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影子的人(完结)
VeronicaZhang
在杨三儿同学的带动下 我决心把半成品发上来 大家乐一乐……争取周末上结局 收集影子的人 我迷恋郭屿,这是件不能自已的事情。 我没法不去注意他,他的所作所为在我眼中都放大数倍,占据了我大脑中的几乎全部空间,使我自愿忘记了除了关乎他之外的大部分事情。所以这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谁跟我说了什么,我转眼就忘。有时候我自己愣愣地站在房间中央,因为忘了要拿什么。我的最大爱好变成在网上翻看他的微博、空间,还有就是回忆我们那几天短暂接触的每一个细节。只要一天中他的名字出现,这一天就是我的节日。 我跟郭屿认识得很突然,他是我理论上的同班同学,但我实际上根本不认识他。他跟我既不是一个导师,也不在一间工作室。但是有一天,他突然搬着笔记本电脑,咕咚一下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我旁边的座位坐着我的室友余茜,但她基本上不怎么来工作室,总是在楼下做试验。他好像跟我相识许久一样,非常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哎,蔡畅。'' 我说:''hello,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其实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他说:''我们那边网线坏了,我又着急要传个东西。正好在楼下碰见小余,她说可以在她那弄,我就过来了。''说罢,他打开了电脑。我瞄了一眼电脑桌面,出乎我意料,是皇后乐队的照片,看他那样,我还以为是个文质彬彬的书呆子。我说:''你喜欢皇后乐队?''他看我一眼:''对。你也喜欢吗?''我说:''曾经是。我曾经喜欢的一个足球运动员喜欢皇后乐队,所以我注意过一段时间。''他笑笑说:''我是因为最近乐队翻唱了the show must go on,一下子勾起从前的回忆。'' ''乐队?''我问道,''你有乐队?'' ''我参加了一个乐队,不算是我组的。''他纠正我。''都是咱学校学生。叫elements。回头你上我空间,有演出视频。'' ''好啊,''我说,''什么风格的乐队?'' ''摇滚。''他说,随即又笑着说,''要不也不至于唱什么皇后乐队的歌。'' ''真难以想象,''我实话实说,''你看起来不像个唱摇滚的。'' 他说:''那我像什么?'' 我耸耸肩:''就是读书人的样子啊。'' 他说:''回字有四种写法,你可晓得么。'' 我说:''孔先生别费劲了,我不识字。'' 扯淡完毕。他说:''我是贝斯手。就是拿着最炫的琴的人。''他大致比划了一下贝斯的形状,在空气中弹着这不存在的贝斯。我说:''那你一会加我qq,我上你空间瞅瞅你们乐队。''他说:''你不是不识字么。''我说:''你那视频还有字幕呢?''他哈哈一笑,说:''得嘞。'' 一会,我的qq发出一阵咳嗽。点开一看,他的名字赫然在目:郭屿。 当时我还没意识到,这名字将对我有那么大的意义。我当时只觉得名字里面的字很怪,不是常见的''宇''或是''雨'',居然是岛屿的屿。后来我曾问过他为什么用这个字,他只是引了一段古文,''卷石底以出,为屿,为嵁,为岩。''这跟没解释也没有两样。 他本就是来上传一篇论文,顶多半小时既可搞定,但逗留到下午五点半才走。其间一直在跟我聊天,天南海北,不着边际地聊着。直聊到周边的人纷纷侧目,他小声说:''咱们打扰别人学习了。''我说:''是啊。''他说:''那咱们上外面聊去吧,你还有事没?'' 我有事,但鬼使神差,我还是说:''走吧。''我们就出去了,站在楼梯附近,避开老师办公室。 我倚着窗台站着,郭屿漫不经心地踢着台阶,对我说:''我觉得你们这屋不错,比我们那安静多了。'' 我说:''那你过来得了。余茜平时都在楼下,不怎么上来。''他定定地看着我,突然笑了出来:''那估计屋里的人得烦死咱俩,老说话。'' 我说:''没咱们说话他们也学不下去。'' 他很认真地说:''到时候把什么事都赖在咱们头上了。''说罢,学着气急败坏的口气,''我炉子坏了,都赖你们说话来着!''我笑得喘不上气,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郭屿说:''你也是啊。''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第二天一大早,他居然真的搬着电脑又过来了。如此说话算话的人还真是少见,我心想。