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瞬间碎了

一阵开门声后，客厅的灯突然亮了，蓝妮站在客厅外的阳台上，微笑着，她想吓唬吓唬自己的丈夫，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石磊，你胆子好大呀，真是色胆包天，居然敢把我带回家，你不怕你老婆突然回来么？” 客厅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 　 蓝妮纳闷了，谁呢？隔着落地铝合金玻璃门，隐藏在紫藤郁郁叶影下，她轻轻凑近玻璃门，想看清屋里这个说话的女人到底是谁，无奈，厚重的落地布帘把厅里遮掩得严严实实，她只好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屋内人的说话声。 　 “怎么可能这么巧？她这时正和她的那群姐妹在舞厅狂欢呢，哪有空回来？你以为我傻呀，如果她在家，我还会把你带回来。正所谓，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来，宝贝，先啵一个。”丈夫石磊的声音。 　 “啵一个”，他的示爱语，每次睡觉前他都会这么说。那个女人是谁呢？他的情人？还是坐台小姐？他居然敢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还是“宝贝”？蓝妮越听越不对劲，心里怒火中烧。她真想马上推开玻璃门冲进客厅内，好好整治一下这对狗男女。但想了想，她又放弃了，她想再听听，他们还会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隐忍着，蓝妮没有莽撞的冲进去，她依旧躲在阴暗的叶影下，把耳朵贴在玻璃门上，她要听个真切，不能让任何一个字遗漏。 　 “看你猴急的，像个毛头小伙，你都是结婚几年的人了，还这么迫不及待吗？呵呵呵！”一阵骚情的笑伴随着那女人甜美的声音传来，差点让蓝妮窒息。她喘了口粗气，用手抚了抚自己急促起伏的胸口。 　 “我对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几年了，已经没感觉。你不一样，你年青漂亮，让人情不自禁，欲火焚身呀！”石磊调笑着说。 　 听到丈夫的话，蓝妮的心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重重的撞击了一下。这是他的心里话吗？他怎么可以当着别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五年的爱情，三年的婚姻，难道这么不堪不击？除了腻烦，他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哇！你老婆还用这么低档、老土的化妆品？怪不得你会不喜欢她，她太不懂得保养自己了，一个女人，如果连容貌都没有了，用什么去拴住男人的心呢？石磊呀，你也太不心疼她了。”那女子夸张的大叫。 　 “上次出差买的那套化妆品不是都给了你，一千多块呢！原本是想当生日礼物送她的，但你要，只好给你了，我又没多余的钱再买一套。后来她生日时，我只买了一束玫瑰，很便宜，可她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石磊说。 　 “还是你对我好。我可不喜欢玫瑰，都是骗小女生的东西，才值几个钱？男人爱不爱，就看他肯不肯为你花钱。你老婆可是够好哄的，唉，可怜的女人，还以为自己掉进蜜缸里呢？真悲哀！”那个女人一边说话一边连连叹气。每一声叹息传到蓝妮耳中都尤如一根针，深深刺痛她的心，刺痛她脆弱的神经。 　 都明白了，自己只不过是他眼中的傻瓜，一个很容易哄的女人，一束宜价的玫瑰就可以换取自己的一片痴情。总怕他在外面应酬身上的钱不够用，自己省吃俭用，但那些钱落到移情男人的手中，也不过是为他取悦别的女子多买一套化妆品。蓝妮端凝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流淌着两行泪水。她闭上眼睛，仰起头，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泪珠。真是悲哀呀！自己一直以为的幸福生活原来只是个假象。他是什么时候学会如此伪装的？居然让我看不出一点点痕迹？还是，他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 　 所谓的爱情，在一瞬间统统碎了，像飘落的雪花，落地无痕。 　 蓝妮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提前从舞厅回来居然会碰到这样的事。她无法接受，她伤心难过，她宁愿自己没有回来。晚上，她确实是和几个姐妹邀好去舞厅的，她打电话给石磊，征得他的同意后才去。只是在舞厅跳舞时，才跳了几支舞曲，突觉身体不适，小腹阵阵隐痛。休息一阵后，她还是感觉难受就先回家了。以前，她也时常和那群姐妹去跳舞，石磊很支持，每次跳舞回来，他都会帮她泡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说喝了牛奶好睡觉，还说偶尔出去活动活动对身体好，除了上班，整天闷在家人容易老。石磊不会跳舞，从大学谈恋爱开始就不喜欢。“我没有跳舞细胞，你会就行了，只要你和女伴跳，我没意见。”石磊曾这样对她说。他们从大一就开始谈恋爱，在入校那年的元旦晚上，俩人开始确立恋人关系。元旦是她的生日，也是后来的结婚日。她曾为此深深感动，以为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把她摆在第一位。 　 四年的校园爱情很温馨也很浪漫。她要的不多，只要他对自己好就可以了。在校园里，看多了身边朋友的分分合合，那些忧伤的爱情刺激着他们年青的心。“我们最终会不会像他们一样结束呢？”蓝妮在毕业那年曾这样询问过石磊。“不会！毕业了，我们一起留在这个城市，找工作，然后结婚。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石磊信誓旦旦，他的语气是坚决的，让人不容置疑。