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新编
常非常(……)
据《齐谐》一书记载,庄子【此时,他还不是庄子,甚至也不是庄周,但为了叙述上的方便,姑妄称之为庄子。】为自己的出生设计了很多方案,很显然,在众多方案中他只能选择一个,不能每个都要,哪怕只要两个都不行,比如说,你不能既出生在北冥,又出生在南溟,二者必居其一。 《齐谐》所说的事实基本可靠,但它的叙述口气很令人反感。照它这么说,就好像庄子真想同时出生在两地似的!当然,为了设计一个完美的出生方案,选择一个最佳出生地点,庄子确实曾经去各地进行了广泛的调查研究,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北冥和南溟。 庄子的考察旅行,如书中所说,始于北冥。他的灵运行在水上,见到了一条大鱼,也就是鲲。鲲和烛龙住在一起,相依为命。烛龙睁开左眼,太阳就出来了,就成了白昼,鲲把白昼吃了,就成了黑夜。烛龙闭上左眼休息,又睁开右眼的月,鲲又把黑夜吃了,就成了白昼。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附注:伪书《山海经》所记与此有抵牾,完全是错误的。我们曾与大禹的后人证实过,大禹根本没写过《山海经》这本书。下文中凡本书所说与各种伪书相抵牾者,均以本书为准。不再一一注明。——《庄子本纪》编委会按】 庄子来到北冥,正好是白昼。烛龙睁着更亮的左眼,在水里上下翻滚,显得很是不安。那只明亮的大眼在空中晃来晃去,摇摆不定。在凡人看来,这个景象就是光线把太阳拉扯得胡乱摆动。这里必须说明,烛龙空有两只大眼,其实完全是个瞎子,因此庄子的到来让他分外恐惧。 鲲摆摆自己的大尾巴,抚摸了一下烛龙的肚子,说:烛龙啊,不要惊慌,不要害怕,来的虽非朋友,亦非仇敌。我们客客气气地对他,想必他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烛龙说:我自然知道他并无恶意,但若他抱着善意而来,那才更可怕呢。 庄子说:我来这里既无恶意也无善意,只是想看看这里是否适合出生。 鲲说:为何要出生呢?出生后,宇宙万事万物都会成为你的障碍,你的身体也会成为你的累赘,欲望→不满→愤懑→焦虑→烦恼→疼痛→幻灭→寂寥之感也会填塞你的胸臆,那时,你会盼望你从未出生过。 烛龙说:如果非要出生,那就出生在我的肚子里吧。那里既无风霜雨露之苦,也无寒暑旱涝之灾,四季温和,八方太平。想要光,就把眼睛那里的窗户打开,日夜随意,凉热均可;想要黑,就把窗户关上,东西不辨,南北混同。 庄子说:我其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出生,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地方最适合出生,只是想先四处看看。不过,就是待在这里,也无不可。当然,若是二位愿意带我到四处看看,我也会很乐意。 鲲说:我们俩可不能四处游逛,一旦我们离开这里,定会天地震荡,乾坤颠倒,四海翻腾,宇宙间再无宁日。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和你一起走吧 说到这儿,鲲耸耸身子,离开水面,原先肚子上滑腻的皮肤长出细细的绒毛来,背上的鳞片则变成片片羽毛,鱼翅则向两遍绵延成鸟翅,足足有几千里远。 庄子登上她的背,说:你为我而变形,做了我的朋友,我就叫你大鹏吧。大鹏,我们走! 烛龙说: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呢?唉! 烛龙这一声叹气形成的大风将大鹏吹到了空中,大鹏展开双翅,向南方滑翔而去。 庄子见大鹏渐渐飞得低了,有些奇怪,问她道:怎么啦,累了吗? 大鹏低头道:刚才我是靠了烛龙那一口气才飞上天的,现在他把那口气渐渐收回了,单单靠我自己翅膀的力量实在支撑不了我沉重的身体,不如先下去休息一段时间,再做计较。 在大鹏下落之时,有两个声音从地上冒出来—— ——乌云掉下来了,要下雨了! ——不,是天塌下来了,我们赶快逃吧! ——逃不了啦,要完蛋啦! ——啊,在一起完蛋真好,爱情,爱情! 大鹏落到地上,一只蜩与一只学鸠从她羽毛的缝隙中钻出来,扑棱着小翅膀在空中胡乱飞了几个来回,说—— ——不是天塌了! ——也不是乌云掉下来了! ——我们都还活着哎! ——活着真好! 