我发现,他在的这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怎么转眼间就到中午了呢,他那些基友又要打电话叫他去吃饭了。我简直连一分钟的分别都忍受不了。郭屿坐在我旁边的时候,我问他:''你不在自己工作室坐着,老师不会说你吧?'' 他倒是泰然自若:''我现在写文章呢,老师要是问我,我就说在我们那没灵感,在这边有灵感。'' ''你这两天一字没动。''我提醒他。 ''我就跟老师说,老师我电脑坏了,写完的文章都没了,你赔我新电脑。'' 难怪是最快乐的时光,只要有他在,我就会一直大笑不止。我们从摇滚音乐聊到了古典音乐,他说他有很多比较冷门的CD,我说:''那好,我回去查查想听哪个,到时你借给我。''他答应了。我想借一张圣桑音乐的CD,因为听说乐器很独特,我想问问郭屿有没有听过,他肯定听过。但是第三天他没来,之后再没来过。 为了填补心中巨大的空白,我将注意力全部投向郭屿的QQ空间。他的每一篇日志我都看了,但他似乎不是一个爱写的人,日志只是寥寥几笔,但是留言者众多,看名称很多都是女孩,不过,他几乎没有回复过。看到这里,我对郭屿的感情生活感到放心,同时为我不过也是无足轻重的路人之一感到悲伤。这种失落如同长有利齿,噬咬着我。看罢郭屿空间内所有文章与照片,给我的感觉是,郭屿没有女朋友,而且存活在一个由哥们和音乐组成的个人世界里,这个世界筑有很高的围墙,以我的能力连门在哪都找不着。这里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我想试试看他有没有微博之类。我输入了他的qq名称:城市岛屿,搜出来好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以贝斯作为头像的,应该就是他了。 点进去一看,果然是他。因为有很具有标志性的elements乐队的消息,我查了一下他关注的人,同学很少,都是相互关注。有几个明显是他们乐队的人,还有一个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这个女孩经常评论他所发布的内容,而他每次都会回复,有些时候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回复的必要。这个女孩是什么人?我查了一下网站上她的个人信息,既没有详细信息,也没有照片。我又把她发的微博内容通通看了一遍,得出以下结论:第一,这个女孩跟我们一样,是在校研究生。第二,她爱好音乐、电影这些流行玩意,但是鉴赏力非常了得。第三,她心里有很深的苦闷,无法抑制地从字里行间渗透出来,但我不明所以,因为她从未明确说出。也许郭屿知道她的苦闷所在,从而产生了深切的同情,因此喜欢她也说不定。怎么会是这样,心里的利齿又开始张开大口。真遗憾,没有照片,我很想知道这样一个女孩长什么样子。我翻看了一下她所关注的人,突然发现一个名字:蜂蜜四叶草。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是我室友余茜的微博名。调查工作一下子变得容易多了,我心中一阵窃喜,好像闭着眼睛随便一扔,就把球准确无误地投进篮筐。关于这个女孩的事情问问余茜就好了,于是我把那个女孩的微博名发给余茜,问她:''这个萨宾娜你认识不?我看她发的东西很有意思。''我编了个谎,没有告诉余茜我的真实目的。余茜很快就回答我:''当然认识了,一菲啊,跟我一个实验室,叫顾一菲。''事情比想象中更加顺利。我说:''看起来她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余茜说:''嗯,是的。一个很有品位的人。''她接着补充道,''很有钱。'' 真想不通余茜是如何把有钱跟有品位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我并非仇富,靠自己努力,有原则,认真生活的人都是我支持的,无论贫穷或是富有。不过有些人毫无鉴赏力可言,单纯透着钱多的生活方式,以及他们沾沾自喜的态度,不是认为什么事都能用钱摆平的高高在上,就是认定你不如他们有身份而刻意放低姿态,所以我通常对这样的人没什么好感。很遗憾的是,世人对有钱人的态度,就像对漂亮女人的态度一样,总是不能端正。不是一棒子打死,认为他们都是靠不正当手段上位,就是一个劲地贴上去,想从他们身上为自己谋利。我有点害怕,郭屿该不会是看中顾一菲的钱吧?但是我马上甩开了这个想法,我信任郭屿的为人。 这时,余茜问我:''都十一点半了,咱们吃饭去吧?''我不假思索地告诉她:''我去你们实验室找你。''我对顾一菲实在是太好奇了,真是很想知道一下她是什么样子。