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小说选摘
来自:本来老六
组长
2008-11-14 09:56:08
再生魔术之女 题目有些不伦不类,这种小说就是劝人要为恶务彻的道理吧。 婴儿里着白色的贴身衣服熟睡。望着那泛现桃红色的脸颊,根岸峰彦联想起水蜜桃。 “好可爱!简直就像是小天使呢!啊,我高兴得都快疯狂了,彷佛像作梦一般。”根岸阳子以不熟练的动作边抱着婴儿,边欣喜如狂的说。 婴儿的容貌远超过她期待的漂亮,似更令她雀跃。 “请你好好学习育婴知识吧!因为婴儿一定也会感到不安,不知道新妈妈要怎样照顾自己的。”中尾章代迷着眼望着阳子的动作,静静说。 “是的,那当然,我会以健康抚养这孩子为优先的。”阳子坚定的说。 中尾章代苦笑。“不,太完全投入也不行,以后的日子可还很长呢!” “是的,你太兴奋、急躁,反而对婴儿不好。”峰彦也说。 “可是……”阳子的视线回到婴儿身上,有一种无法忍住要露出笑意的感觉,又抬起脸,望着中尾章代,显得稍微不安,问:“那么,今天还需要办理什么样的手续吗?” 一见即知她希望尽快把婴儿带回家。 “是的,还有一些问题……不过若是你先生能够留下来,太太你先回去也没关系。”中尾章代说完,望向峰彦。 阳子眼拌里灿着辉彩,望着峰岸。 峰彦不可能违抗她的期待,不得已却又不能形诸于色,说:“那么我就留下来,你先回家好了,何况,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吗?那,很抱歉,我就先失陪了。”迸说,阳子迸抱紧婴儿站起身来,一副再也待不下去的样子。 “啊,很危险呢!别让婴儿掉了。” “我知道哩!怎么可能会做出让婴儿死掉的事,嗯?”当然最后的“嗯”是对熟睡的婴儿讲的。 峰彦和中尾草代一起目送私家司机驾驶宾士轿车载着阳子和婴儿离去。 阳子好像热衷于抱住婴儿,只是回头朝两人点了一下头而已。 “太太似乎很喜欢那个婴儿呢!”回到房内,在刚才那张沙发坐下后,中尾章代说。 这里是她家! “我也很喜欢的。坦白说,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向你致谢才好。”峰彦再度向章代道谢。 中尾章代摇摇头,说:“只要你们能喜欢,那就……”她戴着金迸眼镜的视线自峰彦身上移开,注视斜下方。 峰彦不只一次见到这位削瘦的中年妇人经常露出像这样耽溺于沈思的表情,他漠然想像,会做这样的事,或许是因对婴儿有着某种晦暗的过去。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她正在思索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孩子之年轻母亲的事吧! 峰彦讨厌对方说一些有关育婴之事。更要紧的是,他觉得和中尾章代单独交谈有一股沉重的感觉。从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觉得对方似有着生理上难以接近的感徒,尤其是镜片后面闪动辉彩、似能识穿自己内心的眼眸,见了就令他不知所措。 只不过,他当然不曾表现出来。这位替无法生儿育女的夫妻找到养子的女性,等于是自己的恩人,或许今后也会继续交往吧! 谤岸夫妻约莫在半年前认识中尾章代,是直接接到她寄来的信。信上说她自己虽生在这个世间,却由于各种原因而未被亲生父母抚养长大,所以才决定专门介绍可怜的婴儿给有爱心者当养子,现在因听说他们想要找养子,何不交给她负责? 虽然内容透露着可疑,但是阳子仍表现出强烈的关心,试着去见中尾章代,了解详细情形。当时,夫妻俩也是到这里来。 中尾章代说,婴儿们的母亲大多是十几岁,由于没有正确的知识而发生性行为,结果怀孕了,却在独自苦恼中丧失妊振中绝的时机。又说,像这样的少女,时下的日本有很多,为了救助这些少女,也为了保住她们生下的小生命,她才会做这种事。 还有,有时候也曾在国外帮婴儿寻找养父母,因为这样的话,生下婴儿的少女就不曾往户籍上留有任何痕迹。 听过中尾章代的说明后,根岸夫妻就委托她帮忙。毕竟在这之前的经验已让他们深刻了解,想凭自己之力找到养子是何等困难。 半年后,中尾章代通知说找到男婴。 “坦白说,事情比我想像中来得顺利,令我深感惊讶。”为了逃避太漫长的沉默,峰彦说。“因为我曾听说,和我们有相同苦恼的夫妻很多,就算想要养子也必须排队等待。” 中尾章代的视线回到峰彦脸上。“当然,等待婴儿的夫妻们还有很多,可是,这次我是特别先通知你们。” 她在镜片后的乌黑眼睁闪动光芒。 “谢谢你。”峰彦一面道谢,一面在想:该准备多少谢礼给眼前这位女性呢? 虽说做这种事是没有酬劳,但总不至于不期待获得谢礼吧!而正因为知道自己的经济情况,预料到可能有相当的金额,才会“特别”的先通知自己! “你说有一些问题是?”他双手在膝上搓着,问。不过,心里又觉得对方不可能现在就提起谢礼之事。 中尾章代坐正身体、挺直腰,说:“其实,有件事我希望再确认一次。” “你的意思是?” “关于成为婴儿的双亲之条件。”她说。“我曾经列举过五项,你还记得吗?就是能疼爱婴儿、有经济余裕、家庭和谐、夫妻皆健在,以及最后一项。” “是夫妻俩皆无犯罪前科,对吧?”回答之后,峰彦有股不祥的预感,是因对方刻意诬自己说出最后一项。他按着间:“那又如何?” “这些条件都没有问题吗?” “是的,当然没问题,我可以发誓。”峰彦肯定的回答。 中尾章代颔首,似表示“没问题”,之后,按着说:“如果未能符合条件,虽然很遗憾,却也只有中止抚养关系,把婴儿带回。” “我明白。这么说,为了查核我们是否能好好照顾婴儿,在办理正式认养手续之前,是有一段试验期间了?不过,期限到什么时候?何时才能正式认养呢?” “这得看你们了,如果快的话,也有一天就可得到结论的。” “哦,一天吗?”虽然内心怀疑在这样短期间内能够了解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这是专家之言,应该不曾错。峰彦浮现笑容,说:“这么说,我必须努力让自己能够合格喽!对了,只是这样吗?” “不,主题才刚开始呢!”中尾章代凝视峰彦。 一瞬,锐利的眼神令峰彦心跳加促。 但,紧接的瞬间,她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根岸先生,你们夫妻俩为了不孕之事,曾经上过医院吧?” “是的,好几次。”峰彦回答。“为了检查出原因,我们找过各种医师诊断。” “查出原因了吗?” “是的,问题出在内人身上,好像是卵巢功能先天性具有缺陷,不过详细情形我不明白。” 诊断结果出来时,峰彦一面安慰沮丧的阳子,一面感到安心了,因为不会再被阳子的父母认为自己无能! 入赘根岸家七年,为了无法生育子女,不知道何等抬不起头呢!他自己并未特别想要有子女,可是却非常清楚自己的责任就是替根岸家延缤香火。 谤岸家招赘女婿的条件就是健康且生殖机能正常,所以即使是并非特别优秀的他,也因为在宴会上被迟迟未婚的董事长千金看上其英俊外表,而能够幸运的攀龙附凤。 “没办法以医学方法解决吗?譬如利用体外受精之类?”中尾章代问。 峰彦摇头。“曾经检讨过,但是并未尝试,一方面是成功率很低,另一方面是内人害怕。” “成功率低是事实,不过若和以前相比,技术上已经相当进步了。” “哦,是吗?”边回答,峰彦想起了中尾章代平时是在医院工作,而且是妇产科,之所以会做这种义工性质的事,也是与其职业有关联。 “由于体外受精技术的进步,很多夫妻都能拥有幸福,当然,问题也随着增加……臂如代理孕母。” “代理孕母?啊,我常常听说。” “在日本仍很难想像会真正实行,可是在国外,有很多年轻女性愿意当代理孕母。” “原来如此。”峰彦嘴里回答,心中却困惑不已,不知话题究竟会朝什么方向进展。 中尾章代并不像要提出什么问题要求的样子,难道和目前这个话题有关联? “另外,精液冷冻保存技术也开发成功了,希望拥有孩子的女性,只要有心,即使不和男性发生性行为也可以怀孕。”中尾章代似未发现峰彦的不耐烦,仍旧淡淡的?述。 “时代已经改变了。”峰彦也只好颔首,说。 “如果我稍微年轻一点……”中尾章代俯首,但马上又抬起脸,凝视峰彦。“说不定我也会采用这类方法哩!尽避已经不想要结婚,却仍希望有孩子……因为,我一直是独自生活。” “是吗……”峰彦虽觉得对方的话很奇怪,不过又不像在开玩笑。“你没有家人?” “是的,双亲很久以前就去世,这房子就是他们留下的。”中尾章代环顾四周一圈后视线再度回到峰彦脸上。“其实我有一个妹妹,小我十岁的妹妹。” “她去哪里?”尽避并无多大兴趣,峰彦仍只好顺着话题,问。 她静静的回答:“死了,在七年前。” “啊,对不起。”峰彦在内心咋舌,在这种日子里谈忌讳的过去好像有所不祥。 他从西装口袋掏出香烟,正打算转个话题时,中尾章代却先开口了。 “我妹妹是被人杀害的,在杉并区的公寓家中。” “什么……” “被勒杀,用她的丝巾。” “丝巾……”峰彦勉强挟住差点自指缝间掉落的香烟,心想:怎么可能! 对方应该不是在讲那女人的事吧!那女人叫神崎由美,后来知道由美是假名字,不过神崎应该是真实的姓氏。 他觉得腋下冒出冷汗,不住寻思:但是,七年前,杉并的公寓家中、丝巾,岂非完全符合? “很可怜呢!”中尾章代的声音微微便咽了。“双亲早逝,因此高校毕业后就外出就职,由于打算终有一天自己做生意,于是拚命的存钱,不久,连晚上都在兼职。我劝她别辛苦而把身体搞坏了,她却丝毫不听。同我炫耀自己的积蓄金额是她的乐事之一,却……” “凶手被逮捕了吗?”峰彦问。 她摇头。“没有!虽然警方一直继续不断的调查,却始终没有着落。” “这……”峰彦想用打火机点着香烟,但是动作僵硬,到第三次才点着。“是抢劫杀人或什么?” “警方是如此推测。”中尾章代把桌上的烟灰缸推向他,回答:“因为房内被翻找得一团糟,珠宝和存款簿都不见了,而且玄关门锁上,靠阳台的窗户打开,凶手很可能是自阳台潜入吧!妹妹的房间是在二楼,但是只要沿着一楼阳台栏仟,很容易就可以爬上去。” “那实在太可怜了。”峰彦极力抑制声音的颤抖。毕竟,状况太相似了,没错,这女人讲的一定就是“那桩事件”! “妹妹被强暴了。”她像在?述般静静说着。“凶手的精液残留在妹妹体内,而那也是警方能得到的最重要线索。” “哦……”峰彦吸一口烟,吐出烟雾。他很清楚自己呼吸急促。 无法认为纯属偶然,也不能认为这女人的妹妹很偶然是神崎由美,绝对是有计划的,一开始,这女人就是抱着某种目的接近自己。 镑种各样的念头在峰彦的脑海中如漩涡般涌现,但是却无法整理,只是更加混乱。 “承办的刑事先生表示,凶手最初可能并非为了窃盗,而是为了的目的才潜入。”中尾章代说。“那是很炽热的夜晚,妹妹的房间并末开冷气。刑事先生表示,妹妹很可能是开着窗户睡觉吧!凶手见到窗户敞开,所以决定,也付诸实行,可是想到事情宣扬开就糟了,才会将妹妹勒死后,抢夺财物后逃走。” 不错,那是炽热的夜晚! 峰彦脑海中浮现满是汗珠的神崎由美不,神崎弓子的脸孔。对方以空洞的眼昨凝视着他,说:我绝对不曾离贻d你…… “这么说……”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凶手是那天晚上偶然经过公寓前的男性了?算是一种临时起意逞凶?” “警方似乎也这样认为。当然,不是所有人皆一样,譬如承办的刑事先生就说,凶手很可能有某种根据,知道那儿住着年轻少女。” “原来如此。但,不管如何,应该不曾是熟识之人行凶吧!” “警方也是同样的见解。”中尾章代扶正眼镜,镜片反射日光灯光。“但,我不这样认为。” “哦,为什么?”峰彦吸了一口烟。 “简单的说,是身为姊姊的灵感。” “灵感?” “事实上,是我发现体的。那一天的翌日,我们预定前往新鸿祭坟,由于是盂兰盆节的返乡尖峰时期,预料一路上会塞车,所以打算一大早就出发,因此我开车至妹妹住处接她,抵达时刻是清晨五时左右。” “那一夜,弓子是曾这么说过我明天要和姊姊一起去新鸿。” 没错,她是说和姊姊一起! “我按门铃,但是不管按多少次都无人应答,感到很奇怪,就用妹妹给我的钥匙开门。门一打开,我就注意到房内的异状,等见到床上的妹妹的样子时,我差点晕倒。”中尾章代面无表情的说,但是,轻轻交握于膝盖上的手指开始微微颐抖。“由于情绪激动和过度悲伤,我连打电话报瞥都忘了,只是大哭大叫。可是,这么哀伤之间,我仍有着某种确信,确信妹妹是被亲密的男人所杀害。” 停顿一下,中尾章代继续说着。 “妹妹身上散发出香水味。那天,妹妹没有上班,应该一直待在家里,而,除了上班,妹妹很少擦香水。” 香水…… 峰彦记得弓子身上的香水味道。与他见面时,弓子身上总是散发出同样的香气,或许那天晚上也是相同,只不过,他并未特别意识到。 “但是……”他轻咳一声,声音沙哑了。“只凭这样就下论断岂非很危险吗?也有可能忽然心血来潮,那天晚上就寝前擦香水,对不?” “刑事先生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我无法同意。我拜托刑事先生调查和妹妹交往的男性,刑事先生表示会调查妹妹的交友关系,而且也真的这么做了,以妹妹上班的地点为中心,彻底查访。只是,始终未能发现和妹妹有特殊关系的男性,也许,是隐藏得巧妙吧!” “一定不是隐藏巧妙,而是自始就没有那种男人存在。” 但,峰彦尚未说完,中尾章代已开始摇头了。 “不管天气多么炽热,妹妹绝对不曾敞开窗户睡觉。就算没有冷气机,还是有电风扇的。一定是凶手自玄关入内,妹妹迎接对方……当时,妹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杀,很可能还笑容满面的迎向对方。” 晚安,你来晚了哩!抱歉,突然找你出来,因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是的,一定要在今晚。我方才在电话中也讲过了吧?明天一大早我要和姊姊一起回新鸿去祭坟。 我希望在回故乡之前把事情谈清楚……喝啤酒吗?不喝?啊,是吗其实今天晚上也不能让你睡在这里的,那么我去冲泡咖啡…… 峰彦回想起弓子,边迎接自己进入,边说的每一句话。或许,她当时的确满面笑容,因为每次见面时,她总是想要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可是,玄关门锁上,阳台窗户敞开,不是吗?” “那种东西很容易伪装的,若是和妹妹有特殊关系的男人,应该持有钥匙。”中尾章代当场回答。 她的推测完全正确,峰彦的确持有钥匙。为了布置成窃盗杀人,他打开通往阳台的窗户,自己却从玄关门逃走,当然,又把门锁上,钥匙则在第二天丢弃于附近的灌溉水渠。 “房内被翻找得乱糟糟,而且偷走财物,全部是为了伪装。”中尾章代穷追不舍的说。 那一夜的情景在峰彦脑海里苏醒了。边抵抗想尽快离去的冲动念头,他边尽可能的予以布置伪装撕破弓子的内衣裤和衬衣,强调被潜入者强暴;穿上鞋子到处走动,故意拉开所有的抽屉,表示不知道贵重物品藏放何处;最后,更用布块将可能触摸过的地方全部擦拭干净。 “房间内是否有什么能让你感觉到男人存在之物呢?尝如牙刷或刮胡膏之类?” 这些东西峰彦在当时应该已经完全收拾干净,他放在那里的生活必需品本来就不多。 “没有。不过,妹妹的过去中却留下那种痕迹。” “过去?” “在那不久之前,妹妹曾做过妊振中绝手术。” 峰彦沈默不语了。 那是他的孩子!被告知怀孕的事实时,他有一种被暗中摆了一道的感觉,因为他相信弓子所说的“不要紧”之语,经常未戴保险套。 要说服坚持想生下孩子的弓子,并带她去堕胎,不知道花费多少苦心,最后甚至还说谎,表示反正终究会和她结婚,何必急于生下孩子! 他很后悔,当时就应该想办法和弓子分手才对,却因为她吵闹不休,才持续交往,结果闹得不可收拾。 “假定是那样,对方那男性也不见得仍继续和她交往吧?也许她被杀害时彼此已经分手。”他说。 “不,仍在交往。”中尾章代低声说。“而且,妹妹可能打算第二天告诉我这件事。” “什么事?” “决定回新鸿时,她对我说“出发前说不定我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当时我并未放在心上,所以事件发生后也一直没有想起来。 “但,后来仔细回想,可以认为那是暗示结婚之事。那一夜,妹妹很可能是找来那个男人,打算正式决定结婚事宜,她相信对方也爱自己,会与自己结婚。” 说到这儿,中尾章代停顿一下,胸口上下起伏,似在调匀呼吸。 之后,她凝视峰彦,继续说:“可是,那男人并不爱妹妹,根本从未想过结婚的念头,所以当妹妹突然提出这件事时,应该非常狼狈吧!” 峰彦忍不住想吞一口唾液,但,嘴巴里却没有水分。非常狼狈?的确没错!当时 缠绵过后,弓子说:“我希望决定今后之事。” “今后之事?”峰彦问。 “我有了积蓄,觉得应该要安定下来了。事宜上,姊姊明天一大早会来接我,我打算把你的事告诉她,可以吧?” 对峰彦而言,事情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但是,”他对中尾章代说。“就算真的如你所言,也不见得就是那男人杀害令妹吧?只为了被迫结婚……” “我也是这么认为。”中尾章代领首。“可是,如果那男人另有必须结婚的物件呢?尤其,当这门亲事代表他获得人生胜利的关键时,妹妹岂非就等于是妨碍者?” 峰彦眠着嘴唇,瞪视中尾章代,他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中尾章代轻轻呼出一口气。“坦白说,我之所以会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完全是在知道某位男性的存在以后。” “某位男性……” “就是在最近。我整理妹妹的遗物时,找到一本有关姓名学的书,我若无其事的翻阅时,在书页余白发现写有姓名,而且是很奇妙的姓名,名字是妹妹的没错,姓氏却不同。妹妹的名字是弓子,而,书页录自上的姓名则是本乡弓子。” 峰彦感受到一股双腿发软的冲击,他知道自己脸上的血色消失了,指尖有如冻僵般冰冷,头晕耳鸣,身体不住颤抖。 “我认为对方那男人应该姓本乡,所以妹妹才会阅读姓名学的书,想知道婚后变成这个姓名时,运势会如何。或许,当时她心中溢满美好的梦……”中尾章代的眼睛开始充血。“我找寻符合这个姓氏的人物,但是并未告诉警方,因为已经过了那么久,我认为警方不可能会积极调查。何况,像这点线索,也无法当作杀人证据。” 中尾草代血红的眼胖盯视峰彦。 “不久,我查到一位男性了,亦即,妹妹上班的店里时常有一位姓本乡的男人前往。该人物目前是其中坚企业董事长入赘的女婿,改姓根岸,于七年前结婚。 “七年前……妹妹也是七年前被杀害。那是偶然吗?认为该人物为了得到梦想中的地位而杀害妹妹,会太不切实际吗?” “但,我仍委托多家征信社彻底调查根岸这个人的一切,包括学历、出生地、兴趣、嗜好、女性关系等等。在阅读那些调查报告之间,我想起妹妹和我聊天时所提到的几段印象深刻的对话。” “当时妹妹曾说过想去看看的地方乃是该男人的故乡;而妹妹在某日突然表示关心的爵士乐演奏家,则是该男人最欣赏的音乐界人士;另外,其他还有更多符合之点。所以,我判断这男人不可能与妹妹毫无关系!” “更具决定性的是,这男人的血型为AB型,与凶手留下的精液一致。” 峰彦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全身直冒冷汗。 “证据……”他勉强挤出声音。“证据只有这个吗?也就是,只有血型?只凭这一点,……还是不能认定就是凶手吧!” “或许警方没办法逮捕。”中尾章代领首。“可是,再过几年,我想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出的。” “再过几年?这话怎么说?” “二年前,我想到某种实验。”说着,中尾章代的嘴唇奇妙扭曲。 当峰彦明白那是正在微笑时,他感到一阵恶寒。 中尾章代继缤说:“当然我还完全不清楚凶手的形迹,却认为非想个办法不可,而采用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 “就是凶手的精腋。”她若无其事的说。“发现妹妹的体时,我采集了凶手的精液。对警方而言,那是唯一的线索,但是对我也一样,所以找想保有自己需要的一部分,我相信,只要保存精液,就算无法马上逮捕凶手,终有一天绝对会有所帮助。我任职的医院有冷冻保存精液的设备,我利用其保存,以备来日之用。” “精液……”峰彦在心中喃喃自语:那是无法回收之物,但,要那种东西做什么?“那又如何?” “无法由精液剖析出凶手,不过却能制造出凶手的后代。” “什么!”峰彦的声调提高八度。 “使用离心分离器,可以筛选出X和Y的精虫,这样所生下的男孩,应该会酷似凶手,对不?若和七年前在妹妹四周的男性们相比较,谁是父亲将可一目了然了。” “怎么可能!”峰彦不停摇头。“不可能有这种事的。” 中尾章代微侧着头。“我不明白你为何会说不可能。刚才我已说过,能用冷冻保存的精液让女性怀孕,以及目前有许多女性愿意搪任代理孕母对吧?再说,在我们医院里,我也有办法在极秘密之下进行这件事。” “但是、但是……”峰彦额头沁出汗珠,他却未擦拭的瞪视中尾章代。“以那种方式出生的婴儿,又要如何抚养?” “愿意认养婴儿的夫妻多得很,这点你们应该最清楚吧?” 峰彦一下子发不出声音了,双手握拳。 “只要能平安抚养长大,我就可以达成找出凶手的目的了。虽然这项计到需要极有耐心等待,不过在当时我找不到其他方法,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但是,找到代理孕母,让她怀孕数个月后,我却找到姓根岸的人物,这只能说是非常讽刺的结果。” 峰彦呼吸急促,喉咙发出咻咻的声音,他心中充塞某种不祥的念头。 “难道那孩子就是……” “根据征信社的调查报告,我知道根岸夫妻想要收养孩子,当时,我脑海里灵光一闪,立刻试着接近根岸夫妻。我曾经结过婚,和妹妹不同姓,所以根岸并未发觉。” “你……你……”峰彦剧喘的指着中尾章代,指尖不住发抖。“你疯了!” “不久,代理孕母生下婴儿,是凶手的孩子,而我把那孩子还给凶手了。 “我打电话至根岸家,他们夫妻很高兴的来了,表示要领养那孩子。根岸阳子从现在起要抚养杀人凶手的孩子,抚安她丈夫以前杀人时留下的精液所制造出的孩子。” “别开玩笑了。”峰彦站起身来,但,脚步踉跄地走向门外,然后回头望着中尾章代,大叫:“我不是什么凶手,我没有杀人,那个孩子我会还给你。” 中尾章代凝视对方,站起,踏前一步。 同一时间,峰彦后退一步。 中尾章代以含有诅咒的声音,说:“那么,你就告诉你太太吧!也许会有一些做太太的不希望抚养杀人凶手的孩子。不过,她对你不曾产生任何怀疑吗?在送回孩子之间,不会设法求证孩子和你的父子关系吗?只要利用清b代医学,应该能接近百分之百的查出。” 峰彦下意识的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剧烈的头痛阵阵袭向他。 “如果你是凶手,”中尾章代按着说。“抚养那孩子正好,毕竟那是你自己的孩子,你一定会疼爱。而,当孩子成长,愈来愈酷似你时,不知道那是你的养子之人可能会说“和令尊长得一模一样呢。” “可是,如果知道的人会如何1?你太太会怎么想呢?也许你可以设法掩饰,譬如说“在一起共同生活,当然长相会酷似”可是,能够掩饰至什么时候呢?” “别说了!”峰彦大叫。“别再说了。” “不管多少年,你会这样继续痛苦下去,永远没有结束之日。因为,那是你的儿子,而且你太太非常喜欢那孩子!” 峰彦发出野兽般的叫声,同时冲出门外,跑向走廊,来到马路上,摇摇晃晃走着。 是那女人不好,是弓子不好!我对她说抱歉,把我忘了吧!但是,她在那一瞬间,本来撒娇的表情大变,大叫说“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会跟我在一起吗?所以,我才会忍耐的拿掉孩子,你……不曾是骗我吧?不,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快坦白告诉我……啊,这么说,那个谣传是真的啦?你打算和某个没人要的立事长千金结婚……哇!那是真的?哇……我果然被骗了!” 又哭又闹的弓子抓住峰彦的身体,紧抱住他。他想拉开却拉不动。 “我不会离开的,死也不曾离开你。如果你打算抛弃我,我一定把全部情形都张扬出去,还告诉那个老处女的董事长千金!” “别乱来,快放开我。” “不,我不放。到了明天一早,姊姊就会来,我要让她看见我们这样相互拥抱,然后向姊姊介绍说,这个人就是我的恋人,姊姊你看,我是如此幸福呢!” 等到回过神来,峰彦已拿着丝巾勒紧弓子的颈项。在不自觉中,他用力勒紧,叫着:“死吧!你去死吧!” “是那女人不好,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峰彦拦了计程车回家,全身还是不停颤抖。 “怎么啦?你的脸色很难看呢!”司机问。 但是,峰彦没有回答。 回到家,他进入客厅。阳子抱着婴儿走近。 “怎么这么慢?你到底在干么?婴儿醒了呢!从刚刚就一直等着呢!宝宝,你看,是爸爸呢!” 婴儿望着峰彦灿笑。 读着根岸峰彦自杀的报逍,中尾章代内心有着复杂的感受。 她并非期待这种程度的结果,而是认为才刚开始要折磨对方,把婴儿送给峰彦只不过是一种布局而已。她很惊讶自己要复仇的物件之意志力居然出乎意料的薄弱,更为妹妹被这样的男人所杀害而遗憾。 “没办法哩!也只好将就算了!”中尾章代朝着桌上的照片说。 照片上是满面笑容的弓子。 章代开始准备出门,目的是参加守灵夜,顺便把婴儿带回。 由于峰彦死亡,已经不符合“双亲都健在”的条件了。本来,即使峰彦没死,中尾章代也打算终有一天会把婴儿带回,而且已下定决心自己抚养。 婴儿是其高校女学生和男人一夕姻缘所生的孩子,和峰彦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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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8-11-18 12:05:21
“房间内是否有什么能让你感觉到男人存在之物呢?尝如牙刷或刮胡膏之类?”这些东西峰彦在当时应该已经完全收拾干净,他放在那里的生活必需品本来就不多。“没有。不过,妹妹的过去中却留下那种痕迹。”
“但,我仍委托多家征信社彻底调查根岸这个人的一切,包括学历、出生地、兴趣、嗜好、女性关系等等。在阅读那些调查报告之间,我想起妹妹和我聊天时所提到的几段印象深刻的对话。” “当时妹妹曾说过想去看看的地方乃是该男人的故乡;而妹妹在某日突然表示关心的爵士乐演奏家,则是该男人最欣赏的音乐界人士;另外,其他还有更多符合之点。所以,我判断这男人不可能与妹妹毫无关系!” “更具决定性的是,这男人的血型为AB型,与凶手留下的精液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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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8-11-18 13:10:45
雪地杀机
“我也并非说不想做呀,只是觉得有点困难而已。”中西贵子说着,向前挺了挺自己丰满的双峰。 “因为所谓凶手的角色乃是唯一知道情节之人,换句话说就是东乡先生派来的间谍,那么,绝对是东乡先生最亲信之人。”“间谍是吗?” 这个名词用得很恰当,看来这位名叫贵子的女人表面上似很愚蠢,其实却极端精明。“不过,这种看法未免太短视了些。” “不,我觉得这也是情非得已的事。”田所虽然一直不想说出,不过看起来却似心情愉快,也许内心里其实很想告诉什么人吧!走出田所的房间,由走廊下望休息室,见中西贵子自己一个人坐着,耳朵戴着随身听的耳机。可能在听轻快的曲子吧?身体前后左右摇晃,同时大胸脯不停的上下起伏。没见到雨宫京介和本多雄一。 中西贵子更不必说了。 我叹息了,这群人全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太煽情了,像这样的肥皂剧,根本无法满足挑剔的观众。而且,最主要是,身为侦探角色,我的立场也完全模糊了。是我好不容易才完成的完璧推理剧…… 但,到底怎么回事呢?我的泪腺不住在颤动。笨蛋!不能为这种事哭泣的,若只是这种程度的剧情就哭,根本就是十足的肥皂剧了,别哭,别哭,别哭!不知何时,中西贵子来到我身旁,说:“这个借你!”说着,她递出已经湿透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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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8-11-18 14:22:41
放学后。 我不认为自己是会引人注目之人,甚至可谓是习惯于躲在别人背后。可是,从事教师这项职业却不能让你这样做,学生们对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加以反应,对你的一举手、一投足也都予以注目,而我很不能忍受上课时间被将近一百双眼眸监视的感觉。直至约两年前,才逐渐习惯于她们的视线。也不是神经变得较粗、反应较迟钝,而是发觉:学生们对所谓的教师,并非真的那样有兴趣。 “他一副高级知识份子模样,其实却好色!” “对呀!我很清楚他那种‘饥渴’的心理。我有一位学长,她是穿得比较暴露些没错,但,村桥上课时却盯着她的大腿看,她只好用书本遮住,结果,村桥急忙把头转开了。” “真是讨厌!” 三位少女毫不忌讳周遭的视线,尖声笑了。 电车进站后,我跟在她们身后下车。瞥了她们一眼,发现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我想:如果死的人是我,她们会怎么说呢? 我开始害怕她们那种天真无邪了。
“你好像喝醉了,从哪里弄到酒的?对了,你浑身酒臭味。”我把鼻孔靠近惠子的脸,假装闻嗅。但,她笑也不笑的凝视着我的眼眸。那认真的眼神令我神经麻痹,身体无法挪动。我们相互凝视着两、三分钟,不,或许只是两、三秒钟,但,两人之间的时间却仿佛静止了。我不记得是惠子先闭上眼,抑或我先抱住她肩膀。反正,两人很自然的脸贴脸、四唇重叠。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何情绪如此平静,而且还注意听着是否有人突然接近餐厅的声音。惠子也丝毫不紧张,证据是,她的嘴唇湿濡。 在餐厅前分手时,惠子在我耳畔说:“下次再继续。” “什么?”我望着她的脸。 但是,她只淡淡说一声:“老师,晚安”,就朝着相反方向离开了。
麻生恭子是在三年前来到这所学校。身材高挑、穿起套装很美,有一股刚从女子大学毕业的气质。她给我最初的印象是“很温婉、贤淑的女性”。由于她沉默寡言、又不像同年纪的女性那般喜欢打扮,所以,其他人应该也是同样想法。但,事实上那只是我们缺乏独到的眼光而已,其实她是超乎我们想像的危险女性,换句话说,她是喜欢冒险的女性? 恭子主动邀我。餐会途中,坐在旁边的她低声说:“待会儿要不要出去?” 我觉得倒也不坏,但,我提出一个条件,亦即也邀K老师,因为,我深知K对恭子有好感。为了替个性内向的他解决深刻的苦恼,只好居间牵线了。 “她居然说只是玩玩!说我把它当真就麻烦……她一副困惑的表情……” “难道……并非对你有好感?”我问。 他停止喝酒的动作,神情忧伤的说:“她说任何人都行,而且,像已经结婚的你最合适,否则,我也无所谓……” 所以,她才会先找上我!
“最近工作方面如何?习惯了吗?”我问。 裕美子有点不太自信似的回答:“还好。” 今年春季起,她在附近的超级市场兼差。虽然生活不算苦,但她表示在家里闲着也无聊,就随便她了。她是说负责收银机,不过并未因此影响到家事,也不像很疲倦,相反的,最近气色好多了。 只是,开始上班后,我注意到她的洋装和饰品也增加不少,可能是手头较宽裕吧!但是,以她的个性而言,应该不大可能会注重这些,所以我颇觉意外。但,并没有达到称得上奢侈、虚荣的程度,我也就从未说过什么。 “别太勉强自己,反正又不是以赚钱为目的。” “我知道。”裕美子低声回答。 再次走出玄关时,电话铃声又响起。我很不耐烦,但,裕美子并没叫我,我径自出门。 只是,边走下公寓楼梯时,我心中有点无法释然——第三通电话时,裕美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究竟说些什么。 男人快步退后,手上握着刃物类,一想到自己是被对方的刀刃刺中时,双膝已经脱力,趴倒在路上。我手按住腹部,感觉上热乎乎的,又有强烈腥味!“芹泽先生,快点!” 我在路旁挣扎时,车内传出女人的声音。 一听到那声音,内心的震撼让我忘记痛楚。虽然是压底了嗓门,但,绝对是裕美子的声音。裕美子……为什么? 男人进入车内,关上门。然后,引擎的巨响沿着柏油路面传来。车子掉头,往来 时路疾驰而去。见到车后,我想起来了,那是日产ZX…… 车子消失后,我仍像虫一样蠕动着。想出声,却连吐气的力量都没有了,手脚麻痹,被血滑了好几下,忽然,觉得神志逐渐模糊。但,这中间,我仍冷静的组合推理。 裕美子好像是叫着“芹泽”之名,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是裕美子兼职的超级市场之老板的姓氏。此人身材高大,年龄约真四十岁……原来如此,裕美子和他…… 上次,是对裕美子说及有人企图狙杀我之后,就被轿车追撞。因为,对他俩而言,这是杀害我的最佳机会,警方会以为凶手和前几次事件是同一人物。不错,只有这件事和惠子她们没有丝毫关系。我一直认为自己被人狙击,事实上只是被利用而已。但,在知道这一点之后,反而被自己妻子狙杀了,这是何等讽刺之事? 在痛苦中,我想:能让裕美子杀死我吗? 答案是:也许应该被她所杀! 我没有给过她任何东西,甚至一直都是从她身上予取予求,更夺走了她的自由、快乐,以及孩子。一旦出现能够给予她所需要之物的男人,她当然会认为我是一大阻碍,必须设法除去了。 好像被什么吸取似的,意识逐渐消失。 但,我不能死。即使我死在这里,也是不留下什么,只会让裕美子成为杀人凶手而已! 在柏油路上,我一直等待着有谁路过,如果只是等待,我还能够做得到。 感觉中,好像要开始放长期假一般。 —(全书完)—
竹井说明过后,开始做预备操。一千两百位女学生柔软的活动身体时,所散发的热气使初秋的风也变暖和了。坐在帐篷下最角落的椅子上,这时,穿网球服的藤本走过来,在身旁坐下。“学生们穿着运动短裤最有看头了。”他说。视线紧盯在起跑点方向。“网球服不也是一样?”“不,那差太多了,半点都不性感。”坐在前面的掘老师回头,但,藤本毫不在乎。我开始羡慕他的个性了。这时,枪声响起,百公尺赛跑第一组选手出发,欢呼声如洪水溃堤。同时,跳高比赛也开始进行,年轻的肉体跃动着。十点五十五分是四百公尺接力预赛,选手点名之后排队。惠子排在后面。四目交会时,她微笑,我也笑了。“你参加什么项目?”等待出场时,惠子跑过来问。我虽然不像藤本那样,仍深深被裸露在短裤外的修长大腿吸引住视线。一瞬,集训那夜的光景复苏了。
“我一向很小心的想尽办法不让人记恨,但……”接下来我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表达,“任何人都一样,很可能在无意识之间伤害到别人。” “哦……你倒是个温柔的人。”大谷讽刺似的说,但是,语气并不令人感到厌恶。然后,他移开视线,像似忽然想起般地说,“你去年是高原阳子的导师吧!” “确实是那样没错,但,她的微妙立场仍旧没变。而且,如方才所说,她并无完全的不在现场证明,当然这次也不能漠视了。所以,她是什么样的学生?和你的关系如何?我想听听你率直的意见。”大谷缓缓说着,同时,双眼一直盯视我。 我内心既迷惘又困惑!
“我是真的躲着你!因为你不帮我,那天不陪我一起去信州。那天我是怀着什么心情在车站等你,你知道吗?你不可能知道的,毕竟,对你来说,我只是个小女孩!”阳子面向着河面,呐喊似的叫着。 她的一言一字都如针般刺着我的心,我无法忍受,只有呻吟出声:“对不起!” “但,还是没用!”阳子的语调转为平静,“一想到你或许会被杀,我就坐立不安…… 只好籍飙车麻醉自己,像个白痴一样……” 我低垂着头,找寻自己该说的最适当话语,却一直找不到,只有沉默着。
这时,大谷紧板着脸,在座垫上正襟危坐,说:“进入本题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一件事。今天我来,并非以刑警身份,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来和你交谈,所以,希望你也能同样以男人的身份……不,最好是以教师之身份,而非以被害者身份,坦诚回答,可以吗?” 他的语气很肯定,但却有一抹哀求似的回响。虽然我不明白他的真意,却无理由拒绝。 大谷啜了一口裕美子沏泡的茶,说:“你认为高中女生会憎恨一个人,应该是在何种状况下发生。” 一瞬间,我以为他是半开玩笑,但,从他平日所无的谦虚态度,我知道他是严肃的提出问题。我虽有些许困惑,仍说:“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很难以一句话说明。” 大谷颌首:“也许吧!譬如,若是成年人的事件,就不会那样复杂,尽管有各种不同的事件发生,却几乎能以色、欲、财这三原则予以解释。但,高中女生的话,就很难一概而论了。” “不错。”我说,“或许,这三种东西对她们而言,是最扯不上关系。” “这么说,什么才是最重要呢?” “嗯……我也没自信能充分表达……”我说。然而,在说明途中,脑海里浮现好几位学生的脸庞,“对她们而言,最重要的应该是美丽、纯洁、没有虚伪之物,有时候那是友情,有时候是恋爱,有时候更是自己的身体或容貌。当然,更抽象的回忆或梦想,有时候也非常重要。换句话说,企图破坏这些重要之物的人,或企图从她们手中夺取这些重要之物的人,是她们最憎恨的。” “原来如此。美丽、纯洁、没有虚伪……”大谷双臂交抱地说。
大谷看了看表,重新坐正身体。我也不自觉的挺直腰杆。 “我希望你能了解我们已经尽一切力量,只不过,我们的调查缺乏非常重要的要素,所以没办法踏出决定性的第一步。你明白是什么要素吗?就是动机。关于这点,我们再怎么也调查不出。像村桥的命案,以他的立场,是不能说找不出动机,但,问题在于你!我们也派人充分调查过你的一切,但是一无所获,你像在刻意避免和学生接触般,没有任何值得注意之事。我们曾问过几位你担任过导师的班上之同学,她们对你的评语很好,理由是绝不干涉学生。你的绰号叫‘机器’,而你也贯彻了‘机器’的形象。有学生说,学校聘用你似乎不是当教师,而是当射箭社的指导老师。” “那是因为现在的学生既不信任教师,也来抱有任何期待。” “大概吧?但,有一件有趣的事。”停了一会儿,大谷接着说,“只有一位学生说你或许是真正有人性的教师。好像去年登山健行时,有一位学生脚扭伤了,你背着该学生下山。虽然并非很严重的伤,但是你却说‘若以不好的姿势下山,脚的形状会变难看’。因此,有人告诉我,你虽保持‘机器’的形象,却将学生当‘人’看待?” 登山健行就和远足差不多。经他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我曾背着谁下山,是谁呢?在穷搜记忆时,我忽然差点轻叫出声!对了,当时是高原阳子的脚扭伤了。 我终于明白她对我为何有特别的感情了,只因那件行为,她忽略了我所有其他的缺点。
“就这样,第一项计划成功了,却很意外的发现副产品,就是当惠美想从村桥西装口袋取回纸条时,偶然发现一张照片,虽是拍立得照片,但,你猜是什么照片?是麻生老师躺在床上熟睡的照片。而且,那姿势是令人难以启齿的那种……我们马上明白其中内情了,村桥和她有亲密关系,这张照片是村桥趁她不注意之时拍摄的。”
我手扶着她颤抖的肩膀,在她耳畔问:“动机是什么?可以告诉我了吧!”惠子深呼吸两、三下,调匀呼吸后,以平静的语气回答:“那天晚上,我和你在餐厅吧?当时,惠美在房里睡觉。(这里该删除了手淫的具体描写)依她所说,当时有人往房内看,亦即,门开了一道细缝,外面似乎有人。她慌忙想去关上门时,见到村桥和竹井从走廊走过。” “往房内看……”我茫然缩回手,“那就是动机?” “以你们的观念来说,或许并非大不了的事,因为,现在的高中女生甚至有出卖肉体的……但是,那完全不一样!有一段时期,我也想出卖自己肉体,可是,却绝对不愿在毫无警戒之下被人窥看。因为,那就像有人用脚踩踏在你的心上一样?” “但……也不见得必须杀人!” “是吗?但,如果被窥看时,惠美正在自慰呢?” 这句话,让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惠美觉得很羞耻、很难过,她企图自杀。对此,我不能责怪她,因为如果是我也可能这样做。我回房时,她全身是血,要求我让她死,说是只要那两位老师活在世上,她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我无法可以安慰她,说什么都只是空洞的,我只能抱着她的肩膀,哀求她不要死。我是打算等她停止哭泣,不管多久都要等。最后,她果然不再哭了,也放弃寻死的念头。
“她为何无法忍受,你明白吗?因为,她受不了那两位老师的视线。她表示他们看着她时的眼神和看着其他学生的眼神完全不同,那是明显想起她当夜那姿态的眼神!一想到在他们的脑海中,自己的肉体是何等的受蹂躏,她就像要疯狂一般。亦即,她每天都是怀着这样的心境接受视线的强暴?” “受视线强暴?” “是有这种强奸方式的。所以,我有体会她决心再次寻死的心情。事实上,当时在话筒的另一端,惠美真是有随时喝下毒药的可能。所以,我就说‘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应该死的人并非你,而是那两个人’。这话在当时虽只是为了阻止她自杀,却有一大半是出自真心。结果,她回心转意,而我也下定决心。” 我实在很难脱口而出:但是,他们两人是否“以视线强暴”仍未确定,不是吗? 但,我没说出。惠美已经如此认定,而且,对她们而言,最重要的是有那种事实存在! 惠子拉弓,射出第五支箭,那是从方才至今最凄厉的一箭,箭矢呈几乎是直线的抛物线正中靶心,正好和已中靶心的另一支箭密接,发出振动的尖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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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8-11-18 15:02:44
回到别墅时,屋子的灯光还亮着,好象是客厅的灯光。俊介试图拉开大门时,发现被上了锁。正想按门铃时,他停止动作,转而沿着房子的外墙走。 快要到客厅落地窗前时,他停住了脚步。因为听见有人的声音。他躲在房子后面偷偷观察。 客厅的落地窗开着,外头一对男女坐在一起。是关谷和藤间一枝,两人身体紧贴,关谷的手还揽着一枝的腰。
“昨天我从外面回来,看见关谷跟藤间的老婆在院子里打得火热。我心想这下可好了,于是从大门进去,却发现关谷的太太和藤间也在客厅里,还有坂崎。换句话说,他们彼此都有另一半,却还搞出那种事来,也难怪我会觉得不可思议,搞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只是开开玩笑吧。” “好歹我也是成熟的男人,是开玩笑还是来真的,我看了就知道。”
“自由恋爱。”她说,“维持着夫妻的关系,彼此接受对方重新以男人女人的身分生活。哼,这种说法听起来很好听,其实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互相容忍对方的外遇呀。” “所以关谷才会跟一枝在庭院里打得火热?难怪明明看见这情形的藤间和靖子却一句话也不说。说不定他们自己也搞在一起了。” “藤间先生……”美菜子恢复严肃的神情,“他说有管道可以拿到合法的药物。因此他们两对夫妻经常用药物举办聚会。” “聚会?”俊介拍着大腿说,“这么说来,坂崎倒是提起过。结果藤间还蒙混说是卡拉OK聚会。” “坂崎先生是最近才加入的。他好像以为这次旅行可能有机会办嗑药聚会。”
“她人长得漂亮,充满了女性的魅力。比起那个叫高阶英里子的女人要好上好几倍。对于能够独占她的你,我打从心里羡慕。”
俊介看了一下矮胖的关谷靖子和藤间一枝的脸进行比较。两人也彼此对看了一眼,然后同时低下头去。
“是你先生吗?”身材娇小的女子询问,一张圆脸浓妆艳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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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8-11-18 15:03:14
湖边凶杀案
俊介朝着网球场慢慢踱步而去。只见铁丝网围住的球场中共有四名男女正在进行二对二的比试,换句话说他们在打双打。 他站在铁丝网边,将脸上戴的墨镜摘掉。眼前并列着一对男女的背影。看来是对面的一对放水,身材修长的女子正站在场边上下舞动着球拍拍球。 就在她准备将球向上拋出时,她的视线捕捉到俊介的存在而停住,同时动作也跟着停下来。 或许是发现她的异样,其它三名男女也一起看向他。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她对大家说声抱歉,手上拿着球拍和网球,绕着球场外围往俊介的位置走过来。两人隔着铁丝网相对而立。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早到。”她呼吸有些急促地说。 “因为事情处理得比较快嘛。” 其它三人也走上前来。 “是你先生吗?”身材娇小的女子询问,一张圆脸浓妆艳抹。 身材修长的女子点头称是。 “我是并木,”俊介点头致意说,“我们美菜子和章太平日承蒙你们照顾了。” “哪里哪里,彼此彼此。”年纪看起来约五十岁上下的男子响应。他满头醒目的白发,金边眼镜的后面用橡胶带固定着,“我是藤间,这是内人一枝。” 一枝对着俊介点头致意。 “这位是坂崎先生,坂崎洋太郎先生。” “我是坂崎。”和美菜子搭档打球的男子打招呼说。他看起来约四十岁出头,外表显得精明能干,体格也很结实。 坂崎对藤间提议:“既然并木先生也来了,我们是不是到此为止呢?也应该开始准备做晚饭了。”
美菜子坐在其中一张单人床上。 “其实我没想到你会来的。” “是吗?” “我昨晚还在想你会不会突然想到就来了。” “我来了不好吗?” “没有的事,我只是很意外。过去你对章太的未来不是不闻不问吗?我觉得你来了很好,因为我希望你能多理解升学考试的事。刚刚藤间先生的说法,应该可以让你有所参考吧?”
