
为了维持体力,我在一个方向上保持同一频率的高速跑动,黑暗将我掩藏,而遁世环则使得我如同一滴水般融入了海水中,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感觉地皮的震动渐渐远去,这情形让我的神经稍微地轻松一点儿,不过也不敢停止脚步,不断奔走,又跑了许久,感觉黑黢黢的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亮光。
这亮光在天地一暗的情形下显得是那么的耀眼,就仿佛灯塔一般,出于对光明的向往,虽然我晓得那儿危险性会更大,但终于还是厌倦了那让人绝望的黑暗,于是快步朝着那儿出发。
我离得远,所以只能瞧见一丁点儿亮光,然而足足在旷野里疾奔了一个多钟头之后,这才发现并不仅仅只是一点亮光,而是一处繁华的聚集场所。
有了光,便有了色彩,世间再也不是一片黑暗,而我眼中的景色也不再是一片灰色,我瞧见了那是一个荒野中的小城镇,有高高的楼阁,也有一片又一片低矮的棚子,似乎还有街道和牌楼,最外面还用一排篱笆围着——当然,我这儿所隔甚远,只能瞧到一个大概,细节方面并不是很清楚。
我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此情此景已经完全颠覆了我所有的世界观和价值观,让我根本就难以去相信这是真事的,或者仅仅只是洛十八弄出来的一个幻境,不过万事需谨慎,我从最寂静的边缘靠近了这个聚集地,瞧见镇口处挂着气死风灯,吊在竖杆下不断摇晃,而那阵子里似乎还蛮有生气的,人来人往,不过瞧着那些人古色古香的打扮,我的心中骇然,使劲儿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哎哟我去,疼!
这镇子有说不出来的诡异,我缓慢靠近,一直来到了篱笆之外,隔着空隙瞧了过去,好像走到了一处热闹而古老的旅游景点一般,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在这儿行走、欢笑,讨价还价,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唯一让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的,是不时有一队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从街道处穿行而过。
我仔细地盯着那些士兵,并没有瞧见面盔之下的脸,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想起来,这东西,是符灵阴兵。
既然如此,那么这里就是流传已久的鬼城,或者说鬼镇。
没有人晓得幽府的情形是怎么样的,即便是像虎皮猫大人这样能够去而复返的角色,每次提起此事的时候,总是避而不谈,仿佛里面有大恐怖,不过除了幽府之外,无论是民间传说,还是道家典籍,或者杂谈异志之中,都说起过鬼镇(又作鬼城、鬼村),这东西是灵魂停留的居所,很多强大的鬼魂和妖异,都会在这里生存,这里有秩序、有法则,也有强权,就仿佛古代中国和北方异族的互市,即使明令禁止,也偶尔会有存在。
我怎么回来到这里,难道我已经死了,又或者我被洛十八给流放到了这儿来?
我心中无数的疑问,不过脚步不停,直接一个助冲翻腾,那人便落进了鬼镇里面,我沿着篱笆附近低矮的房子缓慢前行,在阴影中行走,然后看着宽阔的街市,几次想要走出去,拉一个人过来问询一番,然而直觉告诉我这样子是不行的,作为一个外来闯入者的我一旦贸然出现,必然会冒着巨大的风险,而此刻的我,已然承担不起了。
我用遁世环将自己的气息小心收敛,在角落中观察了外间许久,脑子有点儿乱,闹哄哄的,突然听到远方传来了巨大的震动,我扭头看去,但见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排高大的身影,那影影憧憧之上,皆是尖锐的牛角。
追来了!我的背上猛地一下靠住墙壁,一滴冷汗从鼻翼间滑落下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巷道旁边突然异动,整个人就像弹簧一般跳了起来,朝着那便冲了过去,当我的一双手朝着那边突然出现的一个黑影子抓去的时候,那儿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来:“陆左,怎么是你?”
我浑身一震,去势停顿了下来,瞧见黑暗中突然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来,下意识地低声喊道:“许鸣?”
那人稍微走近了一些,果真是消失了很久的许鸣,他打量了我一番,又扭头看向了地平线处的黑影,沉声说道:“呃,那些灵魂巡猎者是冲着你来的?”我晓得他所说的“灵魂巡猎者”就是我所遇见的牛头,于是点了点头,说是。许鸣并没有再多问我,而是朝着我一招手,低声说道:“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说完这句话,他回身便带着我往巷道里面走去,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上了他。
许鸣是佛爷堂的人,按理说我们见面应该就会直接掐起来的,不过在这个让人绝望的地方,能够见到一个熟人,尽管他的身份还是敌对的,我都没有理会,跟着许鸣七转八转,最后来到了一个小院子前,许鸣先是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下,这才推门而入,然后招呼我进去。
进了院子,又直接进了房子里面,里面没有人,布置很简单,桌椅床榻,如此而已,许鸣将门关上,转过头来问我,说陆左,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语,而是将一直憋在心里面最大的疑问说了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许鸣显得有些好笑,说你都已经来到了这儿,难道不晓得这是哪里呢?我摇头,说是,我不晓得,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这儿了,到现在脑子里面还是乱糟糟的呢。许鸣见我的表情并未作假,摸了摸唇上的胡须,正要回答,突然脸色一变,拉着我就往床榻旁边的一个木柜子里面推,我不解其意,然而这个时候院子里却响起了一声喊话来:“许鸣,你在里面么?”
许鸣将我藏好,这才扭头过去回答,说我在呢,进来吧。
听到这声音,藏身在木柜子里面的我身子一僵,一双眼睛瞪得滚圆——这声音,分明就是邪灵教地魔。
第二十章 七天回魂夜
虽然瞧见许鸣让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它实现得如此快速,宗教局倾尽全国之力,并且让我和杂毛小道走遍大半个中国都没有找到一根毛的邪灵教,居然会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出现了——这就是他们消失不见的真正原因么?
容不得我多想,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然后有人走了进来,瓮声瓮气地与许鸣说道:“外面来的那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晓得小佛爷藏身在这儿来?”即使面对着地魔这般恐怖的高手,实力并不算强悍的许鸣却是一点儿也不惊慌,他平淡地说道:“应该不可能,小佛爷他最近在进行献祭,护法之中可有教内一众高手掩护,还有那头本命金蚕蛊在,安保措施地魔大人你是最清楚的,怎么可能会出现意外?那些家伙过来,应该是因为别的原因吧?”
听到了许鸣的话语,地魔不安的心也稍微地释缓下来,坐在了木柜旁边的椅子上,与许鸣随意聊了几句话,突然问道:“许鸣,你灵魂异变,又有南洋灵学研究最深入的黑巫僧班布上师加持了法力,早就已经超脱于那些家伙的控制之外,按理说你这样的人如果独自修行几十年,未来的道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你为何要从了小佛爷呢?”
面对着地魔的试探,许鸣不动声色地说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我则很清楚自己的方向在哪儿。”
许鸣的话语里没有半点儿实质性的东西,十分敷衍,而地魔似乎没有了往昔那老谋深算的性子,并不饶过许鸣,而是继续追问道:“小佛爷到底要做什么,现在已经越来越明确了,每一个晓得的人都在恐惧,因为我们晓得如果他真的成功了,我们所迎来的不一定是新世界,或许是永恒的死亡,而能够阻止他的人并不多,你或许算是其中一个……”
我听到这儿,心中不由得一阵疑惑,之前在邪灵总坛,地魔可算是十二魔星之中最挺小佛爷的一位,怎么这会儿他说的话,居然好像是在预谋叛乱一般;而往昔只是一个小人物的许鸣,却有着这般至关重要的地位?
不管我这里怎么想,许鸣却直接截断了地魔的话语,淡然说道:“是黄公望让你过来的么?”
地魔的气势弱了许多,低声说道:“谁派我过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难道没有一点儿自己的打算么?”他的嗓音低沉,话语里少了许多阴霾,而多了一些真诚的情绪,而许鸣则坚决地说道:“小佛爷到底想要做什么,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他现在是厄德勒的掌教元帅,我们所能够选择的,只有相信他,如此而已。”
听到了许鸣这果断的回答,地魔没有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道:“小佛爷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差了,你不会……”
他话语依旧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却表达了清楚,许鸣很爽快地直接应诺道:“好的,我晓得了,事实上我也不想去触霉头,你们想要做什么,那便去做吧,不过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要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行了。别的东西,我也不会管。”
地魔很满意许鸣的态度,起身与他又说了几句话,然后离开了院子。
地魔一离开,我立刻从木柜里面出来,看到将地魔送出去的许鸣回转而来,我捏了捏拳头,淡然说道:“许鸣,能够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地方,到底是哪儿么?”许鸣瞧见我并不惊讶于地魔的出现,而是更加执着地追问,也不再隐瞒,而是直接说道:“这是世界的本源,时空的裂缝,光与暗的交接——暗物质构成了天空,光明世界构成了基石,而灵魂与肉体的交界则构成了中间的一切存在……”
我摇头,说听不懂,能够说点儿人话么?
许鸣笑了起来,说这样跟你解释吧,说来你或许并不相信,但这个地方与邪灵总坛一样,是同样性质的存在,不过它更加特殊的地方在于它的入口无数,去处也无数,无数世界交汇融合在一起,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简单来说,你可以把它称之为“黄泉路上”!
“奈何桥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你说的,是传说中的那个?”
许鸣点了点头,笑了,说你也许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我大概猜到了,你也许是因为灵魂出窍,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游离到了这里来,因为世界规则的缘故,很多灵魂到了这里,就会被潜移默化,化作了无意识的亡魂,不过你我却不会,这个镇子上很多的家伙也不会,因为——我们强大的神魂已经远远超脱了规则的限制。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儿骄傲,不过很快便收敛起来,朝着我笑了笑,说不过呢,如果你不能够很快返回自己躯体,七天之后,你永远就不能回去了。
七天回魂夜?许鸣的笑容温温和和,然而在我开来却是那般的诡异,我的脑海里面立刻想起了一副场景,那就是我家门前搭起了一个灵棚,我躺在漆黑的棺材里面,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小妖和朵朵则在旁边哭成一片……天啊,一想到这儿,我直接抓着许鸣的手,说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我怎么才能够回去呢?
许鸣凝视了我好一会儿,才悠悠说道:“凡事有因就有果,想回去,那也要明白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才行。不过如果你真的着急,镇西头倒是有一个老婆婆,她是一个职业接引者,我倒是可以带着你过去找她帮忙看看……”
他从我刚才藏身的木柜子里面拿出了两个面具出来,这东西制作得十分粗糙,许鸣示范性地戴了上去,那是个面无表情的模样,不过跟我先前看到的那些人倒是有几分相似,许鸣告诉我,说要想隐藏住自己的身份,就需要带着个。我看着他,心中不由得疑虑重生,说为什么你们能够待在这里,而我却不行呢?难道……你和地魔都死了?
带着面具之后的许鸣头上一团迷雾,隐隐约约,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呵呵,我们之所以能够来到这里,全部都是小佛爷的功劳,至于为什么,我就不告诉你了……”
看见我将那呆板的面具给带上,许鸣准备带着我离开这里,就要走出门口的时候,我突然一把拉出了他,将一直存在于心中的那个疑问说出了口:“许鸣,你为什么……要帮我?”
是的,许鸣是佛爷堂的人,也就是小佛爷手下的得力干将,他此刻要做的应该是将我的身份通报出来,然后找人将我给逮住,而不是将我带到屋子里面来躲避,甚至连地魔在旁边作为依仗,他都没有将我给点破出来,反而带着我去寻找重返阳世的希望,这事情实在是有些太诡异了,由不得我不怀疑。
面对着我的提问,许鸣罕有地沉默了一下,过了好久,他才淡淡地说道:“当初我和李致远换魂之后,你们并没有揭穿我,让我过上了一段平静而安详的日子,也感受到了一位伟大父亲的爱,这一点,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许鸣的话语让我陷入了沉默,当初关于揭穿和不揭穿许鸣这一点,其实我和杂毛小道还是存在过很多歧义的,后来也一直受到良心上面的自责,不过没想到许鸣此人至今,还记得此事,倒也让人颇多感慨。
其实我和杂毛小道也没有做什么,只是选择不说,便让许鸣感激至今,或多或少,其实也是一种温暖。
我们没有再交流什么了,除了屋子,又穿过外面的小院,朝着狭窄的巷道往西边走去。
此时此刻许鸣的身手远远比在香港时要厉害许多,前后左右的打量和探寻做得都十分专业,而且他还能够有意地绕过主干道,专门朝着偏僻的小道行走,显示出他对于这边的熟悉。我们匆匆而行,突然头顶的天空一阵炸响,整个空间里便是一阵轰鸣,我看到许鸣一纵身便跳上了屋顶,我也跟了上去,朝着声源处望去,但见镇口那儿围着一大排的牛头,而在它们对面的则站着一个秃顶儿老头,似乎正在与其对峙呢。
许鸣回过头来,瞧见带着面具的我一动不动地望着镇口,以为我有些害怕,于是安慰我,说别怕,这个镇子是泰山伯黄飞虎的地盘,他们不会闯进来的。
泰山伯?我有些疑惑,说那个秃顶儿老头就是《封神演义》里面的黄飞虎吧?
许鸣笑了一下,说哪能呢,他不是。唉,跟你说也说不清,走吧,我们快一点儿,要不然碰到厄德勒的人,到时候我可要被你给牵连了。他没有解释,带着我在镇子里上下穿行,而我还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能够扛得住汹涌牛头的家伙,难道只是一个无名小辈?
第二十一章 破败的殿宇
这个镇子外面看着并不是很大,但是其实它纵深挺广的,越往里面走,雾气越浓,比那种一眼望到边的寻常小镇要远远广阔许多,不过许鸣似乎对这儿的境况十分了解,轻车熟路,一路疾行不歇脚。他如此淡定,反而是我因为环境的关系,心有彷徨,不断地回头望过去,瞧见镇口那儿的对峙已经陷入了僵局,都已经准备撸起袖子来开干了。
那么多的牛头啊,就那一个秃顶儿老头来扛,他若能够顶得下来,那岂不是比陶晋鸿还要牛波伊?
我的脑海里面一片混乱,然而许鸣却一点儿都不管,疾走穿行,巷道里偶尔还会出现一两个行人,不过对我们仿佛视若不见一般,显示出许鸣给我的面具十分的好使。我还是有些担忧,继续问许鸣,说那些牛头真的不会冲进来么?他们的实力很强,一个都很难对付了,这么大一群,这个镇子哪里抵受得住它们的冲击啊?
听到我的话,许鸣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我,停顿了一会儿,才吃惊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已经跟那灵魂狩猎者交过手了?”
我点了点头,说刚才在林子里面,冻住了一个牛头,看情形估计是活不成了。
许鸣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我见他的表现夸张,有些郁闷,说什么个情况,我又不是大熊猫。许鸣长舒了一口气,说陆左,我真的是服了你了,实话跟你说吧,这个鬼镇是上古大能在这儿布阵开辟的一处场所,那些灵魂狩猎者一旦进来,实力暴跌不说,而且连生存都无法保证,这才是那个老头儿敢横刀立马的缘故,但是在野外,那些家伙每一个都能够有当世一流高手的实力,而你却能够干得过它,说明你……
他长叹了一口气,有一种饱受打击的情绪洋溢出来,没有再打理我,而是继续领路。
我听到许鸣说这儿有阵法守护,倒也放松了心情,想着有阵法守护,不用面对那群由无数魔虫组成的牛头,心头重压不再,脚步也都轻快了许多,很快我们就走过了很长一段路程,到了一处五层土木结构的高楼之外,这儿是鬼镇的地标性建筑,我以为就是这儿,然而我感觉到许鸣衣服下面的肌肉一阵绷紧,然后回头催促我道:“走快些!”
说着话,他嘴里面还低声嘟囔着什么,就想绕开这儿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窈窕的身影拦住了他:“站住,许鸣,你这打算去哪儿啊?”
那人同样是带着与我们相同的面具,不过这身材倒是极好的,而我的记忆力一向不错,从这嗲嗲的声音中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位就是与右使洛飞雨并称“邪灵双姝”的邪灵教“志玲姐姐”,来自宝岛台湾的星魔。确认了身份,我还特意朝着她的小腹看了过去,当初邪灵总坛一战,她可是被黄晨曲君的石中剑给一下洞穿腹部,而现在看来,对她的伤害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大。
能够对那般模样的星魔还能够及时救回来,可以想到小佛爷的那头本命金蚕蛊不仅仅只是个儿大,其他的效用应该也是岗岗的。
想到这儿,我对那个一直没有路面的小佛爷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心中多少也泛起了一些期望,想着我若是能够在这儿找到小佛爷,并且将其诛杀,那么也就没有必要那么辛苦地四处找寻了。不过很快我便将这个念头给掐灭了,因为别说是我,便是陶晋鸿过来,没有其余人的帮助,只怕也要被邪灵教在这儿的实力给活活淹死。
这个世间的确存在有万人敌,但是那也要看一看那他的对手是谁。
面对着星魔的质问,许鸣则淡淡地说道:“我打算去西边的奶奶庙里面作一下通灵,怎么了,星魔大人你有什么吩咐?”星魔看了一眼许鸣,然后又扭过头来看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跟麻将一般,然后紧接着问道:“这个人是谁,我怎么没有感受过他的气息?”
星魔是凭着气息来认人的,而我则有遁世环将所有的气息都收敛住,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实力浅薄,所以星魔并没有认出我便是那个让邪灵教头疼欲裂的家伙来。许鸣并没有太多停留,只是简单地回答一下,说这是我的朋友。
面对着许鸣淡淡的距离感,星魔冷声哼了一下,说朋友?你许鸣在这儿倒是混得满开的啊,不过为了小佛爷的安全,我还是要查一下的。
说着话儿,她便伸手过来抓我的面具,我哪里能够让她得逞,就在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即将摸到我的面具时,我适时地退了一步,避开她这一抓。星魔有些惊讶自己的失手,正想聚集劲力再次袭来,而这时许鸣直接挡在了我的前面,寒声说道:“林大小姐,小佛爷在这儿的消息可是绝密,要知道这鬼镇上的势力不仅仅只有我们,天山神池宫、东海蓬莱岛,乃至苗疆万毒窟的余孽都有,还有镇子上面的那几位,哪一个都不比小佛爷差,倘若是真的闹起来,你能负得起责任么?”
许鸣在邪灵教的地位并不算高,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不但与十二魔星平起平坐,在话语权方面甚至还隐隐高出他们,星魔被许鸣这么一番警告,面具后面的眼睛一阵转动,然后哼了一下,撂下一句话,说走着瞧,人便离开了。
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让人,看着星魔的背影没入黑暗中,晓得许鸣的确是在尽心维护我,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许鸣微微点头,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带着我继续赶路。
又走了好久的一段距离,周边的建筑物越来越少了,而在远处则有一个很硕大的轮廓,看着好像是一个牌坊,许鸣加快了速度,脚不沾地,一路疾奔,很快就来到了这跟前,瞧见的确是一个高达十数米的传统老牌坊,砖木结构,看着很有酆都鬼城的风格,而在牌坊后面,则在一片平地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殿宇,与那牌坊极不相称的是这殿宇十分简陋,虽然不至于摇摇欲坠,但是怎么看都感觉是危险建筑。
殿宇不大,一个正殿,两个偏房,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许鸣走到殿前面来,双手合十祈愿,不多时那满是窟窿的门边开了,而许鸣则领着我,两人脚步缓慢地鱼贯而入。
我大概打量了周围,这主殿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地方,到处都是灰尘和破败的布置,只有正殿之上的那一尊神像,以及座下的几个蒲团还算是比较干净一点儿。许鸣走进来之后,一直躬身等待,将气氛弄得很沉重,我也不敢多言,只是稍微看了一下,然后用余光打量面前的这尊神像——这是一个披着红绸的金身女神像,并不美丽,但是一脸慈祥,让人感觉跟自己奶奶一般亲切。
我们大概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是左边突然传来一声吱呀的响声,然后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看见我们,露出了慈祥平和的笑容,朝着许鸣打招呼道:“小鸣子啊,你可是有日子没有过来了,这回怎么想起找你奶奶我呢?”
她一边与许鸣寒暄,一边招呼我们坐在神像下面的蒲团上,我不敢仔细打量,但是匆匆一瞥间,总感觉这老妇人跟殿上的神像有点儿像,于此同时,又似乎有一种很早就熟悉的感觉。当她坐下之后,许鸣也带着我坐在了老妇人的对面,然后恭敬地笑道:“奶奶,我这不是过来看你了么?”
“看我?我看是你有事情求我吧,说吧,是因为镇南边的那座山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你应该晓得,按理说我是不会插手这些事情的,所以太过分的要求,就不要提出口了!”这老妇人一脸的皱纹舒展,言语间透露着一股子亲切,让我感觉她和许鸣之间似乎还有一点儿亲情的感觉在里面,而至于那个什么山头,难道……
许鸣得了这慈祥老妇人的警告,也是嘻嘻一笑,说晓得,晓得,先前的那件事情奶奶你已经是给我天大的面子了,其余的我倒也不好意思再张这个口了,不过我这次过来呢,是因为这一位朋友,他也不晓得是因为什么缘故,突然就梦游到了这里来,如果他七天之类回不去的话,我怕就只能永远地待在这里了,所以还要求奶奶您帮一下忙啊。
许鸣指向了我,而跪坐在蒲团上面的我立刻挺直起腰杆子来,让这位慈祥的老妇人打量我。
对面的这老妇人瞧了我一眼,都没有什么思量,便摇了摇头,说他可不是还有七天,若是三天后再也回不去,只怕这身子就已经归了别人咯。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右手中指往嘴巴里放,沾了一点儿口水,抹到了我的左手心来,然后闭目喃喃几句,突然眼睛猛地一睁开,厉声道:“不对,怎么是你?”
第二十二章 唯一的出路
这慈祥老妇人骤然变脸,眼神陡然凌厉起来,把我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面坐去,当屁股挨到了蒲团,这才脸色难看地笑道:“呃,老奶奶您认识我?”老妇人的身子前倾,脸上的表情显得是那么的僵硬和刻板,一字一句地冷淡说道:“把你脸上的面具给取下来,让我看看你本来的面目!”
我摸了一下脸上那仿佛是木质的面具,然后看了许鸣一眼,他点了点头,示意我照着做。
虽然不明其意,但我还是将面具给取了下来,当看到我的面容一点一点地露出了来,她的表情反倒是显得比我更加害怕,也下意识地往后推去,喃喃自语地说道:“不对,不是他!不对,是他,原来竟然是他……”
我不知道老妇人口中的“他”到底是谁,也不明白这个老妇人到底有没有确定我是不是“他”,一切反正都非常绕,绕得我头一阵激烈地疼,完全懵在了这里。过了好久,那个老妇人终于回过神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地剐了许鸣一眼,说你这个小子,尽给老婆子出难题,我还以为是什么举手之劳的事情,结果竟然会这样子。
许鸣被责怪了也不敢恼,陪着笑脸道:“奶奶,要不说你本事大,人又心善呢,不找你找谁啊?”
两人说了几句话,那老妇人这才扭过头来与我说:“按理说你的事情,本来不应该我来管的,不过既然求上了我的门前,我也不能把你们赶出去。来吧,让我先看一看你是怎么过来的,然后再决定你以后的路吧……”
她说着话,又把手指放在嘴巴里面,沾了一些唾沫,然后伸到我的面前来,在我的脑门上画了一道古怪的符文来。
说来也奇怪,当她那又尖又锐利的手指贴在了我的脑门上面的时候,我所有的思绪仿佛全部都被堆积到了一起来,然后陡然裂开了一个缝,大坝决堤一般地朝着外面涌去,而我眼角的余光之中似乎看到头顶上生出了许多光华来,仿佛我此刻已然顿悟,立地成佛,生出了那些光怪陆离、五光十色的圆环光华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瞬间,一股飓浪一般的精神冲击直接将我拍打在沙滩上,我的双眼一黑,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我咬着牙扛过了这一下子,不过更凶猛的一浪继续打来,连续十几下之后,我“啊”一声叫唤,直接跌倒在地上,感觉自己双肩之上扛着的并不是一个脑袋,而是一锅汤汁滚冒的火锅,咕嘟咕嘟地翻腾不休。我的眼睛和鼻孔处都有些痒辣,下意识一抹,尽然全部都是血,这情形吓得我一下子就站起来,结果双脚一软,人又栽了下来。
瞧见我这般模样,那老妇人将袖子一挥,仿佛清风拂面,却是将我身上的布置给撤去了。
当我再次爬起来的时候,时间仿佛过了好久,我看见许鸣也已经将面具取了下来,他和那老妇人一脸无奈地看着我摇头,我的心中发凉,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刚才是怎么了?
老妇人看着七窍流血的我,叹了一口气,说送你过来的那个人,在你身上做了很强的禁制,防止有人追溯回你前来的通道,送你回去。这种禁制十分凶猛,如果我强行解开的话,或许能够推衍出来,但是那个时候的你也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得不偿失。那个人好厉害的心思,我估计他应该是想让你永远都待在这个地方,或者前往幽府返生吧?
听到老妇人遗憾的话语,我的心一阵收缩,她所说的那个人,其实就是洛十八,我的前世。
洛十八他通过在老宅的布置,以及我前往五个耶郎祭殿时所吸收的独特能量和符能,构建出了耶郎大联盟时期最真实存在的灵魂祭坛,让我前十八世都重生而立,在最后的关头又将我给直接拍灭,送到了这里来,而他居然还在我的身上做了这等禁制。
他最终的目的,难道是想要灵魂夺舍,将我的身体给占据了去么?
还是说他想让我来到这儿来,将邪灵教的消息传递给我?
我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下意识地问,说难道我就没有办法回阳还魂了么?
那老妇人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所谓有因必有果,意思是说这世间其实是有无数的线索组成的,只有理清了这些,才能够让你平安回到身体里,不至于被无边罡风吹灭。不过大道无常,遁去的一,必然都会有变数存在,从这儿往东,直走百里,那儿是此处与幽府的交界,有一条生死河、阴阳界,如果你成功地闯过去了,那么说不定也能够重回人世——不过这个方法极为凶险,除了少数极为幸运者,很少有人能够闯得过;而且即便闯过了,那灵魂也会有可能受损,发生许多变故……
他这般说着,我突然想起了虎皮猫大人,那肥鸟儿的前世就是屈阳,而它自称是从幽府返回来的大拿,可见当年它也是走了此道,而即便如此,它的记忆也受损严重,而且还错投了身,至今只能寄身于一头痴肥的大鹦鹉身上,难道我现在也要走上大人的老路么?
我能够闯过去么?即便是闯过去了,我会不会也像虎皮猫大人一样,变成我根本就想象不到的存在?
不过如果我也变成一头痴肥的鸟儿,小妖她会不会嫌弃我呢……
我的脑海里面乱糟糟的,不过听到老妇人说起这是回去的唯一方法,我也只有咬着牙硬拼了,站起身来,朝着她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谢,然后小心地问道:“得蒙大恩,不胜感激,不晓得能不能请教一下老奶奶您的尊号,说不得以后还得初一十五三炷香奉上,以表谢意……”
我说得恭谨有礼,那个老妇人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摆摆手说不用了,老婆子我在这里待得太久,都忘记自己的名号了,你若有心,跟着许鸣叫我一声奶奶即可,其实如果为了稳妥,我还是建议你不然就留在这里既是,若是真的要闯生死河,只怕魂飞魄散,也犹未可知呢。
我念及平生的亲人和朋友,眷念却越发地执着起来,并没有听劝,而是再次鞠了一躬,然后毅然离开了此处。
我出了这殿宇,又打牌楼之前走过,许鸣这才追了上来,拍着我的肩膀劝道:“陆左,你不要冲动,这些年来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人太多太多,当晓得回不去了之后,他们大部分都选择生活在了这里,只有少部分人选择去闯,然而却没有听说有人能够越过去——你且等等,再有一个多月我们也要回去了,到时候我或许能够带着你一起回去,虽然这里面会有变数,但总比你现在孤注一掷的行为要好得多……”
看着许鸣一副焦急的表情,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为我做的够多了,感激的话我不多说,放在心里面就行了。我如果不趁早赶快回去,那么即使以后还能够回去,那个时候的我也已经不再是我了,而至于成功的例子虽然不多,但是我却晓得有一个。
许鸣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读出了我眼神之中的坚毅,终于点了点头,说好,把面具和这个带上。
他递给我一张羊皮纸,上面用一种黑色涂料绘出了一张似是而非的地图,指着右下角的一条长河说道:“在这里,就是生死河、阴阳界,希望我回去的时候,还能够再见到你。”我将面具带上,然后收起羊皮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的,不过我还是希望回去之后,大家永远还是不要再见面。
我和许鸣在牌坊下面分了手,然后根据地图的方向,朝着镇子东边跑去,因为他给我的面具,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的地方,一路上我瞧见不少的人,他们说不上是人,又或者鬼魂,仿佛寻常一样生活在这镇子里,我没有心思研究这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心思匆忙,朝着镇子外面跑去。
当我走到镇子边缘的时候,瞧见先前围在镇口的那些牛头已然不见了,留下了零落的巨大脚印。
因为牛头的到来,镇子里一片肃穆,边缘还有黑甲人在巡逻,我看到镇口那儿倒是有人出入,于是也从那儿走,谁知先前秃顶儿老头还在,见到我要出镇子,摸了摸鼻子,说新来的,出去小心点儿,别给那些气哄哄的畜生给捞到便宜了。
我不晓得他这是善意的提醒,还是警告,只是欠了欠身子,然后默不作声地离开。
出了这个鬼镇,我按照地图,开始朝着东边的方向疾走,脚步不停,很快就走出了很远的距离,回过头去,只见小镇的灯光依旧还在,不过却越发地微弱了。
我叹了一口气,情绪万千,不过也来不及收拾,准备着继续赶路,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眼角突然出现了一道窈窕倩影,拦住了我的前路之上。
第二十三章 河边彼岸花
看着面前这个头比我还要高的窈窕淑女,我捏紧了拳头,然后压低着声音淡然说道:“星魔大人,不知道你拦在我的面前,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刻的星魔一席青衣,虽然带着古板的面具,但是整个人风姿绰约,恍若谪仙一般,面具后面的星眸盯着我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你不是泰山伯鬼镇的人,说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跟许鸣搅到一起来?”面对着这美人儿的责难,身无长物的我却无所惧,稍微往后站开一点儿,然后平静说道:“你和许鸣之间有什么恩怨,这我管不着,但是有一点,那就是我想告诉你,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你惹不起,而我就是其中一个,所以,让开路来,不然……”
我的嚣张让星魔不怒反笑,她故作夸张地洒落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让这个空旷的原野充满了许多生气,而后她充满期待地说道:“好啊,来吧,人家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威猛?”
她的挑衅在我看来并没有多少效果,此刻的我已经大概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形,看着似乎并没有埋伏,可以想得到这都是因为遁世环的缘故,使得星魔以为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角色,凭着她十二魔星的实力,便已经足够将我拿捏在手心里,犯不着呼朋唤友,反倒伤了她星魔的脸面。
然而星魔的托大却足以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心急前往生死河的我又不是花心的杂毛小道,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跟这娘们儿玩耍,即便是晓得那面具下面的脸容足以堪比洛飞雨那般的美艳,但是却也没有任何等待,直接一个滑步前冲,厉声喝道:“既如此,那我就让你晓得这世间的厉害吧。”
即便没有双剑,但是野路子出身的我依旧有着超卓的格斗能力,这一点并不同于习练套路而来的本事,而是踩着无数性命爬上来的手段,一出手便是大开大阖,刚猛无比,拳头顶尖儿的那风声呼呼,有破空的响声炸起来。
还是那句老话,叫做“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这边箭步一出,那星魔便晓得面前这个神秘人物不可小觑,她娇喝一声,全身骨骼肌肉一阵抖,啪嚓啪嚓地响起来,然后挥拳与我来斗。两人交错而过,然而我这挟着十二法门中的观想妙法,宛如山势走移,其势凶猛,那星魔与我仅仅只交手一个回合,便吃了暗亏,惨呼一声过后,疾步后退。
到底是十二魔星中人,她仅仅与我一接触,便晓得拳脚方面应该不是我的对手,整个人立刻变得慎重起来,手往腰间一摸,一道蓝光乍现,竟然将腰间的蓝星铁锻软剑给拔出,一招满天繁星,将我前进的方向封得死死。
星魔以软剑为武器,本身也有一套与之相辅相成的剑法,一旦施展起来,的确也十分凌厉,那细碎的剑锋扑面而来,仿佛暴雨骤起,在我的前方幻化不定,而与此同时,有无数的鬼啸之声升腾而起,似乎将她整个人都给包裹住了,一时之间倒也颇为恐怖。
即使排在十二魔星的末端,这个星魔的实力也足以傲视群雄,邪灵教的底蕴当真是不可小觑。
不过她这剑法越是凌厉,在我看来却越是华而不实,仿佛纸糊一般的墙壁,一捅而破。我在外围游弋了好一会儿,大致瞧清楚了这软剑的走向以及特性,腰间一扭,人便朝着前方疾走,那星魔剑雨暴洒而来,漫天星光,而我的右手却只是平平一伸,大巧若拙,沉重无比地探入了那璀璨的光芒之中去。
接着,我捏住了这软剑的尖端,有力而沉稳。
所有的一切纷繁剑雨都变得无影无踪,整个场景仿佛就是星魔的剑术表演,而我作为裁判,终止了这一过程,潇洒的程度简直可比当日雨夜小村那杨知修空手接起雷罚的派头。我并不晓得自己何时能够有这般的厉害,只不过感觉全身的协调性已经到达了一个巅峰,意识和动作已经能够完美地配合在一起。
手中的软剑骤然被控,星魔也是有些惊讶,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根本就超出了她的想象,不过她倒也不会慌张,身形一扭,直接如游蛇一般朝我攀附过来。
这女人的身子柔如锦缎,贴身缠斗的功夫最是厉害,不过她若是想用这法子与我来决一胜负,那么我敢肯定她一定是打错了主意,因为此刻的我对于自己全身力量的控制已经在灵魂祭殿中那一场又一场的厮杀之间,升华到了我都难以想象的程度,当她真正近身而来的时候,三下两下,我便已然翻身将她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果然不愧是与洛飞雨并列为邪灵双姝的女人,我本来不带半点儿情感色彩地将她压制,然而这一番温香软玉的摩擦之下,竟然感受到不一样的情绪来,而星魔在被我野蛮地压制住,动弹不得之后,挣扎无果之后,居然哼哼地呻吟出声来。
这种诱人道极点的呻吟声根本就是常人所能够忍得住的,当星魔面具下面那温热的气息扑在了我的脖子下面的时候,素了许久的我可耻的……呃,我终究还是凡人,忍不住将星魔脸上的面具一把扯了下来,瞧见面具下面那一张憋得通红的俏脸,圆润挺翘的樱唇、直挺的琼鼻以及波光潋滟的明媚眼眸,哪一样都是那么的美丽,让人根本就没办法硬起心来下狠手。
在犹豫了几秒钟之后,我扬起手来,下决心将星魔给打晕在地,然后离开。
然而当手刀砍到一半,我却再次停了下来,我环顾四周,倘若将这个美丽的女孩子搁置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估计我走不出几里地,她就有可能遇害。又沉默了几秒钟,我一把掐住了星魔的脖子,压低着嗓子说道:“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再跟着我,不然我会真的把你杀了的!”
这般警告完毕,我松开了左手,又把星魔那把软绵绵的腰间软剑给直接扔到了远处,站起来离开。
然而我走了十几步,豁然回转,瞧见星魔居然气喘吁吁地跟上了我来。
瞧见这娘们居然并不听劝告,而是执意要跟随我来,我的脸绷得紧紧,下意识地去摸了一下鼻子,想着实在不行,我只有下狠手了,要不然小佛爷和他的一众余党可都在这附近呢,要是我真的因为这娘们儿暴露了,不但我会没命,而且还会连累到一直在帮助我的许鸣,要真如此,那我这可就是妇人之仁了。
然而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星魔居然提前说道:“你,是不是准备前往生死河那儿?我对那儿的路挺熟的,如果是,我或许还能够帮得到你的忙……”
星魔的话语让我刚刚升腾而起的狠心立刻灰飞烟灭,我盯着这张妖冶美艳的脸孔,小心地说道:“为什么?”
我只说了三个字,但是星魔却已经明白了我所要表达的东西,伸开双手,欢畅地表达道:“我来这里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了,腻了,不想待了。我听说在生死河岸,常年都会有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开放,美丽极了,我也想要去看一下。至于你,一个忍不下心来杀一个弱女子的男人,我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再次认真地盯了这美女疯狂而妩媚的眼眸,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耸了耸肩膀,没有再理会她,而是转身,朝着远方离去。
这一路上,我走在前面,而星魔则走在后面,我们两个像空旷原野上面两个空灵而寂寞的符号,一直都没有停歇,星魔无数次想找我搭讪套近乎,然而每到这个时候,害怕被她发现真实身份的我总是快步与她拉开了距离,然后快速疾奔而行。
天地之间一阵寥廓,当周围的参照物亘古不变的时候,时间也就没有了意义,我不知道自己行走了多久,仿佛一直走到了世界尽头,而终于我的视线被无数的花瓣给充斥的时候,后面的星魔告诉我,说我们应该是到了,因为在生死河边,彼岸花开。
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原义为天上之花,红的似火,白的胜雪,它据说是接引之花,花香有着奇异的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它本是天上之物,怜悯世人,让亡魂在归于幽府之时回念一生,故而才会生长于此;而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小妖,她的前身,据说便是这种神奇的花朵儿。
我缓步地走进了一簇又一簇的花丛之间,望着远处川流不息的人流,心中不知不觉地多了几许感慨。
不管我这到底是做梦,还是亲身的经历,但是心中那种苍凉和悲伤,却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填充在胸间,让我那一释怀。这世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人生于世,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们匆匆一世,又所为何来呢?
正当我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了星魔的声音:“你是陆左,对不对?”
第二十四章 小佛爷消息
对于星魔,我虽然没有杀她,但是心中一直都有警戒,骤然听到她说起了我的名字,不由得猛然回头,死死地盯着她那张妖艳妩媚的小脸。我不知道我是哪儿露出来的马脚,于是寒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如果你害怕了,那就回去吧,不送。”
面对着我的淡定,星魔吃吃地笑了,说果然,你一定就是陆左了。许鸣这个人认识的高手不多,而像你这样年纪的只有两个,若你是萧克明,以那个色道士的秉性,肯定在刚才就已经把老娘我吃了,而唯有你陆左,最是正人君子,所以才会怜香惜玉,将我轻轻放过……哈哈,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别以为许鸣很可靠,那个家伙可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呢,指不定已经将你给卖了。
我不愿意听星魔这胡说八道的话语,默然而立,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这么说,你是准备回去告密了咯?”
星魔见我不为所动,似乎有些惊讶,不过继而美目一转,说不错,不错,临大事而淡然自若,遇美色而巍然若僧,坚忍刚毅,力拔山兮——果然是当世豪杰,难怪洛飞雨会愿意为了你而叛教,这样的小郎君,便是我,也忍不住心动地想跟你一起私奔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十足的媚意,而我心中一阵郁闷,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虽然在邪灵总坛与大咪咪并肩而战,从山头一直杀到河边,但是洛飞雨真正喜欢的却是杂毛小道,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没想到在星魔的眼中,那个传说中引诱右使叛变的男人,竟然成了我——杂毛小道,你可知道哥们又给你背了一个黑锅?
虽然这黑锅背着还是蛮有荣誉感的……呃,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面对着星魔的误解,我下意识地没有将真相说出来,而是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以为洛飞雨是为了某一个男人而背叛了邪灵教,那么你就错了。她那天之所以奋起反击,只是因为佛爷堂的秋水先生拿她妹妹洛小北来说事儿——这个世间若说有洛飞雨最爱的人,那么一定就是她的妹妹,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是啊,她可真够幸运的,能够有你,还有小北这样一些自己爱的,又爱自己的人——世间的好处,都给她占光了,哼!”星魔不无嫉意地说着,语气里充满了酸酸的味道,而我却并不理会她,而是回头看了一下远处那条血红色的河流,再过去便是无边的黑暗,而那儿,才是我此番前来的目的地。
沉默了一会儿,我淡淡地说道:“你走吧,回去找你的小佛爷,而我,则要开始自己的征途了。你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姑娘,这一路有你陪伴,倒也不是很寂寞,如果这一次我侥幸不死,希望我们永远也不要再见面了吧,要不然,你死我活的下场,还真的是不让人期待呢。”
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行装,然后准备出发,突然感觉星魔朝着我这边靠近而来,立刻身子绷紧,下意识地做出防备的姿势,却瞧见星魔在我身后四米处站定,认真地朝着我请求道:“你能把面具拉下来,让我看一眼洛飞雨喜欢的男人,到底长着什么样么?”
洛飞雨喜欢的男人,浩然正气中又带着一点儿猥琐,不过那又并不是我。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星魔这般软语请求,我莫名的一阵心软,将面具给拉了下来。星魔痴痴地看着我这张带着点刀疤的脸,沉默了许久,这才淡淡说道:“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刚毅、果决、沉稳,富有强烈的责任感,难怪她会喜欢上你……“
什么跟什么啊,我苦笑不得,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虽然我自信比起杂毛小道来说还算是偶像派,但我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绝对没有电视里面那些男演员一样,让人一见就神魂颠倒,难道是爱屋及乌的原因,星魔太想与邪灵右使比较了,所以只要是洛飞雨喜欢的东西,她也想要去争一争?
镇西殿宇里的那个老婆婆说我最多只有三天时间,心急离开此处的我没有再与其纠缠的想法,手拿着面具,朝着面前这魔头说道:“好了,见也见了,不过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而已。回去吧,我走了!”
我作最后告别,然而那星魔却一下子就闪身到了我的前面来,情绪激动地说道:“等等,我说过的,我对这儿熟悉,要走,自然一起去。”
我有些诧异,说我可是邪灵教、是小佛爷的敌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星魔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个鸟儿,老娘在这儿已经待够了,懒得再去伺候那些大爷了;再说了,原以为掌教元帅是个何等伟岸雄奇的大丈夫、伟男子,却没想到竟然是那么一个鸟样儿,效忠他?哼,老娘还不如跟你一起走呢,就算是死,也足够让洛飞雨嫉妒死的……”
尽管如此心切,听到小佛爷的消息我的心还是一下子就提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洁白的手臂,急切地说道:“你见过小佛爷了么?他到底长着什么样子?”
这妖媚的星魔虽然刚才说出那一番离经叛道的话语,然而当我真正要问起小佛爷的具体情形时,她却是断然否决了,摇着头说不行,他神通广大着呢,在这儿,我们任何一个见过他的人,一旦谈论到他具体的东西,他都会有所感应,除非离开这里,我不会说任何东西,要不然谁也别想着离开。
我不知道星魔的话语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也不晓得她想要跟我一起离开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不过想着我对这儿还真的是一头摸黑,有这么一个人其实也是蛮有必要的,只要我自己小心一点儿就是了,于是也不再问,转身朝着河畔那儿走去。
望山跑死马,说的是明明就在眼前,然而真正想要到达,还需要很长一段路程,而我们此刻也是,又差不多疾行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才走到了那生死河畔,人的脚跟都还没有站稳,立刻有无边的罡风扑面而来,虽然离得远,也能够感受到那如同刮骨一般的冰冷和刺寒。
相隔还有百米,便感觉到无边的罡风吹拂,神魂不稳,而倘若硬闯此河,只怕也若天涧,根本无法度过,如此思量我颇为头疼,掏出许鸣送给我的羊皮纸,瞧见这上面标注分明,有两处地方可以屏蔽罡风拂面,一处来远处那源源不断人群朝向的一处巨大石桥,而另外一处,则是河畔边一棵巨大的老树下。
巨大石桥据闻可以直通幽府,护住神魂无恙,而那里有牛头等秩序守护者在看守,至于那棵老树,则是天地之间一株奇物,它的树荫可以庇护穿行两界之间的旅者不受那罡风吹拂,而我们需要走的,就是那儿。
然而这棵树十分神秘,它仿佛长得有脚一样,总是神出鬼没,今天出现在这儿,明天又搬了家,十分难以找寻,这是其一;其二是既然是要冲之地,必然人多是非多,如果没有一定的本事和造化,只怕不但过不去,反而会被人给顺手料理了,成了肥料都不知——这方才是最凶险的地方,也是许鸣和那个老妇人一直劝我留在鬼镇的原因所在。
我们在远处望着人流缓缓地朝着那石桥走去,石桥的对面是虚空,那些人一个又一个地没入其间,因为有了曼珠沙华的存在,他们总能记起自己生前之事,难免是哭声一片,然而在那些巨大牛头的鞭子下,又不得不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
其实在我看来,他们这般懵懵懂懂的,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星魔在我旁边看了一会儿,这才低声说道:“两界接引树的出现是有规律的,沿着河边走,哪儿的罡风最激烈,那么再过去一点儿,就能够瞧见它的树荫范围,所以我们得到河边去,慢慢找寻。”我点头,与她一起朝着上游缓慢走去,因为要找寻那棵大树,所以离那浑浊发红的河边要近一些,好在我与星魔都是修为极强的修行者,所以倒也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还是能够勉力坚持的。
星魔先前自谓对这儿很熟,不过这会儿我才发现只不过是托词而已,她顶多也就看过一些书籍,或者听过别人谈论起此间的环境,真正亲身前来,倒也还是第一次,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是帮了我很多忙,许多判断也是极为有用的。
沿着河岸往上走了好一会儿,回过头去,已经看不到那哭泣的人群和趾高气扬的牛头了,不过天地之间一片晦暗,却也并没有瞧见什么长在河畔两边的大树。星魔这人也没什么耐心,走得烦闷,捡起一块石头就往河里扔去,愤愤地说道:“要找多久啊,才能瞧见那鬼地方?”
她这般咒骂着,突然那翻滚不休的河水里面浮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脑袋来,血淋淋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我们。
第二十五章 吹一曲琴瑟和鸣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传说中过不得河,需要永世在此沉沦的亡魂,然而当我与那一双双血红眼睛接触的时候,心中立刻就是一跳,这才晓得那根本就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瞧见它们正从水中凫现,然后飞奔一般朝着我们这儿游过来的时候,我和星魔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着后面退开。
那些东西爬上来的速度十分快,当我们后退十几米的时候,已经有第一头从水里爬了出来。
我瞧见这是一头全身带着湿淋淋毛发的人形兽类,它十分的瘦,全身瘦骨嶙峋,那毛发一簇一簇地贴在皱巴巴的糙皮上,四肢着地,身体看来像是十来岁的小孩子,而看那脑袋似人,又像是猿猴,鼻子像鸟喙,一双眼睛散发出冰冷而鲜红的颜色来,感觉阴寒无比,让人瘆的慌。
水猴子?
我的脑海里一下就想起来了这玩意的来历——它是水猴子,又叫做奈河冥猿,当初我们在鬼城酆都剿灭鬼面袍哥会的时候曾经遇到过,小妖曾经告诉过我,说这东西常年生长于两界边缘,以奈河之中的毒虫鬼灵为食,肚子里面郁积了阴火,一旦发生性命之危,立刻引爆身子,将自己化作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最是讨厌。
这玩意实力并不算很强,若是给我一把鬼剑,来多少我斩杀多少,但是它若是爆炸起来,那就是无比的麻烦了,我又没有杂毛小道那威力巨大的神剑引雷术,倘若不想理会,此时此刻也只有转头逃命的办法,于是朝着星魔一声大喊,发足狂奔。
然而我跑了二十多米,瞧见身后并无动静,惊讶地回过头来,瞧见面临着几十头席卷而来的水猴子,星魔却是一定也不动。
我朝着那娘们大声地喊道:“快跑啊,那些猴子体内有阴火,会爆炸的!”