我飞快地下楼,几乎是跑到余茜的实验室门口,看到余茜,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小声问道:''哎,哪个是一菲啊?''余茜朝着屋子的角落扬了扬下巴:''站在显微镜边上的那个。'' 说实话,真实的顾一菲跟我想象的出入有点大。在我想象中,她个子小小,披肩长发,脸庞清秀,有些忧郁。但是那个女孩个子很高,头发是卷卷的大波浪。看了她的装束,我就知道美帝国主义宣扬的贸易不平衡是在故意挑拨关系。她穿着一件prada深蓝色休闲连衣裙,一双菲拉格慕航海平底鞋。当她转向我时,我发现她长得很美,尤其是眼睛,虽然戴眼镜,但丝毫没有遮盖一双悲天悯人的圣母般的眼睛散发出的魅力。我唯一猜对的就是:她确实有着不易察觉的忧郁气质。我很奇怪,为什么之前从没注意到有这个人的存在。 我本身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其实我也没什么打听别人隐私的爱好,但是这段时间我做了很多不符合常理的事,就是因为被郭屿迷住了。我上前跟顾一菲打了招呼,她报以微笑,眼睛真美。我像受到鼓舞似的,对她说:''我看见你的微博了,我也喜欢逃离德黑兰。''她淡淡地,甚至有些严肃地说了句:''是么。''我有点胆怯了,但她随后补充道:''argo,fuck yourself。''然后自顾自地笑了。看到我有点迷惑,她解释道:''里面有一句台词啊。跟go fuck yourself谐音了。''说罢,我们一起笑了起来。不得不说,我对她的印象很好。 余茜跟我说:''走吧,吃饭去了。''随即对顾一菲说:''一菲我们走了。''顾一菲合上了身边的moleskine笔记本,我原以为她会跟我们一起去,但她坐着没动,只是说:''好啊,拜拜。''在路上,余茜问我:''一菲是不是挺漂亮的?''我说:''是的,但是我很奇怪之前为什么我从未注意到她。''余茜笑了:''她这人有点奇怪,跟大家的作息习惯都不一样,早晚都在,但白天有时候却不在。在实验室就不怎么出去,说话也很少,难怪你不认识。''她说:''而且你还患有脸盲症,更不认识了。''我说:''对于美女我一般不会脸盲的。''其实,我还有个问题,但一直没能开口,好像未能发声就被堵住了一样,这个问题一直在脑海里盘旋,就像困在屋里的麻雀,一次次往窗户上撞,无奈窗户是关着的。终于,我像游泳游久了,见到岸边稍稍有些迟疑的运动员,犹豫了一下说:''顾一菲有男朋友吧?''我非常害怕听到余茜说,难道你不知道吗,她跟郭屿是一对。我老了,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这时,我听到余茜不以为然的口气:''她都结婚了。''她神秘地说:''听说,还是跟她以前的老师。'' 我简直太惊讶了。师生恋这种事情主要出现在各类文学作品中,在现实生活中其实很少听到,即便有,修成正果的更是少之又少。我说:''快讲讲,怎么回事。她老师岁数有多大,是很老那种还是跟咱们差不多啊?''余茜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不知道。顾一菲太低调了,滴水不漏。她是从西工大过来的,只听说那个人是西工大的老师,别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很失望。郭屿知道这件事吗?其实,我连他们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还是相互爱慕还是单方面爱慕都不知道,但我隐隐感觉,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我问余茜顾一菲的老公叫什么名字,她摇摇头说不知。过了一会,她突然想起来似的说:''可能姓沈,因为顾一菲的邮箱名是顾L沈。''''L for love?''我问。她笑着说,看来这两口子关系还真好。 吃完饭回去,我马上登上了西工大主页,查找我们专业姓沈的老师,我也同时注意了有没有姓申或神的,好在这些姓都不算常见,要是姓张就麻烦了。果然找到一个叫沈思凡的,还是教授。看网页上的信息,他42岁,比我们足足大出十多岁。在搜索网页上查了一下,这个人在业界挺有名气,发过文章不少,但是关于私生活的消息一并没有。不过一般人私生活的内容是不会出现在网上的,也正常。 我们的专业属于工科专业,算是比较好就业的,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在大四的时候选择了考研,去的学校也五花八门。比如,我的一个同学考上了电影学院的导演硕士专业。当然,不是要说这个人,只是举个例子。在我们专业,公认不错的学校之一就是西工大,我的一个同学,当年以专业考研最高分考上了这所学校。如果我想知道顾一菲当年的事情,完全可以问她。但是,我实在太厌烦那个人了。