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

《画皮》之三聚氰胺 一个深秋的夜晚，乌云漫天，到处看不到一点亮光，凉风裹挟着腥气穿过，大树发出“沙沙”的响声，不知从哪里来的猫头鹰在黑暗的角落里叫唤着。村里的毛驴受到惊吓，打了个响鼻。距离它不远的地方，一个赤裸的女人被绑在了木架上，身下堆满了木柴，围观的村民一片寂静。 木柴被点燃了，熊熊地燃烧起来，火光扭曲了每一个人的影子，这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吼声让所有人毛骨悚然，三鹿缩了缩脖子，他看着这个女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相逢 三鹿先生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当年进过大学堂，学成归来后一心教书，因为知识渊博，懂得教导之法，深得小孩子的喜爱，已经培养了好多学生去城里做大事了。 三鹿不仅书教得好，人也精神利落，长得白白净净，收拾得整整齐齐，尤其是，三鹿先生身上总是透着一股奶香味，距离远远地都能闻到。这奶香味闻着让人舒心，清新又不腻歪，三鹿先生说出来的话也透着奶甜味儿，一听就招人喜欢，整个人就像是从牛奶里泡出来的一样，大家认为三鹿先生是祥瑞之人，又因为三鹿教书优秀，村里人就尊称他为：“奶优先生”。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把孩子送到三鹿先生这里来学习，想让自己的孩子优秀起来。 不过，虽然三鹿先生十分优秀，但至今仍然是个黄花大处男——试问哪家姑娘能喜欢一个奶里奶气的男人呢？为此，三鹿苦恼了很久，直到一天，他遇见了三聚姑娘…… 那是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耐心地指点完最后一个学生，三鹿习惯性地来到了村东头的山顶上，看着山下的湖泊，三鹿诗性大发，刚吟了句“湖底，对自己是无底的，岸，对自己也无岸……”就见不远处有一位姑娘，一身清秀打扮，背着个小包袱，低着头向山顶走来。三鹿瞧那姑娘步履艰难，急忙赶到姑娘身前，想上前搀扶一把。三鹿瞧着这个姑娘大概十七八岁，虽然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却也如出水芙蓉般惹人怜惜——眉如柳叶新月，眼若碧潭清水，唇似芬芳樱桃，五官精致细腻，极像是一副工笔素描。 三鹿见这位姑娘如此美丽，心里非常喜欢，一问之下，才得知这个姑娘叫做三聚，在一个名叫化工厂的村子里长大，曾经是个为屋子粉刷墙壁的女工，因为家里有祖传绝技，所以粉刷出来的房子防火、防水，更能缓解房屋老化，甚至可以当成传家之宝留给子孙。树大招风，几个大户子弟看她如此美貌，起了邪念，要将她掳去，于是她趁着夜色逃了出来。 三聚轻叹一声：“天下之大，哪里有我容身的地方呢？”三鹿听三聚声音婉转，如黄鹂般清脆，不由得春心一动，说道：“我家离这里不远，如果你不嫌弃，就跟我回家吧。” 三聚看着三鹿真诚的表情，就答应了他。 从此以后，三鹿每天的生活都很幸福，白天培育下一代，夜里与三聚缠绵，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改变他的一生…… 欲壑 学堂里的学生们大声喧闹着——三鹿先生还没来。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三鹿先生经常迟到。 一阵奶香飘来，三鹿先生走进了学堂，学生们安静下来，看着先生。三鹿先生头发有些蓬乱，眼眶四周也带着一丝青色，身上的奶香味愈发浓厚，只是这奶味儿中隐隐多了些三聚的脂粉香气，让味道变得奇怪起来。 学生们闻着他身上的奶味儿，总觉得有些头晕脑涨。三鹿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抬了抬手，拿起了课本，随手翻到一篇，念了起来，底下的学生听了几句，说道：“鹿先生，这篇已经学过了。”三鹿看了看学生，问道：“那你们懂了么？”“懂了。”学生齐声答道。三鹿先生愤然说：“你们都懂了我还教什么？”说罢，拂袖而去。 第二日，三鹿先生又晚到了，随手翻到一篇课文，读了起来，读罢问道：“你们听懂了么？”“没懂。”学生小声答道，三鹿先生又愤然道：“你们都不懂，我还怎么教？”说罢，拂袖而去。 第三日，三鹿先生还是晚到了，还是随手翻到一篇文章，读完以后问道：“你们懂了么？”学生怕出现前两日的情况，于是一半说：“懂了。”另一半说：“没懂。”三鹿先生笑了起来，“那好，懂的学生给不懂的教教吧。”说罢，拂袖而去。 就这样，三鹿无心培养下一代，一心只盼温柔乡，每天沉迷于与三聚的鱼水之欢中，享受着三聚给他带来的快感，就像生活在极乐世界。三鹿身上的奶味儿也就更多地掺杂了三聚的脂粉味，变得不再清香。 三鹿先生不好好教书，最高兴的就是孩子们，每天早早出了家门来到学堂，等三鹿先生一走，就可以随便玩闹，三鹿先生留下的只是弥漫在整个学堂的诡异奶香。这些孩子每天就在这奶味儿中生活，后来有几个孩子觉得身体好像出了问题，有时候觉得腰部出现了疼痛，然后过一段时间又不疼了，有的孩子经常发烧，有些孩子回到家也不好好吃饭。