想起往日那些水猴子爆炸起来血肉横飞的场景,我的心中就是一阵惊悸,然而星魔却是不慌不忙,直接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玉质短笛来,放在唇边轻轻地吹起来了。这笛声悠扬而婉转,宛如清泉流过,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奈河冥猿在听到这仙籁一般的声音之后,脸上狰狞的表情居然一点一点儿地缓和下来,狂奔的身子放缓了,然后像求道的学徒一般蹲坐在星魔的身旁,仰首,一脸天真地看着星魔,仿佛敬仰自己心中的女神一样。
暴戾的水猴子和规规矩矩的学徒仅仅只是在一瞬间转化,星魔淡定如初,而我却是狂奔出外,两相对比之下,显得我是那么的小气和狼狈,一点儿高手风范都没有。
我在确定了那些奈河冥猿没有攻击性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折回来,朝着星魔问道:“你晓得如何控制这些畜生?”星魔展颜一笑,嘴唇稍微离开了一点儿玉笛,朝着我笑说道:“怎么样,带上我不仅仅只是累赘吧?我可不只是会吹笛哦,吹箫的技术也是蛮不错的……”
这美女的言语之间颇为豪放,而且含而不露,我想少了显得太纯洁,想多了又显得自己太龌龊,于是只有装着听不到,说也对,当初在鬼面袍哥会,也有人晓得如何操纵这些奈河冥猿,你堂堂十二魔星要学这些,倒也不是难事。
星魔为了和我说话,娇嫩红唇稍微离开了一下玉笛,那些被迷得晕头转向的水猴子立刻露出了凶相,朝着我这个始作俑者龇牙咧嘴,一阵呱噪,我也不敢再跟它们的女神搭话,只有等着星魔将这一曲婉转乐声吹完——当时的场面很奇怪,在翻涌不定的生死河边,一个平淡无奇的男青年,一个飘飘欲仙的大美女,还有一群长相要有多龌龊、就有多龌龊的水猴子一起,相安无事地在这儿听着跨越国界、甚至世界的音乐,井水不犯河水,蔚为奇观。
一曲吹完,笛声悠转,绕梁三日,那些水猴子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恨不得直接给星魔伏地膜拜,而这个时候星魔才得意地朝我一笑,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领头一个体型最是庞大的家伙立刻吱吱地叫出声来,朝着那边儿指去。
星魔又跟这些家伙一阵嘀咕几句,这才回过头来跟我讲,说那树就在前方不远了,它们是这儿的土著,直接带着我们去就是了,你跟上哦。我有些惊讶,说你懂吹个笛子,控制这些猴子我能理解,但是你还能够跟它们交流,这倒是真的奇怪了,到底什么个情况啊?
“志玲姐姐”脸上浮现出了甜甜的笑容,指着自己高耸的胸脯,用那嗲到极致的声音说道:“用心沟通,就行了。”
瞧见星魔带着一丝圣洁的微笑,在一众癞皮猥琐的水猴子簇拥下离去,我还真的有一种虚幻的感觉,原来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对手,现在居然能够相安无事,果真神奇。我正犹豫间,突然屁股被猛拍了一把,湿漉漉的,回头过去看,瞧见一头水猴子朝着我呲牙咧嘴,直叫唤,听着动静,显然是不高兴我跟它们的女神太过于接近了。
我艹,这种畜生居然会晓得吃醋?果然,真不能把它们当做啥也不懂的家伙来看啊!
我跟着奈河冥猿的大部队,朝着上游继续进发,它们是老马识途,不断地听风辨位,在迷雾中不断地穿行着,而且这些家伙的体质极为特殊,那凛冽罡风拍打在它们的身上,根本就是挠痒痒一般,不仅如此,它们还能够相互地堆叠起来,给星魔围成一道墙,帮着挡风遮雨,至于我,那就只有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了,偶尔还有一些家伙跑过来拍我的屁股,不知道是在表示友好,还是警告。
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些家伙,不过为了寻找得到那棵传说中的接引树,倒也没有发火,只是能避则避,不知道走了多久,那罡风果然强烈起来,噼里啪啦地拍打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星魔有水猴子们护着,自然无恙,不过我体内的肥虫子却也不示弱,自有淡淡金光渗出,将所有刀子一般的罡风消泯于无形。
当我们快步通过这一段区域,果然那强盛到极点的罡风骤然一收,耳边呼呼的风声再也不曾听闻,我环顾四望,入目处便是一颗擎天而起的巨树,这棵树有点儿像是古榕,但是光那主干估计几千人都难以合围,而树冠倾盖几十上百里地,不断地垂落下来,再次扦插成树,相互缠绕勾连,几乎是一阵片的树林子,而在这里树荫之下的空间里,所有的罡风都被屏蔽。
星魔一双眼眸紧紧盯着那繁密的树冠,低声说道:“这个就是接引树啊,它还真的是一个异类呢,据说它和彼岸花一样,一千年开花,一千年结果,树冠顶端的那几颗果子,据说是吸收了这两界罡风之后结成了,每一颗都有着恐怖的阴雷力量,被称作噬心雷,倘若是被炸到了,神仙也得吃一壶呢。”
她说起这话儿来的时候,我不由得想起了当日陶晋鸿出关那一副晋西卖炭翁的模样,想来杨知修得的噬心雷也正是出自于此树之上,本来都可以毁灭茅山了,只可惜被杂毛小道斩破虚空,又使得陶晋鸿勘破生死,成就地仙,方才化解此祸。
我问星魔,说既然那玩意如此厉害,为何不采几颗过来,当手榴弹来用?
星魔呵呵一笑,用瞧乡下人一般的眼神看了一眼我,说要是真的有这么容易,这世界上就没有这么太平了。须知天道平衡,万物自有规则,比如这果实,它一旦成熟之后,就会自己脱落树枝,然后飘落到深渊之中去炸开,最为危险;而未成熟的采摘不易,树冠顶端的环境就算是地仙都适应不得,唯有那些深渊来的恐怖生灵方能够勉力为之,而且这东西保管不易,稍有动静就会爆炸,到时候不但派不上用场,而且连自己都给搭了进去。
这接引树下虽然罡风不见,但是并不代表着这方圆几十、上百里地的树荫下就很安全,这里面生活着许多危险的土著,除此之外,还有来往于各界的过路客,倘若是碰到些脾气不好的,那可就真的头疼了。
这前往两界的通道不多,为何牛头一方把持住那巨大石桥,却不来这儿驻守呢,这就是所谓的一公一私,堵不如疏,倘若将所有的路口都堵死了,到时候的反噬绝对恐怖,也不是他们所能够承受的。星魔这般说着,我多了几分小心,跟在那奈河冥猿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前行着。
这些成群结队的水猴子其实也是此间一霸,素以亡命著称,寻常角色也不惹,星魔让我放宽心。
然而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奈河冥猿也并非万能,当我们沿着那巨大的树根朝着对面走去的时候,脚底下浅浅的河水里面突然一阵异动,竟然有一条巨大的黑影从那里一跃而起,朝着猴群里面直撞而来。我和星魔都是全神戒备,第一时间就闪开了去,回头一看,却见竟然是一条近十米的巨大鳄鱼。
这货竟然一口咬住了两个猴子,三下两下,直接吞进了腹中而去。
第二十六章 应该是仇人
若论我遇到过的亡命徒,这些来自奈河的水猴子可以算是第一等的角色,一旦生命受到威胁,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等到生还的机会,它便不管不顾,直接将自己体内的阴火给点燃,然后引爆全身,给敌手一个最深刻难忘的记忆,而此刻也并不例外,当那巨大的鳄鱼将其吞入口中的时候,它的颈部也传来了两声闷响。
轰——隆隆!
我曾经与奈河冥猿交过手,晓得这些看似弱不禁风的家伙一旦搏起命来,那是怎样的一个恐怖,然而当那两头水猴子在这畜生的体内轰然炸响起来的时候,我所看到的并不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而仿佛就像是那畜生稍微地打了两个饱嗝一般,轻描淡写得好似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无论在哪儿,世界规则通常都有一定的相似度,按理说体内的器官一般来讲都是最为柔弱的,而能够将这奈河冥猿的爆炸给消弭于无形,那这家伙外面的构造必然是更加坚硬,我脚步未稳,瞧见那些水猴子都发了狂,疯狂地朝着这条硕长的爬行动物蜂拥而上,晓得这些家伙也是急红了眼。
我的身子还在林间避让,听到旁边的星魔一声惊叫,低声喊道:“不好,陆左,这东西叫魔礼鳄,全身角质化,坚固无比,是奈河冥猿的天敌,平日里最喜欢猎食它们了……”
这时的我已经攀着那手臂大的垂落树枝,直接上到了离地四米的树枝上面去,附身一看,瞧见这条巨大的鳄鱼浑身均是黑色的厚重鳞甲,嘴如鹰喙,背上有三列发达的锯齿状脊稜均匀分布,在肋盾和缘盾间还有一排较小的鳞片,腹圆如龟,尾巴长而尖锐,形如骨鞭——瞧这形象,可不就是当初我们在藏边天湖里瞧见的那剑脊鳄龙一模一样么?
不过与那一头身长仅仅只有五米的剑脊鳄龙相比,这一条简直就是个成年的大个儿,于此同时,这货也是凶猛异常,远远比那头被小妖所降服的小角色要厉害许多。
没有小妖和朵朵跟随,我并没有什么比较厉害的驯兽法门,瞧见在短短一瞬间,跟随着我们的这三十多头奈河冥猿有一小半都化作了血雨,而那条巨鳄却几乎不受什么伤害,所谓天敌,那就是说无论怎么拼命,都逃不过丧命的结局,既然如此,还不如多留点儿火种,好给咱带路。
如此一思量,我朝着星魔喊道:“你能让那些奈河冥猿都退下么,我来想想看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些水猴子虽然个个都十分丑陋,而且又是一身鱼腥,然而对星魔却着实不错,瞧见它们相继惨死,星魔也是心疼不已,听得我一说,她也是如释重负,将手指放在唇边,一声唿哨,将剩余的那近二十头奈河冥猿都给唤了下去,而没有了那漫天横飞的血肉遮掩,我直接一个纵身而跃,重重地砸在了那头剑脊鳄龙背上去。
自从领悟了《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的观想之法后,我对于此手段的应用也逐渐成熟,而在灵魂祭坛那一战,更是走上了巅峰,这一落,就仿佛一座山峦直接砸了下来,那头剑脊鳄龙便是再强横,也抵受不住这般的冲击,原本生龙活虎的它立刻一阵狂啸,整个身子都给我死死砸落进了泥土里面去。
这家伙身上的剑甲虽然是角质,但是却比那钢铁还要坚硬,披上这三列锯齿状脊稜,简直就是一头移动的兵器,还好此刻的我全身绷得紧紧,宛如石头一般坚硬,脚底虽痛,倒也无妨,听到这畜生哀嚎,一股巨大的劲力传递而来,我竟然有一种根本镇压不住的感觉,身子腾空而起,瞧见这家伙在泥地里一阵滚动,撞断了无数垂落扎根的树枝。
再次落地的时候,我抬起头来,瞧见一双闪着邪恶光芒的双眼骤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接着一片雪亮生出。
那是密密麻麻的一整排牙齿,雪白得让人眼晕,而此时此刻,上面还挂着许多血肉,都是来自于先前那些被吞进腹中的奈河冥猿。此物的咬合力恐怖到了极点,我若是被它给咬到,即便是行了观想之法,只怕也要断成两截去。不过面对着这样的对手,我倒也没有什么可以惶然失措的,我除了有这一身本事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养蛊人。
一个养蛊人到底有多厉害,其实最多的还是需要自己养的蛊毒来证明,我即便是再不务正业,但是也晓得这一点,当下脚尖轻轻一点,人朝着后面飞逸而去,然后猛地一拍胸口,大声喊道:“有请金蚕蛊大人现身!”
肥虫子憋了许久,一听吩咐,立刻透体而出,化作了一道金光,朝着这张得巨大的鳄口之中飞射而去。
而下一秒,这头狰狞凶猛到了极点的巨兽那疯狂摆动的身体骤然而停,巨大而硕长的前颚抵在泥地里,整个身子低伏着,一动也不动了。我后退了两步,用手撑着后面的树枝,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想着刚才的拼斗虽然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但是个中玄妙,还真的是花费了许多功夫。
剑脊鳄龙一动不动,自然是肥虫子入侵了它的脑仁儿,将其控制住了。这是肥虫子多项本事的其中一种,经历了无数蜕变的肥虫子玩弄起这一招来炉火纯青,星魔躲得远远,瞧见这边没了动静,这才敢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诧异地看着臣服在地上的那条巨大鳄龙,小声问道:“陆左,你把它收服了?”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差不多吧,对了,刚才我们这儿动静这么大,会不会招点狼过来啊?
星魔摇了摇头,说应该不会,虽然这接引树不断地变换位置,但是身处其间的凶兽其实就这么多,它们极其有那地盘意识,只要入侵它们的地盘并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一般它们都是不怎么理会的,按理说这儿也不会有,不过可能是这些奈河冥猿的气息使得这头魔礼鳄嘴馋了,所以才才会骤然儿出来。
我点头表示晓得,说我们要向前往彼岸,穿越生死河,走过阴阳界,重回阳间,还需要怎么做?
星魔一跃而上,在这剑脊鳄龙身上找了一块稍微平坦点儿的地方坐下,催促我道:“传说接引树掌控三界之间的通道,而每次当你在从这里到达彼岸去,附近都会有一条回家的路,如果你走对了,恭喜你,你回家了,如果走错了,那么你所面对的就是无尽的深渊或者吹灭神魂的罡风,或者是强大到让你根本对付不了的强大对手,只有真正有自信的人才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所有的一切里面,最重要的,我想可能还是运气二字——所幸这一点,你应该有。”
在星魔说话的当口,我也跳上了那条巨大的剑脊鳄龙背上,而其余剩余的奈河冥猿也跟着攀爬上来,一时间这货的背上挂满了东西,而它也由一头凶猛的野兽华丽变身为一位载重汽车司机,虽然不是我最喜爱的东风卡车,但是行走得倒也颇快,一声“去吧肥虫子”,哧溜一声就爬出好远儿去。
接引巨树的树冠横跨两岸,而它的树根则在河面上纵横交错,那剑脊鳄龙在树根上不断地跳跃攀爬,坐在它的身上其实并不比过山车轻松许多,不断地抛甩让我只有紧紧抓住剑脊,方才不会被掉落下去,而它溅起来的河水洒落在我的脸上,一股比冰还要寒冷的感觉则蔓延上来。
倘若不是那接引树和这条剑脊鳄龙,想要通过这浩浩瀚瀚的大河,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感觉天地一阵旋转,在那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的法则都发生了改变……上是下、下是上,左是右,右是左,天地颠倒、阴阳转化,虽然在一瞬间我们都适应过来,一如常态,然而我却晓得我们已经走出了先前所在的世界,在这棵大树的庇护下,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全新的世界,它或许是幽府,或许是深渊,或许是我们从未有所知的世界,无人提及的地方。
不过这并容不得我们开心,因为我们脚下的那头剑脊鳄龙仿佛撞到了一堵墙上面一样,脑袋如西瓜一般炸裂,然后将我们所有的乘客都给甩飞起来,在一瞬间我抓住了星魔的手,然后另外一只手则抓住了一根树枝,并且紧紧抓住,让自己没有再继续飞出去。
当世界在剧烈的变化中停留下来的时候,我瞧见了一个秃头女人,她一口咬下了一头奈河冥猿的脑壳,将灰白色的脑浆喝进了肚子里,那莹蓝色的火焰在她柔美的樱唇上游绕,却伤不及她的分毫,当她瞧见了我的时候,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然而此刻,我的脑海里却响起了一个声音来:“我闻到了让我憎恶的气息,人类,我们应该是仇人,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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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 (呆萌笑点低。) 2014-07-17 17:58:38
第二十七章 小黑天逞凶
尽管被她残忍啃食的那奈河冥猿还在奋力反抗,四肢不断挥动,然而这并不影响我打量这个女人——坦白说,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少数几个美丽到了极致的女人,脸蛋精致,杏眼樱唇,雪一样白的肌肤和匀称的身材,让人看着简直让人想要犯罪,尽管她这婀娜的身子已经被一整张绿色的树叶所包裹,但是却反而隐隐有一股欲言又止的诱人感觉来。
尽管如此,但是瞧见她这标志性的光头时,我整个人都直接萎了——这家伙,可不就是当初被大师兄给烧死的小黑天么?
原来大师兄并没有能够烧死她,仅仅只是将其送回了原本来的地方啊?
在我脑海里面响起来的并非是人言,而是一种意识之间的交流,是有内心而发出来的声音,而在这儿的语言以前虎皮猫大人曾经给我们演示过,那是一种不同于现今世界上任何的一种语言形态,也只要肥鸟儿那种妖人才能够学会,我放开了手,直接从树梢上面掉落下来,然后看着这个美艳到了极点的光头美女,小心地说道:“虽然当初你有对我下过手,但是将你送回来的,却并不是我……”
我正在试图与她达成和平友好的协议,因为小黑天实在让人绝望的存在,而这儿可是她的地盘,这种环境的加成和完全的成熟体,真的要干起架来,实在很难说有胜算的地方,而且在这混乱之地,这般开打,实在是太招摇了,即使惨胜,后面源源不断赶来的神秘高手也能够将我给弄趴下。
然而我的这般委屈求全并没有获得小黑天的谅解,她那美丽得宛若天上星辰的一双眸子里面闪耀着血一样的虹光,三口两口便将那水猴子脑壳里面的浆水吸干,一把扔开去,用白嫩的手背抹了一下粉嫩的樱唇,然后笑了,我的脑海里则响了起来:“嗯,很强壮的雄性,一会儿先把你给上了,再吃掉,那就美好了!”
这声音刚刚落下,她的身子立刻化作了一道幻影,从十几米外的地方幻化而来,瞬间就到了我的面前来。
我将拉得紧紧的星魔给一下子推到另一边去,右掌一震,小腹之下的气海一动,那阴阳鱼气旋则疯狂地催动起来,全身的劲气源源不断地顺着各大脉络聚集在手掌之上,然后启发了被封印住的恶魔巫手,带着观想之法,仿佛重炮出膛,朝着奔袭而来的小黑天狠狠印了过去。
轰……
双掌交击,这个世界仿佛都在颤抖一般,巨大的力量在两两逼迫之下,化作了回荡的冲击波,以风和力的形式朝着四周扩散开去,吹去无数残枝落叶,好些没有站稳的奈河冥猿直接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滚落到了一旁去。我也受不住小黑天这种汹涌而来的攻势,连退了好几步,反倒是那小黑天,她仅仅退了三步,脸上一抹潮红之后,再也无恙。
不过她虽无恙,但攻势却是暂缓了一些,而旁边的星魔则心忧我的安全,直接吹响了玉笛,指挥着那些奈河冥猿充当炮灰,朝着小黑天攀附而去。
经过剑脊鳄龙的一番撕咬,跟随我们前来并且还存活着的奈河冥猿不满二十,然而在听到了女神召唤之后,立刻兴奋地捶胸顿足,吱吱狂叫,在这世间发出了自己最后的声音后,朝着小黑天蜂拥而上。这些家伙按理说也是奈河一霸,但是这也是有对比的,它们的天敌剑脊鳄龙被那小黑天一招料理,脑壳碎裂成西瓜,而同伴则被当做了开胃小甜点。
实力如此悬殊,使得它们就仿佛食物链的最低端,根本就没有任何生的希望,一上去就直接将自己体内的阴火引爆,只求能够伤害到那恐怖而残忍的光头美女半分。
十几头奈河冥猿一齐引爆体内阴火的那种场景无疑是十分让人震撼的,这种光脚不怕穿鞋的悍匪作风把我直接给震撼到了,虽然与这些水猴子亦敌亦友,但是我也晓得它们其实也是一种智慧生物,然而就这般慷慨赴死,无畏无憾,心中也不由得多了几许伤感。
现代人有许多家伙都是自谓吊丝,然而瞧瞧这些猴哥们儿,为了女神悍不畏死,这是什么精神?
无数的血肉绽放,也有无数的阴火连绵,这些阴火因为它们日常食物的不同而颜色各异,有惨白的冷焰,也有蓝莹莹的光辉,也有的淡黄如菊,然而那激射而出的血肉根本就破不了小黑天那看似柔嫩、吹弹欲破的肌肤,至于熊熊燃烧起来的阴火,也仅仅只是将裹覆在小黑天娇躯外面的那一张巨大树叶给点燃,将这女性傲然的身姿给直接展现出来。
几乎在一瞬间,我的面前一片火海,在这阴森的树荫之下显得是那么的显眼。
然而当那小黑天脚步缓慢地从火焰中走出来的时候,却是那么的让人绝望。
我们这边还剩下两个奈河冥猿没有冲上去,瞧见了从火光中走出来的赤裸小黑天,对视一眼,呜咽一声,居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朝着来路狂奔而去——没有人愿意白白送死,即便是真正的亡命徒,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时候,放弃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我终于晓得了为什么许多厉害的家伙在这儿有去无回了,别的不说,光一个小黑天在这儿镇守,都已经让人疯狂。
瞧见自己的簇拥奈河冥猿几乎全军覆灭,星魔的眼睛在一瞬间也红了,她抽出了腰间的软剑,足尖轻点,人便直接冲了上去。星魔是那模特的身材和高度,而小黑天长得也是极高的,与她们相比,我反而有点儿还矮上了一点,瞧见两人交手,一边是软剑挥舞若天空繁星,一边是一身锦缎般的雪白塑造唯美,简直就是一场打斗的艺术。
然而这所有的一些在满是水猴子尸身血肉的战场衬托下,又显得是那般的血腥。
我一开始还心存侥幸,觉得当日七剑能够制得住小黑天,而大师兄更是凭借着一张火符将她打回原形,此时此刻的我并不弱于前者,甚至还远远超出,或许还有机会,然而经过刚才的那一掌较量,我才晓得刚刚出生的小黑天,和此刻的成熟体相比,那实力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那个时候的小黑天可是在般智上师、我和杂毛小道、七剑以及大师兄等一众高手的围剿下,方才陨落,而此刻,即便是有奈河冥猿的自杀敢死队,以及邪灵教的星魔在场,要想干过她,也实在是一件困难到极点的事情。
最让人气愤的事情是,这娘们儿虽然长得跟人类一模一样,但是从思维上却是另外一个物种,根本就不把我们当做同类,也无法沟通,在她的心中只有进食和交配,一点儿沟通和解的可能性都没有。
星魔抖落一把软剑,那招式简直就是繁花似锦,用来对付比自己弱的家伙,或者拍电影,那效果简直就是好极了,然而面对着小黑天这般恐怖的对手,却实在是有些难以为继,三两下便被逼迫到了另外一边,而就在小黑天正准备下了狠手的时候,我却也顶了上去。
星魔不是对手,但是我却能够与小黑天战成一团,此刻的我一旦咬牙硬拼,其实也是一头凶猛的野兽,光凭着身体的力量,也能够勉强抵御得住这小黑天连绵不绝的进攻。
我在正面牵制,而肥虫子也贼兮兮地从那头剑脊鳄龙的身体里爬了出来,它在黑暗中潜伏了一会儿,将自己的气息给收敛住,然后倏然暴起,直接朝着那赤裸美女菊花盛开的地方射去。此招凶猛,乃肥虫子的成名绝技,然而小黑天并非人类,一向是无坚不摧的肥虫子此刻却战败滑铁卢,仿佛撞到了钢板上面一样,那种强度的撞击直接让它掉落下来,接着给一只圆润莹白的赤足狠狠一踩,直接陷入了泥土里面去。
不过好在肥虫子是一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的一粒本命金蚕蛊,倒也不怯任何攻击,并无大碍。
肥虫子失利,而身为蛊师的我失去了小妖、朵朵等一番助力,唯有咬着牙,凭着一身修为在前面顶着,星魔瞧见不利,上前来相帮,虽然顶过了好几波攻击,但是却给那不耐烦的小黑天三下两下,直接给拨挡到了一边儿去,身子重重撞在树上,一口气上不来,软绵绵地滑落下去。
我战得辛苦,但是却并非一直饱受欺压,此时此刻的我已经拥有了傲视群雄的真正实力,即便是没有一种小伙伴的相助,凭着小腹之中的那颗阴阳鱼气旋、锤炼得如精钢的身体,以及将耶郎传承融会贯通的意念,即便是战不胜这家伙,却也不会死得太惨。
而就在我们战得一阵酣畅淋漓的时候,突然从林子后方跳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老道人来,瞧见这儿的景象,他疯里疯气地大声喊道:“无量天尊,快看,这儿有个光屁股女人在打架呢!”
第二十八章 疯癫的老道
这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老道士,脑袋乱得像个野人,脸上手上脏兮兮的,之所以说他是道士,是因为身上穿着一身邋里邋遢的道袍,不过许是好久没有洗过的缘故,上面全部都是泥垢,而且还跟叫花子一般,几乎都成了布条,在跑动中还露出几乎成为排骨的两肋来,让人看着十分寒酸,又有些好笑。
然而瞧见这老头子,我却是满心欢喜,一掌逼开凶猛袭来的小黑天,朝着他欣喜地大声喊道:“无尘道长!”
是的,此老便是当初在洞庭湖深处龙岛中失踪的崂山派扛把子,天下正道十大高手中的无尘道人,时隔许久,当我们都以为他已然离开人世的时候,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儿出现了,而且还是以这么疯癫的形象来。而我这边一声“无尘道长”叫出口,那老道人浑身一震,朝着愣愣地看了一眼,失声喊道:“后生仔,你认得俺么,俺的名字叫做‘无尘道长’?”
瞧见他这幅模样,我先是一愣,继而立刻明白起来,原来这老头儿不但看起来疯癫,而且好像是已经失去了记忆。
果然,当初被那只巨手给抓入了无尽洞穴里中去,而且还在这样的坏境中过了这么久,即便是神经粗大得如同钢筋,只怕也有些受不了,无尘道长变成这副模样,倒也是能够理解的。不过许是对“自己是谁”这个问题疑惑太久,骤然见到我,这老道士满心欢喜,整个人如同猴子一般纵身一跃,直接朝着我这边飞了过来,大声地喊道:“后生仔,快快跟俺说一下,俺到底是谁!”
他这边是如此的激动,然而小黑天却并没有感受到他的这股情绪,面对着无尘道长的接近,她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威胁之意,只以为这个形如野人一般的老家伙是我们的援兵,柔软的腰肢一扭,人便腾于空中,朝着飞跃而来的无尘道长抓去。
别看那小黑天的双手如柔荑一般细嫩,然而一旦贯通力道,便能生撕钢铁,无尘道长若是被这么抓一把,只怕整个人就要像抗日神剧里的鬼子一般直接化作两块来。不过他这老道士虽然人已疯癫,但是身上的本事和手段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忘记,整个人在空中居然莫名地一下停顿,避开了小黑天的攻击,反而是长长伸出一脚,踢在了小黑天的肋下。
这老头子这些日子来不知道是咋过的,那脚下的鞋子早就已经磨烂了,一脚的泥,刮在了小黑天雪白的腋下,实在是有碍观瞻。他这匆匆一脚力道并不算大,不过却也借了一些力,直接翻身跳上了树干上,大声叫道:“无量天尊,这光屁股女人好凶啊……”
仅仅刚才那一下,便能够看出无尘道人身为天下十大,虽然脑子已经糊涂了,但是身手了得,可堪一用,于是我朝着树上的他大声喊道:“道爷,我们两个可是多年的好友、忘年交了,今日重逢,不胜欣喜,不如我们两个并肩作战,一起把这光屁股女人整趴下,我们再好好地谈一谈你的身份,好不?”
我说得诚恳,那老道士双手猛拍,哈哈大笑,说要得、要得,好朋友,一起打架,俺们把这光屁股女人打趴下,老哥哥让她给你生孩子,可好?
我跟无尘道长打的交道并不算多,印象中是一个刻板严肃、不苟言笑的老头子,然而此刻的他一旦癫狂起来,倒是还蛮可爱的,居然还想让这小黑天给俺做媳妇,生孩子——哎呀,哎呀,讨厌,我可是素了这么久,经不起这般的考验呢……
疯疯癫癫的无尘道长一出现,就仿佛阴霾天气里面的一缕阳光,直接照进了我沉重的心中,整个人都变得无比活力起来,全身一震,骨骼啪啪作响,一声呼啸,说好嘞,老哥哥,我们先打架,打完架再说别的。
此言一出,我错身而上,与无尘道长一起夹攻起那全身防御简直就是“大号肥虫子”的小黑天。
小黑天此物进攻能力非常强悍,不过这并不是我最头疼的地方,关键还要算她的防御能力,别看着她是一个柔柔弱弱的美丽女子,然而实战起来简直就是一台人形兵器,那骨骼、那皮肤,别说我是用身体,就算是用那鬼剑、石中剑,也未必能够斩得破半分。
不过有了无尘道长的辅助,一切就显得是那么的轻松了,不愧是依靠实力打拼上来的十大,这老家伙一旦认真起来,虽然没有和杂毛小道配合那般心有灵犀,但是也比跟星魔这种等级的小朋友强上百倍,我在左,无尘老道在右,两人轮番进攻,那小黑天便是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但是在我和无尘道长的夹击之下,却不得不连连后退。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老头儿实在是太呱噪了,一边打架,拼死相搏,一边还哇哇大叫,说大妹子哎,你露点了!大妹子,光屁股会不会感冒啊?大妹子……
呃,后面的是满口黄腔,我也不敢述诸于文字,在旁边的我听得一阵汗颜,这哪里是崂山上面那得道的真人,简直就是东官街头寻春的怪大叔啊。不过似乎是这老道士的嘴实在是太臭了,也使得那小黑天大部分的攻击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狂风暴雨一般猛攻,便是连这无尘道长也有些收不住,他顺手抄起来的树棍都断了几截,而浑身上下也中了数掌,虽然并不重,但是多少也吐了几口血。
小黑天身上受的伤更多,我的、无尘老道的,还有肥虫子拼死耍狠,竟然也在这娘们身上咬下了几口肉来。
不过即便如此,那小黑天也仿佛永动机一般,电动马达不停歇,而且一下更比一下猛,搞得这一片林子都遭了殃,哗啦啦地垮了好多树叶子,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无尘道长的脑壳果真是已经坏了,别人若是挨了那几下,只怕也是心生畏惧起来,然而他不,疼痛让他变得更加厉害了,这野人一般的瘦小身子在不停地跳跃,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然而每走一步,都准确地踏着罡步,将所有神秘的气机给牵引出来,布置出一个大大的法阵来。
步踏天罡,顺行北斗,此乃道家降魔除妖地入门之法,然而越是简单的,越有效果,特别是以此宿老来施展,更是厉害,不多时,这疯疯癫癫的老头儿居然将整个空间的气机都隔绝在外,而里面则到处都是他的炁场关联,小黑天的每一步都在了他的掌控之中,他仿佛是战场上的指挥大师,虽然并不足以打倒小黑天,却是已经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如此方才是真正牛逼之人的手段,无尘道长一边发出色色的猥琐笑声,一边将小黑天的活动范围越逼越小,然而我则一直都在协防,防止一心布阵的无尘道长被那小黑天偷袭到,前功尽弃。
许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那小黑天的反击强度越来越激烈了,而无尘道长因为脑壳不太好使的缘故,虽然本能地在布着阵,但是对自己防卫却并不能做得很好,所以我的压力十分巨大。不过我的这般照顾倒也使得那老道士倍生好感,说后生仔,你倒是还蛮厉害的,老头子若是不用全力,说不得还弄不过你呢。
我也不晓得如何回复他的话语,只是在这暴风骤雨的攻击中风雨飘摇,然而小黑天对于危险的意识十分强烈,就在无尘道长即将成功之时,她忽然如地鼠一般,整个人直接朝着泥地里面扑去,那无尘道长瞧见,一声厉喝道:“妖孽哪里走!”
他一掌拍出,却不想到那小黑天居然直接没入了泥地里,这一掌仅仅只是拍出了一个硕大的泥坑来。
一击不得手,无尘道人的身形似电,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下一秒竟然出现在了二十米之外,而那儿有一个淡薄的人影,与他轰然交手,这一掌与我先前的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全身赤裸的小黑天借着这力道,直接遁入黑暗之中,不见踪影,而无尘道长则朝着我们这边斜斜跌落而来。
无尘道长一路跌落而来,撞垮无数树枝,哗啦一下跌落在自己刚才拍出来的泥坑里面,全身僵直,我以为他挂了呢,刚凑过去一看,却瞧见他一下就蹦跶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扁着嘴哭了,说娘咧,俺居然给一个光屁股的女人欺负了,太无能了……
面对这这么一个哭泣的疯老头儿,我实在是没有哄的经验,所幸刚才被小黑天拍飞的星魔也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瞧见这老道士,不由得诧异地喊道:“崂山无尘?”
无尘道长扭过头来,看到了星魔,一把抓住我,说小兄弟,这是你媳妇么,不错啊,老头子我就喜欢含而不露的,这种才叫做韵味,可比刚才那妖怪漂亮多了,不过就是这声音,怎么好像没断奶一样?对了,你们两个都认识我,对吧?快给老头子说说,我到底他妈的是谁啊?
第二十九章 小哥真纯洁
信的模样,星魔摸了摸脑门,一副失败的模样,叹声说道:“七个老婆?真人,你确信自己不是看《鹿鼎记》产生的幻觉么?”
瞧见我们两个言之凿凿,无尘道长就真的有些绝望了,他疯疯癫癫地在原地跳起了大神来,那手啊脚啊,还有屁股什么的,扭得厉害,嘴里面叨咕叨咕地说着话,我仔细想听一下,却模模糊糊,听得一点儿都不真切,大概也是在骂娘之类的。
瞧见他这幅模样,我不由得心生疑惑,难道这地方还真的有些古怪,每一个来到这儿的人都会变得性情大变?
别人反正我也不了解,但是虎皮猫大人那肥厮,虽然不疯癫,但是跟无尘道长这老家伙差不多也一个德性。
好在疯了一阵子之后,无尘道长又活泛起来,拉着我的胳膊,说小兄弟,你叫啥咧?
我说道爷,我叫陆左,以前还和你并肩子一起战斗过呢,可惜没有把你留在阳间,让你受这份罪。无尘道长摆摆手,说莫得关系的,一个老婆都没有,留在那里卵子意思都没有,还不如这里好耍,俺跟你讲,俺看你这后生仔眼熟,人又厉害,以后俺把俺那漂亮的女儿嫁给你,你给俺当女婿,可好?
得,这位敢情真的是疯掉了,怎么看都没有弄好的可能,看来是当时跌落深渊的时候落下的毛病。
所谓失忆,或者疯癫,在我们这一行的说法是丢了魂,一般来说我们这些修行者的神魂坚固,轻易不会动摇,而一旦失落了,想找回来也实在难得很,就如同走火入魔,根本就只能听天由命。所幸他这人虽然变得癫狂,但是性子反倒好了许多,我也不再纠结许多,直接将我的目的跟他讲起,问他有没有办法,让我回去。
无尘道长一开始不愿意,他说为了晓得自己是谁,他都已经在这儿找了好久好久,结果我们告诉他,自己是一个连老婆都没有的光棍汉子,记忆中的宝贝女儿也没有了踪影,回去干嘛呢?
结果后来我们好是一通劝,星魔说真人,你就不想自己留在崂山的那些徒弟么?据说你和无缺真人的关系最好,情同手足,你就不想再见一见他?听完这话无尘哭了,说你是不是想告诉俺,俺不但是一个孤寡老头子,而且性取向还有问题?吓得我连忙圆场,说道爷,哎,道爷,你哪里学的这玩意儿?我们相交也不深,说不定你自己私下养着七八九房老婆呢,你不回去咋知道?再说了,回去了,凭你的本事,娶老婆生孩子,还不跟玩儿一样么?也好过在这儿饥一顿、饱一顿的吧?
到底还是我会劝人,无尘道长终于点头同意了,说你娃子说得对极了,就是这样的,走,走,俺晓得路。
无尘道长大手一挥,不再计较,带领我们朝着前方的黑暗行去。
他在这儿不知道生存了多久,熟惯得很,而且凭着一身本事,倒也通行顺畅。这老道士跟我印象中的无尘道长简直就对不上号,他不晓得从哪儿学来的一身人猿泰山的本事,那人在上空不断地飞跃,简直就是一个毛猴子,除此之外,他还肆无忌惮地将自己气息通过炁场释放出来,许是他在这一片已经立下了威名,倒也没有几个敢惹他的角色,行了十几分钟,也只有一条十米长的三头巨蟒从树上蹿出来,给我们来了一个惊吓。
不过那条不开眼的三头巨蟒此回倒是遭了殃,每一个脑袋都有人负责,而当它那庞大的身子跌落在地上的时候,三个脑袋没有一个有个囫囵儿模样。
像猴儿一样蹲立在树枝之上的无尘道长看着地上这条巨蟒摇头叹气,说这家伙可够他一个星期的饭量了,可惜可惜。我奉着他的命令将这巨蟒的蛇胆取下,没好气地说道:“道爷,你若是觉得吃不饱,回去的时候,无论在哪里,我在当地最好的酒楼请你吃一顿好的,吃撑为止!”
这轻飘飘的承诺引得无尘道长一阵口水直流,一口吃掉我抛给他的蛇胆之后,馋兮兮地问我都有什么好吃的。
就在这老头反复的言语折磨下,我们居然快走到了接引树的边缘来,瞧着视线尽头的树荫之外,那里是一片混沌,无数的云雾翻卷,将所有的视线给吞没,无尘道长罕有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来,寒声说道:“对面也有一个鬼镇,白山之巅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不过那儿有很多好凶的家伙,我也打不过他们,但是我们要回家,只有过了那儿,才行……”
生死河,左边是生,右边是死,我们此刻已经来到了死界,如果再往里走便是幽府,然而在这边界的地方,应该就是以前有人跟我提过的“房子”,在那儿方才会有阴阳界,才会有回家的导线。
我凝望了好一会儿,这才坚定地说道:“走吧!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死与不死,其实是没有啥区别的,人死卵朝上,不死万万年,不拼命,怎么晓得结果是啥呢,对吧?”
我催促着旁边两人赶紧离开这接引树的范围,朝着对岸走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脚下的土地一阵摇晃,天地旋转,而头顶上的树枝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不断地发出了沙沙的声响,然后像人的手臂一样挥舞着,星魔站不稳,直接就栽倒在地了,而当我弯腰去扶的时候,无尘道长大声喊道:“天啊,这树又他妈的要搬家了,惨了、惨了,快走,俺们回去吧,不然要被那罡风给切成无数块,灵魂永远受煎熬,想死都死不了!”
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说回去和冲到对岸,那个活下来的机会大?
无尘道长虽然有些疯癫,但是生存却是与生俱来的本事,一边挣脱了我的拉扯,一边大声喊道:“冲过去,只有两成机会,跑回去,跑到树中间反而范围,却还有一半的机会——走吧,回去!”听他这般说完,我拉着星魔,一把推到了他的怀里,朝着他大声喊道:“帮我照顾好她,至于我,要去对面搏一搏了!”
我喊完,浑身热血直往脑门上冒,正想走,右手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拉着,星魔一下子又扑到了我的怀里来,说我跟你一起走。我奋力地把她往外面推开,说胡闹,你回到那边去,跟小佛爷一起,还能够有回去的希望,跟我,只有死路一条,你走啊!
怀中的星魔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使得那莹白如玉的小脸儿立刻蒙上了一层迷纱一般的神秘之色,她的嘴角上翘,眼中带着无限的期待,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话:“洛飞雨那小骚娘们,有没有跟你亲过嘴儿?”
洛飞雨是杂毛小道的菜,那对狗男女郎情妾意,而跟我却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自然没有任何亲密之举,我当时焦急万分,下意识地摇头,说没有,我没有跟她……这句话都没有说完,突然嘴唇被一阵柔软给堵住了,我的鼻翼间充斥着女性那种柔柔的清香,接着一条软舌抵进了我的嘴里,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传入我的脑海里,无数美妙的感觉将我一下子就击溃了,而当我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妖媚的始作俑者已经飘然向前,快活地喊道:“啊哈,我终于让那臭女人追悔莫及了,这小哥儿还真纯洁,连亲个嘴儿都这么生疏……”
这话说完,星魔已经身似疾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而旁边的无尘道长一脚踹在了我的屁股后面,大声骂道:“我艹,你还真的是个处男啊?快追啊,要再拖着的话,别说两成机会,一成都没有了,直接给那罡风刮死,要不然就沉落奈河,生死无踪,流失在无尽的深渊里了!”
听到这疯癫道人的提醒,我不再犹豫,也朝着对岸,奋力狂奔而去。
第三十章 唇间一抹香
当我朝着前方纵步疾奔的时候,已然失去了星魔的踪迹。
与此同时,周边的气流也开始逐渐地增长起来,随着头顶上那遮天蔽日的树荫不知不觉地走移,那罡风便显得越来越剧烈,先前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骤然消失不见了,而那些罡风化作了一道又一道漩涡,使得行走其间的我宛如在骇浪惊涛中逐流,随时都有被击翻倒地的可能,而我脚下的树根也在不断地移动,使得往往我一步踏下去的时候还是泥地根须,而真正踩到实处时,却是一脚冰冷刺骨的血水。
不过越是到了此刻,我的心中却越发地冷静起来,脑海里面也如同本能一般地高速计算着,总能够计算到自己下一步的落点,即便是踩错了,也能够迅速补救回来,然而人力有时尽,在即将越出树荫庇护的时候,我终究还是一脚踏空,整个人就掉落进了河水里。
身入河水,仿佛掉入了冰窟窿里去一般,一股惊悸灵魂的寒意瞬间就充斥在了我的脑海里,与此同时,我感觉身子变得无比沉重,全身上下仿佛有几十双的手,在把我往河底下拉扯,悲戚的哭嚎声充斥在我的耳畔,几乎在一瞬间,我差一点都以为自己即将死去。
然而正当我鼓足气劲反抗时,突然右手一紧,便给一道巨大的力量又拉回了河面上来。
我全身被一阵疾拍,身上的那些刺痛立刻消失,我睁开眼睛来,瞧见竟然是原本说要往回走的无尘道长。
这疯疯癫癫的老道士一把抓着我,纵身前掠,瞧见我这么快就清醒过来,嘿嘿一阵笑,说本来懒得管你这个小子了,后来一想,难得碰到你这么投缘的小家伙,再说了,我还打算把我那漂亮的女儿嫁给你呢,虽然没有扯结婚证,但是你也算是我半个女婿儿了,你要死了,我上哪里去找一个跟我差不多厉害的后生仔去啊?
他这般说着,居然迎着呼呼的罡风就朝着前方飞奔起来。
我一肚子苦水——我的无尘大叔,你自个儿就是老光棍一个,精神分裂也就算了,还怎么成妄想狂了?不过虽然被无尘道长这乱七八糟的话语雷得一塌糊涂,但是这老道士到底是在这儿生活了许久,对于此间的变化和法则的理解远远比我深,他拉着我一阵狂奔,总能够在紧要关头避开那湍急而来的罡风,也能够借助树枝的弹力,跳跃过那宽阔的河水。
我埋着头,跟这位野人一般的老道士一阵狂奔,在经历了最狂暴的罡风之后,世界倏然一静,而他也停了下来,我方才晓得我们已经到达了彼岸。当所有的危机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无尘道长,心中那根绷紧的弦也都松开了,疲惫得直接一屁股坐在这地上,喘着粗气,想着刚才的险恶后怕不已。
思维先是一阵放空,继而想起了在我们之前冲向对岸的星魔,我一下就跳了起来,四处张望,拉着无尘道长的胳膊大声喊道:“星魔呢,星魔她人去哪儿了?”
我喊着,然而入目处与来时的对岸一般,依旧是一片混沌昏暗的旷野,除了缓缓流淌的红色河水,什么也瞧不见。
至于先前我们渡河而来的那棵巨大接引树,早就不知道移动到了哪儿去。无尘道长被我摇得散架,一把推开我的手,喘着粗气说道:“你媳妇儿的名字叫做星魔?挺奇怪的名字啊,我刚才看到前面有一个身影,直直坠落到了河里,应该就是她没错了。唉,好可惜哦,多好的一个女娃儿……”
听到这话儿,我整个人如遭雷轰,直愣愣地站在了那儿,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我方才醒转过来,干笑了两声,说不会的,你一定是在骗我。
这老道士勃然大怒,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纠住我的衣领,吹胡子瞪眼,大声骂道:“你个没心没肺的蠢货,俺可是个实诚人咧,从来不会骗人,死了就死了,我亲眼看到她掉进河里面去的,骗你干啥子?”这老道士下手没轻没重,将我勒得气都喘不过来。
我也是发了火,一把揪住他满是污垢的手掌,愤然喊道:“你既然看到她了,为什么不把她救上来?”
无尘道长一巴掌把我给推飞,重重摔在地上,而还没有等我爬起来,他那一张满是污垢的老脸已经凑到了我的面前来,温热而熏臭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娃儿,你以为我不想救?但是刚才,连我都他妈的没有命了,能够把你活着带过来,都已经是万幸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还要怎么样,救你还是救她?”
无尘道长的话语让我整个人都懵了,对啊,生死博命,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念之间,半分犹豫的后果或许便是万劫不复,无尘道长选择将我给救了出来,我还有什么可以埋怨的呢?可是……
我摸了摸嘴唇,上面似乎还有一点儿余香残留,它让我想起了那一个疯狂到了极点的热吻,以及那眼神中表达出来的能够将人给融化的炽热,突然间我感觉到了无比的后悔——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星魔,我跟她一直想要较劲儿的洛飞雨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纠葛,她最多也就是我嫂子,朋友妻,不可戏,她若真的想跟洛飞雨一决高下,自可去找杂毛小道试试手,说不定一勾引便能够成功……
或许我告诉了那个说话嗲嗲的星魔,她就不会这么拼,也就不会死了呢?
如此想着,一阵沉重的自责就弥漫在了我的情绪里,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心灰意冷,一点动弹的想法都没有,恨不得折身回去,也跟着跳进那翻滚不休的奈何里去。瞧见我一副意志消沉的模样,无尘道长恨铁不成钢地对我劈头盖脸地一阵猛打,这老道士脑壳有问题,下手没轻没重的,我若不躲开,说不得要给这老头儿给打死。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跟这疯老头儿我也没有啥子可以计较的地方,来不及伤感,直接跳起来,瞧见他急吼吼地追来,怎么喊也不听劝,撒腿就跑。
无尘老道在后面追,我在前面跑,不知不觉就追出了好远去,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后面突然没了人,回头一看,瞧见那老道士正搂着肚子,在远处喘气呢,才晓得已经跑出好远了。刚才匆忙之间也没来得及细看,此刻左右一打量,瞧见在两点钟方向有一处高高的山峰轮廓,顶尖处还有白光游绕,而其余的地方全部都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瞧不见。
无尘道长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瞧见我抬腿又要跑,远远地喊住,说你个狗娃子,跑死啊?
我一脸苦恼,说道爷,你这劈头盖脸一通揍,我不跑,可不要被你打死啊?
无尘道长气喘吁吁,说俺老头子要不是看你一副爹死娘嫁人的丧气样,哪里会打你?告诉你,你好好想一想,人家都为你死了,你可不得好好活着?要不然别人的劲儿都白费了!再有,你不想一想你爹你娘,还有你那七房媳妇?寻死,哼,还不如老头子我打死你呢!
我抱拳求饶,说您圣明,圣明,我都懂,懂了。
无尘道长得意洋洋,说看看,都说你是个榆木疙瘩,不打不开窍,就是欠揍吧?
我等着他走近了来,一边点头称是,一边说道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这老道士嘿嘿傻笑,说你真蠢,老头子要晓得怎么办,还不早回去了?他一句话把我丢到了谷底,又一句话把我给拉了上来:“不过呢,我倒是看到好多强人朝着那个山上面爬去,有一次我还碰到一个开天眼的小姑娘,她告诉我,说那白山上面有个阴阳界,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我仰起头,瞧着远方那儿的山峰,结合所有的信息,差不多也已明了大概。
我们所处的地方,虽然也是阴阳颠倒,但是与鬼镇那儿也很相似,大约都是处于阴阳两界的边缘地带,交接之地,彼此侵蚀,又彼此关联,便如太极中的阴阳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万象之数虽然无穷,但基本之数则为阳奇阴偶,而想要返回另外一边,必须找到那阴眼,方才能够引渡彼岸。
我若想要回阳,也只有朝着那白山之上行进,如果幸运,或有希望,如无希望,永坠沉沦也不远。
如此思量,我不再犹豫,与无尘真人朝着那儿一阵疾奔。
路途遥远,并不细讲,不知不觉间已然走出许久,然而这儿并没有河对岸那么安静,路上总会有一些东西过来打扰,或是虫蛇,或者野兽,或是人形之物,此类模样皆十分可怖,与以前所见的大有不同,使得这一路上并不寂寞。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到达山下之时,我却突然瞧见了一个实在也想不到的身影——天魔。
第三十一章 邪灵教露面
无论是在对岸碰到许鸣、地魔还是星魔,我都晓得自从邪灵总坛一战过后,那处地方已然被摧毁,仿佛断线的风筝,部分残余被小佛爷以秘法挪到了这附近来,邪灵教一众骨干高手也随之而来也属正常,不过按理说他们应该都待在对面的鬼镇,却不料我竟然会在对岸的这种凶险之地,也瞧见了这个神秘的德裔犹太人,实在让人惊讶。
难道真的如星魔所说,许鸣此人并不简单,他表面上在敷衍我,然而转手却已经把我给卖了?