那个人具有典型的急功近利特质,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大学时期就是能为了助学金跟其他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一号人,想要当上入党积极分子,又是拼命打压别人。我对于这个人没有任何威胁,我成绩没有她好,又不想入党,而且我不申请助学金。但我因为对她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虽然不至于说出来,估计在脸上表现出来了,所以她对我总是摆出一副''你是不是嫉妒我''的嘴脸,于是我愈发讨厌她了。就这样恶性循环,我们大学四年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但是现在,我无路可去,唯有联系她,换取顾一菲跟她老公沈思凡的情况。 我从大学所在的班级群里找到陈玉,那个人的qq号,加了她。在验证信息里,我报上姓名,谎称我妹妹要考研,想考西工大,咨询一下老师的情况。我估计她应该会理睬我,因为她对自己学校肯定自豪得很。果然,晚上陈玉就回复了我,劈头就问:''你们学校也挺好的,你妹妹怎么不上?''我忍着恶心,说:''我妹看不上我们这种破学校,西工大多好啊。''她说:''嗯,我们学校这个专业还是不错的。''欣喜的劲头隔着电脑我都能感觉到。我附和几句,她便放松了些。我借机问道:''她想报沈思凡老师,怎么样?''几秒钟过去,屏幕出现一行字:沈思凡不招女学生。我隐约感觉到一点不对劲,就追问:这什么情况?没想到陈玉还挺爱八卦的,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原来,顾一菲跟着沈思凡读研,两个人就好上了。当时沈思凡抛家弃子跟顾一菲结了婚,为了避免舆论压力,把顾一菲弄到别的学校读博(她不知道顾一菲在我们学校,我也没告诉她),并对外宣称不再招女生。至于他自己,因为打离婚的时候老婆来学校闹过,也快呆不下去了,据说已经联系到一所二流学校,准备过去。这所二流学校离我们学校还挺近的。 这里面的故事很复杂啊,我暗想。顾一菲现在跟沈思凡处于结婚不久即两地分居的状况,在这个时期可能非常寂寞,郭屿不知道怎么了解到她的情况,走入她的内心,可那边沈思凡马上就要过来了,这两个人会怎么样呢?对于郭屿和顾一菲的关系,我其实没有证据,但是内心就是那样认定的,我有预感。这样说来,顾一菲这个人好像并不道德,拆散一个家庭以得到一个人,成功之后又开始跟别人走得很近。但是很奇怪,我对她的印象还是挺好,正如初次相见。因为郭屿跟她的关系不一般,我本应该会产生强烈的妒忌,加上这种行为,放在别人我可能会用恶毒的语言咒骂她,同时感叹郭屿怎么会如此有眼无珠。但是,我完全没有。排除她长得好这个原因,我是觉得这个人内心世界丰富,从唯一一次接触来看,待人接物还都得体,所以我相信,事情也许没有那样简单,她这样做也许是有自己的想法。 我向陈玉道过谢,说再问问我妹妹想报考哪个老师,便下了线。突然心里产生一个想法,现在是晚上,顾一菲会在实验室,不如去找她聊聊,我没犹豫就去了。推开门,顾一菲果然在那里,穿着一件MIUMIU亚麻衬衫,蓝紫色灯笼裤,手腕上一个硕大的卡地亚手镯,我特意关注了一下,她没戴结婚戒指。听到门响,她转过头来,看见是我,笑了笑说:''余茜不在。'' 我说:''我知道,我来找你问点事。'' 她没有显出吃惊,好像我每天都来找她一样自然,搬出把椅子请我坐。我坐下之后,问她有没有做过弹性模量测试,她说做过。还很热情地告诉我在哪测的,试样尺寸是多少。我们就各自的实验进展抱怨了一番之后,略微沉默了一会,她伸长胳膊摸到自己的包,从里面摸出一只唇膏。我感到不安,于是说:''你挺忙的吧,不打扰了。''没想到她说:''你再坐一会,我不忙。'' 一开始,我们聊了聊新上映的电影,转而讨论了畅销小说改编成电影的成功者。她喜欢<可爱的骨头>,我喜欢<赎罪>。说到这里,她突然叹了口气:''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不是件容易事啊。''我头脑里浮现出模糊的轮廓,是郭屿。我和郭屿有情人都算不上,更甭提终成眷属了,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我说:''两情相悦才是第一要紧。''顾一菲没有说话,稍微点了下头,若有所思。我转移了话题:''你平时喜欢听什么音乐呢?''她说:''英式摇滚我还挺喜欢。''''oasis?''她笑笑:''嗯,还有Coldplay,keane。''正合我意。我继续说:''你知道咱学校还有摇滚乐队呢。''她说:''我知道。我认识贝斯手,郭屿。''我盯着她的脸,看她提到郭屿是什么表情。