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6愚公移山：一小撮人的狂欢

上一次看周云蓬的演出是他的“谷雨”，在九个剧场。剧场是很安静的，每个人都有一把椅子坐，后面还有一些人被拒之门外。场面非常安静。 可是昨晚的“愚公移山”是另一种氛围。大部分人席地而坐，更多的人贴墙站着，虽然人很多，但相互并不影响视野。 然后演出就开始了。 上半场就唱了“不会说话的爱情”、“中国孩子”、“九月”，我瞎操心地想：压轴的都唱完了，下半场唱啥？ 不记得是第几次现场听“不会说话的爱情”，每次他唱的都不一样，每次的感受也不同。这一次，我本来以为现场人那么多，或许这首安静的歌会显得浮躁。可是这首歌再次抓住了我，像第一在网上听到它的MP3一样。我闭上眼睛。关闭视觉，歌里的每一句都更真切，我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这首歌，但那必然是一个绝境一个困境。那好像一个掉入深井的人仰望星空，对星空却产生遥不可及的渴望与呼唤。身在深井的现实和对星空的渴望，同样真实，同样有力，同样撕扯着写歌和唱歌的人。到后来眼泪从闭着的眼睛里流出来，不是悲伤，似乎是闭上了眼睛，而心脏就接管了它。 下面一首就是“中国孩子”，这首歌的名气太大，掌声是上半场最热烈的。我听着这首歌的音乐，那么安静，又如此重于千钧。周云蓬的音乐似乎都有这样的特性：是安静的，也是暴烈的。 中场休息，放卓别林的“大独裁者”，电影从影片最后的一段开始放，希特勒出现了没多久，就被卓别林扮演的理发匠所替代。他站在万人广场的演说台上，开始时战战兢兢，最后雷光电闪地演说了电影史上最著名的长达六分钟的一段演讲，他呼吁世界上所有的人，为自由而战，结尾他向爱人说：哈娜，看啊，抬头向天空看吧，哈娜，你听见我吗？听啊！——哈娜也是卓别林母亲的名字，当时已去世十年。卓别林的呐喊包含了一种巨大而神秘的狂热与希望。 下半场又开始了。 以一首“永隔一江水”打头。仍然是绝境，仍然是渴望。 下面是一些新歌，包括一首为“黑砖窑”童工写的歌。还有一首据周云蓬声称是“我为北京交通做贡献”的歌，音乐结尾，周云蓬狂吟着“二环三环四环五环六环……无数环、无数环、无数环、无数环、无数环……”全场笑的前仰后合的同时，跟他一起陷入一种狂欢的状态。 这种狂欢在“春有百花秋有月”的歌里进入高潮，“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我想这是翻唱一首老歌吧，不知道有多老，听起来旋律是如此悠然自得，然后呢，周先生往里面填了日照香炉生紫烟、飞流直下三千尺等诗词，居然都百搭。最后他把这首歌搞成了一首音乐剧，关于李白和汪伦的，汪伦岸上踏歌行，一看李白要远行，汪伦一看之下头重又脚轻，扑通一声掉水中。这首歌悠然自得的旋律，被变奏成说书、朗诵、最后又回到音乐的本来面目。他终于又开始唱了：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江中呼救命。扑通一声跳下去，捞起一看——咦，这不是汪伦吗——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他太贫了，全场都有点狂欢的进入癔症状态了。我边笑边嘘他“噫——”，这是德云社观众嘘郭德纲的。我刚一嘘，旁边男生就敏感地说：怎么还有人“噫”，另一个男生：敢情是德云社来的啊？ 狂欢在周云蓬写给奥运会的歌曲中进入巅峰。”我前一阵写了一首奥运会的歌曲，最后惜败给刘欢和小柯老师，希望下次北京奥运会能用上。”然后他开始崩崩地调着吉他，“爵士的和声很复杂的，”然后我们听到了“两只老虎”的旋律：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的快，一只是华南虎，一只还是华南虎，真奇怪，真奇怪。全场暴笑，疯了。“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的快，一只在照片上，一只在画上，真奇怪，真奇怪。五只老虎，五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叫贝贝，一只叫晶晶，一只叫欢欢，一只叫莹莹，一只叫妮妮，还有一只叫什么，你来猜。你来猜。”——还有一只叫什么？你来猜。观众们都猜到了，下一轮又唱到这儿，周云蓬笑问：还有一只叫什么，全场如雷般大声喊：丫丫！对了，还有一只叫丫丫。周云蓬开始笑着唤：贝贝、晶晶，欢欢，莹莹，妮妮，丫丫，呀，还有一只叫什么，还有一只叫什么，你猜猜。他叫这五只老虎的名字就像叫宠物一样，这已经不是音乐，而是戏剧。 还有一只叫婷婷。周云蓬又像刚刚数“无数环”一样，开始呼风唤雨地叫着这几个名字，贝贝、晶晶，欢欢，莹莹，妮妮，丫丫，婷婷。重复往返，好像能量越聚越多，越聚越大，观众跟着他喊，唱，基本上已经狂欢到癫狂。 最后，十二点多时，在唱完一首返场曲，周云蓬下场了，小河上来了。 小河的表演也精彩，但我没有精力再写了。 太晚了，我们没等散场先走了，走几步，旁边一个小饭馆，临街的路上，支个椅子，上面放个小黑板，写着：小河，你不来吃饭，我就扎你气球。 绿豆，水木丁，小菲，还有我，坐在那块黑板后面吃东西，喝茶，一直到一点半，也没看到小河来吃饭。最后连老板都结帐走了，只剩一个看店的人在店里。小河还是没有来。我们没有看到热闹，就安静地四散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