然而我很快便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远处的天魔仅仅只是远远地瞧见了我和无尘道长,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便跑了。
天魔这些年来坐镇邪灵教总坛,虽然名声不显,但是地位却十分的高,几乎能够和左右使平起平坐,甚至给人的感觉还隐约其上,算得上是邪灵教的第二、第三号人物,而他的本事虽然我们都没有瞧过,但是他能够压得下那么多的骄兵悍将,便看得出他身上的修为或许并不比那左使黄公望差上几分,即便是对上全身疲惫的我和无尘道长两人,也并不是没有胜算。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居然转头就跑,仿佛遇到什么诡异的事情一般。
事出反常必为妖,天魔如果仅仅只是打了一个照面便人影无踪,那么他必然有什么不可多得的缘由,如果被我发现了,说不定就不用重回人世,再去满世界地找寻他们那么麻烦。想到这儿,又看了看无尘道长,我的信心勉强拾起一点儿来,也顾不得节外生枝,朝着那个山口就冲了过去。
我反应快,走得疾,三两步便冲到了刚才天魔出现的那个山口,瞧见他已然朝着山边的一处拐道旁边跑去,马不停蹄。
瞧见了天魔的背影,我再一次确认了他的身份,脑子飞快旋转,突然想起来,他的去处说不定小佛爷也在,要不然许鸣、地魔以及星魔他们不会有这般的表现,若如此,我跟着天魔一直走,说不定就能够找到小佛爷了。
想到这儿,我仿佛是遭了魔怔一般,快步疾奔,朝着天魔的身影飞速跑去,而后面的无尘道长则处于直觉,朝着我大声喊道:“别去,别去,你想死啊?”
我当然不想死,不过在瞧见天魔的那一瞬间,“去见小佛爷一眼”的愿望便满满地充斥在我的心头,这种冲动根本就难以控制,于是我和天魔一追一逃,竟然来到了山边一个峡谷之地,而追到了这儿,我便失去了天魔的身影,四顾无踪。
还没有等我仔细找寻,便感觉脚底下一阵灼热,无数冲天而起的火焰将我周围的土地给吞没,而一股禁锢的力量则开始弥漫开来,将这处峡谷给封锁住,我在火焰中跳舞,极力避开这比阴火还要歹毒的冷焰,手忙脚乱的时候,突然有一队黑甲人朝着我这边冲来。
这些黑甲人和我在鬼镇那边瞧见的符兵几乎一样,都是将那凶灵灌入器皿之中,然后催动而起的符兵。
此物凶猛,而且最不畏死,一旦被其缠住,那便难以脱身。然而用这样的东西来对付我,也实在是太小看我了,它们身上纹绘的符文虽然玄妙,但是却需要勾连外界,方才能够奏效,而倘若被封死气机,便做不到生生不绝,再无生存之机。
明白此理,我平平推出一掌,此掌观想山河流动,溪流婉转,五山镇压封印之法门,仅仅一掌,一队黑甲符兵便全数垮落下来。然而这些家伙虽灭,我身周的火光更旺,火舌舔舐着我的肌肤,想要将我给灼烧成灰。我先前还是飞速地闪动着,在阵中尽量避开那火光,然而当避无可避的时候,也不惊慌,直接将肥虫子给提在胸口,催动气息,让这家伙帮我抵御灼热的火焰。
肥虫子此生几转,早已不畏火光,一时间我金光附体,热流到此倒回,不再侵袭。
如此折腾,在我头上十几米的山石上出现了天魔的身影,而他旁边还陪着几位看着颇为眼熟的邪灵高层,一脸难以置信地朝着我看来,那天魔确定一般地试探道:“陆左?”
我与天魔先前虽然打过照面,当时我披着一层惟妙惟肖的面具,而真实的面容他仅仅只能从图文上了解,所以倒也陌生,不过当日我与杂毛小道整日坐在邪灵大殿的东南角落,听这土老外弘法布道,对他确实也十分熟悉,也顾不得周身火光,抱拳拱手,朝着问好道:“天魔大人,多日不见,这半年多来我寻遍华夏大地,却不曾想你邪灵众人竟然躲在了这里来,着实是让人好找啊……”
“你到底是怎么找过来的?”天魔并不与我寒暄,而是直指要害。
瞧见他这副模样,我心中了然,他应该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只以为我是寻到了什么线索,主动来到此处。
如此一想,我立刻扯起虎皮拉大旗,淡然说道:“我怎么来的,这倒是一个问题,不过小佛爷倒行逆施,一意孤行,邪灵教中未必个个都愿意跟他一条路走到黑,这些年来你也未曾作恶,若是肯放下屠刀,我准你成佛,一会儿大队人马杀来之前,我保你平安,如何?”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装逼吹牛不打草稿,这本事我是师从于虎皮猫大人和杂毛小道,深得这两个大忽悠的真传,那天魔的脸色阴晴不定,咬着牙说道:“没想到你们竟这般厉害,居然晓得小佛爷他今天……”
看得出来,我的出现使得他心慌意乱,然而就在我即将骗过他的时候,旁边出现一人,却是佛爷堂的秋水先生,低声嘀咕两句,那天魔豁然开朗,大笑道:“对、对、对,都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左道出道不分离,你出现在此处,定然是遭了变故,要不然陪在你身边的就不会是无尘这个疯疯癫癫的牛鼻子老道!不会有萧克明,陶晋鸿就不会来,那么仪式就不会被打断,哈哈哈——杀了他!”
天魔似乎心中太过于担心而纠结,此刻一团乱麻被斩断,立刻恢复了清明,吩咐左右,不管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缘由,都要将我给斩杀于此,不可误了大事。
此令一下,上方立刻飞出好多道标枪过来,如雨密布,而与此同时,脚下的土地也裂开许多口子,火光带着黑烟,滚滚而冒,一时间极为凶险。我在阵中极力躲避,然而那标枪簌簌而落,好几次我都差一点被射中了,更有一道直接贴着我的腹部划过,立刻就是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我心中沉重,晓得自己被人瓮中捉鳖,如案板上的肥肉,若不反抗,要么被烧死,要么被标枪射死,而后方的无尘道长又联系不上,当下心念一动,将震镜祭出,朝着头上罩去,人妻镜灵在此间最为活跃,催动能量,立刻蓝光大耀,洒落一片蓝光,攻击骤然停歇。
趁着这一霎那,我箭步前冲,猛然踩在了一根斜插入地的标枪之上。
这杆身不知道是什么木头所制,十分坚韧,它斜插在地上,我这般猛冲而来,立刻给了我强大的反弹力,借着这力道,我朝着反方向冲天而去。那阵法有束缚效果,然而我抵临上空,一经施展,立刻被肥虫子金光侵蚀,再无作用,而当我从空中跌落,滚倒在地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大声喊道:“跑!”
听到无尘道长的声音,我浑身一阵激动,顺着他的指引就跑,而后面则传来了一阵追赶的叫声。
此为陌生之地,无尘道长没有来过,我更是没有来过,一番狼奔豕突,没头没脑地瞎闯,不过我虽然不识路,但是脚程却是极快的,后面的追兵罕有能及得上我们的,便是有那么一两个能跟上,但是又怕我和无尘道长的联手反击,如此等等停停,不知不觉就被甩出了老远。
我们跑出了足有小半个钟头,瞧见身后的追兵没有了影踪,那无尘道长方才长舒一口气,一脚朝我踢来,说你个龟儿子,叫你不要去硬要去,跟中了邪一样。
这老道士下手可不分敌友,踢人疼得很,我下意识地往旁边避开,谁知他踢了个歪,骨碌一下居然不见了踪影,我吓了一跳,趴下来看,才瞧见这儿正好有一个窟窿口子,他一不小心就给掉落下去了。这地界的构造奇特,要倘若又是一个无底洞,那就惨了,吓得我赶紧趴在窟窿口往下喊,说道爷,下面有底么?
黑暗中传来无尘道长一阵发狂的叫声,听着回音倒也不深,我顾不得许多,招呼一声,直接跳了下去。
还真的不高,也就一丈有余,接着我又摔在了那老道士身上,倒也无碍。
然而没等我放下心来,随手摸在墙壁上的我感觉一阵滑腻和冰凉,凝目瞧去,吓了一大跳,却见这墙壁之上,密密麻麻地分布住许多毒虫——蜈蚣、马陆、蚂蟥、螽斯、蟋蟀、蝼蛄、青蛇……入目一片,花花绿绿地交叠在一起,洞子里发出细碎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而这些,才是让无尘道长放声大叫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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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 (呆萌笑点低。) 2014-07-21 23:48:11
第三十二章 他乡遇故知
一般来讲,骤然遇到诸多蛇虫鼠蚁之类的毒物,最忌惊慌,胡乱大喊大叫的这种行为通常会被视为挑衅,让那些脑袋不大的虫子和冷血动物产生出强烈的敌意,只会立刻进行攻击,而绝无其余可能。
然而无尘道长许是因为精神错乱的缘故,有时候表现得十分正常,有时候又有点儿像个小孩子一般,碰到这密密麻麻的毒虫,下意识地惊叫也是正常,只可惜他这一声又一声的叫唤仿佛是在下了命令一般,立刻有大量的毒虫朝着我们这边聚集而来,散发出强烈的攻击欲望。
几乎在一瞬间,我的手掌上面就被许多虫子叮咬到,一阵麻痒难耐的感觉迅速蔓延而来,而我们头顶上也有许多虫子簌簌掉落而来,砸在我们的头上、肩上和脖子里面,然后朝着体表任何有孔洞的地方奋力钻去,没有机会的便叮咬,力图从皮肤中撕破出一个缺口来。
几乎在一瞬间,我和无尘道长就像电视上的养蜂人一样,身上糊满了厚厚一层虫子,不过好在我们两人身上都有修为,那劲气一逼,透体而出,一蝇不加身,将所有集覆而来的毒虫都给震开,再接着我将肥虫子的气息一露,这些诡异的虫子虽然没有现实中的那么惧怕,倒也没有再围堵上来。
无尘道长全身被咬了许多小包,心中又恐惧,像个孩子一般哇哇大叫,而在一片混乱之中,我突然感觉到在这吊洞的深处似乎还有脚步声正在快速接近而来,也顾不得再安慰这老道士,一咬牙,想着先下手为强,搓身而上,朝着拐角处的那个不速之客冲去。
黑暗中的视力有限,来人瞧着并不算高,但是身手却是极好,与我在短瞬之间便交手了三五回合,然而我却连那人的衣角都没摸着,不过那淡淡的花香却让我晓得这是一个女人。
一招击空,我颇有些意外,脚踩在岩壁上,扭头看来,瞧见一道青光凌厉而来,直射我的脑门顶。
我心中惊讶,这女人倒是像那传说中的凌波仙子,身法简直就是甩我两条街,而且出手的速度快如疾电,还真的有些难以对付呢。不过来人手段虽然凌厉,我倒也不怯,偏头躲开那青光,正想再次冲上前去,然而瞧见那青光骤然一停,而我整个人却感觉到一阵昏沉,这才心惊,晓得这东西竟然并非暗器,而是实物。
我霍然觉醒,晓得对手实在不易与,也燃起了斗志,暗咬舌尖定清明,搓身而上,要与那姑娘一决雌雄,哪料这满腔的豪情壮志,却给一声惊喜地清脆之声终结:“陆左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到这话儿,我浑身一僵,低头一看,却瞧见地洞里面的这姑娘不是别人,却正是当初被我留在了寨黎苗村虫池之中的雪瑞,李家湖的独生女儿。当看清楚雪瑞这张明丽柔美的脸孔时,我的拳头都已经紧紧挨着了她直挺的鼻尖儿,于是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脚下咔咔几声响,却是又踩到了好几只节肢爬虫。
我连续深呼吸了三两回,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一身白衣苗女打扮的雪瑞,说我还奇怪呢,你不是给你师父蚩丽妹放在虫池里面作茧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骤然瞧见我,雪瑞难免有些兴奋,在确定了我的身份之后,这才一脸明媚地告诉我,说是她师父带她过这儿来的,说只有在这儿历练几年,她以后出门的时候,才能够堂堂正正地告诉别人,说自己是缅北白河蚩丽妹的真传弟子。
我点了点头,想起蚩丽妹的种种行为和言语,原来那美娘子果真能够勘破生与死,游走于这阴阳两界的边缘,百年未老,果然是苗家的一代天骄,她倘若不是遇到当年觉醒的洛十八,这苗蛊三十六峒只怕要给她打遍无敌手了。
雪瑞将自己的来历说明清楚,我问她自家师父在哪儿呢,她告诉我,说蚩丽妹没有过来,让她独自在这儿历练呢,她师父觉得她已经有独立的资格了。
我也不啰嗦,把自己到此的由来也讲明,雪瑞一声惊叹,说他果然还是下了手。
我诧异,说这事情你知道?雪瑞点头,说也是后来,本想告诉我,可她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虫池中未曾离开,也没办法,师父说这是两世的战争,就好像我们开公司,到底谁说了算,就得看谁厉害,若是想要帮到你,只有尽可能地壮大自己才行。
我点头,但是对洛十八却生不出太多敌意来——毕竟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我们其实算是同一个灵魂,他就是我,我也是他。不过为了我的父母朋友,为了朵朵小妖、杂毛小道以及所有爱我的、我爱的人,我都要保证现在的记忆和人格不会消失,要不然就如同此刻一般,即使陆左还在,但他却是陆十九,而不是我了。
我和雪瑞许久未曾见面,一时间话语难免多了一些,而且雪瑞这小姑娘对我素来亲近,拉着我的手便再也不肯放开,旁边的无尘道长却是等得辛苦,一脸苦楚地哀嚎道:“小兄弟,你们有完没完啊,老头子一身都是伤,再不治,我就要死了,死了、死了……”
我们这才惊醒,雪瑞回过头来,仿佛刚刚发现了这个老道士一般,一边将右手放在嘴巴里吹唿哨,摒退一众虎视眈眈的毒虫,旁边的青虫惑宛如牧羊犬,将这些模样狰狞恐怖的虫类驱赶到另外一处地方去,另一边则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些解毒的药膏,让他自己抹去。
而我又金蚕蛊在,万毒莫入,倒也自在,在旁边给雪瑞介绍这个老家伙的来历。
雪瑞其实与无尘道长有过一面之缘,然而听我说这不起眼的老头子竟然是能与杂毛小道师父一起并列为天下正道的十大高手,雪瑞也十分惊讶,好是一番施礼。无尘道长这老家伙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嫩得跟鲜笋一般的女孩儿,耍小孩子脾气,不肯自己擦药膏。
我瞧他那一身的泥垢,感觉这些由汗渍、泥土和鲜血混合的东西多少也算是一层甲壳,这老道士别看喊得卖力,但实际上恐怕并没有受多少伤,于是让肥虫子给他代劳。
肥虫子往昔是荤素不忌,不过现在养熟了,却是个爱干净的小东西,嫌弃无尘道长太脏了,死活不肯,直到我弹了它好几回屁股,这才不情不愿地附在无尘道长的伤口上吸,不过这种感觉美得那老道士一副爽翻了的表情,暧昧地哼哼啊啊,倒是让雪瑞的小脸儿变得通红。
无尘道长闲得无聊,瞧见雪瑞那红云密布的俏脸儿,便退了我一把,说小兄弟,这也是你的小媳妇么?
他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这话儿让我恨不得直接将这老头儿给活活掐死,雪瑞听在耳中,先是眼睛一亮,继而黯淡无光,水盈盈地凝望着我,说陆左哥,你娶媳妇了么?此时这地洞里面的毒虫尽散,虽然余味浓厚,倒也还算清爽,我摸着鼻子,将我来到此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给雪瑞一一讲明。
雪瑞也是一个情感丰富的女孩儿,当听完星魔强吻于我,然后奔向彼岸而无影踪的时候,她的一双眼睛里面也全部都是晶莹的泪水,带着哭腔说道:“陆左哥,星魔姐姐她好让人感动啊,难道这世间的爱情,就是这样的凄美么?”
我的心情十分沉重,而且也不敢教坏小孩子,叹声解释道:“错都在我——如果我一开始就跟她解释清楚,我并不是洛飞雨的有情郎,她就不会枉死了;至于爱情,这个并不算,只能说是误会而已……”
“不!”
雪瑞那璀璨的星眸凝视着我的唇间,坚定地说道:“我相信星魔姐姐在吻你的那一刻,肯定是爱上了你,即便是一个误会,但是男人骗了女人一辈子,那也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你说星魔姐姐以前的人生有这么多的坎坷,性情乖戾,不过我相信在她奔向彼岸的时候,她整个人的心里面,一定装着满满的都是幸福——能够为自己所爱的人去死,那是一件多么让人羡慕的事情啊?”
雪瑞的眼睛忽眨忽眨,里面闪烁着眩目的光芒来,然而看在我的眼里却都是疼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心里面莫名的一阵疼痛,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丫头,你偶像剧看多了,记住我的话,不管怎样,先活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雪瑞与我的价值观、爱情观天差地别,这或许与我们彼此之间的社会经历有关,我也不想谈这些,旁边的疯老道士却像看戏一般,一对牛眼睛瞪得硕大,一眨也不眨。而当无尘老道身上余毒全消的时候,雪瑞想了想,这才有些犹豫地问我道:“陆左哥,我对这儿了解不多,不如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吧?”
第三十三章 千年的秘辛
我看出了雪瑞眼中的犹豫,心中不由得也多了几分疑惑,想着蚩丽妹对我一向都还是蛮不错的,而且在这里能够与她见上一面,听一听她的意见,或许我还能够豁然开朗,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呢。
不过雪瑞既然如此说了,我也是点头,说行,能去拜见一下蚩前辈,倒也能够省许多事情。
此行商定,倒也不用听旁边那疯老头儿的意见,雪瑞带着我们沿着曲折的洞穴,往深处走去,路上雪瑞给我解释,说这儿呢叫做五毒穴,是一个很庞大的地下网络,她师父就是在这儿炼就的青虫惑,不过这次她师父正处于蜕变的关键时期,有几样东西都需要她来找寻,这才放手让她独自出来,没想到居然还碰到了我。
想起蚩丽妹在虫池中漂浮的模样,我不由得惊讶,说你师父已经快完成了蜕变,即将能够重回世间了么?
雪瑞点头,说对呀,应该不用多久了吧。
我这才晓得雪瑞刚才的停顿并不是别的缘故,而是怕这等琐事打扰到全力蜕变的师父。不过在进行了一阵考量之后,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带我们去与蚩丽妹见面,可见在她的心中,我多少还是占着很重要的位置。想到这儿,我的心里不由得生出几许甜蜜,默不作声地跟在雪瑞后面行走,时不时还得照顾一下无尘道长这疯疯癫癫的家伙。
倾身朝下,我们并没有走多久,十多分钟之后,雪瑞来到了一处黑乎乎的死胡同里,然后将白皙的手掌贴在那粗糙的火山石上,仔细地摩挲着,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那黑暗的墙壁一阵光芒生出,碧绿如玉,再之后一阵抖动,前方凭空出现了一个可以躬身进入的小缺口。
我们依次爬过,突然感觉这空间中骤然一热,抬头瞧去,但见这是一处很大的封闭式溶洞,而在正中央的地方,这是一个环形的缺口,那儿有淡淡的红光,咕嘟咕嘟地冒着巨大蒸汽,散发着强劲的热力,让人感觉仿佛就是一口烧开沸水的锅。
我们一进入其中,立刻一阵腥风扑鼻,我听到呲呲的响声骤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贴着墙壁,小心提放着,而旁边的无尘道长则直接大声地喊了起来:“蛇、蛇!”
原来我们这边刚刚一爬进来,立刻有一金一银两条巨蟒蹿出,寒气十足,灯笼般的眼睛将暗室都照得一阵明亮,修长的信子差一点就要舔到了我们跟前来,雪瑞瞧见这两条冷血畜牲充满敌意,连忙喝止道:“金娃、银妞,这是我的朋友,也是师父的客人,不得无理!”
骤然见到这么两头凶猛的冷血畜牲,我的心都要提起来了,正想鼓足气劲下手,听到雪瑞的招呼,才晓得是这处地方的守护灵蛇,放下心来,瞧见那金银二蟒用那信子舔了舔雪瑞的手心,然后退入黑暗中去,这才跟着雪瑞来到中间的池子里,瞧见那里面竟然是滚冒的红色熔浆。
我惊讶地看雪瑞,而这个一脸莹白的女孩儿则与我解释,说这个地方是师父的先辈发现的,每一次越界而来,必将受那熔浆洗礼,痛苦非凡。
我感叹了一声,下意识地问,说我能够从这儿回去么?
雪瑞摇头,说不行,从哪里来,到哪儿去,这都是有大气运、大秘密的,这儿只是一个漏洞、一个后门,即便是我师父,也不能护翼你正常回去,说不得就在路途中神魂溃散了。我表示明了,强忍着这逼人的热意,与无尘在旁边的石台上盘坐下来,而雪瑞则咬了一下指头,将鲜血滴入石台下面一处奇妙的符阵之中。
那符阵石板上滚烫得吓人,鲜血一落其上,立刻化作了浓郁的血气,接着迅速朝着末端蔓延而去,至于雪瑞,她则盘腿而坐,默默地念诵其咒文来。
我仔细地听了一会儿雪瑞的话语,有点儿像是缅甸语,又像是苗话,感觉五味杂陈,但是语音中蕴含的奥妙却是万千。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那本就动荡不休的一方火池之中,突然之间就变得更加狂躁起来,熔浆滚冒,有的甚至冒出了一两米,好多竟然直接跌落而出,差一点儿就要溅到我们的身上来。不过我们并没有半点儿惊慌,安静地等待着,终于在几息过后,熔浆平静如水,而上面则由红光幻化出了一张绝美的人脸来。
瞧见这种陌生又熟悉的脸庞,跪坐在地上的我心脏砰砰直跳,差一点儿都要流出鼻血来,当下也是强忍着旖旎之念,身子前倾,恭敬地喊道:“前辈,你来了……”
蚩丽妹此刻正在全力进行蜕变,无法分身前来,此刻显露出来的红光,那仅仅只是一缕意识——不过即便如此,她能够来也是难能可贵的,因为值此关键时刻,稍微一分神,就会有功亏一篑的危险,所以我的心中还是蛮感动的,千言万语凝于喉间,竟然也只有这一句话,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
红光中的蚩丽妹面无表情,旁边的无尘道长她一眼都不瞧,只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我,这才淡淡地说道:“别的不用多讲,雪瑞告诉我,说你已经见过洛十八了?”
我点头,说对,我在一个叫做“灵魂祭坛”的地方见过他了,而我也正是因为他的缘故,方才会流落于此的。
蚩丽妹颔首,说果然,他终究还是觉得你太弱了,根本就不是武陵王的对手,所以他才会想要亲自上阵,替你来将武陵王了结……我讶然,激动地说道:“前辈,你难道知道这些……”蚩丽妹傲然点头,说自然,我这百年来虽然一直都在虫池之中,然而天下大势,我焉能不知?事到如今,我倒也可以告诉于你,你与洛十八一般,乃当年耶朗大联盟王的转世,不过当年的王即便是再英明神武,却未曾想到自己任命的守陵者,竟然是自己最重要的敌手。
我心中震撼,结巴地说道:“你是说,那个武陵王,也是当年耶朗王任命的祭陵看守者?可是,我五个祭殿都有去过了,却没有见到这个……”
这话儿说到一般,我的心中突然一跳,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对啦,我虽然去过耶朗大联盟当年留下来的所有祭殿,但东祭殿之于绿脸女祭祀,西祭殿之于侍卫统领龙哥,南祭殿之于南征大将军大熊哥,中祭殿之于迷失的王妃,而唯独那处于神农架的北祭殿,除了十香虫之外,空空如也,别无它物。
耶朗大联盟当时与汉王朝,以及中原道门应该是处于敌对的状态,深入其中的北祭殿按理来说,应该是由最厉害的亲信手下来坐镇其中,方才不会失落……那么也就是说,北祭殿本应由实力仅次于王的王弟,也就是武陵王坐镇,然而他却因为中原道门的背叛,和自己的野心,背离了王的安排,也跟随着一起转世重修,方才使得北祭殿变成我们当日误入其中的那番模样么?
蚩丽妹寥寥几句话,便将我心头一直藏匿许久的疑问给解开了来,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传承千年的奥秘么?
瞧见我一副顿悟的神态,熔浆之上、红芒之中的那个女人也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来,平静地说道:“对,当年的武陵王,其实是王帐之下第一人——便是他,以弱冠之年,凭着一己之力,带着麾下战士扛住了偌大的汉王朝进击,也正是有着这样的人物,耶朗祭诵里面才能骄傲地唱诵起‘……大田大地我们的,大山大岭我们的,东南西北我们的。大场大坝随便走,大冲大凹随便行,天宽地宽由你走,四面八方任你行……’这样的歌谣,他是天生的王者,即便有王在,他也是并身而立的一字并肩王,是王最坚实的战友和兄弟,远远不是那个被陈立斩杀于王城的继承者可比。”
蚩丽妹对武陵王极尽推崇,然而我的心中却是十分疑惑,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么武陵王为何会背叛王的意志,成为敌人呢?”
红光跳动,蚩丽妹的脸色阴沉不定,凝重说道:“深渊开启,十万兵甲赴前线,夜郎国拼劲最后一口生机,为的就是让这个世界不受那生灵涂炭之苦,然而随之而来的,是那中原道门的背后一刀,直接将耶朗灭国,看着自己的万里疆土灰飞烟灭,你若是他,你会怎么做?”
面对着蚩丽妹的责问,我点了点头,也理解了,倘若别人将我的一切都给毁了,那么我就去毁灭全世界,让你们这些龟孙都没有好下场——这种激进的想法,并不是没有源头,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我抬起头来,说那么,小佛爷就是武陵王转世咯?
蚩丽妹也笑了,说对啊,不但如此,他的前世也并不比你的洛十八差劲。
我问是谁,蚩丽妹答:沈浩波,沈老总。
第三十四章 肥虫子进击
蚩丽妹在这个世间已经存在了百年,是当世之间少数几个站在金字塔尖的人物,即便是无尘道长这般的人物,都入不得她的法眼,所以她的消息如果不是刻意欺骗于我,想来应该都是不会有假的。
至于她为何知晓这么多秘辛,我也没办法考量,想起像小佛爷这样的人物,一旦他决定将整个世界都拉下马来,与他、以及整个消亡的耶朗古国一起陪葬,我就觉得一阵心凉,与此同时,也深深理解了蚩丽妹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武陵王往昔的修为,与王并无上下,而如今的小佛爷他必然是已经觉醒了多年,与他作为对手,我的胜算实在不大,这也是洛十八之所以想要取我而代之的缘故。
不过在一阵思量过后,我的心中也泛起了几许怒意,你们既然都瞧不上我,那老子就偏偏做出点儿成绩来,让你们这些轻视我的人,都好好瞧一瞧。
思及此处,我平静地看着蚩丽妹,说如此说来,想必前辈是不想小佛爷能够成事的吧?
蚩丽妹面色不变,说这是自然,我有自己想要守护的子民,谁要夺走、并且毁灭他们,也要看看我的脸色。
我又问,说既如此,请前辈助我回阳,我一定会阻止小佛爷的阴谋,让他这千年算计,一朝落空。
我说出了自己的期望,然而蚩丽妹却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说这倒不必,虽然我觉得你小子比起别人来说,修为已经非常不错,但是比起洛十八来,还欠了许多火候。
蚩丽妹的话语并没有让我意外,我盯着她那张宛若天仙的绝美脸孔,淡然说道:“是因为十八郎么?”
此语诛心,那熔岩之上的红芒跳跃,使得蚩丽妹脸上的表情一阵扭曲,接着她冷冷地说道:“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无关乎任何个人感情,而只是看个人能力,你若觉得自己比他强,那么你就用事实来说服我,而不是耍什么小心计!”
我一拍胸口,将刚刚吸过伤口的肥虫子唤出来,指着这肥厮说道:“它自打生下来,就一直与我相伴,倘若换成了洛十八,这小家伙说不定就会立马反叛了。洛十八即使有方法来降服,只怕也赶不上小佛爷的步骤,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不管小佛爷的计划如何,都离不开本命金蚕蛊的支持……”
听完了我的理由,蚩丽妹那一张变幻莫测的脸点了点头,与肥虫子那黑豆小眼对视许久,这才说道:“刚才我听说小佛爷就在山下作法,你若能够查探,并且阻止,说不得我还能信你一回。”
我微笑道:“这有何难,且看我的本事!”
我不再多言,将肥虫子唤至胸前,准备附神而上,让它带我前去查探。
蚩丽妹晓得我的想法,微微一点头,然后吩咐旁边的雪瑞道:“你也一同去。”雪瑞心忧我的安危,听得师父吩咐,最是欢喜,一声应诺,也与我并肩而坐,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起来。
我与肥虫子朝夕相处足有五年之久,彼此之间也已经是极为默契,共生共荣,这边一观想移神,脑中的世界立刻化作了肥虫子的视野,尽管陡然间所有的参照物都变大了无数倍,不过因有前科,倒也无碍,而等了一会儿后,雪瑞那边也完成了,青虫惑腾空而起,亲热地蹭了蹭肥虫子,不过这小畜牲倒没有领情,屁股一撅,朝着门外飞去。
肥虫子与我两位一体,明了我的心意,飞速穿过来时的洞穴,很快便出了洞口,稍微等了一下青虫惑,然后朝着原来我们遇伏的地方快速飞去。
长途飞行的肥虫子并不算快,但是胜在稳定,一路飞行,其间遇到许多恐怖的东西,有亡魂,也有野兽魔怪,不一而足。
不过好在这两条虫子懂得收敛气息,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不多时便来到了遇伏的峡谷口,瞧见原来的战场早已恢复一片宁静,不过在黑暗之中,却有人在虎视眈眈,如临大敌。
此间有阵,肥虫子最是敏感,也不敢硬闯,而是在周围大概地观察和试探了一番,然后绕开正面,攀升朝上,从侧面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天魔他们在此所作的布置,大都是防备人或者如小黑天这般的恐怖之物,肥虫子和青虫惑这等细微的小东西却还是有所疏忽,故而让肥虫子勉强找到一处缝隙,遗漏过去,终于来到内里,瞧见在狭窄的空地之中,人力堆砌着一个高约一丈的祭台,身穿深黑色祭祀长袍的天魔正在上面不断地跳跃着,至于其余之人,则全部都隐没在了黑暗之中,收敛气息,让人不晓得深浅。
高台之上,除了癫狂起舞的天魔,最中间还盘坐这一个黑影。
此人全身赤裸,看不清容貌,静静盘坐在那祭台正中处,浓浓的黑雾将他包裹,影像若隐若现,而此刻的他已经通过法阵的布置,和整个山谷紧密相连,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峡谷中产生着排山倒海的炁场共鸣,如月亮之于潮汐,时涨时落,让人感觉仿佛天地之位。
那个黑影,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小佛爷吧?
我的心中震撼,没想到追寻许久的那个家伙,竟然这么不真实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正在我努力地让自己能够看清楚那个男人脸孔的时候,一直在奋力起舞祭祀的天魔突然停顿下来,面朝白山,轰然跪下,整个人朝着峰顶的那道白光跪拜下去,而与此同时,在周边的黑暗之中,有近百名实力强劲的气息一同澎湃而起,连绵不绝的颂唱之声悠悠传出,那五体投地的天魔将一直捏在手上的瓷瓶打开,从里面立刻呼啸而出了许多虚无的亡灵来。
它们全部都无形无状,化作无数扭曲的面容来,一边哭啸,一边围绕着祭坛高速旋转,将整个台子包裹在一片怨灵之中。
我瞧着里面的脸孔,看着是那么的熟悉,不知不觉间,它们竟然和我父母家人、亲戚朋友、朵朵小妖、杂毛小道和大师兄等人的面孔都重合在了一起来,倏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大声地哭嚎着,眼睛里流出了污浊的鲜血,伸出无助的双手,朝我哭喊求救……
“啊!”
我下意识地一声喊叫,感觉整个意识都被极力排斥,倏然间就被从肥虫子那儿给抛了出来,而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
旁边的雪瑞并不比我好过许多,那小脸跟雪一样的惨白,蚩丽妹对自己整个关门女弟子十分在意,也顾不得嘲讽我许多,着急地问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瑞把刚才的情形说给蚩丽妹来听,与我所瞧的所差不多,而那个孕育出青虫惑的绝世女子眼皮一跳,喃喃自语道:“万鬼融身,阴阳倒转,白山临体,逆流乾坤——不好,这是传说中的大轮回术,小佛爷他等不及再一次的转世重修,而是想着偷天换日,将偌大修为灌注于那选好的鼎炉之上,倘若是让他成功了,只怕就真的阻止不了他的计划了——陆左,时间不多了,我也不跟你多讲,只是想问你,你敢不敢前去恶鬼谷,将那一场法事给破坏了?”
我听她说得严重,心中也起了几分担忧,回想起先前瞧见的那谷中无数强横气息,我若闯入其中,只怕很难全身而退,然而金蚕蛊落在了哪里,不去又肯定不行。
我这般犹豫一下,那蚩丽妹只当我是畏惧了,冷声哼道:“你不敢?”
这激将之语打断了我的沉思,我用手背抹干嘴唇边的鲜血,霍然而起,冷冷笑道:“去又如何,不过一死,都已经到了这儿,难道我还会怕死么?”
我迈步朝着洞口走去,右手被轻轻拿住,扭头来看,却是雪瑞拉住了我的手腕,她抓着我,然后回头朝着自家师父说道:“师父,我也要跟陆左哥一块儿去!”
蚩丽妹断然否决,说不可,你去,会死的。雪瑞梗着脖子,语气坚定地说道:“死就死,他不怕,我也不怕!”
这师徒俩人隔空而望,遥遥对视,沉默了几秒钟,蚩丽妹的脸上浮现出了苦笑,轻轻叹道:“唉,我就算是修行百年,那又如何?洛十八,到最后我还是遭了你的算计啊……痴儿,你去吧,且随他去,事若不成也无妨,你逃回这儿来,为师可保你安康,至于你们两个,沿路之上峰顶,遇到路口左转,万不可胡乱闯荡,至于能不能回到阳世,第一看你们的运气,第二,则就看她老人家的心情了……”
蚩丽妹一声长叹,那红光微动,竟然消失无踪影,我也不管,扭头去看无尘道长,说道爷,此间已无你事,不过去与不去,都看你自己的意愿了。
旁边坐立不安的无尘道长正是无趣得紧,听我询问,嘿嘿一笑,说小兄弟,俺既然已经把俺家翠花都许配给你了,自然不会不管你这女婿的生死,你去哪里,俺就去哪里。
第三十五章 但死又何妨?
我心中一苦,没想到这没多久的功夫,这疯颠老道士不但把我当作了女婿,连那莫须有的女儿名字,都给捣鼓了出来,还真的是让人郁闷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了这天下正道十大高手之一的加入,此行成功的胜算也总算是又多了一些。
我没有再多说话,看了雪瑞一眼,没想到那妹子却给了我一个后脑勺,用绳子简单扎着的清爽马尾摇啊摇,人都已经走出了这处密室。
此行紧急,来不及太多寒暄,倘若去得晚了,只怕小佛爷已然完成了大轮回术,转世重生了。所以在最熟悉地形的雪瑞带领下,我们马不停蹄,很快就出了那隐秘的洞口,然后朝着山下的峡谷奔行而去。
我本以为依着雪瑞的修为,可能会赶不上我们的脚程,然而一在旷野上奔行,便立刻瞧见她的不凡来——雪瑞在蚩丽妹的虫池之中沉寂了两年多时间,此刻骤然一见,才晓得别的不说,她那宛若凌波仙子的身法,就远远要比我厉害许多,整个人一旦全速奔跑起来,恍若一道影子,若用肉眼,根本就抓不住她的身影,倘若不是特别注意,她就仿佛直接消失了一般。
我瞧见这些,晓得雪瑞之所以变得如此厉害,除了蚩丽妹之外,她之前的师父罗恩平也是给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特别是开过了天眼,整个人和以前相比,便若那云泥之别。
瞧见了雪瑞的这般表现,我沉重的心头也轻松了一些,而后又与肥虫子联系,知晓虽然我们的意识被震荡出来,它们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原地待命而已。
旧路重走,倒也没有费去我们多少时间,很快我们就来到了那个峡谷附近,有了肥虫子先前的探路,我们也没有再傻乎乎地直走入谷,而是绕了一段路程,朝着旁边的山壁那儿攀爬而去。
那山壁陡峭,却难不倒我们三人,虽不说如履平地,倒也能够勉强通行,小心翼翼地避开阵法限制,进入了山谷中去。
没多一会儿,我们再次与肥虫子、青虫惑会合。
瞧见我们这边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气都没有喘匀一口,然而肥虫子那小东西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直接骑在了人家青虫惑的身上去——尽管我天真纯洁,但是也晓得它并没有在干什么好事,灵蛊的世界我并不懂,不过还是将它给直接揪了下来,回过头去,瞧见雪瑞也是满脸通红,眼神飘忽,尽力不来看我。
气氛有些微妙,我也没有说话,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峡谷里面,瞧见那处祭坛之上已经开始形成了一个以怨灵为主的巨大龙卷风,大量的凶灵在不断旋转,发出让人全身发麻的哭泣,再加上黑暗中不断响起的唱诵,使得整个峡谷仿佛一体,呼吸与共。
那祭坛已经被巨大的黑雾包裹,虽然我能够听到天魔那张狂至极的祈祷之声,但是已然瞧不见了他的身影,更不用提身处阵中的小佛爷。
雪瑞得过蚩丽妹的提点,晓得此法,低声告诉我,说倘若让白山之上的轮回之光照下,那么小佛爷就已然完成大轮回术,此法完成,他就能够在阳世重塑鼎炉,成为极为恐怖的存在。
到了那个时候,这天下之间,能够制住他的,恐怕就屈指可数了。
雪瑞说得悲凉,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冲入其间,将阵中的小佛爷斩杀了,就可化解此劫?
雪瑞点头,说陆左哥,此次估计有死无生了,你可舍得?
我望着两百米开外祭台之上的那无尽黑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短短一瞬间,这二十七年来的人生经历仿佛都一齐涌上了心头,脑海里那一幅幅让我留恋的场景,和所有值得珍惜的人与物,都充斥在我的脑海里,越是珍惜它们,就越舍不得被毁灭,我陆左从来都不是啥子高大上的英雄人物,我只是一个草根,而且还极为怕死,但是为了某些东西,某些心头那值得珍惜的东西,死了,那又有何妨?
我微微地笑了,慷慨悲歌地说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艹,谁要想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他的野心,与我一同陪葬吧!”
此言方罢,我松开了抓在了山壁上面的右手,整个人直接滑落谷底,倏然而至。
我落脚处是一个正在疯狂唱诵咒文的家伙,强大的重力势能直接将他所有话语都砸进了肚子里去,而下一秒,我的身子宛若群山凝重,他一声惨叫未起,人便成了一滩肉泥。
战斗在一瞬间打响,雪瑞和无尘道长相继落在了我的左右,帮我挡住了旁边暴起的反击,使得我可以不顾周围,全力前进。
作为天下正道十大高手的无尘道长,他尽管人已疯癫,又没有趁手的法器,然而一旦全力施展开来,除非是能够及得上十二魔星之人,不然面前便无一合之将;至于雪瑞就更是不用我担忧,这妹子若论修为,自然是远远不如无尘道长,然而身俱天眼的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所有朝她而来的攻击都能够提前预料,也都在瞬间落在了空处,她仿佛战场之中的掌控者,不管形势如何危急,她都是游刃有余,仿佛谪落人间的仙子。
有着这两人护翼,我便再无顾忌,发足狂奔,朝着祭台之处冲去。
然而我并没有能够多冲出几步,身前立刻就有人前来阻拦,这些家伙大部分都是些须发皆白的老头老太太,然而他们表现出来的强大战力,却是让人刮目相看,或许单个儿来论,并不足以跟十二魔星或者护堂十八罗汉去媲美,然而结阵列于前方,竟然比那高墙深池还要坚硬。
我咬着牙,硬凭着一股血勇将四五人劈死踢伤,然而竟然又从黑暗中涌出一堆更厉害的家伙来,将我团团围住。
场面一时混乱,我浑然不顾性命地一阵猛攻,拎着一把抢过来的鬼头断刀,一刀逼退面前一群人,瞧见雪瑞和无尘道长已经被围堵上来的人群给分割了,不过无尘道长修为极高,而雪瑞身法奇快,又有青虫惑护翼左右,暂时无碍,这才有心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些高手,都是些陌生脸孔,不过瞧那双目发直,不时还流露出了狂热的战意来,晓得这些都是被人蛊惑的高手。
忽然之间,我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瞳孔收缩——那个正在与无尘道长正面交战的黑影子,却是当日我在邪灵峰下死亡谷遇见的老者,他是邪灵教前任左使王新鉴的弟弟,洛飞雨和洛小北的小姥爷,看见这个当日还对小佛爷大不敬,骂骂咧咧的苦修士,此刻居然舍生忘死地与无尘道长战作一团,我的心中霍然醒悟过来,原来这些修为高深、进退有度的高手并非是平白生出,而正是邪灵峰下的那一群苦修士。
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已经被小佛爷洗过了脑,成为维系他统治最重要的基石。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我的浑身发寒,而这时那佛爷堂的秋水先生也出现在了我前方的不远处,指着我的脑袋,恣意地大笑起来:“陆左,你以为先前瞧见了你之后,我们就没有一点儿提防么?就知道你会狗急跳墙,妄图以搏命来阻止掌教元帅的转世重修,所以我们才会在这儿布下天罗地网,让你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来吧,我邪灵总坛那五千多人的性命,今天就要你来偿还了,上!”
这个平日里素来儒雅的中年方士面露癫狂,一双眼眸里散发着锥子般锋寒的光芒,右臂一挥,那些全身黑雾的苦修士便如野狗一般,直扑而来,根本就顾不得自己的死活。
与人打架,第一怕高手,第二怕亡命徒,而我面前的这一群人却是两样都占,此番汹涌而来,实在是让人觉得一阵无力。
不过我既然已经抛却了生死,自然要比这些人更加凶猛,手持鬼头刀,奋勇上前,不知不觉又前冲了五十多米,一番大战,那半截鬼头刀的缺口无数,血迹层层,不知有所少人死于此下,于此同时,我的身上又不晓得添了多少伤口,最重的一道,是我的小腹被一根长矛贯通,一个南北通透的血口出现,那肠子都流了一地,好在肥虫子还顾及我的生死,抛开正在撕咬的那人,过来给我将拖在地上的肠子叼起,还给我在断口处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塞回了肚子里面去。
战况已经如此险恶,然而我终究还是近不得那祭坛半分,奋力挥舞着手中兵器,而小腹处传来的灼烧之意却将我给拉入痛苦的深渊。
正在这时,我们头顶突然一阵光芒闪耀,余光之处,一道白光宛若流星一般落到了祭坛上,而与此同时,那滚滚黑雾之中传来了一声阴柔的声音:“我的阿哥,没想到我们竟然还会提前见面啊……”
第三十六章 山顶上有光
这一句话缓缓说出来,我突然感觉到周围铺天盖地的攻击骤然一滞,恍惚凭空消失了一般。
我仰起了头,循声望去,但见高台之上的黑雾骤然一清,原本状若癫狂的天魔整个身子缩成一团,跪倒在地,而原本盘坐于中心的那个黑影则缓缓地站了起来。
尽管相隔百里,但是经过真龙洗礼的我,目力岂是常人所能比拟,不过即使我能够瞧清楚天魔的每一根头发丝,却也瞧不见小佛爷的脸孔,因为此时的他,全身都已经化作了千万光粒。
不过那光粒暂时没有扩散,而是勉强地凝聚出一个人形来,面对着我,缓声说道:“阿哥,千年的轮回已经迷惑了你的心志,你沦落了,竟然堕落到和自己的仇人成为朋友,而与族人成为敌寇,迷失的路途上你越走越远,远到我都不敢认出你来。王不见王,千年以来我们从没有见面,而这是我们当年王城永别之后的第一次会首,那么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可愿意与我一起,共同将这个肮脏的世界毁灭,重新缔造一个新的时代,新的王朝?”
他缓慢地走到高台边缘,充满诱惑的口吻说道:“若能,我还是可以奉你为主,你依然是我的王——这是来自武陵王的承诺!”
我瞧着那随时都有可能幻化的光芒,那无数的光芒勾勒出了一张模糊的脸,与我心中永恒的记忆一一印对。
一股莫名沧桑的情绪骤然涌上心头,我双目一红,不由自主地愤怒大喊道:“不!我才是王,我才有权力决定一切,你不能违背我的意愿。住手吧,如果你将毁灭带临这个世界,跟我们世代为敌的深渊,又有什么区别呢?”
“呵呵,果然,固执又冥顽不化的老家伙,就是这么无趣啊!”
那团光芒发出一阵奚落的笑声,接着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傲然地说道:“阿哥,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阿哥。从此刻起,我以武陵王的名义宣布,与带翅膀者为伍的你将永远失去王的尊位,我会取你而代之,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我将毁灭这个肮脏的世界,也会在废墟中重新创造这个世界,我是天上的父,世人都尊我的名为圣,我的国将会降临,而我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这声音恢宏而庞大,在山谷之中来回震荡,如洪钟大吕,让人心头震撼,而旁边的邪灵教众人则与他一同,念起了这段经义语。
我瞧着周围疯狂跪拜的人,忍着疼,将震镜祭出,朝他兜头照去:“装什么神棍?滚你妈的蛋!”
“不!”
世间的一切仿佛都被隔离起来,蓝光附体,那光团里面传来一声愤怒的大吼,不过旁人似乎听闻不到,随着那光团渐渐消亡,小佛爷那念诵经义的声音渐渐淡去,那祭台之上回复了黑暗,然而四周那慷慨激昂的声音却一阵高过一阵,人人都疯狂地念诵起小佛爷临行之前的话语,伏地跪拜,欢庆新神降临。
我感受到了小佛爷的离去,虽然刚才的那一下有些效果,但是未竞全功,那些光芒也并非湮灭,只不过是由光转为暗,然后在这一段过程中他获取比核变还要巨大的能量,如当日伦珠上师划破虚空一般,离开了此处空间。
我感受着这种神奇的变化,然而胳膊一阵疼痛,扭头过去,瞧见雪瑞一身是血地撞入我的怀里,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事不可为,保全性命最重要,趁他们发狂,欢送小佛爷离去,我们赶紧逃吧!”
她的话提醒了我,环目而望,除了无尘道长还在傻乎乎地看着祭坛之外,就只有我和雪瑞没有跪倒在地,显得那般的刺眼。
此刻场中的所有人都在欢庆大轮回术的成功,这种宗教性的狂热使得他们暂时忘记了与我们的搏杀,然而一旦回过神来,他们会一瞬间将我们给淹没的。思及此处,我来不及多想,滑步而过,一把拉着愣住了神的无尘道长,朝着峡谷口出冲去。
逃命远远比进攻要更加迅疾,此念一动,我们便已然奔跑到了几百米外,一路冲到了先前遇伏的山口来,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人从那种恐怖的狂热中清醒过来,首先是天魔,虽然隔了一个弯子,但我还是能够听到他在大声地下着命令,吩咐那一众手下前来追击,并且再次将这地下的法阵开启,务必不让我们逃离。
我下意识地看了周围一眼,无尘道长背部有好几道婴儿嘴唇厚的伤口,左手耷拉,脚也受了伤,一瘸一拐的,而雪瑞也一身是血,白净的小脸上也多了好几道剑痕,可见刚才的战况到底有多么惨烈。
在刚才那般的情况下,我们三人还有命逃出来,已然是万幸了,此刻精疲力竭,也不可能回头再去拼命,于是连拉带扯,夺命狂奔,终于在那熊熊烈火的法阵启动之前,逃离了峡谷。
出谷之后,我们也顾不得许多,没命地往前跑,而些邪灵教的追兵这一回却是动了真格,一直都追辍在身后不远处。
绕过了几道山梁子,暂时避开了敌人的视线,雪瑞舔了舔嘴唇,朝着我喊道:“陆左哥,这样不行,我们很快就要给他们追上的。这样,一会儿你们上山,而由我来将他们引到洞穴里面去。”
我犹豫地看了一眼雪瑞,这个一身是血的小姑娘表情坚毅,不过我还是断然否决了,说你先走,这后面的追兵,我来对付。
雪瑞又急又气,指着我小腹处的窟窿大声说道:“你逞什么强啊,肠子都要露出来了,真要来一个人,你能撑多久?听我的,我熟悉这儿地形,回去又有我师父呢,一定会没事的,倒是你们,上山之后危险重重,你可一定要活着,知道么?”