令我失望的是,她表情非常淡然。 我说:''我也认识他。你跟他熟吗?''她说:''还可以。你呢?'' 我说:''还挺好的。''这是假话,我想探探她。果然,她脸色一沉,只说:''是么。'' ''我也喜欢摇滚,所以跟他聊过。''我解释道,又补充了一句,''玩乐队的人很招女孩子喜欢。'' 说到这里,顾一菲居然笑了,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得到了别人的夸奖一般。她应该多笑笑,笑的时候非常漂亮。 她终于开口说:''郭屿曾经跟我在一个高中。那会他是学校交响乐团的小提琴手,人长得精神,成绩也好,又会乐器,喜欢他的人很多。我当时也是拉小提琴的,但只是替补队员。我对那玩意没那么大兴趣,而且家长一逼我,我就更不想学了。那时候郭屿一直在帮我,他是真喜欢音乐,他也很想让我能真正喜欢,也能做正式队员。那时候他就说,他想组一个乐队,还说让我当主唱。''她嘿嘿笑了两三声,但是眼神变得伤感起来。 ''他没向你说过,我跟他一个高中,是吗?''她问。 ''没有。''我坦言道。 她没有说话,低头玩弄着手镯。我转移了话题:''你的手镯真漂亮。'' 她笑了笑,''我老公买给我的。'' ''你老公对你真好。''我赞美她。但是她没有笑,几乎没有表情,她问我:''你有男朋友吗?'' 听到我说没有之后,她很认真地对我说:''找一个你真正从心底爱他的人,别被其他东西迷惑了。经常问问你自己,究竟是爱还是其他感情支撑着你跟他在一起。不能是崇拜、同情、虚荣、愧疚,或是麻木。''她强调,''一定得是爱。'' ''我听说很多人要找爱自己更多的伴侣。''我反驳。但是她摇摇头,''倒不是说,你付出那么多爱,对方根本就不爱你。而是,在双方付出的爱差不多的情况下才能在一起,之后还得经常检查,你的爱还在不在。否则,在一起就像在地狱的熔炉里。'' ''这么可怕吗?''我问。''他人就是地狱。''她说,神情肃穆。 ===========================================这里是华丽的分割线 那次谈话之后,我跟顾一菲的关系变得非常好。她那些关于郭屿的往事像磁铁一样把我牢牢吸住。我曾经宣称跟郭屿很熟,也没有要求她讲这些事,但她好像我问起一样,毫无缘由就那样开始淡淡讲述。我想来想去,得出一个令人窘迫的结论,她识破了我跟郭屿并不熟的事实。但是她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估计将错就错吧。 一到晚上,我就去实验室找她。那个时间通常只剩下她一人,只开一盏灯。她的身影在仅有的一盏灯下晃荡,总是在忙活些什么,身边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用很小的音量放着音乐。看到我进来,她很好看地一笑,关掉音乐,推过来一把椅子,随即自己也坐下,优雅地跷起腿。我们开始聊天,总是这样。她故事里的郭屿,似乎还是个高中男生,但是品行在那时候就显现出来,风趣幽默,有情有义,我着迷于这些故事,仿佛自己置身其中。我羡慕顾一菲,多么希望也能在高中就认识他,这样我们能有一段很长的共同记忆。今天也是这样,顾一菲看着桌上的一瓶饮料,悠悠地说:''以前,我跟郭屿经常为一些不相干的事打赌,每次都赌这样的乳酸菌饮料,他说喝着像小时候喝的喜乐。我赢的次数比他多多了,所以那一阵子他经常给我买。''''都赌些什么啊?''我问。''曾经赌过老师穿的是什么颜色的秋衣,还有能不能把空饮料瓶从排练室前面扔到最后面的垃圾筒里。''''这些你赢了吗?''''只有赢了的我才记得。''她笑着说。 ''那时候真是,以为自己烦恼很多,跟现在比起来差远了。''不知道什么样的回忆刺痛了她,顾一菲忽然变得神情凄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你现在生活也挺好的,很多人会羡慕。''我说。 她长吁一口气:''我做了很多错事,错得都回不了头了。生活就像一团乱麻,我越是想整理清楚,离我设想偏离得越多。以至于现在我不敢迈步向前,一步也不敢,我就困在过去的影子里,没有出口。'' ''你别这样。你现在遇到的事,只是在体验生活,积累经验罢了,也许我能帮你理顺思路,将来好打怪升级。''看到她这样,我发自内心想要帮助她。 她说:''我恨不得删号重练。'' 我说:''千万别,可惜了现在一副好皮囊。'' 她笑了。说道:''得得。'' 出乎我的意料,顾一菲果然给我讲述了她的经历。她说:''我上大学的时候,第一次开班会,班主任跟大家见面,我有事没去。回去之后大家都跟我说,哎呀咱们班主任简直风流倜傥,帅死了,就是有老婆孩子了。我说是么,下次一定得看看。很长时间都见不到班主任,后来就把这事忘了。