“我哪有什么歪脑筋。何况还有,”关谷看着孩子们,压低声音说,“那件事该怎么办?” “那件事是什么事?” “你还明知故问,你不也很期待吗?不是说好要邀美菜子一起来吗?” 靖子柳眉倒竖地瞪着他说:“原来你是对美菜子念念不忘呀!”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有什么意思呢?”靖子的嘴角弯曲笑了出来。关谷面向一边,一手抓着下颚边。 “是她老公来的事。” “是的。说不定已经来了。所以那件事还是放弃比较好吧?” “是吗,她老公来了呀。”关谷突出下唇,轻轻地点头思考。 靖子从他身边走开,往一名少年的背后靠近。 “章太果然很会画画,是因为爸爸的关系吧。真希望晴树也能眼章太一样画得那么好。”关谷也上前比较孩子们的画作,并没有做出任何评论,同时不时地拿起望远镜观察坐在长椅上的那两人。 映入镜头里的女子,表情已不见之前的满脸笑容。坐在一旁的津久见神情也变得严肃。关谷放下望远镜,侧着头感觉纳闷。
“不可能的。”藤间大口喝下啤酒,“该做的我全都做了,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话是没错啦……”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只要安排让直人能够好好念书的环境就行了。” 一枝一脸阴沉地叹着气。
俊介看了一下矮胖的关谷靖子和藤间一枝的脸进行比较。两人也彼此对看了一眼,然后同时低下头去。 “美菜子从以前就看起来比较年轻,身材又好。”靖子一个人喃喃自语。 “不管是死者还是美菜子,都是并木先生看中的女性,感觉自然很相似啰!”关谷没有特定对象地表示意见。
她慢慢地将脖子转过去看着他,脸上没有笑容。 “并木先生爱美菜子吗?” 衔着香烟的俊介,因为这句问话而呛着了:“什么?真是失礼。” “我以为这是很平常的问话。人家问说爱不爱太太,会觉得困扰的人才是真的奇怪吧?” “我认输。”俊介搔着头问说,“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因为我认为如果你还爱着美菜子的话,就应该制止她跟那些人继续交往下去。” “你说的那些人是指藤间先生他们吗?” 君子凝视着俊介点头。他猛然失笑说:“为什么?你不也跟那些人有来往吗?你先生也是。” “老实说,我并不想跟他们来往,但是我先生却不答应。” “我不懂。”俊介摇头说,“有什么不好吗?那些人不是为了促进孩子们考试成功而在一起合作的伙伴吗?” “或许一开始是那样子没错,但现在已经变了。那些人……”君子皱着眉头,深呼吸一口气后接着说,“那些人都不正常。” 俊介捺熄了香烟,并将身体靠向她。 “有什么不正常?请你说清楚。” 君子将脸转到一边,她咬着嘴唇,睫毛颤动着。 “美菜子她……”好不容易她开口说,“我想还很正常吧。她应该还没有问题。” “你说没有问题,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危险吗?” 君子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看着地板。 “坂崎太太!” “对不起。”她站起来,将身上披的毛毯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我说了奇怪的事。可是我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我想并木先生以后也会发觉的。我只是想早点知道会比较好,所以透露了一些。” “慢着,你这样子话说到一半,不是让我更在意吗?请将一切说清楚。” “我也不想那样,可是又没办法闭嘴不说……对不起。”她低头致歉后,准备离开客厅。 “坂崎太大!”俊介呼唤。她正要打开客厅的门时回过头来。 “关谷先生有问题,尤其是藤间先生更要注意。我想美菜子应该不太理会关谷先生的。” 俊介眨了眨眼睛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你请休息吧。”君子点头致意后走出了客厅。
坂崎一边轻拍后颈一边离去。藤间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突然间出现年轻貌美的客人,他大概有所期待吧?真是随便的家伙,这种人是没办法共享秘密的。”
“算了,我早就知道她对我们没抱什么好感。倒是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并木先生会那么问呢?你对美菜子不是已经没有感情了吗?就算她和别人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我以为你应该早就无所谓了。” “老实说我并不希望别人过问我和美菜子的事情。至于美菜子如果有了其他男人,我想我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原来如此。知道之后受伤与否就另当别论了,是吗?” “答案呢?美菜子的情夫是你吗?” “看来并木先生好象已经认定美菜子有了爱人嘛?” “我有证据。” “噢。”藤间的语气听不出有所动摇,“什么证据?” 俊介沉默了一下。这段时间里他超越了前面开得慢吞吞的小卡车。 “保险套。”他说,“在我太太的皮包里。尽管我们夫妻从来都没有避过孕。” 接着换藤间沉默不语,俊介听见他发出低吟的声音。 “如果是那种东西的话,我也很难说是薄弱的证据。” “你决定坦白了吗?” “好呀,我坦白说出来吧。”藤间依然保持平静的口吻,“我对你太太,也就是美菜子……”话说到这里,他先叹了口气才又继续说下去,“的确很有好感。也可以说是我很关心她。” 俊介一边的脸颊抽搐着。 “你说话还真大胆!” “她人长得漂亮,充满了女性的魅力。比起那个叫高阶英里子的女人要好上好几倍。对于能够独占她的你,我打从心里羡慕。” “真亏你能说出这种不害臊的话!” “因为情况如此,我其实也不喜欢把话说得太过冲动;但是如果为了体面说得太含蓄,也没什么意义。” “我告诉你,我现在在想些什么吧!我觉得还是刚刚应该停在谈合坂休息站才对。” “然后想把我丢下车,还是痛殴几拳呢?男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一方面背叛了自己的太太,可是一旦她跟其他男人搭上了,还是会生气。” “所以我说是我们自己夫妻的问题呀。” “可是你想解除你们的夫妻关系,不是吗?” “你跟美菜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们是在补习班认识的,我确定是在那之后开始的。” “之后就立即发展到男女关系了吗?” “答案是什么?我让你自己想象吧。只不过有件事我要先说清楚,你所发现的保险套,其实跟你的想象有不同的意义存在。恐怕也是现在的你所无法想到的原因吧。” 俊介将脸转向了藤间,藤间立刻对他说:“你不看着前面太危险了!” “关于你说的原因……” “我想还是去问你太太比较好吧。我也只是自己猜想而已。何况我们现在还在执行重大任务,最好不要再想其他的事。另外还要补充一点,我们已经是命运共同体了,哪有闲暇再去计较细微的人际关系呢。” 俊介又开进了超车线,用力踩着油门。眼看着越来越接近前面的车子。明明已经超过法定的速限,但藤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 坂崎被关谷带进来房间,一脸冷笑。他笑着面对藤间和俊介。 “你们都在呀。” “辛苦你了,不好意思。”藤间道歉说。 坂崎坐在藤间和俊介的对面。 “有话要跟我说吗?我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噢,是怎么回事呢?”
“我猜也知道,你们昨晚在这里办了那场众会,但是美菜子不答应,于是她到外面去住。幸好高阶英里子已经订好了饭店,她便去住那里。没错吧?” 听完他的话,俊介不解地眨着眼睛。坂崎则和藤间相看两瞪眼。 “不,坂崎先生,你在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哪有什么聚会?”藤间边笑边说,脸颊显得有些僵硬。 “你们不必再骗我了。并木先生应该也知情吧?” “坂崎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要说的不是这么一回事,根本就毫不相干。” “不一样的事吗?” “是的,而且是很要紧的事,或者应该说是不得了的事。”藤间舔了一下嘴唇后继续说,“其实昨晚这里发生了一个事件,有人误杀了另一人。” 坂崎的表情在瞬间呆掉。在他想要说话之前,藤间又开口说:“被杀死的人是高阶英里子小姐,杀死她的人是美菜子。” 藤间对着还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坂崎娓娓道出昨晚的经过。坂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动也不动地听。俊介发现他的太阳穴附近正在冒着冷汗。 藤间说到处理尸体的这一段先停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才接着说:“就是这样子,我们无论如何必须做到,所以也很希望坂崎先生务必能一起帮忙。” 藤间低下了头,一旁的俊介也跟着一起拜托。 “要我成为共犯?”坂崎好不容易开口,声音像是呻吟一样。 “拜托你。”这时俊介才开口。 彼此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低着头的俊介无法得知坂崎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拒绝!”终于坂崎小声地说。于是俊介抬起了头。 坂崎的神情有些激动。 “为什么我们得帮忙这种事?这不是重大罪行吗?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趟这种浑水!” “坂崎先生,可是……” 无视于藤间的发言,坂崎站了起来。 “我要回去了,马上就离开这里。君子和我儿子都会一起带走。开什么玩笑嘛。我简直不敢相信。”他边说边夺门而去。“刚刚藤间先生也承认了,说他很喜欢你,能够感受到你女性的魅力。” 美菜子摇摇头,双手轻挥说:“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藤间先生他说了什幺?” “以前我打开过你的皮包,并不是想要调查什么,只是想拿点零钱。结果发现了奇怪的东西,是保险套。你应该知道看见那个之后,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美菜子微微张开了嘴,发出吸气的声音。 “怎么了?你想解释什么吗?那我倒要听听,如果是你能合理说明的话。” 她吐出了刚刚吸进去的空气,全身无力地垂着肩膀说:“原来……你看见了?” “你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美菜子直视着丈夫说,“也没什么意义吧。” “怎么说?” “我的确想要背叛你,但我没有乱搞。对方也不是藤间先生。” “没有乱搞就表示来真的啰?藤间先生已经承认了,他说羡慕我能霸占你一个人。” “不是藤间先生。他也没有说跟我有那种关系吧?” “我听起来却有那种感觉。” “那你可以再去问他一次,问问看他是否和我发生过肉体关系!” “不是他的话是谁?你是打算跟谁睡才带着保险套到处跑呢?” 面对他的质问,美菜子的神情显得难以置信:“你们男人真是奇怪。自己可以公然拈花惹草,妻子稍有嫌疑就大发雷霆。” “我没有生气,只是在问你。” “那我不是回答了吗?我没有乱搞,所以说不出对方的名字。”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了吗?说你想要背叛我。所以我才问你想跟谁发生那种关系?” “这个……”她只摇一次头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意思是说跟谁都可以,因为你只是想报复我吗?” “报复你?我没有。”美菜子的眼光变得锐利,只有嘴角带着冷笑说,“那才真是毫无意义。事到如今报复你又怎样?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的对象并非只有高阶英里子,之前应该也偷过好几次腥。可是我都忍了下来,因为你愿意跟带着孩子的我结婚,我觉得我应该忍耐一点才对。更重要的是为了章太,我不想惹出家庭风波。” “你说话未免太矛盾了。背叛丈夫难道就不会制造家庭风波了吗?” “所以……”美菜子吞下口水,俊介看着她喉咙的吞咽动作。 她接着说:“当时我已经做好跟你分手的心理准备了。” “你还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嘛。” “你不也想跟我离婚吗?我心里很清楚。加上章太发现了我们之间关系恶化的事。我想与其是这种状态,还不如恢复到原本只有我们母子的家庭要好些吧。” “那你又何必杀死英里子呢?”俊介的这句话,让美菜子的脸上失去了表情。她看着他,一脸如能剧【注:日本传统表演艺术的一种。】面具似的神情。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又缓缓张开。 “是的。她要求我跟你分手时,我如果回答‘好呀’就没事了。我应该把你送给她才对。” 不等俊介说话,坂崎便抬起头说:“刚刚有些失态,对不起。我只想到了自己……我知道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那是因为太过激动才乱说的,请你原谅。”说时低下了头,他的妻子君子也在一旁垂着头。 “哪里,那无所谓。倒是你们真的可以吗?你不是说这是重大罪行吗?” “听了藤间先生的说明我才发现,其实保护美菜子同时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好。而且我们也不愿意看见美菜子被警察抓去。”说完他神情愧疚地看着美菜子说,“美菜子,对不起,我没有恶意。请你不要恨我。” “我怎么会恨……”美菜子的声音还没说完便听不见了。 “这么一来大家都愿意同心协力了。”藤间对大家说,“剩下就是津久见老师了。老师一直都和孩子们在一起,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我们八个人口径一致,我想应该就不会被警方怀疑了。” “是呀,只要当做没发生什么事就好了。”关谷接着说,“高阶英里子来过这里的事没办法隐瞒,但之后的事只要装做不知道就好了。就算是刑警也绝对想不到我们所有人一起串通好吧。” “太好了,美菜子。”关谷靖子走近美菜子。美菜子沉默地对着大家深深一鞠躬。
“不过,如果是这样子的话,表示他还没有发现什么。” “可是他起了疑心。尤其他对我先生的态度突然转变感到很奇怪。” “那也没办法,我又能怎么办呢。” “可是他也真是奇怪,大家都想要保护美菜子,一般人应该会乖乖接受才对。”关谷将手撑在吧台上撑着脸颊说,“何况整个事件是因为他自己的外遇造成的结果。看来是因为太喜欢那女人,所以对保护美菜子的作法没什么兴趣吧。” “好象是对我们出面保护的这件事感到奇怪吧。” “嗯。他好象一开始就抱着这疑问。”藤间说,“昨天在去高阶英里子她家的路上,他也提起过。而且还怀疑美菜子跟我的关系。当时我的回答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或许我做错了吧?” “你为什么要那样回答呢?”关谷问。 “因为我想让他对我的动机解释为:我想帮助特别有好感的美菜子。而且我觉得他对美菜子已经没有感情了。” “原来如此,但为什么他没有接受呢?” “因为他的感觉很敏锐。”美菜子在厨房里面表示意见,“而且头脑又很好。” “好像是吧,不过我们还是得隐瞒到底才行。” 藤间说话时,门铃响了。在厨房里的女眷们突然又开始动作,关谷则离开了吧台。
“爱人……或者应该说是情妇吧,随便怎么说都好,总之你喜欢的女人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想这对你是一大打击。基于同是男人的立场我很同情你;但是事情看你怎么想。我不知道并木先生有多真心,可是我认为最后还是得跟情妇分手的。毕竟美菜子那样的人是不会乖乖跟你离婚的。如果事情闹大了,社会上的面子问题总是很麻烦。与其扯破脸失去一切,说不定这样的结果还比较好呢。而且并木先生,好女人今后还会出现,我并不认为搞外遇绝对不行,反而觉得它是人生的润滑剂。这种事总不能太大声张扬吧,所以我才说你要试着转换一下心情。毕竟重要的是今后的人生嘛。你不但有相当的社会地位,又有家庭。或许你正打算放弃你的家庭,但不至于想让每个人都陷入不幸吧?就算是对章太,你也有一定程度的关心吧?”
回到别墅时,屋子的灯光还亮着,好象是客厅的灯光。俊介试图拉开大门时,发现被上了锁。正想按门铃时,他停止动作,转而沿着房子的外墙走。 快要到客厅落地窗前时,他停住了脚步。因为听见有人的声音。他躲在房子后面偷偷观察。 客厅的落地窗开着,外头一对男女坐在一起。是关谷和藤间一枝,两人身体紧贴,关谷的手还揽着一枝的腰。
俊介搔着太阳穴,走过美菜子的身边,俯视了一下一楼后,将手背在后面说:“你干嘛在意起我来?我做什么你应该无所谓才对。英里子的尸体已经处理掉了,事件的隐瞒也进行得很顺利。藤间他们打算装做没事一般地结束这次的旅行。我该做的也都做了。我又没有妨碍到谁,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可是只有你一个人的行动很怪异呀,居然偷偷来到这里。” “我倒要问你这有什么不行吗?” “我希望你跟大家配合嘛。”说完她低着头,“我也知道你不想帮我的心情。” 俊介坐在地板上。角落里有一堆参考书和简介之类的东西。他拿起了最上面的小册子,封面上印刷着“学校简介 修文馆中学”。 “嗯。”他靠在墙上,“看了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实在觉得很不可思议。家长们感情好得很不正常,那么地团结。可是孩子们却不是那样。来到这里之后,好不容易可以自由自在地玩了,四个人一起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可是四个小孩在烤完肉后,竟然各自行动,简直就像是陌生人一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想说些什么?” “我只是觉得很不自然。” “孩子们在一起,不见得都会融洽地玩在一起呀。本来孩子在这个年纪就很难处理的。” “是吗,我是不懂的。毕竟我没有亲生的小孩嘛。” “我知道你根本不爱章太。” “我以为我对他有我自己的想法。” “你连章太都不肯叫,而是用‘他’来代替。”美菜子叹了一口气。 他翻阅了一下手上的小册子:“关谷和藤间的关系怎么样?” “什么?”她睁大了眼睛。 “昨天我从外面回来,看见关谷跟藤间的老婆在院子里打得火热。我心想这下可好了,于是从大门进去,却发现关谷的太太和藤间也在客厅里,还有坂崎。换句话说,他们彼此都有另一半,却还搞出那种事来,也难怪我会觉得不可思议,搞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只是开开玩笑吧。” “好歹我也是成熟的男人,是开玩笑还是来真的,我看了就知道。” 美菜子将双手盘在胸前,整个人靠在后面的墙壁,咬着嘴唇,皱起了眉头。俊介从下面仰望着这样的妻子。
“我不知道。”她的语气单调而呆板,“我不能乱说别人的事。” “坂崎太太说过,他们都不正常。我总算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因为美菜子看着他,他也看回去,并继续说,“不过她也说了美菜子应该没问题。” “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不只是因为儿子们的升学问题才在一起,我怀疑他们彼此之间是否还有肉体关系的牵扯?” 美菜子的胸口上下起伏得很厉害,喉咙也因咽下口水而滑动。 “我该回去了。”她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美菜子。” 俊介的呼唤让她停下了脚步,但是她没有回过头去。 “你真的杀死了英里子吗?” 美菜子只是稍微地侧了一下头,但还是没有回过头来面对俊介的视线。 “你不是看见了吗?” “我看到的只是她的尸体。” “那就……” “我要问的是……”他深呼了一口气后才说,“真的是你杀了英里子吗?” 美菜子一脚踩在楼梯上动也不动。经过几秒钟后,她才又走下一级楼梯。 “你怎么净说些奇怪的话呢?你说不是我杀的,那又是谁呢?” “我不知道,我还在思考。” “是我杀的。”她终于看着俊介,“是我杀了你所深爱的女人。也许你不愿意相信,但那是事实。所以你要怎么恨我都无所谓。” 俊介正要开口时,美菜子已经走下了楼梯。 听见她走出大门的声音后,俊介还是坐在地板上。他摩搓一下脸颊,两手插进头发里乱抓一通,之后才站起身来。
“慢点!”津久见睁大了眼睛说,“你是说我杀死了她吗?” “津久见老师!”藤间高声大喝。 俊介冷冷一笑。 “难怪藤间先生会紧张。你现在的这句话,表示你已经知道英里子死了的事实。但是照理说她被杀死这件事,你是完全不知道的。” 津久见咬着嘴唇,看着地板。 俊介环视着所有人。 “津久见老师被英里子威胁,为了保护自己而动手杀死了她……但是实际上的情形应该没有这么单纯吧!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杀死她的人不是美菜子。” “为什么你能说得那么肯定?”藤间问。 “我怀疑的动机很单纯。你们又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为什么大家肯通力合作隐瞒这件事?就算是亲生父母,肯定也不愿意卷进案发之后的纷纷扰扰,所以我实在不能理解你们居然会帮忙弃尸、帮忙保护杀人犯。这一点阪崎先生一开始的反应才是合理的。”俊介回头看着坐在吧台前的阪崎夫妻,“因为不想帮忙做蠢事而暴怒,那是很正常的。其他人的反应才是有问题。” “可是我们最后还是答应帮忙了……” 俊介摇头否定阪崎的说词,他说:“所以更加令人觉得奇怪。情绪那么激动的阪崎先生,怎么会那么干脆就答应帮忙了。不得不让我想到这事件背后还有其他的真相!”
津久见看着藤间。藤间开口说:“也许你会觉得很肮脏。但是为人父母就是愿意为子女付出一切。一听到花钱就能考上,尽管知道不对,还是跨出了这一步。一如并木先生所说的,高阶小姐给津久见老师看的照片之中,有我太太递出装着钱的信封。还有关谷先生家也是一样……” “靖子也拿钱出去了,那个场面也被拍到了。”关谷一副豁出去的口吻。
回到分配给他们的房间后,俊介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坐在床上,动也不动地好一会儿。房门无声地开了。美菜子进来后,反手关上房门。俊介看了妻子一眼,不说一句话地起身整理行李。 “你……你很轻视我们吗?”妻子呻吟般地询问。 丈夫没有停止手的动作,摇头说:“不知道,对我而言。” “刚刚藤间先生他们说的话,有一些谎言存在。” “哪一个部分?” “关于泄漏试题的报酬……” “报酬?你是说钱吗?” “除了钱以外的……报酬。” “除了钱以外还有别的吗?”说完俊介回过头睁大了眼睛。 美菜子一直盯着地板看。 “不会吧……”他语尾模糊了。 “是的,没错。”美菜子低着头继续说,“泄题的学校职员并非只有一个人,包含负责人一共三名。一名女性和两名男性。当然握有实权的人是男性们。” “对那些男性吗?” “是的。”美菜子点头说,“考生的母亲们会提供自己的身体。就是所谓的签约金。” “津久见居中斡旋这种事吗?” “他没有强制,而是暗示。他威胁说,如果没有签约的话,说不定到时候会产生变化。” “那家伙!” “津久见老师也是听从对方的指示,又不是他高兴这么做的。” “你也……”俊介咽下口水说,“签约了吗?” 美菜子慢慢地摇头说:“我还没有。” “还没有?” “我下不了决心。老实说我很想得到考试题目,就算是付钱我也愿意。不过你不必误会,和你结婚之前我有一些存款,我不希望造成你金钱方面的困扰。可是一旦被要求出卖身体时,我便跨不出去了。” “我想这很正常。那么你算是保留现况啰?” 她点头:“可是已经到了该回复的时候了。” 俊介张开嘴,重重吸了一口气。 “所以那个保险套就是为了这事吗?你决定提供自己的身体了吗?” “不是决定了,我还在犹豫。应该说曾经很犹豫。我想拖到最后再做决定。带着保险套的话,万一发生那种事也不必担心会怀孕。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因为犹豫而决定放弃。” “这是怎么回事?”俊介将手放在额头上,“只能说你们疯了。” “没错,我们的确是疯了。不过是入学考试,花大钱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提供妻子的身体!”美菜子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嘲讽的意味,而且是颤抖的。 “慢点,那么下面那些人的太太们……” “我没有详细问过,本人也没有提起。我想大概已经签过约了,至少一枝和靖子是。” 俊介发出呻吟:“不只是本人,真不知道他们的先生有没有神经呀!” “他们原则上……”美菜子微微地侧着头说,“应该不知道有这种事吧?” “怎么说?” “关于私下取得试题的作业,通常会被叫去的是考生母亲。在津久见老师的安排下,母亲们跟修文馆中学的职员见面。交易的内容当场谈,包含刚刚说的那种契约也会有所暗示。这时对方会很亲切地建议,最好不要让先生知道。” “所以说先生们并不知道啰?” “原则上吧。”美菜子皮笑肉不笑地说,“但其实是知道的,这种事根本藏不住。夫妻之间是不会谈的,而是保持沉默的理解。” “是这样子吗?” “刚刚不是说到英里子拿出来的照片有金钱授受的画面吗?我想其实不是。实际上是签约时的证据照片吧?” “签约?噢……”俊介连摇了两、三次头,“应该是太太们被修文馆中学的职员带进宾馆时被拍到了。原来如此,我懂了。毕竟金钱授受的画面哪有那么容易被拍到呢?” “知道有那种照片,藤间先生和关谷先生也慌了。” “那是当然的吧。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谁会做出奉献自己妻子的举动呢,他们怎么可能平心静气,不动声色呢?” “是你的话会怎样?”美菜子问,“如果我做了那种事,你不会平心静气吗?” “这……”说到一半,俊介瞪着自己的妻子说,“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做什么事情你都不会在意吧。因为……”她抬起眼睛看着丈夫说,“你不是希望我有外遇吗?这样你就能正式提出离婚了。” 俊介没有答话,而是叹了一口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每个家庭都一样。孩子到了六年级的时候,夫妻之间的爱意早就荡然无存了。可是藤间先生或关谷先生他们并没有想过要离婚,如果太太做那种事他们心里还是会抗拒的。不可能平心静气的。我想就算都结束了,心中还是会留下芥蒂。所以他们为了逃避这种痛苦,便找到了一条逃脱的路。你想会是什么?” 俊介摇摇头。 “自由恋爱。”她说,“维持着夫妻的关系,彼此接受对方重新以男人女人的身分生活。哼,这种说法听起来很好听,其实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互相容忍对方的外遇呀。” “所以关谷才会跟一枝在庭院里打得火热?难怪明明看见这情形的藤间和靖子却一句话也不说。说不定他们自己也搞在一起了。” “藤间先生……”美菜子恢复严肃的神情,“他说有管道可以拿到合法的药物。因此他们两对夫妻经常用药物举办聚会。” “聚会?”俊介拍着大腿说,“这么说来,坂崎倒是提起过。结果藤间还蒙混说是卡拉OK聚会。” “坂崎先生是最近才加入的。他好像以为这次旅行可能有机会办嗑药聚会。” 俊介站起来,一边摇头一边走动。 “太不寻常了。在孩子们看不到的地方,父母沉溺于药物之中。这么说起来坂崎太太曾经说过:他们都不正常。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君子很瞧不起大家。只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拓也成绩最差,她很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知道坂崎先生到处拈花惹草,所以觉得没有必要帮他顾全什么。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体不好,还没有做出决定。自从动手术之后,他们之间就没有夫妻生活了。” 俊介举手做出投降的姿势,然后重新面对旅行包开始整理行李。 “老公……” “我总算搞懂了。我也说过好几次,你们都疯了。” 跟平常不太一样,但他不以为意地发车而去。 离开别墅区走了一段路后,他将车子停在路肩。打开车里的灯,让开身体检查座位的靠背。 上面挂着削过的木头串成的东西。他再一次靠在上面,木头的部分正好抵住了两边肩膀和腰部,而且在旁边位置上还放着一个类似不求人的道具:一边的前端套着圆形木头,另一边则缠着球拍的胶带。俊介拿起来端详了一下,试着靠在肩膀上。圆形木头正好抵在他平常觉得酸疼的部位。 俊介凝视着这两个奇妙的道具好一会儿,然后关上车里的灯光,继续开车。找到一个空地掉头回转。 再次回到别墅区时,他直接经过藤间的别墅,将车停在租来的别墅旁边,拿着那两个道具下车。别墅二楼的灯光亮着,他按了门口的电铃。 不久有人开门。在链条的另一边露出了坂崎拓也的脸:“啊!是章太的爸爸呀……” “晚安。”俊介笑着问,“可以帮我叫章太吗?” “好。”说完拓也将脸缩了回去。 不久后门又再度开了。这次没有拉上链条,章太就站在门口。 “什么事?”章太一脸困惑的样子。 “这是章太帮我做的吗?” 看到这两件劳作,少年微笑了:“怎么样?” “很好用。”俊介也笑了,“正好抵到背和腰的穴位,一边开车也可以一边按摩了。” “因为爸爸老是喊说背和腰会疼嘛。”章太有些难为情地低着头。 “谢谢,不过你还真清楚我的尺寸。” “那是白天量的。” “白天?”说完后俊介用力点头说,“就是你说我背上有虫的时候吗?” “嗯。”章太回答。 “是吗,我完全没注意到。谢谢,我会用的。” “就为了说这些,专程来这里吗?” “是呀,就只是这样。晚安。” 他正要离开别墅时,“爸爸!”章太叫住了他。 “什么事?”
“嗯……回去的时候,你会跟我和妈妈一起吧?不会是各走各的吧?” 俊介凝视着这个不是他亲生子的脸。少年的脸上没有笑容,只露出询问的眼神。 “嗯。”俊介抬起下巴说,“我是这么打算呀。” “太好了。”少年的脸上恢复了笑容。 走出别墅坐进车子之后,俊介并没有马上发动引擎。而是盯着黑暗直看。经过了十分钟以上,他才发动了引擎。但这一次他没有经过藤间的别墅而不入。他将车子停在停车场,走下阶梯。这时发现大门站着一个人,是美菜子。 “你在干什么?”她的胸口上下起伏得很厉害。 “刚刚那孩子打电话来说爸爸来看他了。” “然后呢?” “我想你也许......会回来吧......” “是吗。 ”俊介将旅行包放在脚边,将头发向后拨, “也许杀死英里子的人是章太吧” 美菜子吃惊地抬头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 “为什么?” “我居然忘了,不是你们那些复杂的动机,而是忘记了章太也有更单纯的动 机。 ”俊介看着妻子的眼睛说, “想要将父亲从情妇手中抢回来的动机。” 美菜子“啊”地发出一声哭声。 “我也同样有罪。”俊介说,“如果真的是章太做的,也等于是我让他犯罪的。 所以我一定要预防那些可能伤害他今后人生的情形发生。” “老公......” “可是这需要决心。”他将手放在妻子的肩膀上,“需要相当大的决心。尸体要 在湖底消失需要好几年,不,大概要花几十年吧。这中间我们肯定都会提心吊胆的。 就算尸体不见了,我们的灵魂也无法离开这湖畔吧。” “我知道。” 妻子低声回答后,将手搭在丈夫的背上。 -
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8-11-20 14:50:54
名侦探的规条 第七篇 切割的理由——七零八碎的尸体 据天下一说,两天前有人到他那儿,委托想要寻找妻子,委托人是切裂町的小学教师、一个叫清井的中年男人,他说在当日的三天前、从今天算来则是五天前的星期日,他妻子说去买东西但却就此没回家了。 很快便叫了清井来确认遗体,但看来纤瘦、软弱而可怜的清井单听见是七零八碎的尸体便昏了过去,怎也无法进行确认。最后,带来了妻子的牙科主诊医生,把齿形和病历对照。结果,知道那的确是清井的妻子花枝。 “书店的东主记得她曾经到过,好像是在售卖杂志的角落,看似在找寻什么杂志,但当问她在找什么时,她却像感到不好意思的吞吞吐吐,然后最终什么也没买便离去了。” “嗯,除此之外呢?”