这法子本是蚩丽妹的安排,想到那个泡在虫池中的女人,我稍微有些心安,点了点头,说那行,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有事……
我说着话,瞧见雪瑞朝着我抱来,一不注意,给她紧紧搂住,蜜色嘴唇朝着我吻来。
向来淑女的雪瑞这猛然一下的举动吓了我一跳,连忙稳住她,问这是干嘛?雪瑞一脸鲜血,然而此刻目光迷离,却显得格外圣洁,呢喃着说道:“星魔姐姐可以,我也想要呢……”
这话儿说得我一阵苦笑,连忙推开雪瑞,呸了两口血水,说别说了,晦气,雪瑞,你一定要活着,要不然我就算是苟活了一条性命,也会很不开心的!
听我说得心痛,满脸娇羞的雪瑞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也下意识地离开了我一点,深吸一口气,笑容灿烂地与我挥手,对,对,让我们回去再见,一定会重逢的。
时间紧迫,来不及什么生离死别,我与无尘道长开始朝着山上跑去,狂奔了几分钟,我扭过看去,瞧见一身白衣的那个少女正带着一大群邪灵教疯狂的苦修士,朝着五毒穴那边奔去,她对这儿的地形十分熟悉,不断地上蹿下跳,将那些人给耍得团团转,然后隐没在了我们的视线尽头。
当然,除了追逐雪瑞的,还有一小队人马竟然还是朝着山上追来,我也来不及有什么感悟那别离的伤悲,与无尘道长相互搀扶,朝着白山之上跑去。
上山的过程并非一路顺风,许是我们浑身血气的缘故,不断有野兽和恶灵从林子里窜出来,朝我们疯狂进攻,这些东西奇形怪状,跟人世间任何已知的物种都有不同,而且如果是实物,那么大部分都是蓝色的血液,我甚至瞧见有好几个矮骡子在树林边缘徘徊。
不过这些家伙最是狡猾,晓得这种等级的战斗并不是它们能够参与的,只是远远地瞧了一眼,便不再靠近。
所有胆敢来犯的家伙,大部分都有肥虫子所料理,瞧见我这一身的伤,肥虫子也显得格外暴戾,往往那些家伙有所异动,它便嗷嗷地冲上前去,而至于恶灵之类东西,则差不多都给我那恶魔巫手给直接度化,烟消云散。
这白山下方倒也还是生机勃勃,然而越往上走,植被越是稀疏,而生气越来越少,黑雾浓密,岔道却是越来越多,我牢牢谨记着蚩丽妹的吩咐,遇道便往左走,毫不犹豫。
如此马不停蹄地足足跑了好几个时辰,走走停停,期间交手无数,终于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再也没有,而一直咬在我们屁股后面的追兵,也消失无踪了。
人如弹簧,在压力的消失之后,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欲死的疲倦,无尘道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道边的岩石上,继而直接躺了上去,我踢了他几脚,没有动静,索性也不叫了,挨着他躺了下来,感觉黑暗像潮水一般,仿佛就要湮没了我的意识。
脑海里一阵模糊,吓得我赶紧深吸了几口气,听到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下意识地增大了嗓门,问无尘道长到底跟我说了个啥。
那老道士转过头来,满是鲜血的手一把搭在我的肩膀上,羡慕地喊道:“我说刚才那个小姑娘真不错,比先前那个高个儿好多了,内敛、高贵、天真、纯洁……最重要的是她说话不像是小娃娃!”
我点头,张了张嘴,却没说话,而无尘道长伸手过来勾着我的肩膀,说小兄弟,人要懂得知足,要懂得珍惜,要不然到了老光棍的时候,你就会后悔的——咦,那里有光啊!
(讲一个笑话,某人说这里有一个BUG,受过真龙洗礼的左左在这儿为什么看不清百米开外的东西? 答:如果没有受过真龙洗礼,那么一米开外都看不到。 夜能视物,并不能说是千里眼。 啊啊啊……好讨厌啊。)
第三十七章 不愿失去的朋友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与山下所见的不同,我们上得这白山来的时候,所见之处,到处都是一片混沌和黑暗,即便是以我的目力,所瞧见的也只能到达百米开外,先前所见到那峰顶的萦绕白光,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再瞧见。
这情况使得我们在刚才登山的途中都几乎失去了希望,然而当无尘道长这般哆嗦地讲起来的时候,我却从他的眸子里,分明瞧见了一丝光芒。在黑暗中,光即希望,也是我能够重回阳世的目标,我猛然爬起来,回头看去,瞧见在对面山口的远处那儿,有盏明亮的灯光,照亮了一条曲折的路。
我心中惊异,想起我们刚才躺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瞧见什么光亮,可以猜测得到它是陡然而生出来的,许是那浓雾莫名散去,光芒驱走了黑暗,方才会有此景。
我和无尘道长缓慢地爬了起来,看着那盏灯光,有一种溺水者重新得到呼吸的喜悦。
旁边这个脏兮兮的老头子嘴唇颤抖,嘿嘿地傻笑,念叨道:“招魂灯,回乡路,路上行人欲断魂……”我感觉自己干涸的眼中好像有泪水流了下来,擦了几下都止不住,于是索性不擦了,而是一边笑,一边回答无尘道长刚才的问题,说道爷,等办完了小佛爷这件事情,老子确定自己可以给别人带来幸福、而不是永远的失落之后,一定会大胆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姑娘,让她感受到这世间,最疯狂的爱恋……
无尘道长呆呆地应了一声,似乎呢喃了一句话,然后一脚踢在了我的屁股上面,疯癫地大笑道:“缺乏安全感的小娃娃,你要老是这样,哪里去讨七个老婆?”
瞧见这老头儿像个小孩子一样癫狂大笑,我摸了摸脑袋,一阵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说道:“对于一个素了好几年的普通男青年来说,能够有一个女孩儿让我去疼爱、去珍惜,那就已经足够了,我哪里还能奢望什么?道爷,您老人家不要把自己的理想,强加于我身上,好不?”
然而无尘道长却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语,朝着前方快乐地跑去,双手在头上挥舞,大声喊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那谁,还有那谁,将进酒,杯莫停啊……”
我面带笑容,瞧见无尘道长朝着那招魂灯照亮的小路朝前跑去,缓步在后面跟随。
然而刚刚走出没百米,突然间我感觉到一缕凛冽的杀气,从黑暗中骤然散发而来,我心中一冷,朝着前方还兀自无比快活的无尘道长大声警示道:“道爷小心!”
话音未落,但见一条淡淡的身影从某一处小土包里面倏然而出,扭曲了几个诡异的弧线之后,手中寒光一闪,竟然与无尘道长错身而过。好似电影画面一般,两者相距十米之后,彼此都是一阵停顿,僵直不动,我瞧见那个身影是一个脸色惨白的男子,手上的寒光却是一杆黑色招魂幡,幡旗边缘锋利如刀,散发着微微的寒意。
无尘道长死了么?
我的心中一阵发凉,然而就在我陷入万分恐惧之中的时候,那个疯老道士像小孩子一般猛然跳转过来,指着那个白脸男子嬉戏笑道:“嘿嘿,想索老头子的命,小子你还差了一点儿!”
我去,这疯老道还真的是吓死我了--果然,神经病人思路广,脑残儿童欢乐多,神经病的世界果然是我无法理解的,瞧见无尘道长一脸欢乐,暂且无恙,我也放下心来,捏了捏拳头,朝着那个白脸汉子沉声说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眼神仿佛万年寒冰一般凛冽,并不理我,而是将手中的招魂幡微微一舞动,化作一大团混沌不定的白光,朝着我兜头罩来。
那白光尚未临体,我便能够感觉到上面蕴含的混乱之力,仿佛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桶,我能够预想得到倘若我自己生生受了,说不得要吃许多苦头。此念一及,我心中便平添出许多怨恨,妈的我都快要成功回阳了,你小子横插这一杠子,算啷个回事?
挡人生路,那便没有任何可以沟通的余地,我不再与其沟通,身如猎豹,倏然往左平移了五六米,然后双腿一蹬,人便如利箭一般,朝着那白脸汉子袭去。无尘道长脑袋不清楚,但是谁对他好,谁要他死,却是明明白白,一瞧见我这边燃了真火,便也贴身而上,朝着那个白脸汉子夹攻而去。
那汉子瞧见我和无尘道长不但不逃,反而贴身袭来,倒也不慌,将手中那杆招魂幡微微一摇,上面立刻抖落下许多鬼兵鬼将,皆是雄伟的黑甲打扮,无端威武。
那杆招魂幡也是了不得的法器,近可作刀,远可生风,而这番一抖落,粗略一打量,竟然有四五十个黑甲鬼兵将其团团护翼,实在不凡。
然而这玩意瞧着厉害,但是对于急红了眼的我和无尘道长来说,却是跟纸糊一般,我这边依旧是老把式,平平推出一掌,以势压人,而无尘道长那边却是火爆许多,那老头子将身上的血污泥垢用手一搓,捏出了好几个泥丸儿来,口中念念有词,往前一扔,立刻就有熊熊跳跃的阳火燃起。
那些黑甲鬼兵与这阳火一遇,那简直就是干柴遇见了烈火,浪女碰见了情郎,火光遮天,竟然全数燃起,继而烟消云散。
赖以作坚壁的鬼兵鬼将倏然化作烟飞,这是那白脸汉子没有想到的事情,瞧见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老道士近身而来,他僵直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惊奇,当下也是挥舞着手中的招魂幡,将那疯癫老头给隔挡于外,忽然感觉身后一阵风起,回手来挡,却击了个空。
这白脸汉子正诧异间,忽然感觉下身一凉,低头一看,却见一人全身缩得紧紧,而一只脚却倏然朝着跨下蹬来。
黄狗撒尿!
一击得手,我却感觉提中的地方轻飘飘的,恍若无物,当下也来不及多想,目光所及之处,却是肥虫子从侧翼袭来,朝着那个白脸汉子的菊门进发。
肥虫子的出现终结了这白脸汉子的所有骄傲,一阵剧痛过后,立刻感觉这身子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而后他被我从空中拽落下来,啥也不问,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暴打,那汉子竟然一声也不哼,硬生生承受,这让我颇为诧异,下手忍不住又重了几分,一边打我还一边后怕地念叨着:“叫你装逼,叫你高贵冷艳,叫你拦老子们的路……”
我这是怕极了,不过倒不是因为这小子,而是无尘道长刚才那一下僵硬,将我给吓得魂飞魄散--这一路走来,我与他生死相依,如真正的朋友一般,虽然这老头子疯疯癫癫,有时候让人十分难堪,但是已经有太多的人不见影踪了,我实在是不能再承受有人离我而去的打击……
似乎感觉到了我这浓烈的情绪,向来疯疯癫癫的无尘道长一把拉住了我,说嘿,别打了,再打就没用了。
我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又多揍了几拳,这才停手,抬头看去,瞧见那老头子从旁边引来一团明暗不定的火焰,直接用枯如鸟爪一般的手抓着,反复揉搓一阵,然后在这白脸汉子的身上好是一阵拍打,突然间火光骤然而起,将这汉子给吞没其间,还差一点把我的眉毛给烧着。
我看着这熊熊火焰,却没有闻到有应有的烧焦肉味,心中奇怪,好在这火焰仅仅只持续了几秒钟便骤然收敛,而在原来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躺着的纸人。
这纸人是用楠竹和上好的宣纸糊纸,半人高,尽管手艺粗糙,但是造型却是惟妙惟肖,远远比寻常百姓家出殡上坟时用的要高级许多,想来应该属于法器范畴。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止不住惊魂,这东西刚才表现出来的实力,真不比此刻的我们差上几分,甚至远远高出星魔那般的级别,然而它仅仅只是一个纸糊的东西?
我心中惊讶,瞧见那宣纸上面用朱砂和云墨描绘得有复杂的符文,忍不住俯身下去捡来看,然而我刚刚一躬身,手便被无尘道长给一把拉住了,他那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情,小声说道:“莫捡,莫捡……”
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浑身一阵绷直,拉着我就朝着最近的一处山石背后跑去。
这老道士疯言疯语,但是对危险的意识还是很强的,我下意识地跟着他藏入了那山石后面,还没有站稳脚步,便听到远方那招魂灯之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怪渗人的。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稍微探头出去,瞧了一眼,瞧见昏暗的灯光下,有一个黑色巨兽朝着这边缓慢爬来。
而尽管视线隐约,我却诧异地发现,那东西居然有三个头颅。
第三十八章 三头的神君
那大家伙体型足足有一头野象那般巨大,身形修长如猎豹,浑身的肌肉垒块充满了力感,皮毛在那昏暗的灯光下散发出油黑闪亮的光泽,身上盘着许多狂吐信子的毒蛇,然而这并不是让人觉得稀奇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它的前方,居然有三个头颅,一头如熊,眼眸呈黑色,一头如狼,发出绿色的光芒,最中间的那一个头颅,竟然是一个美艳无比的女人。
那女人的眼睛里面,散发着红宝石一样的血色光芒,没有半分温暖,反而是让人感觉冰窟一般的寒冷。
她的头发并非那如丝的细发,而是四处张扬的黑色毒蛇,宛如西方传说中的美杜莎。
我仅仅是瞧了一眼,便立刻躲回了藏身的巨石之后,看着浑身都在发抖的无尘道长,也感受到了他心中那强烈的惧意。是啊,这样的魔怪简直就不是我们这些人所能够力敌的,仅仅是瞟上一眼,我便能够感受到强烈的无助之感,它仿佛是高高在上的世界规则,根本就无法逆转。
我甚至能够感觉到,这个三头怪倘若真的狂暴起来,只怕一支军队的牛头都无法抵挡。
我和无尘道长死死地躲在了巨石之后,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彼此之间都能够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恐惧,能够让一个疯癫的老头儿感到恐惧,那便是一种让人惊悸的实力。而在几秒钟之后,随着那轻柔的脚步声从远处飞跃而来,死死趴在地上的我瞧见了它已然停留在了我们刚才与那个白脸汉子战斗的地方。
三头怪一只前爪踩在了那纸人上面,环顾四望,似乎并没有发现开启了遁世环的我和无尘道长,它那三对不同颜色的眼睛正在不断地巡视着周围,以至于我们都不敢再朝外面瞧去,只是死死地低着头,祈祷着这货不要再停留,早些离开去。
在此时此刻,我的心中除了恐惧,居然还有一点儿敬佩,当年的虎皮猫大人想来也是走了我这条路,那么它老人家到底是通过什么法子,居然在这凶兽的眼皮子底下逃过去的啊,那简直就是一个神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脑袋贴着地,我能够听得到那头畜生在战场周围徘徊着,时而纵入草丛,时而跳入山石之上,好几次都离我们不到十米,然而下一秒又飞奔着离开了。
这种刀架脖子上的感觉实在是太煎熬了,我整个人的背部都是一片的冷汗,油津津的,仿佛从水里面捞起来的一般……
等等,我和无尘道长身上一手的血污臭汗,这畜生但凡是有一点儿嗅觉,不可能闻不到我们身上的气味。
遁世环只能将我们身上的炁场给屏蔽住,但是对于气味、声音和影像,却是根本藏不住的,为什么这家伙在这里徘徊了半刻钟,却还一直都没有发现我们呢?我想通了此节,突然抬起头来,瞧见我们藏身的山石之上,正好露出了一张妖艳的女人脸孔来,她似笑非笑,正眯着眼睛打量着浑身忐忑的我和无尘道长呢。
靠,被耍了!
在那一刻,我的心中立刻判断清晰,脑海里一片混沌也终于凝固了起来,当下也是捅了一下无尘道长的腰间,大声喊道:“跑!”
我的身子在一瞬间紧绷,然后下一秒便将全身的劲力都给释放出来,双足一蹬,便朝着对面山口的那盏昏黄招魂灯跑去。
无尘道长也反应过来了,身子化作了一道旋风,紧随其后。我发足狂奔,一瞬间就跑出了百米开外,然而却没有感觉到那个三头魔怪追赶而来,一种强烈的不安充斥在了我的心中,止不住地扭头而去,瞧见高踞山石之上的那家伙,中间的美女面容上流露出了一丝清晰而冷酷的笑容。
没有智慧就没有力量,真正到达力量巅峰的角色,不管它是什么模样,都是有着充足的智慧。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这一句格言,而此时此刻,我也晓得了这家伙的心理,那就是“你们跑吧,反正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是这么的淡定,和刚才它发现了我们却并没有立刻表露出来一般,对于它来说,我们仅仅只是闯入它无聊生命中的几只小老鼠,不玩耍够了,哪里舍得我们死去?
然而它越是这般的心态,越让我那本来并没有多少的自尊心瞬间膨胀起来,脑子一热,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那螳臂当车的唐吉可德,悍然回转过身来,不想被它从背后扑倒,而是直接横刀立马,堵在了山道上面。
那畜生瞧见我这般作态,也是有一些吃惊,三对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化作了一条线,而后它的身子往后缩了一缩,仿佛停顿了一两秒钟,接着倏然而出,如同一颗重膛炮弹一般朝着我这边轰然射来。
此货力道甚大,无端凶猛,仅仅在空中滑翔了一霎那,瞬间就出现在了我的前方来。
我自然不会与这蠢货硬拼,滑步后退十几米,瞧见这畜生重重地砸在了我刚才立足的山道上,直接砸落出一个大坑,而那碎裂的石头则四处飞溅,宛如那出膛的子弹一般。
我闪身躲避,将身子缩在了道左一块齐腰高的石头后面,瞧见那碎石呼啸而去,光那风都有一股刀割一般的力量。未待那石雨落下,那畜生便已然发动身子,朝着我这边跃来。我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先前抢夺的利刃也都遗失在了山里,此刻瞧见这偌大的野兽扑来,却也不慌,口中大声叫骂着脏话,而人也朝着它的腹部死命顶去。
按理说此般兽类,腹部都是十分柔软的,我们读书的时候有一篇课文,说杀老虎,猎人就是趁着虎扑时在它的腹部划拉了一刀,方才奏效,而此刻我运用那观想之法,死命顶住,却没想到不但没有镇住这家伙,反而如同撞到了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之上一般,双手几乎都要断掉,骨碌一下,滚落在了一旁。
容不得我几多反应,那畜生尾鞭一扫,朝着我的身子卷来。这手段却是要将我给困住。
然而我哪里能让它如愿,抄手一抓,紧紧拿住这粗如瓷碗的尾巴,随着它的轨迹,翻身上了那三头魔怪的背上去。
足踏背脊,上面附着的诸多毒蛇立刻张口咬来,此物甚多,密密麻麻,不下于半百之数,即便是我将肥虫子的气息陡然放出,它们也无半点畏惧之色,那雪亮的獠牙将我的眼睛闪得有些花。往昔瞧见这些恶蛇,我自然是惊吓莫名,然而此刻却再无畏惧,祭出金蚕蛊,金光一耀,所有胆敢上前进犯者,皆入了肥虫子的口中。
肥虫子所吃不多,但都是毒蛇之精魄,但凡被它咬中,便没有能够活下来的。
那三头魔怪还在狂奔,颠簸的背脊每一秒钟都可能把我甩落下来,然而我却如跳蚤一般直接黏在上面,怎么也甩脱不得,当它将我带入了那招魂灯下,四周的光芒闪耀,光与暗在此间化作了无数瑰丽的色彩,两界分明,又是天地之别,其中的一个头颅才转了过来,却是那个妖艳的脑袋,轻启红唇,喊声说道:“少年子,当真以为我制不了你么?”
我并不奇怪这三头魔怪能通人语,或者说她根本如同小黑天一般,直接将意识投射到了我的意识里,面对着这畜生的威胁,我一边蹲伏身子,双手紧紧抓住两条死去的毒蛇,一边嘿然说道:“我欲还阳,只求神君给一条活路,若不然,便纵是死,我也要砸落几个坑儿来!”
我这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然而它并非没有遇见过我这等的无赖,一张俏脸如冰霜寒冷,厉声说道:“不过就是两只小老鼠,也好意思跟我讨价还价,真当你这条小虫子能够奈何得了我么?若不是怕惊扰了我家主人的安静,我随时都能够要了你的性命!”
我看它一脸凶厉,眉头一跳,也寒声说道:“这么说,神君你是不给小子活路了对吧?”
那三头魔怪当中的美人头颅没有再言,而是凝聚成一条缝,微微一定,竟有一道白光朝着我射来。此光凝重,却又迅捷无比,我却也是豁出了性命,将震镜祭出来,挡在了面前。震镜正中的镜面是用那红铜打磨圆润,那光芒照来,霍然一沉,却又反射了回去,直接照在了另外一个熊头之上去。
此光无比沉重,一笼罩在了那熊头之上,立刻凝华,将那厚重的熊头给紧紧束住,接着在我惊讶的注视下,那熊头发出了一声哀鸣,竟然整个儿一阵灰白,那熊头上愤怒的表情也逐渐凝固,缓慢地化作了石头的质地。
凝固了么?
瞧见了代表力量的熊头竟然被自己眼中的白光固化,那美丽而妖艳的女人嘴唇一阵发黑,终于按捺不住那骄傲的怒火,大声喊道:“小子,你死定了!”
此话说完,它整个身子一歪,直接驮着我就往地上滚落而去,我当下也是天旋地转,感觉整个天地都黑了下来。
第三十九章 尊者与蠢货
猛虎无爪牙,便如狸猫一般,而没有了鬼剑以及石中剑的我,所凭的,也不过一面驱邪开光铜镜,一双恶魔巫手,本命金蚕蛊以及当年洞庭湖中那黑龙给我留下的龙纹而已,至于阴阳鱼气旋以及那诸多法门,也都只是固本培元之物,与这等凶兽相搏起来,却也占不得什么上风。
这便是为何古人会穷尽一生的气力来锻造一把神兵利器的缘故,也是为何剑客会将手中之剑,当做比老婆还要亲密的存在在养,日夜不离身,皆是因为很多时候,一把锋利而有灵性的武器,能够斩去许多麻烦。
而此刻的我则最是麻烦,这头长着三个头颅的畜生拥有着庞大的体型,而在这里面则蕴含着与之匹配的恐怖力量,于此同时,它拥有着熊的力量,狼的凶残以及人类的智慧,更重要的是它在这阴阳交界的地方司职已久,对这儿的法则早已熟悉,这样的家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魔怪,所以我才称呼它为神君。
何为神君?这东西大约都是草头出身,然后被招安落了个正规的名分,打个比方说,就如同《西游记》里面观音姐姐家的熊,太上老君家的青牛,又或者说得现实一点,杂毛小道这半年来一直带着的小黑狗阿普陀,也是一般,它们不但自身的实力强大无比,更重要的是,后台够硬。
通常来说,类似这种家伙,都是打完了小的,又来了老的,而且通过先前那个纸糊的白脸郎君,便可以晓得此间的人物并非寻常。
这家伙浑身皆有护体罡气,无孔不入的肥虫子在外间游弋许久,也只能将打扫一些它身上长出的毒蛇,入不得里间,而在它满地翻滚、地动山摇之后,我也近不得身,只有由肥虫子前那东西面前不断吸引注意,而我则在这方寸之间不断地奔逃,免得被这庞大的重量给死死压在身下。
这是一个十分难熬的过程,它并非刚才那个白脸儿郎君一般好弄,我也是战得十分辛苦,好几次就要给它扑倒在地,一口吃了去,即便是使尽全力,也仅仅只能够勉力维持。
好在本来因为我的拖延而跑出很远的那个疯癫老道士却有突然折返回来,这个老家伙脑袋虽然有些不灵光,但是身手却着实了得,他竟然能够左手画方,右手画圆,双手凌空画符,生出淡淡的阳刚雷意,将这三头魔怪的力量给限制在了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而我也不断地使用那人妻镜灵,蓝光耀体,不过也仅仅只是能迟滞一下对方,而不能如同当日林子里的牛头一般,将对方给固化,动弹不得。
实力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这头畜牲仿佛是从神话时代而来的魔怪,而源自于末法时代的我与无尘道长,即便此刻的实力已然远远超出同一辈人的水平,但是在这样的家伙面前,终究还是力有不逮,终于在一次失手中,我被那巨象一般庞大的家伙扑中,那厚实的爪子死死压在我的胸膛之上,而前来救援的无尘真人则被它尾鞭一甩,直接飞出了百米开外。
将我给制服了之后,气喘吁吁的我抬头看去,瞧见左边那只熊头已经完全石化,而脖子上面有黑气包裹,使得那效能并没有蔓延全身,那只狼头低下来,伸出满是倒刺的舌头舔我的脸。
这一舔,我便是一脸的血。
也不多,就那么三两下,我浑身上下便没有一处好肉,整个人仿佛被活活剥了一层皮一般,于此同时,那狼头的涎液呈现黑色,腥臭无比,上面裹着剧毒,与我的鲜血交融在一起,立刻滚滚生烟,而我的皮肉也是一阵滚冒,发烫发焦,仿佛把我放在火上烤炙一般,这痛苦,简直就不是人所能够忍受的。
瞧见我强忍着疼痛不出声,那牙包谷都咬得喀喀作响,牙齿欲碎,那狼头方才起开,而中间的美女头颅带着胜利者特有的微笑,得意洋洋地说道:“怎么样,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不假吧?”
这女人极致漂亮,倘若撇开那满头张扬的蛇发不谈,她的美丽程度足以堪比小黑天、蚩丽妹这种人世间不可能存在的绝色,然而此刻在我的眼中,却是那么的恐怖。
物极必反,月盈则缺,丑陋的极致是美丽,而美丽的极致也有可能相反,我死死盯着这头守在阴阳界边的魔怪,并没有半点儿臣服,而是一字一句地说道:“神君,你存于世的时间,或许可能远远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在你的生命里,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乐子,然而对于我来说,任何阻挡我与自己最珍惜的那些人见面重逢的家伙,都是不可原谅的。所以你放了我,我会感激你,而如果你想要将我永远地留在这里,那么我告诉你,我的怒火,将是你从此以后不可抹去的恐怖回忆!”
面对着我的威胁,这三头魔怪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一般,哈哈大笑,此刻的它已经驱使着黑气,将熊头给重新复原,而那美女则露齿一笑,挑衅地说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让我怎样记得你?”
我冷冷地笑着,默默地观摩着心头那突然浮现出了两个符文。
这两个符文它其实一直都存在于我的手掌之上,只不过被我用龙纹做了掩盖,它们的名字,一个叫做“毁灭”,一个叫做“希望”。
它们仅仅只是两个简单的符文,然而在此时此刻,在我的眼中,它们却是那么的复杂纷呈,里面的每一道勾勒和图形,都仿佛蕴含着许许多多的规则和大道,而在此之下,又仿佛有着无数的基层运算公式在将其作为支撑,濒临死亡和被人欺辱的愤怒在我的心中发酵,它们是最好的催化剂,全部都给导入了“毁灭”的那个符文之中,而那简单的一个符文,仿佛却是那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将有着令人惊悸的恐怖。
我也害怕,然而所谓“我死过后,管它洪水滔天”,既然有人想要我死,那么他妈的谁都别想活。
是的,我莫名就是这般的态度。
呼……吸……
呼……
随着那个符文充斥到了我的脑海,力量也开始积聚而来,整个白山的脉络都与我相连。
我呼吸,它也呼吸,整个天地都仿佛活过来一般,肥虫子出现在了我的额头之上,散发金光,帮我掌控着这股气息,巨大的力量让我的视野变得越来越清晰,我突然感觉到压着自己的,并不是一个三头魔怪,而仅仅只是一道又一道力量和规则的衍化物,我倘若能够将其解析,那么战胜于它,或者弄死它,应该不是难事。
然而那魔怪并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随着我气息的逐渐强大,它终于感受到了害怕,那庞大的身子在发抖,而在某一个时间点,它终于低下头来,臭烘烘的狼嘴张得巨大。
我的脑袋与这狼嘴相比,就仿佛西瓜与核桃的比例,遗憾的是,我的脑袋远远没有核桃坚硬。
虽然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但我终究还是没有时间,那么,我要死了吗?
狼嘴倏然而近,那口涎都已经滴落到了我的眼睛里,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传遍了我的全身,我的左眼骤然失去了光明,我听到了火辣辣的“吱吱”响声,就好像烤肉的时候,那油汁滴落到了烧红木炭上的那种声响,听上去十分诱人,然而当我闻到属于自己身体的肉香,感受却并不是那么的自在。
我右眼的视界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但见那狼头里面的小舌头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将我给吞没了……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道沉重而又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畔:“是谁,打扰了我的睡眠?”
这声音山呼海啸,却并不能阻止那三头魔怪将我给活活吞噬。
然而声音不行,但是那意识却如山峦塌陷、积年雪崩一般倏然蔓延而来,原本准备将我给活活咬碎的那三头魔怪被这股气息锁定,身子立刻变得僵直,而那丑陋的狼头也在离我半个指头的距离停了下来。接着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整个身子一阵蠕动,竟然开始缩小,由小山丘一般的庞大体型一点一点儿地缩了下来。
当中的那个美人儿头颅恐惧地大叫道:“奶奶饶命,奶奶饶命,不过就是几个越界的小老鼠,我会处理好的……”
“越界的小老鼠?”
那声音宏大,充满了神秘之感,又隐隐契合某种气机,当它降临而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股清泉洗涤一般的舒畅,浑身的痛苦竟然不翼而飞了。
而当我恢复了所有气力的时候,胸口的怒火竟然也给浇得熄灭,听到那个慈祥的声音缓缓说道:“蠢狗,难道你看不出来,他是一个有着大气运的尊者么?”
那三头魔怪还在挣扎着,不过却已经成了一条土狗模样:“尊者?奶奶,他不过就是一个比较强壮的蝼蚁而已……”
“蠢货!”这是那个声音对这三头魔怪最后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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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 (呆萌笑点低。) 2014-07-25 21:43:13
第四十章 清晨阳光好
我抬起头来,四处打量而去,瞧见我在与那畜生的打斗之中,不知不觉已经到达了山巅,这儿的光与暗不断纠缠,相互侵袭,相互依存,空间变得若有若无,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化作了虚幻,无尘道长在离我的不远处,整个人像遇难的耶稣一般悬浮着,而我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四处打量,入目处是一片黑与白,并没有瞧见那声音的主人在何方。
四处打量无果,我低下头来,瞧见小腹那儿让我痛了好几个小时的窟窿早已消失不见,手摸过去,是八块凹凸不平的腹肌,而全身的火辣辣都消失无踪,肥虫子则在我的额头上面攀附着,不时发出嗤嗤声,似乎在示威。
咬人的狗不叫,叫人的狗不咬,肥虫子是阴人大师,而当它表现出这般装模作样的敌意来的时候,其实我已经知道,它对于面前的这个对手,已经是十分无力心虚了。
弱者倘若不能靠拳头来获得公平,那么只有让嘴皮子来上场了,我瞧见这位大拿一上来便将自家畜生给整治服帖,又将我身上所有的伤势给弄得消无,想来应该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于是冲着头顶处高声喊道:“前辈,小子陆左,路过贵宝地,所为的不过是还阳,与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重逢相见,不想惹到您座下神君,还请原谅则个。”
我好是一阵作揖,那声音却突然缓缓地笑了起来,说好一个前倨后恭的小子,你刚才差点将老身这块地盘都给毁了,现在何必装那小朋友的作派?
想起刚才濒死边缘的时候,我手掌上那两颗古耶郎符文的运转和解析,那仿佛就是这世界最底层的规则,我心有明悟,不过倒也没有多想,嘿嘿地笑,说前辈,小子这还不是被贵宠给逼的,我又不是啥子丧心病狂的家伙,不至于拉着所有人下水——只不过是求一条生路而已。
那声音陷入了沉默,我干笑了一会儿,自觉没趣,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缓缓地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唉,过了千百年,十九世轮回,你还是那个老样子啊,小南,虽然你不屑于与我们为伍,但是你的付出其实我们都是有见到的,远远比我们掌管这些土地的人要更加热爱这世间的一切,我不能帮你什么,也不会拖你后腿。这阴阳界,我亲自送你离开,还望你以后能够以天下苍生为念,至死,也不要坠落魔道……”
小南?呃,这个称呼怎么感觉好亲密啊,难道这就是当年王的名字,听着好像都没有侍卫统领龙剌带感,而这位大拿,难道也认识当年的耶郎王?
我心中几多疑问,不过却也不敢多言,唯恐发生变故,到时候不但家都回不去,而且还魂飞魄散,那可就不划算了。
毕竟此时此刻,我在这里就如同蝼蚁一般,除了刚才的人品爆发,连拼死一击的能力都没有。
于是我拱手说道:“全凭前辈安排。”
这话儿稍微一落,我的面前立刻风云变幻起来,无数的雾气打着旋儿地吹来,将我给平平托起,朝着高处不断地推去。我双脚悬空,感觉世界都在围绕着我旋转,而意识也仿佛被不断地挤压成为一个点。世界都发生了改变,我唯一能够找到的参照物就是无尘道长,然而他离我越来越远,仿佛就要消失了一般。瞧见这景象,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惶恐,也顾不得自己的性命,大声喊道:“等等、等等!”
世界骤然一停,这一此的中止让人气息震荡,那声音好像有些不满,毫无感情地问道:“怎么了?”
我勉励伸出手来,朝着下方如婴儿一般蜷缩一团的无尘道长说道:“那个人,是我朋友,跟我同生共死地闯到这儿来,没有他,就没有我——能不能让他与我一起离去?”
那意识离开了我的周围,向下沉去,接着有倏然返回,略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他中了人算计,神魂失散,不过就是个废人,而我这儿的名额有限,需得斤斤计较才是,让他留于此处自生自灭不好么?”
我猛然摇头,说对,他脑壳是有问题,不过这跟他是我的朋友并不冲突,求前辈成全。
那意识又陷入了沉默,这一次的宁静来得更加久远,就在我以为对方即将发怒的时候,它突然笑了起来,说不错,虽然你和当年的他在实力上远远不如,但是这仁义的性格,我倒是蛮喜欢的,有这样的你在,倒也不会让我们太担心。小南……啊,不对,陆左,说实话,他们崂山派的孙玄清那小子很久以前跟我还有一段仇怨,所以我本来并不想理会他,不过既然你说了,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这话说完,几乎游离在我视线之外的无尘道长浑身突然浮现出一个光彩陆离的气泡,倏然上升,甚至还越过了我的位置,朝着上面光芒璀璨的地方飞去。
至于我,也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意识将我整个儿都给包裹住,然后朝着上方极速托升而去。
天地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
盘古一斧,二气升降,清者上为天,浊者下为地,阴阳分立,自是混沌开矣……
我的脑海里不断地闪过许多念头,那《述异记》、《历神仙通鉴》、《开辟演绎》、《元始上真众仙记》、《乩仙天地判说》等无数涉及天地阴阳、宇宙洪荒的古典藏集也充斥在了我的脑海里,然而那文绉绉的言语在此刻是那么的苍白,我感觉自己在那骤然的上升过程中,整个人的重量越来越沉,而下方的力量则变得越来越重。
那种极致速度的感觉让我快要把握不住自己的意识,而就在我即将昏迷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隐约的声音出现:“哦,小陶,你来接他了啊,如此最好……”
这口气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而下一秒,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庞大而厚重的气息包裹住。
在我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听到一声温和的声音缓缓说道:“多谢您的成全,接下来,让贫道来吧……”
……
黑暗的世界里,那是一片虚无的沉寂,没有高山,没有河流,没有树木,没有人,也没有欢笑。
然后出现了光。
光即希望。
我在希望之中醒了过来,睁开双眼,瞧见了一处古旧而颇为韵味的竹屋顶棚,有阳光从那屋顶的间隙洒落下来,照在了我的脸上,淅淅沥沥,暖洋洋的,并不刺眼,让人感觉世界是如此的美好,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实。我的记忆一片混沌,而嘴角则下意识地浮现出微笑来,没有说话,也没有思考,只是沉浸在生的喜悦之中,阳光、空气以及慵懒的睡意,都让我觉得是那么的值得珍惜。
接着我听到了人的声音,一开始还有些朦胧,稍微集中一些精力,我听到了杂毛小道在呼唤我:“嘿,小毒物,醒一醒,醒一醒!”
这话儿仿佛是开关一般,将我所有的思绪都给解锁了,我豁然爬了起来,环顾四望——杂毛小道、朵朵、小妖都在我的身旁,一脸焦急地看着我,杂毛小道不算,两个女孩子都已经哭成了泪人儿来。瞧见我懵然无知地四望,哭泣的小妖和朵朵欢呼一声,带着哭腔,直接扑到了我的怀里面来,大声地喊着:“陆左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呜呜……”
杂毛小道到底还是有些矜持,他挤了进来,一把抓住我的脖子,脑袋凑到我的面前来,鼻子贴鼻子,眼睛对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知道自己是谁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左手还在掐着剑诀,而那雷意十足的雷罚则在窗边摇晃不定,仿佛我一旦说错,就要隔空而来一般。
我被这个家伙急促的呼吸搞得只想打喷嚏,不满地一把推开他,说搞毛啊,老萧,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在老家么,这个地方,是哪儿呢?听到了我说话的语气,杂毛小道脸上的表情变化得十分夸张,几乎都扭曲了起来,不过那上面写满了欢乐,下一秒他松开了我的脖子,直接跳了起来,大声地欢呼道:“他回来了,哈哈,他回来了——大人,快来看啊,小毒物他回来了!”
杂毛小道大声地呼唤着,而窗口那儿有一个肥鸟儿探过头来,嘻嘻笑道:“嘿,我说过了吧,没骗你们吧?大人我可是……”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它便被一只满是污垢的大手抓住,然后另外一个声音也嘿嘿笑道:“居士,我看你骨骼精奇,必定不凡,不如给我当做女婿儿如何?我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儿,那可是……”
第四十一章 人间欢乐多
“救命啊,救命啊,放开你的脏手,你这个疯老头,大人我的最爱就是媳妇儿朵朵,至死不渝!傻波伊,去你的什么女儿,大人我不要!”
虎皮猫大人奋力挣扎着,然而却给那只脏手拽到了外面去,两人吵吵闹闹,越走越远。
我的意识刚刚从一片混沌黑暗中苏醒过来,记忆是一点儿一点儿恢复的,听到这鲜活的声音,就仿佛引子一般,先前所有的记忆也都浮上了心头。
当初我从老屋昏迷过后,一切的经历显得是那么的虚幻,就仿佛一场噩梦一般,我本能地拒绝相信,然而当崂山派无尘道长那疯疯癫癫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畔,我之前经历过的所有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真实,根本没有一点儿虚假。
我用手撑着自己,勉强地靠在竹墙上,摸了摸小妖和朵朵的脑袋,小妖被我摸了一下,小脸儿一红,刚才是情感流露,而这会儿才晓得不合适,一阵羞意泛起,重重地推了我一把,跳下了床榻去,气哼哼地骂道:“臭流氓,真是个不省事的家伙!”
小妖害羞,而朵朵却是不管不顾,将脑袋死死扎在我的怀里,哭泣着说道:“陆左哥哥,那个老家伙好可怕,我们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朵朵这话儿吓了我一跳,连忙问杂毛小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父母没事吧?
从兴奋状态中退回来的杂毛小道走到我面前来,告诉了我当日昏迷过后的情景。
原来那天我听到老屋里面父母的呼救声,一路冲到放置祖先牌位的屋子里面去,结果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洛十八留在此间的布置,我所看到的都是幻觉,而我父母根本就没有事,反而是我当时就陷入了昏迷。
这情形让我父母手足无措,好在小妖晓得杂毛小道的电话号码,一打过去,才晓得杂毛小道听到大师兄转告悠悠的消息后,正在往晋平赶来。不过在杂毛小道还没有赶来之前,当天晚上,洛十八就开始着手夺舍,想要控制我的身体,只不过陶晋鸿这地仙却在当初便有算计,在我体内植入了一缕剑元,远隔千里,与其博弈,方才没有让其得逞。
尔后杂毛小道赶到了晋平,二话不说,直接安顿好我那六神无主的父母,然后带着昏迷过去的我折回了茅山,求助他师父,让陶晋鸿来保护我的安危。
杂毛小道还告诉我,说他师父和匆匆赶来的虎皮猫大人在此之前就经过了商讨,本来判定我的神魂已经迷失了,有可能一直都回不来了,如果这样,为了保证身体不腐,说不得还要跟洛十八达成协议,让那家伙先暂时掌控一切。而在此之后,则由陶晋鸿来想办法,虎皮猫大人带路,大伙说不得要走一回阴,到下面去找一找我。
不过后来朵朵和小妖死活不同意,一直坚持着,说非要等到最后一刻,这才终于等到了我的苏醒。
一切得来不易,我这才想起问我到底昏迷了多少天。
在我的想法中,这应该是我昏迷后的第六天,或者第七天,然而杂毛小道却告诉我现在都已经进入了十一月,我整整昏迷了二十多天。
这消息将我给吓到了,说不是说七天回魂夜么,我怎么昏迷了这么久?
杂毛小道嘿嘿笑,说你的神魂和无尘道长整个人一起,的确是在第七天回来的,不过回来之后,一直都处于昏迷当中,虎皮猫大人告诉我,说你这是神魂受损,正在处于自我休眠期,不过你这小子幸运,这还算是好的,不像是它,整整昏迷了十几年,结果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妈的自己成了一只肥鹦鹉……
这家伙整个人都处于中极度的兴奋之中,不知道是因为我醒了过来,还是因为自己不用去那阴森恐怖的鬼地方走上一遭,而就在这时,竹屋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青衣道人走了进来,看到我,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陆左居士你醒过来了,师父说若是无碍,还请随我一起,前往大殿那边,去走上一遭。
来人却是与杂毛小道和大师兄并成为“茅山三杰”的符钧,此刻的他一脸老实模样,恭恭敬敬地与我拱手。
我在床上昏迷许久,身子自然是一阵僵直酸软,不过好在底子还算是不错,稍微运转了几个周天的气息,这才从床上走了下来,接过符钧递过来的纸甲马绑上。朵朵不愿离开我,像个树袋熊一般抱在我的脖子上,而小妖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中却是极为关切,所以自然也是要去的,我摸了摸胸口,肥虫子在里面安眠,一切都不错,于是跟着众人出来,才发现我住的这竹屋,居然是当年杨知修那处最美丽清幽的住所。
院子里无尘道长和虎皮猫大人还在闹腾不休,许是因为脑袋都有些不灵光,或者都曾经去过那个恐怖地方的缘故,这一对家伙十分投缘,无尘道长拉着虎皮猫大人,让他当自己的女婿,而虎皮猫大人虽然一脸的嫌弃,和表达着对朵朵的忠贞,但还是小声地盘问起无尘道长那个所谓顶级漂亮的女儿,是不是小萝莉?
若是的话,倒也可以见上一面,若不是,妈的,休谈!
杂毛小道问虎皮猫大人,说你要不要去大殿那儿,听一听陆左这些天的经历?
那肥母鸡大摇其头,说要不是小毒物这厮有事,我怕朵朵伤心,才懒得跑到你这禁制防卫破绽百出的茅山来呢,更懒得见陶晋鸿那老家伙。你们自去,到时候等陆左回来跟我讲就好。
旁边的无尘道长脚步一踏,倏然冲到我面前一米来,一把将我给抓住,这老头儿浑身还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不过身上的道袍好歹也换了一件,扑面就是一股浓重的气味。他紧紧抓着我的胳膊,一脸歉意地说道:“小兄弟,不好意思啊,我也是刚晓得你在这边有一个母老虎一样的媳妇儿,所以之前跟你的婚约取消了。俺家翠花,我做主嫁给那位兄弟去了,你可别介意啊?”
无尘道长一阵忐忑,然而我却是又好笑又惊讶,说不妨事的,你家翠花能有个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虎皮猫大人和无尘道长不去,我和杂毛小道、小妖和朵朵就在符钧的带领下,朝着峰顶走去。我有点放心不下无尘道长这患难与共的朋友,出了竹林,还拉了杂毛小道一把,说看无尘身上那么脏,你们也不知道给他换一件衣服啊?
杂毛小道一脸无辜,说你以为我们不想呢,他虽然疯疯癫癫,但是那身手和修为却都还在,就刚才那一身衣服,要不是我和我师父亲自下手,都不一定能换得了。他可是天下正道十大高手呢,倘若不愿意,耍起蛮横来,有几个能弄得动他?你总不能让我师父过来伺候他洗澡穿衣吧?
如此说来,我倒也释怀了,哈哈大笑,说也对,那老头儿脑袋一根筋,自己若不想,谁也逼不得他。对付这种软硬不吃的人,要智取,比如说要带他去找老婆,他说不得就直接脱光光,洗个干干净净。
杂毛小道嘿嘿笑,说还是你了解他,我当时听到他那七个老婆的话语,还纳闷呢,说无尘道长在崂山的名声挺正的,咋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呢,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人的精神错乱了。
我与无尘道长是过命的交情,而杂毛小道却并没有,所以感知不深,而且这些天来他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亲疏有别,自然倒也没有什么心思管无尘道长,接着我听旁边的符钧说已经通知了崂山现在的话事人无缺道长,那边应该会派人过来接人了,这才没有多言。
脚着纸甲马,符文运行,身形似飞,很快便来到了主峰之上的大殿中,陶晋鸿在旁边的一个偏殿接见了我,倒不是他架子大,只不过这回接我,他也耗损了许多修为,此刻正在休养呢,而在旁边还有传功长老邓震东,以及好几个长老,也是在等待着我们一行人的到来。
大家都是熟人,倒也不用太多寒暄,各自落座之后,坐在主位上的陶晋鸿打量了我一番,抚须微笑道:“陆左小友是福大命大之人,这次本以为你回不来了,却不想福大命大,竟有贵人相助,实在难得。”
我点头,想起离魂一行,先是有许鸣,继而是星魔、无尘道长,然后是雪瑞和蚩丽妹,最后还有掌管阴阳界的那个神秘人,要是没有这些人,只怕我还真的难以回来。想起那个神秘人在我意思丧失的时候好像还叫了“小陶”的话语,便朝着这茅山的掌教真人问道:“真人,放了我和无尘道长过来的那位神秘人,你认识么?”
听我这般说,陶晋鸿也有些惊讶,问我,说陆左小友,难道你没有见过她么?
第四十二章 便如水与冰
我摇头,说没有,当时我们被一只长着三头脑袋的神君猛兽给袭击,差一点儿就死掉了,后来那神秘人就出现了,仅仅只是气息笼罩,而没有显露出真身来。 陶晋鸿点头,说原来如此,其实说起来你跟她倒是蛮有缘分的,不过既然她没有标明身份,那么我倒也不好越俎代庖,胡乱做这多事者,想来你以后一定还是有机会与她再见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可得记住她这一份情,毕竟能够从那个地方毫发无损地出来,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迹。
虽未去过幽府,但是能够重走虎皮猫大人的老路,阴阳界中得返而来,这世间扳着指头数一数,还真的没有几个。想起那神秘人对我的包容和理解,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这是自然,不单是他,便是真人你的援手之情,小子我也是铭记在心的。
听得我这番话语,陶晋鸿哈哈大笑,摸着自己这两年又隐约长齐的胡须笑道:“这倒不用,陆左你和劣徒小明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生死兄弟,江湖人还将你们合在一起,并称‘左道’,身为他的师父,我自然能管一些,那便管一些的。你若是想要谢我,那就多劝一劝我这不肖徒弟,早点来接老道士我的班,也免得我受这份累……”
这是我第一次听陶晋鸿谈及到接班问题,下意识地左右一打量,瞧见传功长老、符钧以及其他几位长老的脸上都没有什么惊讶,晓得由杂毛小道接掌茅山大位,这件事情差不多也在茅山高层中达成了共识。 不过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茅山最杰出的二代弟子里面,大师兄代表着茅山在朝堂之上的利益,需要坐镇其中,而符钧虽然在茅山内部坐镇多年,但是一来修为远不如杂毛小道强悍,二来也缺少许多人情世故的历练,反而是杂毛小道,十年江湖浪荡,红尘炼心,苦也吃过,累也熬过,见惯了世间风云,体会了人间疾苦,世事人情早已了然于心,而至于那修为,陶晋鸿之下,也极少有人能够与其比拟者。
硬件软件,全都妥帖,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家伙似乎对那人人期望的位置并不在意,反而更喜欢与我一起厮混江湖的日子,这便是修为高深如陶晋鸿,却无可奈何的事情。
陶晋鸿说这话也仅仅只是调侃而已,茅山这家门之事,我自然是没有啥子发言权的,含糊几句,又听得陶晋鸿问起我当日昏迷之后的事情,我也不隐瞒,除了事关个人情感的某些事情,其余的也一五一十,仔细地将这些天来经历过的事情,给他一一讲明。
其实认真说起来,我所去的地方并非幽府,而是很多走阴人通常所说的“房子”,也就是阴阳相隔的边界,或者说只是一道桥梁,远不如当年虎皮猫大人深入幽府那般恐怖,不过此间经历,世间罕有人能够知晓,说起来倒也是让人惊心动魄,感叹连连。陶晋鸿成就地仙之位,这些年来经历的事情并非常人能比,对于这些或许并不陌生,但是对于其余人来说,倒也是头回听闻,惊叹连连。 待我说至那白山之上,与那三头魔怪酣战过后折回阳世之时,好些人都仿佛跳上了岸的鱼儿,张大嘴,深深呼吸,好似与我感同身受一般。
先前为了怕打扰我的记忆和思路,所有人都只听不言,让我说得口干舌燥,待一切结束之后,陶晋鸿颔首而笑,满脑子问题的众人才纷纷发问:“难怪根本就找寻不到小佛爷他们的身影,这么说来,那邪灵教竟然躲在了阴阳之地?”
