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谋杀者江户川乱步
七曜教主(装死中……)
江户川乱步是我最为喜欢的推理小说家,很多人似乎对他不屑一顾,但我则与之相反,对江户川乱步的小说百读不厌。许多年来,我一直都特别喜欢日语系的翻译小说,这并非纯粹是因为喜欢日本推理的缘故,另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因素乃是翻译。欧美系小说的翻译成为问题,并不独以推理小说为然,包括很多文学作品,同样都有翻译的障碍。而日语系小说,翻译之后的效果往往不错。其间的关键之处,就是日语中的扼要地方,大多使用汉字书写。翻译日语的小说,因为汉字的存在,所以基本的框架已经有了,比起欧美小说的从零译起,效果自然要好出一些。何况日语很大程度是继承盛唐时期的文字而来,具有汉字的传统美感,并无白话文的味同嚼蜡。所以行文优美的欧美原著,翻译后往往有骨无皮;而文字优美的日语原著,译出来的效果最不济也能与原著相当。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江户川乱步原名平井太郎,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据说他大学期间很少听课,都是在图书馆渡过,且非常喜欢埃德加·爱伦·坡的作品,日后取其名字日语读法之谐音,便是“江户川乱步”的由来。江户川乱步的作品,在国内始终没有全集,只有珠海出版社印行了其大部分作品。珠海出版社的版本有两种,第一种是六辑二十四册,分批投入市场,后来反响不错,第二版遂调整书目结构,改为一套十九册。我最早读到的即珠海第一版第六辑之《宇宙怪人》。该辑所有故事均以“二十面相”为第一反角,虽坏但并不邪恶,据说是作者晚年为了照顾青少年读者而特意构思的系列故事,至于写作灵感则似来源于法国侦探作家莫里斯·卢布朗笔下的“侠盗”亚森·罗宾。 江户川乱步接触亚森·罗宾显然较早,譬如他写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之前的作品《黄金假面人》中,主要就是描写明智小五郎与亚森·罗宾斗智斗勇的过程。《黄金假面人》一书,大概因为是创作于日本侵华时期,作者有意无意的沾染了一些政治色彩。莫里斯·卢布朗的罗宾系列故事中,有一部《罗宾智斗福尔摩斯》,应该是侦探创作界首次将前贤塑造的人物引入自己的作品之中,江户川乱步的《黄金假面人》显然也是师其故智,可惜却搞成了东施效颦。《罗宾智斗福尔摩斯》是以二人平分秋色为结,然而《黄金假面人》或许因为其时日本处于战争状态,所以爱国人士要于作品中增强本民族的信心,竟然以明智小五郎略胜罗宾一筹作为结尾,如今看来无疑是非常的不厚道。更何况其中还把罗宾的形象一再扭曲,令“从不杀人”的罗宾因开枪夺命而沾满血腥色彩,将其原本的形象完全颠覆,又把书中某章文字定名为“正义与邪恶”,大有唯日本正确而诸国皆非之感。我个人以为这委实是江户川乱步最失败的一部作品,政治原因尚属次要,关键在于正文中对原本罗宾故事的生搬硬套,开篇阶段之“美术馆风波”与《怪盗亚森·罗宾》故事中“男爵窃案”的关系一望可知,无须赘言。作为一部侦探小说,作者连构思都不肯多花心思,更惶论其他了。 当然,作为一代本格派宗师,江户川乱步的优秀作品更为夺目。长篇中我最为喜欢《白发鬼》与《幽灵塔》,短篇则是《红房子》,另外如《孤岛之鬼》、《黑蜥蜴》等也都颇值一读。大体说来,江户川乱步的作品在相当程度上影响了日本侦探文坛,使后人均仿效他以气氛诡异、情节妖化取胜,严格讲实应位于“本格”与“变格”之间,只不过他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原则,不像横沟正史等人将鬼狐仙怪统统写入书中。 《白发鬼》是江户川乱步的名篇,讲述一个正常人被活埋后侥幸逃出、继而以变态心理报复家人的故事。是书用第一人称写成,至今仍记得数处描写。如被活埋后,因饥饿而不得不掀开祖宗棺材;又如把所深恨者锁于屋中,同时操纵天花板缓缓降下,将之活活压死。等等。 其他几部作品纯属个人爱好,在此不拟多谈,仅说一说《红房子》。就谋杀创意而言,我认为这个不足万字的短篇,足可以推为江户川乱步笔下第一,甚至放在世界范围来看,亦是别开生面之作。这篇小说的经典之处,并不在于给出多少事例与多少手段,而是其方法论意义的价值。谋杀作为一种“恶”的行为,需要“善”来包裹,看似好心好意,实则杀机四伏。这,或许才是谋杀的最高境界。而作者叙事的同时,亦带给我们一种思考:既然很多生命都是在“无意中”丧失的,那么若将“无意”暗中转化为“有意”,便是否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法律责任?这个命题迄今仍有讨论价值,因为据我所知,当前世界各国的法律体系,都未能圆满解决这一问题。 因为人心总是说不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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