“我调查所得的便只有这些,在那以后,花枝的行踪便断绝了。” “最后是书店?喔……”我双手抱臂说道,“那样说来是离开书店后便立即被袭了,因为如果要去买晚餐材料的话,应该会在菜店和鱼店等地出现。” 当我问到花枝是否有私情时,玉子要求我对于她说的事保守秘密后,说出了以下的话来。 “花枝对丈夫好像有各色各样的不满,总说感觉不到男性的魅力,可是最近她却充满了生气,打扮得很漂亮,想来必定是出现了新恋人。” “我想那绝对不会。” “为什么?” “我想在兴趣方面无法与花枝合得来。”注意到玉子不知为何像有深意的在窃笑着。 跟随天下一到了猫村玉子的洋货店,店内有玉子与另一名寄住店内的女店员合共二人。 “对不起,可以借给我一个光秃秃的橱窗模特吗?”天下一对玉子说道,“那是为了搜查所必要的。” “嗯,可以,侦探先生。”玉子立即答应了,并把放于旁边的橱窗模特身上的连身裙脱下。 “接下来还要笔和墨。” “是。” “喂,你究竟想干什么?” “请看下去吧。”那样说后,天下一一边望着手帐,一边把染满墨的笔在模特身上开始画线。首先在头的周围绕线,然后胸的上面、下面,接着是手腕、手肘等。 “侦探先生,这是什么?”玉子不安的问道。 “把清井花枝被切割的部份弄得明确。这里应该隐藏了凶手的一些什么意图。” “这颇有趣啊。”在旁的年轻女店员说完后便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天下一画完了全部的线。模特的身上满是线,正如他刚才所说,看见凶手的确切割得很细致。 望着人像的天下一说道,“怎样啊,大河原君。感觉到这些切割线有规律性了么?” “嗯,说起来是的。”我也望着模特低声说道,“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吧,我也有这种感觉,但却怎也想不起来。” 就在那时,猫村玉子“呀”的一声轻轻漏了出来。 “怎么样?”我问道。 “不,没什么。”玉子垂下了头并摇头说。 “不要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声。”我告诫了她之后,望向天下一说道,“会不会是想得太过了?凶手只不过是随便的切割。” “不,想来不是。” 走进入去后,便看见猫村玉子近乎全裸的被缚着。虽然有点难为情、目光不知往哪里看才好,但仍然没把视线移开并问道:“已死了么?” “不,看来只是昏倒过去。对了,大河原君,看见这个捆绑方式,你想起了什么?” “捆绑方式?嗯……”望了好一会后终于注意到了,“啊,那个橱窗模特。” “对。”天下一点头说道,“绳的位置与模特上画了线的地方相同,那也是所谓的一种……”他咳了一声后继续说道,“SM缚。” 我不禁啊了一声叫起来然后说道:“虽然想来是在哪里看见过……那样啊。” “注意到这点的我,看出了凶手是有这种嗜好的人,于是向有关商店调查,我想若是那类人的话,必定会在那里出没,然后,终于查出了羊田是某店的常客。” “原来如此。” 我们离开了仓库。羊田仍然在哭,一边哭着一边招供。 “与花枝开始交往是在约一个月前。当发现她也有那种嗜好的时候,我便主动接近她,期间我们也情投意合,花枝她经常到我家中,她完全的着了迷,大概是与已对丈夫厌倦了吧。” “花枝在书店想买的便是SM杂志。”天下一补充说。 “然后呢?”我催促羊田。 “后来正如刚才所说,在某天因过于激烈而把脖子勒得太紧。” “那为什么不通知警方?” “那、那个、很难为情的。” “真傻!人都死了还说什么难为情。” “对不起,对不起。”羊田把额头叩在地面。 “猫村小姐也是你的一伙?”天下一问道。 羊田点头说道:“她由于察觉到我便是凶手,所以来到这里。我想扰攘起来便不太妙,因此才把她囚禁,但却没想过要杀人,只预备说服她不要把真相说出来。” “只预备囚禁起来,要把她缚成那样?”我问道。 “那、那个,说到把人缚起来,我只懂得那种方式。” “那为什么要使她赤裸着。” “那是、嗜好……”羊田搔着头说。 这时猫村身上的绳已被松开,到这一刻她已经清醒过来,但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睁大眼四下张望。 “好,那么最后的一个质问,为什么要刻意把尸体切割成七零八碎?” “那是……” “这个让我来回答吧。”大概认为全部给凶手自己招供并不好过吧,天下一抢着回答道,“请试想一下花枝死时的状况。在她身上应该还遗留下明显的缚绳痕迹,假如就那样把尸体掉弃,便等于表示凶手是有SM嗜好的人,若然是猫村小姐的话,更一眼便会看穿。为了掩饰那绳痕的缘故,所以于那些部份把尸体切割。” “啊,是那样!”我拍着手说,“嗯、那样。”然后我继续抱着双手在咕哝,“原来如此,不愧是天下一,这次怎也得败给你了。” “不,过奖了。” 正当天下一哈哈大笑之际,羊田开口说道:“那个、并不是那样。” “什么?”顿住了笑声的天下一盯着羊田,“不是那样,那么究竟是怎样?” “那个、切割成七零八碎的原因,只是由于不自觉地想把它切开。” “不自觉?” “嗯。我是在邮局工作的,每天都在处理邮票,所以一看见那个便始终忍耐不住要把它切开。”他说着并指向猫村那被松开了绳子的身体。 绳痕很明显的变成了齿孔的模样! -
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1-22 15:24:22
疯狂的电击 焦 健/编译 《啄木鸟》 2008年第4期 “没有动机。那人身体很好,而且也不缺钱,看上去并没有特别的烦恼。这种人有什么必要突然自杀呢?而且我们还要先伪造遗书,这根本没有办法写。如果我们没有委托函,那么单从笔迹上也一下子就会露馅的,而使用打字机更会引起怀疑。” “不,还是死在浴室比较好。”白皮肤的男人意味深长地说,另外两个男人都盯着他的脸。他继续说,“浴室是仅限于一个人的地方。所以有些即使在其他地方不能做的事情,在浴室也是可以做的,比如,故意让煤气泄漏,这样就可以只让浴室发生爆炸,那么正在洗澡的人不就完了吗?” 道代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吐了出来。“因为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首先,是浴室门上锁的事。我丈夫从来没有在洗澡时锁过门。其次,是他的头发居然没湿。这样说,是因为以往他进浴缸洗澡前一定会先洗头发,这是他的习惯。” 利彦从道代的面前走开了,然后慢慢地上楼去。道代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那还是刚刚收养利彦不久,从利彦看自己的眼光中,她感到了一种不单纯的眼神。如果说当时那种目光不是自己期待的,那是谎话,是因为自己可能是在期待着什么吧。而且,当时自己对与山上孝三之间的夫妻生活也充满了厌倦。面对他那年轻冲动的感情,道代所做的抵抗实际上是一种缓慢的等待——这是一种很直接的感觉。 二人的秘密关系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也继续维持着。然而,在她还想继续延长这种关系时,利彦有女朋友了。 寂寞和嫉妒——白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她的心里充满了这种感觉。但她心里却自负地认为,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可以说,这是支撑着她的力量。他是不应该忘记自己的。 利彦那白皙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完) ------ 知道是电击还是没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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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1-22 15:38:46
这天下午,利彦接待了两名奇怪的不速之客:一个三十四五岁的男人和一个看上去比他年轻十来岁的女人。 男的是个高个子,穿着一身非常得体的黑色西装,难免不让人想到是外国人;而那个女的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同样是不同于本地日本人的打扮,长长的头发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们是俱乐部的。”男人对利彦说,“夫人在家吗?” “你说的俱乐部是——”利彦诧异地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是与那个莱昂斯俱乐部有关吗?” 男人一直盯着利彦的脸,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正是。你只要这样说了,我想夫人就会明白的。” 利彦仍然没弄明白,但是如果还继续追问的话就显得有些过分了,所以只好进去告诉了道代。 听了利彦的话,道代的脸上一下子现出了紧张的神情。 “是侦探俱乐部呀。”她说,“是为一些有钱人服务的专业侦探。因为是会员制,所以只负责受理会员的委托。” “你委托这些侦探做什么?”利彦问。 “有一点事。以后再跟你说。总之,现在我得马上去见他们。”说着,道代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道代在会客厅见到了两位来访者。她一边揣摩着对方,一边紧张地确认着:“两位是侦探俱乐部的吧?” “是的。”回答的是那个男的。这是没有表情的、干巴巴的声音。“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呢?” 道代轻轻地吐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她忽然间觉得有了依靠。虽然以前听孝三说过侦探俱乐部的事情,但由自己委托他们做事还是第一次。见面之前她还担心万一不可靠怎么办,现在见了面反倒觉得他们可以信赖。 “我想和你们谈的是关于前几天我死去的丈夫的事情。”下了决心后的道代说。她看到高个子男人不动声色地微微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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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1-22 15:50:55
伊豆旅馆的神秘案 1 芙美子刚从网球学校回来,那两个人便来了。她用自动对讲机确认了二人的身份后,才到玄关处打开了大门。门外站着两个身着黑装的男女,个子都很高。男士长着一副像是用刀雕刻出来的棱角分明的面孔,多少给人一种不太愉快的感觉;而那个女的,虽然是个眼睛细长的美女,却不知为什么让人一见就感到有些阴郁,这大概是因为她的披肩长发太黑了的缘故吧。 “我们是侦探俱乐部的。很抱歉来晚了。” 男士用毫无感情的声调说着,旁边的女人则深深地低下了头。 “没关系,我也是刚刚才进屋。快请进,请到屋里谈吧。”芙美子让出路来,请二人进屋。 “那就不客气了。”说着,两名侦探动作敏捷地进了屋子。 “我从不同方面大致了解了你们工作的情况。”芙美子看着二人说。“总之,评价很好。介绍的朋友说,你们工作准确迅速而且严守秘密。更让人觉得放心的是,你们只受理会员的委托。” “过奖了。” 男侦探低下了头,女的也跟着低头不语。听完他们的介绍,芙美子才知道女士是男侦探的助手。 “虽说外界对你们评价颇高,我才委托你们的……但你们真的会严守秘密吗?” “那是必须的。”男的并没有用高调保证,“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生过这类纠纷。” “啊……对不起。我只是心里没底,希望得到你们的亲口承诺。” “嗯,有。最近休息时他常一个人出去,并且穿衣打扮也比较讲究。这在以前都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是女性的直觉吧?” “也不完全是这样。”美美子的口气有些强硬。这时侦探的眉头稍微有些皱起。 “他最近一到星期三回来就比较晚。按说我丈夫现在的职位是不需要加班的,可是……这在以前也从来没有过。还有一次,他很晚才回来,身上还散发着香皂的气味。我肯定那天也是星期三。” “噢,是星期三吗?” “是的……” 芙美子稍加考虑后又说:“就请先调查一周吧,然后再根据情况决定是否继续,可以吗?” “可以。” “啊,还有。”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如果他同女人约会的话,请务必拍下照片。” “嗯,这是一定的。”侦探点点头说。 他们又商谈了一些细节后,芙美子把他们送到门口。 “最后还有一个请求,请一定不要对我丈夫和同他在一起的女人穷追不舍。如果被他发现我雇侦探调查他,那可就麻烦了。只要不被他发现,总是有机会的。” “请放心吧,我们对这一点是很有经验的。” “没有。肯定没有。因为我们非常小心。那个女人可能担心会被跟踪才这样做的,或许是怕跟您丈夫的约会被发现而特别谨慎吧。她戴着深色眼镜,并且还用围巾把鼻子和嘴都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这么说……那个女人也是有夫之妇?” “这很有可能。”侦探淡淡地说。 “如果看不清脸,那么,就是看了照片也无法弄清楚她是谁吧?”说着,芙美子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从照片上很难分辨那个女人是谁。不过,这不是您丈夫有外遇的证据吗?” “说的也是……能把照片给我看看吗?” “请。”侦探说着把贴着照片的资料放到了芙美子的面前。照片上是穿着浅驼色大衣的佐智男和正如侦探描述的那样,用围巾把嘴巴严严实实围住的女人。她把照片拿在手上看了一小会儿,突然不小心“啊”的一声。 “怎么了?”侦探问道,“夫人认识这个女人吗?” “噢,不不。我不认识她……”芙美子急忙分辩,并把照片放回桌子上,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她转过脸来对侦探说:“真的很抱歉,感谢你们的调查,不过,我希望这件事就此结束,不知是否可以?当然,我会按照当初我们所约定的那样,支付给你们全额费用的。” 侦探下垂的眼睑稍微向上抬了一下,“夫人的意思是您的目的达到了,是吧?” “啊,是这个意思。” “如果这样的话,就按您的意思办吧。” 侦探无奈地补充了一句,“这也是工作。” “请把照片和底片都给我。还有就是请你们一定要绝对保密,行吗?这非常重要。” “那是一定的。”侦探满口答应。 约定了将剩下的照片和底片交付的时间后,芙美子将侦探送到了大门口。 在所辖警署设立的搜查本部,小村会见了芙美子。可以想象如果在平常的日子里,她可真是典型的日本美女啊。说在平常的日子,是因为现在小村面前的芙美子,两眼通红,很明显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小村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位夫人。她居然在知道了丈夫有外遇后,首先做的不是找丈夫算账而是去通知那个女人的丈夫。 “这件事情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觉得他最近有些反常,所以,就请侦探……啊,就请兴信所调查我丈夫的行动。” “兴信所是什么?” “那是……” 芙美子变得吞吞吐吐。 “我们需要确认呢。”小村说,“不是不相信你,但是不把所有的问题弄清楚是不能得出结论的。” 她这才小声地说是“侦探俱乐部”。 “侦探俱乐部?啊,是这样啊。是你委托他们的吗?” 小村也听说过这个机构,是专门吸收有钱人为会员的一个机构,可是阿部夫妇好像不是那种有钱人。也许现在他们也把会员弄得平民化了吧。 “没错。” 男侦探回答,是没有抑扬顿挫的呆板的声音。 “因为我说错了话才引起这么大的麻烦,真的很抱歉呀。”芙美子举着酒杯说。 “行了,别内疚了。谁让我家那口子不好好看清楚呢,并且还连累你丈夫也死了。”秋子说。然后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一会儿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啊,真奇怪。其实这样的剧情已经是老掉牙了。”芙美子被酒呛了一口,笑着说。 “尽管我很讨厌这样,不过却很刺激。” “不是什么刺激的事情,倒是确实值得称赞的呀。” 说着,芙美子想起了好多天以前的事情。 这个事件的起因是秋子发觉自己有外遇的事情被丈夫发现了,所以急着找芙美子商量。当然那个男人不是阿部佐智男,是她在OL时认识的一个男人。 秋子的烦恼是,公一很可能因她有外遇而跟她离婚。其实,开始时秋子跟那个男人只想玩玩而已,并没想要和丈夫离婚。如果离婚的话,那么秋子可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如果他死了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也希望他死呢。” 芙美子说的是自己的丈夫阿部佐智男。他年纪都这么大了,可是收入却没有增加,自己根本无法实现当初所希望的那种生活。最近,她把瞒着丈夫买的股票出手了,可没想到股价暴跌,虽然佐智男还没发觉,但银行的存款差不多都花光了,并且还欠下了巨额外债。每次在想补救的办法时,都冒出佐智男能不能遇到个什么事故意外身亡什么的。因为佐智男参加了一个高额的生命保险,同时她也觉得佐智男没有作为男性的魅力。也许是两个人年龄相差太大的关系吧,两个人在一起时好像有透不过气的感觉,再加上没有孩子,所以,她越来越憧憬那种自由浪漫的单身女人的生活。 最初她们还只是半开玩笑地说着,可是渐渐地都认起真来,当真商量起杀死自己丈夫的事情来了。两个人最后商量的结果是,设计让真锅公一先把阿部佐智男杀死,然后再错把自己杀死,这样就算警察追究的话也能够逃脱。 首先芙美子告诉佐智男说他们夫妻二人到伊豆旅行,当佐智男答应后就让他预订旅馆。接着秋子要让公一同意跟芙美子他们夫妻一道去旅行。公一同意后,秋子预订他们夫妻的旅馆。等到出发的两天前,芙美子再把真锅夫妇也一起去的消息告诉佐智男。出发当天的早晨,芙美子突然说自己娘家有急事让丈夫佐智男开车先走。因为佐智男不想跟芙美子的娘家有太多的交往,所以就正如妻子所希望的那样,先行开车去伊豆了。而前一天晚上芙美子则悄悄地把高尔夫球杆放到车子的后备厢里。把佐智男送走之后,荚美子立即离开家租了一辆车快速赶往伊豆。 另一边,秋子在那家名为“OWAITO”的餐馆门前让公一把车停住,告诉公一“芙美子他们会在这个店和我们集合。我先到旅馆去办理住宿手续后就过来,请你先在这里喝一杯咖啡等他们吧”。 公一当时有些奇怪,还问了为什么要在这个店里集合,但秋子找了个理由就给敷衍过去了。在旅馆门前,秋子同芙美子会合。接着,秋子到前台办理了住宿登记后,两个人就到佐智男的房间去了。看到芙美子这么快就来了,佐智男还有些吃惊,但也没想太多。 氰化钾是秋子事先从公一弟弟的工厂里拿的。佐智男喝下混有氰化钾的啤酒后立刻就死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芙美子和秋子在做这些时竟然一点恐惧感都没有。把佐智男搬到床上弄成睡着了的样子后,芙美子就离开了旅馆开车往家里赶。秋子则往“OWAITO”打了个电话请服务员叫公一,说芙美子他们已经到旅馆了,让他直接来212房间——也就是阿部佐智男的房间——就行了。 一会儿,公一进来后,秋子让公一先喝点啤酒,接着就出现了前面秋子给服务台打电话呼救的一幕。 “整个计划中最精彩的部分就是佐智男和秋子约会的情景。”芙美子呵呵地笑着说。现在的她正为自己的这个创意而陶醉。 那个星期三的晚上和佐智男进入情人旅馆的其实是芙美子自己。她去租了一个和秋子的发型很像的假发,戴着太阳镜到吉祥寺去见佐智男,跟他说即使是夫妻偶尔到情人旅馆这种地方来也很有趣,所以,佐智男很容易就同意了。本来他也是个喜欢这样做的男人。 芙美子到真锅公一公司去的时候,其实并不是要告诉他什么外遇的事情,只说在公司附近办事顺便来聊聊。 “也真走运呀。” 秋子说:“那天公一的情绪好像很不好。所以后来警察去调查时,还真以为是因为你说了外遇的事情呢。” “也许是菩萨在保佑我们吧。” “是因为我们平常的品行好吧。”两个人调侃着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警察,那么,事态就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吧。” 侦探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目的是什么?” 秋子瞪着对方问道,但是侦探的表情依然没有改变:“没有目的。相反,如果把真相公开的话,我们就要受到很大的损害,成为被犯罪巧妙地利用了的丑角,这会降低我们的威望。话又说回来,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不能容许任何人利用侦探俱乐部来实施犯罪。我们是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才觉悟的,所以才要揭露你们的阴谋。” “但是你们没有证据。”芙美子说,“你们打算拿什么来证明呢?” 听了这话,侦探用悲哀的目光看着她,慢慢地摇摇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呀。如果我们认真的话,大体上的事情我们都会明白的。例如,你去伊豆是用什么方法去的呢。应该是租用汽车吧?因为是我们想象的呀。” “……” “这仅仅是一个例子而已。根据不同的情况我们都可以找到证据的。” “那种事情又不是通用的。” “啊,这又怎么样?如果巧妙地伪装的话,就可以蒙蔽世人,让大家相信。这次你们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等一下。” 秋子把充满了依赖的目光投向侦探:“是为了钱吗?那样的话还可以想法子呀?” 但是侦探摇摇头:“这次的事情也有我们自身的问题。侦探俱乐部会员的入会标准降得太低了,所以,我们才会卷到这种事情中来。” 侦探转过身去,女助手也随即转过身去。 “再见。” 说完,二人便消失在黑暗当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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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1-22 16:09:46
玫瑰与匕首 全贤淑/编译 <啄木鸟>杂志2007年7月 这两个人的样子有点特别。男的穿了一身很可体的黑色西装,高高的个子,大约三十四五岁的样子,可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日本人,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里闪着呆板的目光。那个女的留着长发,眼睛细长目光冷冷的,而那紧闭着的双唇又让人感到这是个意志坚强的人。 在会客室与这两个人对面而立的泰三,只看了一眼便有些满意地点了点下颌,因为眼前的这两个人正是自己想象中侦探的样子。 他做出请二人坐下的动作,待他们落座后自己便在对面坐下了。 “虽然我是第一次委托你们,但之前我搜集了很多关于对侦探俱乐部的评价,综合来看,大家的评价还是相当不错的。另外我的同事中也有你们的会员,他们好像对你们的工作也都很满意。” “过奖了。” 男的低下头表示感谢,坐在旁边的那个女的也跟着低下了头。 “不光是工作的口碑很好,而且我的同事还说你们会严守委托人的秘密,这一点没说错吧?” “没错。” 好像没有感情的那个男人说。就是这种冷淡的表情也让泰三感到满意。 “很好。那么,我们就进入正题吧。” “我还正想给你们打过去呢。” 泰三走进书房拿起电话放低声音说。 “对这次的事情深感悲痛。” 侦探的声音依然毫无柔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奇怪的是这声音却深深地感动了泰三。 “你们都知道了?” 他从侦探的问话中觉察到对方已经知道了。是的,他们应该常常监视由里子,所以,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侦探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怎么办呢?” “很麻烦呀。我也正想问这件事呢。现在如果你们兴师动众地调查,警察肯定会发觉的,我担心这样一来由里子怀孕的事情就会暴露。” “噢,不是,我打电话来不是这个意思。” 侦探的语气还是那么冷静。“如果要杀的是由里子的话,警察自然会想到有可能是情杀进而调查她周围的男性。显然,警察是不会像我们这样秘密调查的,肯定是大张旗鼓地进行。那么,弄清与令爱交往的那个男人就只是时间问题了。所以,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原先生是否还要我们继续调查下去呢?” 泰三思考着:这确实是个问题。年轻姑娘被杀后,与其有关的男人一定会成为调查对象的,这是常规。他记得哪本书里是这样写的。 “确实……有这个问题啊。” “那么,怎么办呢?” “还有什么方法吗?” 沉默了片刻后,侦探说道:“我觉得通过警方的调查,大原先生最初的目的很容易就能达到。可是,如果杀人犯跟与她交往的男人不是同一个人的话,这个人会躲在一个地方悄悄地观察着。在警察侦破这个案件之前,我们最好先停止调查,等案子结束如果还不清楚由里子小姐的男朋友是谁,那我们再重新调查。您觉得怎么样?” 侦探的提案看来很稳妥,与由里子交往的男人可能会藏在什么地方,真会有这样的事情吗?当然,现在泰三无论怎样想也无法弄清楚。 “明白了,就这么做吧。” 嘴里这样说着,可他的感觉却非常不好。不过,他还是放下了电话。 见到眼前的立仓小姐,元木的眼睛都瞪圆了。不仅是那一头飘逸的长发,连身材体形以及打扮都不同于一般的日本人,而且那有型的嘴唇非常有魅力,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知性美。虽然戴着眼镜,但那长长的眼睛依然闪烁着清澈的光。 “案情的发展您已经知道了吧,所以,我们一直等到今天才过来。”侦探口齿清楚地说。 “非常感谢你们,不过,关于你们的工作,因为现在以这样的方式解决了,所以,我想终止我们的约定。至于谢金,我希望你们把你们所花费的费用告诉我……” 泰三以为今天侦探们来的目的是商谈调查费用,然而侦探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默默地从文件包里拿出了一份资料。 “这是调查的结果。”干巴巴的声音。 泰三看看调查报告又看看侦探,过了一会儿才目光严厉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这是调查结果。”侦探重复道,“这里记录着关于令爱男朋友的调查结果。” “可是这已经不需要了吧,你们也知道的呀。和由里子交往的是神崎,不是都已经了结了吗?” “错了。” “什么错了?” 泰三把调查报告还给了侦探,侦探瞥了一眼报告很快又把目光投向泰三。 “跟由里子小姐交往的男人不是神崎。所以,我们完成了这份报告。 泰三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侦探慢慢地翻开了报告中的一页,递到泰三的面前。那上面贴着由里子进入一幢公寓中一个房间的照片。 “这个公寓……” 很眼熟的公寓。泰三紧紧地握住了报告。 “是的。”侦探目光冷冷地点着头,“这是叶山的公寓。” 泰三浑身颤抖,汗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泰三呻吟般的声音,“不会是弄错了吧?是不是偶尔到那家伙的公寓去的?” “还有其他的照片。” 侦探依然毫无表情地说,“比如两个人进入汽车旅馆的情景以及其他物证。” “那么……神崎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直子不是他杀的吗?” “不是,连神崎自己都是被杀的。直接杀死他的,应该是叶山吧。” “这么说直子她也是叶山……” “是的。如果要结论的话,那么,这次整个过程都是由里子小姐和叶山两个人精心策划的。” “你说什么呢,由里子和直子可是亲姐妹呀。” 愤怒的泰三腾地站了起来,侦探用有些悲哀的目光抬眼看着他。这是这个男人少有的感情表露,但这一表情变化瞬间便消失了。 “关于动机待会儿再说。”侦探道,“我想先说说整个案发过程。不管怎么说,还是请先听听我们的调查吧。” 泰三依然紧握着拳头,就这样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侦探,但又觉得这样似乎听不清楚,于是就又坐了下来。 “我们先来看研究室里助手们的证言——我们同上野和元木谈过话。根据他们的证言,案发那天凌晨大约一点半,上野给神崎打了电话但是没有人接听。据此人们开始怀疑神崎,那么,神崎真的不在他的住处吗?” “如果在的话就应该接电话呀。” “一般情况下,确实应该是这样。还有上野缺少的资料却始终没找到。他离开研究室前确实都认真地核对过,可到了宾馆后却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张。这样说来,资料是在哪儿丢失的就很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说在我们家吃饭的时候丢失的?” “准确地说,是在这里吃饭的时候被由里子小姐拿走的。” 泰三还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确实他们的背包都放在另外的房间里,于是他只低声说道:“继续说。” “关于上野到达宾馆的时间,这从以往的情况可以大约推断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而且到了宾馆他肯定会马上看资料。如果在那里发现资料少了的话,一定会往神崎家打电话。以前出现这种失误时都是这样的吧。” “也就是说,你是想说明当时上野肯定会往神崎家打电话吧。可是我也说过几遍了,如果神崎在家的话,他一定会接电话的呀。上野明确地证实到当时铃声一直在响,可是却没有人接。” “关于这一点我现在来说明。我想由里子小姐在悄悄地从资料中抽出一张的同时,还实施了另一个步骤,那就是让神崎喝了安眠药。” “安眠药?” “是的。把安眠药放到白酒或啤酒里让他喝下去,其实是非常简单的。” “让神崎喝了安眠药,目的是让他听不到电话铃声吗?” “不,如果让药效达到这种程度,很可能他还没回到公寓就睡着了,而且无论睡得怎样死,也不能保证听不到电话铃声呀。所以,让神崎喝安眠药只是为了给叶山潜入他的房间做准备。” “潜入房间?房门难道没锁吗?” “如果有由里子小姐的帮助,配一把钥匙应该不困难。因为神崎经常会来大原先生家,所以找个机会跟神崎借一下钥匙,印下钥匙的模型再配一把就可以了。刚才我们说的叶山潜入神崎家里要干什么呢?现在我来告诉您。其实——”侦探把右手轻轻地握一下,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这边虽然拨了号,可那边的电话并不响,要想这样只要把对方的电话线拔掉就行了。” “……是在电话铃上下工夫吗?” “其实也不用下太大的工夫。现在的电话线都是用插头连接起来的。很容易就能从外面拿下来,所以拿掉话线插头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无论你怎么打电话,对方的电话也不会响的。” “把那边的话线拔下来,这边还能听到电话铃声吗?” “能听到,要试一下吗?” “不用,可以了……” 声音已经没有了底气,这一点泰三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他对电话线的这些事情一窍不通。 侦探继续说:“做完这些后,叶山回到自己的住处,然后就静等着时间的到来。在这个时间内,应该是由里子小姐在做准备了。” “是准备杀害直子吗?” 阴沉着脸的泰三声音颤抖地问。做了一下深呼吸的侦探简短地答了声“是的”。泰三痛苦地把脸扭到一边。 “直子小姐应该不会把房间弄错吧?其实在她被害时,她是睡在自己的床上的。由里子把从厕所窗户钻进来的叶山引到直子的房间里杀了直子,然后又将她抬到由里子的房间里。” 深深吸了一口气的泰三问:“那么,血没溅出来吗?” “刀子直接捅到心脏使心脏麻痹而死,这样几乎是不出血的。如果不拔刀的话,那就更不出了。” 泰三想把唾液咽下,因而喉结上下动着,但是他的嘴里一点唾液也没有。 “把这边的事情办完后,叶山再一次潜入神崎家,把电话线复原后便回家了。” “可是……可是,神崎不是自杀的吗?” “从表面看确实是这样。可是还是能找到伪装的证据的。比如他是用配的钥匙悄悄进入神崎家的,所以,神崎一点也没察觉到,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叶山用三氯甲烷丧失了意识,然后又被伪装成为自杀的现场。因为对方完全没有抵抗性,所以任凭他摆布。弄成那种犹豫不决的刀口对于医生的叶山来说并不困难。当然,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我只是想说明也不是没有可能推翻自杀这一定性的。” 泰三抱着脑袋听着侦探的话,这时他放开手挺了挺后背,又坐到了椅子上,从正面盯着侦探的脸,现在他清楚并相信了侦探的话。 “告诉我,动机是什么?”泰三的语调完全变了,非常平静。 “我们认为,大概由里子他们杀死神崎只是为了杀死直子做的铺垫吧。” “胡说,怎么能这样杀死自己的亲姐姐呢?”泰三又有些激动。 “还不止这些。杀死直子是由里子的意思。当直子来到这个家以后,您把父亲的爱和情感全都倾注到直子身上了,这大概是对她十多年来所受的苦难感到歉疚吧。但是,对于同样是女儿的由里子来说,直子就好像一个突然把父亲的爱和关心都夺走了的侵略者一样。也许从好多年以前,由里子就希望直子死掉吧。可能你只觉得直子像是个折叠刀一样,但你没注意到其实在这期间由里子这朵牡丹已经开始长刺了。” “但是……能把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姐……” “这其中也有疑问。”侦探使劲地点点头,“我们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无论有什么理由,到底能不能杀害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姐呢?我们都知道血缘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就算多么憎恨,往往仅仅因为血管里流着相同的血也会原谅对方的。所以,我们就从另外的角度来分析这件事。也就是说由里子和直子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你说什么呢!难道还能否认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吗?” “你是父亲。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是无法确定什么的。” 泰三一时无话可说。确实,作为父亲对此不能下绝对的结论。 “现在给你一个很简单的证据,这对于您这位遗传因子方面的专家来说我们是班门弄斧了。” 说着,侦探在报告中翻了几页,然后对泰三说:“你的血型是A型吧?”泰三不光点头认可,还补充道:“直子和由里子都是B型。” “正如您所说。顺便问一下,您知道直子母亲的血型吧?” “知道,是B型,由里子的母亲是AB型。” 侦探把目光落到报告上,然后稍微歪着脑袋说:“可是,这是错的。” “错的?什么错了?” “由里子的母亲不是AB型而是A型。这一点因为我们去过为由里子接生的那家医院进行了调查,所以是不会错的。” “由里子……难道不是我的女儿?” 都是A型血的父母亲是不能生出B型血的女儿的。这是百分之百可以肯定的。 “很遗憾。不过,确实是这样。” “那么,她到底是谁的孩子?她的母亲还有别的男人吗?” 说着,泰三突然明白了。二十年前,泰三把朋友的恋人夺了过来结婚了。这个朋友就是已经去世了的菊井副教授。 “难道,是菊井的……” 侦探并没有点头,而只是说了句:“菊井副教授是B型血。” 泰三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二十年前妻子的样子浮现在眼前,但立即就消失了。由里子的出生是在他们结婚一年以后,这就是说结婚以后,妻子依然和菊井有来往。现在来看,他也感觉到由里子一点也不像自己。 “是吗……是菊井的女儿吗?” “如果最后再补充一点的话,神崎最初是在菊井副教授的指导下进行研究的吧。” “……你是说,神崎他知道由里子不是我的女儿?” “有这种可能。我们可以推定神崎把这件事告诉了由里子。不过,可能由里子在此之前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神崎又用这件事来要挟她。” “要挟?” “这是我们想象的。神崎是以此向由里子勒索金钱、或者肉体、或者二者兼有,这些都不得而知。但是,总之是给了由里子很大的压力。由此看来,她必须杀掉神崎。这是贯穿整个案件的主线。由里子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所以,首先要杀死知道这件事的神崎,而另一方面,她也很恨直子。从这两方面来看,要先杀死直子,然后嫁祸给神崎。” “所以,就让叶山做她的帮手了……” “由里子和叶山的关系从何时发展到如此亲密现在还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最近。从叶山的立场来看,同由里子结婚可以得到巨额财产,可是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让由里子有大原家的血缘。从这一点来看他也有杀人动机。而且通过这件事,无论是大原先生您还是由里子小姐都会对他另眼看待,所以,这对他来说可谓一箭双雕呀。” 侦探的话结束了。好像要润一下干渴的喉咙似的,他喝了一口凉茶。 泰三依然坐在椅子上。现在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筋疲力尽地说:“这么说……”接着又勉强继续道:“这么说根本就没有怀孕这件事?” “正是这样。”侦探的话听起来还是一点感情也没有。 “由里子她……现在在哪里?” 侦探把报告翻开一页后再一次送到泰三的面前,那上面贴的是用波拉一步摄像机拍下的由里子进入叶山公寓时的照片。 “打一个电话,您自己确认一下怎样?” 当泰三按下电话键的时候,由里子正在叶山的床上睡着呢。 连续几天她都没有好好地睡觉了。担心计划会不会被谁揭穿,也许明天警察就会把自己带走,等等;这样的恐惧与担心时时包围着她。 然而好像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所有在自己面前出现的人都只是对自己说些同情安慰的话。 她一点也不后悔。 神崎是必须要杀掉的,而且直子也应该死。 把父爱全部夺走了的直子。 如果知道了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么,父亲就再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了。 所以,自己做的一切都没有错…… 由里子躺在叶山的胸前把眼睛闭上了。 能够听到他的心脏在有规律地跳动着。 这时枕边的电话响了,但是电线已经被拔掉了,所以听不见铃声。每次他们在一起时都是这样。他们决没有想到这会有什么作用。 泰三就那样拿着话筒,耳朵里的铃声一直响着。 他一直这样听着。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侦探们的影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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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1-23 09:20:42
少女委托人 作者:东野圭吾
这是一种让人感到眼前的房子都被伪装了的气氛。整个家好像完全被一种什么伪装的东西替代了。
“不过,你以后要养成脱鞋后摆放整齐的习惯哟。大概那时是典子她顺手帮你放整齐的吧。这也是让你女儿起疑心的原因之一呢。” 阳助又一次低下了头。 这些侦探能够巧妙地让美幸相信吗? 阳助来到了阳台上,抬头望着天空,他想着。 也许有一天必须要把这一切都说出来,阳助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这一天,是明天还是十年后的某一天?阳助无法预计。 但是想到刚才警察的语气,阳助知道那个时间好像不是很远了。阳助决定到了该说的时候自己就说出来。想到那时的情景,阳助挺直了身体。 这时,他听到了开门声,接着走廊传来脚步声。几秒钟后,他看见了美幸,她的右手拿着网球拍,脸上红红的。 “我回来了。”美幸大声说。 阳助看着自己的女儿,过了一会儿,他也大声答道:“啊,你回来了。” 这是八月里一个晴朗的一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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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1-23 16:04:37
毕业前的杀人游戏
加贺一听,露出苦笑,脸红起来说道:“我才不会那样。我是有话直说的人,在毕业以前,我必须向你表明心意……再见!”加贺说着就要离开,经过沙都子身旁时,剑道服上面的汗臭味刺激到她的鼻孔。 加贺说完就走了。沙都子在后面看着他,觉得他的走路姿势悠闲而稳重,似乎充满了自信,和高中时一模一样。 可是,他们两人对待佳江的态度,其实和对待亲生母亲是不同的。他们绝不向继母撒娇,也不期待继母会给他们亲情。他们互相约好“绝对不要给继母添麻烦”。 沙都子走到楼上,敲敲达也的房门,然后进入里面。达也正躺在床上,边听爵士乐边举哑铃。他就读于K大,是游艇社的成员。沙都子一走近,他就皱起眉头说:“哇,好臭!待嫁少女满身酒臭深夜同家,这像话吗?” 第二天早上,沙都子醒来时,发觉自己是睡在自己的房里。她隐约记得,昨天深夜是达也把她抱回来的。沙都子下了床,打算等一下碰到达也时,要向他说:“你倒是用多余的体力做了一件有用的事呢!” 祥子打算毕业后去旅行社上班。她平常虽有点内向,但对旅行却极感兴趣,同学们的旅行计划和行程安排,都由她一手包办。这种兴趣,不久即将成为她的职业了。 “据说,祥子在旅行时认识了一个男人,受邀喝酒喝到深夜,结果当晚和那男人玩得快乐极了。如果是平时,有男朋友在身边,祥子就不会跟陌生人打交道了吧? “好像有些传闻 …… 我也不太清楚。”沙都子轻轻摇着头说。她不想说出在国文研究室里听到的那些下流的谣言。 “除了我们几个之外,以后不会有人记得祥子了吧?”波香叹了一口气,说道。 南泽雅子烧完香出来,六人就齐聚在她面前。雅子看着手里的一串红褐色念珠,以温和的语气说:“刚才我要出门时,念珠的线断了。我从地上将珠子一个一个捡起来,所以才迟到。在电车上,我曾经数过珠子的数目,结果少了两个。如果只少一个还没关系,少掉两个,表示我已经老了。” 众人搭电车前往老教师南泽雅子的家。沙都子在电车上看祥子的日记。第一页的日期是今年的一月一日。最前面写着: “写日记绝对不可半途而废,这是第一目标。因为这本簿子很贵。” “十月十五日星期二。藤堂说他梦见自己从研究生变成大学教授,并且也梦到我从职业妇女变成教授夫人。他还说:‘所以,只有你才配得上我。未来的教授夫人必须是一个淑女。’我问他:‘我是淑女吗?’他回答:‘当然是了,沙都子和波香都不够资格呢!’” “真可恶!”波香说着,闭上眼睛。 佐山说着,拿起筷子,一分为二,又说:“我们在牧村小姐手腕下面那个脸盆旁边的地上,发现了一些擦拭过的痕迹。那些地方本来有血迹,但被人擦掉了。也有可能是牧村小姐自己擦掉的,但这是很奇怪的事,正在割腕自杀的人,会为了飞溅出的血滴而操心吗?” 沙都子想起了参加雪月花游戏的其余四人: 南泽雅子 —— 是大家的恩师,慈祥亲切,在她身边就会觉得有安全感。 藤堂正彦 —— 祥子的男朋友。高中时是剑道部主将,沉着冷静,成绩优秀,前途无量。 若生勇 —— 网球好手。有点糊涂,是大家的开心果,只要有他在,气氛就很和乐。 伊泽华江 —— 若生的女朋友。天真纯洁,活泼可爱,不会隐藏感情,是个爱哭鬼。 南泽雅子笑着说:“你们可以认为,我自杀的动机就是要去先夫的身边。你们都知道,我至今仍然深爱着先夫,可是你们绝对想不到我会因为这个理由而自杀。所以说,她们自杀的原因,你们很可能都知道,只是不晓得为什么那个原因会使她们自杀罢了。至于为什么,大概只有死者本身明白。” 沙都子由加贺护送,华江和若生一起走。众人临走前,雅子向藤堂说:“藤堂,麻烦你留下来帮我烧洗澡水好吗?我一个人烧,实在很累。” “当然好。我很乐意帮老师的忙。” “老师,您现在还用那个澡盆洗澡吗?”华江问道。 “是呀,没有那个澡盆,我会很寂寞呢!”雅子微笑着说。 沙都子知道,雅子家的浴室和澡盆都是旧式的,必须用木柴烧热水来洗。不过由于雅子平时都去公共澡堂洗澡,所以那个澡盆并不常使用。以前沙都子等人曾劝她改用瓦斯热水器,但她不听。她说,因为她死去的丈夫很喜欢用那种方式洗澡,所以不能换掉。偶尔有学生或客人在她家过夜时,才会用上那个澡盆。 “关于你提出的谜题,我还没猜到,但是我想到一件事,写下来给你作参考。 关于雪月花之式,我虽然没有经验,但以前学茶道时,却曾做过几次花月之式。相信你也知道,花月之式就是只有泡茶的人(花)和喝茶的人(月),由花月牌来决定。参加者有五人,牌有花、月、一、二、三等五张,顺序跟雪月花同样,前次没抽到花或月牌的人,要从折据中抽一张,也就是说,折据中除了花和月牌之外还有另一张号码牌。所以跟雪月花之式不同,抽到那张牌的人,不必做任何事。 老实说,以前曾在玩花月之式中,故意让某特定人物始终抽不到花牌和月牌。朋友中有一个喜欢变魔术的人,这是他想出的方法。好像是一时兴起而做的。至于真正的动机,我也记不清楚。大概因为我们的茶道老师是一位美丽的寡妇,为了给那个接近老师的男人一点教训,才想的点子吧。没办法,那时年轻气盛。 那次的恶作剧非常成功。我们要整的男人,怎么抽都会抽到号码牌,始终轮不到他泡茶或喝茶。我们在茶会结束后,还大笑了一阵。 但是这个把戏说穿了,实在很简单。我把它叙述于下,不知能不能帮你解决这次的谜,但是我认为要借着花月牌来决定顺序的方法,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其实,方法就是折据中只放号码牌,除了预定的人物以外,其它的人都各自拿着花和月牌,并事先讲好彼此拿花和月的顺序,如此而已。但那个人一定没想到我们会全体串通好,而且又准备了那么多组花月牌吧!” 沙都子抬起头表示看完了。眼中却闪耀着不同于加贺的光辉。 “是盲点吧!”加贺问。 她点点头把纸条还给加贺,反问说:“可是这方法怎么应用在雪月花之式呢?这里所写的手法不是抽花月牌,而是让预定人物抽号码牌的方法;而且也不可能全体串通好,像我就是无辜的。” 这是当然的反应。 “的确像纸上所写的,这不一定适用此案,而且雪月花之式更加复杂。对凶手来说,最后必须让波香喝下毒茶,又必须让波香抽到月牌,而且,从任意抽签的规定看来,我想会让她抽到特定牌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当她抽签时,折据中的牌全是月牌。” 先前看父亲的信时,居然没想到这点,加贺不禁气自己没用。因为一开始就断定有雪、月、花和号码牌,所以才没考虑到这里。 加贺和沙都子对看了一眼,这是案子的关键所在。如果被偷的花月牌是用在雪月花事件中的话,凶手在十月最后一个星期二的晚上就应该没有不在场证明。 当天回到家后,加贺一个人向雪月花之谜挑战。桌子上有一张纸如此写着: 1. 依波香、沙都子、藤堂、若生、华江、老师顺序入座。 2. 折据传过来,藤堂抽了花牌。 3. 藤堂泡茶,坐的顺序成为波香、沙都子、老师、若生、华江,折据再次被传递,沙都子抽了“花”,老师抽了“月”,华江抽了“雪”。 4. 沙都子泡茶,坐的顺序变成波香、藤堂、老师、若生、华江。折据传过来,波香抽到“月”,藤堂抽到“花”,若生抽到“雪”。 —— 之后,事情发生了。 依加贺的推理,盒子传到波香时,里面的牌已经全被换成“月”了。 —— 这样的话,在波香之后的藤堂和若生也应该抽到“月”。假设藤堂和若生是共犯,加贺这个推理就能成立。两个人虽抽到月牌,但是却宣称自己抽到花或雪,而且谁也想不到他们会说谎。 —— 问题就在牌是什么时候被偷换的。 加贺想了一下。在波香之前能接触到折据的人,如果是藤堂或若生就说得过去。 —— 不对。 加贺抱着头看着笔记。在波香之前接触到折据的是沙都子,抽到花的她,为了把牌换成号码牌,一定翻过折据。 还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如果沙都子和藤堂是共犯;另一个是根本操纵花月牌的推理是错误的。 不过加贺认为牌一定被做了手脚。高中茶道部的牌被偷也是事实,这些绝对不是偶然。 那么是三人共谋喽 …… 不、不可能的,加贺摇头想甩掉这个想法,他始终相信沙都子不可能杀死波香。 —— 没有答案!加贺颓然的躺在榻榻米上。 每年年底都会举行一个剑道家的联谊会,加贺以前也被邀请过,却从来没参加,因为这类的集会,只是一些稍具知名度的人集合在一起,达到自我满足的目的罢了。不只是剑道,所有的运动都是靠底下一些无名的选手在支持,才能存续生命,然而那些人却忽略了这一点,算什么联谊会! “我跟你一样,与其来这里,还不如到道场去。剑道是一种格斗技,像这样友好的喝酒实在不适合我。” “我也有同感。” 南泽家一片萧条冷清,门前的葫芦杜鹃也只剩下树枝。加贺觉得自己如同在看一帧褪色的黑白照片。 南泽雅子打开格子门迎接他们,看起来此以前更小更衰老。 “这支茶筅(注:搅和茶叶末,使起泡沫的圆竹刷),也不是那次用的吧!”加贺问时,南泽雅子正在泡第一杯茶,泡好后递给沙都子,然后说:“你好像很在意那次用的道具!” 他点点头,说:“因为我想总会留下一两个当时的道具吧!”加贺集中精神,观察她的反应。雅子却面无表情,直到沙都子喝完茶还回碗,她都挺着背看着下面。或许这就是她的反应吧。加贺想。 雅子停下手,不是因为加贺的话,而是因为碗擦好了。她把干净的碗放下来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平稳笑着说。那不是装出来的笑,而是带着真正的温柔。加贺不觉心中一震。她又继续说,“可是根据你的说法,我搞不好知道些什么呢,但自己却没有发现,将来也不可能发现。” 推理一定没有错。 经过数次的尝试错误,也小心谨慎地检查而完成的推理,找不到任何可以否定的地方,虽然这是加贺自己也不愿相信的事,不过事实显示他非得相信不可。 追求真实到底具有什么意义呢? —— 这一点加贺自己也不明白。如同恩师南泽雅子所说的,真实或许并不是有价值的事情,或许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有价值的谎言。但是,加贺至今仍然无法叫自己不为朋友报仇,这种心情如果用正义感来形容,是最不合适的。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组合起来的积木,可能只需要极短促的时间就可以将它推倒,这和真实的消灭意义相同。 加贺死心地放下笔,收拾好之后就离开房间,此时手表指着六点半。他移动脚步,转往剑道场的方向,社团的练习活动从今天开始就停止了。 站在没有半个人影的道场上,他开始用力地舞动着木剑,好像要将它心中不隆断起的一股欲望在空中挥砍得碎尸万段。 “不论变成什么形状,经过加热之后都会恢复到记忆的形状,这是形状记忆合金的特征。还有一种二方向性记忆合金,可以记忆温度高时和低时两方面的形状。这个窗户的锁就是使用二方向性合金做成的,温度上升时会伸直,温度低时则相对的会弯曲,因此,即使上了锁,但是只要用打火机依旧可以将窗户打开。” “你了解得很清楚!”藤堂不带感情,低声地说。 “形状记忆合金的事是寺冢君告诉我的,他的研究室里有两个滑轮,不用动力就可以使它旋转,原因是连接两个滑轮的发条状皮带是用这种合金做成的。而且,皮带经过热水中时会缩小,离开热水时又会伸长,滑轮就是利用这个力量而持续转动。听他这么说时,我就联想到这个锁会不会是由合金所做成的,现在验证我的推论果然没有错。” “但是,为什么会用这种金属来当锁呢?”若生提出他打新的真正的疑问。 “那是被换过的呀!”加贺回答。 “藤堂为了能够自由出入这里,叫祥子将它换了下来的。只要利用金属材料研究室的技术,先将锁用形状记忆合金做好,可以随个人的喜好记忆形状。如此一来,藤堂就可以在任何时刻进入祥子的房间,而不用去担心管理人的视线,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祥子和藤堂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波香。” 藤堂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不表示任何的反应,一副好像站在月台上等待最后一班电车的样子。 想到此时,我想起有一天早上,我曾经对她说:‘万一检查出不好的结果,所有人都会怪罪是我和你之间的肉体关系所造成的。所以,我们最好在毕业之前都不要再见面。’ 这不是命令,而是我的恳求。 只要我的脑海想起望子成龙的父母,以及完美主义的松原教授,我就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考虑祥子的心情。 但是,我这句话似乎对她造成残酷的打击。大概她认为在她不安、痛苦时唯一能让她依靠的恋人,也要弃她而去吧。 如果在听完夏天旅行讲座的事后,我立刻提出分手的话,她所受的打击或许会一点,但是,我先勉强自己接受她所做出来的行动,不久又反悔了,这对她而言彷佛是从天堂掉到地狱里似的,她心中的绝望我是可以想象的。 由此看来,杀死祥子的人应该还是我吧! “不去了!”沙都子说着就走出了家门。 至今沙都子仍然对广次的反对抱着一种感激的情绪,因为他的反对,使自己有机会再一次确认自己的意志。因此在参加毕业典礼的现在,沙都子对自己的未来一点都不迷惘。 在学生部领了毕业证书之后,沙都子突然想去“摇头小丑”走一趟,应该有一多月未曾再去了。 看见沙都子时,老板连忙说:“恭喜毕业了!” 这大概是他今天的招呼词吧! “谁值得恭喜呢?”坐在柜台角落的男子抬头说。大概是因为心境的变化,他那一点都不搭调的胡须胡乱长着。 “连胡须都不像!”沙都子往加贺身旁的位子坐去,“西装也和你不搭调!” “是呀!”加贺说着,不太习惯地从西装内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咖啡色的信封,这是沙都子刚才也领到的毕业证书。 “这就是四年来的收获。”加贺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 接着加贺点了一瓶啤酒。 “大白天也要喝酒吗?” “庆祝一下!” 先将沙都子的杯子倒满,剩下的再倒进自己的杯子里。老板免费招待炸薯条。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沙都子说。 加贺停止吃薯条,抬起头来看着她,表示愿意接受她的询问。 “现在还想和我结婚吗?” 他丢了一根薯条进嘴里,说:“当然想!” “喔。。。。。。谢谢!” 加贺向老板说:“谢谢你的薯条!”然后将酒钱放在柜台上,就离开了椅子。柜台上的小丑仍然保持着不变的笑容,受到咖啡热气的刺激,小丑就微微地摇头。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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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2 16:41:07
红手指 雷骑士1985 译
这个其实是讲幼教问题的。 -------------- 昭夫好容易才抓着一根吊环,而前方的车窗玻璃上映着的不正是自己那张筋疲力尽的脸么?这是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最近几年,头发也秃了不少,面部皮肤的松弛使他的眼角下垂。看了也只能让自己不快,所以他还是闭上了眼睛。 不过章一郎的死毕竟还是解决了他长久以来的烦恼,在后事料理停当后,昭夫感到了一阵久违的放松。 可是天不遂人愿,从那天起,新的烦恼又如影随形一般地找上了他。 电车的到站使昭夫从灰暗记忆中醒了过来,他离开了月台,甩下身后拥挤的人群。
“我还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做的事父母要负责的,不关我的事。” 被母亲护住身体的直巳瞪着昭夫大叫着,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反省或是后悔之色。他的表情仿佛在说自己任何情况下都没错,责任都要由旁人来承担。 当时,他也完全没有及早将独生子的异变扼杀在萌芽状态的积极性。他甚至希望就算发生什么问题,也别让自己感觉到迹象就好。 昭夫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很凄惨且很糟糕了,可是他连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力气都没有,就准备去按电话子机的按键。 “难道这是我的错吗?”——昭夫把哽在喉头的这句话又咽了回去。他的目光落在了已经变成红褐色的塌塌米上,想起了当这张塌塌米还是碧绿色时的情景。那时的他才刚上高中,父亲每天都很辛苦地工作,才能勉强买得起如此大小的房子,他还曾在心理埋怨过这样的父亲。 然而现在的昭夫却在问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回到了当初曾看不起的小房子,连个像样的家庭都没能组建成。不仅如此,他还给别的家庭带来了不幸,因为引起这不幸的源头正是他造成的。 “不,你是在逃避。你那么做根本就没解决任何问题,直巳他后来还是一直受到欺负。虽然老师警告了那些欺负他的人,他不再遭受暴力对待了,可直到毕业,他都被同学们孤立,谁也不和他说话,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这些话昭夫是第一次听说,他原本以为直巳既然天天去上学,受欺负的事肯定已经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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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3 13:10:47
“案件调查并不像一般的工作,向对方作解释也不能机械地进行。因为你面对的人可能本身就是罪犯,在彼此交谈间通过近距离观察,说不定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在电话里,就做不到这么细致了。” “是吗?通过声音的变化不也能反映出某些内容么?” “那么,就假定你说得没错,并且采纳了你的提议。向对方打电话解释的探员在电话里感觉到异样时,还必须把他的想法再一一转述给负责采集青草的探员,你不觉得这样效率低下吗?而且,直觉这东西是很难对别人说清的,如果说得不明白,和对方实际接触的探员就会有犯下大错的危险。另外,事先打电话解释情况也等于给罪犯留下了做某些准备的时间。我理解你会对这枯燥的活儿心生厌倦,但是任何工作都有它的存在意义。” “我倒也不是厌倦。”松宫虽为自己作了辩解,但他也找不出能拿来反击加贺的话语。
“人怎么个死法,全由他的活法来决定。那个人这样死去,也是因为他就是这样活过来的,除此以外没有别的解释。” “建立了一个温暖家庭的人,死时也会受到那般照顾。而一个没能建立起像样的家庭的人,偏偏在临终时需要起亲情来,你不觉得他很自私么?” “我……我们的温暖家庭,就是舅舅建立起来的。正是有了舅舅,当年我们母子二人才不会因为是单亲家庭而生活得很困苦,所以我不想让舅舅孤零零地走完他这一生。”松宫正视着加贺那双冷冷的眼睛答道,“如果恭哥你要丢下舅舅不管,那也没关系。我来照顾他,我来替他送终。” 本以为加贺会作出反驳,不过他却只是点了点头。 “你愿意怎样都行,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方式。”说完他继续走路,可很快就又站住了,他的双眼盯着停在前原家门前的那辆自行车。
他明白八重子在说些什么,缺乏忍耐力、任性蛮横的直巳多半是对付不了那些铁定会执拗地重复提问的警察,他很可能会因为嫌烦而在中途就坦白罪行。可这究竟是谁的错?他的父母是为了谁而要忍受这些痛苦?即便在如今这种局面下,直巳还要把一切责任都推给父母,这使昭夫为他感到羞耻。 “谎言会招来新的谎言。”他说,“要是我们说直巳当时不在场,那他们就会问及他的去向。哪怕再随便撒个谎,警察也必然要暗中核实,事情就会败露。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和警察碰面,既然如此,少一个谎言危险性就能降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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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4 11:59:21
主妇摆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来,松宫也感到迷惑不解,他想不起田中是谁。 “接受了我们的问话后,刚才的主妇对前原家的印象已经明确改变了,你应该也见到她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了吧?很难保证她不会把问话的事添油加醋地到处宣扬。谣言会不断滋长,进而逐渐影响到前原家的正常生活。即使凶手另有其人,且被绳之以法,可曾经四散的谣言是难以消除的。我想我们不该制造出这样的受害者来,哪怕是为了案件的调查。” “所以你才连无关紧要的家庭也问了一遍……” “听了我后来的那些问题,那名主妇应该不至于再对前原家抱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了,甚至还可能认为我们也会在别处打听她家的情况。” 松宫垂下双眼。 “我还从没考虑得那么深。” “这是我的办事方式,你也不必一一模仿,先不说这个,”加贺转过脸,将视线投向前原家,“令人在意的是他的妹妹并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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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4 12:20:28