“幽府边界的白山,素有听闻,颇多古迹典籍之中也都有记载,想不到那南疆的蛊师竟然这么厉害,能够自由穿行其间,陆左居士,那个蚩丽妹现居何处?”
“小佛爷居然使用那偷天换日之术,避开了转世重修之苦,重临人间,若如此,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
……
无数的问题纷呈出来,显示出了众人的惊讶,能够让这些矜持的高人都脸色大变,可见此间的凶险。 我尽量地一一回答,至于关于蚩丽妹以及雪瑞的消息,我倒也只能表示抱歉,而陶晋鸿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问我说当时小佛爷化作光点,消失于无踪,你有将震镜递出,照在了他的身上,而他临去之前,还表现出十分的痛苦之声? 我点头,说是,当时他表现得有些惊慌,看来我还是伤到了他一点,不过……
说道这儿,我不由提出了心中的疑惑,问陶晋鸿,说我当时在那个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是灵体,还是本身进入,又或者其他的方式?
来时的路上,我已经被朵朵告知,说我的鬼剑和石中剑,以及震镜等物都帮我收好了,并没有任何遗失,而这些天来我一直都是出于昏迷状态,按理说在那儿的我应该是灵魂,不过为何给我的感觉确实那么的真实?
面对着我心中的疑问,陶晋鸿念诵了一段道经,这才平淡地对我解释道:“你固有的经验禁锢了你的思维,其实你仔细回忆一下所有的经历,你就会发现自己当时的生存状态,无所谓灵体或者肉体,那只是一种升华或者凝华的形态,便比如水,无论它是流水、冰凝又或者水汽,它还是它,并没有什么改变,同样的道理,你此番经历也是一样,每个人都是一个小世界,或许它根本就不是一次神魂离体,而不过是你的一次梦境而已。”
陶晋鸿说得玄妙,然而似乎又贴合了天地至理,很简单的言语,却似乎将这世界的底层规则给我体现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关心的东西,比如杂毛小道,他更关心鬼镇、白山以及横跨两界的接引树里面的各种离奇的情形,而符钧则对邪灵教的阴谋与计划更加关注,也有人对那处的生灵着迷,至于小妖,每当我说起星魔、雪瑞这些人的名字,她那狐媚的丹凤眼便会迷城一条线,甚至连讲起小黑天,她的雪白贝齿都会不自觉地磨上一磨。 陶晋鸿此番叫我前来,倒也不是要审问我的意思,而是让我将经历说出来,他这边才好为我把握以及诊断,待我将所有的一切都讲得完毕之后,与星魔、雪瑞的细节倒也不会找我盘根问底,见我精神萎靡,晓得我刚刚苏醒,还没有缓过神来,于是叫人给我拿了些养神的补品,让小妖和朵朵带着,送我回了清竹苑。
这清竹园原本是那杨知修的居所,外面看着清幽雅致,然而里面的布置却极尽古典和奢华,光墙壁上挂着的几副简单古旧的字画,据说都是明宋大家之作,那都是茅山历年的积累,以及当年破四旧的时候抢回来的珍品,这样的每一副字画都能够在帝都二环之类买一套豪宅,没想到杨知修匆匆叛教逃离,却没有人敢要,倒是被陶晋鸿赏给了杂毛小道,作为茅山后院的居所,占了偌大便宜。
杂毛小道留在峰顶与一众师门长辈商议事情,而我则返回了竹林子来,远远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近一瞧,却是传功长老的那个小徒弟包子。
两年多时间没有见面,这可爱的小道姑身子长高了不少,不过那脸儿却还是圆滚滚的,跟那薄皮大馅的包子一般模样,又可爱又搞笑,她瞧见我回来了,欢呼着跑过来,我伸出手,还想跟她见面抱一抱呢,结果这没良心的小妞儿却是直接跳入了小妖的怀里,包子脸跟小妖胸前那一对大白兔紧紧贴着,好是一阵腻歪。
我一阵郁闷,揪着这胖妞的辫子嚷道:“嘿哟,咱们这么久没有见面,你倒是连个招呼都不舍得打?”
包子奋力打开我的手,说谁说没有见过面啊,你前几日跟个死人一样,直挺挺地躺在竹榻上面,还不都是我来送的饭?还说这些,小妖姐姐将你剥得光光擦身子,我都有在旁边看到呢……
这话儿说的我一阵无地自容,抬头盯着小妖,带着期冀的眼神,可怜巴巴地问道:“小妖,她说的不是真的吧?” 小妖也有些猝不及防,刹那间就变得通红起来,听得我问,狠狠地剐了我一眼,气乎乎地说你以为我想啊,陶晋鸿那个老头子说为了让你保持身体活力,必须要给你洁身,不然尘埃沾惹,会对你的修为有很大损害,朵朵还小,这事儿本来要拜托你那好兄弟做的,结果他一推六二五,说自己兄弟情义虽深,但是不搞基,可不得劳累我了?
小妖说完,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拉着朵朵和包子朝着竹屋那儿走去,恨恨地说道:“要是早知道你在那儿左一个星魔姐姐,右一个雪瑞妹妹地乐呵着,左拥右抱,鬼才懒得给你当老妈子呢,哼!”
第四十三章 青城山被屠
瞧见小妖那小狐媚子趾高气扬地带着朵朵、包子两个小女孩儿,叽叽喳喳地离开,我沮丧地蹲在前面的一片竹林子边缘,又是尴尬、又是难过、又是有些小快活的复杂情绪充斥在我的脑海里,一时间难以自己。
所谓的小快活,并不是说我这人有多变态,是个暴露狂,而是因为小妖虽然表面随和,但实际上是一个特别骄傲和有自尊的小娘子,性格最为火爆,骄傲得跟公主一样的人物,然而她居然能够放得下身段来,为死活不知的我擦洗身子——这样的情谊,说实话,我还真的有些承受不起。
不可多得英雄气,最难消受美人恩,有的话说多了我自己都觉得矫情,然而作为一个养蛊人,特别是在阴阳两界一游之后,我已然晓得我与小佛爷之间,必然是有一次宿命的对决,这是我和小佛爷的,也是王与武陵王之间的,无可避免的。
然而依此时的局面来看,早已觉醒的小佛爷无论是心机、计谋,还是修为、势力,都远远不是我能够企及的,而且此时的他还已经完成了最难以逾越的转世重修,直接将毕生修为,再加上无数法阵之威,通过大轮回术灌注在某个鼎炉之上,虽然末尾被我使了鬼,但修为必然已经是当时罕有,双方真的要对决起来,我的胜算其实并不高。
这世间的规则就是成王败寇,胜利者生,失败者就只有死字一途。
连自己未来的生死都不能掌握,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谈及情爱二字?
如此患得患失,不知不觉我就在这竹林子外面坐了好久,暮色降临,杂毛小道背着手,从转角处缓步走来,似乎还在与人交谈,我瞧见了这小子,想起小妖刚才的抱怨,晓得小妖给我擦洗身子,必定是这小子给使得坏,气不打一处来,箭步前冲,二话不说,直接将他给扑倒在地,抬手就准备打。
我也是气愤,下手也没个轻重,杂毛小道猝不及防,给我骑在身上,只能拿手护住脸,嘻嘻哈哈地喊道:“哎呦,小毒物,我不搞基啊?”
我三拳两拳打下来,说你做的好事,搞得老子被小妖脱光光地擦来擦去,都没脸见人了!
我越说越气,拳头上的力道也不由得重了几分,杂毛小道得知缘由,不由得哈哈大笑,一边护住脸,一边说道:“老子是在帮你呢,你还不领情——哎哟,别打脸了,我可是偶像派,打坏了,妞儿可都要跑你那儿去了!”
我和杂毛小道一阵打闹,彼此都较上了真功夫,一番打闹,却也明了了对方的本事,都在伯仲之间。
如此僵持一会儿,旁边传来一阵轻笑声,说好了,你们两个现如今也是天下有名的人物,要是让人知道像小孩儿一样在这泥地里面打滚儿,传出去可得要笑死别人了。这话儿轻柔如水,一入耳中,我才发现来人居然是杂毛小道的小姑萧应颜。这雍容中又带着几分清纯的美女身份特殊,不但是杂毛小道的小姑姑,而且还跟我最敬佩的大师兄有着许多不可外传的关系,据说她还有可能成为茅山未来的传功长老,如此人物,我却也不敢怠慢,连忙爬起来,与她道歉。
小姑摆了摆手,说无妨,你们兄弟情深,倒是让我想起了许多过往的青春岁月。
我将杂毛小道从泥地上面拉起来,嘿然发笑,指着杂毛小道这副尊容,说小姑,知道你的人自不必言,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你们两个,都只会说你是老萧的妹妹,哪里想到还有这辈分呢?
我的奉承让小姑莞尔一笑,点了点我的肩膀,说小左,你的嘴要一直都这么甜,倒也不会那么让小明操心呢。
小姑平日里看起来有股出尘的仙气,不过这么坏坏一笑,却蛮有些可爱俏皮的感觉,难怪听闻大师兄当年为了她神魂颠倒,只不过不晓得他们两个人为什么后面却没有走到一起来。说完这些,小姑告诉我,她之所以过来呢,也是听说我醒转过来,所以被自家侄儿强拉过来当厨娘,给大伙儿弄一顿欢喜的晚宴的。
我颇有些不好意思,打了杂毛小道一拳,说请客吃饭这事儿,朵朵做的也不错,何必劳烦小姑呢,只请小姑过来吃便是了。
小姑带着我们往回走,说算了,朵朵那小姑娘的厨艺,我倒也是有听过,实在是不错。不过你昏迷的这些天来,朵朵和小妖两个小妮子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地陪在你的身边,早已经是疲累不堪了,也该让她们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了。
听得小姑这般说起,我的心中又是拂过一阵怜意。
我们聊着家常走回了竹楼处,瞧见朵朵和包子两个小孩儿在院子里的两棵青松树下快活地荡秋千,而小妖则在旁边照看她们,时而帮着推一推,两个小丫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她的嘴角便有着浅浅的微笑,不过扭头瞧见了我时,却是不自然地瞥向了另外一边儿去。
院子里只有她们三个人,至于虎皮猫大人和无尘道长,倒是没有见着踪影。
三个女孩儿达成了攻守同盟,并不理会我,但是对小姑却分外热情,瞧见小姑萧应颜出现在了我的旁边欢呼着跑过来,又跳又叫。小姑手上带着晚饭的食材,大多是她自己地里面种的,也有在山下平原聚集地那儿买来的,带着一群小当家热热闹闹地去了后厨,而杂毛小道则与我一起,来到了刚才小女孩们玩的秋千处坐下。
这两处秋千相隔不远,我们两个打闹一阵之后,没有太多的话语,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杂毛小道突然转过脸来,看着我,平静地说道:“小毒物,你有心事了?”
我点了点头,瞧了他一眼,将从蚩丽妹和小佛爷口中得来的耶郎秘辛说出来,然后对他说道:“小佛爷说我背叛了耶郎。”
杂毛小道点了点头,说那你自己怎么想的呢?
我摸了摸鼻子,说也许是因为生长环境的缘故,我并没有那么多的国仇家恨,在我的心里面,更多的只是想着让自己身边的亲人和朋友过上不错的生活,而我感觉现在的日子挺好的,没有太多的不满意。至于千年前的事情,还真的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唯一觉得不爽的,可能也就是看不惯你的老祖宗背后阴人的手段吧……
杂毛小道挠了挠脑袋,说也是,你因为没有觉醒,所以并没有什么宿命之感。至于当年的事情,我倒是听师傅说过,立场不同,那么感受便不一样,在我那老祖宗看来,当时的耶郎大联盟实在是太有侵略性了,倘若是不打击,只怕连他们自己都立足不下去了。所谓敌国,任何的阴谋诡计都只是手段而已——当然,千年过去,沧海桑田,那些恩怨情仇都与我们无关了,世界挺美好的,这世间的人民虽然生活得有欢乐也有苦楚,但没有几个愿意去死的,所以小佛爷他这样的倒行逆施,才会引起一众手下的反抗……
我点了点头,说对,就连地魔这般忠心的手下都生了异志,可见他的那一套说法,实在是没有什么市场,唯一让人担忧的事情,是他蛊惑和控制人心的手段实在厉害,包括洛飞雨小外公在内的苦修士现在可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杂毛小道晃晃悠悠一会儿,伸手过来拍我的肩膀,说小毒物,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他说得情深意重,而我立刻想起了他对小妖说的话语,又想到自己天天给小妖擦来擦去,整个人又崩溃了,冲过去又跟他打作了一团。
女孩儿总比男孩心大,虽然我十分介意,然而小妖仿佛忘记了这件事情,没多久朵朵便过来叫我们吃饭了,小妖脸上也没有什么异常。当晚我们与晚归的无尘道长、虎皮猫大人一起享受了小姑主厨,旁边几个小姑娘打下手做出的一顿大餐,龙井虾仁、清炒野葱、番茄炒蛋、土豆炖肉……虽然都是家常小菜,但是却让我差一点将舌头吃了下去,当拍着鼓鼓的肚子时,那一刻简直是太美好了。
连肥虫子都有做得鲜嫩的小炒猪肝吃,兴奋得吱吱叫。
我在茅山养了好几天的精神,在第二天的时候无尘道长就崂山的来人接走了,来的除了我们见过的白格勒,还有无缺真人,那是一个得道的真修,实力并不差无尘真人几分。无尘真人对我们有些不舍,不过崂山终究还是他的家,我见他不听劝,就说他七个老婆在家里面像他了,还不赶快回去。
于是无尘真人便走了,至于他那七个老婆的事情,需要操心的是无缺真人了。
幸福的日子总是悠闲的,期间我与父母联系过,让他们放心,又托了顾老板,让他帮我确定雪瑞的安全,诸如此类的杂事挺多,不一而叙。我本以为时间会这般平淡过去,然而符钧再次来访,让我们赶紧去峰顶,有要事相商,我瞧见他这么急,问咋回事?
符钧告诉我,说青城山被屠了,三位鬼仙战死。
第四十四章 众星的陨落
符钧也只是奉命而来,所知不多,而当我们来到峰顶大殿,见到宗教局外联办和青城山的求援人员,听他们说起由来时,方才晓得大概。
十一月中旬,邪灵教掌教元帅小佛爷带领三百邪灵高手,突袭了号称天下第五洞天福地的青城山,堵门而战,激战三天三夜,整个青城山上的五阁八寺十二观,损失惨重,只要是修行者,就几乎没有几人生还,而坐镇其间的梦回子、重瞳子和酒陵大师,三位兵解成仙的鬼仙均与小佛爷一战而亡。 邪灵教攻克青城山之后,不理前山景物,而是将后山劫掠一空,尔后将仙脉斩断,使得此洞天福地直接脱离青城,遁入虚空,以报当日邪灵总坛之仇。
此役一出,天下震惊,要知道天下宗门,除了那虚无缥缈之地,便以茅山、青城以及龙虎山的实力最为顶尖,这青城虽说佛道儒三教并立,并不一统,未能上行下效,然而却能够与茅山、龙虎并立,倘若论上综合实力,未必会比这二者差,而且虽说梦回子、重瞳子和酒陵和尚这三位大师是兵解成仙,但这鬼仙也是地仙的一种,能够勘破世间规则,跻身天下顶尖人物之上,却不想在小佛爷面前,却是一战而殁,实在是骇人听闻。
经此一役,青城气运断绝,剩下的骨血也都只是一些出外的、和在朝中效力的弟子,不过邪灵教也并不好受,大量叱咤风云的门内精英被当做炮灰一样,把命交代在了那里,如此说来也只是惨胜。
不过说是惨胜,我却想起了在鬼镇那儿遇到的事情,一问,才知道邪灵教十二魔星中顶尖的天魔在与那重瞳子交手的时候跌落山崖,生死不知。
听到这消息,我们个个都是面面相觑,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是在我们这一个屋子里面的,都晓得此刻的邪灵教外忧内患,小佛爷手下异心纷起,以左使黄公望为首的一众高手甚至开始筹谋推倒小佛爷,重立掌教元帅之事来。 然而小佛爷的上一世既然是创教老总沈浩波,那么岂能让这大权旁落,我们晓得他自有手段,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他重返人世的第一步,竟然是驱使一众心怀异心的手下强攻青城山,将这些人给耗在了残酷的战斗之上,如此一来,既能灭门立威,又能够将内部的反对力量给一点一点地磨尽。 只是那天魔可是当初主持他转世重修大轮回术的主持,却没想到也被小佛爷给坑在了青城山上。
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竟然表现得如此凶悍?
此番前来报信和求援的三个人,两个是宗教局外联办的工作人员,一个总局的、一个西南分局的,还有一个身上有伤的小沙弥,却是泰安古寺的,他们的老祖宗酒陵大师便是青城三大地仙之一,是个非常有趣且嘴碎的大和尚,跟陶晋鸿也有些交情,所以此番前来,哭声悲恸,求着茅山能够伸出援手,帮青城报仇雪恨。
诸事帮与不帮,怎么帮,帮到什么尺度,这里面的门道很深,稍有差池,说不得这茅山也要赴青城后尘,遭了那灭门之祸,所以陶晋鸿虽为地仙,但是却并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而一言决断,于是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这小沙弥是青城一役少有的生还者,被茅山诸位长老好是盘问了一番当日的战况之后,让他先离去,静待结果。
那小沙弥临走之前,朝着高堂之上的陶晋鸿结结实实地磕了九个响头。
这是了不得的重礼,嗑完之后,他几乎晕了过去,而堂前也留下了斑斑血迹。
宗教局的人也被领了下去,现如今茅山在朝堂之上的发言权越来越重,他们倒也不敢催什么,只是声声悲切地恳求着陶晋鸿以天下苍生为念,一定要将那一伙邪教徒给一网打尽,绳之以法。
这些人离去之后,茅山上最有发言权的一伙人围在了一起,而我也被邀请加入其间,经过了众位长老团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由掌教真人宣布,茅山会派出两队人马前去川蜀,一队由传功长老邓震东领头,而另一队则只有两人,那就是杂毛小道与我。 至于陶晋鸿,他则需要坐镇其中,防止被人摸了后院——要知道对于邪灵教来说,最让他们痛恨的门派并不是青城,而是茅山;最让他们顾忌的个人,便是陶晋鸿。
我并不介意自己也被分配了任务,因为当初我曾经答应过蚩丽妹,以及看守阴阳界的那个神秘人物,这件事情,我也有着相当重要的责任。
从峰顶回来之后,我们就开始收拾行装,而朵朵则吵着要去跟包子告别。
经过这些天的一起玩耍,包子已经和朵朵、小妖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这是手帕交,最为纯真,不过当那小姑娘过来的时候,脸上却洋溢着欢乐的表情,一问才知道她也将要跟着自家师父一起出山,一起的还有杂毛小道的小姑萧应颜。 这是包子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出外,她高兴得要死,不停地拉着朵朵转圈圈儿,虽说不能跟我们一起,但是小姐妹俩儿也约定好,到时候在青城脚下见面,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此战危急,容不得许多耽搁,我和杂毛小道两人最为轻松,所以在收拾完毕之后,并没有等待大队人马,而是提前离开了茅山。
跟随我们的是那个西南局外联办的人员,叫徐墨米,三十多岁,是个十分精干的角色,这些年来赵承风掌管西南局,虽然有大肆地提拔亲信,但是也发掘出不少的人才来,他便是其中一个。对于我和杂毛小道,他自然是认得的,一个是茅山盛传已久的下一任掌教真人,而另外一个,跟他们局长平级。 这样两个人过来,他已经是大喜过望了,出了茅山之后,直接安排在附近的军用机场,带着我们一路南下,朝着西南疾行,一路上还跟我们不断地讲解起后面的局势来。
青城被围,最先晓得消息的就是西南局,赵承风去职之后,现任的西南局大档头出自青城山太清宫,听闻此消息之后自然上心,一边上报求援,一边调兵遣将,前去围堵。
不过邪灵教高手众多,领头的小佛爷更是英明神武,西南局虽然卧虎藏龙,但是却也没有可堪能与之匹敌者,不过拼不过修行者,但是作为有关部门,却还有另外一项利器,那就是军队。当时西南局立刻联系了锦官城军区,组建了一只极有针对性的特种打击部队,然后随着前往,然而在青城山下却被迷雾阻拦,几千人在山外鬼打墙,无论是谁,都解不开这法阵。 直到那仙脉被斩,天地震动,迷雾这才渐开,再上去,便只能够收拾残局,别无他用了。
不过西南局哪里肯吃这亏,高手尽出,一直四处盘查追踪,这才在西部大凉山一带找到邪灵教的影踪。
宗教局不怕普通的邪灵教,因为他们除了有人,还有枪有炮,有直升机,怕只怕类似于小佛爷这般的顶级高手,军队一旦被那样的凶人近了身,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之力,而我们的加入,则使得他们拥有了对顶级人物的牵制力量,除此之外,他们还派人前往藏区求援——他入茅山的时候,得到的消息是布达拉宫不会介入此番争斗,但是日喀则的喇嘛却会派出高手过来,封堵川藏之线。
一路疾行,那军用飞机虽然颠簸,但是我们在路上仅仅耽搁了两个多小时,便到达了锦官城,接着马不停蹄地直接前往西南局总部。
因为路上有过联络,所以我在总部见到了老熟人,就是曾经一起出过几次任务的杨操,此时的杨操已经是黔阳那边分局的一个负责人了,不过因为我的缘故,所以被紧急抽调到了这儿来,负责与我们的联络工作。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儿不但适合杨操,也适合我与杂毛小道。
当年黄鹏飞身死,杨知修震怒,而我被栽了黑锅,和杂毛小道是两个被四处追杀的逃犯,杨操虽然职位不高,却四处为我们疏通,而如今他升了官位,我和杂毛小道则闻名天下,直与那天下十大高手齐名,回首往事,几多唏嘘。见面之后,杨操神情黯然地告诉我,说此役中秀云和尚身死,据说是被小佛爷一掌破开头颅,残忍地吞食了脑浆,至于道人王正一,却因为家中有事,没在青城山而逃脱一命。
听闻这消息,我神情一阵黯淡,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往自己肚子捅上一刀的胖大和尚。
本以为能够有重逢言欢的时候,却不料如今已是天涯永隔了。
这边说着话,以前鬼城一案中的那个董组长走了过来,对我们恭敬说道:“陆巡视员,萧道长,局长请两位直接过去。”
ps: 众星的陨落,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另外一个时代的开启。
身处于这样的大时代中,未尝不是一种幸运,也未尝不是一种悲哀。
惜哉,惜哉,梦回子、重瞳子和酒陵大师三位,一路走好。
第四十五章 奇怪的气氛
现任的西南局局长王朋是青城山太清宫出身,不过他加入宗教局却是已经多年,资历很深,以前一直都在总局,后来赵承风被调走之后,他才临时过来接替了这个职位。
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穿着一身被洗得发蓝的黑色中山装,长相丝毫不起眼,整个人也没有什么值得讲的地方,和和气气地跟我们握手寒暄,然后讲了一些十分感激的官话。我们都跟这老头儿不熟,好在旁边的杨操帮着给我们介绍,倒也不至于太过于陌生。
值此危急时刻,寒暄之类的话语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思多说,没出三两句,便直接谈起了青城山被屠一事来。
先前外联办公室的徐墨米只是外围人员,所知不多,而西南局的王局长则告诉了我们更深的东西。
他说此番邪灵教袭击青城山,除了立威,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那三位坐镇青城的地仙。
他得到的消息是小佛爷因为身体的原因,好像是出了一些问题,所以需要三位地仙的魂魄来补足,青城一役,三位地仙陨落,魂体被拘,连死都死不得。所以当前工作最重要的部分,那就是一定要将这些家伙找出来,能抓的就抓,不能抓的就当场消灭,要是让他缓过一口气来,那么接下来就有可能是龙虎山、崂山、悬空寺、茅山……甚至是那帝都大内!
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可以被允许的,上面已经发布了红色警报,这是距上次大动员之后,十三年以来第一次启动这预警系统,中央已经调拨了大量的维稳资金,将剿灭邪灵教当做重中之重,所有的有关部门都会全力配合的。
这一次的决心是空前绝后的,任何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出现了,就打死,没有半点犹豫。
王局长紧紧握着我和杂毛小道的手,说两位是国之依柱,实力已经是名列顶级高手行列,陶道君能够将二位派来,已经表达出了极大的诚意,在这里,太多感激的话语,我想留到庆功宴上面再说。我们之间虽然并不熟悉,但是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幸福安全,所以我也不客气了,我希望你们能够现在就前往大巴山那一带,与宗教局前期到达的同志一起布控,在确定了邪灵教大队人马的行踪之后,会同各门各派前来援手的同仁,以及各有关部门、部队一起,将这伙反人类、反社会的邪恶分子给消灭干净。
从王局长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杨操立刻带着我们前往作战会议室,之前那个董组长也跟了过来,他是这次的行动的总协调员。
所谓协调员,而不是总指挥,只是因为以前他的级别比我们高,而此刻,我们已经是他不得不尊重的高手客卿了。
作战会议室里面有大量的计算机以及后勤人员,而前线指挥所已经设在了卫星之城西昌,我们在这儿待了没多久,在大致了解情况之后,又被安排乘坐飞机,前往凉山。
如果宗教局这边的情报没有错误的话,那么其实邪灵教撤离的路线,跟当年我和杂毛小道的逃亡路线有很大的相似,都是走大凉山那一块儿,因为亲自用脚来丈量过,所以我们都是十分的熟悉,不过这回儿坐飞机,速度倒是一等一的快,杨操一直都陪在我们身边,谈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忧心忡忡,说苦苦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屁股下面坐了个官位,上面又没有强势的领导,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却不想到竟然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如果有可能,我自然也不愿意这般日夜奔波,脚不沾地,然而没有办法,这个世界就是这般,要维持表面上的稳定祥和,背后总要有人付出心血和努力。
一旦小佛爷的计划成功,那么不管是我们这些相关的人,便是天下间那懵懂无知的寻常百姓,都要受到牵连。
杨操在宗教局这么多年,这一点儿觉悟倒也是有的,这边说出来,其实也是与我们亲近而已。人总是会变得,每当我们碰到许久未见的朋友时,总是害怕他随着身份和地位的改变,性子也变得让人琢磨不透,杨操应该也是有着这样的担忧。好在我和杂毛小道虽然心系邪灵教,但是却也没有表现得太忧心忡忡,与他攀谈起来,倒也没有什么疏离。
因为都是军用飞机,所以这一路上小妖、朵朵和虎皮猫大人倒也没有隐匿行踪,而是一直与我们相随。
小黑狗阿普陀也是安然靠在杂毛小道的脚边。
不用在宠物乘坐的有氧舱里面憋气,虎皮猫大人其实还是蛮喜欢坐飞机的,撅着屁股到处转,一会儿跟我们吹牛,一会儿则跑到了机头去,想要跟飞机驾驶员交流一番飞行的经验。
乍然瞧见一头又肥又蠢的鹦鹉跟自己说着话,那飞行员吓了一大跳,导致飞机颠簸,抖了好一阵子,气得杂毛小道大骂虎皮猫大人,总算把那位爷劝了回来。
好在虎皮猫大人也听劝,不然机毁人亡,倒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飞机到了西昌,自有专车接送,将我们一路拉到了一处军营附近的大型仓库来。这里就是西南局设在大凉山的前沿指挥所,走进去,但见一队队肌肉结实的军人正在里面做适应性训练了,那汗水摔成八瓣,热火朝天。负责接我们过来的那位同志给我们介绍,说这是士兵除了少量专属打击的部队之外,其他的都是抽调自锦官军区几个最有名特种大队,十分的精锐。
我粗略扫了一眼,总感觉有好几个人怎么看都觉得眼熟,而且也有人发现了我们,眯着眼睛看过来,里面似乎还有些杀气。
杨操在旁边笑了,说眼熟吧,眼熟就对了,当年你们两个亡命天涯的时候,他们也有去追过你们。
我和杂毛小道不禁莞尔,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人生果真是奇妙无比啊,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估计那些士兵也没有想到,当年让他们追踪千里的两个逃犯,现如今却成了他们内部的人,而且还跟有关部门的领导混在了一起。
前线指挥部的人很多,不过认识的没有几个,领头的是西南局的一个副局长,是个冷脸,反倒不如正局长热情,除此之外,还有西南局从各地调集的精英,我甚至还看到好几个杀气腾腾的道士和尚,想必他们就是当日的幸存者。
我和杂毛小道过来是助拳的,所以在加入之后,倒也不会干涉原先领导小组的指挥,所以寒暄之后,只是在旁边带着耳朵听。
西南局在凉山一带洒下了大量的眼线,不断地有消息汇报回来,使得这里面十分忙碌,我们在了解到目前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之后,感觉指挥部的气氛并不热情,于是也没有再继续停留,而是在人员的安排下离开,先行歇下。
虽然一连坐了两趟飞机,但是我们却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疲惫,不过虽然王朋局长那儿非常客气,但是底下的这帮人给人的感觉却并不和善,有人甚至还隐约露出了一些敌意。不过这其实也可以理解,因为赵承风在西南局的这些年,表面上还是做了不少实事,而且也拉拢了一批人,虽然因为赵承风的黯然离去,散去了一些人,但是他们对将赵承风给直接撵走的罪魁祸首,无论是我,还是杂毛小道,心里面都还是十分不爽的。
虽然因为我们现在的修为和地位,不会有人贸然出头,但是非暴力不合作,这也不失为一种沉默对抗的法子。不过这也没办法,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斗争,也有内耗,这是圣人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我们也只有表示无奈。
前指部倒也不会怠慢我们,给安排的住处十分不错,是个独门独户的别墅,就在前指部仓库不远的地方,朵朵特别喜欢这里,说厨具齐全,就没有必要再去吃大锅饭了,她和小妖姐姐去超市买点儿食材回来就可以。
来的路上她已经观察过了,这儿围绕着军营形成了一个生活区,该有的商业设施都有,至于钱——好吧,我的银行卡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已经掌握在了朵朵手上。
赶了一天路,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倒也不会急着立刻就要前往大凉山的一线,于是先落下脚来。
杨操离开了没多久,然后带着洪安国过来了。
这位也是当初在青山界的老相识,他大哥洪安中号称天府红龙,也是认识的朋友。洪安国是这一次行动组的成员,刚刚从前线回来,向指挥部汇报行程过后,便准备找个地方歇脚,结果给杨操直接拉到了这边来。没多长时间,小厨娘朵朵就摆弄出了一大桌菜,多一个人不多,便拉着洪安国一起吃饭,一边喝酒,一边听他说起这些天的行动来。
第四十六章 安国的警告
洪安国告诉我们,因为锦官城不远,所以他和他大哥洪安中是第一批接到通知,并且就位的宗教局人员,他们曾经马不停蹄地赶往青城山,接着被迷雾困扰了好几天,事后打扫战场的事情也是他经手主持的。
谈及当时的情况,战况之惨烈简直就是骇人听闻,好多人连尸身都没有留下,倒是邪灵教,即使在青城山拼死反击,以及宗教局协同川蜀众派的围击之下,竟然能够将自家人员的尸体收拾干净,从容离去,一路向着西南逃开,看那从容不迫的模样,想来应该是谋定而后动,计划周全而为之。
我们点头,说起了西南王局长告诉我们的情报,说那小佛爷之所以袭击青城山,其实主要的目的倒是为了那三位成名已久的地仙,至于其他人,不过都是些搭头,平白受了那无妄之灾。
杨操和洪安国都是下面具体做事的人,倒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不由得满面愁容,说即便如是,那也真的是有些骇人听闻了,虽然青城山流派纷起,源远流长,管理总有不严之处,然而每一处山门都是集聚了无数前人的智慧,殚精竭虑地布置,他邪灵教能够一举而入,并且将里面坐镇的三位地仙给屠戮一空,这天下间,还有谁能阻止小佛爷的行事吗?
杂毛小道挟了一口炖得软烂的酱汁猪蹄,吃得颇美,听闻此言,不由得吐出骨头,嘿然一笑道:“这并不稀奇,所谓山门大阵,看着坚固无比,然而只要有个等不肖子弟,内应外合,那么所有的禁制都像是婊子身上的衣物,看着严实,轻轻一抹便能够脱开了……”
他比喻得粗俗,小妖不喜,一边捂住了朵朵的耳朵,一边捡起桌子下面的骨头棒子,去敲杂毛小道的脑袋。
敲了几下,杂毛小道就老实了,规规矩矩地说起第二点来:“至于地仙就更不是问题,梦回子、重瞳子和酒陵和尚这三位大师,都是因为寿元将尽,依托法器灵丹兵解成仙,成就的超凡灵体,固然也有移山填海的大本事,然而却并非无垢无净之辈,也有弱点,而当他们遇上了小佛爷的本命金蚕蛊,殒命也属常事。”
何谓兵解,其实也谓尸解,大都是因为寿元将近,或者劫难无法超脱,不得已而使用了秘法,通过刀斧加身之法,将肉身功力转注到元神上,寻常者会选择重新投胎或者寻找肉身重生,否则终逃脱不得天劫之罚,然而修为足够、福缘深厚之人,也可以凭元神依托法器修炼,修为鬼仙。
这鬼仙其实也是地仙的一种,然而却远不如陶晋鸿这般堪破死关而飞升成圣的那种地仙厉害,缺点也足够明显,很容易遭人算计。
这三位大拿至功成之日,便罕有下山,故而虽然实力十分超卓,但也并未有列入十大高手之列。
大道五十,条条通达,其实说起来如果朵朵或者王珊情之类,修行至高深之处,成就也未必会比这三位差上几分。
听得杂毛小道这般解释,杨操和洪安国方才释疑,心中那浓浓的恐惧感也消解了一些,杨操嘿然笑道:“说得也是,三位地仙的殒命,这消息听入我们的耳中,当真是如那五雷轰顶,不知所措,如今想起来,他们或者远远强过于寻常的顶级高手,但是也并非不可估量的人物,便比如你们两个,说不定也足以可堪匹敌。”
说到这儿,杨操和洪安国几多感慨,当年与我们一同进驻青山界,联手清剿肆虐横行的矮骡子,虽然也是感觉修行厉害,但是远远没有预料到的,是后来我们竟然能够强大到带人进攻邪灵总坛,并且将这个宗教局自建国以来最强大的对手给打压得总坛破落,一举扬名,名列天下间有数的高手行列,如此回想起来,当真是有些人生如梦的感慨。
听得两人几多盛赞,我和杂毛小道连忙谦虚,说这都是局里面运筹帷幄,至于我们两个人的功劳,实在是被人过于夸大了,想一想,在那样级别的战斗之中,个人的力量其实还是很有限的……
大家相互吹捧几句,就着这兴头又喝了两杯浊酒,洪安国放下酒杯,抹干嘴角酒渍,这才犹豫地说道:“陆左,你的为人不错,我们认识你的,也都没有啥子可以说的,但是最近的流言,对你们其实还是有些不利啊……”
他这话说来语重心长,欲言又止,我不由得一扬眉,说竟然还有此事,洪哥,还请赐教。
洪安国连忙摆手,说赐教倒也不敢,不过赵承风虽然退下,但却还是有人念及他的情分,对于他的复起,念念不忘,这一次青城山出事,王局因为刚来不久,有的骄兵悍将也指挥不上,使得救援行动并没有很好的展开,甚至暗中推诿使绊,这才使得邪灵教能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去,而且一直都有一些言论喧嚣尘上,说王局虽然实力强大,但是能力却还是有些有待考量,毕竟还是有些不熟悉情况,还不如请得赵承风回来主持大局,要不然事情还真的进行不下去。
这话语听得我们发笑,其实虽然与那西南局的王朋局长接触不多,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实力并不在赵承风之下,而且王局还是青城山太清宫出身,对这里的了解也并不比赵承风差,不过此番青城山被屠,靠山倾倒,一时间倒也没有依托龙虎山后台的赵承风硬而已。
这些都是暗流,我们并不在意,上面应该也不会糊涂到临阵换将,又将赵承风起复而来——此番前来支援的门派之中,以茅山为最,除了杂毛小道以及差不多算是茅山一系的我之外,另外一队,由传功长老邓震东带领的大队人马也启程了,不多久便也即将到达前线,光是这一点,赵承风便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洪安国的话语并没有完,他又喝了一杯酒,这才缓缓说起第二件传言,说的是包括青城山一脉在内的西南局部分人,已经在传着怪话,对当初攻陷邪灵教总坛的人不满,说就是因为这些人的好大喜功,使得本来相安无事的大好局面被打破,将邪灵教这条疯狗给惹醒了,结果四处咬人,如此说来,这次青城山被屠之事,其实也是要一些人来负责任的……
这话儿才是真正的诛心之言,听得我和杂毛小道一阵惊起,不由觉得那冷汗冒了出来。
从攻破邪灵总坛、到四处找寻邪灵教,然后再有这青城山被屠,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在小佛爷的算计之中,所为的,其实最终还是他那个恐怖而庞大的计划,然而世间白变成黑、指鹿为马的事情从来都有,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的,并且还能与我们站在同一条路上面来。
倘若上层人物有的觉得“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明”,一切为了稳定的需要,实施靖绥六合的方案,与邪灵教达成和解,那么总会要找一些人来当作内部怒火的宣泄口,而我们,无疑将会成为最好的人选。
这事情光想一想,就让人感觉到浑身发凉,不过瞧见了我和杂毛小道的脸色惨白,表情愤怒,洪安国又解释,说现在也只是一点儿风声,我说与你们知晓,小心提防便是了,无需太过在意。
杂毛小道在旁边冷笑,说我们倒也没有什么恐惧的地方,即便是事情到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增加内耗而已——真要惹急了,我们只会比邪灵教更加恐怖。
这话题谈得有些沉重,我们便没有再提,而后洪安国说起了之后的追索,他们一路跟随着邪灵教的大部队南下,得知这些家伙目前正在大雪山至大凉山一线休整,经过这一阵紧张忙碌地调兵遣将,再加上如我们一般助拳的援兵到来,相信将这伙丧心病狂消灭在山里,并非难事。
洪安国带队前方前线,目前大概已经将目标确定在金沙江谷底和大风顶两处,而现在也还在紧密排查,一旦有消息传来,应该就会重拳出击,将其剿灭干净,不留后患。
这话儿谈完,洪安国又谈起了一些小事,比如他们在逐尾追寻的过程中,还碰到了落单的邪灵教徒,费尽精神将其活捉,正想审问呢,结果这人的脑袋炸裂,却是活不成了,随行的蛊师谈及,说这些人是被下了蛊毒。
另外,他与新入行的一个女孩儿闲聊的时候,还谈及过我,说是认识我,还是老熟人呢……
话说到这儿,杂毛小道不怀好意地问人漂亮么?
洪安国说长得不错,我瞥了一眼小妖,看她面无表情,嘴角却又冷笑,正想问一下名字,结果这时房门被紧急敲响,杨操过去开门,结果一脸严肃地回来,告诉我们,说有紧急情况,前指请我们立即过去,有要事相商。
第四十七章 一意且孤行
我们此番前来,是为了剿灭邪灵教,听到有消息了,便也来不及收拾餐桌上的狼籍之物,让小妖和朵朵在家里面先带着虎皮猫大人和小黑,而我们则跟着前来通知的同志,朝着不远处的前指赶过去。
歇脚的别墅离仓库并不算远,所以我们很快便来到了地头,走进里面去的时候,瞧见大厅里面灯火通明,白天光着膀子训练的那些士兵都已经全副武装地集合在这儿,整装待发。
我们没有多说,一路穿行,一直来到了前线指挥部,大厅里面依旧有好多人在,而且比我们之前所见的更多了,各色打扮的人都在,想必都是来支援的人。
在这些人里面我意外地瞧见了李腾飞,这个男人一脸阴郁地坐在角落,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而触摸则别在他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剑柄,仿佛在和情人细语。
此刻的李腾飞再也没有出道时的青涩和鲁莽,整个儿的棱角也已经被磨平了,成为了一个真正沉稳的男人。我们一进来,他便抬头看了过来,只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却并没有上前来与我们招呼。我瞧见了他眼中那沉敛的悲伤,以及如火山一般的愤怒,也知道在这一次的劫难中,老君阁除了他和首席长老李昭旭因没在青城山上而幸免于难之外,自阁主沧海道人以下的一百多号人,全数殁于此役,如此遭遇,大家也没有什么寒暄的心情,只是彼此之间沉重地一点头,便再没有多言。
洪安国和杨操都没有开会的资格,所以被留在了外面的大厅中,而我们则被人领到了旁边的一处小会议室里。
推门而入,里面有七八个人,为首的正是西南局的那个冷面副局长。
小会议室的人大部分起立,对我们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冷脸副局长还将这里面的人都给我们作了介绍,这些都是宗教局的高层,以及和我们一般的顶尖高手——其中有一个留着一脸花白胡须的老和尚,是来自福建龙岩天宫山圆通禅寺的东彪禅师,赫然也是天下正道十大高手之列。
在得知了我们的身份之后,东彪禅师抚须微笑,说素闻两位小友的名声,如今方才有得一见,果然是天人之姿,只可惜不能把臂同游,实在遗憾。
这老和尚的地位十分高,我们倒也不敢怠慢,连连拱手。
不过他的话语虽然客气,但是我总感觉到一股不咸不淡的态度来,并不亲切,转念一想,坊间传闻这年轻一辈之中,左道二人已经能够名列十大高手之列,然而所谓排名,从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人挤进去,自然也会有人腾出来,所以东彪禅师对我们有试探之意,其实也属正常。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不容多叙,很快便进入了正题的讨论之中,我也晓得了东彪禅师为何会说不能与我们同行的话语,原来前方刚刚传来消息,说前往大风顶查探的两个小队,分别在夜间八点半和九点四十,与前线指挥部失去了联系,在当地的同志确认下,他们应该是遭到了袭击,所以前指需要立刻组织一队人马前方大风顶失联处进行排查,如果遇到邪灵教分子,立刻予以剿灭,目前队伍已经召集完毕,但是需要高手镇场,所以这才将我们给招来。
至于东彪禅师,他将会在明天与陆续汇合而来的大部队前往金沙江谷底,因为前线指挥部经过分析和推算,判定在那里盘踞的邪教分子,应该就是这次袭杀青城山的大部队,到时候茅山的邓长老以及其余人马,也将会前往那处。
冷面副局长问我们对于这安排有没有什么异议,我问今晚这次行动,由谁来指挥?
冷面副局长指着旁边一个红光满面的中年人,帮我们介绍,说娄超,西南局第一业务处处长,是西南局为数不多的战将,这次行动将由他来指挥。
那个娄处长四五十岁,太阳穴凸起,眼神锐利,不过当我们瞧过来的时候,他还是站起身来,与我们握手,然后还略带些惶恐地说道:“本来此次是应该让您来指挥的,不过因为主要是西南局和各门派的联合行动,另外还有两个中队的特种部队需要协调,所以……”
面对着他的担忧,我和杂毛小道都点了点头,说具体的事情还是由专业的人去做,我们服从指挥就是了,这个没有什么问题。
见我们并没有表示出不满,场中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冷面副局长起身宣布,说事情紧急,时不待我,那么就不用说太多东西了,第一批的部队已经开拔了,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下来,那么你们就出发吧,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和杂毛小道出了小会议室,没有多待,而是直接回落脚的地方收拾随身物件,没多时便有人过来接我们,是那种很结实的军用吉普勇士,为了不吸引人的注意,我还是把小妖和朵朵唤入了槐木牌中,只有杂毛小道的小黑狗和虎皮猫大人无处可去,便也留在了车中。
同行的人很多,长长一列车队,而杨操、洪安国和李腾飞则挤到了我们的车子里来。
这边问起,才晓得李腾飞也是刚刚康复,从西北赶过来的,至于他们老君阁的首席长老李昭旭,那个胖胖的老头儿已经奔赴了金沙江的谷底前线。
我们前往的大风顶,地跨凉山彝族自治州美姑县、雷波县和乐山市马边彝族自治县三县,主峰摩罗翁觉足有四千余米,发轫贡嘎山,脉连天府国,雄昂南天,俯瞰峨眉,是一处地形十分复杂的所在,交通也并不便利,我们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时分,两百多人入驻,不过因为训练有素的缘故,倒也不会忙乱,大家各司其职,一时间井然有序。
先头部队有人在这里接应,瞧见我们大队人马前来,颇为振奋,娄处长与这些人了解完情况之后,晓得露头的邪灵教众并没有走多远,于是决定留守一部分人员在路边建立通讯基地,而其他人则徒步进山,务必将那些家伙给揪出来。
人员很快就分配完毕,洪安国被指令留在这儿,至于杨操和李腾飞,则与我们一同上山,同行的还有二十多名西南宗教局行动处的精锐,以及同样数量各派前来支援的好手,除此之外,还有来自于四个不同特种部队的战士,总共有一百八十多人。负责此次任务的娄处长先前对我们虽然极为恭敬,不过入山之后,却没有怎么太在意我们的想法,虽然依旧将我们给高高捧起,但是无论是追踪路线,还是实力分配,他都更加注重先头部队的意见,而且大多都是一言而决,表现出了干练和强势的一面来。
我们行走在搜山队伍的中间部位,两边是配备得有夜视设备的特种战士,他们常年都在山林中训练作战,个个都是丛林战的专家,所以表现出来的实力相当惊人,并不比修行者查上许多,而当他们配备上了现代化的武器之后,更是比修行者更让忌惮。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确,在獠牙展露的国家机器面前,量变引发质变,修行者其实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强大。
时值深秋,直行往山,古树葳蕤,阴翳密布,枯枯碎碎,荣荣竭竭,又有沟壑纵横,群峰罗致,陡岩兀立,祥云绕缭,此间的山势变换莫定,深夜的雾气又重,追踪起来十分地辛苦。
不知不觉沿着山路,来到一处夹杂在山岩绝壁之中的竹林子里,侧耳一听,林间之下有许多冬眠的老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寻常的气息。
杨操告诉我们,说大风顶这个地界属中亚热带季风湿润气候区,区内物种十分丰富,著名的国宝大熊猫也在里面,说不得这里就有那么一头呢。这话儿是说笑了,但是杂毛小道的脸色却越发严肃起来,他抬头去寻找了一会儿早已离开的虎皮猫大人身影,找寻不着,便沉重地说道:“云蒸霞蔚,雾涛汹汹,婆婆娑娑,斑斑驳驳……这个地方不简单,隐隐间有阵法规则笼罩,恐怕是有埋伏啊!”
杂毛小道少有虚言,既然这么说了,自有所指,杨操立刻赶到前方去,找到此行的指挥官娄处长,说起此事。
没想到那娄处长却告诉杨操,说这大凉山他自就职以来,来过十一次,也没听说这里有啥子阵法,时间紧迫,不得耽误,继续前行。
杨操折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显然是娄处长和其余等人说了些什么不堪的话语,而从这儿来看,洪安国的提醒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我四处打量,也没有感觉出什么异常来,问杂毛小道是不是确定,因为现在的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寻常,杂毛小道摇头,说不对,这里的感觉真心不妙啊……
这话音未落,突然我们的脚下一抖,天地一阵轰隆,两边的山壁坍塌,直接砸落了下来。
第四十八章 武侯五行阵
杂毛小道符文之术师承李道子,而法阵则是师从于虎皮猫大人,这两位都是当年顶尖之人物,故而使得他对于类似之地最为敏感,虽然我们都没有感受到那法阵的气息,但是他却能够笃定地指出来,而就在前队还在犹豫的时候,前方突然一阵山崩地裂,落石纷纷,一片混乱与混沌,烟尘四起,也立即有惨叫声传了过来。
寂静的山林中骤然响起了这般的动静来,不用想便知道是我们的先头部队中了伏击,误入了法阵之中去。
此时此刻也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感觉到一条条鲜活的性命消失于林子之中,杂毛小道立刻吩咐旁人不得妄动,小心朝中集合,全身戒备,告诫完毕后,便朝着前方的竹林子狂奔而走。
我几乎没有半点儿犹豫,抽出鬼剑紧随其后。
搜索队伍大体呈现出一个扇面的阵型,但彼此之间的相隔并不算远,我们很快就赶到了前方,瞧见前锋大部队在陡然遭到攻击之后,立刻抱团收缩起来,倒也没有太多的惊慌,不过刚才骤然之间,有那耸立其间的石柱和岩壁垮落,倒是砸死了二十来个士兵,而且还有一些人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与大部队离散了。
当我们两人前来汇合的时候,陡然而起的法阵之威也已经进入了尾声,队伍中有人施展神通,吹出了一阵狂风,将前方黑色的雾气吹散一些,便能够瞧见夹杂在竹林之间的巨大石柱。
这些石柱大都有几人合围那般粗,林立而起,高的足有十来米,低的也有四五米,根基不实,上方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跌落下来。此时的娄处长已经收拢了左右,瞧见我们冲上前来,不由得冲着我们,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怎么上前来了,中军处的实力没有太多的修行者,过于薄弱,如果无人压阵,稍一冲击就会大乱的,这样的责任,谁负得起……”
听他这般的以势压人,我不由得想起了杨操来时曾经跟我说过的一件事情,说这娄处长在赵承风当位之时,曾被人誉为袖手双城手下的第一干将,据说还有望在换届的时候成为西南局的业务副局长,不过在后来的洗牌行动中却再无希望,心中难免会有些气忿,我原本直以为他并不会因此而影响工作,没想到这人的脑袋一旦被冲昏了,便总是能够干出一些蠢事情来。
娄处长这一进山而来,便一意孤行,因为怕我们抢夺功劳,接过指挥权,便将我们安排到了打酱油的中军,而且根本不理会杂毛小道的建议,一头闯入阵中来,即便是到了现在的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想要责问起我们的责任来,果真是一叶障目,昏了头。
然而心中虽然气氛,但是大敌当前,最忌内讧,杂毛小道却也不想多惹事端,而是严肃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的情况如何?”