期末的时候,又开了一次班会,终于见到了,真的很不错,头一次见大学教授,原来是那么年轻有为,学识渊博。但是他没有那么好,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人把才华都弄成桌面快捷方式,专门用作招蜂引蝶的手段。那时候我太年轻,我承认被他吸引了,开始接近他,他的课我学得特别认真,都得九十八九分,保研的时候也选择他当导师。总在他面前晃,没事还聊聊天,他后来就请我吃饭。一开始我不去,我又不傻,知道他对我有意思,我那会真是喜欢他,但是忌惮他有家室,本来我只想远观,不想走那么近的,但是我控制不好局面。''她把头扭向窗外,深深地叹气。 ''后来我就离不开他了,只想着跟他结婚,其他任何东西对我都不重要。我父母都气死了,劝我说,你条件那么好,干嘛找一个那么大岁数的,还有老婆有孩子的。其他的朋友也都劝我,但这一切我都听不进去,鬼迷心窍似的。再后来,他真的跟老婆离婚了,为此他老婆还跑到学校来闹,堵着门骂我,多少人在那看笑话,我那会真傻,对这些丢人现眼的事丝毫不在意,只想着能在一起就行。我还以为自己是为爱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呢,现在我才明白,我在他眼里可能就是个sex partner,根本没有爱。'' ''但是他跟你结婚了,要真如你所说,他不至于离婚跟你在一起的,耗着就可以了。''我说。 ''那个人太自私,''顾一菲摇头,''他是为了他自己。他有个公司,想在咱们这边开分公司,正好我爸是在这边管事的,他是看重这一点了。你没看到,他向我家献殷勤可比对我多得多,拼命讨好啊。我妈打电话跟我说家里电脑坏了不能视频了,不知怎么被他听见,过两天就快递了一个笔记本,一台平板到我家,说不知道他们喜欢哪个就都买了。最后,他把我爸妈都说服了,同意让我们结婚。我高兴得不行,觉得这个人对我家人好,也挺喜欢我,真是太合适了。但是结婚没多久我就后悔了。这个人很多缺点我根本接受不了,最大的一个缺点就是,他还继续拈花惹草。他想着给我买点东西哄我高兴就完了,哪那么容易。但是说起来可笑,我现在接受这种交易了。'' 我的天,这一点我还真是没想到。沈思凡不是不招女学生了吗,难道跟其他同事?我不由说出口:''他既然能跟你在一起,那也有可能会跟其他学生什么的在一起,这个应该想到啊。''话一说出,我就后悔了,顾一菲可能因此会生我的气。但是顾一菲沉浸在回忆里,居然没有生气,她说:''我怎么会没想过,不怕你笑话,我不让他招女生了。''''那样都不行吗?''我问。''规矩都是给遵守的人制定的。''顾一菲只是说。 ''我多说一句,你可别生气,''我说,''你想过离婚吗?'' ''当然了,''顾一菲看着自己细长的手指,面无表情地说。''但我思来想去,还是不能离。再找一个说不定也这样,闹不好还不如这个,凑合着吧。''她苦笑,''至少钱还给我花。'' 我知道有些事情我不该管,而且我还对郭屿心存希望,但是我对顾一菲这样的美人有这样的命运实在惋惜,我考虑了一下,还是说了:''郭屿是不是喜欢你?'' 她惊讶地看了看我,随即承认了:''是的。也许应该说我们是互相喜欢,但谁也没挑明。上大学以后,我们不在一个城市,联系也变少了,但有时我还是会想起他。在西工大闹得不能收场之后,我老公把我弄到这里来读博,让我躲开那,我来到这才发现,他居然也在这里。见面的当天,他就跟我说了他喜欢我许久,为了我他这些年都没跟其他女孩交往过。我没敢把这些个丑事告诉他,只是说我结婚了,他什么也没说。最后他跟我说,无论怎样他都会喜欢我,一直。怎么,他跟你说过?'' ''没有,我自己看出来的。''我说,没敢说是翻微博查出来的。''你会考虑跟他在一起吗?'' ''我一直后悔,当年不如跟他在一起。''顾一菲说。 ''你现在也可以跟他在一起啊。你可以离开你老公,既然你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了。跟相爱的人在一起多好。'' ''别逗了,''顾一菲笑了,''一看你就没结过婚,婚姻是缓慢但坚定地把人意志拖垮的东西,哪会那么容易就离婚?再说,郭屿会接受我这样一个离过婚的人吗?'' ''他说他会一直喜欢你。''我提醒她。 ''那是知道没希望,这么说说罢了。'' ''设定一种情况,假如他说的是真心话,而且你又恢复了单身,你会和他在一起吗?''我还是问。 顾一菲很久没出声,我看她在认真想,终于她说:''不会。''接着补充道,''进入到婚姻之后,我发现世上压根就没有永恒的爱情,连书里都没有,永恒的爱情都是因为一方或双方死了。我们都是凡人,逃脱不了这样的结局。即便跟郭屿在一起,总有一天他会厌倦我,离我而去,也许我也会这样。所以,我要是真离婚,也情愿一个人过。'' 