“也是,根本就不可能睡好。”昭夫坐起身,上下左右地运动着脖子。关节部位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使他感到自己简直就像一台快要报废的陈旧机器。 他伸出手去拉开窗帘,在这个决定命运的日子里,天空中积着厚厚的云。 “我听着呢。”昭夫语气生硬地答道。这两天里,他对妻子说话时的态度都很不好,这可能是结婚以来的第一次。之所以会这样,自然是因为他确信妻子把一切都交给他处理了。事到如今,他却后悔起过去没能做一个在其余事上也值得妻子依靠的丈夫。 八重子走出去后,昭夫也站了起来。他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连忙单膝支撑住身体。虽然晕眩感很快就过去了,但紧接着就是一阵恶心。他打了个响嗝,一股难闻的气体从嘴里冲了出来。 他想,最为黑暗、罪恶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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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4 12:54:46
“加贺先生,松宫先生,”昭夫弓着背,两手撑住榻榻米低下头道,“实在是非常抱歉,把女孩的尸体放进公园厕所里的人……正是我。” 昭夫感到自己像是在从悬崖上往下跳,从此他失去了退路。但同时,他也产生了一种听天由命的破罐子破摔心情。 “其实,”昭夫深吸了一口气,仍感到有一丝犹豫不决,当他把这份情绪彻底斩断之后,说,“是我母亲。” 自己是否应该这么做?——彷徨在他心中泛滥着。 没有其他办法了——为了驱散这份彷徨,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前原昭夫语调自然地叙述着,从他的话里感觉不出丝毫刻意加入的演技。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声音有些发颤。他的妻子在一旁垂着头,时不时地发出抽泣声,不停擦拭着双眼的手帕早已被泪水浸透。 “那是自然,因为他们昨天肯定花了一整天时间来编造这个没有破绽的谎言。” “现在就断定那是谎言是不是为时过早?就算是谎言,我想我们现在还是应该先和总部取得联络。要是他们隐瞒了什么,多半也会在接下来展开的调查中露馅的。” 松宫的话还没说完加贺就摇起了头,仿佛是在表示他明白松宫的意思。 “主导权在你手里,如果你一定要现在就报告总部,我也不会阻拦你。不过我想和石垣股长或是小林主任谈一谈,我有事要拜托他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现在没时间跟你详细解释。” 松宫感到一阵焦躁,他觉得自己是被当作新人对待了。加贺好像觉察出了这一点,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能和他们正面交锋,一定会发现真相的。” 听完这句话,松宫也就很难再反驳了,他一脸狐疑地掏出了手机。 是小林接的电话,松宫向他汇报了前原昭夫陈述的内容并转达了加贺的请求,小林让他把电话转交给加贺。 加贺接过电话,从松宫身旁走开几步,开始小声地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加贺又回来把电话递给松宫说:“他让你听电话。” 松宫接起电话。 “情况我都了解了。”小林说。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会给你们时间,加贺君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你就照他说的做。” “不用带前原他们到署里吗?” “我的意思就是你们不必急于这么做,股长那边我会去说明情况的。” “明白了。”松宫说着正准备挂电话,小林又叫住了他。 “你可要好好看着加贺君是怎么做的,很快你就会见到一场了不得的好戏。” 松宫思忖着小林话中的深意,不再作声。“加油吧。”对方说完挂了电话。 松宫问加贺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早晚会明白的,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一点,当刑警的,不仅要解开真相,同时也要重视解开真相的时机与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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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说一个可贵的地方就是强调了警察的可贵,而东野的一贯思路都是不能低估警察,甚至可以说无论帮助的推理大师有多么厉害,在破案上面真正取得成果的决定因素一定来自警察,甚至包括 嫌疑犯的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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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4 13:01:57
他所做的事有多么恶劣,他本人自然是最清楚的。虽说是为了替儿子遮掩罪行,可是让自己的母亲来做替死鬼,早已背离了人道。他想,如果真的存在地狱,那一定是自己死后应该去的地方了。 然而他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来摆脱目前的困境,如果杀人犯是一个患有老年痴呆的老太太,世人对他们的批判应该也会有所减轻。这一切会被解释成老龄化社会所招致的悲剧,也许他们一家人还能得到别人的同情。他觉得这样一来,今后给直巳带来的负面影响也会降低到最小限度。 反过来,假使真相大白于天下,直巳肯定一辈子都会被看作是一个杀人犯。而他的父母则会被视为没能阻止儿子暴行的无能家长从而受到人们的轻蔑,并且还会不断地遭到指责。无论搬到哪里居住,总会有人得到风声,接着一定会孤立并排挤他们一家人。 他明白自己对不起政惠,但是他母亲本人应该也不会知道自己被陷害了。虽然昭夫不了解老年痴呆患者犯罪后的司法程序,可他不认为法院会像对待一般人那样对他们判刑。昭夫想到了“行为能力”这个词,他听说过没有行为能力的人是很难对其罪行进行处罚的,而现在任何人都不能说政惠是一个拥有行为能力的人。 而且政惠也一定很乐意通过牺牲自己来救孙子,当然,前提条件是她能理解这一切的意义—— “可他不会一点都不知情吧?自己家里出现了尸体,父母在半夜三更还对此做了处理,很难想象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整个过程。” 松宫戳到了昭夫他们最大的痛处,昭夫想,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直巳动作迟缓地出现在八重子身后,他在T恤外面罩了一件连帽衫,下身穿著运动裤。他两只手插在运动裤的裤兜里,像往常一样姿势难看地弓着背。 “他就是我儿子直巳。”八重子道,“直巳,这位是警察先生。” 经过介绍后直巳仍然低头望着脚下,没有看对方的脸。他躲在母亲背后,仿佛是要借此遮掩他那瘦小的身躯。 “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想问问你。”松宫说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直巳低着头走近餐桌,坐在了椅子上。然而他为了避免正面面对警察,斜过了身子。 他可能认为自己什么都不用做,或许八重子是这么告诉他的。儿子杀了一个小女孩,还能有这样的想法,这令昭夫都感到难为情,但是现在也不方便教训他。 “警察先生说,我们的所有家庭成员他都要问一遍。他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直巳表情不耐烦地把眼神撇向一边,昭夫真恨不得大声质问他有没有搞清目前的状况。 “是谁告诉你案件的经过的?”松宫重新提问道。 “刚才,爸爸和妈妈……”后半句没了踪影。 “能不能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对你说的?” 直巳的表情中浮现起混杂着紧张和胆怯的神色,看来他毕竟也明白此时决不能露马脚。 直巳的面部肌肉不愉快地扭曲着,眼睛也不知是望着什么地方,半张着嘴,像一条口渴的狗一样露着舌头。 昭夫想,自己的儿子又摆出了那张平时的脸。当他做了坏事,被追问得无言以对时,一定会有这样的表情。虽然原因都在于自身,可是当事情使他感到不快时,他就会把责任推到别的什么身上,接着对其大发雷霆。昭夫可以想象,他现在肯定是在怨恨没能阻止刑警对自己提问的父母。 “不知道。”直巳粗鲁地答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嗯。”直巳简短地答道,语气中有些许不耐烦。其中应该包含了对警察仍然盯着自己而感到的不快,并且这个问题本身也可能伤害到了他。 直巳没有什么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伙伴,从小学起就一直如此。无论是去游戏机房玩游戏,还是在便利店看书,他总是一个人。反过来说,如果他能有哪怕一两个知心朋友,这次的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这是事实,总会以某种形式得到证明。这你们不必担心,游戏机房和便利店一般都装有防盗摄像机,要是在那些地方玩了四个小时,就很可能会出现在录像中。” 这一席话令昭夫感到恐慌,防盗摄像机——这是他们从未考虑到的。 警方可能在怀疑直巳,但他们应该毫无证据。只要他们一家子不说,警察估计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亲生儿子作证说自己患有老年痴呆的母亲是凶手,他们没有不相信的余地才是。就算防盗摄像机没录下直巳的身影,也不能肯定直巳的不在场证明就是谎言。就算证实了不在场证明是谎言,也不能据此断定直巳就是凶手。 不能动摇,必须坚持把这条路走下去——昭夫稳固了自己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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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4 13:04:53
“他的父母肯定会抗拒,你不用介意。如果他们的态度过于顽固,你就说你会自己去他的房间。等直巳出来后,我希望你对他进行细致入微的盘根问底。昨天他父母告诉我他去了游戏机房,你要问清楚是哪家游戏机房、他都玩了些什么游戏、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给他留下印象的事。你的问题要详细到足以使对方恼怒,虽然我想他是不会表现出来的。然后,你就装作不经意地确认一下他有没有电脑。”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用无罪这个词,也或许连起诉都不用。但这不是我们可以下结论的,而是由检察机关来负责。如果起诉的话,这一切又得交给法官来裁决了。” “能不能,”昭夫说,“请你们想办法让她不要太受罪?我想她在拘留所恐怕是待不下去的,她既有那方面的病,又是这么大岁数的人……”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上级应该会作出判断。不过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如果没有非常特殊的情况,是不会有什么例外的。您母亲既能自己吃饭,也可以自己上厕所。我想不只是在拘留所,在看守所中她也会受到和别的嫌疑犯们相同的待遇。” “她……还要进看守所吗?” “前提是她被起诉,而你们夫妇二人是肯定要进去的。” “这我知道,我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嗯,对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受罪的事,应该说是相当痛苦吧。”加贺继续说,“那边的房间肯定不能以干净来形容,厕所也是蹲坐式的。夏天炎热,冬天寒冷。食物都很粗糙,味道也不好。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带私人物品进去的,您母亲喜欢的人偶估计也很难带到里面。在狭窄的空间内,她的每一天都将过得孤寂和乏味。”他说到这里耸了耸肩,“当然,她对这些痛苦能有多少认知我们是无从了解的。” 前原昭夫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他咬着自己的嘴唇。他究竟是因为设想到今后自己就将过上这样的生活呢,还是因为担心年迈的母亲才露出这样的表情,松宫无法判断。 “前原先生,”加贺平静地对他说道,“您真的希望这样吗?” 似乎像是被人偷袭到了痛处,前原的身体打了个寒战。他把那张铁青的脸转向加贺,从耳根到脖颈的部位却是通红的。 “您是什么意思?” “只是确认一下罢了,您母亲没有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说明的能力,所以你们代表她进行了供述,结果使她成为了杀人犯,我只想确定这是不是你们最终的答案。” “最终的答案?可是,”昭夫有些语无伦次了,“我们也没办法啊。我们也想替她隐瞒,可是纸包不住火。” “是吗,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加贺看了看手表,“要不要做些准备?我想你们会有一段时间回不来的。” “您现在是什么心情?”加贺坐在了前原的对面。 “当然是很难受,想到我会失去这辈子所建立起的一切。” “那对您母亲呢?” “对我母亲……怎么说呢,”前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停顿了片刻后又缓缓地吐了出来,“自从她得了那种病,我对她就渐渐没有了儿子对母亲的感觉,她也似乎认不出我了。我有时会想,难道亲子之间的关系到头来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常年相依相伴的夫妇之间有着旁人无法洞悉的深厚情感,所以他们才能忍受照顾另一半的辛劳。我想他们可能也会有要逃避的心情,甚至也还会有希望对方早些离开人世的念头。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们一定不会感到轻松。当他们从照顾对方的生活中解脱出来时,又将会面对强烈的自我厌恶情绪的困扰。” “……您的意思是?” “他们会认为自己做得还不够,会感到另一半以如此的方式迎来生命的终结是凄惨的,从而自我责备,有时这会使他们患病。” “您是说我母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得病的?” “这我不得而知,我只能说老年人的内心世界是极端复杂的,当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死亡时则更甚。我们所能为这些老人做的,只有尊重他们的意愿。无论他们的行为看起来多么愚蠢,对他们本人而言都有着非常重要的含义。” “我想……我向来是尊重母亲意愿的,虽然我不知道我母亲现在是否还拥有所谓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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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4 13:06:00
“在那之前,”加贺说,“如果您母亲有什么很重要的、带在身边能令她感到安心的东西,请您拿出来。我们可以去和看守所交涉,让她带进去。” 春美点了点头,扫视了一遍房间。她似乎很快想起了什么,来到那张小茶几前。她打开下边的门,从里面抽出了一册像是书本的东西。 “能带它去吗?”她问加贺。 “请让我看看。”加贺打开这本东西后,把它递给了前原,“这似乎是您母亲的宝贝。” 有一瞬间,松宫看见前原的身体发出了颤抖,加贺递给他的是一本小小的相册。 昭夫已经几十年没看过那本像册了,他知道里面有很多老照片。最后一次见到它恐怕还是在中学时代,之后他的照片就由他自己整理了。 加贺给他看的那一页上,嵌着一张印有年轻时的政惠和少年时的昭夫的照片。少年时的昭夫戴着一顶棒球帽,手中握着一根黑色、细长的管子。 这是小学的毕业典礼,当时政惠也来了。她笑着用右手握着儿子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向上举着。那只手上攥着一块小小的牌子,昭夫看不出那是什么。 他心头涌起一种情感。 虽然患上了老年痴呆,可是政惠现在依然珍惜她和儿子在一起时的回忆。尽心尽力抚养子女时的记忆,正是最能抚平她心中伤痛的良药。 而自己正要把这样的母亲送入看守所—— 如果她真的犯了罪,那也无可奈何,可她却是无辜的。为了保护独生子——这个理由听来虽冠冕堂皇,可到头来,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将来能够全身而退,这一切都是自私自利的利己思想在作祟。 尽管政惠已经痴呆,可是将罪名嫁祸于自己母亲的做法也决非作为一个人应有的行为。 但他把递向自己的相册又推了回去,并且咬紧牙关,忍住眼眶中欲涌出的泪水。 “不想再看看吗?”加贺问道,“等您母亲把它带去看守所,您就再也见不到它了。再仔细看一会儿怎么样?我们也不着急。” “不,不用了,看了也只会更加伤心。” “是吗?” 加贺合上相册,把它交还给了春美。 昭夫想,这位警官恐怕已洞穿了一切。他已经觉察出凶手并非这名老妪,而是二楼的那个初中生。所以他才想通过各种手段给老妪的独生子施加心理压力,使其吐露真相。 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输给这种无奈之下想出的计量。警察用这样的方式套他的话,说明他们没有掌握任何确凿的证据。因为他们找不到别的方法,才会采取心理战。也就是说,只要坚持到底就能熬过这一关。 自己不能动摇,不能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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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4 13:10:22
“松宫警官,”加贺说道,“给疑犯戴上手铐。” “咦?”松宫的声音显得有些惊讶。 “请给她戴上手铐,”加贺重复道,“你要是没带,我来。” “不,我有。”松宫说着取出了手铐。 “请等一等,也不用给这样一个老太太戴手铐吧?”昭夫想也没想地说道。 “这只是一种形式。” “可是——”昭夫说着看了看政惠的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指尖被染成了鲜红色。 “这是……怎么回事?”昭夫端详着母亲的指尖嘀咕道。 “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春美回答说,“这是她玩化妆游戏时留下的痕迹,看来是拿口红瞎搞出来的。” “嗯……” 昭夫的脑海中此时浮现起另一排红色的手指,那是自己几年前见到的已故父亲章一郎的手。 “可以吗?”松宫拿着手铐问昭夫。 他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政惠的手使他感到一阵心酸。 就在松宫把手铐戴在政惠手上的一瞬间,加贺却突然叫住了他。 “她出门是不是需要拐杖?” “哦……对。”春美回答道。 “戴着手铐可能就用不了拐杖了,东西在哪里?” “应该是和雨伞一块儿放在门口的鞋柜里的,哥哥你能不能去帮我拿来?” 昭夫答应了一声走出房间,穿过了昏暗的走廊。 门口脱鞋处的角落中摆着一个鞋柜,一侧有一扇细长的门,里面是放雨伞的。因为他们平时常用的伞都搁在外头,所以很少有机会打开这扇门,妹妹提到的政惠常用的拐杖他也很少见到。 打开门后,他看见一根拐杖混杂在几把雨伞之间。把手是灰色的,长度大约相当于女性用的雨伞。 当他取出拐杖时,上面发出一阵“叮铃”的铃声,他对此并不感到陌生。 昭夫拿着拐杖回到了政惠的房间,此时春美正摊开一块包袱布,把政惠的随身用品和刚才的那本像册放在上面,两名刑警则和八重子一起站在旁边看着她。 “找到拐杖了吗?”加贺问道。 昭夫默默地把东西递给他。 加贺又把它交给了春美:“那我们走吧、” 春美把拐杖塞在母亲手中:“给,这是小惠的拐杖,你可要好好握紧哦。”她泪眼汪汪,声音也因而打着颤。 政惠面无表情地在春美的催促下迈开了步,她离开房间走在走廊上,昭夫在后面目送着她的背影。 叮铃叮铃——拐杖上的铃铛在响着。 昭夫把目光转向了那只铃铛,铃铛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歪歪斜斜地刻着“前原政惠”四个字,是一件手工雕刻的作品。 看到它的一瞬间,激烈的心灵震颤袭击着昭夫,他感到自己都快无法呼吸了。 这块名牌正是在刚才的相册中见到的,照片里的政惠手中握的那块。 他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在小学快毕业时,这是他美术课的作业。老师当时告诉他,这份作业的本意是让他们在上中学以后可以把刻有自己名字的名牌挂在自己的东西上,但也可以做成馈赠给对自己有过照顾的人的礼物,所以昭夫就刻上了母亲的名字。他在附近的文具店买了只铃铛,把它和牌子用绳子穿在一起送给了政惠。 几十年来,政惠一直很珍惜它,把它留在身边。不仅如此,还把它挂在了自己平时常用的东西上,在患上老年痴呆之前。 这块名牌是如此能令她快乐,或许是因为那是儿子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吧。 心灵的震颤似乎无法停止,就好像在引发某种共鸣,变得越来越强烈。昭夫心中的某一道防线,一道他在苦苦支撑的防线,随着一声巨响开始崩塌。 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当场瘫坐在地上。 “您怎么了?”加贺感觉到他的异变,随即问道。 这已经是极限了,昭夫的眼中流出热泪,心中的那道防护壁决堤了。 “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他把头沉沉地磕在榻榻米上,“我们撒谎了,这一切都是谎话。说母亲杀了人都是我们编造的,我母亲不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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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4 13:11:50
没有人因为他的叫喊而发出声音,这一定都是因为他们太震惊了。他缓缓抬起头,先是和八重子对望了一眼。她也已经坐在地上,面部肌肉痛苦地扭曲着,目光因绝望而变得昏暗。 “对不起,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昭夫对妻子说,“让我停止这一切吧,这种事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八重子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她本人可能也已经到达了忍耐的极限。 “我明白了,那么凶手是谁?” 可能由于加贺问这句话的语气过于平静,昭夫回望了这位警官一眼,加贺的眼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悯之色。 昭夫想,他果然是早就知道了一切,所以对自己的坦白并没有感到惊讶。 “是您儿子吧?” 面对加贺的问题昭夫默默地点了点头,同时,八重子开始放声大哭。她仆倒在地,脊背颤抖着。 “松宫警官,请上二楼去。” “请等一等。”八重子低着头说,“我……我去把我儿子带下……”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好吧,那就拜托您了。” 八重子蹒跚着走出了房间。 加贺在昭夫面前蹲下身。 “能说出真相真是太好了,您差点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 “警官,您果然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们的谎言。” “不,当你们打电话报警时,我对真相还一无所知,在听你们的供述时也没发现有什么矛盾的地方。” “那么是因为什么?” 只见加贺回头看了看政惠。 “是那些红手指。” “红手指怎么了……” “当我看到它们时就在想,它们是什么时候被染上颜色的呢?如果是在案件发生前,那么尸体的脖颈处一定会留下红色的手指印。因为您母亲戴上手套是在案件发生的第二天,当时我正好在,可以确定这点。然而尸体上并没有红色的手指印,您的供述中也没有提到您曾经消去过这一痕迹。这就是说它们是在案件发生之后被染红的,可是我却对您母亲当时使用的口红没了头绪,因为房间里并没有这东西。” “口红肯定是八重子……” 昭夫把话说到这里,才发现这其实是不可能的。 “您太大的梳妆台是在二楼,你母亲是不能上楼的吧?” “那她是从哪里……” “如果不在这栋房子里,那是在什么地方呢?我只能认为口红是被别人带出去了,那那个人又是谁?因此我询问了您的妹妹,问她是不是知道您母亲最近使用的口红在哪里。——田岛女士,请让我们看一下那件东西。” 春美打开了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塑料袋,其中装着一支口红。 “这就是那支口红,我已经核对过颜色了,可以肯定这一点。如果详细检查成分的话,我们将会得到更进一步的证明。” “你怎么会有这支口红?”昭夫问春美道。 “前原先生,问题就在这里。”加贺说,“您母亲趁田岛女士不注意时乱动了她的口红,这本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它现在在田岛女士手中。田岛女士,您在今天之前,上一次见到您母亲是什么时候?” “……星期四晚上。” “好的,那就是说这支口红在那之后便离开了这栋房子。前原先生,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明白,”昭夫说,“这说明我母亲是在星期四晚上把手指涂红的是吧?” “我们确实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那么这就和您供述的有关您母亲是凶手的内容相矛盾了。我已经提过不止一次,尸体上并没有红色的手指印。” 昭夫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几乎要刺破他的皮肤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虚脱感袭遍了他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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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4 13:25:25
“为什么?你们不是说我不用去警察局了吗?”楼上传来了说话声,那是直巳的声音。 “因为现在已经不行了,他们都知道了……”八重子哭着说。 “这我不管,怎么会搞成这样?我不是都按你们说的做了吗?” 接着传来一声摔东西的动静,然后是惊呼声。 “这都是你们的错吧,都是你们的错!”直巳狂叫着。 “对不起,对不起。” 就当松宫正在思考该怎么办时,加贺大步穿过走廊,上了楼。 很快响起直巳的一声悲鸣,像是在说“你要干什么?”。不久之后加贺便下来了,他抓着男孩的后脖颈。一到楼下他就甩开了手,直巳摔倒在地板上。 “松宫警官,把这个混小子带走。” “明白。”松宫说完抓住了直巳的胳膊,直巳已经开始哭了。他像个小学生一样泪流满面,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下面才是重头戏。”小林把手搭在松宫的肩上,“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比案件本身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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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4 13:27:52
松宫回到里面,告诉加贺直巳和八重子已经交由外面的搜查员看押,昭夫则低垂着头听着他们的对话。 政惠又坐回了面向屋外的走廊上,春美也在一旁陪伴。又回到了几分钟前的景象,然而就在这很短的时间内,这个家中的一切都被颠覆了。 昭夫慢慢站起身,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像被灌了铅一样沉。 “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加贺问,“对您的母亲和妹妹。” 昭夫摇了摇头,目光盯着脚下的榻榻米。 “我没想到我母亲会做这样的事……竟然是化妆游戏。昨天我妹妹就告诉过我这些,但我一点都没有在意,想不到这却是致命的。”他浮现起自嘲的笑容。 感觉到春美正在靠近自己,昭夫抬起了头。对方紧咬着嘴唇,面颊上流着泪。在妹妹睁大了充血的眼睛后,他感到自己的脸上传来一阵冲击。他没能立刻理解发生了什么,直到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热,才明白是挨了一巴掌。 “对不起。”他体会着脸上的麻木感,“我把事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春美大幅度地摇着头。 “哥哥你不该向我道歉。” “咦……” “前原先生,”加贺站到春美身边,“看来您还是没有了解到哪怕是一丁点真正的真相。” “真正的真相?” “我很庆幸,您能在最后一刻明白自己是在犯错。可是,您还没有注意到关键的问题。”加贺说完拿起塑料袋装的口红给他看,“我刚才去见您妹妹时我拜托她说,在我同意之前,不要把她所隐藏的事告诉您。” “她隐藏的事……” “我刚才略微撒了一点谎,关于口红,其实我是这样问您妹妹的:‘您母亲有没有交给您一支口红?’。她说有这么一回事,于是我就让她把口红带来。” 昭夫不明白加贺话中的意味,困惑地望着春美。 她开口说话了。 “那支口红不是我的,是妈妈很早之前就带在身上的。” “是妈妈的?可它不是在你手上吗?” “我是昨天在这儿的院子里捡到的。” “院子里?” “她打电话告诉我院子里的花盆下面藏着一支口红,让我过来取,并且保存一段时间。她还说我总有一天会知道原因,要我先按她说的做。” “咦?这是怎么回事?”昭夫的思维开始混乱了,“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她有手机的,是我给她买的。” “手机?” 春美哀伤地皱了皱眉。 “你还不明白吗?” “到底是——”昭夫这么说着,脑际突然闪过某种直觉。 然而在下一个瞬间,他试图去否定它,因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但是,眼前这一切的状况都在迫使他相信这个想法。 “难道说……”他把视线转向了走廊。 政惠仍然以和刚才相同的姿势蹲坐在那里,像件摆设一般一动不动。 “难道……”他又一次嘀咕道。 他想,这是个合理的解释。当她了解到儿子和媳妇的企图,便开始想办法破坏他们的计谋,然后她就想到了那个“红手指”的办法。警方一定会试图搞清楚她的手指是什么时候被染红的,只要把口红交给春美,就能使他们认为时间是在案件发生之前,也就是说凶手不可能是政惠。 可是这种假设如果成立的话,必须有一个大的前提被颠覆。 妈妈她没有痴呆吗—— 昭夫看了看春美的脸,她的嘴唇颤抖着,像是要诉说什么。 “你早就知道了吗?” 春美缓缓地眨了眨眼。 “当然了,我一直和她在一起啊。” “她为什么要装作痴呆……” 只见春美慢慢摇着头,用含有怜悯的眼神看着昭夫。 “哥哥,事到如今你还不理解这一切的缘由吗?不至于吧。” 昭夫沉默了,妹妹说得可谓是一针见血,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回忆起了搬到这里以后发生的那些事以及八重子对婆婆冷冰冰的言行举止,昭夫似乎在这些的影响下也开始对母亲有了厌烦的情绪。看着这样的父母,儿子的心理是很难健康成长的。直巳把祖母视作是某种肮脏的事物,而昭夫和八重子也都没有告诫他不能这么做。 不仅仅是这样,住在这个家里的人们之间毫无心灵的联系,这里不存在家人之间的温情。 政惠对这种局面绝望了,制造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不让自己的家人进入,便是这一切最终迫使她选择的道路。唯一例外的是春美,和她在一起时一定是政惠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昭夫他们并没有看穿政惠的表演,非但如此,他们还想要利用她的表演。昭夫想起了他当着政惠的面和八重子对话时的情景。 “没关系的,妈妈已经痴呆到那种程度了,警察也不可能从她身上调查出详细情况。只要我们这些家人作证,他们只能相信。” “问题是一个痴呆的老人为什么要杀害一个小女孩。” “正因为她痴呆了,所以才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来。对了,妈妈不是喜欢人偶吗?我们就说她把杀人当作是杀死了一只人偶。” “不会给我妈很重的罪名吧?” “根本不会问罪的,不是还有一个什么精神鉴定吗?只要让他们检查一下,就会知道这个老太太不是个正常人。” 政惠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听完这段对话的呢?在后来仍然装作痴呆的她的心中,会涌起多少愤怒、悲伤和羞耻的情绪呢? “前原先生。”加贺说,“您母亲为了不使你们犯下大错,一直在向我们发送信号。您还记得她刚戴上手套时的情景吧?那双手套上有一股异臭,那是您母亲在告诉我这里就是犯罪现场。但当我们开始怀疑你们时,你们又开始错上加错,所以您母亲才用了‘红手指’这个办法。” “是为了……让我踏入陷阱吗?” “您错了。”加贺用严厉的语调说,“一个母亲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踏入陷阱呢?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您悬崖勒马。” “哥哥,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妈妈最近开始玩化妆游戏了’。妈妈她当然没有这种习惯,那也是她让我告诉你的。我那时完全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我说这些,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因为哥哥你听我说了这些,就应该会去查看妈妈的手指。当你发现她手指上涂着口红,你就会想办法消去这个痕迹。当时妈妈一定是准备抵抗的,为了能够继续在伪装成痴呆的情况下使哥哥你放弃计划,这是唯一的途径,这就是妈妈的想法。” 昭夫用手捂着额头。 “我……根本没想到这些。” “你们是踏入了自己布下的陷阱。”加贺静静地说道,“我去见您妹妹,和她谈了情况。我希望您能够自己醒悟,希望您能够在我们警方把您母亲带走之前放弃自己的计划,因为这也是您母亲的愿望。只要她想,她随时都能阻止这个计划,她只需告诉你们她的痴呆都是伪装的就行了。她之所以没那么做,是因为她对您还抱有一丝希望,我们试图尊重她的这一愿望。我和您妹妹讨论了通过什么办法来使您醒悟,您妹妹说,可以试试让您看您母亲的拐杖。” “拐杖……” “您明白吧?关键是那块带铃铛的名牌,您妹妹也知道您母亲是多么珍惜那块牌子。相册和名牌,如果看了这两样东西您还是毫无感觉的话,那也就无药可救了,这便是您妹妹的看法。当您把拐杖交给您母亲的时候,说实话我已经放弃了。但是您终于还是悬崖勒马了,因为您母亲也听到了您道歉的声音。” “加贺警官……您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母亲没有痴呆的?” “当然是在看到红手指的那一刻。”加贺立即回答道,“当我疑惑她的手指为什么被染红、是什么时候被染红而看了看她的脸时,我们的目光相遇了。” “目光……” “您母亲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我看,我知道她想要对我诉说些什么。那不是毫无心事的人的眼神,前原先生,您曾经认真地看过您母亲的眼睛吗?” 加贺的每一句话,都凝结成沉甸甸的块状压进了昭夫的内心深处。他无法承受这种沉重,当场坐在地上,双手撑在榻榻米上望着朝向户外的走廊。 政惠纹丝不动地看着院子的方向,然而此时此刻昭夫终于感觉到,老迈母亲的那圆圆的脊背,正在微微发颤。 昭夫就那样跪倒在地,用额头撞击着榻榻米,泪如雨下。 他闻到了那陈旧的榻榻米发出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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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4 13:30:55
“我以前遇到过一位老先生,他在常年相伴的妻子去世后整理她的东西时,竟然没来由地想要用它们。有一天那位老先生就穿上了他死去的妻子的衣服,他并不满足于此,还穿上了她的内衣并且化起妆来。他以前并没有这样的嗜好,也并不是心理性别有问题。可以证明这一点的是,除了他妻子的东西以外,他对别的女性用品毫无兴趣。我问他,是不是因为把他妻子的东西带在身上,会有一种怀念的感觉。那位老先生便告诉我并不是这样,他说虽然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但是通过这么做他似乎能体会到自己老伴临终时的感受。” 听完加贺说的这番话,松宫不禁心头一震。 “你是说前原家的老太太是为了体会死去丈夫的感受才装成痴呆的?” 加贺不置可否地侧着头。 “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不是真的那么明确,可能她自己也不清楚吧,就像那位穿女装的老先生。因为就算装成痴呆,也不会明白痴呆老人的心情,只不过她可能能客观地回顾自己是如何对待痴呆丈夫的。我们不能忘记的是,即便是老人,不,正因为是老人才会有无法消除的心灵伤痛,而治愈它们的方法不一而足。虽然周围的人们是很难理解的,可重要的是即使不能理解,我们也应该给与尊重。” 加贺把手伸进上衣口袋,取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旧照片,上面有一家三口。松宫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恭哥吧,还有舅舅和……” “旁边的是我妈,我想我当时是小学二年级吧。大概是在我家附近的公园拍的,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全家福只有这一张了。我想让我爸带进棺材,就带来了。” “恭哥的妈妈……我这是第一次见到。” 那是一位三十五、六岁年纪,长着一张瓜子脸的女性,看起来很文静。 “你听说过我妈死去时的事吗?” “我听说是有人在她仙台的公寓里发现她的……” 加贺点了点头。 “她是一个人生活的,没有人照顾她,就这么孤独地死去了。我爸他一直很在意这件事,他说他一想到我妈在死时是多么想见一见独生子就会有撕心裂肺的感觉。所以他决定了,自己也要孤独地死去。他对我说,在他咽气之前,绝对不要出现在他近旁。” “所以恭哥你才……”松宫盯着加贺的脸。 病房的门开了,金森登纪子探出脸来。 “都弄好了,请进吧。” “去见他一面吧。”加贺站起身来。 隆正闭着眼躺在那儿,他的表情很安详,仿佛是从一切苦恼之中得到了解脱。 加贺站在床边,望着亡父的脸。 “他看来很满足。”他自言自语道。 然后他把视线移向一旁桌上的将棋盘。 “那是舅舅生前下的最后一盘棋,”松宫说,“是这位护士小姐做了他的对手。”他看着金森登纪子。 而她却以一副困绕的表情看了看加贺。 “请问,我现在可以说出实情了吗?” 加贺挠着下巴:“嗯,也对。” “怎么回事?”松宫问金森登纪子。 “和他下将棋的并不是我,我只是按我收到的短信上的内容摆放棋子而已。” “短信?” “然后加贺先生……我是指加贺老先生,当他下出下一手之后,我就再把它通过短信发送出去。” 刚想问对方是谁,松宫便已经明白了。 “原来对手是恭哥啊。” 加贺微微苦笑了一下。 “一盘棋下了两个月……不,还要更久一些,可惜眼看就要决出胜负了。” 松宫不知该说什么了,他为自己曾把加贺视作一个薄情的人而感到羞耻。原来他在以自己的方式试图和父亲建立起联系。 “那个,请看一下这个。”金森登纪子把右手伸向加贺,她手上有一枚棋子,“这是他临终时握在手里的。” 加贺把棋子接了过去:“是桂马啊。” “我想您父亲应该是知道真正和他下棋的人是谁的。” 加贺默默地听着金森登纪子的话。 “下一步轮到舅舅下吗?”松宫问。 “嗯,他应该是想下在这里。”加贺说着把棋子放到了将棋盘上,然后回头望着父亲,“很漂亮的诘杀,爸爸你赢了,祝贺你。”他说着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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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4 16:07:01
第一章 燃烧
怪事发生后的第三天,草薙就去了帝都大学理工学院物理系第十三研究室。 草薙握住了汤川的手。外表上看汤川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其实他以前可是羽毛球队的王牌主力,草薙以前总和他练习对打,每次都是番苦战。今天他与草薙握手的力量又勾起了草薙对昔日的回忆。
“有‘故障中’这种说法吗?”汤川看着纸条,小声地问道。 “只说‘故障’,意思不就已经表达清楚了吗?”汤川又说。
“小孩子太缺乏逻辑性了,”汤川说,“和缺乏逻辑性的人打变道在精神上会很累的。”
“哥哥,你过得好吗?已经收到你邮寄的东西啦。谢谢哥哥给我寄来那么多有意思的小说磁带,多亏了哥哥,我现在也成了一个十足的小说迷啦!你上次寄来的那套《派翠西亚·康威尔的女法医》系列小说真的很恐怖。这次你给我寄来的作品中还有他的小说,我真是特别高兴。不过这也造成了我睡眠不足,倒令我挺苦恼的。哥哥,你千万不要感冒哦,妈妈三天前发烧了,但已经好了,所以你不必担心啦!我呢,身体特别好,只是被他们嘲笑说我吃得太多了,一摸肚子的周围。发现有点长赘肉了。但是,只是一点点哦,没有关系的吧。哥哥什么时候回冢呢?回家的话一定要提前写信告诉我。你工作一定很辛苦吧,要加油哦。我是春子。” 妹妹说话声的背景音乐是她喜欢的女歌手的歌。他一直等到背景音乐结束才关了音响。每当这死寂的黑夜降临,他的眼前就会鲜活地浮现出故乡的景色,牵着妹妹散步时走过的街道,人人都会热情地打招呼的街道,一条条浮现在眼前。
“人不一定都是按条理行动的。实际上,与条理相反的情况反而更多。”
“准确地说,它是台二氧化碳激光。”汤川点着头说。
“为了能够制造出输出功率较大的激光,必须让包含碳酸气在内的激光束以高速度输出,并且一定要保证高压放电能够平稳进行,所以所需装置的规横自然就很大。像拖拉机那么大的激光装置所能切割的钢板,也只是几毫米厚而已。” “在小说里,詹姆斯·邦德曾用手枪大小的激光枪切割装甲车的车身。” “我想就算再过一百年,那也不会实现。”汤川平淡地说。 “啊啊……”汤川半张着嘴说,“我一听到是从青年的后脑开始燃烧,就猜想可能是跟激光有关。不过真正能确定还是因为红线的关系。” “我一直想要问,那条红线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神秘的,它是‘氮-氖’激光。” 听了汤川的回答,草薙显得很扫兴。 “又是激光啊!” “别做出那么不耐烦的表情。你应当很熟悉的,歌手在演唱会上就常常使用激光,它的原理是一样的。” “那它为什么会走那样的线路呢?” 对于激光装置而言,调整激光的线路是非常重要的,要不然就不会输出所需要的功率。起先井不知道激光是从什么方向如何发射出来的,但是在实际调节中,使用高输出功率的激光束是特别危险的,因此,在调节方向的时候只能使用无害的激光,即氮-氖激光。” “据我推理,罪犯为了调节二氧化碳激光的射出路线,可能事先曾经尝试着发射氮-氖激光,我估计在那附近一定应该有个能发射激光的装置,因此我就走去找找看,结果很意外地就发现了那家工厂。我所看见的那间屋子里面,并没有激光设备,但是在那个架子托盘上,却放了一个只能用激光才能切断的零件。实际上,在零件的横断面上,可以看见细小的纹理,并且在那间房子里还保管了要生成激光束所必需的碳酸气、氢气和氮气储气瓶。因此我马上意识到,在其他房间内一定有二氧化碳激光装置。” “所以要使用镜子啊。如果从工厂直接射出激光的话,可能会击中第一个拐角处的电线杆或者其他的物体。如果在那里安放表面镀了金的专用镜子来调整位置的话,激光是可以射到T字形路口的,因为金几乎能百分百地反射激光。” “在调节的时候就需要用氮-氖激光吧?” “你说得对。” “那为什么时而看得见,时而看不见呢?” “一般来讲,激光是无法用肉眼看见的,但是,一旦碰上了什么物质之后,我们就可以看到它的反射光。比如,氮-氖激光在遇到粉尘飞舞的情况下,就会呈现出一条红线。女孩看见红线的时候,很可能就是有粉尘或者其他物质飞舞的时候。”
“起因是金森参加了志愿者活动,工作内容是把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书朗读出来录制成磁带,然后再送给那些视力有问题的人。这并不是一项任何人都能完成的工作,需要经过特殊训练。金森在正式做录制工作之前,专门去学校学习了半年。” “金森的妹妹是一个盲女,或许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想做这项工作。但是即使经过了专业培训,这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工作。让人吃惊的是,目前还没有什么专用的机器可以用来录制,据说,大都是使用录制人员自己准备的普通录音机,但是麦克必须是特殊的专用产品。困此,金森自己也只是买了个专用麦克。” “此外,金森借用前岛的房间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的房间里有大量的书。实际上,金森目前所灌录的书绝大部分都是前岛的。事情发生当晚,他就在读《火星编年史》这本书。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 “做声音的志愿者工作,这个房间是再理想不过的了。” “不,他说他并不想杀人,只是想通过点燃塑料桶里的汽油来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但是不巧的是,它前面站了人,而激光又恰好击中他的后脑勺,于是导致了这样的悲剧。” “据说是使用电话!听说激光装置已经可以用电脑来控制了。电话的按键声以某种形式传送到与之相连的电脑中,电脑的程序就会被启动。” “所以对金森而言,就无法灵活准确地操作了。或许当他知道有人站在光轴之中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真不幸啊!”草薙感慨地说,“之前是由于噪声而无法认真录音,案件发生之后则由于杀人导致内心不安、声音颤抖,也无法好好录音。” “我体会得到。” “在我把他带到警察局的时候,他说有件事要拜托我,你猜是什么?” “什么?” “给他本童话书让他录音。他说现在觉得自己又能好好录音了。” “哦,录童话!”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汤川伸了一个懒腰站了起来,“再来一杯速溶咖啡怎么样?” “来一杯吧!”草薙黯然地指了指那个杯子。
(这个电视的转折我觉得更好,虽然在物资上有些问题,不是无意的,而是蓄意,这个才是这个案件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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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5 13:06:40
第二章 映现
他是一名刑警,在搜查一科负责处理凶杀案件,理所当然地有很多接触尸体的机会,死者的睑上都有一种奇怪的表情,这是他迄兮为止总结出来的经验。死人闭着眼睛与活人闭着眼睛相比,有根本的区别——不是肤色光泽这些物理上的区别,而是面部整体的感觉不同。 墙上挂着的,是用死人的脸翻模制成的面具。
汤川从草薙手中接过金属面具,重新审视。他虽然说了一些俏皮话,但他的眼神里显出了科学家的本色。 “我们拿着铝皮往脸上摁,甭管多么小心,脸上的肉都会变形,有时候甚至只能弄出个像套着高筒袜的脸那样的模型来,不过我想,或许活人的脸不好弄,死人的脸能行。” “你是说,死后会变得僵硬?”汤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专家的意见是,必须是强大并且完全均等的力量持续施加在铝皮上才能形成如此杰作。” 你还别瞧不起这速溶咖啡,汤川往依旧没有洗干净的杯子里倒着廉价的咖啡粉,“关于它的制作方法,人们经历了反复的摸索实验,甚至到了厌烦的程度。或许没人知道,最先开发出商品化速溶咖啡的是我们日本人。刚开始是鼓风干燥法,后来麦斯威尔公司开发出喷雾干燥法后 ,速溶咖啡的品质就大幅度提高了,消费量也随之上涨。20世纪70年代以后,真空冷冻干燥法登场了,成了现在应用最广泛的方法。怎么样,简单的一口速溶咖啡还藏着很深的奥秘呢。” “话虽这么说,但速溶咖啡还是有点……” “有很多看起来简单的东西做起来可不简单,在这方面铝制的面具和速溶咖啡一样。”汤川把咖啡倒进杯子用勺子搅了搅,站在那里特别陶醉地闻着咖啡的香味,“真香啊,这就是科学文明的香气啊。”
“在印度,就曾经有人把从核电站运出来的放射性废料丢到江河里;前苏鞋也曾把这种物质丢到我们日本的海域里。无论科学文明多么发达,如果利用这些文明的人的素质不进步,那么这种现象的出现也就是必然的了。” “只是利用这些文明的人的问题吗?推动这些文明的学者的心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学者们都是很单纯的,如果他们不单纯的话,戏剧般的灵感就不会造访他们了。”汤川冷淡地说,然后朝池塘走去。
(这个想不起剧集了,纯理科的东西不如里面那句和高尔夫球教练胡搞来得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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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5 13:24:04
第三章 坏死
剧集里几乎每一集汤川都换一种时尚的休闲方式,配上福山雅治的皮囊,绝对潮男加型男一枚。 好像就是胸口有气泡这集出现了苍井空和香取慎吾,不过剧情完全修改了,杀人的办法保留了。
“好厉害啊!物理学院第十三研究室,那里研究什么啊?” “相对论和达尔文的进化论。也对牛顿理论进行展开性研究。” “啊?那是什么呢?听起来好复杂啊!” “它们对一般人而言,如粪便一般毫无意义。”汤川表情并不幽默地说道,然后把加水威士忌送到了嘴边。 聪美惊异地眨巴着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这是物理学的基本常识。” 听了汤川的回答,就在聪美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然后,她说了声“告辞”,就离开了座位。 “是看她的头型。虽然是直发,但是有道很不自然的弯,这很可能是帽子的压痕。在单位内部必须戴帽子的行业很可能是制造业。” “电梯小姐不是也要戴帽子吗?前台小姐不也是吗?” “但是在问她是否是普通白领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刻回答。还有一点就是,在她的头发上粘了些细小的金属粉末,证明她的工作地点粉尘很多。这也是女孩子的苦恼之一。” 草薙认真地凝视着这位物理学家的脸。 “你观察得真仔细啊,虽然表面上看你对女人井不感兴趣。” “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是不会观察的。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不就是调查她吗?” “那倒是。我希望你也能顺便告诉我为什么她不是现场作业人员?” “这个最简单啦,她指甲太长啦,而且又没安假指甲,这怎么能从事现场作业呢?” “言之有理。” 提起“现场作业”这个词,草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在高崎纪之家的卫生问里发现了陌生的工作手套,要是在工厂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使用工作手套的机会的。 她又努力重新打起精神。虽然多少有点危险,但是怎么说也好像是把田上给蒙混过去了。况且他也没有用那个东西杀过人,不可能准确地知道尸体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她回忆起杀死高崎邦夫的情景。不可思议的是她现在既不感到恐惧,也没有丝毫的后悔,倒是那种觉得自己干得好的成就感充斥着她的心。 身体泡在浴室里的高崎邦夫,看到她拿着那个东西走进浴室,根本没有产生疑心。因为她事先向他介绍说,它是在洗澡时使用的健身器具。当她把这个靠近高崎胸部的时候,他一定没有想到数秒钟之后,他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死后的他依然面带笑容就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 她想,或许没有比这个更舒服的死法了,田上真是借了个好东西给她。 从电梯上下来,她才发现自己还拿着那个纸袋子,就是刚才田上给她的那个。进店之前她向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皱了下眉头。那里面是 一个手工制作的胸针。 大约在门卫室等了五分钟,一个四十多岁的矮个男子蹒跚着走了过来。他自我介绍是小野寺,该车间的班长。和草薙料想的一样,在作业现场最容易抽出时间的好像也只有班长了。 操作机器的,无一例外都是男性。但是卷线部门制作小线圈的却清一色都是年轻女性。无论男女,头上都戴着帽子和安生眼镜。对于汤川能够看穿聪美白天的工作单位这件事,草薙再次感到由衷的佩服。 “还说她要是结婚,一定会找东京当地的才俊。她自己才高中毕业,还是从新泻来的。”桥本妙子撇了撇嘴角。 看见妙子嘴里那鲜红的舌头,聪美马上联想到蛇。 “不知道,他问你什么了呢?” “问的是,”妙子把声音降得更低,“关于你的事情。你有没有男朋友啊,你作风很随便吗,什么的。” 聪美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警察为什么怀疑上自己了呢?她一时理不清头绪。 “但是你放心,”妙子说,“我说的都是好话。我说你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警察也好像相信了。” “那真谢谢你啦。” 听聪美这么一说,妙子就像胜利了一样,得意洋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看到她的背影,聪美恶心得直想吐。 聪美想,妙子根本不可能说自己的好话,自己一定要做好思想准备,警察可能会直接来找自己的。 “没关系的,即使你用它来杀我,我也一定会很平静,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啊。让你这生苦恼的人死了真是活该!那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嗯。” “这种男人死了活该!他们的心早就坏死了,让他们的皮肤也坏死掉,是最好不过了!”田上说完把红茶一饮而尽。 “对。”汤川点点头,“超声波在水里传播的时候,会产生负压力,从而在水中产生空洞或气泡。在压力由负转正的瞬间,这些空洞会消失,并且产生强烈而巨大的破坏力。宝石和超硬质合金的加工利用的就是超声波的这种力量。”然后他又拿出刚才的那个胸针,“这个硅片肯定是用超声波雕琢的。” “它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吗?” “甚至到了让人恐怖的地步。”汤川说,“超声波疗法可以理解成压迫次数特别多的按摩,但我听说,如果在同一个位置进行长时间治疗,那是极其危险的,搞不好会内脏穿孔,神经也有被麻痹的可能。” “只要接通电源就可以了。”汤川很轻松地说,“当喇叭口接近胸部的时候,会剧烈地产生大量的气泡,它们一定会接触到被害者的胸部,这样超声波就同时在水、皮肤、体液之间传导,最后到达心脏。那种强烈的震动最终将心脏的神经麻痹。” “就在一瞬间啊!” “这的确不需要太长时间。”
“你真的想杀我啊?” 田上的身体把聪美的后背都给弄湿了。 他的力气特别大,根本就没有办法逃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已经晚了,晚了!亏我那么信任你!”他伸出一只手抓起了书架上的透明胶,非常灵巧地把她的双手扭到背后,又在她的手腕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透明胶,她的双手已经完全动不了。 “等一下,你等一下。你误会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聪美拼死求救,但是田上根本听不进去,他把她的脚腕也用透明胶绑上,她连腿也动不了了。 田上将她抱起来向浴室走去,然后,把还穿着衣服的她扔进了浴盆。 她发出了惨叫:“你要干什么?” “你最好别出声,这是为你好。” 田上出去了一下。当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东西。聪美看到个那东西后,马上流露出绝望的表情。那不是别的,就是刚才那个超声波加工机。 “我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说,“你要是答应和我结婚,并且发誓以后绝不背叛我,我就原谅你。你要是不同意,”他把手里的机器向她的胸部靠近,那形状像可乐瓶子的银色喇叭已经接触到水了,“我就只好接通电源了。” 聪美拼命地扭动着身体。 “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那你答应我了?” “我答应,无论什么都听你的,只是你别杀我!” 田上朝下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那死鱼般的眼睛让聪美感到毛骨悚然。 “不!”他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是想让我放了你,所以撒谎骗我,看来我只好这么做了。”他再次把喇叭靠近她的胸部。 恰在这时,门铃响了。
草薙看了看全裸的男子,那男子又看了看那女人。 “真正坏死的,”那男子嘟嚷道,“是你的心啊!” 草薙看了看那女人。 她慢慢地把身体沉入水里,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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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5 13:38:45
第四章 爆裂
“他”一边用望远镜观望着,一边在心里进行着配音译制。“他”看见女子把披在身上的毛巾取下来,摘下太阳镜站起来了,手牵着充气垫。 津子一瞬间回想起刚才在脑海里闪现的念头,苦笑起来。年轻男子出现的时候。她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被流氓骚扰了呢。大概在几年前,这种事情不是没有过,可是过了25岁以后几乎就没有年轻男子和她搭讪了。 她对自己说,现在已经到了老老实实过日子的年纪了,该要个孩子了…… 他是下意识地想到那个电影的。他已经完全震惊了,失去了思考能力,呆呆地坐在充气垫上,手里一直夹着香烟,呆呆地看着刚才妻子漂浮过的海面。 那片海面的爆炸已经平息了,只剩下白色的小细泡,在一层一层地画着同心圆。 周围的人在大声叫喊着什么,尚彦什么都听不到。 他终于恢复了意识,站起来,踉跄着朝海走去。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整个浴场,只有他妻子没有从海中回来。 “津子……在哪里呢?” 终于,尚彦的目光锁定了海面上漂浮着的那个粉色的东西。 他在瞬间想起,那是津子的充气垫。 “哎,东京和神奈川的警方是夙敌啊。”草薙苦笑着说。警察同事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把算式排列起来再解决问题,那不是科学。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把智慧集中起来揭开谜底。”汤川站了起来,挽起了白大褂的袖子,“对了,我们来点速溶咖啡怎么样?”
