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了的小城-凤凰

湘西再也不是黄永玉所说的漂泊之地了，早已似一只凤凰停留在最宁静的古城里，静静地等着沱江碧绿的江水缓缓流过。 在去往凤凰之前，对凤凰的印象，多是从沈从文笔下略知一二——“那是个睡不醒的小镇”。要是没有江边洗衣的妇女以及戏水的小孩，凤凰古城倒像是个睡不醒的小镇，安静而怡人。 在南华门停了车，触摸着一道道苍老的凤凰古墙，望着江水拂过苗家妇女搓洗的衣物，漫过跳岩，被戏水的小孩戏起而染绿了两处陡峰，也染绿了沈从文墓碑上铭文——“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 凤凰是沈从文笔下的凤凰，纯朴而古香。一双草鞋依然摩挲着古老的石砖，一个个苗家女子心中依然揣着“翠翠”般善良的心灵，却早已失去“翠翠”的忧愁和伤感，苦了一群寻找“翠翠”的行人。 倘若不至于如此执着，不管“翠翠”来生去世，只想闲游凤凰，那不妨一直向沱江下游走去。假若有几个钱，还可以充一下老爷，点上一辆老爷车，像其他有趣的人那般，任由着车“丫丫”地发着响声奔奔地走着，但莫望着拉车的小伙子宽大的背，以免惊动着湿了又干的汗水在后背上呼着气。 小伙子的汗水若是从身上落下，打到千年的石砖上时，车也就到了沱江下游。那里满满的都是农家船，也莫去考虑许多，只管看上一只船，低低地弯下腰，躲了进去。等着船夫的一声“呦喂”，船便撑着船桨离了岸，荡漾在清水之上。忙忙地脱了鞋，坐在船边，把脚丫放进江水里，一根根水草痒着脚丫而过，清凉的江水洗却了一路的疲劳。 沱江上清凉的除了江水，还有船夫以及苗家女子的一遍遍歌声。空灵飘进空中，便以一句“呦喂”转了一个弯，却又是另一首苗歌。 苗家的音乐敢情很多人都不懂，但却又是似曾相识。似乎是儿时池塘边上翠鸟的低吟，婉转而动人；又像是一阵阵微风，有味而不浓重，恰好唱到人们的心坎里面。 人们的心早也就随着歌动了起来，也就紧紧地闹起了水。一瓢瓢的碧水，从这船落到了另一船上，湿了游客的衣裳，却换来一遍遍笑声，伴着苗歌，淹没在打衣的“哒哒”的声里。 闹完水后，衣裳和鞋子也便湿了。唯有光着脚丫，走在古城上有点发烫的石砖上，闻着苗家的饭香以及路边上姜糖辛辣的味道，便忽忆起梦里的自己似乎曾在此处走过。 其实来到凤凰古城的人都是在寻找自己的梦，只是不晓得梦是藏在了哪里，也只好把梦寄托在泛着烛光的许愿灯里，轻轻地放进了沱江，祈祷着梦将会有了灵光，一片片散在沱江里。 凤凰古城里的夜晚是在许愿灯里开始的，却是在苗家的篝火里结束。期间的一切也就是在苗家老人和小孩的一张张面孔里恍惚中闪过。 其实夜晚本应是属于一对对相伴的情侣的，但凤凰的夜晚却不是如此。那里的夜晚是属于一个个早熟的孩子以及蹒跚的老人。走在古街上，两处的地摊摆着各种小玩意儿，什么都有。一幕幕地走过，灯光之下，摊主那泛着稚气以及满脸皱纹的脸交错着。听他们说，凤凰的年轻人都早已离开了凤凰，漂泊到他乡去了。 原来本是漂泊的湘西在沱江的水中安定了下来，但本可安定的人们却又开始了漂泊。凤凰到底是停留在古城里头，还是又开始飘流到别处去呢？ 也许这一切要问那些背着竹篓的苗家男子以及衣裳上荡着铃声的苗家女子们。 你们将要飘流到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