娄处长没有言语,而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则说道:“前方的山路塌陷,我们的向导和几个同志陷入其中,而这里好像被人布置了武侯落石阵,将前路给堵住了,刚才有战士触动了机关,结果又给砸死了一些……”
我吸了一口气,有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从前面飘散而来,隐约间还有痛苦的呻吟之声,显然是还有人没有死透,正在呼救求援呢,可是这儿的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给吓倒了,一时间只知道收拢对型,却也没有实施救援。
想到这些刚刚死去的生命也许只要再小心一些,就能够逃脱此刻的命运,又看到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围得严严实实的娄处长,我的脸色就变得一阵铁青,然而杂毛小道却没有提及追究责任的话头,而是足尖轻点,带着他那条小黑狗朝着前方的一片混乱冲去。
杂毛小道此去,所为的将那些被压倒在石柱之下未死的战士,生命有时候很坚强,有时候却脆弱得命悬一线,来不得太多时间等待,然而他默不作声地前冲,却将众人吓了一跳,就害怕他又引发什么机关,给集中在此的前锋部队致命打击。
眼看着杂毛小道消失在前方竹林,此行的指挥官娄处长一脸不忿,朝着我抱怨道:“两位修为虽强,但也是答应过我们的,万万不可私自胡来,要是万一出现了什么问题,这责任该谁来承担呢?”
面对着这大爷的指责,我的嘴角一阵狞笑,将鬼剑前指,对着这个红光满面的中年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娄超,收起你那满肚子的龌龊心思吧,如果你是想着把个人的利益和情绪来凌驾到这二百来号人的性命之上,我可是有先斩后奏之权,别以为我对你客客气气,就不敢弄死你?笑话,你知道我这把剑下,斩杀过多少宵小么?”
所谓为人,有时候需要妥协圆滑,然而有的时候却一定要果敢直接,娄处长这态度已经是昭然若揭,如果我继续容忍下去,只怕一会儿我们真的就要给他卖了。
我这边既然直接挑明了,他如果还敢不顾众人的利益,肆意妄为的话,那么我便真的将他给斩杀了,给这些无端枉死的士兵们送行吧。
我的话语一出,众人一阵嗡动,而娄处长则是憋得一脸通红,显然是气愤至极,然而当他的目光瞧向了鬼剑之上锋利的精金刃口时,满腔的热血却又是骤然而凉——所谓树的影子人的名声,我这些年来的名头在宗教局高层,其实也是如雷贯耳的,娄处长晓得我们左道是怎样的狠人,就连他以前的老上司赵承风都被那个青衣道士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服服帖帖,而我一旦表达出这样的态度来,他拿什么勇气来面对我们的怒火?
阴谋是什么?那是背地里偷偷弄的小伎俩,一旦实力悬殊过巨,他根本就没有跟我们一起玩耍的资格!
这般纠结下来,他结结巴巴,嘴里面却蹦不出半句狠话。
我和娄处长当面对峙一小会儿,而就在这时,前方飘来了杂毛小道的喊话:“小毒物,过来一下,我一个人力气有点儿不够。”
得到杂毛小道的呼叫,我不再理会这些人,而是冲入了前面的烟尘中,走出几十米,瞧见杂毛小道正在石堆中扒拉,而在下面埋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士兵,却是还有呼吸。士兵身上搭着一根巨大的石柱,还好没有砸个正着,所以他除了双脚,倒也还留下了一条性命。
我过去与杂毛小道合力将那石柱给抬开,然后将他从石堆中挖了出来,当我们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娄处长等人这才带着大部队,小心翼翼地摸了过来。
有人帮手将这名士兵给接了下去,而杂毛小道则一刻不曾停歇,又从边缘找到两名昏死过去的士兵,带了回来。
那娄处长被我警告之后,似乎收敛了许多,凑上前来,找到杂毛小道问如何破解这拦路的阵法?
布置法阵是需要精力、时间和材料的,邪灵教在转移的过程中是不会盲目地布置起这么大规模的法阵,除非他们就在这附近休养。如果将这些人给端了,那可是滔天的功劳,这道理人人都懂,娄处长是个聪明角色,自然不会因为刚才与我的交恶,就徒然放弃,瞧见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放下身段来,才能行事。
杂毛小道和我的目的只是邪灵教,而凭着我们两人,是绝对不行的,所以这边娄处长一服软,大家便仿佛忘记了先前的不快,开始研究起如何突破这法阵来。
法阵的类型分很多种,不过就目前看来,这处法阵的布置简陋,应属五行阵的范畴。
所谓五行,那便是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量变的存在状态,通过衍化与发展,结合各种机关要术,达到杀伤敌人的手段。此为行伍之术,战场之术,既简单又粗暴,杂毛小道并不陌生,步踏星罡,雷罚剑尖挑动符文,开始作法。
一剑在手,那纸符上下纷飞,立刻引发了周遭的炁场滚动,交叠相加,无数呜咽声起,周围的竹林簌簌而动,仿佛有万千鬼魂在摇动呐喊,而垒砌起来的那些石柱也都在不断摇动,许多直接跌落下来,将整个空间都变得一阵颤抖。突然之间,从前方黑暗中吹来一股疾风,到了面前的时候,那风便如有实质一般的凝聚,好似刀刃,然而这些却都被杂毛小道一剑击溃,消弭于无形。
风势稍顿,又有呼啸之声飞来,却是那青竹给人斜斜削断,留其尖口横飞而来。
这来势颇疾,不过我手提鬼剑,在前方护翼住,来者皆斩,倒也没有伤亡,而后又是一阵泥弹抛射、锋利飞镖,如此种种,皆被我与杂毛小道顶前抵住,而就在前方有那火光涌动而起之时,杂毛小道朝着前方连踏了好几步,雷罚高举,斜斜一斩,将前方的一片黑暗斩破,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来,阴恻恻地寒声说道:“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你们两个,好好好,既然来了,那就把命留下来吧!”
第四十九章 天坑的危机
来者唇上两撇滑稽可笑的山羊胡,贼眉鼠眼,表情阴寒,却邪灵教十二魔星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掌管刑罚的地魔。
当日在那鬼镇之中,我曾经在小屋木柜中听闻他劝许鸣反小佛爷,另立山头,那个时候的小佛爷应该是灵体状态,最是虚弱的时候,如果左使能够成功,则大家都省事,然而小佛爷既然已经觉醒,又是罕有的算无遗策,哪里有能让他们发挥的地方,所以当我们前往白山之时,便瞧见小佛爷组织人手使那大轮回术,转世重修了。
不过让我奇怪的事情,是这地魔既然有心反了那小佛爷,为何又受得驱使,抛头颅洒热血地奔袭青城山,尔后又在此设伏,阻拦我们呢?
要我是左使黄公望、地魔这一干人等,巴不得将小佛爷给卖了,借刀杀人,等小佛爷受了那人民专政,性命交代之后,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再出来接手邪灵教的遗产,岂不是最舒爽合适?
然而由不得我们问那么许多,地魔大袖一挥,立刻有滚滚火焰沿着竹林,朝着我们这边蔓延而来,那火势仿佛像是被泼了汽油一般,见风就涨,火舌倏然之间便舔到了我们的眉间。
身后众人皆退,惊声四起,不过却也有士兵训练有素,抬手便朝着火焰对面的地魔射击,想要将那个身形如鬼魅的阴森老头子给射死。
在一阵枪击声中,火焰化作了一道屏障,阻隔了地魔与我们之间的视野,不过我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这些子弹全部都射到了空处,而那个地魔在看到了我们这么多人的时候,其实早就已经有心遁走。
此乃常情,地魔并非在长坂坡上横刀立马的张翼德,既没有那种气吞万里如虎的豪情胆气,也没有可镇全场的超卓实力,既然这五行法阵都已经被杂毛小道一剑斩破,那么装一下波伊,然后掉头就跑,倒是最合适的选择。
那烈焰熊熊,不过却并不能阻隔我们追击的决心,杂毛小道剑出若惊鸿,三两脚边踏至火前,挥剑便是一斩,一道虹光陡然出现,他这一剑便斩落了无数烟云,竟然在那火场之中硬生生地划出了一条阴气森森的小路来。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狂奔远走的背影。
杂毛小道回过头来,简单地说了一句话:“追!”此音一落,人已远走,而我也是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朝着对面一阵疾奔。
地魔的身影一直都游离在了我们目力所能及的地方,他似乎在先前进攻青城山时落下了伤势,这使得身形如鬼魅一般的他总是走走停停,显得十分艰难。我们一路奔走,一逃一追,出了竹林,又冲出了好几个山头,杂毛小道凝望着地魔的背影,回头跟我说道:“这个家伙感觉有一点古怪,你觉得呢?”
我点头,说对,他的脸色发青,好像中了毒,不过瞧现在的运动量来看,并非纯粹的毒素,而是蛊毒……
“给自己人下毒,以达到控制的目的啊……”杂毛小道曲手成剑指,不予置评,而是将雷罚飞起,朝着远处的地魔射去。
相隔好几里路,这范围已经远远超出了我对石中剑的控制范围,然而杂毛小道却并不妨碍,指挥着雷罚拖住地魔,而我们则在后面临近,这手法令人惊叹,不过地魔乃那邪教巨擎,倒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真的要拼起命来,说不得我们两个也要栽阴沟里面,面对着这飞剑临身,他虽然不会如杨知修一般单手拿剑,但是几次反攻,却也将杂毛小道的意念动摇。
如此一来,杂毛小道便不敢再使飞剑上前纠缠,而是向我求助。
平地飞奔,我和杂毛小道并不能做到快速接近,但是小妖和朵朵却能够倏然而至,于是我一拍槐木牌,将两女呼唤出来,仔细交待一番之后,让两人前去将地魔缠住。
小妖是好事之人,这些日子来也是闲得发慌,一听到有事可做,还等不及我这边唠叨完毕,便腾空而起,朝着前方追去,至于朵朵,倒是有耐心听完我的交待,然而我害怕小妖吃亏,赶忙打住了话头,催促朵朵上前照顾周全。
两女如流星而逝,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那黑暗让我看得一阵发慌,虽然晓得她们认真较量起来,倒是能够挡得住地魔一阵,但是又止不住地担心,于是越发地焦急起来,迈动脚步,急冲而往。
如此在黑暗中狂奔了好一阵子,转过了一个山口,我才瞧见小妖和朵朵悬空而立,而周围左右,却并没有瞧见地魔的身影。
快步上前,我终于跑到了她们的旁边,大声问没事吧?
小妖转过身来,一脸恼恨,愤愤不平地说还以为这个地魔是什么英雄人物,没想到竟然是个钻老鼠洞的家伙。
我没有理会她十足的抱怨,凑上去一看,但见在这片山坡的对面,赫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天坑。
这天坑敞口足有两百多平方米,呈不规则的圆形,口子处圆滑湿润,有许多青苔攀附,而低头往下看去,黑黝黝的一片,深不见底。我素来对那没底的深坑心怀恐惧,瞧见这副模样,便抬头来问小妖,说地魔就这样跳下去了?
小妖说对,直接跳下去了,旁边的朵朵接茬说道:“那个坏人飞身跳下去,一下子就没了,好像给黑暗吞下去了一样,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响出来呢……”
这天坑黑黝黝,有呼呼的风朝着外面吹来,一股腥气,小妖和朵朵最为敏感,也没有赶冲入其中,而是守在旁边等待。杂毛小道了解完情况之后,默然不语,而是手掐法诀,开始测算起来。
我们这般狂奔疾走,将大部队远远地甩脱到了后头,不过也有能够跟得上我们的,没等多久,杨操、洪安国和李腾飞等二十多人就赶了过来,我在这里面没有瞧见蒙处长,一问才晓得他留在后面收敛队形,保证人员不会失踪。他不来也好,免得大家彼此尴尬,瞧见脚下这黑黢黢的大窟窿,李腾飞凝目观望了一会儿,这才回头与我说道:“这个应该是凉山龙缸,听说深不见底,可直达无尽地穴之中,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被人作了布置……”
天坑是一种有着巨大的容积,陡峭而圈闭的岩壁,形成的原因很多,因为黝黑深邃的缘故,显得十分神秘,小妖和朵朵亲眼看到地魔跃入其中,看来这儿应该是大有乾坤,说不定邪灵教撤离的人马就躲在了这里呢。
不过现在正是深夜时分,贸然而今,会有着巨大的危险,谁也不愿意攀绳而下,我们一番讨论,争执不下,而洪安国则提出了骇人听闻的方法,那就是直接用火箭弹来往洞子里面轰,管它什么布置,一下就能够看个分明。
这方法自然是又粗暴又简单,虽然有可能使得这一片骤然塌陷,但是在目前陷入僵局的时候,却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在经过了一阵讨论之后,我们叫来了一名携带火箭筒的士兵,用登山绳将他的腰间捆住,然后让他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洞口轰击。
.此番前来围剿邪灵教,难免会遇到一些很艰难的攻坚任务,所以随行的特种部队携带步兵级重武器的人并不在少数,除了火箭筒,甚至还有人带了口径偏小的迫击炮,不过因为是朝下攻击,倒也用不着这么麻烦。
使用火箭筒的那士兵长得颇为高大,加上那登山皮靴,个头足有近两米,而他腰间绳子的另一端则由我拿着,防止那坑口塌陷,把他给落在里面去。
在经过一番匆忙的准备活动之后,黑暗中火光一冒,巨大的炸响凭空而起,接着我感觉脚底下的土地莫名一震,一股没来由的心慌倏然蔓延全身,我猛地爬起来,朝前看去,瞧见蹲在坑口射击的那大个儿并没有事,而原先我们害怕的坑口塌陷也没有发生。情况有些反常,我不知道自己这倏然而来的慌张是为何事,只是探出了身子来,朝着那个士兵大声喊起,让他往回撤离。
然而他并没有照着我所说的去做,而是丢开了肩上的火箭筒,直愣愣地探头,朝着天坑望去,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这举动惹得好几人好奇,我瞧见旁边有两个穿着黑色中山装和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修行者也凑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还没有等到他们走到天坑旁边,一道巨大的劲风已经从那天坑之下倏然升起,猛然拍在了刚才那个士兵站立的地方。
轰——隆隆……
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我吓得猛拉手上的绳子,然而感觉末端好轻好轻,收回来的时候,却是一卷浸血的绳头,抬头去看,只见一头巨物出现在了天坑口,黑暗中有十多对红色光芒骤然亮起,像那射灯一般,照耀在我惊骇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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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 (呆萌笑点低。) 2014-07-29 21:24:19
第五十章 神秘的石缝
李腾飞见我淡然自若,并没有太多的慌张,情绪也平稳了一些,说这种凶兽,一般都是越界而来,从深渊里奋力爬出来的畜牲,只要还有一缕意识在,那么必然就会在深渊法则的影响下,在熔浆和火焰中重生,到时候卷土重来,不但更加厉害,而且还更加狡猾,所以唯有封印,将其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是最可行的一种方法。
他这般说,我不由得想起了在那阴阳两界接引树下的小黑天,顿时霍然了解,眼看着那头叫做孽阿索的巨大魔怪从天坑之中爬了出来,李腾飞使劲儿地拽我,试图把我拉着离开,然而我却笑了,回头过来看了杂毛小道一眼,说老萧,这是青城派祖师镇压过的魔头,而你脚下也有一只相当骄傲的土狗,这斗狗啥的,你觉得谁能够胜?
杂毛小道若无其事地将那头看着蔫不吧唧的小黑狗脖子揪起来,从它后脑上拔出了三根银亮的定型针来,然后淡淡地笑着说道:“谁厉害谁孬种,这个要真刀实弹地干过了,才晓得呢!”
他将第三根银针拔出,然后将那小黑狗往着前方一扔,那一道黑光便开始像吹气球一般,迅速地膨胀起来,倏然之间,就变成一头与那毒焰巨魔体型一般的巨兽,两者轰然相撞,立刻翻滚到了一起来。
那小黑的冲势十足,孽阿索猝不及防之下给扑了一个狗吃屎,直接撞到了一个小山包下面,将上面的树林子碾压成了一片,接着一道愤怒中带着巨大威严的声音在我的心头响了起来:“阿普陀,竟然是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敢袭击我!”我摸着耳朵,听到这一声巨大轰鸣,诧异非常,接着另一个巨大声音响了起来:“孽阿索,你要是不想死,就给我乖乖滚回深渊去,要不然我让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后悔来到这里!”
“天啊,伟大的阿普陀魔王居然成为了凡人的走狗,你连尊严都没有了,还拿什么东西,来号令群雄?”
这两个巨大魔怪一边怒吼着,一边奋力厮杀,它们的拼斗最为简朴,那可是结结实实地对撞,恶狠狠地撕咬一片,让人热血沸腾,与此同时,这样两坨小山一般的家伙滚来滚去,这一片地区哪里受得住这等蹂躏,好几个山头都被它们给直接撞碎,巨大的石头四处飞溅,砸死砸伤好些人,整个地区的平衡都出现了问题,一时间天摇地晃,山崩地裂,根本就没有办法待了。
此次前来的大部队已经在娄处长和一众修行者的带领下朝着回路撤离,而我和杂毛小道也没有再在第一线坚持,也飞速朝着后方退去。
两头魔怪的战争实在是太恐怖了,除非了有陶晋鸿那般化腐朽为神奇的超卓本事,最好还是不要介入的好,没有谁能够在头顶上那乱石不断跌落的战场中面不改色,我们一阵狂奔,朝着后方撤离,心想着这一次前来,其实多少还是有被算计到了,没想到邪灵教根本就没有露几回面,就完全已经将我们这些信心满满的大部队弄得抱头鼠窜了。
在幕后策划者所有一切的家伙,那个小佛爷,脑子为什么会这么厉害啊?
黑夜中亡命奔逃,其实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所以不断有人在路上来回巡视,防止有人脱离大部队,走失出去,而且也害怕被邪灵教趁乱袭击,到时候的结果就只有溃散了。
我们离开得晚,足足追了一刻多钟,才勉强赶上大部队,有人过来与我们联络,在确认了身份之后,先前那个戴眼镜的中山装冲到了我们的面前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焦急地喊道:“首长,娄处长被吸到了山道下面的一个洞穴里面去了,你快去救救他吧!求求你了……”
我脑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翻手抓住他,确认了他没有攻击意图之后,这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讲仔细一点!”
那人一脸的泥土,鼻梁上的眼镜也碎了一块,一边哭泣,一边说道:“我们刚才在往回跑的时候,有人看到娄处长突然脚底一滑,就跌落到了山路下面去,喊了半天也没有回应,然后组织了十人小队下去察看,结果那些人也没有回来,后来我亲自带着人下了去,结果发现在下面有一个狭长的裂口,那儿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阵巨大强劲的回旋气流,好多人给吸到里面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那人似乎是娄处长的亲信,晓得我和娄处长刚才有些不对付,怕我不肯理会,几乎是半跪在我的面前,死死拉着我的大腿。
我皱着眉头,让他带我过去查看,那人领着我来到了一处斜角向下的山路前,我看见山道两旁有好多人都在这儿聚集,却没有人再奔逃了,而是都瞪着一双眼睛看我。
我站在山路上,眯着眼睛望下瞧去,但见黑乎乎的一团,树枝摇曳,不过还是能够看见在丛林掩映的下面,有一道狭长的石缝,在下面的山涧里。
我回头数了一数,瞧见周围这里大概还不到一百人,其余的要么走散了,要么就是死了,也有一部分留在了回路上,跟出发前的盛况根本就比不了,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我问了一句话,说到底有多少人被吸到里面去了?
“二十五个!”那个人毫不犹豫地回答,而我的眉头却直接皱了起来,沉声质问道:“为了救一个人,就损失了二十四个兄弟?”
那人没有理会我的质问,而是梗着脖子,固执地说道:“不抛弃,不放弃,这是我们队伍的原则!”
别人说这话,我倒是能够肃然起敬,然而现在听来却是那么的讽刺,我冷声笑了一下,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用视线在周围巡视一圈,下意识地问洪安国,说杨操呢,他不是跟着你的么?
洪安国一脸懊恼地说道:“他刚才也去了下面……”
我无语了,环视了一下周围,又担忧地朝着不断传来巨响的后方看了一眼,问杂毛小道:“老萧,阿普陀能胜么?”杂毛小道笑了笑,说不晓得,不过输不了。我表示明了,然后拿出了怀中的证件,朝着面前这一帮子人严肃说道:“娄处长现在生死未卜,我现在以此行最高职务的名义,命令所有人以洪安国为首,暂时撤离这里,在路边的通讯营地集合,至于下面失踪的人,则由我来接手,任何人如果有意见,现在提出来!”
第五十一章 恐怖的岩洞
在后面巨大的危机笼罩下,没有人会对逃命的命令有什么意见,而我也明确表示了要下去救人,所有人心理上的负担也就落下来了,于是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大部队紧张而有序地撤离了,而我则在小妖、朵朵的陪伴下,与杂毛小道一起慢慢摸到了下面的河涧处来。
后面巨兽愤怒的嘶吼依旧还在持续,虽然隔了好几个三头,但是巨大的碰撞声却不断地传来耳中,十分清晰,不过杂毛小道既然说了自家的黑狗不会输,我暂时也不会操心太多,而是小心地打量起这处让二十多人迷失的地方来。
这是一处隐藏两山交接的山谷河涧,几十年前这里或许还有水流经过,然而因为河流改道或者断绝等别的缘故,现在这里便只有一块块狰狞古怪的岩石,而那道石缝则正处于河涧的左边,呈现出一个细橄榄的形状,长越好几丈,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个拳头,而中间部分则可容两人有余,典型的喀斯特地貌。
这样的地方我在家里面也常常有见,它通常是一个溶洞子的入口,不过与其它地方不同的是,这儿时不时就会刮起一阵疾风,由外而内,有时候还会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凭空生出来,倘若不是我们紧紧抓着坡边的树木,只怕也要给拖入里面去了。我们压低身子,下到了河涧旁边,当一阵吸力渐渐消逝于那黝黑石缝之中的时候,我扭过来看杂毛小道,说有没有感知到法阵的气息?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倒是闻到一股古怪的腥气。
小妖抱着胳膊,点头说对,里面有一个天天在烂泥里、滚来滚去的家伙,恶心死了,要不然我们别去了,说不定又是个陷阱呢?
我苦笑,说那个娄处长虽然居心不良,但是好歹也是组织里面的同志,我们既然做出了承诺,在战时背弃诺言,弄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妥;当然,你们实在讨厌他,但是那二十几个战士却都是无辜的吧,还有杨操,这哥们在我们当初落难的时候,可没有少帮助过我们,做人总是需要感恩的,要不然跟畜牲又有什么区别呢?
小妖最怕的就是我教育人时的啰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好啦好啦,晓得了,真啰嗦,救人去吧。
我们两个这边的讨论还没有结束,杂毛小道便已经紧握着雷罚,走到了那道裂缝口子的边缘处来,一边抓着旁边的石壁,一边低头朝着里面望了一眼,而就这整个时候,里间骤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我们身边的石头腾空而起,朝着里面倏然而去,这飞在空中的石头力道很大,杂毛小道也不想硬拼,闪身让过,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浮空而起的朵朵突然毫无征兆地身形移动,朝着那黑黝黝地洞口处飘去。
“朵朵!”我吓得一声大叫,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拉她,然而终究还是差了一步,错身而过,根本就摸不到她的小手。
事情发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没有容得让人有半点反应的时间,我瞧见朵朵化作了一道白光,直入内里而去。
仿佛潮汐,有起便由落,当朵朵被吸入里面去之后,那股让人神魂恍惚的吸力便骤然消失了,我们三人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便冲进了那石缝里面去。
这口子处十分潮湿,表面上还长有青苔,我走得急,一下子就滚落了下去,在翻了三两个滚儿之后,我终于将自己身体的平衡调节好,顾不得珍惜法器,将右手上的鬼剑往旁边缝隙里面一插,止住了坠势,而旁边杂毛小道和小妖的身手则就灵活许多,稳稳地站在了那滑溜的石头上,一动不动。
因为不晓得这股吸力什么时候又会出现,我也不敢久留,翻身起来,眯着眼睛朝下面看去,瞧见再往下几步路,就会有一个三四米高的坎,而下了这道坎,里面则是一个幽暗而深长的甬道,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瞧见朵朵的身影,想来是被那股妖风给吸入里面去了。
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事涉朵朵,我心中难免有些焦急,直接抽出鬼剑,跳下了刚才瞧见的那一个石坎,双脚落地,脚底发出一声声的脆响,我差一点儿崴到了脚,低头一看,瞧见这儿铺着浅浅一层的白骨,脚边还有一个灰白色的骷髅头,历时并不久远,那黝黑色的眼眶里面还有几条红黑色的虫子在爬动。
杂毛小道和小妖相继落在了我的身边,小妖与朵朵的感情最深,马不停蹄地往前面冲,而杂毛小道则郑重其事地抓着我的肩膀,沉声说道:“小毒物,凡事需冷静,头脑一热就容易发烧,于事无补,只有坏事!”
杂毛小道的警告说得极对,乖巧可爱的朵朵是我们所有人的心头肉,她一出事,大伙儿的心头都有点儿慌乱,不过关心则乱,如果真正失去了冷静的头脑,那么就只会顺着敌人的思路去行动,走一步看一步,对事情一点儿帮助都没有,说不得还将自己给栽了进去。
我点了点头,深呼吸,然后冲他笑了笑,说好的,我先行,你押后,不要给人抄了后路。
大步向前,快速往甬道里面奔跑的我脑海里不断思虑着,心中也大概明了了许多,在回奔的必经之路上出现这么一个古怪的地方,想来这跟邪灵教脱不了关系。
如此一来,情况的确还是让人担忧,甚至之前所有的线索都有可能只是那邪灵教预先留下来的诱饵,所为的,也就是引君入瓮吧?
越是这般想,我越感觉到自己的对手不但强大,而是还是一个真正理智而冷静的家伙,他已经讲自己隔离于尘世,站在九天之上,俯身布置起这一盘棋局了,而这世间有资格跟他下棋的,恐怕没有几个吧?
至少,目前为止我还是没有资格作为他的对手。
甬道并不算长,我们很快便来到了尽头,听到小妖已经在前方与人打成了一片——这么快就交上了手?
我的全身一阵兴奋,一声大叫,冲出甬道,四顾一瞧,但见这一半水潭一半河岸的巨大空间里,哪里有半个人?没有邪灵教众,那小妖在跟谁打呢?
我低头一看,却瞧见有四五个足有磨盘那么大的黄绿蜘蛛正围着小妖。
这些蜘蛛体型硕大,葫芦一般的身子在八条腿的支撑下迅速有力地飞快移动着,它们借助着空中密布的丝线变换身形,时而跳入头顶,时而又出现在身后,当它们整个儿缩成一团的时候,我能够看到它们背上的花纹汇聚到一块儿来,分明就是一个沧桑的老人面孔,那嘴巴、眉毛、眼睛、鼻子的轮廓都显得十分清晰,额头上方还有头发图案,特别是那漩涡一般的黑色眼睛,让人看在眼里,浑身冰寒,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些磨盘大的蜘蛛一边拿两只锋利如刀的前肢来戳小妖,一边口中还吐着丝,想要将小妖给缠住,包裹其间,而小妖拳打脚踢,将这些家伙给挡到一边去。
小妖乃麒麟胎孕育而成,一身玉肌冰骨,刚柔并济,那小拳头上面蕴含的力量我也是清楚的,等闲之辈可受不住她这几记花拳绣腿,然而这些魔鬼蜘蛛却是十分难缠,甲壳包裹的身躯仿佛是用精钢铸就的一般,一拳两拳,只是铛铛作响,而那修长的节肢则如斩马刀一般锋利,攻击的方向古怪无比,一时之间,竟然将小妖给缠得死死。
不过小妖哪里是这么容易欺负的,她锐气一挫,立刻变得十分暴怒,一脚将一头魔鬼蜘蛛给踢到了远处的深潭去,小手一招,那九尾缚妖索立刻出现在手上,使劲儿一绞,立刻有一头魔鬼蜘蛛八条节肢给捆得紧紧,动弹不得。瞧见小妖被人围攻,我也是一肚子的怒火,抬手便是一挥,那头被束缚住手脚的蜘蛛背上立刻一道碧绿光华闪现,接着石中剑发威,那东西便喷射出一股蓝色浆液,软趴趴地跌落在地。
我和杂毛小道跃下了水潭边的岩石地上,加入了战圈之中,我朝着小妖问道:“朵朵呢?”
小妖指着我们的头上,说不清楚,不过应该在上面。
我抬头一瞧,看见头顶巨大的洞穴之上到处都是垂落而来的钟乳石,除此之外,还有厚厚一层的蜘蛛网,将整个洞穴给封得严实,我瞧见上面有一个又一个人形巨茧,想必都是被拉扯入其间的,不过让人有些好奇的是,光这些魔鬼蜘蛛,未必能够产生那种恐怖的吸力,以及将娄处长、杨操等二十多人料理干净。
不过此时也由不得我多想,但见那蜘蛛网上面,不断地巨大的魔鬼蜘蛛跳下,朝着我们这边袭来。
我手起剑落,与小妖、杂毛小道形成三角形,在潭边酣战着,一时之间,那魔鬼蜘蛛损失无数,正感觉希望临近之时,突然我的余光处瞧见小妖的身子突然一歪,仿佛被巨力拉扯一般,朝着潭中跌落而去,与此同时,她口中也喊出了一声惊呼:“啊……”
第五十二章 四面有楚歌
这舌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上面满是倒刺,扎在了小妖如藕玉臂之后,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使得小妖神情恍惚,似乎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这根无形无色的舌头,应该就是蒙处长、杨操以及朵朵消失无踪的罪魁祸首吧?
我心念一动,一直在水潭边游弋的石中剑倏然而出,朝着那儿射去。
石中剑并非以锐利著称,此物便如麒麟胎,里面其实是蕴含着远古凶兽的魂魄意志,故而能够发挥出神兵利器的恐怖作用,而当年黄晨曲君以某种怪异的传承方式交予我手的时候,也将这里面的意志,同样赋予了我。
那是一个威严而沉默的意志,但是却拥有让人惊悸的力量。
刷!
那无形无色的舌头被这股意志给侵入,立刻从中间断开,伴随着强大的力量朝着水潭之中退缩而去,隐约中还有一声怒吼,而小妖则朝着反方向跌落。我箭步上前,一把将这小妮子的娇躯搂住,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没事吧?”
小妖那水晶一般纯净的眼睛里面一阵迷糊,瞳孔涣散,而下一秒立刻凝聚起开,一把推开我,冷声哼道:“我道是什么古怪玩意,原来不过是头三足癞蛤蟆而已!”
“癞蛤蟆?”我望着翻滚不休的偌大水潭,心中还有些后怕,却不晓得小妖到底在说些什么,而小妖则冷冷说道:“三足金蟾,这东西一直都是道家传说中的有福之物,据说还能够口吐金钱,然而真实的它,却不过是一头整天在奈河底下淤泥里打滚儿的臭蛤蟆而已,每天就靠着吃些水鬼亡魂度日……”
我心中明了,如此说来,这东西应该是邪灵教在鬼镇待了小半年时间里收服的魔物。
每一个有着灵界背景的,即便是如同奈河冥猿那般的小家伙,在那样复杂的环境中,都有着一套弱肉强食体系下练就出来的本事,自然都是不可小觑之物,而小妖虽然说得不屑,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十分严肃起来,我晓得这头三足金蟾应该是十分不好对付,回头瞧了杂毛小道一眼,说怎么办?
杂毛小道嘿然而笑,说这东西虽然厉害,不过却也是一个好东西,今天碰到咱们,也算是它栽了,且瞧我的手段吧。
此言方罢,他箭步前冲,口中念念有词,而将雷罚直接浸入了水潭里面。
在几个呼吸之后,那雷罚突然之间就开始抖动起来,原本呈现暗金带蓝色的剑脊之上有着蓝紫色的电芒开始出现,继而仿佛那打渔的电棍,那游离不定的电芒朝着水下蔓延而去。我有些汗颜,没想到杂毛小道居然已经找到了持续输出桃木剑上雷意的方法,这般一电下去,那三足金蟾可不得小便失禁啊?
果然,这雷罚之上蕴积的可是九天之上的雷意,这般至阳至刚之物,并非那在奈河深处混迹的魔怪所能够硬抗的,很快那潭水便是一阵翻涌,一大股滔天的水浪朝着岸上射来。
偷鸡不成蚀把米,杂毛小道可不会干这种事情,果断收敛了雷意,身子朝着旁边一滚,避开了那三足金蟾的反击,而我们也是同样朝着旁边躲闪,瞧见不远处的水潭深处,浮现出了两盏碧绿色的大灯笼来。
这两盏大灯笼自然是那三足金蟾的眼睛,然而还没有等我们瞧见全貌,便听到一声“呱、呱”的蛙声响起,一道强劲的吸力从它的嘴中出现。
先前隔着那么远,都能够将我们吸得直欲飞起,而此刻面对着面,这恐怖的气息让我们站立不住,止不住地朝着潭水中移去。不过我们也并非常人,当下也是将双脚灌注劲力,气沉丹田,稳稳地扎在了岩石上,而我甚至还腾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倏然间有些站立不稳的小妖。
在这咧咧的风中,我终于瞧见了伏击我们的家伙,那是一道站立在山丘一般巨大脑袋的倩影,正冷冷地瞧着我们。
“魅魔!”我的口中冷声说着,心情却是无比地平静:“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有死?”
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们碰到魅魔,打都还没开始打,就只有跑路的份,然而此时此刻,这样的高手已经并不让我们担忧了,反而是她脚下的那头三足金蟾,倒是有些让人头疼。这岩洞顶上有些微光,不知道是蜘蛛丝的光泽,还是别的东西,魅魔稍微往前移动了一点儿,露出了她娇嫩美艳的面容来,她抱着胳膊,微微笑着说道:“还真的是让人惊奇,本以为在这儿钓不到什么大鱼,却没想到你们竟然也闯了进来……”
我的目光在魅魔全身上下游弋,总感觉有一些不对劲儿,小妖瞧见我眼睛发直,伸手拧了一下我的耳朵,然而就这一下,我突然喊道:“不对,你的手怎么好了?”
魅魔当初在南海会所的时候曾经被我斩断左臂,后来在邪灵总坛她也没有恢复,然而此时她双手抱胸,露出一对嫩藕般的胳膊来。见我这般惊讶,魅魔得意地挥舞了三两下左手,说小佛爷的手段通天彻地,岂是你们这些凡人所能够理解的?
旁边的杂毛小道嗤之以鼻,说嘿,你们这么听他的话,为何暗地里还偷偷反他,还准备把他拉下马来?
这话儿说得魅魔一阵紧张,下意识地喊道:“谁说的,我对小佛爷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废话不多说,我抄起鬼剑,指向了魅魔,寒声说道:“朵朵在哪儿?交出她来,我可以饶你不死!”面对着我的威胁,魅魔的脸色好了一些,媚声说道:“你说那个萌萌的小鬼妖啊,哎呀,真不巧,姐姐也很是喜欢呢,一会儿将你们给了解了,我便把她的神识抹灭了去,以后说不得又多了一样保命的手段……”
听她说起对付朵朵的手段,小妖立刻受不了了,大声喊道:“老巫婆,你以为就凭着这一头癞蛤蟆,就能够说出这样的大话来么?”
小妖一刻也不想停留,腾空而起,朝着魅魔冲去,然而那老娘们脸上却洋溢着古怪的笑容,哈哈笑道:“既然敢在这儿埋伏你们,你以为我就只有这等手段么?”她从身后拔出一方红黑色的小令旗,使劲儿一挥舞,立刻有无数凶灵从水中喷涌而出,露出无数可怖的脸孔来,将小妖缠绕住,于此同时,我们头顶上的丝网也瞬间破开,又有几十头人面魔鬼蜘蛛纷纷从上面出现,纵身扑下。
早已埋伏许久,魅魔一经发动,立刻是雷霆万钧,山崩地裂。
那娘们脚下山丘一般的巨大蛤蟆口中吸力一直都在,几乎没有停歇,在这样的情况下,移动就变得十分地困难,然而面对着那么一群魔鬼蜘蛛,我们却也不敢原地不动地站在那儿,当下也只有各施本事,腾挪移动,避开这第一波攻击。
在确定那三足金蟾来自奈河之后,这些巨型魔鬼蜘蛛的来历也不用多想,杂毛小道步踏斗罡,雷罚快若疾电,而我则观想山峦,稳扎稳打,那鬼剑游绕,总能够切出一些零碎出来。
如此一番混战之下,我们终于在这数十头魔鬼蜘蛛的围攻中稳住阵脚,而空中的小妖也超脱了那恐怖的吸力,将那些翻腾不休的恶灵给逼得节节后退。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伸手可及。
然而正当我伸出左手,将那恶魔巫手卡在了一头魔鬼蜘蛛不断张合的口器上时,突然见我感觉到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从远处的黑暗中骤然而至。
我顾不得许多,直接纵身一跃,避开了那一处让人惊恐的攻击。
身形刚刚稳住,我便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鸣之声,脚下的岩石开始晃动,而头顶上的那些钟乳石也有些直接砸落下来,旁边的杂毛小道一声大叫,说不好,后路被断了。
我下意识地扭头过去,瞧见我们前来的甬道处已经垮塌下来,就连挨着甬道口的那一片区域,也都给乱石封得死死。这种混沌中带着黑暗属性的力量,很熟悉啊,我朝着黑暗的尽头看去,瞧见一个浑身瘦弱、皮包骨头的小人儿,正毫无畏惧地朝着这边搭箭弯弓呢。
穴居人!符箭!
我一声大叫,又一道箭光骤然而至,几乎是擦着杂毛小道的身边射过,在窜起了三头魔鬼蜘蛛的身子之后,重重砸在了那甬道处。
轰——隆隆……
又是一阵巨震,我感觉到那狭长的甬道已经完全坍塌,而我们回去的希望也就此断绝。这时魅魔的声音再次悠然而至,嘻嘻说道:“小佛爷的族人可都是地底天生的行家,这一回关门打狗,小家伙们,看你们往哪儿跑呢?”
第五十三章 穴居人叛变
“跑?我们需要跑么?”杂毛小道胸中也是来了几许傲气,将雷罚抛飞,朝着魅魔冷声笑了。
我左道二人,自出道以来,经历过大战小战不计其数,好多次都是濒临绝境,死里逃生,便如伞兵,天生便是被人包围的,而此刻这等战况,对于别人来说那是闭目等死,而就我们而言,也属寻常——关门打狗,我们倒是要看一下,到底谁是人,谁是狗!
胸中傲气十足,然而手上的本事也足够,杂毛小道的雷罚遁入黑暗,而就在魅魔准备多说两句嘲讽之言的时候,在黑暗中搭箭弯弓的那一个穴居人给一剑穿透胸膛,手中的那根在深渊中沉浸百年的符箭立刻失去了准头,直接朝着上方射去,那符箭一与岩石碰撞,立刻产生了巨大的爆炸,无数岩石砸落下来,将这个家伙给直接压在了石堆下面,接着光亮骤起,让我瞧见在他的旁边,还有十几个与他差不多模样的族人。
看来此处的伏兵远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多,杂毛小道一击得手,当下也是将雷罚一带,化作一道凌厉剑光,朝着这些穴居人的身上斩去。
然而这些家伙却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柔弱无力,但见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家伙从腰间解下一包东西,朝着杂毛小道的雷罚抛来。杂毛小道最是机警,他瞧见这穴居人无论是时机的把握还是力道的控制,都属上乘,晓得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当下也不敢硬撞,而是将雷罚回转,却见那袋子破开,里面溅落出许多黑色的液体来,一落在地上,立刻有滚滚的黑烟升起,化作了一个又一个栩栩如生的骷髅头。
“深渊怨浆!”
杂毛小道也是识货之人,瞧见那袋子冒出来的东西,晓得雷罚倘若是被这东西给沾染上,只怕就要报废了,当下也不敢冒险,将雷罚召唤回来,然后换了对手,朝着水潭远处的魅魔射去。
擒贼先擒王,杂毛小道腾身而起,朝着水潭那边跳了过去,大声喊道:“小毒物,这些都是你的菜,让你来清理门户吧,至于我,就专门干死那个老娘们儿!”
他朝着水潭那边冲去,而周围除了几只魔鬼蜘蛛外,其余的也都朝着我这边猛扑而来,远处的穴居人大部队,除了少数几个射手,其余的也都沿着深潭朝着这边扑来。
与此同时,我们头顶上面的那层丝网之上,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有磨盘大的魔鬼蜘蛛攀着丝线袭来。
场面一时混乱无比,而我的压力也在陡增。
事情越是如此乱,我的心里面却越是开始理智起来,战斗的本能也开始发挥,我首先考虑最有威胁性的,那便是在远处不断放冷箭的穴居人射手,那些家伙的箭技远远超出了当初我们在青山界时瞧见的水准,而那经过千百年地火淬炼过的符箭就仿佛一支支迫击炮弹一般,不但拥有强大的物理攻击,而且还对神魂具有一定的冲击效果,如果放任它们的进攻,那可真的是一个大麻烦。
这些麻烦,我交给了最受信任的肥虫子,这个小东西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潜了过去,相信不用多久,这爆菊天使一定能够斩获战果。
而接下来我所要面对的,就是面前的这些魔鬼蜘蛛了。
在鬼剑、石中剑和恶魔巫手交替而出的防御战线之中,我已经算计好了许多事情,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两包白色的粉末来。在东官城郊养蝎场一年多的蛰伏,并非代表着我止步不前,而在经过不断的磨练与总结过后,对于蛊毒的理解和制作,天下间能够与我并肩者不出十指,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这些蜘蛛实在是有些皮实又难以撼动,然而对于一个养蛊人来说,它们其实还是有着许多弱点的——比如此时我手中的这火骡蛊。
所谓火骡蛊,其实也就是火娃的简化版,大体也就是勾动对手体内阴火,将其身体里面的磷质萃取而出,然后焚烧,达到消灭对手的手段。
具体方法不容详解,此蛊因为某些特殊性,并不适合与人的交手对战,但是对于清理虫群,却是十分的给力,至于这些纷纷前来的魔鬼蜘蛛,大虽大些,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恐惧的。探媾式,这是一种下蛊的特殊手法,很快我的面前就燃起了熊熊的烈火,而这些烈火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凶猛起来,朝着四周扩散,而我则脚踏鬼步,三脚两脚,绕出了重围,出现在了角落处。
这些火焰是由内而外激发而出的,但凡被那火骡蛊给沾染到,即使是跳入了那黑黝黝的水潭中,也浇灭不得半点,反而是给那水中增添了许多光亮。
一时间火烟四起,热意连绵,而那些手持长矛冲到我面前不远处的那些穴居人也被这炙热的火舌吓得止步不前,而是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大声地呼啸着,行那威胁之势。
他们说得是古苗语,我勉强能够听得懂几个音节,然而整句下来,我却根本就如闻天书。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穴居人都只能说蛊苗语,他们在经过小佛爷这么久的招安过后,也有一些能够说汉话的人,比如刚才一袋馊水破掉杂毛小道雷罚飞剑的那个老家伙,他便愤怒地朝着我的鼻梁指道:“叛徒!”
这个字眼儿我倒是一下子就听懂了,当下也顾不得身后那跳来跳去的火焰,而是将鬼剑横立于胸前,一脸严肃地说道:“叛徒?哈哈,一群子民对自己的王宣称对方是叛徒,你们的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
我心中痒痒,想着抛出王的身份,不知道这些人会否倒戈相向,纳头便拜,然而让我失望的是那个老家伙脸上露出了愤然的表情,大声骂道:“千年的轮回,已经将你的灵魂给玷污了,你早已经不再是我们尊敬的王,而是一个整日与仇人饮酒做了的仇寇,武陵王已经代表所有耶郎遗民的意志,将你的王权给剥夺了,现在的你,不过就是个叛徒而已!”
我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看着如同怪物一般的地穴人,居然什么都知道,他似乎就是这一伙人的头儿,面对着我的话语,想起千年以来的祖训以及威严,心中多少也有些慌了,只是用那愤怒来掩盖这,根本就不容旁人来理解,直接大声下令,将我给杀死。
这个年纪颇长的穴居人能懂人言,然而其余人等却都不知,听得命令,立刻分散两边,朝着我愤怒地大声吼叫着,等待着后方射手的进攻。
然而预想之中的那些符箭并没有如期而至,那个老家伙扭头看去,却骇然发现自己留在原地的四个弓手已然倒了两个,而另外两个则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藤弓,朝着四周挥舞,口中还哇哇地叫唤,仿佛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这变故让那个一双眼睛鹅蛋大的老家伙有些猝不及防,而我这边则已经完全度过了屠杀族人的心里阴影,将鬼剑一抖,寒声说道:“你们既然抛弃了自己的尊严与骄傲,投入了那个叛徒的怀抱里,那么就由我来终止你们这肮脏的一生吧!”
我将鬼剑立于身前,剑刃轻轻碰了一下额头,向这些曾经为了崇高目的而献身,但是最终堕落的族人致敬。
战斗在一瞬间爆发,这些已经被黑暗污染了意志的耶郎遗族化身为最恐怖的恶魔,大声的呼啸着,朝我这边疾冲而来,他们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个个都是悍不畏死,舍命冲锋,手中那古旧的长枪上面,滴滴答答,浸泡着先前让杂毛小道畏惧的深渊怨浆,然而手持鬼剑的我,哪里会有半分恐惧,手中的鬼剑化作了黑白无常索命的铁锁,一个两个,不多时那鲜血喷溅,无数大眼无毛的头颅便四处飞扬开来。
穴居人最让人恐惧的,恐怕也就只有符箭一道,至于其他的,在我的面前倒也寻常,虽然那个老穴居人还玩得有一手弄鬼的绝技,然而当它将一大股连绵黑雾朝着我猛吹而来的时候,却被我那恶魔巫手随意一抓,直接破掉。
这黑雾里面有一头已然化形了的恶鬼,从雾中探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来,结果被我使劲儿一捏,直接带着一声哀嚎,化作无形。
这一双吸收了太多黑暗生物怨恨的手掌有一种异于寻常的能量聚集,我眯着眼睛,打量四周,一番酣战过后,众人皆伏卧其间,而唯独那老家伙还活着,然而我的悍勇已经将他的胆子吓破,一步一步地后退,不敢置信地呢喃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有神之双手?”
我没有再理会他,箭步跨前,准备将这个老家伙干掉,然而它那丑陋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疯狂的笑容,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朝着黑暗中奋力一掷,结果一震地动山摇,整个山体都在颤抖起来。
第五十四章 招降的可能
整个空间足足都抖动了十几秒,而在穴居人出现的那一块儿出现了大量的坍塌,大块大块的岩石跌落下来,将一股尘气吹到了这边来,整个空间一片混沌。
在这样天地动摇的背景衬托下,那个拥有稀疏长发的年老穴居人疯狂地大笑着:“哈哈哈,你这个叛徒,前后两条路都给我堵住了,而水潭里面则被三足金蟾吐出的毒液沾染,谁在里面待着都会被腐蚀成骷髅,你就在这里等死吧。没有了你,我们的新王,还有纯洁的公主一定会带着族人毁灭这个肮脏的世界,将所有背叛和侮辱过我们的人打入地狱,到了那个时候,新世界里面,就只有伟大的耶郎王朝了……”
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轰垮退路之上,这个老穴居人没有了一点儿反抗之力,被我一脚踹倒在地,滚地葫芦一般的翻滚着。
我将鬼剑前伸,挑起地上这个模样狰狞的老头儿,脸色冰寒地说道:“对你来说,武陵王到底有那么值得追随么?”