“第五研究室以热交换系统为主要研究课题。松田的专业是热学。” “热学?” “简单地说,就是研究热和物体热性质。从宏观来研究,是热力学,要从原子、分子等微观角度来看,就是统计学。嗯,不过也没有必要把双方割裂开来考虑。” “噢。” 草薙心想,我要是不问就好了。 ‘这就是比较悲惨的地方。虽说是大学四年级的学生,但骨子里还是个孩子,自己应该进什么样的公司 做什么样的工作,真正清楚的还是少数,所以一旦被教授硬性推荐的话,应该也有糊里糊涂进公司的人。不过,藤川是不是这样我倒也不太清楚。” “刚工作两年就辞职,原因也可能在这里。”
藤川雄一的房间里有两个书架,都是用钢铁材料制成的,与草薙一般高,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技术类的书和科学杂志,基本上都是大学时用的,但高中时用的参考书、教科书也居然还在,着实令草薙非常吃惊。书架上也有考大学时用的习题集。摆放得非常漂亮整齐。可以看出,藤川并不是忘了扔,而是为了保存自己学习的历史,故意没有扔掉。 世界上还有这样古怪的人啊。草薙改变了对藤川的印象。 在知道自己被大学录取的第二天,草薙就把所有和考试有关的书全部在院子里烧掉了。 “没什么特别的线索啊。”下属根岸刑警在草薙的身后说。他在搜查藤川书桌的抽屉。 “没找到什么能看出他想找什么样工作的东西吗?”草薙在床上盘着腿,仰头看书架。两人正在寻找的是公司简介或求职杂志类的东西。 从发现尸体的那天起,已经过两天了。今天中午,草薙和根岸一同去了两个地方打探消息,一个是尼西娜工程的川崎工厂,那是到7月份为止藤川工作的地点。 “他是突然想辞职的,跟谁都没商量,”这位圆脸的科长,嘴有点突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他就把辞职信递到我面前。‘科长,请盖章吧。’就是这样的。” “理由呢?” “理由……按他本人说,是不适合现在的工作,大致是这个意思。我的想法是,别逗了,现在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啊。他的工作是搞设计。大楼还有一些空调设备,今年4月份公司内部有一个大幅度的调整,他就干这个。你问他原来的工作啊,是工厂设备开发,但基本上工作内容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总之他太任性了。我很生气,说如果你那么想辞职,就请便。我给他盖章了。” 和藤川关系最好的同事,也说了类似的话,“他从一开始似乎就对这个公司不太满意,4月份换了职位之后,这种不满就更强烈了。感觉他没有干劲,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虽然犯罪行为是冲动的,但料理起后事来,犯人却相当地冷静。他将各处的指纹全都处理掉了,连床也打扫过,可能是怕留下头发。为了尽量延迟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他打开了空调,以便减缓尸体腐烂的速度。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因为空调漏水,结果让尸体更早地被发现了。 长江目送男子的背影,想着一会儿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朋友们。如果告诉他们,物理学者从东京来拜访他,大家一定会非常惊讶的。
“津子啊,非常讨厌帝都大学的学生。他们精英意识特别强,粗心大意、骄傲自满,而且爱撒娇,有什么麻烦只会对父母哭。他们除了身体长开了之外,和幼儿园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总是发牢骚。”
“藤川是来发牢骚的。松田是这么说的。无论是上学时到横森教授的研究室帮助松田研究,还是进入尼西娜工程那种小公司,全都不顺心。特别是尼西娜工程公司让他做完全不感兴趣的工作让他很郁闷。他把这之前的郁闷之火全部点燃了。” 汤川轻轻地摇了摇头。 “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是很复杂,说真的,对这起事件,我也没有完全把握好。”草薙取出记事本打开。不仅仅是对钠做手脚的问题,关于这起事件的背景,他也希望听听汤川的意见。 按松田的话来讲,就是藤川本来是想进木岛教授的研究室的,由于没有取得重要的学分就没有去成。那个重要的学分指的是在上大三的时候都应该上的木岛教授的课。 “藤川没有上成课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忘记向学生科提交该门课程的申请了。当藤川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提交期限,藤川慌忙赶到学生科,希望能够修改一下。” “被拒绝了吧,”汤川说,“我们学校的学生科在这点上格外地严格,学生们都知道,我自己也有亲身体验。” “那时冷淡而严厉拒绝藤川的就是梅里津子。” “原来是这样啊。”汤川非常赞同。 “之后藤川应该是直接拜托木岛教授去了,大概说了什么请定让我上您的课之类的话吧。当学生错过了提交课程申请的时限时,如果得到教授的同意也是可以去上课的。” “那教授呢?” “没有同意,”草薙说,“至于理由,松田也不太清楚。” 汤川把头稍歪了一下。 “我倒好像知道是什么理由。” “是什么?” “啊,等一会儿再说吧。后来藤川怎么样了呢?” “没怎么样,最后还是没有上成那门非常重要的课,因此也就没能如愿地进入木岛教授的研究室。没办法,他只好到横森教授那里去了。” “结果,他就做自己不喜欢的研究,进自己不喜欢的公司,干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了。他是不是把这一切都归罪于那两个人了。” “对,两个人——梅里津子和木岛教授。”草薙揪起头发。 “为这个就要杀人吗?正常人会这么做吗?不过松田的意思好像是,藤川患有一种神经官能症。” “松田他,”汤川睁大眼睛,“说藤川患有神经官能症?” “嗯。” “这样啊……”汤川望着天花板,一副思考着什么的表情。 “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有?”汤川摇了摇头,“那关于藤川被杀,他是怎么说的?” “松田说,当他知道湘南事件,看到爆炸的情形和被害人的名字后就肯定是藤川做的了。当时他检查了一下实验室,发现钠的确变少了。” 松田立即来到藤川的公寓,确认事情的真假。 藤川没有否认,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不仅如此,还表明自己准备再杀个一人,他就是木岛教授。 “从这以后,松田的话就有点难懂了。”草薙皱着眉头继续说。 “松田说,藤川说他们都完了,于是他非常生气,就把藤川杀死了。但是藤川为什么说‘你们都完了’呢?为什么松田恼火到想杀藤川的地步呢?还有一点不清楚,就是一说到这个地方,松田的话就总是含糊不清。” “这样啊。”汤川直起腰,站在窗户旁边。 “有什么线索吗?” “也不算啦,也不是什么深奥的话,哪儿都能听到的。” “说来听听。”草薙朝他的方向移了下座位。 汤川抱着胳膊在窗前站着,逆着光,很难看到他的表情。 “我们说说能源工学院的前身吧,在以前它叫原子力工学院。” “啊,是吗?”草薙想,这个名字比较易懂。 “之所以致名字,是因为人们对它的印象变坏了。改名后,研究内容也进行了一些方向转换,但以前还在研究的课题都还保留着。松田所进行的研究也是其中之一,即使用液体钠的热交换技术。如果说得极端点,它只有一种用途,这你多少知道点吧?” “不知道。”草薙心里想,我怎么可能知道。 “是从燃烧钚的原子炉,就是所得的高速炉中提取热的技术。你应该对几年前,高速增值炉的钚泄漏事故有印象吧?” “啊,”草薙点头,“那个我有印象。这么说来,还说钠怎么怎么样了来着?” “那起事故之后,日本的钚利用计划就大方向地转变了。之后紧接着,又发生了各相关机构隐瞒事故等不好的事情,其方向的转变就更陕了。转变过程中当然会对各方面都有影响,反应最快的首先是相关企业,”汤川移动了两三步,从书柜上抽出了一本类似小册子的东西。“说实在的,我也委婉地问过我在尼西娜工程的朋友这件事,果不其然,公司为了钚利用时代的来临,做了技术储备,但从今年开始,与其相关的研究全部收手,好像藤川也因为这个原因,才进行了岗位调换。” “原来是这样。那样的话,我多少还能理解藤川为什么会得神经官能症。” 虽然藤川进入公司不是出于本意,但至少还能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进行研究。现在,连这也被剥夺了,这下他连人生的方向都迷失了,草钚想。 “在企业之后直接受到重整影响的,就是研究人员,”汤川继续说,“事实上松田所进行的那些研究,也是要重新考虑预算的对象之一。””明白了……” “松田怕是担心得不得了。如果把大学的研究课题排陈了,那以前付出的辛苦就白费了,当然也会影响升职。” 听了汤川的话,草薙想起了松田还是助手这件事。 “毕业生藤川被杀,决定性因素是什么呢……” “应谈是松田发现杀人者使用的是钠吧。本柬钠就给人很危险的感觉,而且还被从大学研究室里偷出来了……” “这是决定性的吗?”草薙叹了口气。 “松田难道不明白杀了藤川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他是不是只想着眼前这个男人不解决掉不行。”接着汤川轻轻晃晃头,“他说藤川有神经官能症,他自己不是也一样吗?”
“那你应该明白无论有什么理由,忘记报名的选手都不可以参加比赛,而且,那样的选手也不可能获得胜利。学问也是战斗,不能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说完,教授笑了一下,走出房间。 草薙一动不动地站着,呆呆地看着汤川。 汤川微笑着,望着窗外的天空。 “下雨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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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5 13:57:53
第一章 预知梦 “做一个简单的物理实验,名字叫拔河必胜技。” “错!拔河的时候,将腰的位置抬高,更容易站牢。” “不会吧?” “你想一想,比起拉一个位于高处的东西,拉一个位于低处的东西时,脚与地面的作用力更大吧?甩专业术语来说,就是垂直抵抗力增强,最大摩擦力也增强,也就是说,脚的蹬力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如果对方不改变高度的话,只要将自己这边的重心提高就行了。” “明白了吧?”汤川又问。 草薙在头脑中反复品味着他的话,结果想得有些轻微头痛。他晃了晃脑袋:“反正我又不用参加运动会。” 汤川不出声地笑了,他拍着草薙的肩转向学生们:“大家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再给他补一节物理课。” 由美子说家里很乱,实际上摆放着皮沙发的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物品都放在该放的地方,一些高档的装饰品点缀其间,恰到好处地显明了主人的身份。 草薙猜想,可能是作为一家之主的敏夫比较挑剔吧,事实上森崎敏夫就是这种类型的人。 虽然草薙告诉女主人不用客气,由美子还是端来了红茶和曲奇。可能不管对什么样的客人,她都会做到彬彬有礼吧。 草薙啜了一口红茶,这是他从未品尝过的味道,有股特别的香气。他暗自猜想,是不是只给特别的客人才上这种茶。 “这真是个匪夷所思的案件啊,”草薙一边插车钥匙,一边感慨地说,“坂本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森崎礼美这个名字呢,他没料到个关于娃娃的回忆会操控了自己一生。” “所有人都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的。”汤川说着打了个大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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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5 14:12:53
这个好像是隔着玻璃门看见屋外的脸,当时觉得有点小题大做。的确有些故意搞出科学根据的意思,那个音响就足够精彩了,电视剧那样就有些画蛇添足,说回来,写公式是完全的故弄玄虚啊:)
第二章 见到幽魂 他心里想着:你总是迟到半个小时,我偶尔迟到一次,你就这样。不过这种心里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因为他清楚,如果这话说出来,清美马上会转身走掉。 “人家肚子都饿瘪了。” “知道了,你喜欢什么尽管点,我请客,就当给你赔罪了。” “只要是我喜欢的都行?当真?”清美的表情发生了些许变化。 “嗯。真的。” “那好,我有一个非常想去的地方——” 清美打开Gucci牌的提包,取出一张像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片断,这是关于一家有名的法国餐厅的介绍,比起味道来,它的价格高得令人咂舌,这方面细谷也有所耳闻。细谷的手头并不宽裕,困此,他眼前一黑,不过他可不想再惹清美不高兴了。 “行,不过这个好像要事先预约的。” “现在打电话预定不就行了吗?” “好吧。”细谷拿着剪报站起身来,走出店门,用手机给那家法国餐厅打电话预约,他期待着电话那边传来诸如“今天预约已满”这样的回答,不过由于目前经济不最气,他很容易就订到了位子。 回到座位,他向清美做了报告,清美眼睛一亮,莞尔一笑。 “辛苦你了。” 她的心情总算变好了。凝视着她小魔女般的笑脸,细谷端起咖啡,没加糖就啜了一口,心想,这就是迷上一个人的坏处吧。 长井清美就在这家店工作。看到小杉,她马上走过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虽然她不是很漂亮,但有着巧妙地融清纯和妖艳为一体的气质。当时她也穿着黄色的衣服。 草薙习惯性地来到了帝都大学理工学院第13研究室。现在是上课时间,研究室里没有学生。 小杉提出进房间好好谈一谈,刚开始被她拒绝了。不过她可能是考虑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最终还是让他进了房间。 小杉拼命向他表白自己的爱意,还坦诚地说,他希望和她认真交往而不是游戏,是以结婚为目的的。 但长井清美断然拒绝了,好像还非常强硬地说“你对我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这样的话。 即便如此,小杉仍不死心,还恳求她尝试和他交往一段时间,他会让她感受到他的魅力。 这时候,长井清美态度骤变。之前她可能还想着:不管怎样,他都是店里的顾客,所以一直忍耐着。但那一刻她爆发了——“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和你这种没品味的男人在一起!我只是把你当作客人看才笑脸相迎的,别不识好歹!” 她不停地说着这样的话,把小杉的自尊心撕得粉碎。他还看到她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于是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了…… “等我清醒过来,我发现她已经被我掐死了。” “这真是个典型的犯罪,噢,应该说是典型的杀人案吧。”汤川的表情非常认真。 “也许吧。” “难道不是吗?现实中的杀人事件大都不像小说中那样是经过反复考虑和计划才实施的,大多数都是在发生口角之后。一时冲动才起了杀意的。杀人不是平常事,一般人要做到这一点,不是出于疯狂就是冲动,总之,非常态的精神亢奋是必不可少的。” “唔,科长以外的人都相信他的话吗?只有迎合科长做警察才有前途。” “如果不是冲动杀人的话,那就是预谋杀人了。这怎么可能呢?”草薙笑着说。“有那么不缜密的预谋杀人吗?一下子全都露馅了。” “我刚才跟你说过,不论细谷这个人看到了什么,在同一时刻发生杀人案都不过是惊人的巧合。但另一方面,不妨尝试着去考虑,那些惊人的巧合背后是不是蕴藏着什么必然,这在科学界是个常识。所以不妨假设,那个时间出现幽魂与发生杀人案这两件事,都是事先有所预谋的。并且我发现,通常这样的假设更合乎逻辑。”汤川肯定地说着,眼光流露出科学家的坚定。 “所以说,”汤川说道,“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它不会完全按计划发展。” “你暂时先给1000万吧,”清美说,“这是封口费。” “暂时是什么意思?我给你以后,你还要继续勒索我吗?” “这就说不准了,到时候再看了。” 赖子说,她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清美说分期付款也可以。 “你可得快点,我信用卡上的透支越来越多,正愁着呢。”清美的语气甚至听起来有些天真。 过了几天,赖子取出了200万存款交给了清美。 “等你再有了钱,可要记得跟我联系。要是你让我等得太苦,我会过来催的。”清美把一沓钱丢进包里。 这样下去可不行,一辈子都会被她死死缠上的。苦恼之余,赖子找小杉商量。她和小杉1年前开始有了特殊关系,但是两人一直牢牢保守着秘密。 听了肇事逃逸和被勒索这两个难题后,小杉的表情相当痛苦。但他最后还是对楚楚可怜的赖子说:“好吧,让我来想办法。” 这句话对赖子来说,不啻为支撑起她所有希望的精神支拄。 但是小杉所构思的,却是一个欠斟酌的计划。他想先接近清美,混熟后再夺回赖子肇事逃逸的证据。但对于缺乏同女性交往经验的他来说,这不知有多难。 这期间,清美又往赖子那里打过催促电话,威胁她这个月至少要再拿出200万,否则就把照片选到警察手里。 最后下定决心的是小杉,他说只有让清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一种办法了。 “我们的结局会怎样呢?” “别害怕,肯定不会出事的,”他硬装出轻松的声音。 但是运气并没有站在他们一边。 “我不是没有犹豫。正是因为有所疑虑,所以才去看了小杉的房间。在那里,我才确信了他有关系亲密的女友。” “看房间?我还是不明白,他那间完全没有女性气息的房间会给你什么提示。” 汤川笑了:“刺啦。” “刺啦?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拧动小杉音响的音量旋钮,就会出现杂音,这种现象用音响厂家的专业术语来讲就是‘刺啦’。可能是因为发出的噪音是‘刺啦刺啦’的吧。” “噢,音响老化的话,声音都会变成那样的吧。” “问题就在这里。小杉的音响还很新,但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呢?其实‘剌啦’的本质是硅化合物。涂在旋钮上的润滑油和漂浮在空中的硅粒子结合,就会产生这样的东西。” “行了,知道你博学多才。这和女性有什么关系?” “一些音响设备厂家得到过这样的奇妙数据:摆在Love Hotel里的音响,会比正常情况下的音响更早出现‘刺啦’的现象。一些优秀的研究人员通过努力,调查出一个原因。”汤川竖起食指往下说,“就是女性使用的发型喷雾剂所含的硅粒子进入了音响内部。” “发型喷雾剂……”草薙想起了汤川的问题,“所以你问我小杉的发型?” “你说他留着小平头,于是我就知道他没必要用这个。”汤川笑着举起了咖啡杯。 “原来如此,看来女性的痕迹也是五花八门呀。” “有看得到的,也有看不到的。对了,那两个可怜的犯人现在怎样了?” 听到汤川的问题,草薙叹了一口气。 “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梦到死者的幽魂在追杀自己。” “因为幽魂其实就在他们的心底啊。” 汤川说完,“唰”地拉开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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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5 14:19:27
共振,恩,剧集出现那个刹那的时候很叫人吃惊,那个好心人最叫人感动。 ---------------- 第三章 骚灵
“一旦产生电流,玻璃棒自身就不断发热,继续导电,不再需要煤气炉加热了。” “噢,怎么感觉像惯犯的心理呢?” “此话怎讲?” “最初有特定的犯罪动机,在那种动机的作用下,头脑一冲动,便走上了犯罪道路。而一旦迈出这一步,头脑就更加发热,不顾后果,开始了新的犯罪,这就是典型的恶性循环,等回过头来再看,最初的动机已经微不足道了。” “哈哈,”汤川笑着,“原来如此,果然有些相似。” “其实只要能适时关上开关就好了。” “是啊,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会变成这样了。” 汤川指着玻璃棒,发出强烈红光的玻璃棒,终因自身的热量熔断了,电灯泡也熄灭了。 “自取灭亡。”
“你怎么想是你的自由,我也没有勉强你的意思,而我个人认为,它是一种共振现象。”汤川的声音不愠不火,对方越是兴奋,他就越是冷淡,这是他年轻时养成的习惯。 听了骚灵这一说法之后,汤川先是去了市政府,调查了高野家附近地下的构造,结果发现,高野家正下方有一条陈旧的下水道检修通道,于是他断定,骚灵的起因就在这里。 “每种物体自身都有固定的振动频率,如果施加给物体的外力的振动频率与之相同,物体就会剧烈地振动,这就是共振现象。我想,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下水道检修通道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便产生了共振现象。” 汤川推测,原因在于地面受到了某种作用力,例如,挖了个坑。 一旦想到在地面上挖坑这一步,对方的意图也就昭然若揭了。草薙心中不由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预感也最终被证实了。
那就是银行客户个人保险柜的卡式钥匙,那不是神崎自己的,而是高野在银行办理的,代理人的名字登记的是神崎俊之。 根据警察调查,保险柜里除了存折,还有债券、贵金属、房产证,等等,此外,还有一封信。 这是一封遗嘱,明确写着将全部财产留给神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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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5 14:23:28
这个是丈夫牺牲自己的故事,冰箱之灯。 第四章 鬼火之谜
一射入魂
“当然了,只是这样的话什么作用都没有,所以另外一根弦出场了。”汤川打开实验台的抽屉,取出一根新弦,“这根弦比弓上的弦长30厘米左右,这是我在弓箭队特意定做的。我听说射箭老手们用的弦,都是按自已的需要把细线买回来后自己捻成的。不过给我做这根弦的队员说,他还从没做过这么长的弦呢。”
“这也没什么太不了的吧,”汤川爽直地说,“其实我现在反倒希望她们能顺利地得到保险金,因为不管是不是投保一年之内的自杀,他到底为了他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可这是违法的啊。” “一年这个数字真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被汤川这么一问,草薙回答不上来,他的眼前晃动着矢岛贵子苍白而忧伤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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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05 16:53:10
原来这才是深田恭子那集,一个av男不得不说的故事。剧集丰富了很多,包括受害者的性格和解决问题的办法。
剧集第十一集原子弹果然是从柯南处偷的概念所以显得特别生硬,不过那个教授该是借鉴了之前的石田教授:绝不留情^_^ -----------
直树对他这一点很是欣赏,他总能考虑到细节,而且处事灵活。直树有时甚至觉得,他当技术人员都有些可惜。
她穿着笔挺的套装,工作麻利,给直树带来了一种新鲜感。他周围还没像她这样典型的职业女性。 他们的交往是从直树给她打电话开始的。一开始一起吃了几顿饭,之后就发展成了肉体关系。在私人时间里,她表现得女人味十足--有时会显露出忌妒心,有时又像少女一样撒娇。一开始,直树有些不习惯,但他慢慢把这些理解成了她的魅力。总之,他堕入了情网。 直树的妻子静子很贤惠,凡事都能考虑得周到仔细,无论何时都把丈夫和家庭摆在第一位。当初直树正是看上她这一点才和她结婚的,不过经过这么多年之后,这种完美已经变得乏味了,他有好几次都起了花心,只是没维持多久,有些仅仅是一夜情。 但是富由子和其他女子不同,和她在一起时,直树感觉自己找到了幸福,于是就想长久地和她在一起。他后来懊悔地把这段时间的感情形容为"中了邪"。 变往半年后,富由子怀孕了。那次他喝醉了酒,心想"反正和这个女人结婚也不错",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得知她怀孕后,直树很焦急,不希望她生下这个孩子。虽说想过和她结婚也不错,但毕竟还没有做好这种心理准备。 "我迟早都会和妻子离婚的,还是等到那时再要孩子吧。" 他抛出了出轨男人应付这种意外时常说的台词。他心里想的是,先哄她堕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听小田这么一说,女人瞪大了眼腈。在这个年代,竟还有人对自杀如此惊讶,这倒是让小田颇感意外。
"啊,不,完全有这种可能。"草薙想起了报告书上的内容,"濑户富由子曾威胁菅原,如果不让他妻子来接电话,她就自杀。菅原以为这是威胁,就没有照她说的做。结果,她上吊自杀了。现在想一想,有些令人赞解--为了惩罚薄情男人,一气之下威胁说要自杀的女人有很多,可一般都不会真的去死。" "所以,我们假设这里有一个把戏,"汤川竖起食指,"她虽然要上吊,但并不想真把自己吊死。女人为了威胁情人而决定演这出戏。但有一个问题--这出戏需要演习和准备。" "原来如此!这就是小女孩看见的上吊!"草薙打了个响指。 "一次彩排。"
峰村答不上来。如果是他的专业--材料工学上的问题,他倒可以对答如流,可他并不擅长找借口。
"梦见隔壁的阿姨出门了。" "隔壁的?"她跟前马上浮现出刚刚看到的菅原静子的脸。 "那个阿姨,她掉下去了。" "掉下去?" "嗯,她和一个男的,一起掉进了一个又深又黑的谷底。" 朋子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试图努力摆脱。 "把它忘了,赶紧睡觉。"说完她给女儿盖上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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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11 14:03:34
流星の絆 幸博咂了咂嘴,叹了口气:“想法真天真。” 但随即,他起身对着功一说:“过来。” 跟着进入厨房的功一接过爸爸递过来的菜刀。“切菜。”幸博说。 “我来教你。从头教你牛肉丁盖浇饭的做法,是不是谁都能做,你到时再好好想想。” 幸博临时关了店,吃了一惊的塔子想要劝阻他,他却置若罔闻。 功一想要临阵脱逃,他觉得这次真的要挨揍了。 幸博从最基本的汤开始烹饪。步骤的复杂、火候、味道浓淡的细微差别,功一看得目瞪口呆。原来爸爸每天都像这样细心地烹饪着,想着这些,功一的思绪游离了。 明明是从上午开始的,待到完成时,夜幕已经降临。幸博说:“其实本来应该花费更多时间的。” “尝尝看”幸博边说边把刚刚出炉的牛肉丁盖浇饭放到功一面前。 功一用调羹大口大口地吃着,果不其然,还是和平日一样的牛肉丁盖浇饭。 “好吃。” “怎么样,还是认为谁都可以做出来吗?”幸博问道。 功一摇了摇头。 “做不出。这样好吃的牛肉丁盖浇饭,即使知道怎么做,除了爸爸以外,谁也做不出。” 听到这句话,幸博满足地点了点头,笑着说:“这样想就对了,你也可以做出哦。” “真的?” “真的,不骗你。”幸博严肃地说,“不要在朋友家做,在这里!做完给别人吃,然后收钱。我们家的牛肉丁盖浇饭不是单单为了饱腹而做出来的。”说罢,他又笑脸逐开。 本店值得推荐的牛肉丁盖浇饭,拥有百年历史,敬请享用。 眺望着菜单,功一的脑海中浮现了各种各样的回忆,全是些开心得忍不住“扑哧——”偷笑的回忆。 但是所有的回忆,在视线从菜单上抽离的那一瞬就被打得粉碎。客人们享用幸博的料理的地方现在被表情凝重的警察们所占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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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11 14:04:54
津岛老师出去后,他望了望桌上,说:“你在干什么?” “在折千纸鹤呢,想要送给妈妈他们。”静奈哼着歌轻快地回答着。 看着小手用心折出来的纸鹤,悲伤的回忆再次向功一袭来,瞬间在他的胸中掀起千层巨浪,终于,他的心墙被击垮了。 功一抓住静奈的手,手中的纸鹤被打破、跌落在地。 静奈怯怯又一脸受惊地望着功一,“哥哥……” “没用的,不要浪费时间做这些。” “什么?” 功一起身,推开隔扇。 “不要这样啊,泰哥哥病了,在睡觉呢。” 的确,泰辅蜷缩在被窝里。功一掀开被子,看到像乌龟一样团作一团的泰辅脸上浮现了吃惊的表情。 功一抓着静奈的手,拉到泰辅的身旁。“疼~”静奈哭着鼻子说。他伸出双手捧起妹妹的脸颊。 “静,好好听着。爸爸和妈妈已经不在了。他们死了。” 静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随即,眼见着她的脸颊就泛红了。 “骗人。” “是真的。并没有发生什么火灾。事实上是杀人事件。爸妈都被坏家伙杀死了。” 静奈挣脱了功一的手,歪着脑袋,手和脚不停地胡乱挥舞着,哇哇大声哭着,满屋子乱跑。 功一一把抱住静奈,好像要把她整个都保护起来。“不要,不要。”妹妹还是不停地拳打脚踢着。 “已经只剩下我们了……”功一咬着牙吐出了这句话。 这时,一直都沉默着的泰辅突然发出了悲鸣,如同要把积压到现在的情绪都发泄出来般开始纵声嚎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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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11 14:07:06
客人的反应相当棒。间或听到:“第一次吃到这样好吃的牛肉丁盖浇饭。” 行成悬着的石头落下了,环视全场,刹那,他惊呆了。 佐绪里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反常。脸色发白,表情僵硬。布满血丝的双眼呆呆凝视着一点,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溢出。
静奈摇摇头。 “没有。抱歉,我让计划泡汤了。” “泡汤?到底怎么了?好好解释一下啊。”泰辅在静奈身旁随意坐下,凝视着她的脸,他吃惊地说,“静,你哭过了?” 她眼角的妆有些化开。 “我拼命忍了,可还是忍不住哭了,实在很抱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回答我。”泰辅不住敲着膝盖。 静奈颦蹙着,紧咬双唇。见状,泰辅愈发焦虑了。 “静,够了!” “牛肉丁盖浇饭。” “诶?” 静奈望着泰辅,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 “最后的料理是牛肉丁盖浇饭。他,户神行成口中让人眼前一亮的牛肉丁盖浇饭。” “那又怎么?” “一样的。” “和什么?” 静奈踟蹰着,舔了舔嘴唇,说,“我们家的。” “我们家的?” “爸爸做的牛肉丁盖浇饭啊。’有明‘的牛肉丁盖浇饭。今晚吃到的牛肉丁盖浇饭和那个一样的,一模一样的。” 听完静奈的话,功一双手抱在胸前,陷入了沉默。他眼带凶光,直直盯着某一个点。 泰辅坐在床上,等着哥哥的反应。把静奈带过来大概是10分钟前的事了。不在状况的功一让他先把静奈带了过来。 “难以置信。”功一目光一动不动地说道,“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但这是真的。相信我,哥哥。我都忍不住哭出来了。那个味道,太怀念了……”静奈一脸伤感地说。 功一目不转睛地望着静奈。 “你,还记得那个味道吗?爸爸做的那味道,都14年了。” “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记,我超喜欢的。” “现在不是也有吃嘛,”泰辅说,“哥哥偶尔也会做给我们吃啊。” 听罢,功一缓缓摇头。 “不一样的。那不是爸爸的牛肉丁盖浇饭。” “我知道。哥哥做的跟爸爸的不一样。”静奈说。 “是这样吗?”泰辅看了看功一。 “完全不同。我平时省去了很多工序。爸爸做的牛肉丁盖浇饭更费功夫。” “我,完全分不清……”泰辅挠着后脑勺。 “你是味蕾白痴吧。”功一笑了笑,转向静奈,“如果只有细微差别呢,静也能分得清?” “当然,所以我才吓了一跳。从没料到今晚会在那里再次吃到。” 听罢静奈的话,功一再次双手抱在胸前,深深埋进椅子里,仰视着天花板。 “真的……是爸爸的味道啊……”他说道。 “好!决定了!”突然,功一从椅子上站起。 “去哪里?” “超市。月岛那应该有个24小时营业的超市。” “超市?为什么?” “当然是去买做牛肉丁盖浇饭的材料了。” 泰辅和静奈同时吃惊叫道。 “哥哥,现在准备做?” “没错。这次不偷工减料,原汁原味地再现爸爸的味道。静试吃看看,比较一下今晚在’户神亭‘吃到的牛肉丁盖浇饭。确认的方法只剩下这个了吧。”说着,功一抄起外套,走了出去。 大约2个小时后,房间里溢满了调味汁的香气。功一额头绑着毛巾,在厨房来回忙碌着。泰辅第一次看到擅长料理的他居然如此认真、如此快乐地做着料理。 “明明在试吃会吃过了,闻到这味道,肚子又饿了。”静奈吐着舌头说道。 “说起来,户神那家伙怎么样?是不是被你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了?”泰辅问。 静奈低落地点点头。 “算是吧。被周围好奇的眼光盯着,糟透了。户神问我是否身体不适,见我没反应,就说提议带我先离开。然后,他拿起我的外套,送我回家了。我完全呆掉了,就照户神说的乘上了出租车。” “他没问你为什么哭?” “嗯,车上,他只问了我地址。”说着,静奈若有似无地加了句,“那家伙,也许人还不错……” 泰辅转向功一:“哥哥,你怎么看?” “什么?” “那个计划啊。你觉得哪些地方比较糟?静担心计划会就此泡汤。” “怎么样办呢……”功一边留神着锅内边继续道,“要看这牛肉丁盖浇饭的味道。” 听了哥哥的话,泰辅和静奈面面相觑。 又过了2个小时,桌上放着盛满牛肉丁盖浇饭的盘子。静奈手持调羹,坐在桌前。 在功一和泰辅的注视下,她用调羹舀了口牛肉丁盖浇饭,送到嘴里。眼睛中布满了紧张。 不停咀嚼着的静奈突然睁大了双眼。然后又舀了一口。 “如何?”功一问。 静奈回望了他,重重点了点头。“没错,是爸爸的味道。” 泰辅也拿起调羹吃了口。不愧是“有明”的味道啊。熟悉的味道在口中溢开,一下子带他穿越回了十几年前。 “今晚在’户神亭‘吃到的和这个味道一样?”功一问。 静奈没有马上回答。她又试吃了一口,慢慢回味着、思索着。 “怎么样?”功一催促道。 “嗯……几乎一样。但是,好像有细微差别。” “什么嘛,原来不一样的啊。”泰辅笑道。 “不是这样的。’户神亭‘吃到的牛肉丁盖浇饭,吃完后,口味微微残留余香。这点和爸爸的一模一样。这种香味,其他牛肉丁盖浇饭都没的。所以……那边的才是爸爸的味道。”
对于泰辅的询问,功一没有回答。 前几天,听到静奈说“户神亭”的牛肉丁盖浇饭才是真正的“有明”的味道,功一陷入了沉思。终于,他抬起头,说:“我去趟名古屋。某个地方,或许藏着这一切的答案。”扔下这句意义不明的话,他就离开了,没有多加解释。 “做好了。”没多久,功一说道,“静,吃吃看。” 坐在桌上放着的牛肉丁盖浇饭前,静奈深呼吸了几口。 “别这么紧张。”功一笑道,“放松点,吃吧。” “但是,责任重大嘛。”说着,静奈开始吃起牛肉丁盖浇饭。说完一口,她眨了眨眼,又连着吃了好几口,然后望向功一,眼睛中闪烁着光芒。 “怎样?”功一问。 “完美无缺。”静奈说,“也有独特的香味了。是爸爸的牛肉丁盖浇饭。” “那天在’户神亭‘吃到的,是这个?” 面对功一的提问,静奈点点头。 “这样啊……”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好好跟我说说啊。” 于是,功一打开流理台下的橱柜,拿出一瓶酱油。泰辅见所未见的东西。 “名古屋的老字号酱油。虽然在牛肉丁盖浇饭里用酱油调香的厨师很多,但是爸爸执着于这牌子。这点,在这里也记着。”说着,功一拿起料理台上放着的泛黄的笔记本。 泰辅见到过这本记事本。里面记载着爸爸的食谱。 “我今天就是去买这酱油的。”功一说,“然后,在店里打听到了重要的讯息。” “重要的讯息?”泰辅和静奈面面相觑。 “’户神亭‘也用这种酱油。而且,他们最早开始用这个是在14年前。” 听到这个年数,泰辅震惊了,如同一股电流在身上流过。身旁的静奈也表情僵硬。 “不是碰巧。”功一说,“户神政行窃取了’有明‘的味道。——泰辅” “嗯?” “那天晚上,你看到的是户神政行。你没有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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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11 14:08:53
行成点点头。 “店铺不大,柱子却多得要命。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觉得这些相当碍事,自以为是地认为客人也会不喜欢这些。有一次,我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单纯兴趣盎然的静奈目不转睛地望着行成。 “有对年轻情侣来用餐。那天,我在柜台前吃着晚饭,不经意间视线投向那对情侣,看到男的不知为何开始动来动去。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好像把一只小盒子藏在桌下。没多久,他慌张地四处张望一番,慢慢把它拿到桌上。那是只戒盒。” 脑海中想象着这画面,静奈点点头。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桥段。 “其实,当时从我的位置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中间隔着柱子。所以,他至始至终没有注意到我。如果没有那根柱子,他想必会意识到我的视线,也许就没有这么浪漫的举动了。这时,我明白了柱子的作用。” “真是不错的经历。” “当时’户神亭‘有很多柱子只是因为原封不动继承了之前的店内装修。资金不足也没钱撤去柱子。可以说是歪打正着。但是,于我而言,这段插曲难以忘怀。自己接手店的时候,也一直考虑着要让情侣在不受他人注视的情况下交换礼物。” 望着鼻子一翕一张说着这些的行成,静奈不由叹道:这个男人是由衷喜欢这份工作啊。不,由衷喜欢让人们在洋食餐厅度过一段美好时光。脑海中满是这些。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必然都会联想到这个吧。这样没有邪念单纯生活着的人,真让她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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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17 16:06:27
二人回到自己的卧室,铺好被子,打算睡觉。就在开始迷谜糊糊的时候,平介感赏到直子在敲自己的肩膀。他睁开眼,只见直子正在盯着自己的脸。“怎么了?”他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问道。
直子先是露出一副忸忸怩怩的样子,然后问:“我想问你,你那里怎么办?” “我那里’你说什么呢啊,我哪里呀?” 当他反应过来时,睡意一下子全没了。他睁大了眼睛:“你是说那种事啊?” “嗯,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我们是不可以做的,对吗?” “当然了!别胡说八道了,怎么可能呢……和自己的女儿,并且还是个小学生!” “可是,平介能忍受得了吗?长期不能做,会不会在体内堆积?” “这不是能不能忍的问题!虽然我知道你是直子,但是看到你目前的身体我心里没法不别扭。我又不是那种变态的人!” “说的也是。那你会找别的女人吗?” “啊?”平介坐起了身子,在被子上盘起了腿,“我根本没有想过那种事。总之,这方面的事没办法,我们只能选择放弃。” “是啊。”直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求求你了,别再说这种事了。你说的时候可能不在意,可我这边听的时候觉得是藻奈美在说话啊。” “啊,是呀,对不起。那,以后我们再也不提这种事了。” “嗯。”平介再次把脚伸进了被子。不过,他在把被子盖到身上之前说:“我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是关于我们彼此之间称呼的建议。现在在家的时候我管你叫‘直子’,你管我叫‘老公’或‘平介’,对吧?我觉得我们是不是改一改比较好呢?” “你的意思是像在外面时那样称呼吗?” “对。我觉得有必要养成这样的习惯。之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直子看着房顶暂时陷入了沉思。在她沉思的时候,平介就看着她睡衣上的图案。上面画的是各种表情的描,有发怒的猫、哭泣的猫、微笑的描,还有假装正经的猫…… “我知道了。”她终于说,“我也觉得那样做比较好。” “真的吗?” “嗯,那从今晚起我就不叫你平介了,而是叫你爸爸。” “就是这个意思。” “那,晚安了,爸爸。” “晚安……藻奈美。” 平介钻进了被子里,不过睡意却巳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过了不一会儿,身边传来了直子睡着时均匀的呼吸声。还是小孩的觉来得快。 平介抱着清醒的大脑,凝视着眼前的黑暗。他心中在思索着这样一个问题:我到底是失去了女儿呢,还是失去了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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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17 16:11:00
一个男的站了起来。他的脸轻度痉挛着,脸上的赘肉从很远的位置都能看得见,头发薄得像烤海苔片一般,老老实实地趴在头皮上。大概是爱打高尔夫球的缘故吧,他连天庭都晒得黝黑。尽管如此,他看上去还是欠几分血色。
“4000万到4500万之间。”那个男的开口说道,声音很有穿透力。这句话一下子打破了会场的沉寂。这是攻防战斗开始的标志。平介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但是又不能一逃了之。 “这是我们公司考虑出的赔偿金范围。根据性别、年龄等差异,多多少少有进行增减的必要。” 发言的人是大黑交通的总务部长,名叫富井。这真是个倒霉的角色。虽然是敌方,但平介还是对他有所同情,毕竟不是这个人一手酿成的车祸啊。 遇难者家属联合会与大黑交通之间的赔偿交涉照例在新宿那家宾馆的会议室里举行。事故已经发生3个月了。由于是周末,遗属这一边几乎全员出席,而大黑交通方面,除了富井以外连有五个负责人加上一名律师。公司方面的人坐在了会议室的最前端,大排的遗属坐席刚被安排在了他们的正对面。平介心想这简直就缘是在开记者招待会。 “这个范围是根据什么标准制定的?”遗属一方的律师向井向公司一方发问。 刚刚坐下去的富井再次站了起来。 “这个是公司参照过去的交道事故制定出来的,也可以看做是我们公司能够赔偿的上限。我们从国土交通省(相女于中国的交通部——译者注)也得到了指示,上面要求我们一定要拿出最大的诚意。” 身为遗属代表的林田干事举起了手。 “你所说的上限,是处理你们公司基本没有过失的、无法预测事故时的上限,比如竟然出现了恶劣天气,或者是受到了其他车辆的影响。但是这次的事故根本不在上述事故范围之内。”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认为这不单单是事故,还是人祸。说得再明确一点,我们认为这等同于过失杀人。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让因得不到休息而疲劳过度、走路都打晃的司机带着危险去开滑雪游大巴,这早晚都会造成事故的。这不是明摆着的道理吗?你们利用这种危险的大巴来载客赚钱,这不是犯罪行为是什么?我们只能认为你们根本没把乘客的安全放在心上。做出这种近乎杀人的行为,还想按以前的事故来制定赔偿标准,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想有些太天真了吗?” 林田用兴奋的语调口气说完了这席话。他坐下去时椅子发出了很大的响声。有几个人小声鼓起了掌。
“可是,你们的做法也许和强制没有什么差别。”林田说道。他手中拿着一本什么记录。“这里有你们公司去年年的资料。你们公司的司机一个月的工作时间比行业的平均值高出60多个小时,加班时间为每个月50个小时,是行业平均值的三倍半。这是为什么呢?其实原因就在于你们公司的基本工资比其他公司低,因此员工只好靠加班补贴来补足。尤其是对那些在子女教育方面负担很重的三四十岁的员工来说,这种取向更加明显。请问对于这一点,大黑交通能够否认吗?”