听到这样的答案,我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那一次夜谈过后,我好一阵子没去找过顾一菲,我承认我被她吓到了。虽然知道她不会再跟郭屿在一起我很高兴,但是她那种可怕的,病毒一般的悲观让我不舒服。她也没来找过我,我想,也许她回味了那天的聊天内容,结果生了我的气,不打算理睬我了。但是有一天,郭屿非常罕见地过来找我,死活要出去找个地方聊聊。于是我们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麦当劳。 ''怎么了?''我看他神情萎靡,于是问道。 他吞吞吐吐不肯说,简直不是他的作风。最后他开口了:''我想跟你说说顾一菲的事。'' ''好啊。''我说,完全猜不出他这是要做什么。 ''我跟顾一菲是高中同学。''他说。我说我知道。他有一点吃惊,然后说:''哦,你跟她还挺熟的。''我说是的。他接着说:''那你估计也知道,我喜欢她很久,完全没考虑过其他女孩。我知道她已经结婚了,但是我还是不能忘记她。你知道siren吧?对我来说,听见她的声音,我就像那些水手一样,心甘情愿朝她的方向过去,什么都顾不上,淹死也在所不惜。'' ''等等,''我说,''我不太明白,你跟我说这些事什么意思?'' ''我就是说,我确实挺喜欢顾一菲,暂时还接受不了别人。'' ''顾一菲跟你说我喜欢你?'' ''差不多吧。''郭屿不安地在椅子上动来动去,''她跟我说,你跟我要是在一起会很合适。我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跟你当面讲清,否则要是由她告诉你,可能会引起误会。我是这样想的。''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这样一个场景,我向郭屿表白但遭无情拒绝,我也设想过假如成功会怎么样,说不定郭屿后来成为知名摇滚歌手,而我则成了小野洋子,考特尼洛芙之流,但总觉得没有失败的设想来得真实。况且列侬和柯本都死了,我宁可不和郭屿在一起也不想让他出一点意外。我曾经想像被拒后自己在他面前悲痛欲绝,失声痛哭,而他面露同情之色,却始终未上前一步。如今,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当郭屿真的面对我说出他喜欢别人的话时,我却没有太惊讶,情绪也没有崩溃,也许是多次演练的结果。但是我真心希望他能和顾一菲有情人终成眷属,因为我对他们俩都怀有超乎寻常的感情。顾一菲太美丽,太脆弱,她认为错过的事再也不能重来,我不相信。我想只有郭屿能够让她改变看法,只有他能拯救她。而他们实际上又是相爱的,只是他不知道。 ''没事,我明白了。''我说。''不要感觉窘迫,跟谁在一起,不跟谁在一起,都是命运,没什么的。不过,我问你个事,你可如实回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什么事?''他问。 ''如果顾一菲离婚了,你会跟她在一起吗?'' 他着实犹豫了一阵,各种表情混杂在脸上。后来他说:''我会。'' 顾一菲说错了,郭屿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至少他不是被影子困住的人。 郭屿继续说:''顾一菲原来就会打扮,人又漂亮,聪明,关键是唱歌还跟cranberry的女主唱似的,我过去经常说要组个乐队,让她当主唱。现在是不行了,我们有主唱,而且她也不再唱了。她性格挺内向,在一个乐团,就跟我一个人还不错。她确实挺好的,秀外慧中。可惜现在晚了,唉,我当时没想到顾一菲会报了西工大的志愿,要不我也会报的。她大学的时候有了男友,毕业就结婚了。就差一步,真可惜。'' ''还不算可惜,''我说,''顾一菲也喜欢你,她跟我一直提起你,你们俩其实特别合适,互相知根知底,真是特别完美的天生一对。她可能没跟你说过,她老公四处拈花惹草,对她很不好,不闻不问,说不定会离婚。你们要能在一起太好了,可以一起实现梦想,她可以当你们乐队的女主唱。'' 说到这里,我看着郭屿的脸。在一霎那间,欲望,喜悦,疑惑和困扰在他脸上同时出现,令他的脸腾地一下涨红了。他自觉有点失态,佯装镇定地问我:''这些都是顾一菲跟你说的?她会离婚?'' ''是的。''我撒谎。顾一菲的悲观只有郭屿能够治愈,我必须把宝押在这里。''她最近很脆弱,她需要你。''我又补充道。 郭屿沉默了一会,突然说:''你刚说她老公拈花惹草?''我点头。他继续疑惑地问:''那就是没出这事之前他俩关系还挺好的?''我说:''不知道。''他说:''要是一开始就对她不好,她这是图什么啊。她老公干嘛的啊?''我答大学老师,他又问哪学校的,我考虑了一下,如实告诉他是西工大的,我不想弄得好像诱骗他上当一样。郭屿开始说:''哎呦,两地分居啊。''突然他猛地坐直了:''顾一菲不会搞出什么师生恋一类的吧?''