老穴居人一口黑牙被我捣碎,抬起头来,用那硕大的眼球瞪着我,一边笑,一边将混合了牙齿的血水吞入腹中,疯狂地笑道:“对啊,他是千年以来最伟大的君主,是不朽的传奇,相比于懦弱犹豫的你,他雄心勃勃,强大而充满力量,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敌人是谁,没有忘记给耶郎带来无尽伤害、甚至灭族的那些人是谁,凭什么我们要在黑暗的洞穴里面茹毛饮血,而那些飞升者的后裔在享受着美妙的阳光和空气,耶郎大联盟都已经被灭了,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那责任?王带给我们希望和永恒的仇恨,而就是这些,让我即便是死,也会追随到地狱!”
“那你去死吧!”我受不了这老穴居人疯狂的眼神,将他的身子一脚踹得跪起,然后横着一剑,那丑陋的头颅便高高飞起,无数喷溅的血浆将其洗刷。
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中王的愤怒觉醒,我胸膛里面感觉到一股火焰在燃烧,瞧见这个在地上骨碌碌转悠的脑袋,我一步踏前,猛然一脚踩在了那脑袋上,喀嚓一声响,仿佛西瓜一般,这脑袋立刻炸裂开来,一地脑浆四溅,那张丑陋的脸孔立刻变得更加狼藉。然而我心头那团怒火依旧没有熄灭,低头找了一下,又连着踩碎了好几个穴居人的脑袋,一口气仿佛才吐了出来。
做完了这一切,我看着糊满血液和脑浆的脚尖,无端感到一阵恐惧,感觉好像都有点儿不认识自己了,正惶然间,却听到杂毛小道在远处朝着大声喊道:“小毒物,你丫愣着干嘛,还不赶快过来帮忙啊?”
得了杂毛小道一声招呼,我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去,但见杂毛小道、小妖与潭中的对手战况激烈,小妖在空中与邪灵教从阴阳界中带来的凶灵战成一团,不断有凶灵带着厉啸声陨落,而小妖的身上也不断地平添伤痕,至于杂毛小道,此人一把雷罚,一袭青衣,竟然能够在三足金蟾和魅魔的夹攻之中,将那头懒蛤蟆斩出了好几道深深的口子,大股大股的血浆迸射而出,将整个池子都染得一阵翻滚,黑烟浓密,而魅魔再也不能在上面优哉游哉地看着,唯有抽身下场,贴身缠斗。
魅魔别看是女人,但她也是老牌十二魔星,远非星魔、情魔那等新晋之人可堪对比,一身手段也是十分的厉害,当初我若不是凑了巧,也不能在她的身上讨下便宜来。
这个女人手上有一门功夫,就如同金庸老先生在小说中描述的“斗转星移”一般,是结合了魔术、幻术和巫术于一身的大成功法,通过自己那双修之术积累下来的恐怖修为,将敌人的攻击给消弭于无形不说,而且还能够以其之道还施彼身,将那攻击转移回去。这法门罕见之极,也十分刁钻,与杂毛小道那虚空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且让杂毛小道郁闷的是它不但能够吸收杂毛小道的绝技“虚空斩”,而且还有可能将这飞舞的雷罚给转移到不知名的地方去,难以找寻,这使得他投鼠忌器,唯有将雷罚牢牢掌控于手中。
杂毛小道前期气势如虹,各种手段纷呈而出,一时间将那魅魔以及水潭里面的三足金蟾打得有些措手不及,然而那头巨大的癞蛤蟆受伤之后发狂,狰狞恐怖的巨大口器张开,无尽腥风吹出,而星魔根本不受影响,手上一袭白绫,不断抖动,将杂毛小道逼得节节后退。
不过这后退也不过是在做战略性转移,杂毛小道畏惧的并不是魅魔那匪夷所思的白绫和手段,以及那翩若惊鸿的身形变换,而是怕潭中那头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三足金蟾,保留实力而已,我的加入让那一边倒的局面瞬间中止,魅魔手中的白绫虽然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斧劈刀砍皆无效果,而且尖端还绑有利刃,十分恐怖,不过在我这可长可短的鬼剑面前,却再无功效,而且我根本不畏惧那三足金蟾吸尘器一般的气旋,身沉如山,一步一个脚印,以不变应万变,一时间倒也将魅魔如潮的攻势给阻挡。
那女人瞧见我来势凶猛,一个后空翻,曼妙的身影停留在了一头刚刚从上方滑落下来的魔鬼蜘蛛背上。
我抬头瞥了一眼,先前在老穴居人炸垮洞穴通道的时候,身处其间的肥虫子便转变了战场,朝着我们头顶那蜘蛛网上飞去,那儿是这些魔鬼蜘蛛的老巢,也是我们要救之人的囚笼,肥虫子在上面大杀四方,那些坚硬如核桃的魔鬼蜘蛛给这个无孔不入的家伙钻入身体,脑浆立刻被搅得一阵混乱,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十几头能够滑落下来,支援这边。
我的到来让杂毛小道胆气一阵旺盛,他朝着魔鬼蜘蛛背上起伏不定的魅魔高声喊道:“魅魔姐姐,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些肮脏的穴居人已经把你给卖了,大家何必要拼死拼活?不如放下屠刀,咱们来谈点儿有意义的事情,比如人生,或者理想什么的?”
魅魔笑脸如春,眼波之间春意盎然,吃吃地笑着说道:“小道士,你想跟姐姐谈些什么啊?”
杂毛小道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极度猥琐的笑容,放开雷罚,搓着手笑,说我这个人呢,一向都是恩怨分明的,你们邪灵教那帮子爷们,我一个都不喜欢,但是女人嘛,无论是右使洛飞雨,还是星魔,又或者你以及麾下的那些小妹妹,我都觉得其实都非常不错,你这些年来也没有啥子恶迹,不如降了,凭着你这门手艺,说不得还有许多人喜欢呢……
这家伙说得轻浮,然而言语之间却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律动,显得真诚无比,极具魅惑力。
我在旁边停着,心中了然,晓得这恐怕也是他刚刚学到的一门茅山秘术,专门用来蛊惑人心。然而就这方面而言,魅魔能以“魅惑”之事闻名,哪能中此小计,那盈盈而笑的脸上陡然转冷,凝神冷笑道:“好你一个不正经的茅山小道士,竟然用这等手段来对付于我。实话告诉你,老娘对你们两个这鲜嫩可口的身体倒是蛮有兴趣的,不过要等到完全将你们制服,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再慢慢品尝,而现在,你们先歇着吧……”
她的脸色一肃,大声叫道:“小三儿,助我!”
此言一出,那头在深潭之中蛰伏着的那头巨大而恐怖的癞蛤蟆得了命令,立刻一阵呱呱大叫,庞大的身子直接越空而来。
这畜生简直就是一座小山丘,一挤上来,数十吨的体重便足以秒杀一切,我和杂毛小道便是有千般的修为,也不敢硬着头皮硬顶,而是朝着两边退开去。这偌大的洞穴之中并非一马平川,自然有沟有壑,我和杂毛小道跳入一个狭长的石缝之中,听得上方一阵腥风吹起,无数的碎尸簌簌而落,那劲风拍打在脸上,简直就是猛扇耳光。我有些头晕,心中的火气却又起了来,提起鬼剑想要上去拼命,结果旁边的杂毛小道却是一把将我给拉住,我扭过头来,瞧见这家伙正在阴笑。
我有些不解,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个啥?
杂毛小道说你刚才的那把火放得不错,能把这个大个儿给点燃么,如果可以,那么一切都好说了。我心中一阵郁闷,说不行,火骡蛊对水生的冷血动物乏力,而且这么大一头,我哪里有这么多的料?我的否认并没有让杂毛小道气馁,他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说刚才他试探了几下,那个魅魔应该也是被下了手段,你让肥虫子给那老娘们来这么一下,我们说不定就能够少打许多架呢。
杂毛小道的这话儿让我一阵惊喜,虽然我们并不怕魅魔,但是时间不等人,一直在这里耗着,也不是一回事儿,当下也不犹豫,一声唿哨,将上方肆虐的肥虫子给呼唤下来。
第五十五章 魅魔的妥协
三足金蟾的上岸,使得这并不算宽敞的洞穴里立刻被挤得让人根本没有什么周转的空间,而那个家伙虽然体型庞大,但却是个心细如发的畜牲,微微一吸气,便晓得我们藏在了哪里。
正在我和杂毛小道躲在石缝中商议的时候,头顶上突然出现两个灯笼大的碧绿光华来,直接照在了我们身上,再接着,那家伙居然直接用脑袋朝着我们这石缝砸下。
这东西光一个头颅部分,便足有一座小土楼那么庞大,在硕大眼睛光芒地映衬下,皮肤间分泌出来的黏液四处飚射,一旦落在岩石上,立刻就是一阵黑烟冒出,刺鼻的硫磺味萦绕在鼻子里。
拥有金蚕蛊的我虽然号称“万毒不侵”,然而此毒非彼毒,生物性毒素对于我来说早已不再话下,然而这等具有强烈酸性的化学性毒素倘若抛洒到上身,毁容断肢这且不说,接下来的那重量碾压,便足以将我们滚成肉糜。想到那般惨烈的结果,我的心中就是一阵焦虑,杂毛小道眉头一皱,冲着我大声喊道:“我们两个分开走,我引开这癞蛤蟆,而你,赶紧儿把魅魔那老娘们儿给搞定,不然大家又要黄泉会面了!”
我和杂毛小道此刻并不惧怕对手,但是却也没有强大到对强大敌人一击必杀的高深境界,杂毛小道一个跃身而出,朝着水潭边跑去,他身上有莹莹光辉透体而出,这是劲气外放,那些洒落下来的滑腻浆液根本就近不得他的身周半米,便被悉数弹开去。
杂毛小道出现之后,升腾于半空,然后回手便是一剑,他这一剑是凝集了自己半生锋芒,立刻有一道虹光游弋的剑气朝着那撞到石缝中的癞蛤蟆头上划过。
剑气凌然而出,划过黑暗,斩落到了那癞蛤蟆脑袋的左边眉框处。
虹光中孕育着一种超越时间和空间的能量,落在实物处的时候一张一缩,然后立刻将附着的所有东西消弭于无形。他这一剑光寒,斩得漂亮,竟然将那三足金蟾的左眼给斩去一小半。这眼球的一般儿都没了,那可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顿时间就有浆汁爆裂出来,左眼如西瓜般破碎,而那三足金蟾则是一阵狂吼,腾身跃起,朝着双足漂在水面上的杂毛小道愤然跃去。
这动静巨大,我的脑海里充斥着那头畜生“呱呱”的愤怒叫声,耳膜都要给震破,不过这巨大如山的三足金蟾被杂毛小道给引走,一堆狼藉的空地处现出了一个孤单的倩影,却正是魅魔在此。
面对着杂毛小道用生命给我创造出来的大好机会,我岂有不把握的道理,感知到肥虫子早已潜伏完毕,就等着阴人了,我再也耽搁,直接拔剑而起,朝着魅魔冲去。
因为魅魔那神秘莫测的空手走移,我倒也不敢用石中飞剑向她进攻,不过这鬼剑在手,汹涌而来,一时间竟然也鼓弄出了那千军万马的气势来,魅魔瞧见我这番冲锋,倒也不敢硬拼,飘身朝着上方飞去,却不料上面还有一个小妖在那儿候着呢,三足金蟾刚才上岸而来,却是将那些恶灵给直接挤散,倒是给了小妖一点儿空间,瞧见魅魔这边慌忙躲闪,她直接就伸出一脚,朝着这老女人踢来。
上下夹攻,魅魔倒也不慌不忙,她将手中那白绫一抖,卷住一处垂落而来的钟乳石,然后朝着小妖平平劈出一掌。
小妖腿势用老,正与这一掌即将交接,然而对方传来一股诡异的吸力,周围的空间也开始散发出古怪的热量,她对于此事最是敏感,一个翻身避开,冷声哼道:“好你个老女人,竟然敢谋算小娘?”魅魔见小妖冰不上当,笑盈盈地接茬道:“小妹妹,这天下之道,不过是阴阳和合,我看你媚骨天生,若能修得我法,必将成就大道,不如你拜入我的门下,作我的关门弟子吧?”
小妖在空中一回旋,凭空中有一只手伸出,抓住她的胳膊,此乃顶级的恶灵显形,不过小妖却并不畏惧,九尾缚妖索一抖,那东西便给抽得一阵溃散,而口中则不慌不忙地说道:“老巫婆,你先活下来再说吧!”
魅魔还待再劝,却不想身下一阵狂风卷起,低头一看,却是一把又粗又长的大剑袭来,她下意识地一个翻身而起,避开此剑,却不料一道金光从黑暗中如箭射出,直攻菊门。
魅魔心中大骇,这本命金蚕蛊的厉害,她也是从小佛爷那个脑袋大的东西身上领教过了,此番又有一个前来,虽然只有那婴儿拳头大,但却也不是她所能够扛住的,当下脸色一白,右手的白绫在空中不断变换,像个人猿泰山一般飞来飞去,躲避那金光追击。
我在下方看着这娘们荡来荡去,简直就是蜘蛛侠附身,灵活无比,一边随手斩杀那近身而来的魔鬼蜘蛛,一边大声喊道:“魅魔,你别跑啊,我知道你身上被小佛爷下了蛊毒,现在是要给你解蛊呢,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魅魔听得我这攻心之言,那魅魔又急又恼,说老娘自己的事情,要你多管什么闲事,你当真以为老娘没有法子,治你这东西对吧?
魅魔出自小佛爷帐下,那根巨大金蚕蛊她也是看过的,以小佛爷算无遗策的手段,自然也准备了许多应对之法,稍微一稳定之后,手往胸口那深壑一摸,掏出许多黄色粉末来,朝着追附而来的金光撒去。我虽然离得远,但是也能够闻到一股强烈的骚气以及雄黄气味,肥虫子果然不敢再上前去,而是嗡地一声,潜回了黑暗当中。
瞧见魅魔一击得手地那得意模样,我也是有些怒火中烧,大声喊道:“臭娘们,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活得太久了是吧?”
此言方罢,我也是顾忌不得太多的事情,剑指微动,一直被我藏在某处钟乳石阴影处的石中剑破石而出,冲着魅魔的后背射去。这石中剑本就是地脉之中采出,藏匿的功夫最为了得,骤然间就到达了魅魔身后。这女人倒也是个狠角色,一感觉不对,立刻回身一兜,手中的白绫化作了十几段不断旋转的圆圈,在那石中剑即将透体而过的时候,终于将其转移至另外一边去。
这一手十分漂亮,魅魔也是感觉到畅意非常,不过这一口气还没有喘匀,结果双脚却给紧紧一握,整个人直接从空中砸落下来。
出手的自然是我,趁着石中剑吸引住了魅魔的心神,我一个箭步飞腾,直接将媚魔给拉到了岩地上面来,为了不至于功亏一篑,我也顾忌不得太多的形象,直接用那小擒拿手将给摔得五荤六素的魅魔一下子拿住,因为晓得魅魔是那床第之间缠绵争斗的高手,腾挪制人的柔道最是擅长,我也不得不使出观想之法,化身为一座山峦,身子沉重,死死压住了魅魔。
高手之间的较量,有的时候能够打上三天三夜,有的时候却只是短暂一瞬间,我这心法山峦都能够镇压得住,区区一个魅魔,却也并不能翻出什么天去,何况双手被制,给我死死压住,哪里还有挣扎的余地?
如此说来,倒也只有一副嘴皮子和滑舌可以用了,于是魅魔好是一阵痛骂,说我是个色狼淫棍。
这话儿从这个阅尽天下男人的女人口中说出,着实有些无奈,不过我却也是丝毫不为所动,直接将魅魔的双脚张开,一声大喊道:“肥虫子,康忙北鼻!”
说到防治虫蛊,无论是实蛊还是灵蛊,魅魔自然都有着一套法门所在,即便是肥虫子这般的顶级蛊虫,都不一定能够破开她的防备,不过被我这般控制,她再也保持不得“蝇虫不加身”的境界,一道金光袭来,双腿一蹬,销魂地高叫了一声,鼻音浓重,显然肥虫子已经进入了她的体内。
肥虫肆虐,我感觉魅魔的身体一阵过电般的抖动,口中的呻吟声一阵高过一阵,汗出如浆,而我则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闻到一股成熟妇人身上浓重的气息,这是香水味混合雌性荷尔蒙的味道,让人脑袋有些发晕。
不过这般的情形让我觉得十分尴尬,特别是还当着小妖,而就在我坐立难安的时候,头顶上的小妖跳了下来,没有好气地说道:“她扛不住了,你还压着她干嘛?”
这话儿说得我面红色赤,连忙爬了起来,低头一看,却见刚才如同火炉的魅魔此刻浑身脱水,整个人脸色苍白,虚脱了一般,而那红唇轻启,竟然吐出了一堆跟翔一般熏臭的东西来,油乎乎的,仔细一看,里面还有大量的虫子在翻滚。
这东西我不认识,十二法门里面也没有记载,不过当她吐完这些之后,整个人似乎轻松许多,抬起头来,半张脸上都是又黄又黑的污渍,让人生不出半点儿美好的感觉,接着她妥协了:“把那东西从我身体里弄出来,我可以考虑和谈!”
第五十六章 佛门黄朵朵
魅魔求饶了,不过我却不敢轻易相信,像这样的女人,混迹江湖久矣,撒谎就如放屁,从来不知节制。于是将鬼剑停在她的脖颈之上,我淡然地说道:“既然是和谈,那你就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来吧。”
这美艳的妇人捂着高耸的软涨胸脯,美目流转,气喘吁吁地问道:“你想我做什么?”
我指着水潭之中正在与三足金蟾奋力搏杀的杂毛小道,淡定说道:“别的不说,赶紧让那头癞蛤蟆给我停下来,不然以那畜生的动静,说不得都能够将这个山洞给撞垮了,到了那个时候,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本以为这件事情对于魅魔来说并不困难,然而她却是一脸苦笑,说这三足金蟾是小佛爷亲自捕捉和降服的,从来只听他的命令,至于别人,除了偶尔会配合,和不伤害我们之外,其余的根本就是不理会的。她这话儿说得我眉头皱起,说不可能,如果你不能控制那头癞蛤蟆,那它刚才是怎么上岸伤人的?
魅魔指着远处那一群穴居人的伏地死尸说道:“来之前,我得到了一张唤醒三足金蟾的符箓,还有不会被其伤害的药粉,而让它停止的符箓,却在阿隆宫身上,你去那儿看看,说不得还能够找到……”
我回头瞥了一眼,魅魔口中的阿隆宫,应该就是我刚才斩灭的那个老穴居人,不过他的身上我其实已经用炁场搜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魅魔见我脸色有些不对,怕我以为她的诚意不够,爬起来,指着天空上正在源源不断地与小妖战斗的恶灵说道:“这三足金蟾我使唤不得,但是这些,倒是可以由我来控制的。”
这话儿说完,她将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圈成环,然后放在口中,使劲儿一吹,立刻有一阵古怪频率的声音在空间中出现,嗡嗡嗡,这声音仿佛指令,那些正在与小妖缠斗不休的无边恶灵立刻化作了一阵狂风,不停旋转,最后化作一条细线,朝着魅魔这边飞来。而她则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粗瓷瓶子,打开上面的槐木塞,将其收纳入内,然后将手掌摊平,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皱着眉头,说这是什么?
魅魔说道:“这是在阴阳界奈河、黄泉附近捕捉而来的恶灵,这些东西,有的已经有几百年的修为,有的虽然只有匆匆十几年,却也是凶厉莫名,本来是可堪三足金蟾的强悍手段,奈何竟然被你家这小妖精给克制得死死。我唯一能够控制的,也就是它们了,现在交给了你,也算是我的诚意;还有这剑,我也还你——请务必,将那金蚕蛊放出来吧……”
她一边将被转移消失的石中剑摸出,一边用手去抹嘴边的污渍,这气息实在恶臭难闻,结果话儿没说完就又吐了,模样十分难看。
我抬头看了一眼小妖,这小狐媚子高傲地抬起头来,一副“我很厉害吧”的样子。
小妖是修罗彼岸花出身,说不定就是在那黄泉成长,不知什么缘由才流落人世,对那些老乡熟识并能够克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过魅魔难控,我倒也不会轻易相信她,收下粗瓷瓶,带着她来到谭水边洗漱,淡然说道:“你还没有说,刚才吐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何我也没有瞧见过?”
魅魔将脸颊、脖颈和胸前的污渍洗净,露出胸口的一大片白腻来,听我问起,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满满的恨意,愤然说道:“九宫生死蛊,一念即生、一念即死,一念却又生不如死——这样恶毒的蛊虫,你不知道是最好的,这天下间,也只有那个恶魔能够做出来此物来,所幸你将我解除了,要不然,我还真的就要被遗弃在这儿了!”
我能够感受到魅魔的恨意十分真实,晓得小佛爷这种做法已经在这邪教宿老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反感和叛逆之意,于是与她协商道:“小佛爷所图甚大,如果不能阻止,天下之大,也没有你的藏身之处,如果你决定了,那么我需要你帮助我们找出这个家伙来,然后集中兵力,将其击杀,你觉得有难度么?”
魅魔仔细打量了我一眼,眼神有些飘忽,显然是有些不相信我的实力,不过她倒也还是委婉地说道:“无论做什么,那也总要看你能不能出去先,如果连这头癞蛤蟆都弄不死,谈得再多也无用,你说是也不是?”
我点了点头,说也对,没有实力,一切都是浮云。
说完这话儿,我给小妖使了一个颜色,让她看住这个女人,然后回头朝着正在水潭深处奋战的杂毛小道喊道:“嘿,老萧,怎么样啊,要不要帮忙啊?”
那家伙像一个跳蚤一般,在三足金蟾的身上窜来窜去,不时还给上一剑,将这头奈河之中的一方霸主给撩拨得吼叫连连,不过却因为这玩意实在是太大的缘故,一直都没有比较实质性的进展,听得我这边喊叫,他一个折身,朝着我这边退来,一脸郁闷地说道:“跟这种畜生干架,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你要来就来吧!”
魅魔使出来的是激将法,不过倒也不是恶意,我晓得,如果连这么一头三足金蟾都干不过,我有什么资格去挑战那刚刚诛杀了三头鬼仙的小佛爷呢?
螳臂当车,唐吉坷德战风车,一切都是显得那般的可笑。
于是我双脚一蹬,直接朝着水中的那座肉山飞了过去。
我之所以没有问魅魔朵朵到底在哪儿,是因为此刻的我已经感觉到了一股纯真而苍凉、隐隐带着一股禅意的气息在三足金蟾身上流淌,这使得我信心百倍。小佛爷为何这般厉害,是因为他有着一个人脑袋那般大的本命金蚕蛊在,而我也深深明白自己的地位——我是一个蛊师!
作为一个养蛊人,我的实力并不仅仅只是自己的拳脚和飞剑,还有肥虫子、朵朵以及小妖。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讲,那便是咱也是带队伍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之间我也落在了三足金蟾那一座滑腻的肉山之上,这头已经被杂毛小道撩拨得怒火中烧的癞蛤蟆瞧见又一个小跳蚤上身,顿时就暴跳如雷,整个身子朝着上方一跃,脑袋直接顶到了上方的岩壁,而刚刚站稳的我与一根尖锐的钟乳石擦肩而过,好在没有携着巨大势能撞到顶上儿,当再次落入水中的时候,我将鬼剑暴涨一倍,直接插入了脖子旁边的伤口处。
呱呱、呱呱……
鬼剑乃槐木制成,最是吸阴,一旦嵌入了生活在阴阳界中的三足金蟾血肉之中,立刻如饮血一般发黑发烫,这里间的痛苦让它瞬间狂躁起来,庞大的身子不停翻滚,而那张巨口大大开合,喉咙里面仿佛如同黑洞一般,吸收无数物质,无论是流水、空气还是我。
我紧紧抓着鬼剑剑柄,奋力坚持着,看到我们身边的这一片地方露出了一片淤泥来,周边的潭水竟然被吸干殆尽。
大量的潭水吸入腹中,使得那三足金蟾肚皮鼓鼓,整个如同圆球一般,杂毛小道在远处看着有机会,雷罚倏然射出,然而这头癞蛤蟆在此刻仿佛浑然天成,锋利如雷罚,竟然也给直接弹开了去。
眼看着我都扛不住那股巨大吸力的时候,在它的口中突然传出了一声稚嫩的六字真言来:“唵、嘛、呢、叭、咪、吽!”
黑暗中一根禅棍撑出,卡在了这头癞蛤蟆的喉咙里,而一张俏丽可爱的娃娃脸出现在我的视野中,瞧见我,委屈地说道:“陆左哥哥,这个癞蛤蟆太坏了,罪孽深重,我感化不了它!”
朵朵是鬼妖,虽然从这头畜生的体内攀出,却也是出淤泥而不染,十分干净,面对着她的内疚,我展颜一笑,说没事,这家伙一辈子都在作恶,既然感化不了它,便将它超度了,免得为祸世人吧,这也是一种慈悲。朵朵点头,举起手中的药师佛慈悲棍,此棍乃佛教先贤圣物,辗转流落于朵朵之手,却也是物尽其用,此刻被激发出来,如同热油破在了辣椒粉上面,立刻就是一阵沸腾。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虽然我兼学道巫两家,但是不得不承认,佛门对于此等鬼物,却是有着一套让人敬畏的法门,庞然的三足金蟾与朵朵相比,一个是西瓜、一个是芝麻,然而反差却是那般的大。
接着这小山一般的家伙,仿佛沙雕一般溃散,大部分被朵朵的药师佛慈悲棍度化成光芒,星星点点,漂浮空中,点亮了偌大的空间,而少部分则是余毒,沉落水中。
这些超度不了的东西,对于肥虫子来说却是甘之若饴的美味,当下也顾不得控制魅魔,浮现空中,直接朝着水中恶狗扑食而去。
我带着朵朵返回,朝着魅魔微笑说道:“怎么样,现在你觉得呢?”
第五十七章 娄超的怨念
魅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瞧着手拿药师佛慈悲棍的朵朵,又瞧了瞧悬立空中、一脸傲然的小妖,以及伏在三足金蟾最后精华身上狼吞虎咽的肥虫子,最后才看向了我,咽了一下口水,这才缓缓说道:“呃,有点意思!”
这不是有点意思,而是很有意思,朵朵的表现不但让魅魔震惊,便是我也有些喜出望外,其实从朵朵一开始不见踪影的惊慌之中回过神来,我便晓得虽然她是被这头三足金蟾的舌头卷入其中,但朵朵不应该这么容易受到伤害。然而即便如此,我也万万没有想到,朵朵之所以一直不露面,却是想用那大慈悲,感化这头来自灵界的恐怖生灵。
虽然失败了,但是朵朵却能够转手将其度化,犀利之处,甚至比我和杂毛小道更加强大。
当然,这并不是说朵朵比我和杂毛小道厉害,这不过是术业有专攻而已,师从藏边鬼妖,朵朵身兼鬼道与佛法,再加上自身天赋,故而对于灵界鬼物,最为擅长而已。
魅魔的这话儿便代表了全面的降服,在她看来,能够只身力抗无数怨灵的小妖、举手破去三足金蟾的朵朵,能够将自己身上蛊虫清理的肥虫子以及天下闻名的左道,这样的组合已经能够笑傲群雄了,便是面对着小佛爷,只要天时、地利、人和等诸多因素,未必不能战而胜之,更何况“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小佛爷麾下的邪灵教众多生异志,而我们身后不但有陶晋鸿这尘世间第一高手,而且还有整个国家作为后盾,这样一想,天平立刻倾斜了。
如此一来,倒也没有太多的话语需要说明,趁着肥虫子在那一泡怎么看都觉得恶心的三足金蟾精华中拱来拱去的功夫,我们开始清理起头顶上的丝网来。
原本地上的这些魔鬼蜘蛛都差不多被清理干净,而等我们上去一瞧,但见上方尸横遍野,上百来头魔鬼蜘蛛全部都已死去,大多数都是脑袋处有一个大口子,里面脑浆子的精华都给肥虫子吮吸殆尽,过去拎起一个来,磨盘大的身子,结果还没有十几斤重,只剩下一副躯壳了。
看着这密密麻麻的蜘蛛尸体,杂毛小道用脚踢了踢我,说嘿,你家的肥虫子还真能吃,我都怀疑它的肚子里是不是藏着一个黑洞了。
我哈哈一笑,自觉能够养得起这么一个大肚汉子,也是一件足够骄傲的事情,没有多言,丢开手上的魔鬼蜘蛛,然后朝着附近那些厚厚的丝茧摸去。
这些茧都是前后两批被三足金蟾吸进来的战士,然后被这些魔鬼蜘蛛迅速包裹缠起——这些是蜘蛛掠食所用的一般手法,通常是将猎物给缠成了茧子,然后注入一定的唾液,里面富含大量的化解酶,就跟传说中的化尸粉一般,化作营养品。这些蜘蛛本来是打算进食了的,好在我们的闯入,中断了它们的宵夜,使得这些茧子看起来倒也没有什么损伤。
虽然脚下的这一层丝网比较牢固,但是晃晃悠悠的,多少也有些瘆得慌,我也不再多待,与杂毛小道一起,将这些巨大的茧子给收拢起来,然后在小妖、朵朵和魅魔的配合下,一个一个的,都平铺到了下面收拾过一遍的岩地上。
一切就绪,我们就开始将这些茧子给解了开来。
这魔鬼蜘蛛吐出来的丝虽然没有洛飞雨所用的天山寒蛛丝坚韧,但是却也十分难断,不过这些在精金镀体的锋芒下却并不是什么难事,不多时,我们便将这二十多个人都从茧子里面扒拉了出来。不过总共失踪了二十五个人,但是我们却只救出了二十一个,其余的人恐怕要么葬身那三足金蟾的腹中,要么就被这近两百多头魔鬼蜘蛛给吞噬一空了。
让人稍微安慰一点儿的是我们的朋友杨操并没有在那些倒霉者里面,而让人遗憾的,同样是那个娄超娄处长也是一个十足的幸运儿,甚至连擦伤都不多。
被从丝茧中救出来,抹了一脸的黏液过后,娄处长一脸震惊地四处张望,目光最后落在了魅魔的身上来,一声大叫道:“魅魔,邪灵教妖人!”他倒也是好本事,在丝茧中闷了那么许久,却也是生龙活虎,足尖一点,便朝着魅魔狂冲而去,根本就由不得我们去阻拦。
娄处长当年号称赵承风手下第一干将,自然是一个极为厉害的修行者,光看他这箭步如风,身子绷得挺直,宛若一杆标枪,便可以感受得到他体内磅礴的力量。
不过魅魔虽然被我们压得服服帖帖,但是面对这样的角色,却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右手轻轻一抖,手中白绫倏然而飞,直接将这个宛如史前巨兽的双脚捆住。
白绫一下束缚住了娄处长的双脚,而魅魔猛然一抽,他便立刻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直接被魅魔带着撞向了旁边的一根石笋,喀嚓一声响,那石笋碎开半边,而娄处长也是一声呻吟倒地。
仅仅一下,魅魔便展示出了自己之所以纵横南北,倒也不是吃素的。那些刚刚从丝茧中爬起来的士兵瞧见这情形,不由得同仇敌忾,除了正在与我们攀谈的杨操,其余人都朝着前面冲去,而也有士兵直接举起了还没有丢失的步枪,准备瞄准。
这情况一时间突然有些不可控了,我连忙阻拦,说大家先不要动手,这里面有误会。
这些战士都是行动临时抽调过来的,即便是有长期与有关部门配合的,也大多也只认识娄处长,而并不晓得我是哪位,听得我阻止,于是都那眼睛去瞅正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娄处长。
魅魔被一众枪支指着,却也不慌,而是笑盈盈地看着我们,眼中之中不时闪过寒光。
她之所以不惧枪支弹药,那是因为有着一套凭空转移的手段,便是飞剑也可以兜去,哪里在乎这些并非修行者的士兵,不过我们刚刚才把她给说服了,但是生出这些事端来,并非我所想,于是也等待着娄处长的表态。那娄处长因为没有人再攻击他,疼痛过后,也是一脸鲜血的站了起来,听我解释,说魅魔已经弃暗投明了,现在站在我们的一边,他一脸质疑,说怎么可能,这魔头诡计多端,你可千万莫要受了她的欺骗。
有着他这说法,那些士兵便朝着魅魔围了上去,手中长枪没丢的就举着自动步枪,丢了的就握着腰间手枪,虎视眈眈,一副剑拔弩张的场面。
杂毛小道抱着雷罚在旁边笑,他并非宗教局内的人士,所以置身事外,看我笑话,我也有些火了,摸着鼻子,然后将工作证拿出来,淡淡地说道:“所有人都放下武器,不然我将视为抗命不尊,予以击杀!”
我这强势的态度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那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有十分犹豫,也有人脸上立刻浮现了一丝不满。他们这些特种部队虽然没有红龙那么厉害,但是个个都是大军区选拔出来的兵王,胸腹之中只有一股傲然之气,然而此刻的我脸色一板,这些年来除妖捉鬼杀人时沾染上的煞气立刻透体而出,那些人立刻觉得心里骤然一沉,一阵阴寒入体。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旁边的杨操立刻上来劝慰,说你们自己的命都是陆首长救下来的,现在到底想干嘛?
这话一说出来,那些士兵左右打量着这儿的环境,以及四处散落的死尸,心中也多了一些感受。
他们也都是与有关部门有过合作的,晓得这里面的门道有多深,想一想刚才的险境,又瞧了瞧被魅魔一下弄倒的娄处长,不由得都低下了枪口。战士们的自觉让我好受一些,三两步走到娄处长的面前来,一把将他的脖子揪住,恶狠狠地说道:“我不想听你任何的屁话,你若对我有意见,就留在肚子里,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我不介意把你给留在这儿!”
我的警告让娄处长感到一阵心慌,他本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是如此强悍,然而在魅魔、我和杂毛小道面前,却根本就是一个还没有学会走路的小孩,脸色铁青,却也没有敢再说一个“不”字。
娄处长被慑服之后,接下来的我便没有再理会这个家伙,而是开始四处地找寻起出口来,然而让人郁闷的事情是先前的两处出口,都被穴居人给炸垮了,甬道里面堆满了石头,根本就没有办法出去,小妖自告奋勇地挤入了那石缝之中,结果没过一会儿,回来告诉我们,说些穴居人在里面放置了怨力十足的东西,那东西能够污染灵魂,变得邪恶,她没有敢再向前,于是折转回来了。
这东西,应该就是刚才的那个深渊怨浆吧?
我心中想着,而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杂毛小道在另外一边喊道:“小毒物,过来,这边有点儿情况!”
第五十八章 耶朗古战场
四处都无出口,我这边正在一筹莫展呢,听得杂毛小道在那边一声招呼,我便带着小妖和朵朵走了过去,瞧见这家伙正在蹲在刚才三足金蟾待着的地方瞧呢。
这儿原本是靠近岸边的水潭底,不过因为刚才那三足金蟾在此大肆吸水,结果将这一片的淤泥都给吸得露了出来,而后朵朵用那药师佛慈悲棍将三足金蟾超度,化作了漫天星光,那些吸入里面的水竟然也蒸发不见,使得靠前面的这一片地方居然就这么露了出来。
旁边的肥虫子在那一坨黑乎乎的精华中拱来拱去,而杂毛小道则撅着屁股,正奋力地刨着烂泥呢。
三足金蟾被超度之后,那潭水就变回正常,倒也不用担心被腐蚀。
按理说这样的岩洞中除非是有许多飞来飞去的蝙蝠,一般来说是很少有淤泥存在,毕竟流水不腐,而且岩石很难化成淤泥,不过这儿臭乎乎的淤泥却足足有两指深,我皱着眉头问他,说你不会想着走水道吧?
其实类似的水道我们也并不是没有走过,不过那个时候有天吴珠在,什么也不用担心,而现在天吴珠在洞庭湖里就已经给那个绿脸大祭司给缴去了,我们虽然能够水中呼吸,但是别人却根本走不得这条路,更何况根本不知道这儿的水路通向那儿,如果没有出口,那岂不是要被活活憋死在那地下水脉之中?
杂毛小道摇摇头,说非也,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他扒开一大块淤泥,我走过去,低头一看,却见上面竟然有着一堆古怪而熟悉的符文,而且还有好多线条简洁的图案,有山有水,有图有字。
这些东西看着是那么的眼熟,我立刻想到了曾经去过的五处耶朗祭殿,在那儿我也曾经见过许多同样的图案,接着我想起来了,这些都是古耶郎的符文,也是上承自古巫咸遗族的文字——难道说,这儿也是一处耶朗遗迹?我心中起疑,于是没有再理会旁人,而是专心地扒开这些淤泥,仔细地查看着上面的符文。
我并不懂这些符文,但是潜意识中却感觉到是那么的熟悉,杨操也挤了过来,凑在旁边看了一阵,告诉我,说这个地方,也许是一个门。
门?对了,我感觉的确讲的是这么一个意思呢。
说到这儿,我们大伙儿都兴奋起来,全力地扒开那些淤泥,将这一整块区域都给清理出来,果然看到是一个直径三米的圆形符阵,在符阵的正中,则有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子正在祈祷,而旁边则有无数的小人跳跃,各种各样的符文汇聚在一起来,让站在上面的我们在视觉上,感觉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我们都很兴奋,趴在地上左看右看,杂毛小道抬头问魅魔,说你们之前有没有发现这么一个地方啊?
魅魔摇头,说这里是临时找到的,用来安置这头三足金蟾还有其余的魔鬼蜘蛛,我则是前两天刚刚过来的,哪里晓得这些?我有些疑惑,想到先前下到这洞子里面来,脚下还踩到许多骷髅,看着应该也并不久远呢。我们这边正在协商着,旁边的小妖提醒我们,说你们可得注意了,那潭水又要漫上来了,小心把你们都给淹了。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然后回头看了去,果然,水潭那儿的水已经开始往上涨了,慢慢地浸到了我们这边儿来,估计再用不了几分钟,我们的脚下应该就要被淹没了。
我心中有点儿紧张,此番大伙儿能否出去,关键的所在估计就在这个神秘的耶郎圆阵上面,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将它激发出来呢?
杂毛小道建议我将双手按在那浮雕上面,然后激发力量,看能不能获得认同,我照着做了,然而一动也不动,样子简直就是蠢极了,而后我们轮番使用了各种方法,都没有效果,一时间不由得一筹莫展,旁边的战士看得焦急,问他随身携带得有炸药,要不要来一点儿。想起刚才那火箭弹,我的心里面就不认同,这时朵朵突然说道:“陆左哥哥,你以前芝麻开门的时候,总是用血,这回要不然也试一试?”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倒是忘记了这一茬,抓起朵朵可爱的脸颊就亲了一口,然后拿着鬼剑来划手指。
我的鲜血虽然没有什么血脉遗传,但是里面却蕴含着王的气息,这是灵魂的印记,方才使得那耶郎祭殿能够开启,而此刻滴落这圆阵之上,瞧见本来被腐蚀得不成模样的石板浮雕突然一阵红芒闪耀,那些字符都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如蚯蚓一般蠕动着,在岩洞其他地方搜索的人都围了上来,而我们也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仔细地瞧着这块符阵不停地流动运转。
这红芒微微,并不刺眼,也没有什么热力,但却透出一股子温暖的气息来,让我十分熟悉,杂毛小道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过了几秒钟,他咽了一下口水,这才赞叹道:“前人的智慧啊,真的不可小觑呢……”
时间看起来很长,然而有时候却十分短暂,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诡异的美丽之中,然而突然一下,那淤泥地下的浮雕石板突然“咔”的一声响,消失不见,接着在原本来的地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出来,同时还传来了巨大的吸力。先前那三足金蟾的吸力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旁边围观的许多人在猝不及防之下,全数都被一股柔和的光芒托着,朝着黑洞下方沉落。
即便是我,有那镇压山峦的观想之法,也止不住一步一步地朝着洞口滑落。
这股吸力也十分奇怪,但凡是死尸或者没有生命的物质,一动也不会动,而其余人等,则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没入其间。
我是最后一个跌落里间的,在那一瞬间之时,我瞧见一道金光射入了我的胸口,低头一看,瞧见那头三足金蟾留下来的毒囊精华,已经被这肥虫子给全数吞得完毕,正惊叹这货惊人的胃口,我的身子也倏然向下滑落而去。
我本以为跌落深坑是一个很让人恐惧的事情,却没想到那股温和的气息托着,仿佛落在了棉花堆里面一般。
黑暗仅仅只在一瞬间,而下一秒我的双脚便已经着地了,还没来得及打量,迎面便吹来了一股磅礴的风,差一点儿就将我给直接吹得跌倒在地。不过我在晃悠了几下身子之后,终于还是站稳了脚跟,四处打量而去,发现刚才坠落在这儿的同伴大都分布在我的周围,或坐或站或躺,不过看模样都没有什么事,至于我所处的这个地方,却是一处巨大的平台边缘,再往前面直走几十步,就是黝黑的黑暗深渊了。
我站在悬崖旁边,左手边的百米开外有一条大河,足有三十多米宽,汹涌磅礴,几乎是从黑暗中陡然涌现而出,然后朝着下方飞流而下,形成了巨大的瀑布,以及震耳欲聋的水流声。
正是有着这水流的飞溅和雾气四散,使得这处空间的气息有些湿漉漉的,让人感觉心底里都有些发霉,不过周遭又有气流回旋,使得黑暗处一片干燥。旁边有人走来,我回过头去,却见杂毛小道和小妖、朵朵、魅魔,朵朵一下子就扑入了我的怀里,说陆左哥哥,你没事吧?
我自然是没有啥子问题的,这个空间一片黑暗,不过听这水流声,感觉十分空旷,有士兵已经开始将身上的强光手电打开了来,黑暗中顿时有了一些光,他们好奇地四处查看,感觉仿佛到了一个新天地一般。
这个地方远比上面的那个洞穴要来得空旷,潮湿但清新的风让人的心情也变得舒畅,我瞧见那些战士画满迷彩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然而我的心情却莫名变得有些沉重。
因为在这儿,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在身边众人的陪伴下,我们朝着边缘处走去,没有迈出几步,便来到边缘,只见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深渊,巨大的水流声在这儿来回震荡,无尽的黑暗和苍凉,以及深不见底的深渊让人感觉到一阵绝望,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杨操的一声大喊,在这空间里来回震荡。我们回过头去,瞧见杨操朝着我们这边使劲儿挥手,说陆左,你一定要过来看一看。
我缓步走了过去,瞧见杨操手中拿着一件类似于石剑的东西迎了上来,我接过来看,这是一把铜剑,一边被腐蚀了小半,而另外一边则被石浆包裹着,我有些不解,问哪儿来的?
杨操告诉我,说这里遍地都是,陆左你知道么,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研究古耶郎的历史,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这铜剑的款式就是古耶郎的,是古耶郎最精锐的士兵配备的,而你往那边瞧,战车、军械、人和马的骨骼化石——陆左,这是一个古战场,你知道么?
第五十九章 天龙的真火
杨操当年在我们前往青山界那边的中央耶朗祭殿之时,就表现出了对耶郎文化狂热的热爱,我知道他这些年来除了出任务,平日里也是很喜欢研究这些东西的,可以说是局里面对夜郎(耶郎)文化颇有研究的专家、资深人士,听他这般说起,我也陡然感觉出此间的不同来。
身为耶郎王的转世,我虽然并没有觉醒,但是对于古耶郎遗迹的东西还是十分上心的,听到杨操这般说,我便跟着他往着悬崖的反方向走了过去,旁边自有士兵给我照出这一大片区域来,在这十几道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我清晰地瞧见这偌大的悬崖平台深处,竟然有着许许多多的遗迹——我看到了石砌而成的三米高台,看到了遍地的刀剑与长戈,瞧见了生锈的军甲,无数散乱的尸骨,战车的残骸以及其它锈得不成模样的军械……
放目过去,到处都是一派让人触目惊醒的景象,而在这里面我还看到了许多不应该存在于这世间的东西。
那足有一人高的骨头棒子随处可见,巨大的飞行鸟类骨骸、许多嵌在石头上的焦黑甲片、一条仿佛鮨鱼的巨大骨架以及许多仿佛矮骡子、或者河童水猴子一般的细小骨头碎末子……
越往里走,越能够看到许许多多跟人类有着显著区别的残骸,有的我能够琢磨出来,有的我见都没有见过,而这行程则最后终止在了一副巨大而修长的骨架面前。站在这东西的头颅前,盯着里面长明不灭的两团琉璃般的古怪幽火,见识过邪灵总坛那头幽冥骨龙的我、杂毛小道和魅魔不由得面面相觑。
是的,在我们面前呈现出来的,正是一条巨大的真龙骸骨,而与先前我们瞧见那一头不同的,是这一条足够巨大,几乎有其一倍多长……
这样的真龙从七寸处被斩断,分散成了两截,骨骼上面的巨大创口看着是那么的狰狞,见识过真龙之威的人,很难想象这一头比洞庭湖黑龙强大无数倍的真龙,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给斩断的。
魅魔痴迷地看着龙首颅骨里面的那两团火,喃喃说道:“天啊,这难道是当世间最纯洁的天龙真火么?这样的火焰,可是比那什么三味真火还要珍贵的东西,它糅合了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如果能够将其炼化,那么有朝一日,只要你能够有足够的实力,说不定还能够到这条真龙生前所到达的世界……陆左,你要不要,不要我可收了?”
杂毛小道仔细盯着这团如同琉璃一般的冷焰,点了点头,说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魂火钥匙啊,原来如此,不过为何我没有在你们邪灵总坛的那条骨龙身上瞧见呢?
魅魔撇着嘴,说那一条啊,不过就是个没啥子道行的黄河真龙,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根本就没有经受过时间和岁月的沉淀,所以只有一股子龙魂在,却没有这般纯粹的天龙真火——陆左,你到底要不要?——魅魔再一次的逼问,让我意识到她对这东西显得那样的急切。
在场的所有人中,那二十来个战士撇开不谈,娄处长眼中闪着星星,但是却没有他说话的份量,至于杨操,他更在意的是耶郎古战场的历史,而我和杂毛小道是不分彼此的,所以想要怎么处置,其实还是由我们来一言而决。
我看向了杂毛小道,而杂毛小道却是看向了我,相视一笑,他耸了耸肩,说兄弟,虽然咱们共穿一条裤子,但是这个东西是你们老祖宗留下来的遗产,跟我没啥子关系。
我伸出手,抚摸着这条真龙的脸颊,龙骨温润如玉,隐隐中还有一点儿莹白,跟别的骨架那种灰败相比,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摩挲着这骨架,我的脑海不由得飞向了几千年前,这个地方,想必就是他当年最后一战之地吧?
当年的他,是不是就在这儿将那些来自深渊的魔鬼给赶了回去,并且将其永世镇压,不得回返呢?
是的,应该是的,也只有他那般的旷世豪雄,方才能够有这么一条真龙来与他助力,如此说来这条真龙,便是他的战友咯?
当年的他们,是何等的壮志豪情,力挽狂澜,拯救了整个世界,然而千年之后,我则要站在先辈的尸骨之上,享受他们的英灵么?我扪心自问了一下,沉默良久,这才缓缓说道:“这个地方,是一个墓地,一个巨大的墓地,这里面所有躺着的人以及其他志士,他们都曾经为了一个超出自己理想的信念在战斗,而正是因为他们,才换来了后世千百年来的安宁。我无法为他们做些什么,唯一能够的,就是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安宁吧……”
黑暗中,杂毛小道的眼睛一亮,微微笑了,说小毒物……
他这话儿还没有说完,旁边的魅魔便是一阵气恼,说你当真是个圣人,这样的东西,叫做天材地宝,唯有德者而能居之,你若是不要,我倒是不客气了。魅魔身子往前,手中的白绫微微抖动,作势要将那两团如玉幽火给卷入怀中,然而小妖和朵朵却挡在了她的面前,小妖这狐媚子对魅魔最是不喜,面无表情地说道:“陆左既然都已经说了,让这些伟大的牺牲者安息,那么你就省点心吧,不然别怪我翻脸……”
小妖说得直接,魅魔一阵气闷,她老人家纵横四海,哪里受得住这等闲气,不过想起刚才我们展现出来的实力,心中陡然燃起的那团邪火也就熄了一点儿,回头朝着杂毛小道抱怨道:“你看看,你们真是霸道,自己不要,还不许别人来捡,脑子有病呢!”