大黑交通的干部们无以反驳,一下子哑口无言了。甚至在他们之中,也出现了点头的人。 “那么,”由于话题偏离方向而被晾在一旁的总务部长富井开口了,“遗属联合会的各位认为多少金额比较合理呢?” 接下来林田等四位干事和向井律师互相小声商量了起来。他们的座位排在了一起,这表示遗属联合会的其他成员把交涉大任基本上都委托给他们几个了。 最终向井律师说话了:“经过商议,我们遗属联合会成员一致认为,赔偿应该与性别和年龄无关,所有人都一律相同。至于金额,我们至今已经讨论过多次了,初步得出了不能再做出让步的最低额度,是8000万日元。” 向井干脆的发言对大黑交通方面的人来说无疑是重重的一锤。像是被这一锤从上向下击中了一般,那些干部都耷拉下了脑袋。在场的最高复杂人——专职董事听完后抱住了自己花白的头。他是前天才顶替社长上台的,但在平介看来,他明显并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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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17 16:12:32
但那里并没有他经常看的那种杂志,倒是一本男性杂志的封面吸引了他的眼球。县体点说,吸引他眼球的是封皮上摆着性感姿势的女子的照片。这本名为《快乐星球》杂志的存在价值一目了然。
平介以前从未买过这种所谓的官能杂志。他在公司的更衣室里也曾见过这样的杂志,但他从来没有拿起来看过。
平介装作才发现那本杂志的样子,果断地拿起了一本《快乐星球》,和刚才拿的那本杂志合在一起拿在手中,递过去一张一万日元的钞票。他希望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女售货员慢吞吞地把要找给他的零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递了过来。当然,她才不会对他买了什么杂志感兴趣呢。
在回去的电车上,平介读的是那本普通杂志。《快乐星球》被他和赔偿交涉的资料一起放在了提包里。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个小学生刚买了自己想要的玩具一样。 从车站下了电车,快走到家附近的时候,平介看到了桥本多惠子从正对面走过来。她接近棕色的长发随风飘动着。她也马上注意到了平介,微微张开嘴,停了下来,脸上洋溢出自然的微笑。
果然性的力量是第一个复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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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17 16:19:04
“这就是所谓的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你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对藻奈美是抱了很大希望的。我不是希望她成为钢琴家呀、空姐之类的,我只希望她自立,不光在思想上,在经济上也应该自立。我希望她成为不依靠男人也能生活的独立女性,能成为女杰当然最好。”直子干脆利落地说。
“直子你……”平介舔了舔嘴唇,接着说,“难道你对成为我的妻子感到不满意吗?你后悔了吗?” “没有那种事。能够做你的妻子我感到非常满足,也觉得这样很好。我可没说过想抛开家庭主妇的角色痛痛快快地出去工作这样的话。” “但是,你不希望藻奈美选择和你一样的生活方式,对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说呢,我认为自立的女性也未尝不可以成为家庭主妇。我所排斥的,是因为不能自立不得已才成为家庭主妇这种情形。即使很训厌丈夫——你别误会,我只是举个例子—由于担心生活不稳定,所以不敢出走,这样的女人也有很多吧?我不希望藻奈美成为那样的女人。难道你不觉得只能靠男人活着的女人是很悲惨的吗?我只是运气好,遇到了你。可是如果我遇到的不是你,而是个很差劲的男人,那我该怎么办呢?说到底,我的幸福全掌握在你的手上啊!” “这么说来,你也有过认为自己很悲惨的想法?”平介试探着问。 直子做了一口深呼吸,直视着丈夫的脸。 “跟你兜圈子没有用,所以我就直说了。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而且不止一次。” “是吗。”平介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不是想让你伤心。并不是你不好,不好的是我。其实和你在一起我一直都很快乐,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直子的生活其实很平常,我觉得很平常。” “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比别人悲惨。你说得对,我活得很平常。是不是觉得悲惨这一点因人而异。” 平介用手指弹着矮脚翻桌的桌面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此,”直子继续说,“我决定替藻奈美成为一个能够自立的女性。我想,除了我以外,没有谁还能获得一次人生重来的机会。我不想浪费这次奇迹。” 望着充满激情地表达着自己想法的直子,平介回想起以前也曾有过个像她这样的女生,那是他初中一年级时的同学。初三上学期时她成了学生会主席。 “嗯,你的这种心情我非常理解。”平介说道。他非常懊恼找不出一句更能表达心情的话来。 “谢谢你的理解。于是我继续朝着这个方向想,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果真想好好学习,就应该让自己身处一定的环境当中。” “你所说的环境就是私立中学吗?” “目前我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可不想随便挑一所私立中学就上,必须得是有一定水平的学校。就算是哪所高中或大学的附中,我也不会满足于内部直接升学。到时候我会根据自己的实力去考自己能考上的最好的学校。” “哈,你还来劲儿了啊!看来你以后就没工夫理我了。”虽然平介装作开玩笑的样子说了这句话,但这其实也是他的真心话。他自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拿出点儿干劲怎么行啊,考场如战场嘛。”直子说完像是对自己的话有所领悟似的点了点头。 “可是,有必要从初中就开始吗?先进一所当地的公立学校,等高考时再努力不也是一种办法吗?听桥本老师说,第三中学也不错呀。”
戏肉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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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17 16:22:00
“常言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嘛。”说完这句同她11岁的外表极不相称的话,直子噔噔噎上了楼。
没办法,平介只好又将视线转回到电视画面上。巨人队正在和对手激战着,但是平介却再也无法将精力集中在比赛上了。 他目光投向了放在房屋一角的提包。他拿起提包,打开,从里面取出那本《快乐星球》。 翻开封面,一对女性乳房扑入眼帘。那是一对形状非常匀称漂亮的乳房,长着淡粉色乳头。女横特腰很细,腿很修长,看年龄还不到20岁。 那名女模的照片共有6面。她在每张照片中都摆出了足以撩起男人欲望的姿势。她那心醉神迷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性行为的最高潮。 平介的下面马上勃起了。 他心想,都已经好久没有做过了,最后一次和直子做爱是在事故发生的前一天晚上。当时直子一边说着她不在时不准见异思迁之类的话,一边主动伏在他身上。 他拿着杂志站起身来,一边注意着不发出走路声,一边溜进了卫生间。 他一面望着模特惹火的身材,一面开始了自慰,眼前同时还浮现出了桥本多惠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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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17 16:29:56
他脸朝下趴在床上,下巴垫在了枕头上,呆呆地望着榻榻米中的格子。刚搬来时还是绿色的草席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茶色。从那时起,时光确实一直在流逝着,并且今后还将继续流逝。草席子的茶色估计会越来越浓,而自己也会越来越老。
一种突如其来的莫名的孤独感袭上了平介心头。他觉得自己正一个人行走在个看不到尽头的黑暗的隧洞里。之前和他走在一起的直子不见了,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她已经走在另一个世界了,在这个世界里走的,只有自己。 同时,他还产生了一种愤愤的感觉。自己成了一场不合理事件的牺牲品。自己的人生在哪里?自己将一直这样走下去吗?…… 平介从被子里伸出右手,从书架的最底端抽出了一本名叫《品质管理》的书。这是本专业性很强的书。当然了,他并非现在要读这本书。他打开了书,里面夹着一张照片。他将照片拿了出来。 桥本多惠子在向他微笑着。这是运动会那天他偷偷拍下的。 平介将手伸向大腿之间。 他不禁心想,难道自己就不能恋爱了吗?自己也有恋爱的权利呀!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妻子,没有分享性喜悦的对象。自己所拥有的,只是歪曲了的宿命。 平介一边看着桥本多惠子的脸,一边拼命浮想着一些猥亵的画面。他想自慰。 但是,他没有成功,于是只好放弃,把照片又放回书中,随后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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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17 16:32:10
吃过饭后,梶川逸美一直将平介和直子送到了车站的检票口处。临别时,平介很想说两句能恰当地表达自己心情的话,可是竟一个词都想不出来。要是讲一些大道理,估计直子又会嫌他太俗了。
“你要多多保重啊。加油!”最终他选择了最为稳妥的说法。
梶川逸美沉默着,轻轻地点了点头,双唇紧闭。
进了检票口,平介迫不及待地问直子:“你是怎么知道她的肚子一定饿了呢?”
直子抬起头看了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现在不是在亲戚家吃闲饭吗?吃闲饭的人能遇到什么好脸色,估计那个孩子在那个家里吃完一碗饭后都不敢再盛第二碗了。”
“啊……原来是这样。”
平介回过头去,发现梶川逸美还站在那里,正用真挚的目光望着他们。
平介向她挥了挥手,直子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一瞬间,梶川逸美的表情崩溃了。
事实上,直子的确没有采取什么特殊的学习方法。她只不过平时一直保持了一定的学习量。她从未在学习上偷过懒,连家务的空隙也要穿插上学习。学习告一小段落,她才会继续做剩下的家务。虽然她也看电视,出去玩,但那只是学习之余的小憩。就拿看电视来说吧,她给自己立下了规矩:一天当中,看电视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半小时。不管有多么想看的节目,她都不会打破这个规矩。
平介曾经梶过她,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她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淡淡地说了下面的话:“如果今天我打破了这个规矩,那以后我还会打破第二、第三个规矩,这样下去人生将一步步走向失败。我之前的人生就是这种活法的典型。结果呢,虽然从小学到大专,我在可以称之为学校的地方待了14年,到头来却没有掌握一项能够赖以生存的技能。我再也不想重走老路了,打死我也不想再产生一次同样的懊悔了。”
说完,她将削得很漂亮的苹果切成四瓣,用叉子叉起其中的一瓣递给了平介。平介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在心里嘀咕:难道她之前的人生,真的活得充满后悔吗?
当然,看得出她并没有把学习当成生活的全部。她似乎意识到了注重学习之外事情的重要性。和以前的那个她相比,她读书的范围扩大了许多。她还将布满灰尘的微型组合音响清扫了一下,变得爱听音乐了。
“世界上真的有许多精彩的事物。有很多东西,比如能让你感到幸福的东西、能改变你世界观的东西等等,都不需要花很多钱就能得到。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她经常目光有神地对平介这样说。
直子非常重视结交朋友。当然,结交的都是些精神年龄远远小于她的朋友。她成绩很优秀,有乐意帮助别人,所以在同学中很有人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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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2-18 08:51:32
由于感到耻辱,平介的脸变得通红。他很想上去抽那个女子一嘴巴,不过他不能那么做。 出来的时候,那个中年女子又出现了。她一直把他领到了来时并没有坐的电梯前。“在一层出电梯后就是和进来时方向相反的一条路。”中年女子说道。之所以这样设计,估计是考虑到客人出来时比进去时更害怕被别人看到吧。 平介按照她说的那样在一楼出了电梯。从建筑物里出来后,眼前是一条寂静的街道,根本没有一点风俗店的迹象。路边的垃圾箱前,几只野猫正在寻找食物。 路灯很少,月亮今晚也没有出来。这样的黑暗解救了他,他缓缓地走在街上。 我今后该怎样生活下去呢?他在心里想着这个问题。自己是父亲又不是父亲,是丈夫又不是丈夫,是男人又不是男人。 他的心在无情的现实面前颤抖着。“原来是医学专业啊。”平介搓了搓自己的脸。他对大学里的医学专业并没有什么概念。医学专业这个词本身对他来说就缺乏现实感。“你怎么忽然间又有这样的想法了呢?” “我一直都在考虑自己想做的事到底是什么,但一直都没有考虑清楚。于是,我又转念考虑自己对什么事情感兴趣,很轻易就找到了答案。我的兴趣就在我自己身上。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人活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意识和肉体是什么东西?这些都是我想知道的。而要满足我的这个愿望,唯一的选择就是学习医学。” “哦,是意识和肉体……这样的事情啊。”直子的理由是:她现在就读的这所学校确实水平很高,但是因为不用太努力也可以直升入大学,所以学生们都没有什么紧迫感。如果按照这种趋势上了高中,这种状况可能会进一步加剧。而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想考大学医学专业,那么很容易放松自己,随波逐流。 “是否随波逐流主要取决于本人。我认为只要你有那个决心,就能做到朝那个方向努力。”平介说得有些没有自信。他没有经历过高考,初中毕业后,他直接就进了高等职业学校。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 “我想读男女混读高中。” 平介一下子没有了言语。这句话给了他不小的打击,但他并非对此毫无预料。刚听到她提出想参加中考这句话时,他脑子里就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以说,这也正是他表示不同意见的动因。 直子对为什么要去男女混读的高中的解释是有说服力的。她的大致意思是,想读医学专业的大部分都是男生,如果能够在身边意识到他们的存在,也会激起自己的学习欲,认清自己所处的境地。 平介只好不情愿地承认:“你说得也许有道理。”不论做什么,只要存在着竞争,就最好有竞争对手在身边,这是不说自明的道理。 不过,他心里的疙瘩还是无法解开。一想到直子同看似和她年龄相仿的男生在一起,他心里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抗拒感。 你真的是为了学习才想上男女混读的高中吗?——平介很想这样问直子。她该不会是为了和年轻的男生在起玩耍才提出这样的借口吧?会不会是想借藻奈美的身体再享受一次青春呢? 但是,这样的想法他无法说出口,否则就显得太小肚鸡肠了。如果她只是单纯地从求学的角度提出了自己的希望,自己却武断地把男女同校和男女关系画等号,她一定会鄙视自己想法龌龊吧。 被直子鄙视是平介最害怕的一件事。和之前升初中时一样,直子对升高中的备考丝毫都不松懈。之前的周六周日她都是在双休中度过的,但这样的日子现在一去不复返了。也没有伙伴来家里找她玩了,用她自己的话说,“我跟她们说要参加高考,她们就不来找我玩了”。接下来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样也好,不用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她们的邀请了,反倒落得个轻松。” “要先告别奢侈啦。”说完这句话,她连小说都不买了,取而代之的是占满了书架的参考书和练习题。 唯保留下来的娱乐活动是听音乐。当她听Led Zipplin时,郡就代表她刚成功地解出了一道数学难题,如果她要学英语,那她会选择听莫扎特。依此类推,社会是CASIOPEA,国语是QUEEN,如果是理科,那就是松任谷由实了。就这样,现在平介已经可以根据她房间里放的曲子来判断她在复习什么科目了。 明明有轻松的道路她却不选,而是特意选择艰苦的道路,宁可牺牲欢乐时光也要学习……她如此付出与努力,没有得不到回报的理由——第二年春天,她成功地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学校。这一次平介依旧像上次一样,和她一起去看了成绩的发布。 当看到合格者一览表中有自己的考号时,直子脸上露出了笑容。直子听了,停下手中的活儿,转过身采,背对案板站着,右手还拿着菜刀。 “你知道吗?考试不仅需要智力,还需要体力。像我这种必须要和男生一起竞争的情况就更是如此了。另外,还有一件事爸爸可能不知道。在我们学校,参加俱乐部活动的人比不参加俱乐部活动的人在应届考上志愿大学的比例高。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因为不知道,所以平介只能保持沉默。 直子一边挥舞着菜刀,一边继续说:“这是因为效率的差距。虽然那些不参加俱乐部活动的人很早就开始准备考试了,可是他们总觉得自己的时闻比参加活动的人多,所以在准备过程中常常会放松下来。而相比之下,那些参加俱乐部活动的人都很自觉地抱有落后意识,所以他们一直到考试的前一天都不会松劲儿,从起点到终点一直都在冲刺。当然了,通过俱乐部活动他们也获得了支持他们这样努力的体力。所以,从结果上来看,学习效率更高的是参加俱乐部活动这一组的学生。” “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至少认为俱乐部活动会妨碍升学考试是毫无根据的。”直子说完又转向案板,接着准备晚饭。 她的背影和直子本人年轻时的那么相像。当她使用菜刀时,会稍稍弯起腰,右肩微微高过左肩。 “照你这么说,你打网球还是为了准备考试了?” “不能说全是为了考试,但确实是把考试的事也考虑进去之后才参加俱乐部的。” “实际上恐怕更多的是出于其他目的吧?” “其他目的?” “俱乐部里有很多男部员吧?难道你不是为了让他们围着你转才参加的吗?” 直子再次放下手中的活儿,将煤气的火调小一些后,转向平介这一边。 “受不了你了!原来你想的是这些事,真无聊!” “我怎么无聊了’难道你被一群男生宠着这不是事实吗?” “我先跟你说明白,我们俱乐部里的学长都是很严厉的,他们才不会因为你是女孩子就护着你呢。我不否认有的女生是抱着爸爸说的那种想法参加俱乐部的,但是那样的女生早就因为无法忍受训练的艰苦而退出了。别把我们和大学里的网球爱好者协会画等号。我们是纯粹的体育组织!” “我不管你们是体育组织还是什么组织,男生怎么可能会对年轻女子不抱非份之想呢,他们只要一有机会,就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的。” “简直不敢相信,你竟会产生这么卑鄙的想法!”直子摇了一下头,随后在食品袋里猛地抓起一把干松鱼,砸进了开水锅里。她的动作带有明显的愤怒。 “年轻男子看到漂亮女孩就只会想那种事,这你知道吗?” 直子没有回答。她的后背告诉他,她不想回答! 他打开了旁边的一张报纸,上面的标题是《房价继续上涨》。实际上,他根本没看进去。 他在心里开始讨厌自己,并且这种情绪不断扩散。其实,他并没有像嘴上说的那样生直子的气。不对,应该说,他对直子基本上没什么愤怒的感情,她的解释是很有道理的。 他也清楚,直子回家晚的主要原因不是俱乐部活动,而是活动后的购物。为了坚持俱乐部活动,她需要付出更多。她不能像普通高中生那样,到家后就让疲劳了一天的身体躺下来歇一歇。没有人给她做晚饭,即便已经累得像一摊泥了,她还是无法逃脱家庭主妇的角色。之所以这样还不退出俱乐部,是因为她认为自己现在应该这样,她有自己的信念。 明明知道这些细节,却还对她横加指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大概是嫉妒了吧——平介想。他嫉妒重新获得了青春的直子,他嫉妒能和那样的她一同享受青春的青年男性。同时,他还诅咒自己不能对她抱有爱情和性欲的境遇。 这顿晚饭是他和直子结婚以来吃得最别扭的一次,两个人都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地动着手里的筷子。这次矛盾和前几次有过的最根本的不同在于,沉淀在隔阂底部的不是愤怒,而是悲伤。平介并没有生气,意识到存在于他和直子之间永远无法填平的鸿沟,让他感受到了无法忍受的悲伤。她也产生了同样的心情,这可以从她身体周围的空气中感受到。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已经好久不曾有过的那种夫妻间特有的心心相印,在这样的时刻重新出现了。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家札幌拉面馆。面馆就在直子学校的旁边。他是通过她扔在房间垃圾筒里的收银条知道她经常去这家叫做汤金库的面馆的。他所发现的收银条,除了汤金库的,还有她喜欢的味福烤肉店和KURURU咖啡厅的。估计她还会去其他很多店吧,只不过因为那些店是专门开给高中生的,所以不提供收银条。 如果去的是汤盘库,那她应该会吃酱汤叉烧面吧。 他知道那是直子最喜欢吃的一道面,他还知道酱汤叉烧面的价格是660日元。 平介盯着她的眼睛说:“你记住了,你是我老婆!别看你现在有藻奈美的外表,但你永远逃不掉是我老婆的事实。虽然你希望借着年轻的身体让人生重来一次,但你别忘了,那必须是在我允许的范围之内!” 直子在草席上蹲了下来,眼泪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 “我没有忘。” “不,我看你是忘了,并且你很想忘记!可我呢,到现在还一直把自己当成你丈夫,心里一直想着不能背叛你。我没有花过心,没有考虑过再婚的事。你上小学时那个桥本老师不错吧?我也很喜欢她,甚至想过和她交往。但最终怎样,还不是连电话都没给她打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我不想背叛你!因为我想到我是你的丈夫!” 平介握紧了双手,低头看着直子。狭小的日式房间里充满沉重的沉默。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一种奇妙的“呼呼”声,像是隧洞中穿过的风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才注意到,那是自己的呼吸声。 直子站了起来,动作就像一个坏掉了的木偶,被线一顿一顿地提了起来。她默默地出了房间,迈着比进家时更沉重的步伐上了楼梯。 平介跪在草席上,空虚感像乌云般在胸中扩散开来。他陷入了既看不见前方的路,也无法回头的绝望之中。 他拾起了卡式录音机和录音带,却再也没有将其重新组在一起的心情了。他将手伸进组合柜后面,将线从双孔转换头上拔了出来。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奇妙的声音,像笛声。平介竖起耳朵,来到走廊里。 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那不是笛声,而是抽泣的声音。 直子先是低下了视线,之后将头也深深地埋了下去。 “我有什么理由恨你呢?”她低声说,“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平介点了点头:“是啊,我也一样,应该怎么做,心里一点儿主意都没有。”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空气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降了很多。窗外传来冬天的风阵阵吹过的声音,这让平介产生了一种幻觉:一片茫茫的荒野正中央,只有他们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平介忽然回忆起了直子的样子。不是现在的这个直子,而是拥有原来躯体的那个直子,一个爱笑、爱说话的女人。可是,现在的这个家里没有笑声。 “要不,”直子说话了,“我们那个吧。” 平介向她望去。她低着头,盯着脚下,富有光泽的长发之下露出白皙的颈部。 “你是说……那个?”平介确认地问了一句。 “我觉得最终的解决办法也只有这一个吧。只是精神上的话,有时还是难免陷入穷途。” “也许你说的对吧。” 平介已经把现在的直子看做一个女人了,这是事实。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相马春树产生超乎寻常的嫉妒心。但在对性生活的期待上,则是另一回事了。他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最重要的是,他对于考虑这方面的事有一种本能上的排斥。 他的手心沁出汗来,直子也很紧张。 时间还在一分秒地流逝着,黑暗中,平介和直子都完全静止了。 “直子,”平介开口了,“算了吧。” 她吸了一口气之后回答:“是啊。” 窗外的风依旧很强烈,可以听到空易拉罐滚动的声音…… “他确实是因为这个离家出走的。不过,说他‘一怒之下’有点不合事实。他一句责骂我的话都没说过。听了我的话之后,他表现得异乎寻常地冷静,既没有酗酒,也没有发狂,更没有对我施暴。对文也也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他变得不怎么和我说话了,在家时经常望着窗外,像在深思着什么。他的离家出走,是在知道真相的两周之后。他只带着尽可能少的行李和装有文也照片的影集消失了。”“看到这封留言时,我哭了。”她继续说,“在离家出走前的两周里,他考虑的并不是追究我的贵任,而是能不能继续以文也父亲的角色生活下去。一想起这件事,至今我心里都充满了愧疚。我从心底里后悔对他撒了那么多年的谎。” 平介点点头,想象了一下如果换成自己,会怎么做。如果直子向自己告白了同样的话,自己首先应该会把她痛骂顿一吧,也有可能对她施加暴力。 “请等一下,您这么说,梶川先生明知文也不是自己的孩子,还为了他的学费……” “没错。”根岸典子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所以我刚才说文也的话与事实完全相反。应该赎罪的本该是我,可是那个人却还要帮助我。”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看来他还是喜欢你吧?” 听了平介的话,她摇摇头。 “那时候,那个人已经有了新的妻子,他说他爱她。” “那他为什么……” “那个人是这么说的,‘现在,文也最需要的是父亲。因为母亲身处困境,所以他需要有个父亲能出来做点儿什么。’我说,‘可你也不是文也真正的父亲啊。’他就问我,哪种情况会让文也觉得更幸福。” “哪种情况?” “他问‘是知道我不是他真正的父亲让他感到幸福,还是让他一直以为我是他的父亲让他感到幸福’,我考虑了很久,回答说,还是让文也觉得他是他的父亲比较好。那个人听了之后说,‘是这样吧?我也这么认为的,声音我决定继续当他的父亲。当他遇到困准时,我希望能尽父亲的所能去帮助他。当初,我知道自己和文也没有血缘关系后,满脑子只想着还有没有心情去做他的父亲,却没有想到,爱一个人,就应该让他幸福。我明明是那样地爱着文也,却走了这一步,我觉得自己真的好糊橡啊…… ’那个人说到这里,在电话的另一端哭了起来。” 根岸典子说这段话时挺直了后背。她似乎觉得说这样的事情时必须正襟危坐才行。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她并没有落泪。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下了决心,必须把该说的话都说完。 平介感到呼吸有些困难,脉搏加快了,胸部有些疼痛。 “得知事故发生后,我很想马上就赶过去,至少要给他上一炷香。当新闻里说事故的起因是那个人的驾驶失误时,我很想站出来大声喊,那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他是为了我们才强迫自己超负荷工作的。可是当着文也的面,我却装出了与自己无关的表情。尽管他是那样地照顾我们,我却还要装出没有那回事的样子。” 根岸典子喘了口气,喝了一口估计已经冷却了的奶茶。 “从文也那里听了他和杉田先生的事后,我认为再也不能隐瞒下去了。三天前,我已经把真相全都告诉文也了。” “那他没有受到打击吗?” “应该会有一点儿吧。”根岸典子睑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不过我不觉得后悔。” “是吗?” “我觉得对杉田先生也是如此。我必须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您,尽管我说的事情可能很无聊。” “不,我也觉得能听到你的这些话很好。” “听您这么说,我就觉得这一趟没白来。”她收起了桌子上的信封,“另外,我还有件事要求您。” “什么事?” “我听儿子说,那个人的妻子也去世了。” “啊。”她指的应该是梶川征子。“是啊,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她好像还有个孩子吧,一个女孩?” “是的,她的名字叫逸美。” “那您知道那个孩子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去见见她,跟她说说她父亲的事,然后想尽可能地对她做一些补偿。”根岸典子的眼睛里流露着真挚的光芒。 “我应该有。她给我寄过贺年卡。我回去查完后再联系您。” “给您添麻烦了。拜托了。”说完她取出一张名片,放在了平介面前。名片上印着拉面馆的名字——熊吉。 她拉上手提包,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透过玻璃窗向外面望去。 “啊,果然下雪了。早上我就觉得有这个迹象了。” 平介也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像白色花瓣一样的东西纷纷从天而降。 平介关上落地窗,身子转向了她这边。 “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让你饱受煎熬,都是我不好。我现在所能说的,只有这一句了,“对不起!”平介站在原地低下头去。 地球好像停止了运转,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不过,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之后,各种声音又都灌入他的耳朵:汽车从门前经过的声音,小孩儿的哭叫声,谁家的立体音响声…… 在各种声音中,还夹杂着一种呜呜的声音。他抬起了头。是直子在哭泣,她的脸颊已经被犁出了几条泪沟。 “藻奈美……”他再次呼唤道。 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来到走廊,直奔楼梯而去。跑上了楼梯,之后,“咣当”,传来了用力关门的声音。 平介像散了架子似的坐在了草席上。他盘起双腿,抱起了胳膊。 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一看,是刚才那只猫又回到院子里来了,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残留在草坪上的鱼糕碎末。 平介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个季节结束了而已。 从傍晚开始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直子,到了晚上也没有出来。出于担心,平介多次来到她的房门前。听到里面传出啜泣声,他便暂时松了口气,从房门前离开。 晚上8点钟过后,平介自己下了一包方便面,一个人吃了。都这样了自己怎么还会觉得饿呢?平介自己也觉得有些滑稽。同时他还想,看来今后要学学怎么做菜了。 吃过东西之后,平介洗了个澡,之后又读了读报纸,看了看电视。平介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竞出乎意料地平静。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已经失去了全都力气。 他往杯子里加了两大块冰,之后在冰块上浇了高约两厘米的威士忌。端着酒杯,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在被子上盘腿而坐,一边慢慢品着威士忌,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不去想任何事情。大概是这种做法奏效了,杯子空下去的时候,正好睡意也袭来了。他关上灯,钻进了被子里面。 就这样,平介这一晚始终都没有见到直子的身影。吃饭时就不用说了,她连卫生间都没去过一次,这有点儿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回想起了以前和直子约会时的事情。那时他们还没有结婚。从白天和她见面开始,一直到晚上在她家门前分开,她都没有去过一次卫生间。这不是偶尔的情况,而是一直都如此。这之间,平介最少也要去一次卫生间的。再比如看电影时,或者一起就餐时,他也想过,会不会是在他去的时候她也去了,但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可能。通常来说,如果是一起进卫生间的话,绝大多数情况下男士都会比女士先出来的。 等到和她已经很熟的时候,他向她问了这个问题,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了他。答案其实很简单。 “因为我忍住了。”她回答道。 平介又问她为什么要忍住。这个问题她答得也很简单:“不忍住的话,也太现实主义了吧?” 太现实主义有什么不妥吗?虽然平介心里依旧存有这个疑问,但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心想,她大概有自己的规则。 黑暗之中,平介闭了上了眼睛。或许他的眼睛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闭上了。他看到眼皮底下有很多小黑点在交织着组成了奇妙的图案。就在他凝视着这些图案的时候,整个世界都翻了个个儿。 这天早上,平介睁开双眼时的感觉很奇妙。等他回过神来时,眼睛已经在看着房顶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他的感觉就像灵魂出窍了,在什么地方流浪了一圈后,又重新回到肉体之中。 平介坐起身来,哆嗦了一下身子。这时他才感觉到今天早上很冷。 他赶忙脱掉睡衣,穿上衬衫和毛衣。穿裤子时他一个劲儿地嘟囔着:“好冷!好冷!” 出了卧室,他发现对面的门半开着。平介稍微扰豫了一下,从门缝中向里面望击。书桌前和床上都没有直子的身影。 平介下了楼梯,在倒数第三级台阶上看到了直子的一只拖鞋。再往前走,平介又在走廊的中间位置发现了另外一直拖鞋倒扣在地面上。 他向日式房间里望去,发现直子穿着睡衣,正望着窗外发呆。 “藻奈美。”他喊了一声。 她慢慢回过头来,看着他:“爸爸……” “穿成那样会感冒的!”他说道,边说边凭直觉感到了一丝异样。 直子用自己的手指尖点着太阳穴,轻轻歪起头。 “爸爸,我这是怎么了?” “什么?” “我记得我上了大巴了啊,明明应该是和妈妈去了长野,为什么现在还在这儿呢?”
她比较了一下镜子和照片之后抬起头说,“简直不敢相信 ”她小声说完这句后,原地蹲了下去,双臂抱膝,将脸埋了进去。 “妈妈一直都在替藻奈美活着。”平介说着拿起了夹在书桌和墙壁之间的网球拍。 “她替你努力学习,考上了好学校。她还加人网球俱乐部。妈妈真的替你度过了一段无悔的青春啊,所以……” 平介回过头之后将话打住了,因为她蹲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喂,藻条美,藻奈美!”平介摇着她的身体。 她抬起了头,一直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将眼睛慢慢睁开了,目光正好对着平介的脸。 “爸爸……”她看起来有些不解地歪起头,“怎么了?咦……”地看了看周围,又再次看着平介,“发生什么事了?” 从她的表情和身上的气息中平介知道又发生什么事了。这是直子,他想。他觉得心中有一种放心感在扩散。他还以为直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怎么了?”她再次问道。 平介回答:“刚才,藻奈美现身了。” 自的记忆。 可是,通过学习获得的知识应该是被储存在了大脑里两个人共同拥有的部分之中。所以,直子学到的知识,藻奈美也可以调出来使用。 从平介那里听到这一推测后,藻奈美说:“那以后就让妈妈负责学习,我负责玩吧。”不知直子会在日记本中对此做出什么样的回答。 “那你们两个会不会在学校里发生替换呢?”平介问道。 “怎么说呢,最近藻奈美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最多应该可以挺6个小时吧。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告诉她,午休时间想睡就睡吧。另外,还得让她在睡之前把上午发生的事情都写到日记本里,否则突然地交接会让我措手不及的。” “真是够你们受的了。这么说来,那个日记本也是你们大脑的一部分了。” 听平介这么一说,直子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可不就是那样嘛,就像科尔萨科夫综合症一样。” “什么什么?” “科尔萨科夫综合症是记忆力极端低下的一种病。得了这种病的人,刚发生的事情都会忘掉。他们要想像普通人样生活的话,就必须依赖记事本。他们要把自己的行动、见到和听到的事都一一详细记录下来。当他们要做一件事情时,必须先看记录本。例如,从公共浴池里出来后,他们要先看一下记录本,确认自己已经洗过澡了再往家走。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们很可能进去重新洗一次。我和藻奈美就和那样的人一样。不过,我们只在交接的时候才会这样,所以比他们轻松些。” “再说了,”直子又补充说道,“我估计这方面的辛苦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了。” “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种感觉。”这四天平介是一个人度过的。虽然也有所担心,不过他相信,她们的特殊性是不会暴露给他人的。他现在完全相信两个人的默契性。只当直子陪着藻奈美去参加旅行了。有妈妈在身边,藻奈美就不能为所欲为了,对此她一定会发牢骚吧。一想到这里,平介就偷偷乐了。每天晚上滑雪场那边都会打来电话,每次打电话的都是直子。 “这孩子折腾死我了。每天晚上浑身上下哪儿都疼。另外她还乱花钱,现在钱包都已经空了。看来今晚我得在日记里好好说说她了。” 电话这边的平介在心里小声嘀咕道:藻奈美也一定有很多牢骚要发呢! 平介盘起了双腿。他转过头去,再一次看着佛龛上的照片。 山下公园——他和直子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谢谢你在最后时刻还能带我来这里一次。”直子说道。 平介将身子转向了她那一边。 “这果然……是最后一次吗?” 她凝视着他,点了点头。 “什么事情都会有个结束的。其实我本该在发生事故那天就走的,不过却推迟到了今天。“接下来她小声继续说,“之所以能推迟到今天,都是因为你……” “难道就不能再多停留一会儿了吗?” “不可能的。”她微微一笑,“我也解释不太好,不过因为是自己的事情,所以我很清楚。到这里,直子该跟你说再见了。” “直子……”平介握住了她的右手。 “平介,”她喊着他的名字,“谢谢你,再见了。请不要忘记我!” 他很想再大喊一声“直子”,却发不出声来了。 她的眼睛和嘴唇浮现出了微笑。带着笑容,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头缓缓地倾向了身体的前方。 平介握着她的手垂下了头。他没有掉眼泪,因为有人一直在他耳边轻声对他说:“不能哭!”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启上。抬起头来,他和藻奈美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妈妈已经走了吗?”她问道。 平介默默点了点头。 藻奈美的脸扭曲了,她将脸埋在平介胸前哇哇大哭起来。 平介一边轻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后背,一边望着大海。远处出现了一只白色的船。 松任谷由实在唱《暗下来的房间》…… 直子—— 难道你没有消失吗?难道你只是在装着已经消失了吗? 平介回忆起了藻奈美第一次出现时的情形。之前的一天,平介下定了决心决定把直子当自己的女儿来对待,自己决定成为她的父亲。他通过将她的名字喊为“藻奈美”这一行动表达了这一决心。 面对自己的这个决心,直子是怎么考虑的呢?会不会是在领悟到丈夫的决心后,也下定了一个决心呢?是决定装出藻奈美重新苏醒过来的样子,最终让自己完全变成藻奈美吗? 但是,此事又不能操之过急,于是她便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直子一点一点地消失浩9年来,她一直都在演戏,并且想将戏一直演到生命结束? 平介回想起了在山下公园的那一幕。 那一天不是直子消失的日子,而是她彻底放弃以直子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的日子。当她作为藻奈美睁开眼睛后,曾失声痛哭,那时的眼泪应该是她为放弃自我而留下的悲伤的眼泪! 直子,原来你现在还活着啊——到了宾馆,平介像扔废纸一样甩下车费,冲了进去。发现大堂经理后,他用很快的语速向他询问了举行婚礼的地点。年长的大堂经理看似有意慢条斯理地回答了他。 “啊,不是。这可怎么办呀,过一会儿还要照相呢!”文也挠了挠脑袋,最终还是用力点了一下头。“我明白了,因为我从您那里得到了那么漂亮的女儿,所以这点儿要求我能接受。来吧,给我一拳吧。” “不对,是两拳。” “两拳?” “一拳是因为你夺走了我的女儿,另一拳是因为……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 “别问那么多了,快闭上眼睛!” 平介攥紧了拳头。 但是,在将其举起来之前,他已经热泪盈眶! 他就地跪了下去,用双手捂住脸,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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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08 20:27:07
我在广告代理店当广告设计员,因此什么东西都卖,为了把东西卖出去什么手段都用。不管什么样的手段,只要不被指责为夸大广告就没问题——不,少许指责的话我压根不当回事。
“我是个二十来岁的男性,长得很丑,还不善和人打交道,如果有这种药,务请介绍给我。我想我将来没可能交上女朋友,恐怕也没机会做爱,尽管如此,小弟弟却精神十足,每次自慰时,都深感空虚。反正都这样了,干脆阳痿算了。我希望如此一来,便可以一心思索人生的真谛,静静了此一生。” 邮件的内容如此灰暗,再次吓了我一跳。这想法何等消极啊!这种人绝对不能给他无能药。自慰时感到空虚什么的,根本是个男人都会有这种感受。况且,哪有不勃起了就会领悟人生真谛这种事。
“自慰好像确实不自慰了,可老是磨磨蹭蹭地,一点学习的心思都没有。看样子他是为了转换心情才自慰的。” “原来如此,倒也可以理解。” “是啊。我也想起来一个理论,据说年轻的时候不妨适度自慰。我不会再让他吃那种药了。”
“为老公花心而烦恼女性的喜讯! 划时代的花心防止药问世了!不论多么棘手的关系,只消与本公司接洽,立即为您解决! 无能药研究所” “做丈夫的不可能拒绝,因为按理在外面不需要勃起。能够拒绝的情况只有一个。”我竖起食指:“那就是丈夫说‘今晚想和你亲热’的时候。” “原来如此。”立田猛点头。“也就是说,只要拒绝,当晚就必须和妻子温存一番。” “就是这么回事。无能药可说是操控丈夫勃起的魔法药。” “所以订单纷至沓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我们再度干杯。
“答案在网上一个名叫‘节约生活’的网站里。那儿这样写道:‘如今热议的无能药,其实不需要买那么多。只消一开始给先生吃真正的无能药,过些日子把面粉揉成团,用食用红上色,骗说是无能药给先生服下,也能收到同样的效果。各位不妨试试看。’怎样,明白了吧?” “什么?这么说,是主妇们炮制了假无能药?” “看来是这样。也就是说,让丈夫误以为自己服了无能药,从而阻碍男性的勃起功能。利用的是所谓的安慰剂效应。” 我不禁低吟起来。就算是为了节约,可是竟然想得出那种招数—— “除了造假药,主妇们还发明了种种花样翻新的办法,其中最厉害的一种,甚至不需要花费半点时间金钱。那个办法就是,在丈夫饮食过后,告诉他刚才的食物里下了无能药。如此而已。”
然而我那话儿依然蔫头耷脑,连一点勃起的苗头都感觉不到。越是心焦地想设法勃起,股间越是使不上劲。我想起以前曾听说,阳痿患者之所以患病,大都源于万一勃起不了该怎么办的强迫观念。 我把手从股间拿开。事到如今,到底是药的效力还是安慰剂的效应我已经一片茫然,但有件事是明摆着的:还是放弃今晚和桃子缠绵的打算比较好。 我再次深深叹了口气。立田刚才说,故弄玄虚的效果有几分不得而知,但要我说的话,效果绝大。 男人真是种脆弱的生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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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09 12:22:01
过去的人上 http://coolspring.blog67.fc2.com/blog-entry-288.html#more 热海在电脑前盘腿坐下,仔细地重新看了一遍邀请函上印刷的文字。没错,确实是邀请函,连酒店的地图都附在上面,还是家很高级的酒店。会费好像也不需要交,也就是说,可以免费享用一顿高级酒店的大餐。 我也已经有资格收到邀请函了啊——这是热海的真实心声。 文坛有时会举行宴会,这是热海早就知道的。不单是炙英社文学三奖,还有几个文学奖也会举办兼作颁奖仪式的宴会。但热海至今还未获邀参加过这种宴会,因为到去年为止的小说炙英新人奖没有举办过颁奖仪式,当时他只是应炙英社之邀,与评审委员一道去吃了顿中华料理而已。 此外,作家组织也会举行诸如联谊会的活动,但这些组织热海一个都还没有加入。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加入,也没有人邀请他参加。 热海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去文坛宴会见识一下,那是个怎样繁华的世界呢,他不禁浮想联翩。 如今,他终于能去到那心向神往的所在了。他获得了邀请。热海感到别人终于承认自己是个够分量的作家了。 热海重新读了一遍邀请函。炙英社文学三奖颁奖仪式——这该具有何等重大的影响力啊。他觉得自己最好新做一套西装,头发也得去美发店打理一下。 连这种程度的新人都寄了邀请函啊,小堺暗想。这样宴会的预算应该会超支了。 正因如此,他对这部小说能够获奖感到不可思议。但听了刚才评审委员报告的评选经过,他觉得多少能理解获奖的原因了。说白了,就是作品的天马行空对了评审委员的胃口。至于情节、主题、文笔等等,在这种情况下就被列为次要的考虑了。昙花一现而已,热海下了结论。一开始别人可能觉得这样的作品很有趣,但当一个作家不可能一直只靠天马行空这一手。热海预料他早晚会销声匿迹,不由得放了心。获奖者写的不是厚重细腻、气势宏大的硬汉小说,这真是太好了,他松了口气。 颁奖仪式结束后,直接转为立餐形式的宴会。有人马上聚在摆放的料理旁,有人转来转去寻找朋友,著名作家的周遭早已围上了一圈编辑。 热海环视着周围。今晚的派对应该有很多炙英社以外的出版界人士参加,虽然他几乎都不认识,但他觉得对方有可能知道自己,因为月刊杂志的目录页上好几次登了他的脸部照片。 他隔着西装确认了内口袋里名片的触感。这盒名片就是为了今天这个场合印制的,只要亮出名片,随后遇到的来宾就会明白他为什么获邀参加了。照热海的预想,他们应该还会投来艳羡和尊敬的眼神,可能会向自己索取签名,也可能有人要求合影留念,如果是出版界人士,说不定会借这个机会约自己写稿。 自己应该是很引人注目的,这一点他颇具自信。他的服装就是以醒目为优先考量而选定的。文坛宴会上云集了个性十足的作家,他认为要想在其中引人注目,服装也必须别具一格。在进入会场前,他还特意戴上了墨镜,为的就是这样看起来比较有冷硬派作家的味道。 热海圭介在此——他很想向周围大声宣告。去年新人奖的获奖者就在这里哦。比今年的获奖者更有个性,已经出版了一部单行本的职业作家就在这里哦。你们没发现吗?我是热海圭介哦,《击铁之诗》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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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09 12:33:31
