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与素食动物的进化战争
磨镜者
每一位到过热带雨林,荒漠的旅行者都会有这种强烈印象:热带的植物大多数不能吃(能吃的一般仅仅是稀少的种子果实,不那么苦涩的嫩叶),荒漠的植物大多数能吃(至少对素食动物而言)。 让茎叶更缺乏营养,或者有毒(更苦;或者像辣椒,大蒜那样有奇异味道)(这些毒物不一定致死,但会让动物不适,或者妨碍营养吸收);或者布满针刺,诱发过敏的绒毛;或者长得更高,动物难以啃食…… 植物细胞与动物细胞没有本质的不同。茎叶里的毒物既防止了动物啃食,也抑制了植物自身,无法更快地生长(更难适应短暂的雨热季节,积累全年所需的养分)。毒物的浓度越高,对生长繁殖的抑制也越明显。所以强毒性动植物必定是小型的,或者原始低等的;所以剧毒植物的原产地一定是全年温暖,湿润的热带雨林。绝大多数香料作物的原产地也会是湿热的地方。 在水温,各种营养盐齐备的情况下,形成赤潮的有毒浮游藻类生长繁衍速度远不如无毒的硅藻类。 同理,同品种的辣椒冬季大棚栽培的就远没有夏季的辣。同季节,同土壤上,辣椒的产量与其辣性几乎成反比。 提高姜,蒜产量的后果:姜味,蒜味的不同程度下降。 广泛比较同科同属的亲缘植物,移植到同等环境下,苦味植物与略甜的植物生长速度(或亩产)是否有明显差异。 我们的第一个例子: 云南,被当地人广泛采食的苦味竹笋;寒暑交替的浙江,略甜竹笋。 几乎毫无例外,植物根的苦味明显低于其地上部分(或者说甜味高于地上部分)。刨根啃食总是更困难些。与繁殖有关的部位苦味也低于其它部分。我们知道,对于蒲公英,长有种子的那个分枝,苦味明显低于叶子。 对于植物,体内的毒物最好毒性尽可能低,苦味最好尽可能浓烈。对于人类凶犯,他们则希望毒物尽可能无味,毒性尽可能大。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希望尽可能骗过对象的感官。 茎叶缺乏养分对植物同样有害。缺乏足够养分,环境一旦恶化(或者季节性恶化),植物立刻死掉。 与荒地不同,在耕地里,能和作物争夺养分的只能是缺乏营养的杂草(禾本科杂草?粮食作物的近亲?),不可能是苦味植物。不需要人工干预,通过竞争,蔬菜自己就能驱逐苦味植物。 南瓜,再一次表明了,全株没有任何苦味的植物很可能会有高产。 素食动物的应对之道: 拥有抗毒能力。 单一食谱的动物抗毒能力一定强于广食谱的动物。只有考拉能吃桉树叶。 强化消化能力。兔子会吞吃自己粪便,让食物消化两次,所以兔子有两种粪便。这些动物食谱也窄。 不管哪种方案,都导致动物都只愿意吃嫩叶嫩芽。只有嫩叶嫩芽毒性稍低,且淀粉蛋白质含量更高。 膏腴地区的兽类草草用舌头卷进几口嫩叶就匆匆离开。被兽类蹄子踩踏致死的植物比被吃掉的更多。 荒漠动物咀嚼器官适合对植物整体扫荡,甚至用蹄子刨出根吃掉,彻底消灭植物。 初看上去,植物用针刺防御啃食动物是有效的,而且不用积攒毒物。但不管草本植物,还是木本植物,为什么只有少数“进化”出针刺? 与其说是茎杆“进化”出针刺,不如说是植物的部分茎杆“退化”成针刺。有针刺植物的茎叶明显稀疏于本地区其它植物,这非常不利于光合作用,尤其在短暂的温暖季节;也不利于与其它植物争夺养分。 针刺不能太少,不然啃食动物灵活的舌头和脖子会绕过它们;针刺也不能太多,不然植物的次级茎杆,以及茎杆上的叶子会更少;即使这样,针刺对于爬虫类啃食者仍形同虚设。可以想象,在年均温度较低,或者全年温度波动很大的地区,即爬虫类难于存活的地区,有针刺植物的苦味会更低,甜度会更高。 有甜味的荆棘,至少能粉碎后作为饲料(有人告诉我,对于牛羊,含糖分的玉米秸秆的营养至少等于杂草的三倍)。不同的饲料导致的牛羊肉,鸡肉口感有显著差别。 短视的经济学家鼓吹规模经营(单一种植),国际分工(在发现矿物钾盐前,白人焚烧加拿大的森林,提取草木灰浸液中的钾盐运往欧洲作为钾肥),机械化作业。这会导致土壤退化,病害频发。多作物轮作,能维持土壤,有效降低病害密度,减少对农药的依赖。 胡萝卜(起源西域),菠菜(起源干旱的伊朗),土豆(起源一天内就能有四季变化的安第斯山),甘蔗(这种高糖分高水分的作物一定起源于热带的荒漠) 寒冷,干旱,缺氧(坚硬的泥土,或者长期被大水浸泡),酸性,碱性,高盐,严重缺乏光照,有毒矿床露出地表,悬崖峭壁…… 这些地区一定生长有不苦涩,高营养的植物。 绝望之地正是人类的希望之地。 由此,不难理解:所有人类早期文明既不起源于肥沃地区,也不起源于荒凉地区,而是起源于过渡地区。 由此,我们知道亚洲丛林象的体型必定小于非洲草原象。除了黑色非洲,其它肥沃土地上最大动物的体型到鹿为止了。 没有哪一个地方会像非洲,不是食物急剧极其丰富,就是严重的饥饿。 2亿年前的史前素食巨兽挪到现在根本无法存活,即使有足够大的领地,即使气候足够温和。现代的野生植物太苦。 文明人的身体倒显得很原始:既难以像素食动物那样仅靠粗糙的野生食物就能生活,也难以像食肉动物那样捕猎。非洲人在这两方面都优于中国人。但他们的平均智力却低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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