杂毛小道耸了耸肩膀,指着这一片偌大的战场,微笑着说道:“魅魔姐姐,这天龙真火虽好,但是你好歹也要考虑一下别人的情绪好不好?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小佛爷便是当年耶郎王朝里的权臣武陵王转世,而我这兄弟则是王的十九世重生,十九哥重回到了当年自己临死的战场,触景生情,难免会有些情绪;再说了,这里说起来也是人家的坟墓,这里的主人说不要动,那么大家便别动好了,你非要触这个霉头,这不是自找没趣么?”
杂毛小道的这一番言语让魅魔整个人都定住了,回头看了一下我,目光便显得有些游离了。
王弟转世,便已经能够统领邪灵教,带着众人对抗整个世界,而王的转世,岂能是那么好欺辱的?这平日里大家没有利益冲突,相安无事,然而一旦真正爆发出来,谁干死谁,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这个世界实力至上,念及此处,魅魔没有再多言语,情绪恹恹地说道:“好啦,好啦,触景生情的十九哥,你想咋地就咋地吧,我也不干扰你了——说实话,捧着金饭碗讨饭,你当真是我见过最天真烂漫的家伙呢。”
说完这话,她朝着别的地方走去,挥挥手,大声宣告道:“我去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出口……”
朵朵在旁边嘻嘻笑,说漂亮姐姐,你可别一个人偷偷溜掉哦,说不准小肥肥在你肚子里面下了个啥崽儿来,到时候肚子疼了,你可别找不着我们……
能说出这一番话儿来,这小鬼头倒也是聪明之极,魅魔听到这话语,浑身一震,回过头来,脸色阴晴不定,一双晶晶亮的眼睛盯着我好一会儿,这才恨恨地说了一句话:“算你们狠!”
魅魔离开了,我则笑着拉起朵朵的手,说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啊?
朵朵扬起头来,看着我,微微笑着说道:“陆左哥哥,你心情还好吧?”我与朵朵最为亲近,能够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担忧,晓得先前洛十八的还魂事件吓到了她,所以此刻才会显得这般的模样,于是也笑了,说没有,我好得很呢,走,咱们赶紧去找一找出口,拖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小黑有没有打赢架呢。
朵朵使劲儿地捏了一下拳头,说小黑一定会赢的,我相信它。
此时此刻,倒也没有时间在这里慢慢地追忆古情,探寻这偌大的古战场,大伙儿开始四处找寻起出路来,尽量赶紧出去,以期与大部队去会合。杨操找到我,说悬崖那边有一些发现,不过那儿罡风激烈,连站立都有些困难,以他这修为,说不定就要给卷到下面去,求我陪着他一起过去,帮着照看一些。
对于杨操的要求,我倒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他既然喜爱,便让他去看个够,反正这么多人,也不会少他一个,说不定还能够有什么发现呢。
我们两人前往崖边过去,然而没有多久,突然听到后方一阵慌乱的叫声,我回过头,看到娄处长的身子腾空而起,而在他的对面,则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沉重如山,一步一步地从黑暗中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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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 (呆萌笑点低。) 2014-08-08 21:30:54
第一百章 末日来临时
青伢子!
这人竟然是被我亲手杀死,并且在邪灵总坛又见过尸体的青伢子,当时的他完全就是一具死尸了,却没想到此刻的举手投足之间,竟然能将望月真人直接斩于手下——今天是愚人节么?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但见青伢子那瘦弱的身子微微一动,竟然直接冲到了望月真人跌落的泥浆之上,将腿高高抬起,然后使劲儿一踩。
这脚直接将望月真人临时横过来抵挡的拂尘踩着,重重落在了他的胸口。
“唔……”一代符箓高手,枭雄一般的人物就此死去,连一声遗言都无法说出,与之对应的是那整个胸腔骨头碎裂的声音。望月真人既死,旁边几位便也抵挡不住凶残暴戾的青伢子,三下两下,又有两人栽倒在地,却正是先前被杂毛小道报出名号的杨华、兰静敏伉俪。青伢子出手甚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结果的金顶双侠,几乎不染一点儿的鲜血,下一刻,那手又呈揽雀尾之势,与那陕北大侠硬拼一记,一道沉闷如鼓的声音爆起,而那罗小涛则被轰得飞身而起,朝着后方跌落而去。
当这人的身子跌落下来的时候,气息全无,七窍流血,早已是魂归地府。
举手投足之间,连杀四人,而且还是这天下间顶有名的高手,这样的实力简直是令人发指,早就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之中,我浑身冰凉,实在没想到这个当年被我活活咬死的同乡老弟,却能够有这般决胜天下的力量。
我们在右翼,而这场激烈诡异的战斗则在左翼发生的,中间还隔着百十号人,这里面有黑央族的修行者、有天山神池宫的少主卫队,还有许许多多齐赴盛会的大队援兵,不过在这兵荒马乱的当口,那震惊全场的战斗却令所有人都为之侧目。青伢子暴起的一瞬间,熊蛮子和龙哥便已经注意到了他,而当那个陕北大侠身子腾空而起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口中相继一声暴喝,大声喊了起来:“武陵王!”
“伪王!”
龙哥的声音沙哑低沉,而大熊哥的声音却仿佛暴雷,轰隆一震,那交缠在一起的敌我双方被这一吓,竟然分出了一条通道来,这时我才瞧见青伢子一身黑衣,脖子上面包缠着层层发黄的纱布,整个人的感觉死气沉沉,却又仿佛沉寂中的活火山一般,无比的危险。我的心狂震,难道这青伢子,就是我们找寻了无数个日夜的邪灵教掌教元帅,小佛爷么?
我的脑子有些卡壳,而接下来立刻想起了当日在邪灵总坛时王永发曾经跟我们说过的一件事情,小佛爷对青伢子的尸体相当重视,甚至不惜打通关系,从六扇门的手里夺出来,即便是总坛毁灭,也不忘带上这具重要尸体……
这所有的一切,想必就是为了当做这转世鼎炉,重新附身其上吧?
小佛爷和青伢子前后师从于洛十八弃徒许映智,虽然我不晓得那智近乎妖的角色为何放着好好的大活人不用,而非要用青伢子这般死去许久的尸体来作鼎炉,但是却也是晓得,经过了大轮回术的小佛爷、也就是青伢子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不过我还是毅然地朝着那边冲了上去。然而比我更快的是熊蛮子和龙哥,这两人宛如一道闪电,一脚踏出,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小了一般,一眨眼的功夫,熊蛮子那柄巨斧便已经落在了青伢子的头上去。
这一斧势大力沉,仿佛能够劈开这天地一般,然而就在我预计青伢子会闪开的时候,他的嘴角却是微微一抽,直接单手伸出,稳稳抓住了那锋利的斧刃处,不得寸进。
不动如山,观想亦如山,这般的气势,却是修炼那《镇压山峦十二法门》所来的,我心中不由得多了几丝忧愁,作为许映智的徒弟,无论是青伢子,还是小佛爷,估计都能够了解到一些十二法门的东西。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停顿,青伢子便没有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熊蛮子僵持,而是抽身退开,接着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两道反复的快剑已经将这儿的空间刺得破碎。
熊蛮子和龙哥的加入,使得青伢子的屠杀并没有能够完成,而个体的武勇是挽回不了整体颓势的,在此之前,那五十来个冲出来的邪灵高手也终于溃不成军,被这汹涌而来的各路援军给碾压粉碎,除了五六个绝顶厉害的高手在旁边护翼周全,这一波的有生力量基本上也已经被我们给清除。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刚才还席卷一切、大杀四方的青伢子头也不回,朝着那血肉构建的祭坛退去。
看着这千年的老伙伴近在咫尺,熊蛮子不愿让他在自己的眼皮下成功溜走,猛然一跺脚,青伢子的身子突然一滑,朝着旁边滚落而去。
仅仅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间,本来一直作为我的护卫而游离不远的龙哥却也是拍马赶到,那一对生绣铁剑在一瞬间几乎变得火热滚烫,红光莹莹,竟然差一点儿就将青伢子的头盖骨给掀开来。
然而寄身青伢子尸身的小佛爷两世重修,带着前生的所有记忆和人格,不慌不忙,微微一偏便避开了龙哥势若游龙的剑招,脚下一顿,整个人便在以洛飞雨小外公王新球等人的掩护下,退入了那红色的光幕之中去。
那儿的战斗仅仅只是在一隅纠缠,我们这边的大部队在将邪灵教冲出阵外近五十多人的高手给击得溃散,却也是直接冲入天湖结冰的湖面,朝着湖心处的血肉祭坛围去,然而所有人都止步于那红色的幕墙之外,那根本恍若无物的红光在这一瞬间,竟然比那钢板还要厉害,死劲儿撞击上去,仿佛一堵墙一般纹丝不动,反而是一股宛如山峦沉稳的气劲反馈回来,不少人在这一下也受了内伤。
熊蛮子依着这千年淬炼的强悍身子一阵猛撞,也只能是徒劳,其余人等这零碎的撞击却也只是如同挠痒一般,而那青伢子却已经闪身退回,走到了费尽心机铸就而成的血肉祭坛之上。
他将手高高举起,那翻滚不休的封神榜立刻俯首称臣,旁边的天魔也是退到了祭坛边缘,与其余五十多剩余邪灵高手一起,朝着这王者跪拜:“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青伢子挥手,示意所有人都起来,然后目光朝着我们这边望了过来,那苍白的脸上充满了讽刺的笑容,淡淡说道:“阿哥,我说过吧,我还是会回来的,将你所珍惜的这个世界,通通打碎,让所有的罪恶都随着它一起毁灭掉……”
他是对着我说的,那笑容里带着几丝疯狂,而龙哥立刻挡在了我的面前来,双剑搭成了十字,半跪而立,恨然说道:“武陵王,枉费王对你这般信任,在只身赴死的时候,却将这拯救天下的重任都交于你我之手,没想到你竟然在王死不久,便背弃了自己的诺言,投身入轮回之中——你对得起王的信任么?还不束手就擒,放弃所有无谓的抵抗?”
龙哥说得慷慨激昂,然而青伢子却是洒然一笑,说龙剌,你不愧是王兄座下的一头忠狗啊,一点儿脑子都没有。
他说完,一步跨前,踩在了那头腾然欲飞的天山白鲲鹏头上,环顾我身边的这几百号同伴,又看向了我旁边的杂毛小道、雪瑞、李腾飞等人,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初我们自以为奉献便能够拯救世界,然而当王兄与那深渊狂潮同归于尽的时候,自己的继承人却被那些方士修者背后偷袭,直接砍掉了脑袋,偌大的耶朗大联盟分崩离析,分成了无数的部落和族群,这千百年来,无数次被他们的后裔欺辱,甚至灭绝,这样的世界,救了它又有什么用处,还不如毁了他呢。”
武陵王觉醒了,龙哥和熊蛮子也是千年意识,彼此都了解对方,而我却是直到此刻,也还是懵懵懂懂,不知过往,却也站了出来,朝着他大声喊道:“武陵王,回头是岸,千年匆匆已过,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消失不见了。不要再纠结于仇恨,而将这怒火倾泻到那些无辜的人身上,现在的人不需要一个上帝来决定自己的命运,让他们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吧?”
听到我的请求,青伢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古怪的微笑来,说你虽然还是没有苏醒过来,不过跟我那个烂好人的王兄还真的是一个尿性呢,你以为自己付出了一切就是最好的,却不曾想,往往是这些人,就是背后捅刀子的家伙啊。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虽然这是分离了无数个年头之后的重新聚首,然而无论是我,还是熊蛮子、龙哥和武陵王,却都没有太多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情绪,短暂的宁静之后,青伢子的双手摸到了封神榜之上,轻轻叹了一声:“千年的难潮,天道轮回,这一次便由我来开启吧,起!”
末日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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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 (呆萌笑点低。) 2014-08-08 21:42:38
第二十章 肥虫异变 波比瘤般虫,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而第一次,则是当日在藏地的时候,江白的师父就这么说过。
很多人曾经说过肥虫子,也就是本命金蚕蛊是一种有着大恐怖的存在,不过我之前只认为它蛊中之王的名声在作怪,但是瞧见小佛爷这般洋洋得意的模样,我却突然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栗,仿佛有着比大黑天还要恐怖的东西要出现一般。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雪瑞脸色一阵惨白,啊的一声叫唤,我扭过头,投去疑问的目光,雪瑞的口中流出了鲜血来,一字一句地说道:“青虫惑……走了!”
她说的委婉,但是我却晓得青虫惑恐怕是被小佛爷的那条本命金蚕蛊给生吞了,为了先下手为强,我也顾不得脸皮,朝着空中大声喊道:“肥虫子,别吃了,赶紧把那家伙吃掉……”
肥虫子这儿的进食也进入了尾声,吸收了大黑天的精华和游离在外的神性之后,它的身形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不过隐隐之间有许多重影,当我的炁场蔓延过去的时候,感受到万千的光华重叠,肥虫子竟然隐隐之间有着巨大的质量,而体积却在不断地缩小,整个形态变得十分不稳定,仿佛那沉闷依旧的火山一般,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
然而即便是处于这般的状态,肥虫子听到了我的招呼,却仍旧拖着摇摇欲坠的肥躯,面朝着对面的本命金蚕蛊飞去。
小肥肥碰上了大肥肥,两者半斤八两,倒也没有太多精彩的对决,而我低下头来,严肃地问道:“到底什么是波比瘤般虫?”
小佛爷含笑不语,旁边的杂毛小道却是接过了话头来:“波比瘤般是古印度语,翻译过来就是‘门’的意思,波比瘤般也就是门虫,相传在远古神话时代,世间一片混沌,唯有一巨人睡于此间,醒过来之后便开天辟地,力竭而死,身化大地,而这波比瘤般则是在盘古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夫宇宙者,天地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宇是空间,宙是时间,宇宙就是由空间和时间锁构成的。”
杂毛小道的嘴唇颤抖,不过却还是平静地说完:“在一个宇宙之外,又有无穷数量的其他宇宙存在,其间的缝隙,则全部是一片虚无混沌,就是我们现代科学已经认知的暗物质,也是玄门道学中所说的黑暗深渊,这里面孕育着毁灭和无序的规则,最后演绎出了以时间和空间为食物的虫子来,以一个又一个宇宙为食物,盘古之前,就有一只虫子路过了这片混沌,产下虫卵数枚,神佛时期燃灯古佛曾经以无边佛法度化了两枚,后世又有张三丰镇压过一次,直到如今,出现在了你的手上……”
我心中大骇,不由得猛摇头,说不可能,这金蚕蛊只是由无数虫子在蛊盒中蚕食而出,怎么会跟等神话时代的东西有瓜葛呢?
杂毛小道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里面被谁下了手脚,反正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当初他见到你的时候,曾经想要出手,将小肥肥给灭了的,只可惜以他的修为,还是达不到,所以才同意让我一直跟着你,看看能过有什么办法,将此劫度过……
原来如此,我说杂毛小道堂堂一茅山预备接班人,怎么天天跟着我这儿跑江湖呢,原来除了他自己的意愿之外,还有陶晋鸿的默许。
得知了前因后果,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无力,原来小佛爷之所以有恃无恐,竟然是因为肥虫子的原因。那大黑天恐怖,但也仅仅只是祸害此间而已,而倘若依着小佛爷的谋划,让肥虫子真正成长起来,那么所有的一切恐怕都完了,别说人类,就算是我们身处的这一个世界,只怕都要给贪吃的肥虫子给吞了肚子里,嚼裹嚼裹,啥也不剩了。
场面一时变得颇为沉闷,而这个时候,从另外一边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我们扭头看去,却见刚才不见人影的洛飞雨缓步走来。
她的怀中抱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仔细一看,却是她的小外公,前邪灵左使王新鉴的弟弟王新球。
不过他已经死了,双手下垂,半边脚不知道丢在了何处。
洛飞雨走到了近前来,将小外公小心地安放在了身旁白色的积雪上,然后仔细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小佛爷,过了一会儿,她朝着杂毛小道喊道:“你,要不要跟我最后一次,并肩而上?”
这是洛飞雨在得知杂毛小道的初恋女友陶陶还活着之后,第一次跟杂毛小道说话。
她说得是那么的平淡,就仿佛一个跟男朋友约着一起去看电影的女孩儿,不过这话语里,却充满着决绝之意,胜了,今生不见,败了,与尔同休。
美人相邀,杂毛小道哪里会不愿,他大步向前,朝着小佛爷的方向走去,大声喊道:“我萧克明一生浪荡,自被逐出山门之后就是一个废材,原本以为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一生混过,却没想到竟然还能够遇见此等大事,而邪灵教的魁首,竟然也在我的面前。战吧,虽死犹荣,不过如此而已。”
杂毛小道与洛飞雨从两个方向出发,朝着小佛爷那儿杀去,听得他这激情澎湃的话语,我也不由热血沸腾,然而此刻的我全身乏力,就连站着都极为勉力,哪里还能够上前作战?不过这三人一相接触,我才发现小佛爷虽然盛名远播,但是却在之前的几次血祭中也耗尽了大部分的力量——召唤深渊狂潮、雕刻引导大黑天的时空坐标,以及维持自己不受损害的法阵,这些都是极为损耗力量的。
这些损耗使得他虽然没有像我这般全身乏力,但是面对着杂毛小道和洛飞雨的疯狂进攻,一时间竟然也有些无力。
杂毛小道和洛飞雨这两人的实力,可能是当代年轻一辈中,除了我之外的最强者,即便是面对着这个战胜了无数豪雄和顶尖高手的小佛爷,也是没有一点儿弱势,两把飞剑不停地上下翻飞,把小佛爷压得气都喘不过来。这情况让所有人都喜出望外,眼看着小佛爷节节后退,朵朵走了过来,把小妖递给了我,让我照顾好自家的姐姐,然后也撸起了袖子,冲上了前去。
我无力阻挡朵朵的脚步,只有将昏迷过去的小妖给接了过来,低头一看,发现将自己体内所有的青木乙罡散尽之后,这个妹子全身都开始僵硬了,宛如玉质一般。看着她那苍白的脸,我心中不由得生出了许多的痛苦来,伸手过去轻轻抚摸,想着倘若此劫度过,我必定不会辜负她的一番美意。
最难辜负美人恩,我陆左但凡是个带把的爷们,就一定要给小妖一个完整的交代。
跟随着朵朵的还有雪瑞,虽然青虫惑被吞噬,但是因为不是本命蛊,倒也没有太伤害到她,所以瞧见胜利在望,却也顾不得许多,冲杀而上,然而瞧见小佛爷那般隐约的身影,我却总是感觉有一些不对劲儿,要知道在他手下折损的顶尖高手,远的不说,今年便有那青城山的三大鬼仙,茅山宗第二号人物邓震东,他若是将那三位鬼仙给消化了,怎么可能是这番模样呢?
就在我心中戚戚然的时候,陡然间看到小佛爷将身上的衣服一鼓荡,便有大股的气息往外喷发而出,这些气息全部都是翻滚浓密的黑色雾气,里面有密集的蛊虫游弋,所有与其近身交战的对手都有些抵受不住,纷纷往后面退却,便是像朵朵这般的灵体,也不敢与此争锋。
除了顶尖的修为之外,小佛爷可能是这世间最顶尖的蛊师,比我和许映愚都厉害。
瞧见众人纷纷退让,小佛爷放声大笑,说好了,已经够了不跟你们玩了。
小佛爷纵身一跃,竟然跳上了五六米的半空中,双手一挥,杂毛小道和洛飞雨射来的飞剑便朝着两边分开而去,然后朝着天空中缠斗不休的本命金蚕蛊一指,这遥遥一指仿佛有着巨大的魔力,他自己的本命金蚕蛊竟然一动也不动,僵立当场,而肥虫子瞧见这机会也没有半分懈怠,直接一口咬在这同伴的尾巴上,此刻的肥虫子胃口极好,三口两口,竟然要将小佛爷的本命金蚕蛊给直接吞噬掉。
瞧见这般诡异的场面,我不由得大声喊道:“不要!”
然而面对着这般巨大的诱惑,肥虫子根本顾不得我的命令,直接将对手给吞噬了干净,而就在此时,肥虫子的身子突然在一瞬间就收缩成了一个点。
我感到胸口被一阵巨大的力量撞上,难受得紧,一口老血就吐了出来,七窍皆有鲜血漫出,而这个时候,我抬头瞧向了肥虫子,却见它在瞬间又由一个点化作了一团浓黑不定的光团,而从这里面则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正疯狂地吞噬着周边的空间。
天啊,这不就是生物版的黑洞么?
求死无处,我悲伤地仰起头来,正好看见了小佛爷似笑非笑的脸,他哈哈大笑道:“得了吧,你以为你自杀就能够解决一切啊,要真的是那样的话,我怎么可能让你的本命金蚕蛊成为门虫?知道我为什么转身于这肉鼎而本命金蚕蛊无事么,你啊你,把这世间之事想得实在是太简单了……”
说着话,他已经走到了黑雾的边缘处来,回头最后神情地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突然咕哝了一句:“王兄,若有来世,我还做你弟!”
这话儿一完,大片大片的黑雾便将他给吞没了,毫无踪影,仿佛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间上一样。
小佛爷既走,所有人都围到了我的面前来,看到杂毛小道提剑而来,我大喜,说老萧,你来得正好,给我来一剑,痛快一点的,别弄疼我啊……
面对着我的求死,杂毛小道一把推开我,苦笑着说道:“小毒物,你就别添乱了,若论对本命金蚕蛊的理解,小佛爷远胜于你,所以你就消停一点吧,拯救世界,个高的都去了,至于现在,我们还是把消息传下山去,集齐众人之力,来解决这件事情吧……”
我被杂毛小道推开,并不放弃,伸手去夺他的剑,结果他将雷罚直接朝天掷去,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完成这个之后,他开始盘腿而坐,试图沟通起自家深入地脉的师父来。
我还想去跟洛飞雨沟通,结果那个女人面无表情地收了剑,朝着自家小外公的尸体走去,接着一点儿也不停歇,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此处。
她就这般孤独地走了,抱着小外公的背影十分萧瑟,没有留下半点儿言语,杂毛小道心系师父,也说不出什么情话。
瞧见没人理我,我准备自己去战场上找兵刃,然而朵朵却一把抱住了我,哭着说道:“陆左哥哥,你不可以死,小肥肥是我们的朋友,一定会有办法可以解决的,我们一起,一起呼唤它……”瞧见朵朵的泪光,我转头看向了头顶上的肥虫子,此刻的它竟然已经扩展得足有一两里的范围,产生了巨大的吸力,只不过它似乎有意识地朝着旁边游离。
杂毛小道站了起来,沮丧地告诉我,说他师父已经打败了天山祖灵,接掌神位,但是受了重伤,缩在地脉休养,不能上来了。
看到那飞速扩张,大口大口吞噬一切的黑雾,我们不由得都感到一阵绝望,然而这个时候,朵朵却开始呼喊起来:“小肥肥,小肥肥……”
第二十二章 天山朝阳 瞧见朵朵在我们的旁边一声一声地呼唤着肥虫子的名字,一开始我还是觉得这举动有点儿幼稚,毕竟肥虫子都已经完全变异,和我失去了联系,怎么可能听到我们的呼声呢,然而几声过后,杂毛小道也跟着附和起来,扯开了嗓子,大声地喊:“小肥肥,小肥肥……”
听到杂毛小道那破鸭子的嗓音,再混合着朵朵那无比真诚的话语,我的心中突然一阵涌动,一幕一幕的场景在自己的眼中划过。
第一次见到肥虫子的时候,它对于我来说,是那般的恐怖,因为此前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
在得到矮骡子的草帽之后,肥虫子开始真正地走进了我的生活,并且改变了我的人生,在此之前,我只是一个为了生活奔波忙碌的普通人,过着最平凡的日子,然而自从2007年的那个夏天过后,我才发现自己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我已经成为了别人真正需要的人。
在这个过程中,肥虫子一路与我相伴,不离不弃,无论是猪肝拌二锅头,还是一群一群的蝎子,它从来没有嫌弃过,带给我无数的欢喜,也无数次拯救我于生死垂危的边缘,它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里,我的人生因为它而多姿多彩,世界焕然一新,而此刻,我怎么能够放弃它,对着迷失的肥虫子说“不”呢?
无数画面浮现眼前,我止不住肆意流淌的泪水,一边哭鼻子,一边大声地喊道:“肥虫子,你若是听得见我的声音,就回馈一下!”
“肥肥,肥肥……”雪瑞也是一边喊,一边哭,她的青虫惑曾经跟肥虫子是亲密无间的小伙伴,然而就在刚才,却被吞噬干净了,连渣渣都没有,这怎么叫她不难过。
我们大声地高呼着,然而肥虫子化身的黑雾则越来越大,几乎笼罩了小半个天空,我瞧见地上无数的东西,包括树林、石块、雪、坚冰和尸体都朝着上方飞去,而我们这边也是摇摇欲动,差一点儿就站不住脚。这引力太大了,朵朵放心不下旁边的小妖姐姐,将她扶了起来,由我和朵朵各在旁边,扶着小妖,然后朝着天空大声地喊着肥虫子的名字。
在这一刻,我们没有用一点儿的术法,也没有任何手段,只是这般真诚的呼喊着,希望能够让那团黑雾之中的肥虫子能够听见。
这般持续不断的呼喊声没有喊醒肥虫子,却把脱力昏迷过去的小妖给喊了醒来,她睁开了眼睛,印入眼帘的第一幅画面却是我紧紧拉着她的手,待瞧了仔细,又听到了我的声音,不由得诧异地喊道:“怎么可能,你到底是王,还是死陆左?”我满脸的泪水,看到小妖醒来又哭又笑,说是我啊,我是陆左,我是陆左。
因为先前的那一吻,我感觉跟小妖亲密无间,大声地打着招呼,然而这小狐媚子在晓得我还是我,而并非王了之后,竟然扭过了脸去,冷淡地说哦,原来还是你啊,真奇怪,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果然如此。
她说得轻慢,然而语气颤抖,显然是心情激荡,我并非是初恋的小男孩,知道这小狐媚子只不过是抹不开面子,所以才故意这么说而已,也不跟她计较,而是匆匆地将她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当得知我们千辛万苦赶走了大黑天,然而却中了小佛爷的算计,肥虫子即将要毁灭世界的时候,这小狐媚子顿时就来劲儿了,直接甩开了我的手,叉着腰,朝着天空大声喊道:“小肥肥,你又不听话了是吧,一堆人喊你喊得嗓子都哑了,你还一点儿回应都没有,是想咋地?皮痒了是吧,小心小娘我把你的屁股弹得又红又肿!”
虽然体内的青木乙罡之气全无,但是小妖的声音雄浑无比,一下子就穿透了天空,将我们所有人的声音都覆盖了。
然而神奇的事情却也在此时发生了,但见天空之上那片不断扩张的黑雾竟然停止了,无数朝着上方吹去的物品纷纷下落,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一般。瞧见这般的状况,小妖也有点吓傻了,不过她到底是个心气极盛的女孩子,叉着腰,继续高声喊道:“哎,哎,你别以为停下来就行了,快点告诉姐姐,现在到底怎么办,难道你想让陆左哥哥、你杂毛叔叔、朵朵姐姐和你小妖姐姐我都被你吃进肚子里面去呢?”
小妖不管不顾地大声喊着,这个时候那片黑雾竟然一点一点地缩小了,超乎我们想象地凝聚,化作了一片黑圈,接着里面竟然浮现出了肥虫子的身影来。
相比以前,这是一只巨型的肥虫子,然而却和往昔是一般的可爱,它在空中犹豫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要过来,但是却最终还是没有。
看到这样的肥虫子,我的脸上挂满了泪水,但是嘴角却朝着上面翘了起来——它醒过来了,认出了我们来,它之所有没有过来,是因为它明白自己会伤害到我们,才会如此。还没有等我们多说什么,它开始摇晃起身子来,拖着肥硕的肚皮开始跳舞,这是“8”字舞,以前肥虫子一高兴,就跳啊跳,不亦乐乎,没想到它在这个时候,竟然也跳了起来,着实让人看着心中难受,那眼泪啊、鼻涕啊都止不住地往下流淌了来。
肥虫子,肥虫子,我们该怎么办,你该何去何从?
没有等我们多想什么,一曲舞完,肥虫子那一双黑豆子眼睛恋恋不舍地看着我们,过完没多久,整个的身子开始拔高,朝着天空腾身而去。别看它的体型如此肥硕,但是速度确实一流的快,几乎一秒钟,就攀升到了顶峰处,我突然瞧见先前黑龙哥遁空之处还留有虹光,而肥虫子的目标竟然也是那一处时空裂缝。
它走了?
它竟然选择离开,朝着另外一个领域离去了——难怪它会如此不舍,原来在明白了自己将会给所有人带来困扰之时,肥虫子选择了离开此处。
我的心在这一瞬间就空了,一屁股坐在而来雪地上,看着这遍地的狼藉和无数的尸骸,呼吸着清冷的空气,浑身止不住地疲惫,仿佛在这一刻就要昏迷过去一般。面对着深渊狂潮、大黑天以及肥虫子化身的门虫,每一次都是致命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够活着留下来,然而直至此刻,我才感觉到,所有的一切,应该都已经过去了吧?
天地大劫,这个让当年的耶朗王和诸多有识之士寝食难安的劫难,终于历经坎坷却平安无事地度过,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到泪水停不下来。
是啊,为了度过此劫,有多少热血之士死于此处,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将自己的性命埋葬在了此处。
回想起投身而入黑雾深渊的小佛爷,我止不住地这么想,如果没有他,这次劫难会不会就没有了?仇恨真的可以延续这么久,以至于一个完全正常的人变得如此扭曲么?难道原谅一个人,就是那么的困难?
我不知道事情的答案,只是和杂毛小道、小妖、朵朵和雪瑞坐在雪地里,又哭又笑,感慨这些天来经历的所有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开始白了起来,远处突然又来了一队人马,走入了这天池旁边的主战场。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来了几个人,领头的是掌柜的,旁边还有林齐鸣,以及尹悦,他们冲到了我们的面前来,掌柜的给了我一个狠狠的拥抱,激动地大声喊道:“天啊,你们创造了奇迹,整个世界都会传颂你们的名字的!”
我惨然一笑,看了过来要与我拥抱的林齐鸣一眼,说援军终于来了,怎么样,外围控制好了么?
林齐鸣将我紧紧搂住,这才说道:“嗯,陈老大把秋水先生搞的事情掐灭了之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现在正组织人手对那些逃散的深渊魔物进行清剿,你们放心,一切皆有我们,一定把事情的尾声弄漂亮了,不会给你们丢脸的!”
听得他的保证,我心中稍安了,万事已定,至于清除杂鱼的事情就不用我们插手了。
几人十分忙碌,说完便离开了,尹悦说去给我们找一辆雪橇来,将我们转移到山外的医院去,而我瞧见原先撤离的好多人也跟着回来了——我瞧见了李腾飞,瞧见了无尘道长和无缺道长,以及好几个熟面孔,天山神池宫的阿木也在,不过胯下的雪豹没了,黑央族损失大半,但四娘子和松日落长老却也还在……
大战尾声,满目苍夷,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不由举得几多地感慨,抬头望天,但见那雪峰开始缓慢地移动,细细一看,竟然浮现出了陶地仙的脸孔,正在朝着我们欣慰地微笑呢。
杂毛小道激动不已,而我则走到了大黑天死去的那个地方来,看着遍地的狼藉,心中不由得有些怀念起了那满口脏话的虎皮猫大人来。
它转世了么?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它?那个时候的它,还认识我们么?
我心中无数疑惑,然而就在此时,却瞧见朵朵从灰烬中摸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彩色鸟蛋来,朝着我兴奋地直挥手,我朝着她那儿看过去,却瞧见一轮朝阳,从雪山之巅的尽头跃然而起,将整个大地照得一片光明。
韶华散尽春已去,河风吹老少年郎 每天早上五点半,伴随着公鸡的第一声打鸣,我便醒了过来,巡视我的领地。
“勤劳创业企业家”,作为一个受到县里面表彰过的标兵人物,我在乡亲们眼中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过这点儿成就对于回乡创业的我来说,其实也仅仅只是玩玩而已,很多人会觉得作为一个万羽级养鸡场的场主,是一件很威风、很厉害的角色,但是他们却不了解这里面的辛苦——每天我都需要早早地起来,催促我手下的那两个二愣子帮工准备饲料,而我则得巡视每一个鸡场、蛆虫发育堆,查看温湿度,然后抽检,如果有问题还要及时联系农牧站,不时还需要应付上面的检查和视察,然后还需要联络商家和鸡禽贩子……
钱难赚屎难吃,人前风光人后凄凉,从来都是这个道理,我们不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一代,所以只有勤劳的工作,才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生存下去。
我对我的工作十分认真,无论是鸡舍的容积、还是饲料的配比,又或者药品疫苗、产蛋成本、小鸡孵化、工人工资、政府来往……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了然于心,要不然就是家有万羽,一场瘟疫之后也是赤贫如洗。谨慎细致,这是我能够在数次禽流感风潮中有惊无险地生存下来的主要原因,也是十里八乡,乃至整个晋平县都传颂我名声的根源。
不过养鸡养得好,但那只是我糊口的工作而已,并不是我个人的兴趣爱好,我真正发自心底热爱的,是文学。
2013年初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的族侄,也使得我真正走上了一条从事文学的道路。
这事情说起来倒有些传奇,2013年二月的时候,我一个远方堂兄找到我,他是大墩子镇人,现如今搬到了栗平县城去了,听说是儿子在外面发了财,现在正享清福呢。我自小就去了国外,跟这堂兄交往不多,不过七连八串,却总是有些亲戚关系,总也怠慢不得,于是聊了一下,才晓得他儿子回来了,有一颗蛋,想要借我养鸡场的孵蛋设备用一下,有多少钱,该怎么算,敞亮着说便是。
我说这怎么行,都是亲戚,帮帮忙还要收钱,这不是打我脸么,于是便同意了,而后我见到了他的儿子,一个叫做陆左的男人,并且一见如故,结成了朋友。
我这辈子都想不到,我竟然会和陆左、以及他的哥们萧克明成为朋友,并且坐下来,畅聊他们以前的故事。
跟陆左、萧克明所有的聊天,我都整理成册,然后加上了一些个人编撰的内容,后来经过他们的同意,先是在天涯,后来移居磨铁中文网,洋洋洒洒,竟然有数百万字,有无数人追读,并且还出了书,真真正正地实现了我的文学梦。而通过这些天的闲聊和交往,我和他们也成为了真正的好朋友,这是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自发文以来,很多人都在问我,说嘿,鸡哥,你写的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笑而不语,因为我也不清楚这个平时笑眯眯的青年跟我讲的这些事儿,到底是在吹牛皮,还是真有其事,而且很多东西,为了我心中所谓的文学性,我自个儿又根据我晓得的一些事情,编撰了一些陆左根本没有提及过的情节,所以零零碎碎下来,我也不敢拍着胸脯,厚着脸皮说:“嘿嘿,真的,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我没这脸皮,所以只能说:“这个啊,信者有,不信者无,大家获得什么,便是什么,如果能够感受到里面的善意,那么一切都齐活了,对吧?”
我就是一个肚子里面有故事的人,想要跟大家分享,就像我当初在天山……
呃,算了,英雄不提当年勇,老子写得就是一个故事,千万不要上纲上线,你要是愤怒了,觉得难受了,郁闷了……你咬我啊?
咬不着吧?是啊,都是网络世界,你咬不着我,我也咬不着你,那咱们就好好待着呗,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生活——虽然忙着给陆左他编写经历,但是我鸡场的工作还是不能拉下,所以很疲惫,我巡视完了鸡场里的每一个鸡舍,然后来到了孵育鸡蛋的恒温间,瞧见玻璃窗外面站着一个表情温和的青年,他穿着普通,但有着挺直的身子和一双能够看透世情的双眼,就是这一双宛如婴儿一般晶莹透亮的眸子,让我觉得长相并不算出众的他真正隔离于世人,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气势。
他的旁边有一个梳着可爱西瓜头的小女孩子,婴儿肥的脸颊和大大的眼睛,让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心中止不住地感慨——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萌的小萝莉?这分明就是神话故事里面的精灵啊?
后来跟陆左聊过之后,我才发现,她真的是一个小精灵,天生就能够得到所有人的怜爱。
我上前过去跟他打招呼:“嗨,阿左,又来看虎皮猫大人啊?”
陆左回过头来,朝我微笑,说二叔,对啊,又来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哈。我摆摆手,说客气了,你这个人啊,就是太见外了,跟叔还有啥子客气的呢?朵朵,我的小公主,你今天不上学啊?我抱起朵朵小可爱来,她嘻嘻笑着过来摸我的胡子,我不让,于是嬉闹了一番,她才噘着嘴巴说道:“鸡叔叔,今天星期天啊,你这个笨蛋。”
朵朵小孩儿,口无遮拦,陆左在旁边故意板着脸来,说怎么说话的呢,叫二叔,不是鸡叔叔?
朵朵回头扮了一个鬼脸,吐着粉嫩的舌头笑:“说陆恪二叔跟你的名字一样,一点儿也不好念,绕嘴死了,就鸡叔叔,鸡叔叔好听得很!”朵朵的顽皮让我们大家都笑了,陆左无语,而我则捏着朵朵的脸,笑着跟陆左说没事,叫鸡叔叔也好,网上很多人叫我鸡哥,听着也顺耳了,只要不叫我鸡鸡叔就好……
朵朵推开恒温间的门,去里面看那个五彩缤纷的大蛋,而我则和陆左站在了外面的窗户外,一起看着托在恒温箱里面的那颗彩蛋,然后我问他,说你确定这个蛋里面就装着虎皮猫大人?
陆左摸了摸鼻子,说唉,之前的时候,老萧让他师父看过了,谁知道这蛋壳比那翡翠原石还要难搞,就算是以陶地仙的能力,也看不透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后来我们几个聚在一起推测,说当时虎皮猫大人化身为凤,而后燃尽所有的力量之后,浴火重生,这蛋里面一定是一只小凤凰——不顾到底怎么样,到时候还需要孵化了,才能够晓得。至于是不是虎皮猫大人,这个真不晓得,如果不是,到时候我们再去那边找它呗,闲着也是闲着,多少也是一种牵挂。
我笑了,说如果真是,那么虎皮猫大人出来还是一只肥鸟儿,那可就真的让人郁闷了——说好的翩翩少年郎呢?
陆左也笑了,他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告诉我:“老萧打电话给我,说今天要过来看虎皮猫大人,他说在茅山典藏里面找到了关于凤凰的记载,据说这凤凰与真龙不一样,一个是入世,一个是出世,很多凤凰都会化作人形,隐匿在人世间,也算是妖的一种,到时候翩翩少年郎也不是没有可能——唯一的担心,就是如果蛋里面孵出一只凰来,就蛋疼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不良中老年,一个不着调的男青年在恒温间外面哈哈大笑,惹得里面的朵朵怒目相对,挥挥手,让我们赶紧走开去,免得打扰了她看虎皮猫大人。
小公主既然撵人了,我们只有照着做,来到了宿舍不远处的一颗大槐树下面坐下,泡好茶,然后看着太阳升起,我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如果要去那个地方,你的修为恢复了么?陆左摇头苦笑,说大黑天的临死一击,哪里会那么容易恢复,我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调养,茅山、崂山、龙虎山以及大内都送了好多药品来,也才恢复了一两成,不过这段时间我在琢磨这天龙真火,反倒是对于空间和时间的组成,多了许多理解。
我看着陆左双手上负责的手纹,笑了,说恐怕这跟耶朗王也有着很大的关系吧?
陆左肃然起敬,说对,倘若没有他,恐怕也没有我的今天,这个世界上若说还有一个让我真正值得尊敬的人物,那么就只有他了。
我也点头,说对,世间豪杰无数,但是真正有大智慧、大心胸、大慈悲、大手段的人物,却非他耶朗王莫属。
我们两个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陆左问起了《苗疆蛊事》的事情来,说现在怎么样了。我说记录到了天山大战的事情,至于后面,倒是没有听你提起,正好今天有空,不如再说一说呗。他耸了耸肩膀,笑了,说后面真没什么了,当时大师兄他们过来收尾,把我们这些历经大战的一干人等全部都换了下去,他们清剿天山魔物,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歇,而我们则在医院待了十多天,到过年的时候,就各回各家了。
“四娘子呢,她也回缅甸去了?”我不怀好意地笑着,对于那个茅山新任掌门的花边新闻,我最爱打听了。
陆左耸了耸肩,说是啊,我听老萧说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虽然在一起练过一段时间的双修,但是那只是山间花阴基的精神修炼,两个人甚至连啵都没有打一个,真的是比纯净水还纯呢。我笑了,说得了,这个家伙说的话,你能信?陆左也笑了,说哈哈,我不知道,反正他都这么说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也就这么信了。
我摸着鼻子,说那陶陶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死于黄山龙蟒一役了么,怎么又活过来了?
陆左说谁晓得呢,后来我找大师兄问了一下,才晓得陶陶出生的时候,老陶就将陶陶的一缕神魂剥离出来,然后静置于器皿中,后来陶陶死了之后,老陶收集陶陶的残魂,接着重新培育,再后来,据说找了一个与陶陶十分契合的鼎炉,重新融魂,最后获得了重生——茅山术法最是精奇,有这样的手段也不足为奇。
我说那怎么办,这样的陶陶跟以前青梅竹马的恋人还是一个人么?
陆左苦恼地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听老萧私底下讲,陶陶都不认识他了,对这个整天缠着她的怪大叔惶恐得很,搞得他现在一点儿法子都没有。我笑了,说得,你们哥俩的命运怎么这么相似,我好多天没有看到小妖了,怕不是也没理你吧?陆左的脸色更苦了,说唉,这小女子更难缠,陶陶是忘记了老萧,而小妖却是在考验我呢,一会儿热情似火,一会儿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搞得我现在跟初恋一样,心里面百爪挠心,有劲儿也下不了手。
我哈哈大笑,说这也是你活该,当初人家情意绵绵的时候,你却自己作鲁男子,还以什么此生不能安定为借口,现在傻眼了吧?要我说啊,还真的好好晃你几年,到那个时候你才晓得爱情的可贵,才会好好对待人家小妖呢。
听得我的批评,本来满脸苦涩的陆左也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阳光了不少,气也足了,说对,那是我欠小妖的,现在一定要把她重新追回来。
聊完这些,又说起了杂毛小道,陆左告诉我,说那个家伙太忙了,总也不露面,上次听林齐鸣说这家伙找他偷偷地打听东海蓬莱岛呢。我诧异,说不会吧,这个家伙对洛飞雨还不死心?陆左摇头,说不晓得呢,他和洛飞雨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晓得,反正作为兄弟,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幸福,至于这幸福是谁给的,我也管不着,是吧?
我说那你是不是也想要找一找那东海蓬莱岛啊,上面不是有小北么?
陆左没说话了,似乎在追忆往事中,而就在这个时候,养鸡场外面传来了一声洪亮的声音,我们抬头看过去,却见一个青衣道人从铁门口洒脱而来,朝着我们这边打招呼:“小毒物,二宝蛋,你们都在呢?”来人身形削瘦,器宇轩昂,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唯有那游离不定的眼睛,显示出了他内心的狂放不羁。
来人正是茅山当代掌教真人萧克明,修行界中响当当的人物,不过他却没有什么架子,而是直接跑到大槐树下面,抢过陆左身前的杯子,一口饮下,然后大叫烫,好烫。
这新泡的茶,自然烫得很,我笑着给他到了一杯,看着这洒脱不羁的杂毛小道,问最近在忙什么呢?
杂毛小道又饮了一杯茶,这才说道:“还记得许鸣这个家伙吧?这个家伙几次都没有冒出来,现在却出来,在秦魔的辅助下成为邪灵教新的掌教元帅了,不过他们现在的行事小心翼翼,倒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地方,大师兄说与其让邪灵教现在这么乱,倒不如让一个还算强力而又心存良知的人来收拾残局,结果我去接触,吃了个闭门羹,郁闷死了。”
陆左皱眉,说既然秦魔出来了,那么说不定龙虎山又在跳脚呢,不过不管它,邪灵教经过了这一场劫难,一二十年内都出不了什么问题。
杂毛小道摇头,说也不一定,你还记得悠悠么?我怀疑以小佛爷那算无遗策、智近乎妖的手段,或许还寄魂于她的身上了,若是若是如此,那我们还真的不能够懈怠呢。我抬起了头来,这件事情我也记得,说的是陆左他们从天山归来,得到消息,说悠悠在黔阳暴毙于看守严格的宗教局大院内,死前的时候十分反常,而据当时照顾她的那个女警所说,她还曾经看到过一只跟猫一样大的松鼠,浑身金毛。
这事情让杂毛小道十分难以释怀,曾经追查了很久,当时陆左因为修行尽毁,倒也没有参与。
龙象黄金鼠是小佛爷最喜爱的宠物,天山大战没有出现,反倒是跑到黔阳去了结一个无关紧要的圣女悠悠的性命,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有些生疑。
不过世间之事,千丝万缕,真的要什么都追究一个明明白白,便是活上一万年,都未必能够清楚,陆左和杂毛小道虽然有心追查,但是没有半点儿线索,也只有舍弃。三人聊天,天南海北,说到了苗疆蛊事,杂毛小道开玩笑,说你给陆左洋洋洒洒写了这四百万的个人传记,咋不给我写一本呢,要是出版了,送我一套,到时候我直接放在茅山典藏阁里面,给后辈的茅山子弟观瞻,不亦乐乎?
我笑了,说这一块大部头,写的不管是陆左,还有你,还有小妖和朵朵,还有虎皮猫大人,还有肥虫子……相比于你,我倒是更想写一写大师兄的故事——他最有代表性,一个出生苗疆的山里小孩儿,经历了无数劫难,然后拜师茅山,闯荡江湖,继而加入宗教局,开始了波澜壮阔的一生,四十年风云变幻,无数大时代的人物兴盛衰亡,想一想就是各种小兴奋呢……
杂毛小道点头,说对,大师兄是比我更加值得浓墨重彩的人物,苗疆巫蛊、九尾白狐、走阴遁体、转世重修、转战万里、百鬼夜行……黑手双城和他的七个小伙伴,他的人生丰富多彩,真的是值得大书特书——不过他忙,太忙了,现在还搁天山那儿主持清剿残余魔物的任务呢,恐怕没时间给你聊这些,即便是有时间,他也未必会同意,毕竟是特殊部门,总是有些东西不能够曝光的。
我一把抓着杂毛小道的手,说小哥,千万别拒绝,看在我也是二蛋,他也是二蛋的份上,你一定帮着牵桥搭线,回头我请你吃狗肉火锅。
杂毛小道被我拉着脱不开身,只有苦笑,说你们这些文化人啊,还真的是疯狂,好吧,好吧,我到时候跟大师兄提一嘴,能不能成是他的事情啊,不管我事。我不答应,说别啊,你也帮着讲一讲,到时候我也好有一个参考啊,免得被人骂太假了,全部是我编撰的。
杂毛小道被我闹得没有办法,只有苦笑着答应,一时间颇为热闹,而我突然瞧见陆左的脸上有些萧瑟,便出言问道:“咋了,不开心啊?”
陆左低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对啊,想一想,大伙儿都在,小青龙回归洞庭湖,火娃镇守古战场,那都是能够去看的,唯独只有肥虫子,它这么老实,又乖又顾家,却被逼得远走了异乡,现在想一想,心里面真的很难过啊。
我无言以对,因为我真的不懂,然而旁边的杂毛小道却笑了,说小毒物,你先别悲伤,我上次问了我师父,后来天山神池宫的人又提供了些资料,说这波比瘤般虫虽然能够吞食天地,但是如果它战胜了心中的恶魔和欲望,却能够主动控制这一个过程,相信肥虫子也能够这样的——它若能够如此,去的地方又是黑龙哥来的地方,而你又有天龙真火,实在想念的话,到时候你修为尽复,我们就带着一家老小,过去看它去。
这话儿说得陆左转忧为喜,整个人顿时就变得无比的精神起来,紧紧捏着拳头,说对,到时候我们去看它!
言语稍安,我让看门的大爷去镇上火锅店弄了一桌酒,直接送到了这槐树下面来,算是请杂毛小道帮忙的酒宴,而在这推杯换盏间,不觉已是微醺,杂毛小道饮一口苞谷酒,然后开始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中来:“大师兄啊,他原名叫作陈二蛋,生于六十年代,是一个不该存在于世的男人……”
******《苗疆蛊事》大结局******
大家好,我是晋平县大墩子镇上的养鸡专业户陆恪,县“勤劳创业企业家”,“三八红旗手”的获得者,同时也是《苗疆蛊事》的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未来的路还长,苗疆小伙伴的故事也一直都在继续,我们且行且珍惜,一路好走,下一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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