“不过文笔今后会慢慢纯熟的,不必过于担心。问题是,那个世界观是不是任何领域都能适用。推理小说还是应该具有整合性的吧,也要具备合理性。另外我觉得角色的刻画也很重要。” 唐伞沉默地望着小堺,大概是对热海的话感到不可理解。 也难怪他,小堺想。唐伞的获奖作品是这样一种结构,乍看感觉是个荒谬的故事,但最后的最后却表现出无懈可击的合理性。小说之所以能获奖,与这种精妙的逻辑,以及支撑起这种逻辑的文笔密不可分。在唐伞看来,只怕会觉得这个前辈作家在说些什么啊。
“唔……是什么内容呢,我觉得像是硬汉小说。” “是嘛。不过无所谓,反正都是过去的人了。”
热海圭介站在会场出入口附近,等着会不会有谁主动向他搭讪,或者少得可怜的熟人恰好从这里路过。 然而谁都对他不屑一顾,就好象那里根本没人似的,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过。 这是怎么回事?热海暗忖。确实自己获奖时没有举行过如此盛大的颁奖仪式,但自己也是获奖者,也写过获奖感言,获奖作品刊登在《小说炙英》上,当时也登了自己的彩页。 我出版了单行本,也发表过短篇小说,为什么还会遭受这般冷落?为什么谁也没注意到我—— 宴会会场上有个看来像是炙英社雇请的摄影师,他围着作家不断拍照,尤其对今年的获奖者特别拍了好几张。热海特意从他身旁走过,想引起他的注意,但摄影师就如视而不见一般。 到头来自己还是被当成新人看待啊。热海这样解释。除了新鲜出炉的获奖者,出道两年的新人还享受不了作家待遇吗?还需要更久的时间才能获得承认吗? 热海正要死心离开会场,突然看到一个男人,那是炙英社出版部的总编,名叫神田。他的单行本《击铁之诗》就是神田负责出版的。 “也就是说,每年有四百位新人奖获奖者诞生。这么多我怎么也记不住,所以就这样记在记事本上了。”神田微微一笑,合上记事本。“哎?热海先生,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看迹象他是想在续摊后也一直跟着我们,大概打的是让我们陪他去银座一带的算盘吧。伤脑筋,他的自我感觉还是跟当年畅销时那么良好,一点变化都没有。” “那个文学奖,寒川先生也已经连续五年落选了啊。” “前几年那时候正是他的巅峰期,如果当时能获奖,之后的情形可能就会不同了。但结果还是没得上,那个人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连他这样活跃在第一线的人,如今也已成了过去的人了吗?” “差不多吧。如今各家出版社都对他敬而远之,就连跟他交情最好的出版部的神田,听说最近也在回避他了。” “那我们也不能招惹霉运上身。” “这还用说。从续摊的会场离开时,你要看准寒川起身去上洗手间的时候行动,趁那个空隙溜出酒店。明白了?” “明白。” “还有顺便说一下,对西阵老师和雨生先生的接待也适可而止就行了。” “咦,那两个人也不行了吗?” “根据业务部的报告,那两人虽被视为畅销作家,但依照电脑分析,他们现阶段的人气只能再保持个两年左右。而在未来的两年里,他们并没有在我们社出书的计划,就算殷勤接待,也很可能徒劳无功。” “再过两年,那两个人也会成为过去的人吗?”小堺抱起胳膊,心想这真是个严酷的世界。“嗳,唐伞人呢?” “ 小堺说得干劲十足,但青田却似乎并不满意。他沉默不语,仿佛在思索什么,而后说道:“唐伞的新作随便打理下就可以了,不用那么花费力气。最重要的是奈奈,你要对藤原奈奈子投入全力。” “咦,可是《虚无僧侦探早非》是部杰作啊。” “我当然知道那是杰作。但你觉得那种杰作能连续写出来吗?下一部不管写什么题材,与处女作一比都会相形见绌,然后遭到书评攻击,这一来作者本人也陷入苦恼,一苦恼就更写不出来,如此恶性循环。错不了的。”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所以现在不管怎样先拼命卖《虚无僧侦探早非》,往后的事就不必费神去想了,你就当那是唐伞忏悔一生唯一的作品好了。” “唯一的作品……可是颁奖仪式才刚刚结束啊!”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青田板起脸来。“颁奖仪式一结束,他就已经是过去的人了。” [敝帚自珍,转载请注明译者及出处]2009/03/28/Sat | [翻译]东野圭吾★黑笑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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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09 13:03:26
[东野圭吾]线香花火 上
“我们深表遗憾”这种通知落选的话了,不管经历了多少次,听到那句话的刹那,涌起的绝望感都难以消受。心跳比平常快了一倍,跳动的幅度也似乎剧烈了一倍,从颈动脉涌出的血液的鼓动,一直传到鼓膜。 但不接电话是不行的。如果不早点接起来,对方或许会以为没人在家,就此挂掉电话,那一来他只会比现在更心浮气躁。
对方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恭喜您!小说炙英新人奖的评选会刚刚结束,评定的获奖作品是您的《击铁之诗》。” “哎?” 热血冲上头顶,在零点一秒内又涌往全身。 “真真真……真的吗?” “是的,是真的。恭喜您了!” 热海的身体开始发抖。他已经无法故作镇定了,拿着话筒来回踱步,另一只空着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握拳,掌心沁出汗水。这是在做梦吗?这种梦他已经做过好几次了,但这一次是千真万确的现实。 我获奖了吗,终于成为作家了吗—— “那,恕我冒昧,获奖作品在下月出版的《小说炙英》上刊登的事,没有什么问题吧?” “是的,没有任何问题。” 热海更加飘飘然。我的小说将刊登在杂志上,我写的文字将会变成铅字—— “刊登获奖作品时,按照预定也会同时登出作者的获奖感言,嗯,您能不能写一篇二百字左右的?” “我马上就写,没问题,写多少字都行。” “那能麻烦您在这周三左右写好吗?邮寄或传真过来都可以。” “好的。” 这么快就有工作上门了。才一获奖,立刻就有人请他写文章。 炙英社的编辑自我介绍说姓小堺。小堺向热海详细说明今后的预定后,留下电话和传真号码,挂了电话。 热海发了好一阵呆。梦寐以求的获奖,真正到来时反而很难产生真实感,简直叫人着急。 不管怎样先报喜再说—— 热海再度拿起话筒。需要通知这个喜讯的亲友,不到十个手指就能数过来了。
“怎么,就是这个家伙?一点也不起眼嘛。写的作品那么冷硬派,亏我还期待说是不是长得一副冷酷模样,结果竟然长着娃娃脸,有点胖胖的,感觉就像个银行职员。” “我倒觉得不像银行职员,而是像个推销员。” “是这样吗?不过这么一来,叫人也没兴趣刊登他的彩页了。说他像个推销员吧,恐怕连自己都推销不出去,完全没有卖点可言啊。”青田把热海的照片放回桌上。“获奖作品叫什么啊,击铁之……” “是《击铁之诗》。” “对,那部作品也毫无亮点可言。” “是啊。”小堺同意。这是他的真心话。“相当晦暗的作品呢。” “文笔也不敢恭维。” “竟然还有‘就着纯波本威士忌大口吞下火鸡三明治’这种描写。” “想不到都这年头了,还有人写这种类型的硬汉小说,吓了我一跳。不过也难讲,说不定评审委员还就喜欢这种厚着脸皮写出来的调调。”青田抚着没刮的拉碴胡子说。“我本来是希望那个年轻女作家得奖的,她叫什么来着,我想想。” “是藤原奈奈子吧。作品是《FLOWER FLOWER》。” “对对,就是奈奈。她很不错的,长得算得上漂亮,身材也棒。”青田随手从小堺桌上抓起一张照片,不用说,那是藤原奈奈子的照片。照片是黑白照,只拍了上半身,即使如此,青田似乎照样能看出她的身材。 “可是她的作品是最先落选的呀。” 评审委员大都把藤原奈奈子的作品批评得一无是处,认为她的小说文笔幼稚,充满自恋的味道。小堺也记得自己才一拜读就败下阵来。除了文笔不佳,小说情节也云里雾里。 “应该事先给评审委员们看看奈奈的玉照,那样男评审委员的感想恐怕就不同了。”青田还有点不死心的样子,但一看手表,立刻表情大变。“喔,不说了,我差不多得走了。”
热海也回想起了那时的事情。 “过去每次对人提到想成为小说家,别人几乎都说作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上的,觉得我是痴心妄想,只有光本对我说,你一定会成功的。” “我不是在宽慰他,而是真心这么想。因为热海从以前开始想法就不同流俗,对事物的见解也独具一格,所以我认为他一定能实现梦想。”光本的口气似乎是在向大家解释。 “嗯,我明白我明白。过去热海对我谈到他的作家梦时,我也吃了一惊。这就是你所说的,他和我们普通人的想法不同是吧。所以说,有些人注定能成为作家,因为他们天生就拥有独到的见解。”旁边的同事松原美代子强调。
“好棒啊!”伊势羡慕地大声说。“很多人守着一份工作还战战兢兢生怕被裁员,没想到竟然有人能身兼二职,果然有本事的人就是了得。” “可是工作一旦忙碌起来,要兼顾会不会颇有难度?”光本显出担心的神色。 “是啊。我现在正着手写第二本小说,感觉要是时间能再充裕些就好了。我不想因为时间紧迫而导致作品质量下降,那不是职业作家所为。” 众人听了,都一脸憧憬的表情点头。 “我说,你早晚会拿到直本奖吧?”松原美代子提出日本最重要的文学奖名称。 “这个嘛,过一阵吧。”热海轻描淡写地回应。“不过我不会为了得奖而写作,只会写自己想写的题材。从这个意义上,我对出版社也必须有所选择。我不想跟硬给自己贴上某种风格标签的地方打交道,不过,炙英社我打算暂且合作看看,第二部小说先就投给他们吧。” “呵,期待啊。” “热海大师,”伊势递出活页记事本和圆珠笔。“不好意思,能不能给我在这里签个名?” “咦,签名?” “是啊,可以吗?” “签名是可以啦。” “啊,我也要!”其他人也纷纷离席凑过来。 “哎呀,我也想要签名!” 派对转眼间变成了签名会。
“喔!来了来了!”他冲向电话。刚才从热海那里收到的校样随手搁在桌上,牛皮纸袋则塞在脚边的纸箱里,纸箱的侧面用马克笔标着“其他送来的原稿(无发表计划)”。 [敝帚自珍,转载请注明译者及出处]2009/03/22/Sun |
看到书店里摆上了《小说炙英》10月号,封面登出标题《小说炙英新人奖公布》时,热海霎时感到晕眩。当然,这是喜悦的晕眩。 热海心想,啊,终于,我终于实现登上日本文坛的梦想了。他颤抖着手拿起一本《小说炙英》,想翻到目录页看看,手指却几乎不听使唤。 好容易翻开目录页,热海迅速浏览了一遍,找到了—— 《小说炙英新人奖公布 获奖作品为热海圭介的〈击铁之诗〉》热海把这行字看了又看,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按捺住笑意,把放在那里的《小说炙英》杂志全部抱到手上。 书店的女店员朝他投来讶异的眼神,像是很奇怪怎会有人一下子买五本同样的小说杂志。 “呃,其实,”热海一边开口解释,一边打开目录页:“这位新人奖获奖者就是我。喏,这里有照片,一看就知道了。” 女店员对比了杂志上的照片和他的长相,微微点头。“啊,真的是。” “是吧,不会有错的。” “真了不起,竟然拿到了新人奖。” “哪里,你过奖啦。” 可能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旁边的顾客纷纷开始打量热海。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被众人瞩目的感觉的确很愉快。 那天晚上,按照众亲戚的提议,在热海的父母家为他开了个庆祝会。饭桌摆放成コ字形,热海坐在上座,年迈的父母分坐两旁。做父母的之前一直不赞成儿子写小说,这时看来也满心欢喜。 “哎呀,做梦也没想到犬子竟然成了作家。这人啊,多活些年头偶尔还是能碰到喜事的。”父亲有了些酒意,说话的语调变得怪怪的,脸因为酒意和兴奋涨得通红。 “以前你总说担心圭介,这下什么也不用担心了,作家可是很了不起的呢。”叔父也一派和颜悦色。 热海拿出刚刚发售的《小说炙英》,大家依次传阅着刊登有新人奖公布消息的那一页。 “真厉害。评审委员都是这么有名的作家,这一获奖可是身价百倍了。” “圭介,你的小说能出书吗?”伯母问道。“比如单行本啊,文库本啊,有很多类型的吧?” “是啊。”热海向伯母点点头。“我那篇《击铁之诗》是短篇小说,光这一篇不可能出书,不过第二部小说我已经写好了,我想可以两部合在一起出书。” “喔,是这样啊。” “第二部小说也是登在这本杂志上吗?”父亲问。 “嗯。不过第二部篇幅比较长些,有可能分期连载,编辑部说会考虑的。”
“我正在归纳思路。” “如果还只是在构想的话,应该可以一边拜访客户一边考虑吧。你能不能提高点工作效率,有效率地工作。别忘了连你心不在焉的时候,公司也是照付工钱的。——你那是什么眼神,有什么不满吗?”课长透过金边眼镜抬头盯着热海。 “没有。”热海摇了摇头。他改变了想法,觉得在这儿跟这种人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知道了就快点去。你在这磨磨蹭蹭的功夫,足够你拜访一个客户了。”课长连连摆手,动作活像在赶苍蝇。
他不由得想像起自己的书摆放在书架上的样子,在心里幻想大家伸手拿起那本书的情景。那真是令人振奋颤栗的一幕,至今他已不知梦想过多少次了,但如今已不再是虚幻的梦境,而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只要小说大卖,就能到手两千万、三千万—— 他想起了自己目前的薪水。被那种愚蠢上司怒斥,对客户点头哈腰,才只拿到那么一点钱。这样看来,或许还是辞去工作,专注创作比较好。 这是他最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辞职创作的想法十分诱人,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热海驾车抵达了客户公司,一走进事务所,社长就勃然变色,站起身来。 “喂,我跟你说,那个机器不行啊,又坏掉了。到底是怎么搞的?” “咦?啊,是这样吗?” “少跟我来什么‘是这样吗’,都因为你说是最新型的机器我才买的,结果关键时刻掉链子,活都没法干了。刚才我向你们公司打听了一下,据说那机器不光我一家,其他客户也有投诉。”社长满脸通红,唾沫横飞。 热海很想说这难道是我的错吗,但还是忍住了,道歉说:“哎呀,真是对不起。” “这是你推销给我们的,你得负责想办法,今天一定要解决。” 热海答应了一声,和公司联系,不料答复是售后服务人员已经全部出动,今天无法前去修理。 热海将交涉结果告诉了社长,社长愈发大怒。 “就是说我们得往后排?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是不是?总之,就因为你是个蠢材才会落得这样,快想个办法出来!” “你说蠢材……” “既然是蠢材当然就叫你蠢材。自从由你负责我们公司,就没碰到过一件好事。听说你在营业所业绩也是垫底,不是吗?像你这个样子可不成。” “……总之我再和售后服务部联络一下看看。” “喔,那你快打电话。不想出办法别打算回去。” 热海往公司拨着电话,同时在心里重复着社长刚才说的话。蠢材?我?小说炙英新人奖获奖作家的我? 公司售后服务部的电话接通了,热海再度进行交涉,但事情并无转机。接电话的负责人大概很忙,口气也不客气起来。 “安抚客户应该是你们的工作吧?这点问题你们自己想想办法,要是客户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种活连个木偶人也干得了。” 木偶人?——热海正想反唇相讥,对方已经收了线。 “喂,怎样?”背后的社长问道。“有什么办法没有?” “这个嘛……” “还是不行吗?” “是啊。” “混帐!”社长把旁边的桌子一脚踹飞。桌上的烟灰缸应声而落,正砸在热海脚上,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就算这样社长也不解气,骂人的话滔滔不绝。什么没本事啊,不顶用啊,窝囊废啊。 热海的心里开了个小洞,迅即扩大开来,有热热的东西涌入。 “让你这种人来跑业务根本就是个错误。不,应该说竟然有公司肯雇你,本身就够奇怪的。你这种人啊,你这种人啊……喂,你要去哪?” 无视社长的怒斥,热海离开了客户的事务所,再度坐上汽车。 几分钟后,手机响了,是课长打来的。 “喂,你丢下客户不管,自己上哪了?”课长的声音怒气冲冲。 “我在车上。”热海回答。 “车上?喂,你到底想干嘛?” “没什么。” “你说什么……”对于部下出乎意料的反应,课长一时张口结舌。 “且不说这个,课长,我另外有事要说。”热海淡淡说道。“很重要的事。”
“不行。”小堺干脆地说。“情节平淡无奇,登场人物毫无个性,文笔也是老样子,不敢恭维。说白了,就是业余水准的小说。” “哼,果然是这样啊。我也觉得那人不行,根本没有作家的禀赋。” 小堺把《独狼之旅》的原稿直接丢到旁边的垃圾箱。“出版部好像也没打算出版他的获奖作品。” 这时,电话响了。离电话最近的青田拿起话筒。“您好,这里是《小说炙英》。” 对方似乎报出了姓名,青田听后露出讶异的表情。 “热海先生?呃,不知您是哪里的热海先生?” 小堺朝垃圾箱指指,青田不由得张大了嘴,会意地点点头。 “喔,喔,是那位热海先生啊。您好您好,那会儿多蒙关照啊。我是总编青田。您之后情况如何……”青田一直在笑容满面地说话,但下一刹那,他的表情冻结了。“咦,您说什么?”他大声叫了起来。 编辑们全都朝他看去。 “那可不太合适啊。热海先生,最好重新考虑一下……咦?已经交了辞呈?怎么会……没什么,只是那样有点……” 青田的脸色眼看着苍白起来。 编辑们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蹑手蹑脚地开始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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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09 13:24:57
一打开冰箱,里面赫然并列着两只巨乳。 我战战兢兢走近,凝眸看去,怎看都是雪白的乳房。 “这是巨乳妄想症候群。”朋友田村口气冷冷地说。他是个精神科医生。 “像你这种情况,就是因为有种过于强烈的意识,认为少女的胸部一定要伟大才行,甚至觉得非如此不足以体现魅力。” “彻底实行可能有点难度,尽量努力吧。不然症状会日渐加重,现在还只是把秃头看成巨乳的程度,要不了多久就会把人的脸孔全部看成巨乳了。” 想要揉捏想要揉捏想要揉捏想要揉捏,想要吸吮想要吸吮想要吸吮想要吸吮,想要揉捏想要吸吮想要揉捏想要吸吮——我的脑子完全被露骨的欲望占领,简直搞不懂到底从哪冒出来的。 “果然变成这样了啊。”听我说了经过,他语气冷静地说。“由于药物的效果,你不再看到幻觉。但此时渴求巨乳的心情并未得到发散,而是化为潜在意识不断积聚。处于这种状态,一旦看到真正的巨乳,欲望就如同水坝决堤,一口气爆发出来。所以我都说了,不要接近巨乳。看也别看,听也别听,想也别想。这是现在唯一能帮到你的办法。” 昭和时代把丰满的胸部称为“豪乳”,一个名叫月亭可朝的落语家令《豪乳的悲叹》这首歌风靡一时,连小学生都会唱。我不清楚这个词是何时开始使用的,查了下广辞苑,里面有明确记载,不过是用平假名标识为“ぼいん”。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人类的内心里,永久残留着婴儿时期的要素?” “说的一点不错。既然是婴儿,当然会渴望母乳,而能提供母乳的乳房,当然是很丰满了。” “是这么回事吗?”我抱着胳膊低吟。我们渴求巨乳的心理背景中,竟有如此壮阔的来龙去脉,这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的。 根据田村的分析,这是幻觉作用以另一种方式表现出来。虽然我依然残存着想看到巨乳的愿望,但通过药物的抑制,稳定在了常识的范围。我不再把秃头看成巨乳,却产生了女性的胸部全是巨乳的幻想。 “怎么办?再吃一阵药看看如何?” 田村这样问我,但我谢绝了。就算是幻觉,周遭触目都是巨乳的情景也不啻置身天国,我可不想轻轻放过这种幸福。 与以前截然相反,现在我出门简直飘飘欲仙。走进咖啡馆,女服务生是巨乳,坐在斜对面的女客乳房也本钱惊人,旁边叽叽喳喳的女高中生们,胸部也丰满得快把制服的扣子撑破了。 不用说,在家看电视时也乐趣倍增。就连以贫乳著称的女艺人,也变身成了写真女王式的爆乳。 第二天,女友来我家了。她替我下厨做饭,系着围裙的主妇模样十分适合她,胸部不用说,饱满挺拔。 一边品尝她亲手做的料理,一边喝着啤酒,我们都有些微醺了。饭后坐到沙发上,气氛也很好,她朝我偎依过来,胸前的沟壑近在眼前。 她既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就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对此我心领神会。终于可以抚摸巨乳了。 然而只要实际一碰触,幻觉就会消失。倘若她其实并非如假包换的巨乳,我美梦的时间也就到此为止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喜欢她吗? 只要不接触,她就一直是巨乳,今后也能享受养眼的乐趣,但这种事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 我下定决心,将手伸向她的胸部。就在指尖触到雪白的皮肤之前,她抓住了我的手。 “我说,和我结婚吧?”她微低着头,抬眼望着我问。 “哎?结婚?” “我不希望抱着无所谓的心态来交往,毕竟已经不年轻了。” “这个嘛——” 我想起以往有人以妻子平胸为理由诉请离婚的事。 “喂,你觉得怎样?”她催促道。 我低吟起来。要是回答先让我摸摸胸部,她会恼火的吧?——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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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09 14:54:38
钟情喷雾
“有的男性尽管性格长相都不坏,却无论怎么努力都被发好人卡。他为何不受异性青睐?为何总被人说‘让我们一直做朋友吧’?敝研究所致力于研究这一问题,最终得出一个答案……” 隆司决定浏览一下那个主页。出现在整个画面上的,是“人类爱正常化研究所”这一标题。他心想愈来愈古怪了,一边点击了所长寄语一栏,出现以下文章。 “恋爱究为何物?人为何会喜欢他人?这些问题的答案意外地简单,一言以蔽之,是为了人类的昌盛。一个人为谁倾心时,实际上是在寻求某种看不见的事物。那不是精神性的存在,可以用科学清楚加以说明。也就是说,若连那种事物也能掌控自如,便有可能俘获意中人的心。如果您正在为此烦恼,务请惠临敝研究所。地址是……” 那是一间比隆司的住处更老旧脏污的公寓,门旁贴着张用马克笔写的“人类爱正常化研究所”纸条。 隆司正暗忖是不是该掉头而去时,门开了,出现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 “是客人啊。”老人说。“请进。” “那个,我是……” “不报出姓名也无妨。你全身都散发出好人的气息。” “好人的气息?”隆司心头火起。“不,我并不是那么好人属性……” “别死要面子了。你倒也不是一看就难以消受的丑男,大概属于老是被人说‘做朋友的话还可以’的类型吧。” 隆司惊得当场往后一仰:“你看出来了?” “怎会看不出来,你以为我研究这门学问多少年了?总之先进来吧。” 隆司依照老人的催促迈进房间。看到房间里的情形,他吃了一惊。巨大的桌子上搁着各种各样的实验器材和药品,周围摆放着复杂的电子机器。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老人问。 “喔,那个,我从主页上看到的。” 听隆司这么回答,老人瞪大了眼睛。 “哎呀,你是看了那个来的啊?连那玩意你都信,看来你可真是万般无奈了。” “谈不上无奈……只是觉得很有趣……离家也近。” “不用撇清啦。我在主页上没透露具体的研究内容,为的就是把纯粹出于好奇凑过来的人排除在外。果然如我所料,遇到你这样出色的人材。” “那个,‘好人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唔,我这就解释给你听。”老人清了清嗓子。“你知道MHC吗?” “不知道。” “用日语来说就是主要组织相容性遗传因子复合体,由蛋白质构成,存在于白血球中。这种MHC说它如指纹般因人而异,绝无雷同也不为过,但也存在相似的情况。讲到这里你明白吗?” “明白。” “实际上MHC表现出对疾病的免疫力特质,因此若是MHC类型不同的男女结婚,彼此的免疫力便能相辅相成,生下拥有优异生存本能的孩子。反之,MHC相似的恋人结婚的话,孩子的免疫力则提升不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隆司茫然不知,摇了摇头。 “谁都希望有优秀的后代传承血缘,这是人的本能。正因如此,才会被拥有与自己不同类型MHC的异性所吸引。这是经由实验证明了的事实。倘若你对谁动了心,也希望得到对方垂青的话,最好拥有与对方不同类型的MHC。” “话是这么说,但MHC的差别是怎样看出的呢?” “不是看出来的,是闻出来的。”老人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大鼻子。“根据某种气味可以辨别。但那与通常的气味不同,即便刻意去闻也感觉不到。不过,若用我发明的机器来分析,就能知道对方MHC的特性。” 老人轻拍了一下旁边的显示器。 “老实说我在门前安装了传感器,对在房间外停留的人进行MHC检测,现在画面上显示的就是你的分析结果。” 显示器上出现一条线,没有什么起伏,几近平坦。 “这样就能发现什么吗?” “几乎是一条直线对吧?” “没错。” “这条线体现的是MHC的特性。如果特性丰富多彩,线条就会有剧烈的起伏,反之则很平坦。从检测结果看,你的MHC特性很贫乏。” “这也就是说……” “对对方而言,你没有结合的价值,因为与你结婚,孩子不能获得新的免疫能力。”
成为好人实在是非常不幸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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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09 15:45:33
[东野圭吾]又一次助跑
译者按:《黑笑小说》前四篇都是写文坛的事情,主题全部围绕着“评选”、“获奖”,看来东野的怨念真的很深哪,笑。 小说本身已经够有趣,但如果知道了东野本人的经历一定更有趣。东野自1985年以《放学后》出道,二十年间先后四次入围直木奖均铩羽而归,直到2006年,终于以《嫌疑犯X的献身》摘得桂冠,并在记者见面会上发表了如下获奖感言:“落选之后猛灌烧酒,和大家说着评选委员的坏话,玩着普通人玩不了的有趣游戏……今天获胜了感觉真不错,这样的记忆一去不复返了。” ̄▽ ̄ 话说,《黑笑小说》写于2005年,还没得上奖,先把作家、编辑、评选委员众生相抖了个痛快,东野果然很勇猛(拇指) 本篇金句:苦节三十年!(大笑)
这些译者前言非常好,大家可以去关注这个译者的blog,前面有链接,在电子版 无能药 里也有
“我……获奖了……”作家站起身。 (获奖了!终于获奖了!这不是梦。我获奖了。苦节三十年,终于……终于……终于……我……我……我……获奖了……获奖了……获奖了) “不好了,老师!” “寒川老师!” “怎么办?” “振作一点!” “糟了!” “呀——” “脉搏、脉搏、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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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09 15:52:55
[东野圭吾]灰姑娘白夜行
“那这个三明治呢?”长女问。 “当然是我来吃,还用问。喂,灰姑娘,你发什么呆,光吃三明治会噎嗓子,快给我拿点喝的过来。” “好,马上就来。”灰姑娘跑进厨房。 丹德拉狼吞虎咽地吃着三明治,两个女儿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盯着。 “那边那两个,是在柱子旁边吧,也不跳舞,狼吞虎咽猛吃东西的胖女二人组。” “噢,那是……”侍从看着参加者的名单。“那是丹德拉夫人的两个女儿。” “轰出去!” 侍从答应而去,吩咐卫兵把那两个胖女带出会场。 “哎?为什么只有我们得离开?” “再让我吃一口蛋糕嘛!” “我希望再多了解你一些,我们去别的房间吧。”王子在她耳边低语。 另外的房间里安置了一张床。 所谓“希望了解你”,含义就是想和你欢爱。假面女郎也没有抵抗,脱下衣服,但依然戴着面具。 “为什么不让我看到你的脸?”王子问。 “因为王子大人对美貌已经看腻了吧?看不到脸也没什么关系啊。”假面女郎答道。 王子心想,说的也是,便决定开始做爱。他改变了想法,觉得和戴面具的女人做爱也不坏。 不过王子的游刃有余也就到此为止了。一开始做爱,他就完全陷于被动。假面女郎的技巧是那样高妙,连阅女无数的王子,也从未尝过这种飘飘欲仙的滋味。 王子只觉如在梦中,第五次射完精时,从某处传来了钟声。 假面女郎从床上跳起来。“糟了,十二点了!” “时间还早啊。” “不能多留了,再见,达令。你的床上功夫还未够班哦。”说着,她在王子脸上吻了一下,利落地穿上礼服,风一般出了房间。 这时,垂头丧气的王子看到了一个线索。不用说,是玻璃鞋。 7女人心肠很坏,也看到她那两个女儿欺负灰姑娘。 尽管如此他仍然和丹德拉再婚,是由于灰姑娘的劝说。 “父亲,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钱。如果觉得和一个女人结婚有抵触情绪,那就只当是和她的钱结婚好了。和丹德拉结婚的话,生计就不用犯愁了,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抓住机会给她们看看。” “可是那三个人一定会欺侮你的,我不想让你过得不开心。” 听米摩莱尔这样说,灰姑娘微微一笑,如此答道。 “那不算什么。我早晚会成为传奇的女主角,而女主角总要有一两个悲剧才合称嘛。” 婚礼终于开始了。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王子与灰姑娘交换婚姻的誓言。米摩莱尔一边鼓掌,一边凝视着这样的情景。 灰姑娘将脸转向民众,唇边泛起微笑。米摩莱尔思索着那微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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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14 14:22:04
望把罐装啤酒和日式煎蛋卷摆在小餐桌上,日式煎蛋卷是穰治最爱吃的,望一定觉得不能没有下酒菜,所以赶着做出来吧。 望正在调节小烤炉的火候,大概在烤鱼吧。穰治知道她把家里寄来的鱼干放在冰箱冷冻库,炉上摆着汤锅和平底锅,汤锅里多半是味增汤。 望要是结了婚,一定是个好太太——每次来这里他都这么想,现在看着她的背影,又在心中喃喃说了一次。她不仅是个好妻子,娶她的男人也会很幸福。 穰治想起神原春菜,他以前也常到她的住处,只不过她几乎没有为他做过菜。 “做菜别找我,抱歉啰!”她说着调皮地耸耸肩,那模样深深烙印在穰治的记忆中。 望开始把菜搬上桌,红烧莲藕、烤金眼鲷鱼干、凉拌菠菜,道道都是家常菜。 “对不起,只有这些。” “够多了。” “还有一些卤的,卤肉。要不要?”本来已经准备坐下的望又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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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14 14:35:42
人生而赋有使命。
尽管新闻播报了恐吓信一事,患者的反应依然看不出变化,一般门诊的人数也没有减少。 他感到焦躁。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非得来这家医院不可?!
“无法救活患者,从某些方面来说,对医师造成的伤害、消耗更甚于家属。而要重新振作,需要的就是冷静检讨自己做了什么。如果不这么做,即使想面对下一名患者,也只会被不安压垮。就算最后的结果令人遗憾,但相信自己已经尽力,将成为往后医疗行为的支柱。”
西园叫来服务生,点了饮料。 看他正在脱上衣,百合惠立刻从旁帮忙,然后接过上衣,招手叫服务生,动作极其自然。 夕纪心想,他们就像一对真正的夫妻。同时她也感受到,在自己不知情的状况下,这两人已经逐渐建立起夫妻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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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14 15:04:54
夕纪的话,让做丈夫的有些难为情地搔搔头。“以前我们只图自己方便,真的很对不起妈。自家人不帮忙,本来治得好的病都治不好了。我们商量过了,既然医生都为我们这么辛苦,我们也要把自己做得到的做好。”
夕纪点点头。以前遇到这对夫妻都会产生的郁闷感,瞬间烟消云散。
“福岛医生跟我们提过冰室医生的事。”久美说道。
夕纪大出意外。“提起我?”
“是的。真对不起,原来医生是住院医生啊,我以前都不知道。”
“我一开始应该说过了吧。”
“我想也是,只是不知是忘得一干二净,还是完全没听进去……,我一直以为医生跟其他医生一样。”
“没关系呀,这样想就可以了,对患者来说都一样。”
“可是,住院医生比较累吧!福岛医生也说,好像都没时间休息吧?上一次也是,像今天,医生也是第一个被叫来的。”
夕纪的嘴角泛起笑意。第一次有患者的家人对她这么说。“因为我还在学习,这是我的本分。”
“可是,冰室医生本来在心脏血管外科,跟胆管癌没关系吧?我们之前都没想到这件事,只把医生当作是妈妈的主治医生之一,真的很对不起。”
“这……,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因为住院医生要到各部门实习,累积经验,所以不太管现在隶属于哪一个部门。”
“话是这么说,医生的工作还是很辛苦。对不对?”
做丈夫的附和着点头。“听说,医生明天一大早不是还有手术吗?为我们忙到这么晚,接着又有大手术要做,医生的体力真好,我好佩服。”
“这个工作的确需要体力。”
“所以,我也跟老婆说,医生这么年轻,为了救妈妈尽心尽力,我们也要尽全力才对,所以决定把妈接回家照顾。”
他的话让夕纪的心头一下子热了起来,一时之间想不出得体的回答。
“真的很感谢医生。”做丈夫的这么说,妻子也在一旁再次行礼。
“哪里……,别这么客气。在中塚女士好起来之前,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好的,拜托医生了,我们也会努力的。”久美的眼眶有点泛红。
那么,我失陪了——说完,夕纪转身离开。她觉得要是再继续谈下去,一定也会跟着掉泪。
在值班室躺下,心里依然持续着轻微的亢奋。然而,这和手术后激昂的情绪截然不同,喜悦与轻快占据了心胸。
不知道福岛对他们说了什么,也不晓得为什么要向他们提起住院医师的事。
但成为住院医师之后,第一次有患者家属向她表达谢意。在这之前,她一直悲观地想着,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究竟对医院有没有用处?对于患者到底有没有帮上忙?
现在,她认为自己或许办得到。在这之前,她一直对于能不能胜任医师这份工作感到不安。现在,不安依然存在,却也看到了一线曙光。
健介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才能达成的使命,又再度浮现在脑海里。
爸爸。夕纪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对父亲说:我或许终于找到自己的使命了……
也许是消除了心里的疙瘩,她感觉终于能睡个好觉。
设定早上六点的闹钟叫醒了她,虽然只睡了短短三个小时,脑筋却很清醒。打开窗帘,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
就要开始了,夕纪想。
她决定不再胡思乱想,打算把所有心力投注在即将进行的手术。
她盥洗完毕,整装之后来到一楼,在商店买了面包和牛奶。在手术前要提高血糖值,这是她刚担任住院医师时,指导医师告诉她的。手术不可能比预定的提早完成,换句话说,如果想救患者,必须维持体力,无论手术延长多久,都要撑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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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14 15:08:54
时针即将指向十一点。穰治在饭店的某个房间内,从窗户可以俯瞰帝都大医院,他第一次投宿这家商务饭店。在进行准备工作时,他其实也很想入住,但还是忍住了,他怕来太多次,会让饭店员工记住长相。
麻醉诱导最少也要一个小时。麻醉之后,执刀的医师开始动刀——
穰治在脑中计算时间。在执行手术最重要的步骤之前,患者必须先接上人工心肺装置,这个步骤会花上一点时间,即使接好了,也不会立即使用。根据他的调查,进行胸部大动脉瘤手术时,会将患者的体温降到摄氏二十五度左右。使用人工心肺装置让血液循环之际,要先将送出的血液冷却。这种作法,据说是为了保护患者的脑部与脊髓。要将体温降到二十五度,大约需要一个小时。
之后,医师们应该会在某个时点让岛原的心脏停止运作。
心脏可停止的时间约四个小时。医师们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完成任务,即切除岛原的大动脉瘤,接上人工血管。若手术顺利完成,医师们便会让先前中断的血液再度流进心脏。心肌细胞因获得血液,再次展开活动,若无异常,几分钟后便会开始跳动。即使不跳动,医师们就算使用电击,也会强迫心脏恢复跳动。
休想这么做,穰治心想。
心脏既然已经停了,就不需要再跳动了。这颗心脏不是别人的,是岛原总一郎的。这个男人,把公司的利益,不,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人命还重要。这种人的心脏不必再跳动。
穰治想,我要让你再也动不了。他要创造出医师们再怎么努力都无法使心脏恢复跳动的状况,不,要创造一个让他们甚至尽不了力的状况。
只不过,造成这种状况的时机很重要。
如果意外提早发生,医师们大概会中止手术。如果仅连接人工心肺装置,要及时回头恐怕不难。相反地,太迟也不行。若主要的手术已完成,剩下来的工作就算出了状况也能达成。
他决定再等一下。没有心急的必要。望说,这样的手术最少也要四、五个小时。
一想起望,穰治便看向茶几上的手机。
今天早上八点半,手机响了。那时,穰治已经醒了,但仍躺在床上,他吃了一惊,弹跳起来确认来电号码,上面显示的是望的手机。
他犹豫了一下,把电源关掉。因为,他觉得要是听到她的声音,一定会动摇。他已打定主意永远不再见她,但利用她仍让他的良心备受谴责。
而且,他有不详的预感。她以前从不曾在这种时间打电话给他,偏偏在今天这种日子打来,感觉不妙。她不可能看出什么端倪,但他觉得要是接起电话,一切精心设计都会泡汤。
他等了一阵子才听语音信箱。留言是望留下的,内容是希望他听到留言之后与她联络。
从她的声音听得出紧张气息,语气也不像平常那样口齿不清。
一开启简讯匣,里面也有内容相同的讯息。然而,望平常发的简讯一定会有一、两个表情文字,这封信半个都没有。
穰治相信事情必有蹊跷。
望有什么事找他,他的确很在意。但是,他判断现在绝不能与她联络。
现在,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他很后悔没有及早这么做,听了望的留言让他徒增不安。
他再度走近窗边,俯视医院,拿起望远镜架在双眼上。
正好有三辆车驶进停车场,其中两辆是厢型车。他以望远镜追踪车子的动向。三辆车分别停在不同的地方,车门开了,好几个男人下车,从两辆厢型车分别走出五个人。
穰治想,可能是警察。用望远镜虽然看不出来,但下车的那些人有猎犬的味道,环顾四周的动作、快步走向医院的脚步,在在令人感到肃穆严谨。
如果是警察,为什么便衣偏要在今天来医院?这阵子常看到制服警察,却没发生过今天这样的情况。
穰治思考着计画已曝光的可能性,但没有这个道理。警察不可能查出有人想要岛原总一郎的性命。
那些人有的走进医院,有的则在大门口散开。
穰治看着书桌,那里放着一台笔记型电脑,只要输入密码,按下Enter键,便会启动第一个动作。
穰治已经在医院里装上花了好几个星期所做的装置,如果其中一个被发现,整个计画就无法顺利进行。
他站在书桌前输入密码,出现询问是否执行程式的对话框。若按下Enter键则表示Yes。
看看时钟,才十一点半,手术还没有进入核心阶段。
他摇摇头,点选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的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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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14 15:16:25
春菜在沙滩上奔跑,泳衣上罩着白T恤,手里提着装了罐装啤酒的塑胶袋。海风吹拂着她的秀发,艳阳照耀着她的小麦色肌肤。
那是大学四年级的夏天,穰治和她在鹄沼海岸,他们第一次兜风。
“你那样晃,啤酒会喷出来啦。”
穰治躺在平铺的塑胶布上说道。春菜就站在他身边,他由下往上仰望,从T恤下缘看得到她的肚脐。
“好,那就来实验一下!”
才说完,春菜就在他脸上拉开啤酒罐的拉环。果然,他的脸被喷出来的白色泡沫淋个正着。他连忙爬起来,春菜却笑到翻倒。
幸福的预感包围着两人。穰治已找到工作,春菜也确定打工的出版社会继续雇用她。从那时候起,她的梦想便是成为一名自由作家。
他们在大学的滑雪社认识了两年,交往了一年半,穰治连想都没想过和她分手。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划,但他认为这美好的关系持续几年,之后自然就会结婚。想象两人十年、二十年后的模样,心头便为之一热。
穰治再度往沙滩上躺下,春菜应该就在他身边。他闭眼伸手过去,想确认她的所在。
然而他的手却没触摸到任何东西,她不在身边。
放眼沙滩,唯有足迹残留。他沿着足迹走,却看不到终点,也不知道自己正走向何方。
他转身回头,有一间公寓。望跪坐着,悲伤地抬头看着他。
“穰治,你千万不能那么做。”
一惊之下,他醒了。他坐在椅子上,电视正播出白天的新闻节目。
他按了按眼头,左右转动脖子。刚才好像在回忆春菜时打起瞌睡。
他生自己的气,怪自己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睡着,但他想起望从前告诉过他,人若是长期处于紧张状态,会因为神经过于疲累反而想睡。她说,这是一种自卫本能。
他站起来,想去浴室洗把脸,顺势朝窗外望去。下一秒钟,眼睛睁得斗大,他拿起望远镜,靠近窗户。
离医院建筑不远处有一栋小屋,头戴安全帽的警察聚集在小屋前,似乎正试图开门。
穰治看看钟,十二点二十分,还不到计画的时间。但是,要是他们打开那扇门,发现那个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没时间让他犹豫了。他站在电脑前,叫出那个程式,再打几个字,萤幕上便出现对话框。
要选Yes还是No?
望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穰治,你千万不能那么做……
他的手指往Enter键靠近。看看窗外,警察随时都会打开那扇门。
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他按下了Enter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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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14 15:23:03
穰治再次将视线停留在萤幕上,画面出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人物,年约五十来岁,一身西装打着领带,场景好像在医院外面。
“我们在此呼吁歹徒:帝都大学医院的爆炸犯,警方已掌握你的姓名等资料,立刻中止计画,让自备发电系统恢复供电。目前的状况再持续下去,万一出现牺牲者,警方将以杀人罪或伤害罪将你起诉。不要再加重你的罪行,我们知道你手上握有恢复供电的方法。再重复一次,立刻让自备发电系统恢复供电。”
穰治茫然伫立,完全没料到警方会以这种方式向他喊话。
呼吁还没结束。“我们知道你是为了危害某特定人物的性命,才做出这次犯行。但是,这家医院除了该人物之外,还有许多患者,其中有不少人的性命垂危,你要连累这些人吗?如果你还有良心,立刻停止不法行为。”
穰治离开现场,因为四周的人纷纷聚集过来看电视转播。他感觉他们的视线似乎投射在自己身上。
你要连累这些人吗?
这句话还留在耳畔。构思这次的计画时,他第一个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明知危险,仍再三写恐吓信,甚至不惜设置发烟筒。
他告诉自己,到今天还不离开医院的患者们也有责任。他也知道这是歪理,但如果不这么想,心情会非常沮丧。
恢复自备发电系统,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只要将身边的电脑连接手机,再执行某个程式即可,只要一个动作,系统便可恢复正常。
如果你还有良心……。一点也没错,他还有良心,而且良心正折磨着他。
善是有力量的。
所有,所有创造艺术的人必须坚定无疑地传递出:善是有力量的。
必须,是必须这样。
善一定是有力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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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14 15:25:27
电话里传来的,是他很熟悉、而且现在听起来最让他难过的声音。
(那个……是我,望。对不起,打电话给你。警察说这次的事情是你做的,我很不想相信,可是如果是真的,那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那个……我现在在医院,有一个情况很危急的患者,因为人工呼吸器不能用,真的有生命危险。那个人不是岛原先生,是一个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老太太,请你救救她。求求你,让医院恢复电力。对不起,也许穰治不是真心喜欢我的,可是我喜欢穰治,所以,我不希望穰治的温柔也是假的。求求你答应我,求求你……)
这就是全部的留言。穰治听完之后,关掉手机的电源。
早知道不该听的。
果然,一如他所担心的,医院里还有重病患者。望提到人工呼吸器,恐怕是病患在加护病房里接受治疗。
而且,由望来通知的事实,也让穰治心头一紧。
从警方那里得知实情,她有什么感觉?他实在无法想象她会有多震惊。即使如此,她还是在医院,不顾自己伤了心,设法拯救患者。
她打电话给穰治,势必需要相当程度的决心。她一定先把自己被骗的事实摆在一边,抛开自尊,强忍怒气,才能打这通电话。她不惜这么做,可见到患者的病情有多严重。
望的面孔在眼前浮现,那是一张泪湿的脸,在穰治的脑海里,想抹也抹不掉。
他站起来,走出咖啡店。提着装有电脑的包包,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望的留言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重播。
(我不希望穰治的温柔也是假的……)
心好痛。他早就料到这次的事件一定会遭到望的怨恨,但在他的内心深处,的确还是存着一丝侥幸,认为她应该会了解自己的心情。
然而,望负责照料的患者有生命危险,那就另当别论了。如果那名患者因此而死,从那一刻起,她绝对不会原谅穰治。因为这么一来,穰治在她心目中不仅是一个玩弄感情的恶棍,更是夺走患者宝贵性命的重刑犯。
一辆警察停在路口。穰治一惊,于是走到马路的另一侧,这时,他注意到一件事。
那段留言未必出自于望本身的意愿,也有可能在警方的请托下,打了那通电话。因为穰治没有回应电视的呼吁,警察便利用望,这是极有可能的。
这么一来,望所说的就不一定是真的。也许没有病危的患者,就连她在医院里也是假的。
没错,一定是陷阱——穰治决定这么想。否则,望怎么可能会打电话给他,他应该是她现在最不想理会的人。
“我可不会上当。”他喃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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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14 15:28:05
“不,我不这么认为。的确,一开始可能会有那种反应,但是,越是了解内情,就越不该痛恨你。在保障人们生命安全的意义上,不管是汽车公司的领导者还是医生,人们都要求他们负起同等的责任。岛原先生当然也会思考自己是否回应了这样的要求。当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受威胁的原因,知道医生们是基于什么样的使命感保住他的性命,只要他不是笨蛋,一定会反省。你难道不想听听他怎么说吗?”
穰治不知不觉握紧了手机。
这个七尾刑警的话具有强烈的说服力,更何况穰治本身对于在那种状况下依然不放弃手术的医生们,也开始产生敬意。你应该以他们为模范——他很想对岛原这么说。
但是,那个人一定不懂得反省。如果他懂,就不会眼看着有人牺牲,还大剌剌地霸占领导人的宝座。
“很抱歉,我不打算中止计画。”穰治说道。
“直井!”
“你的话很有道理,但是这些话应该跟岛原说,在他进手术室之前。”
“等等!”