我没有搭腔,我的心有点慢慢沉了下去,跟顾一菲一样,我也开始产生各种悲观的想法。但是我依旧不死心,在我心里,郭屿是一个有想法且敢作敢当的人,如果他真爱顾一菲,他应该去救她于水火之中。但我没有从眼前这个看上去能够海纳百川的人身上看出任何正面信息,只有犹豫。我鼓起最后一次勇气,说道:''因为当时没能选择和你在一起,现在顾一菲有时候会有想自杀的念头。我不是因为怕她离了婚没人要,好像强行把她塞给你,让你负责任。我也不怕丢脸了,实话实说,我非常喜欢你,即便你不喜欢我。对我而言,我绝对不会做损害你哪怕一丁点的事情。我是真心觉得你俩这种多年感情非常不容易,非常纯净的互相喜欢,真很难得,我作为朋友希望你能和顾一菲在一起,你肯定也不想看见她像现在这么低落,这么浪费自己。'' 郭屿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喃喃地说:''我不知道原来她心里那么难受。''但是他又说:''我担心我也不能给她带来幸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连她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了。以前放学了一起去麦当劳就很幸福,如今,她喜欢的饭馆我可能去都没去过。我没钱没工作,我们俩全是学生,真在一起她能不嫌我这些?物是人非,我有点不敢了,真的。'' ''如果是真感情,怕什么改变呢。你不要想她会怎样怎样,女性一般对感情的需求大于物质,所以她根本不会在乎这些的。你要是真喜欢她,千万别再错失机会了。再说你们俩名字都那么配。木石同盟,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我说。他勉为其难地笑了笑,估计是想到了孔雀东南飞,他接着说:''即使我们俩在一起,估计我们家也不同意我找一二婚的,这不还是误了她。'' 这时我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顾一菲言中了所有事情,果然还是她更了解郭屿。我所迷恋的郭屿某种意义上更像是我自己创造的一个幻影,我放大他的优点,美化他的缺点,让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现在的我,即便是看清了他的所有,还是不能停止对他的爱,好像惯性作用一样。我想如果郭屿和顾一菲在一起,或许会有不和谐,会最终不欢而散,但因为这种多年且牢固的感情,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度过幸福的时光,这样即使我不能得到他,也能让我安心。但是明明相爱却禁锢自己,连试都不肯去试一下,真是让我难过不已,比失去他还要难过。郭屿问我:''你怎么哭了?''我说:''没有,哪哭了。反正这事你再想想。咱们走吧,我还得做试验去呢。'' 走出麦当劳,外面的光线好得让人睁不开眼,跟我的情绪一点都不搭调。我们默默地站了一会,郭屿的影子在地上拉长了许多,我正好站在他的影子上,突然想起小时候玩的踩影子游戏了。等我回过神来发现郭屿在盯着我看,可能之前问了我一句什么话,但是我没有理会。我对郭屿说:''你是不是说过你收藏了不少古典音乐?''郭屿点点头:''对啊,你想好要听什么了吗?''我说:''圣桑的一首曲子,有模仿死人头骨的敲击声,是哪首来着?''郭屿不加思索地说:''死亡圆舞曲。回头我给你吧,我有点事,得先走了。''说罢,他匆匆离去,一并带走了我脚下他的影子。 我在街上慢慢走着。行人们都神色匆匆,从我身边经过,像郭屿一样。我想也许顾一菲知道我对郭屿说的这些话之后会再也不理我了,也许郭屿发现我就顾一菲离婚的事撒了谎会对我颇有微词。但是我管不了这些,我只是在替这两个我同样爱的风华正茂的眷侣惋惜,他们有时间坐在那里长吁短叹,悲叹造化弄人,却没有勇气改变现状,只因对未知的恐惧,而永世不得超生。但我又有什么替他们惋惜的资格呢,他们至少心中有彼此,而我只是一个可悲的,双手空空的,收集别人影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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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 赞了这篇讨论 2014-03-30 11:2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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