不过，村民以为只是小孩贪玩过度，没有大碍——有三鹿先生培育下一代，孩子们还会出什么问题呢？ 真相 三聚漂亮，还会持家，只是她有个奇怪的习惯——等三鹿睡着以后收拾家务。每天早晨醒来，三鹿都能发现家里变得整洁，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什么。 一日晚间，三鹿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发现三聚不在床上。书房内传来一阵阵响声，三鹿猜测她可能是在收拾家务，于是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窥视。只见三聚背对着门，双手伸向脑后，撕开了一条缝，然后向前一扯，一张人皮就被三聚脱了下来，一个样貌极为丑陋的妖怪出现了，额头上还有着“工业毒素”模样的妖纹。随后，她拿起彩笔在那人皮上绘画，不大一会儿，她放好笔，举起那张人皮又穿好，变成了三聚，开始收拾家务。 三鹿看到这种景象，心里惊慌无比，等到白天，三鹿将家中的典籍翻阅了个遍，从《山海经》到《历代神仙通鉴》再到《三教源流授神十大全》，三鹿终于在一本布满了霉点的《华声异闻录》上找到了一些端倪，据其载，“化工厂有妖，人形，样奇丑，为白色晶体身，额有“工业毒素”妖纹，如人之胎记，周身妖气弥漫，能使小儿得肾结石，因奇丑易辨，路人皆识，众赶其归山。后以其隐匿山谷“清安”名之，今作‘氰胺’。” 原来，三聚竟然是只叫做氰胺的妖怪。以前她身上有工业毒素的妖纹，很好辨认，所以人们不会受到伤害，但现在她披了张人皮出现，因为这张貌美的人皮，所有人都被蛊惑了。三鹿想了很久，三聚伤害的只是小孩子，与自己无关，如果把三聚赶回山里，就再没有人能满足自己的欲望，何况三聚带来的无穷快感让他欲罢不能，现在自己知道了她的秘密，更能让三聚满足他想要的一切，只要自己不说，没有人知道三聚是个妖怪！况且村里有这么多小孩，也不担心几个人得病。想到此处，三鹿决定不让别人知道三聚氰胺的秘密。 于是，他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末路 小强死了，因为肾结石。过了不久，大毛也死了，因为肾结石。这段时间里，好多孩子都死了，因为肾结石。村民在悲伤的同时，也觉得不对劲，孩子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得了肾结石呢？ “是不是来了妖怪？”村里谣言四起，可惜没有人发现妖怪的踪迹。 越来越多的孩子病倒了，村民终于发现，这些得病的孩子，都是被三鹿先生培育过的，而那几个家里穷苦，天天在外面放羊的孩子，身体仍旧健健康康。 村民们愤怒了，他们手持各种工具，怒吼着，一起向三鹿家冲来。 此时，三鹿和三聚正躺在床上，享受着最后的激情。 村民们愤怒地冲破了大门，小强和大毛的父母站在最前面，所有的村民围起了三鹿家的宅院，没留下任何一个缝隙，里面的人无处可逃。 三鹿和三聚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三鹿脸如死灰，自从小强和大毛死后，他就知道事情已经藏不了多久，他已经做好了最完美的准备…… 门外，村民们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看到三鹿拉扯着一个漂亮女人出来，“她就是那个害你们小孩得病的妖怪，她的妖气传到了我身上，毒害了村里的小孩，我被她蒙蔽了这么久，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妖怪披了这么美丽的人皮，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她的真面目！”三鹿大声地说着，然后用一只手扯开了三聚的人皮。“她才是罪魁祸首啊！”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人们的目光都望向了三聚氰胺丑陋的身体。村民们冲上前去，把三聚抓了起来，连同她的人皮，一起绑在了木架上，身子周围也堆满了木柴，而三鹿先生更是冲在了人群的最前头，像一个英雄一般。 三鹿指着三聚大声说：“三聚氰胺，你身为妖怪，却以美貌的人皮骗取我的信任，还借我来毒害村里的孩子，你可知罪？我现在要代表那些被你害死的孩子烧死你！” 三鹿亲手点燃了三聚身下的木柴，浓烟滚滚，火光熊熊，映照着三鹿狰狞的面孔，他那不久前还奶香奶气的脸上，此刻正浮现着扭曲的冷笑。此时，三鹿心里满是圣人书中的警句——夫纵横天下者，须谨记八字箴言：“推卸责任，栽赃嫁祸。” 突然，三聚氰胺在烈火中撕吼道：“我就是妖怪，浑身都是工业毒素，人近我一定会中毒!当我以丑陋的外表出现，你们将我赶回山林，可是我找了这美貌的人皮，你们却因为自己的欲望而占有我，明知道我是妖，却还要贪恋我的美色，结果让那些小孩死去，这难道是我的错？这是你们自己的错！是你们人类欲壑难填！你们摸着自己良心问问，是妖的毒性有错，还是人的欲望有错？是妖的毒性有错，还是人的欲望有错……” 随着熊熊的烈火吞噬了三聚的身体，她的声音也被淹没在了火中…… 然而，每个人的心中都回响着那句质问，“是妖的毒性有错，还是人的欲望有错？”这句话像一个魔咒，紧紧揪住了人们的心，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