穰治的手指往手机的按键移动。当他的指尖正要施力时,电话里传来一声“穰治”。
是望的声音。
“穰治,听得见吗?穰治,是我。”
那拼命挽留的呼唤动摇了他的心,他无法不回答。“望……是我。”他说,“对不起。”
望没有回答,所以他想再开口,这时候她说话了。“我没关系。”
“望……”
“我不恨穰治,也不觉得你骗了我。因为我很快乐啊!我们之间这样就好,我不会怪你的。”
抱歉,穰治再次低语。
“可是。我想请你答应我,求求你救救我的患者,她是无辜的,要是她因为穰治而死,那我实在无法接受,我真的看不下去了。穰治,拜托,为了我,请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也许你对我不是真心的,可是我们到昨天都还是恋人啊!”
她哭了。穰治听着她的声音,心口无可遏抑地发烫,翻腾的情感,麻痹了他的大脑,连脸都僵硬了。
拜托,求求你——望再三说道。听着她的哀求,穰治也湿了眼眶。“好吧。”他回答。“叫刚才那个刑警来听电话。”
“我拜托的事,你肯答应?”
“嗯……”
“谢谢你。”
“嗯……”
经过短暂的间隔,一个男声说“我是七尾”。
“五分钟后启动自备发电装置,只要按钮就可以了。”
“五分钟后吗?”
“对,我会在五分钟之内解除停止讯号。”
“一定哦?”
“我不会说谎的。”说完,穰治便挂断电话。不久,手机又再度响起,他索性关机。
他坐在小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无人使用的游乐器材。
从身旁的包包里拿出电脑,连接另一支手机,开机,启动程式。
春菜——穰治在心中呼唤逝去的恋人。
对不起,我终究只有这点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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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14 15:33:01
说到这里的时候,真濑望盯着七尾的后方,一双眼睛睁得斗大,胸口好像吸了一大口气似地隆起,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七尾怀着某种预感,缓缓回头。
一个瘦长的黑影正从大门走进来,日光灯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七尾知之甚稔的脸,因为他已经在照片上看过不下数十次了。
对方笔直地朝七尾他们走来,视线似乎只对着真濑望一个人。
然后在几公尺的地方停下脚步。那双阴郁的眼睛,只向七尾一瞥,立刻又回到真濑望身上。
七尾正准备走过去时,又改变主意,回头看着望。“去吧!”
“可以吗?”她红了眼眶。
“一下子没关系。”七尾说道。
真濑望生硬地踏出脚步,瞬间便加快了速度。
七尾的眼角余光捕捉到直井穰治接住她,紧紧地拥抱她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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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14 15:38:43
西园的刀法只能以神乎其技来形容,这期间当然没有夕纪动手的机会,她完全被那有如精密仪器的动作慑服。不仅快,而且准确又谨慎,将重要血管不伤分毫地分离,一到达目标部位便毫不犹豫地切断,手法一如熟练的名匠。 正当众人认为大动脉瘤已全部切除的那一刻,再度发生异状。这一次,照明又闪了一下,同时连接在一般电源的仪器都停止了运作。 感觉得出西园皱起了眉头。 “又来啦。”这句话是元宫说的。 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却和先前不同。等了一会儿,一度停止的电子仪器本应开始运作的,这次却完全没有复工迹象。 夕纪正在协助止血,光是止血就让她忙不过来,现在因电力迟迟没有恢复而陷入慌乱。 “糟糕。”田村喃喃地说,“这次是真的停电了,自备发电好像也停了。” “再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元宫问。 “不断电电源如果还在运作就还好,可是很快就用完了。到时候,连无影灯都会灭掉。” “时间大约多久?” “长一点大概二十分钟吧。算十五分钟比较保险。” “教授……”元宫看着西园。 “继续。”西园的手完全没有停下来。“只能继续下去。田村,麻烦你想对策。” “是,唔……”田村环顾室内,眨眼的次数变多了。“我们先延长不断电电源的寿命。凡是备有电池的仪器,全部切换成电池。首先切换人工心肺,先吧冷热水供应装置关掉。佐山先生,生命征象监视器和麻醉器拔掉插头后还可以使用一个小时。山本护士,请把体温维持装置的插座换成一般电源。” “咦?这样好吗?”山本明子问,“可是,现在停电啊?” “那部机器很耗电。” “照田村的指示做。”西园头也不抬地说,“关掉之后,病人体温也不会立刻上升。” 山本明子回答是之后,依照指示更换插座。 西园准备缝合人工血管,但只剩下十五分钟,实在不可能完成,何况岛原的血管非常脆弱。 当然,到了这种地步,手术只能继续进行,因为目前的状况,岛原的心脏是不完整的。 手术室的大门开了,护士探头进来,似乎想说明情由。 “元宫,你去。”西园说道。 元宫点点头,走出手术室。他的空缺当然有夕纪递补。 “别紧张。”西园看着手边说,“我们不可能永远都在周全的环境下动手术,不能受外在状况的影响,要专注于眼前该做的事。” “是。”夕纪回答。西园进行缝合的指尖仍有如机器般正确运作。光看他的指尖,感觉不出他受到丝毫影响。 元宫回来了。西园停下双手,示意他报告。 “自备发电停止了,现在正设法找替代电源,无法预测还需要多久时间。” “照明呢?” “我已拜托护士,请她们带光源进来,以防最不理想的状况。只不过亮度不能抱太大期望。” 西园默默地继续手术。在夕纪看来,他似乎以行动表示,无论外在情况如何,眼前该做的事情就只有这一件。 无影灯的光逐渐变弱,不到几秒便完全熄灭了。手术室被黑暗笼罩着,只有几个显示器发出微弱的光。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陷入沉默。西园本来正在缝合人工血管,但他现在是什么姿势,就连他身边的夕纪也看不见。 “元宫,”是西园的声音,“照明现在怎么样了?” 夕纪为他几乎没有起伏的语气感到惊讶,从他的话声完全感觉不出任何焦躁。 “我刚才吩咐护士准备,要我去问问吗?”元宫的声音有些变调。 “不用,现在最好别乱动。外面的人应该也明白这里的状况,现在只有等了。” “知道了。” “西园教授,”佐山说,“病人的体温超过二十九度了。” 西园低沉地嗯了一声。“因为空调停了。再这样下去,要小心截瘫。” 室温正持续上升,在场的人应该都感觉得到。夕纪也是满身大汗。 焦虑的气氛在手术室蔓延,虽然没有人说出口,但每个人都知道,这种状况实在刻不容缓。患者的体温上升,将会面临死亡。 要冷却身体——一想到此,夕纪的脑海里便想起棺材。为父亲守灵时,她看过棺材内部,里面铺满了干冰,微微飘起白色雾气。 “教授。”夕纪鼓起勇气开口。 “什么事?” “直接从管线外冷却血液可行吗?” “……怎么冷却?” “用冰块,还有保冷剂之类的,虽然很像外行人的点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静下来。因为置身于黑暗中,夕纪看不见其他人的表情,深怕大家会因为这个主意太肤浅而取笑她。 “田村。”西园说。 “是。” “可行吗?” “理论上应该可行,虽然我没做过。” “试试看吧。山本护士,请向外面联络,要他们送冰块和保冷剂过来,也要把目的讲清楚。” 山本明子回答“好的”,实际上离开却在几十秒之后。因为太暗,无法迅速行动,万一牵动任何一部机器,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冰室。” 被西园点名,夕纪全身僵硬。“是!” “好主意,谢谢。” “……哪里。倒是教授,您脸上的汗水不要紧吗?” “是想请你们帮忙擦,但是我现在动弹不得。” “咦……” “我两手都握着血管,要是不小心一动,伤到血管就不得了了。” 夕纪凝目细看,虽然看不见西园的手,但可以看出他的双手在岛原的心脏附近。他维持这个姿势,不动如山,准备以这个姿势度过这种状况。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进来了几名护士,手里都拿着手电筒。 “大家围住手术台,”其中一人下令,“往手术部位照明。” 护士们移动到夕纪等人身边。手术台上再度出现了光,但亮度远远不及无影灯。西园的手边仍然是暗的。 “不能再弄亮一点吗?”元宫怒斥。 “已经派其他人去找照明了。”其中一名护士回答。 “不能再拖下去了,动手吧。”西园说。“冰室。” “是。” “把光对准我的手指,视线绝对不能移开,一切就靠你了。” 西园以认真的眼神注视着夕纪。看得出来,他似乎要传达什么——非关医疗的事情。 她回答了一声“是”,从护士手中接过手电筒,一下子感到口干舌燥。 “元宫,麻烦你辅助。” 西园再度发出指示,门又打开了。 “保冷剂和冰块来了。”进来的护士说道。 手术正要迈入最后的高潮,人工血管的替换几乎快完成了。夕纪浑身大汗,因为紧张与疲劳,连站着都感到吃力。即使如此,她还是集中精神,完成最后的工作。 “好极了。剩下的由我来。”西园说,和元宫对看一眼,彼此点头。 夕纪在口罩下放心地吐了一口气。但是,他们还没度过所有的难关。虽然以电池点亮的照明器具已送进手术室,亮度方面几乎没问题,但各种仪器的电池寿命即将耗尽。 “人工心肺的电池快用完了,我要改用手动。”手术室里响起田村的声音。 西园正专注于手上的工作,所以由元宫转头看向田村,轻轻点头。 田村迅速固定几条管子,开始将操作面板上的手动转盘以逆时针方向转动。 “请维持储血槽的血液量。”西园突然开口。虽然手上忙个不停,还是将田村他们的对话听在耳里。 “知道了。”田村回答。 人工心肺装置的手动转盘其实相当沉重。夕纪以前在预习课程时,也曾经操作过,才转动三分钟就使不上力了。此刻,必须以一分钟百转的速度不停地转动,因此田村无法兼顾其他机器,由另一位姓吉冈的临床工程师来支援。但即使人手再多,没有可使用的机器也是枉然。 室温持续上升,这是因为室内不但没有空调,还使用大量会发热的光源,人数比平常多也是原因之一。 护士频繁地为西园拭汗,但这样还是赶不上流汗的速度,只见他频频眨眼,脸上的疲色渐趋明显。要在这种情况下进行难度本来就很高的手术,自然会消耗大量体力和精神。 “西园教授,不要紧吗?”元宫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现在血液温度多少?” “二十九度。”佐山立刻回答。 直到刚才,还持续以保冷剂和冰块冷却血液循环装置的管子。在使用人工心肺装置时,必须以低压让血液流向头部,氧气的供给量自然会减少。为了将耗氧量降到最低,才将体温降低。然而,现在已经不再冷却了。 “田村,加温器不能用吧?” 对于西园的这个问题,田村回答“不能”,语气听起来很遗憾。 人工血管的替换完成了。接下来是分段减少体外循环的血液量。只不过,之前为了保护脑部而降低了血液温度,现在却必须提高到接近体温。然而即使将冷却的血液直接送回心脏,心脏也不会跳动,因此才会有血液加温器这样的仪器,但在没有电力的情况下,机器完全无法使用。 “刚才为了冷却用了冰块和保冷剂,”西园说,“现在得加温了,所以……” “来问问团队的新星吧。”元宫看着夕纪。“好了,这次该怎么办?” “让人送暖暖包进来吧。”夕纪说,“用暖暖包从外面提高加温器的温度如何?” “暖暖包吗?这样温度会上升吗?”元宫喃喃说道。 “不知道。但是,照现在这样子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吗?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不需要用电即可以派上用场的方法。” “我请外面的人准备暖暖包。”一名护士不等西园指示便走出了手术室。 为数可观的暖暖包紧紧裹住加温器,一名护士不断地将氧气瓶的氧气喷往暖暖包,这么做可以促进暖暖包发热。这也是夕纪的主意,冬天在寒冷的值班室小睡时,为了让暖暖包快速发热,经常朝暖暖包吹气。这番工夫没有白费,血液温度勉强回温。 在所有人屏气注视中,血液回流至心脏的程序开始了。使用心脏麻痹保护液使心脏停止时,心脏本身会变得很脆弱。即使在回流开始后的二十分钟,几乎所有病例的心脏都无法完全运作。麻醉科医师佐山已着手准备强心剂。 夕纪以祈祷的心情注视着岛原的心脏,然而心脏却动也不动。回流已经开始五分钟了。 手术室内的空气冻结了。 “不行呐。”西园低声说。“夕纪,准备电击器。” “是。” 夕纪开始准备用具。电击器的电池是内藏式的,她一边将电击器交给西园,一边反刍他的话。夕纪——他的确这么叫她的。当然,这是第一次。 西园开始实施电击,但心脏仍未恢复跳动。 “血液温度还是太低了。”元宫呻吟般说道。 “不要放弃!”西园的声音插进来。“一切都还有希望!” 夕纪震了一下。她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激动的声音。 心脏附近有鲜血飞溅,喷到西园右眼下方。夕纪看到了,即使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夕纪设法止血,但完全不知道错综复杂的血管从哪里出血,而且灯光太暗。结果西园说:“我知道出血点在哪里,待会再止血。” 夕纪回答是,把手缩回来。 “西园医师,让我来吧!”佐山说道。 “不,我来。这颗心脏是我停的,我要让它动起来。”说着,西园再次操作电击器。 为什么我会有那种想法呢?——夕纪看着西园自问。 为什么会认为父亲手术失败,是西园故意的呢? 不管有什么原因,这位医生都不可能故意让手术失败。在这种情况下,何时放弃手术都不会遭到非议,西园却仍想尽办法拯救患者。不慌不忙,在极有限的可能性中,不断地寻求患者的生还之道。这本来就是一场极度消耗体力、精神的大手术,西园的疲累现在应该已经到达顶点,但他仍坚持要把事情做完,要以自己的力量救活患者。 夕纪发现自己虽以医师为目标,而且以住院医师的身分从事这份工作,但其实什么都不懂。 医师的能力有限,因为医师不是神,无法控制人类的生命。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尽情发挥自己的能力。 所谓的医疗疏失,来自于能力不足。 有能力的人,不可能故意不发挥能力,他们办不到。这不是道德问题,因为医师只有两种选择,不是尽全力,便是什么都不做。 世界上当然有各种不同的医师,将来,夕纪也许还会遇到全然不同的医师。 然而,这位医师——夕纪望着西园认真的侧脸。 这位医师是个笨医师。如果他不想发挥所有力量,或者他不想救那个患者,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执起手术刀吧。 当时的西园,是因为想救健介才执起手术刀的——夕纪确信。 “教授,心脏……”佐山看着显示器说道。 岛原的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夕纪也确实看到了。不久,心脏便开始微弱地跳动。 西园呼地吐了好大一口气。“佐山医师,施打强心剂。” “已经开始了。”佐山回答。 “好,冰室,替刚才那个部位止血。” “是。” 就在夕纪强有力地回答之后,昏暗的手术室突然明亮了起来。夕纪惊讶地环视四周,手持照明的护士们也疑惑地彼此对望。 无影灯的光照亮了手术台上的岛原,他的开刀部位都是鲜血,太过鲜明的颜色,使夕纪感觉眼睛有些刺痛。 “光……回来了。”西园喃喃说道。 “本来不会动的计测器动了,恢复供电了。”佐山睁大了眼。 “得救了。田村,把血液加温。” “好的!” 西园看着夕纪,她也凝视着他,眨了眨眼。他轻轻点头。 人工心肺装置停止了,当然是在田村的操作下停止的。岛原的心脏收缩力已经恢复,在逐渐减少人工心肺输送的血液后,最后所有的血液循环都交由心脏负责。下令田村停止人工心肺装置的,正是西园。 使用人工心肺装置期间,注入肝素以避免血液在管子里凝固,但在停止人工心肺之后,反而成为妨碍,因为这将使手术部位难以止血。为此,要以硫酸鱼精蛋白中和肝素以利止血。确认止血之后才能进行缝合,即使如此,心脏附近还是有积血,所以缝合胸部时,会插上两根导管,同时在心脏接上电线,使电线露出体外。这是为了预防稍后若心脏发生异状,可藉此以电流刺激心脏。这个步骤不光是大动脉瘤手术,几乎在所有心脏手术中都是必须的。此时,整个手术室充满了一种好不容易度过难关的安心感。 锯开的胸骨以钢丝固定,最后再缝合皮肤。元宫说要接手,西园却摇摇头。夕纪感受得到他要亲自完成这场手术的决心。 西园抬起头,视线在所有人脸上环视一周。“缝合完毕,大家辛苦了。” 所有人一同行礼,齐声说大家辛苦了。 手术室的门大大敞开,在医师与护士合力下,岛原被移上推床,佐山在一旁继续操作人工呼吸器。 推车以护士为主力,开始移动。接下来必须移往加护病房,观察术后情况。 元宫往更衣室走去,夕纪也跟在他身后,西园却没有跟着过来。夕纪觉得奇怪,一回头,看到他蹲在地上。 “教授……”夕纪赶到他身边。“您还好吗?” 元宫好像也注意到了,停下脚步看着两人。 “教授,怎么了?”他担心地发问。 西园摇摇手,露出苦笑。“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有点累。毕竟是第一次在停电时进行手术啊。” 但实际情况却与他的话背道而驰,他无法马上站起来,肩膀起伏着,用力喘气,脸色也很差。显然,极度的紧张使他身体的循环系统发生异状。 “您最好别动。”夕纪说道。 “我没事。你们去加护病房吧,我随后就到。” “可是……” “冰室,”元宫对夕纪说,“加护病房那边由我来,你先陪着教授,我去联络山内医师,请他立刻过来。” “麻烦了。”夕纪回答。 元宫离开后,西园还是蹲着,闭上眼睛,一次又一次缓缓地呼吸。 “还好吗?”夕纪再次问道。 “不用担心,已经好一点了。”他自嘲地微微一笑。“心脏血管外科的医生,怎么能在手术之后倒下呢。” 夕纪想起之前曾听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您还是躺一下吧?” “躺手术台?”说完,西园靠着墙在地板上坐下,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摇摇头。“没想到这样就累坏了,我也老了。” “没这回事。刚才的手术只有西园教授才办得到。”夕纪说。“太精彩了,我好感动。” “是吗?”西园定定地凝视着她。“你真的这么想?” “是的。”夕纪点点头。 “是吗?那就好。”西园先垂下视线,然后又抬起头。“主动脉弓真性动脉瘤……,这个病名对你而言,应该有很重要的意义。” “是的,和家父的病名相同。” “执刀医师也一样。”西园说。“所以,我才想让你看看。而且,既然要让你看,手术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所以才要我当助手……” 西园点点头。“我早就知道你会怀疑,尤其是我跟你妈变成现在这样的关系,我想你的怀疑一定更深。知道你以医师为目标时,猜测就变成确信。” 夕纪垂下头。他说的是事实,所以她无力反驳。 “也难怪你会怀疑。”西园说,“我对你父亲的手术很有自信,以为一定会成功,没想到却以那样的结果收场,被责怪也是当然的。因为发生了预料不到的意外,最后才会失败。但当时要你了解是不可能的。其实,除了手术以外,我也有几件事想跟你说。” “手术以外的事?” 西园点点头。“你父亲第一次来看诊时,我吃了一惊,因为对我而言,他是一个难忘的人。” 夕纪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是西园教授儿子的事吧。”她轻声说道。 “对。追捕我那死于车祸的儿子,就是你父亲。但是,冰室先生似乎没发现。我很烦恼,不知自己是否该担任他的主治医师。” “您果然恨家父……” 听夕纪这么说,西园大大摇头。“我不恨冰室先生。我儿子会死,是他自作自受,或者该怪把他养成那样的父母,冰室先生只是做一个警察该做的事而已。只是,我不知道冰室先生会怎么想,如果他知道主治医师就是那个死于车祸的不良少年的父亲,也许他会不放心把身体托付给我。基于这个想法,我认为不该由我来当他的主治医师。事实上,我一度下定决心,便对冰室先生说了,当然,也说明了其中的理由。” 咦!夕纪忍不住惊呼一声。“您向家父说了?” “说了。令人惊讶的是,原来冰室先生也认出了我,正在考虑该什么时候开口。于是我们谈了很多,不光是手术的事,从一开始……,从我儿子身亡的那场车祸开始谈。冰室先生表示虽然不认为自己有错,但如果我恨他,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万一我心里有任何排斥,不想担任他的主治医师也没关系。于是我反过来问他,对于由我来执刀,他没有任何排斥吗?” “家父怎么说?” “他说,其实他一直觉得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西园这个主治医师对他有什么看法,是否真的该由西园来动手术,也曾经感到不安。不过,他表示和我谈过之后,这些想法已经消失了。” “消失了?” “他说,一切都交给我。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西园的眼神望向远方,继续说:“我相信西园医生是一个尽力达成使命的人。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放弃他的使命……”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夕纪心中吹过一阵风,这阵风将所有曾经为她带来阴影的乌云一扫而空。 “使命,是家父喜欢的字眼。” 西园点点头。“应该是吧。听到冰室先生这么说,我很高兴。只是,就算我们之间达成共识,旁人也未必能接受。于是,我决定把事情告诉他太太……,也就是你母亲。你还记得吗?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 经西园提起,一幕场景在她脑海里鲜明地重现。在车站前的咖啡厅里,百合惠和西园碰面。她还记得百合惠看到她走进咖啡店,脸上露出狼狈的表情。 “原来那时候,你们在谈这件事?” “你母亲说一切都交给我。既然她先生同意了,她也没意见。” “原来如此……” 西园微微一笑。“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相信。的确,现在我很爱你母亲,但是,我是在冰室先生去世之后,过了很久才开始产生这样的感情。那时候,我心里只想着要如何补偿你们母女,也许我不应该让这份感情发展为男女之情,但至少我能保证,我为你父亲动手术时,不管是我还是你母亲,心里都没有那种念头。” “即然这样,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是很想告诉你啊,因为我早就知道你起了疑心。但是,我想不管怎么解释,你都不会认同的,我也不认为你会完全相信我说的,因为我毕竟是那个让你失去父亲的人。” 夕纪无法对西园的话表示异议。她的确这么想,即使再怎么用言语说明,即使当时假装接受,心里也一定不会相信,也不会原谅西园吧。 “我也考虑过和她分手。”西园说,“因为你对她的怀疑也使她痛苦万分。可是我们讨论的结果,认为这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对你也没有好处。如果我退缩逃避,你永远都不会发现那是个误会,心里永远都有个伤口,认为父亲遭人杀害,而母亲背弃了自己。老实说,我非常苦恼。所以,当我听到你要当医生时,便认为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机会?” “用言语如何解释都无法让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医师,而我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执行你父亲的手术。我想,唯有让你看了我的手术,才能让你明白。如果这样还不行,那就真的束手无策了。今天的手术,对我、对你母亲,还有对你,都是一场左右命运的手术。” 夕纪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该有所表示,却想不出该说什么。西园在昏暗中拼命动手术的模样在眼前重现。原来,那同时也是他想传递的讯息。 “……对不起。”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是这句话。“对不起,我不该怀疑。” 西园露齿一笑。“误会已经冰释了?” 是的,她回答。“我想成为跟教授一样的医师,我很尊敬教授。” 西园难为情地转移目光,然后拍了一下膝盖。“到加护病房去吧!元宫还在等呢。” 说着,正要站起来的时候,西园发出呻吟,按住胸口再次蹲下。 “请不要动!” 夕纪穿过更衣室,穿着手术服便跑到了走廊。山内正快步走来,菅沼庸子也跟在他身后。 “西园教授的狭心症发作了!”夕纪大喊。 山内冲进手术室,菅沼庸子奔向护理站求援。 夕纪也准备返回手术室。就在这时候,眼角扫到一个人影,一看,正是百合惠,她不安地站在那里。“他……不要紧吧?” 夕纪点点头,凝视着母亲说:“不要担心,我会救他的,我绝对不会让第二个父亲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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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04-14 20:03:21
我说完之后,志津子小姐用真挚的眼神看着我说道:“我也这么跟她说过了。‘你不恨那个除了自己女朋友之外,还想要别人的女人的男人吗?’我这么问她。但是她的回答是否定的,她这么说:‘每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虽然我经常烦恼他的女性交友问题,但是我也非常爱他碰到紧急的时候,就会赌上自己的性命去做事的那种活力。而且,他渴望的是你的肉体,不是心。’然后说像我们这样什么都办不到、只会说她男友很卑鄙的人,才是最卑贱的。” “……” “现在的我……也是这么觉得。”志津子小姐颤抖着嘴唇说:“那个时侯要救三郎,非得有自己跟着陪葬的觉悟不可。竹本先生用自己的生命当赌注,要求的只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而且那还是成功之后才能得到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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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老六 组长 楼主 2009-11-11 14:47:51
“看来婉转的说法是没办法说服你的,那我就直说了。对汽车公园提案有意见的人是新就任的副社长葛城先生。” “葛城,是会长的儿子……?” “是葛城胜俊先生。好像是他一个人说要全部重新来过的。” “只是因为会长少爷的一时兴起,我们花了几个星期所企划的内容就这样一笔勾销了,是吗?” “那个人可不是光说不红的少爷。他曾经在业务和贩售,还有广宣等部门累积了许多实务经验,之后又派到美国分公司实地受过市场技术训练。虽然年纪轻轻,以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就任副社长,但除了他是会长的儿子这点之外,完全没有人敢批评他实力不够。” “小塚先生,今天晚上你见到他了吗?” “见到啦。有一对老鹰的眼神。真是输给他了,完全不笑的一个人。”大概真的是被对方的气势压倒了吧,小塚一口气将杯子里的倒入体内。 “完了,独裁者上场了。”我也伸手去拿白兰地的杯子。 “葛城先生提到要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哦!?”我手里拿着杯子,看着我那年轻社长的脸。“要是这样,就另当别论了。我们将企划好好地再重新修正,这一次做一个让他挑不出缺点的企划案来。” “当然是这样打算,但是对方提出了两个条件。一个先致力于将环保问题摆在前面思考,不只是废气排放和节省能源这两点而已,还要能呈现出日星汽车在制造过程当中就已经考虑到环保的问题了。” “听起来好像会变成一种很沉闷的东西呢。嗯,还有一个条件是什么?” “嗯……这个嘛……”小塚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了酒,还似乎故意不看我的眼睛。 “还有一个条件是怎么说的?”我再问了一次。 小塚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说话。 “团队组员全部换掉。特别是把组长佐久间骏介换掉,他是这样说的。” 尽管很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我却无法马上理解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因为听到自己的名字,所以才难以接受吧! “把我换下来?” “葛城先生好像把你的目前所做过的案子彻底调查了一下。他依调查的结果做成了一个结论。你好好听着喔,这可不是我说的喔,这是葛城副社长说的。” “请说吧!” “佐久间先生的做法很新奇,或许可以在短时间内为大众所瞩目,但欠缺长远的眼光。他的企划案有一种单纯易懂的特色,但无法深入掌握人心。以游乐园为基础去办一个新车活动的想法并不新颖,而且肤浅。日星希望在卖出汽车的同时也能让人买到骄傲,但是根本不会有客户为了得到骄傲而去游乐园。希望下次能交给‘能看到未来之后的未来’的人来做——以上是葛城先生所说的话。” 我手拿着杯子一动也不动,只觉得满腔的愤怒与屈辱,似乎一出声就会怒吼,身体一动一定会摔杯子。 “有听漏什么的吗?”小塚问我。我摇摇头。 “意思是说,赛博企划的佐久间是无能的……” “没那么严重。这只不过是和葛城先生的方针不同罢了。” “那不是一样吗!葛城先生一定是想说自己是最优秀的吧。”我一口干了白兰地,辛辣的刺激一路从食道下窜到胃里。
走出“沙比娜”之后,我并不想马上回家,便又到另一家去过几次的酒吧。坐在吧台的一端,一口干掉一杯纯的波本威士忌,然而像吞了铅块的感觉却仍无法消解。无法深入掌握人心的动向、想法肤浅、希望下次能交给能看到未来之后的未来的人来做,这些话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将我内在的某些平衡瓦解了。 开什么玩笑,我这样想着。从大型广告代理商跳出来也四年了,这期间我企划的商品没有一个不卖的。我敢自负地说不管是物品或人,是宝物还是垃圾,有哪一个不卖的!?一个无法深入掌握人心动向的人,哪有这种能耐! 我的心情没有得到救赎,可是脑袋已经一片茫茫然了,我走出这家店。一出大马路,拦了一辆计程车。 “请问要到哪里?”计程车司机问我。 茅场町,我应该要这样回答的,因为我的公寓在那里。然而这时候我的心里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给袭击了,或者应该说是我起了歹念吧。我这样回答司机:“开到田园调布去!”我补了一句:“日星汽车的葛城正太郎会长的房子在那里吧?就到那附近。” “喔,那是栋大房子呢!”司机知道那个地方。
“嗯,事实上我考虑了许多状况,整个专案的组员要全部更换掉是有些困难,只换一部分的话还有可能,整个更换的话实际上是没办法的。” 我了解他想说的话。 “组员全部留下的意思吧,只有换掉组长 。” “就是这个意思。总之时间紧迫,日星了解也接受这一点。” 这句话说得正好,我顺势点了点头。 “今天下午要跟日星开会,我希望你可以出席。” “我?为什么?”我强做笑脸说:“对他们来说我已经是个没有用的人了。” “不要强词夺理了,我们也要正式向对方说明,介绍完杉本之后你可以先走。” 是新监制就任时要前监制出席的意思,我从不记得我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正当我不知忍了几次的呵欠时,有人门也没敲地就开门,走进来一位穿着黑色西装、肩膀壮硕的男人,广宣部经理的话被打断了。 这男人用他那锐利的眼光扫过会议室后,往最上位方向走去。 是葛城胜俊没错。 “怎么啦?为什么不继续说?”男人以一别不屑的表情看着广宣部经理。 经理急急忙忙想要继续刚刚的话题,但好像忘了自己刚才讲到那里,显出一副狼狈的模样。看起来,他感受到那股威吓的压力还不少。 “他就是葛城胜俊吗?”我向邻座的小塚问道,小塚只是很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广宣部经理的话说完了,接着另一个日星汽车的人站起来时,葛城胜俊举起手来,在大家目光的焦点下,他就那么坐着开口说话: “我了解这次企划案的变更给大家带来了许多麻烦,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够了解,我们不是要办一场热闹的庙会。而是革新的,不是像赌博一样靠运气。我们所要做的是一场名为商业行为的游戏,在这点上我们要求的是稹密的计划及大胆的执行力。既然是游戏,我们就一定要赢。假如只是看成游戏而随便做做就算了的话,那就对不起了。在世上以命相搏的游戏多到数不清,所以请大家也和我一样把这个案子看成是其中的一个。只是我对商场游戏还有些自信,所以我才判断必须将这个企划再重新计划一次——这就是我要说的话。” 这根本就是把大家看成是他游戏中的棋子一样,只要照着他的指示动作就好了!不,他真正要说的只有这样吗?轻柔安稳的语调中,那魄力却充满了整个会议室,让人觉得所有在场的人的姿势比起数分钟前更僵硬了几分。 男女关系也是游戏吧。只是游戏的对手不强的话会变得很无趣。就今晚来说,这对手也太不成气候了。我看着真木那愉快的脸,一边想今晚应该找另一个女人的。要是找上班族的那个女人的话,首先,忽然找她约会,她一定会有戒心,之后要解除她的戒心可是要大费周章的。而且吃饭时报话题也没那么容易找。只是,和女人约会时,多少还是用点心思和精神比较好吧。 这也就是说,我所求的并不只是肉体而已,而是高度刺激的游戏。性,说是一场游戏中胜利的报酬一点也不为过。 不只是恋爱,对我来说万事皆如此 。看成是一场游戏,然后去感受赢得游戏后的愉悦,运动当然是如此,读书也是一样。成绩的优劣就代表了这个游戏的一切。而考大学则是最大的胜负,在这里要是能够得到胜利的点数,那么在所谓的人生游戏中也是可以过关斩将的。我凭着这个信念,总算进到自己期望的大学。找工作时也是如此,用尽各种想得到的方法,挤进自己想要进去的公司。想想,这都是有好的计划所带来的结果。 人生至此,我几乎没有输过任何一场游戏,不用等到葛城胜俊来说,工作对我来说也是游戏之一,这次日星汽车的活动也是如此 。而且这次汽车公园的企划案,我想住一定会成功的,到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 他说他对商场游戏有些自信? 要是这样的话,就来一决胜负吧。看谁才是真正的高手,清清楚楚地来分个高下。 “是啊,聊天时聊到佐久间先生,她说你今天可能 有点Blue吧。” “Blue?” “因为你本来就被赋予一个大案子的啊,忽然 又被换掉……” “她这么跟你说的啊?” “嗯。” 我叹了口气。日星汽车企划一案的佐久间骏介被换下来的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一来之不易会有各式各样的谣言满天飞,其中一定有人暗自叫好,因为在工作中被我痛骂的、被我换掉的人也不在少数。 “淳子说啊,把佐久间先生换下来是个错误,没有人可以把事情做得那么几近完美的了。” “被这样说也是一种光荣啦。” 其实被上野淳子那样的人说成这样我一点不觉得高兴,反而让我觉得更加受辱而已。 “这不是恭维的话喔!她说,除了犯罪以外,大概没有人可以胜过你的!” “哦……” 忽然心中好像被什么事情绊住,就像发现忘了东西时的前一刻一样,然后总算想起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脑中浮现了一个想法。
只是现在在赛博企划公司里被这样看贬也是很惨的!这样还不如赌它一把! 想起小时候在商店街的电玩机,在攻城游戏过时后,出现了一堆数不清的电玩游戏,那时的我一有新的电话游戏就往游乐场跑。在彩色画面的背后,是机器在向我挑衅。 INSERTCOIN——此刻和那一瞬间是相同的! “要不要来玩个游戏?”我开口说。 “游戏?”树理的眼神充满了疑问。 “可以完成你的心愿游戏喔。你可以从葛城家拿到你认为应得的钱,同时我也可以拿到我应有的报酬。” “你是说要做什么的意思?” “哦?这话很令人意外喔,这原本可是你说的话哟!”我再拿起啤酒,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她说:“是个绑架游戏!”
“这是我这几个月来的心血结晶,要不是被一个无知的人拦腰一砍,这个梦想世界就将实现。” 我按一下滑鼠,立体画面中的大门敞开,一片广阔的汽车世界呈现眼前。进入右边可以看到汽车的创世纪。从使用蒸汽引擎的车到让古董车迷垂涎的珍品全数蒐齐。 “好像博物馆喔!” “这不只是博物馆,如果博物馆一定会写这样的警示标语:请各位来宾注意,请勿触摸展示品,但是在汽车公园不会有爱种土里土气的标示。参观的来宾都可以上去试车,从手排的汽车到丰田的2000GT、F1,任何车种都可以试车,而且不需要有驾照。” “什么意思?” “各个区域会有几部虚拟机器,利用这部机器可以模拟驾驶你所期望的汽车。简单地说就像是游乐场的驾驶电玩一样,依车种的不同,画面中呈现的风景也有所变化。也就是说开着丰田2000GT的话,就会让人觉得像是行驶在古老优美的昭和日本风景里的感觉。” “嗯,很有趣的样子耶!” 树理只是单纯地赞叹,她父亲要是也能像她一样单纯就好了。 “观众可以一边接触到汽车历史,依序认识现代汽车,过了这一区,虽然可以直接进入到想像中的未来汽车世界区域,但我在这之前准备了一个特别展示角落,而事实上这正是整个规划的重点所在,日星汽车的新车就藏在这个展示角落里。然而这里也设置了虚拟机器,可以让客人提早体验新车驾驶的舒适度。而这里的虚拟机器可是很炫的,跟其它区域所放的机器不同,是日星汽车开发部门运来的实体车。让客人实际坐到车里头,除了确认新车的性能,同时也播放新车的形象广告及音乐,并有技术解说员说明新车的优点。在走出这个特别展示角落的时候,每个客人手中都会有一份新车介绍目标,而且会同时考虑如何利用分期付款购车。” “如果你用复仇来解释,那可就有点遗憾了。一开始我就说过了,这是个游戏,我向你父亲挑战这游戏,我想和他分个高下,看谁才是游戏高手。” “你要到公司上班?” “这么说我看起来还像个上班族喽?” 出了公寓,跟平常一样坐地铁上班。看着映照在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像觉得很满意,怎么看都是个上班族,完全看不出来是个计划绑架、威胁他人的人。这世界上哪会有穿着亚曼尼西装去上班的绑架犯呢? 在我来说,犯罪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尤其是以金钱为目的的犯罪就跟上班工作一样。不同的只是,上班工作是想办法钻法律的漏洞,而犯罪则是必须挖空心思钻警方的漏洞。至于胁迫和交易其实是同一码子事。只不过和死脑筋的客户交手要轻松得多了。 总算轮到我上场了。 我所要介绍的名为《青春的面具》的电玩游戏。 其实这说来是个人生游戏。玩游戏的人和某个人物诞生相关,但是由什么样的双亲所生,则是由电脑决定,玩游戏的人最初可以选择的是从父母亲那里得到什么样的遗传因子,决定生为男生还是生为女生。出生以后虽然从幼稚园、小学、中学一直往上升学,但在这期间要读什么书、和哪些朋友玩、多少时间等等都必须做选择。如果因为考虑到将来的出路只一味地读书的话,可能就会落入某个陷阱。这个游戏最大的卖点就是,所选择的角色面貌,会依照人生经验而有微妙变化的这一点。 “有一种叫面相学的东西,”我向葛城胜俊解释。“这个想法是:面相是人所处的环境,还有历年一种表现。譬如说,将某种特定职业人物的脸搜集在电脑中平均化后,就会得到那种职业才会有的面相。政治家的脸、银行员的脸、色情行业的人脸等,这些都确实存在的。但是并不会依面相来决定命运,而是依所走的人生路来决定面相。这个游戏有趣的地方之一,就是累积人生各式各样的经验之后,会得到怎样的一张脸。” “问题不在于脸吧?”葛城胜俊开口了。“听你所说的,结果就是一张脸。我想人并不是为了一张脸而活的吧!?” “诚如您所说的,所以才做了之前的说明,这只是其中有趣的点之一。人并不是为了一张脸而活——正是如此。但是对于人生来说脸却是很重要的。在各个阶段里,脸会影响这个人的命运。譬如大幅度的时候,或是相亲的时候。想要进入演艺圈的女孩子里,在十几岁时接受整形的人不在少数。在这个游戏里,在人生经验累积的过程中所形成的脸,就必须接受几个阶段的挑战。不与人交际,只知道读书过一生的人脸会显得神情异常,而这样的脸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所以在面试或相亲的场合就不会有好的结果。自己要对自己的面相负责——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说法。” “这样的话,若是游戏玩家因错误的选择而无法得到所期望的脸,最后只能得到挫折感而已吗?” “真实的人生不也是如此吗?但这是个游戏,在这咱时候,有个秘密武器,那就是面具!玩游戏的人在紧要关着,可以用预备好的面具给主角戴上。这个面具是在那个时间点的一个复制,玩家可以将这复制的脸做某程度上的变化,不爱笑的脸,可以把它变成爱笑的脸。只是使用这个面具的次数会受到限制,不是可以一直戴上面具的。结果是玩家必须为主角的脸不断地努力。这个游戏的终极上的是要抓住幸福!为了得到幸福,需要什么样的面具,玩游戏的人必须持续不断地摸索下去。” 我的话或许说得有些长,但还是无法知道葛城胜俊到底听进了多少,这让我有些不安,或者说现在这种状况,不管我说什么他都没有用心听也不一定。 “虽然我不知道会不会大卖。”葛城胜俊发言了。“不过,这倒是是个发人深省的主意。经验造就面相,然后这个面相决定命运,在某个意义上来说来说,说不定还是真实的呢。” “不敢、不敢。” “但是在重要场合戴上面具会是如何的呢?对苦于人际关系的年轻人来说,或许是个方便的道具。只要是人,任谁都会有挫折的时候,说是必要也是可以的啦。” “但这只是个游戏。” “就算是个游戏好了,但是让玩家承认自己能力不足也是很重要的事。”葛城胜俊说这话时,整个人坐进沙发,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然后向上看着我说:“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 “你对你自己的的脸负责吗?” 我顿时无法回答,因为我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何在。 “我想我是负责的。” “这样的话,对你来说,为了得到幸福的面具,正是你现在这张脸?” “嗯……你觉得呢?”我露出应酬的笑脸。 葛城胜俊频频看着我的脸之后,将视线转向小塚说: “谢谢,请下一位!”
她躺在在床上弹了一下,像是要确认一下床的钟乳石。然后她拿起桌上的摇控器,打开电视,不断转换电视频道,转到成人录影带电视台,画面上刚好是裸体的年轻女人张开双腿,男演员好像正对着她恶作剧什么的。当然这是有马赛克的,敏感的地方都看不到。 树理急急忙忙将电视关掉,看到她那个模样我只能忍住不笑。 “真意外,还蛮纯真的嘛。” “只是关掉鬼打架的节目罢了,你想看的话就开给你看啊。” “不用了,谢谢。我现在可是在做重要的事情。” “哦!”树理一下子翘膝一下子又放来。“男人真是变态,看那种东西有什么好高兴的?” “女人也有喜欢看这种东西的啊。” “但没有像男人这种程度啊,尤其欧吉桑最白痴,已经没什么零用钱了,但是援交一出手就是几万元,只能说是头壳真是坏掉了。被女孩子玩弄了还不知道吗?” “玩弄?还用了蛮难的字眼嘛。”我停下手来,抬起头说:“你真的这么想?那些欧吉桑是白痴?被那些小女生利用?” “不是吗?” “听着吧,在这个世间的那些欧吉桑差不多都是浴血奋战竞争激烈的社会,一万元的价值可比谁都清楚。会付那样的价钱,是因为他们认为有那样的价值。” “所以啊,我说……” “所以你想说的是为了性而去付钱是件白痴做的事?才不是这样。一般玩女子高中生,在很久以前可是要付上几十万元也不见得可以玩得到的。而现在只要花几个几万元就可到手,那简直就是大减价大拍卖,不抢购的人才奇怪呢,那些欧吉桑应该是这么想的。其实那些小女生才是白痴呢,原本值几十万或上百万的,用个尾数就卖了,她们大拍卖的不只是她们的身体连自己灵魂的价值都大崩盘了。” “她们可不会连心都出卖的,她们说这只是卖身的生意而已。” “那只是她们自己说给自己的听的而已啦,不这样讲的话,那些欧吉桑是不会敞开心的,不过这又怎样?这样说就可以让那些欧吉桑更有所行动吗?那些欧吉双杠一边抱着那些女孩一边这样想:其实这女孩子是死都讨厌跟我做的,但也没什么关系,我该付的都付了就好啦——也就是说,那些欧吉桑付了钱就有无视于她们内心的权利。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能说是灵魂的大崩盘呢?” 不知道是像机关枪一样说得太快,还是她没听懂这些话的意义,树理低着头没说半句话,我叹了口气说: “在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是比钱有价值。我认为都是:人心和时间。钱是无法打动人心的,而且失去的时间也无法用钱买回来。所以,要是能用这两个东西来成就些什么的话,我是会不惜成本的。”我从笔记本撕下一递给她。“聊天就了解到这里吧。继续我们的作战,就像刚刚讲的,时间比金钱还要贵重呢。” “哇!”我发出白痴一样的声音叫了出来。是那么漂亮的夜空!无限宽广,在一望无垠的漆黑里,排列着无数的光源,这个配置简直完美无缺,光是这样一直看着,感觉好像要被吸过去似的。
“应该是说朝令夕改吧。计划方针很奥妙地一起在改变,莫非日星汽车公司这种大企业也受到长期不景气的影响而变得怪怪的。” 我沉默地点点头,说不定不是只有受到不景气的影响而已。摇摆不定的可能是葛城胜俊的精神状态吧! 正想要问具体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时候,小塚的眼睛朝我的背后看去,表情有些紧张。光是这样,就知道站在我背后的人是谁了。我也回过头,葛城胜俊一手插在口袋站在那里。
第十三章
“百忙之中真是不好意思。”葛城胜俊向这边走过来。他穿着很有品的深蓝色双排扣西装,笑容也充满了悠闲。
“你这个人还真是厉害!”权埂说。 她并不是恭维,像是由衷佩服的样子,我惊讶地看着她说:“忽然这样,是怎么啦?” “你什么都懂,而且还看到二、三步之后。就像拿赎金的事也是啊,又这么顺利。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大动作,光用手机就拿到三亿了!” “你就回答他们叫我打电话回家,在那时候听到主嫌的声音。就像问那个女人的声音一样,警方也会问那个男的声音怎样。” “知道了啦,那要怎么跟他们说呢?” “这次要说谁好呢?你觉得福山雅治怎样?” 她的眼睛闪烁光芒,或许她是他的歌迷吧。 “我假设是大约四十岁上下的人,你有想到什么样的人吗?” 树理转动她那大大的黑眼睛,然后拍了一下膝盖说: “高三时候的班导师差不多是这样岁数的人。不一定要艺人也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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