然后,学鸠一口将蜩吞到自己肚子里,蜩在学鸠肚子里吱吱叫道:知了!知了!你和人家玩儿原来是为了吃人家! 学鸠说:就是,就是!你能把我怎么样? 蜩说:在你胃肠的蠕动将我挤压成肉泥之前,先替我问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吧。朝闻道夕死可矣。 学鸠就问庄子: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庄子说: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学鸠对肚子里的蜩说:你听了没?他是谁,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明白了没?满足了吧?安心在我肚子里躺着吧 蜩在他肚子里说:知了,知了,可还是不安心!你还没问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们下面这个大鸟又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学鸠把他的问题向庄子重复了一遍 庄子对大鹏说:嘿!这俩小家伙问你呢。看在其中一个已经葬身鸟腹的份上,给一个能让他们听得懂的答案吧。 大鹏说:我是大鹏,我从北冥来,到南溟去。 蜩问:北冥在哪里? 学鸠问:南溟又在哪里? 大鹏说:北冥又叫天沼,是离南溟最远的地方;南溟又叫天池,是离北冥最远的地方。为了能让你们听得明白,给你们打个比方吧。按照你们刚才飞行的速度,你们要飞一万年才能从我左边的翅膀尖飞到右边的翅膀尖,而你们要是变得像我这么大,你们的速度也和你们的身体成比例增加,你们也要飞一万年才能从北冥飞到南溟。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们不可能变得像我这么大,也不可能活一万年。 蜩说:知了,知了。远方来客可真啰嗦,直接说一句,北冥与南溟都是你们难以企及之地,不就完了? 学鸠说:对啊。既然难以企及,对我们来说还有什么意义?不管是一百里,还是一万里;不管是一百年,还是一万年,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没有分别,没有意义! 蜩说:对,只有能到达的地方对于我来说才有意义。我如果飞得比学鸠快,那学鸠就不会吞掉我,,这对我来说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说着,他就鼓动双翼,舞动六足,在学鸠肚子里上蹿下跳。 学鸠喊道:请你安静一点、老实一点行吗?你这样搅得我很胃痛知道不?你不可能比我速度更快。 蜩说:可能!以前我在外面时不可能,现在我在你肚子里面,那就成为可能了! 学鸠大喊道:不、可、能!——他的嘴未免张得太大,蜩趁机从他肚子里倏——蹿出来,直抢旁边的榆树。学鸠见状,直追过去。庄子忽生恻隐之心,想要救下蜩,就将一株枋树挡在了学鸠面前。学鸠直冲进去,还以为自己是飞进了榆树里,四处寻蜩不见。 庄子耸身形变作和蜩一般大小,伏在榆树皮上,对他说:知了,你不要去那株枋树上去,学鸠正在寻你。 蜩说:谢谢。 庄子说:知了,知了,这地上的一切,你都知了吗? 蜩说:我不仅知了这地上的一切,连这地下的一切,我也都知了呢。 庄子问:地下有什么? 蜩说:我在那里生活了五年,树根的汁液无比香甜;蚯蚓在泥土间游来游去,对树根不屑一顾;还有双臂如钳的蝼蛄,头脑像学鸠一样糊涂,老想打我的主意。 庄子说:我也想到地下看看。 蜩说:很简单,你再往下走走,下面有个树洞,从那里就可以到地下去。 庄子说:多谢,就此告辞了,小心学鸠。 蜩说:不用客气,再次感谢你救了我。我会找片榆树叶把自己藏起来的,不过,就算学鸠不来吃我,我也活不到秋天的。 庄子说:咦,你既然活不到秋天,怎么会知道有秋天呢? 蜩说:老榆树告诉我的,第一片黄叶落下时,我也会跟着落下,成为蚂蚁的食粮。 庄子听了这话甚感诧异,心想:原来,有生就有死的。
这是发在豆瓣阅读的一个作品,以上是试读。全文见 https://read.douban.com/ebook/36898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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