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 格奥尔格诗选

十一月的玫瑰 告诉我，苍白的玫瑰 你为何留恋这阴郁的所在？ 秋天已倒伏于时序的轮下 群山隐没于十一月的雾霭 你苍白的玫瑰却孤独地存续 你最后的同伴和姊妹 都凋零、萎散于昨日的埃土 化为尘泥埋葬于母腹…… 噢，不要催我匆匆离去！ 我愿在此稍等片刻。 我正伫立于少年的坟前： 曾满怀希望和陶醉的他 为何又怎样亡故？或许神知！ 在我枯萎和逝去之前 我愿将他这新坟妆点 在这万灵节。 没有脚步和喧嚣 没有脚步和喧嚣激活岛上花园 它像那座酣眠于魔法中的宫殿 也没有卫士挥舞着致敬的旗帜 君侯、祭师和伯爵都早已逃逸。 因为从河中吹出了灼热的烟瘴 一团火落下，一团火腾空而起 而花园周遭的艺术都纷然凋敝 一朵灰花把所有的色彩都遮挡。 忧惧的陌生人更加满怀期待 沿紫杉篱边的小径走上前去： 难道看不见一条蓝色的围巾 看不见一只精致的皮质童鞋？ 我苍白地努力 我苍白地努力搜寻宝藏 觅求蕴含着最深忧虑的诗行—— 事物在其中沉闷不定地滚动 此时走来一位赤裸的天使： 为取代沉没的意义，他带来 最丰富的鲜花之重担，还有 他作为杏花的手指，而玫瑰 玫瑰则簇拥着他的下颌 。 他头上没有冠冕巍峨 他声音几乎跟我一样： 美丽的生命将我遣往你—— 作为信使：他微笑着说 百合与含羞草从他手中 跌落，当我躬身拾取 他也跪下，于是我整个脸庞 幸福地沐浴在清新的玫瑰里。 歌德纪念日 我们随温柔的朝霞启程 在夏末穿越氤氲的原野 前往他的城。仍有笨重的墙 和不体面的支架远离人群 次日——超凡纯净几近崇高。 我们来到他静穆的宅前，我们仰送 敬畏的目光然后分别。今天 既然一切都要吼叫，我们的问候便沉默。 稍待几个时辰：那神圣的空间 会窸窣作响：触摸它是为了信仰…… 炫目的色彩在街巷里火炬样闪耀 节日的人群嬉闹追逐那个伟人并问他： 他何以作为庇护服务于每个氏族—— 他们只是听从最响亮的那些声音 却不识臻于灵魂之高的那些高度。 你们对那富饶的梦与歌所知几何 你们既为之惊羡！他童年受难 少年痛苦而劳碌，成年后的苦楚 和哀伤被他用微笑掩藏。 倘若他以更美的形象活着 在此刻出现——谁会表示敬重，当他 如陌生的国王从你们身边走过？ 你们称他属于你们，你们谢他为他欢呼—— 你们当然满怀他的全部冲动 只是在深处如同动物—— 而今唯有民族的疥癣在吠叫…… 可你们却不知他已化为尘埃—— 自从更多东西对你们关闭门户的那一刻 你们不知光彩熠熠的他身上 你们极少言及的许多东西都已黯然失色。 夜 白昼的步履远遁。 迷乱的森林转瞬 把我们拖进遗忘 在夜色的樊篱背后 我们被魔法的低语 攫住，献给沉醉。 树在闪亮的门旁 犹如突兀的扶梯： 诱人无路的迷狂 逐入闪烁的轨道 大地摇晃被缠绕着？ 这是你在我内中的呼吸 它来自迷醉的地域 那融合我们肉身的 用黑暗把我们抹去 在一个骇人的同盟里？ 听啊，一个声音苏醒！ 从花朵织出的格子 神圣的泉源跃然 送出一只朴素的歌 清晰地透过灌木丛…… 它警醒我们，要有 鲜活的快乐：要有意识地 沉湎于最幽暗的醉态 警醒我们：要准备消融于 一片梦着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