蓝妮当时感动不已，她扑在他怀里流着幸福的热泪。毕业了，爱情随之结束是校园里很普遍的事。也有感伤，也有心痛，但随着投入新工作，在陌生的环境里一切可以从头开始，包括爱情。石磊当时没有这样做，他坚持着他们的爱情，对她呵护有加，说她是他掌心里的宝。当年，蓝妮的爱情曾让多少女生心生羡慕呀！确实，毕业后，他们都留在了这个城市，找工作，找房子，然后在毕业当年的元旦如期举行婚礼。清贫的日子，蓝妮却过得甜滋滋的，她以为只要有爱，别的都不重要。他们年青，他们有的是机会。面包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结婚后，他们努力工作，努力挣钱，计划着未来的日子。 　 美丽的梦想让人心动，也让人浑身充满斗志。他们憧憬着未来，在各自的单位，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拼搏。蓝妮不仅自己工作出色，连连被提拔，她还承包下所有的家务活，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拓展事业。夫贵妻荣，蓝妮是这样想的，她坚信自己的丈夫会有所作为，也坚信自己的爱情坚不可摧，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难道还会有什么意外变故么？石磊是个风趣的人，但他有自己的原则。他不帅气，但成熟、稳重，有魄力，他对自己一直体贴入微，根本就不会让人联想到“感情出轨”这样的事情。 　 有一次，单位下属一个公司出了纰漏，领导连夜召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蓝妮接到电话后很犹豫，那天他生病了，她想留在家照顾他。去吧，工作要紧，没有紧急的事领导也不会连夜召集大家开会的。他善解人意地说，听得她心里激起阵阵暖流。他不仅支持她回单位开会，他还在病中亲自送她到街上打的。从家里走到街上那段悠长的巷子，他一直牵着她的手。他们走得很急，只是每一脚踏在地上都是一个响亮的吻。深夜回来，冷清的长街寥无人迹。路灯完全憔悴了，远处的车声为着夜而困倦。她走下单位的车后有些迟疑，她想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那段黑暗中的巷子，让她害怕。平时回家，一般是几个女伴走在一起，心里踏实。在车上时，她就一直在考虑，但他生病了，怎么舍得大半夜的把他叫起来呢？一直到下车，她都把手机紧紧抓在手掌心里，犹豫着没有打。微凉的夜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她决定加足马力，一口气穿过黑暗的巷子跑回家。才准备跑，巷口的暗影里突然急巴巴的走出一个人，热切地叫着她。蓝妮，我在这！我刚来接你，没想到你先回来了。是石磊？蓝妮惊讶地盯着石磊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该在家休息的。他今天感冒了，还发烧厉害。“你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我自己可以回去的。”蓝妮责怪地说，语气却是温柔的，她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跑到石磊跟前，紧紧抱着他，在那个午夜无人的长街…… 蓝妮想着过往的事，心里五味杂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相濡以沫的丈夫会背叛自己，背叛他们的爱情。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自己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屋内的人还在说话，暧昧的调笑，一句比一句更不堪入耳的话让蓝妮的心一直往下坠，坠入了冰层。夜风吹来，叶影摇曳，蓝妮觉得浑身在发冷。寒气从脚底升起，从后背开始蔓延，一直冰冷至心窝。 　 今天真不该提前从舞厅回来。蓝妮自言自语，她宁愿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不知道，他们会一如既往的相爱下去，她依旧会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女人，是他掌心里的宝。为什么要早回来？为什么要躲到阳台上去吓唬他，开一个这么无聊的玩笑？蓝妮有些恼怒自己的做法。如果我把灯先打开，他还会把这个女人带回家么？我居然成了捉奸的人？蓝妮揪着自己的长发，悲哀暗涌，气得浑身颤抖。 　 突然间发现自己的爱情原来是一场虚假，自己的生活只是一场骗局，蓝妮的心似乎被人在瞬间挖空一样，她努力扶紧铝合金门框，才不致于让自己瘫软在地。客厅的灯终于又关了，随着关门声的响起，一切又恢复寂静和黯淡，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醒时，泪干肠断。石磊带着那个女人欢笑着离开了，他们说要去“好享来”吃五成熟的牛排。他什么时候会带自己去那么高档的餐厅吃五成熟的牛排呢？蓝妮苦笑了一下，惨淡的面容像一朵残败的花，她知道再也没有机会了。 　 推开阳台的玻璃门，摸黑进了客厅，蓝妮瘫坐在沙发上半天晃不过神来，像个泥塑的人。幽蓝的夜空没有月亮，连星星也哭累了。客厅里寂静又阴森，只有窗外挤进一点淡淡的夜色洒在地上，闪着地砖冷冷的粼光。她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寂寞，寂寞无边，挥之无力，一任自己在里面恍惚浮沉。她把头埋在膝盖上，抱紧着自己的身体流泪。她边哭边想，身体越缩越小，最后把身体偎作个绝望的一团。 　 夜，愈来愈黑，逃脱了上天的每一道光线。原来是一团乌云遮挡住了仅有的微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蓝妮哭着、哭着，突然抬起头来无声地笑了，静静的笑从她的眼里流出来，像眼泪似的流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