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笔记
柒月(未知来生相见否,陌上逢却再少年)
其实豆瓣跟现实的世界一样纷繁复杂,你选择以怎样的姿态来认知它,就能获得怎样的回馈。 退出了所有烟雾迷离的小组,远离了那些浮躁空洞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辟出一方净土,供自己休憩。 偶然瞥见一篇去年看到过的帖子,还是在静默更新,不紧不慢。就好像时光一样。 其实,这本就是时光。 而所谓迷失 从来不关乎环境,只关乎自己。 —————————————————————————————————————— 《目送》 龙应台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代序·你来看此花时> 两个人一起走时,一半的心在那个人身上,只有一半的心,在看风景。要真正地注视,必须一个人走路。一个人走路,才是你和风景之间的单独私会。……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处。……对于行路的我而言,曾经相信,曾经不相信,今时此刻也仍旧在寻找相信。但是面对时间,你会发现,相信或不相信都不算什么了。因此,整本书,也就是对时间的无言,对生命的目送。 <雨儿> 年老的女人都会这样吗?身子愈来愈瘦,脚步愈来愈轻,声音愈来愈弱,神情愈来愈退缩,也就是说,人逐渐逐渐退为影子。 <山路> 才子当然心里冰雪般的透彻: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寂寞> 有一种寂寞,身边添一个可谈的人,一条知心的狗 ,或许就可以消减。有一种寂寞,茫茫天地之间“余舟一芥”的无边无际无着落,人只能各自孤独面对,素颜修行。 <(不)相信> 二十岁之前相信的很多东西,有些其实到今天也还相信。譬如国也许不可爱,但是土地和人可以爱。譬如史也许不能信,但是对于真相的追求可以无止尽。譬如文明也许脆弱不堪,但是除文明外我们其实别无依靠。譬如正义也许极为可疑,但是在乎正义比不在乎要安全。譬如理想主义者也许成就不了大事大业,但是没有他们社会一定不一样。譬如爱情总是幻灭的多,但是萤火虫在夜里发光从来就不是为了保持光。譬如海枯石烂的永恒也许不存在,但是如果一粒沙里有一个无穷的宇宙,一刹那里想必也有一个不变不移的时间。……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相信与不相信之间,令人沉吟。 <1964> “你们之中,今天最聪明、最优秀的四个孩子,两个人会成为医生或工程师或商人,另外两个人会终其一生落魄而艰辛。所有其他人,会经历结婚、生育、工作、退休,人生由淡淡的悲伤和淡淡的幸福组成,在小小的期待、偶尔的兴奋和沉默的失望中度过每一天,然后带着一种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的“懂”,做最后的转身离开。”如果在我们十二岁那年,有人跟我们这样上课,会怎么样?当然,没有一个老师,会对十二岁的孩子们这样说话。因为,这,哪能做人生的“座右铭”呢? <什么> 而愚钝如我会开始求索生死大问是因为父亲的死亡,像海上突来闪电把夜空劈成两半,天空为之一破,让你看见了这一生从未见过的最深邃的裂缝、最神秘的破碎、最难解的灭绝。……有三种法,于诸世间,是“不可爱”,是“不光泽”,是“不可念”,是“不称意”何者为三,谓“老,病,死”。……是的,没有一种笑是铁打的,甚至眼泪也不是…… <共老> 我们会不会,像风中转蓬一样,各自滚向渺茫,相忘于人生的荒漠?……兄弟,不是永不交叉的铁轨,倒像同一株雨树上的枝叶,虽然隔开三十米,但是同树同根,日开夜合,看同一场雨直直落地,与树雨共老,挺好的。 <如果> 他曾经是个眼睛如小鹿、被母亲疼爱的少年,心里怀着莺飞草长的轻快欢欣,期盼自己长大,幻想人生大开大合的种种方式。唯一他没想到的方式,却来临了。战争像突如其来的飓风把他连根拔起,然后恶意弃置于陌生的荒地。在那里,他成为时代的孤儿,坠入社会底层,从此一生流离,半生坎坷。当他垂垂老时,他可以回乡了,山河仍在,春天依旧,只是父母的坟,在太深的草里,老年僵硬的膝盖,无法跪拜。乡里,已无故人。……“砰”的一声,飞机真的着陆了,这是香港赤邋角机场。我的报纸,在降落的倾斜中散落一地。机舱仍在滑行,左前方那位老伯伯突然颤巍巍站了起来,我听见空服员恼怒而凌厉的声音:“坐下,坐下,你坐下!还没到你急什么!” 【初读到这一篇的时候,恰巧在由沪返京的列车上,想象着垂暮之年的离乡人终归故土一刻的激动,想像他内心的激情澎湃百感交集;描摹着作者所畅往的陪着已故母亲归乡的种种情境……尤其到最后老人颤巍巍站起和空乘不甚理解情况下的责难,竟湿了眼眶,滚下一滴泪来。故乡情,总是无以言表,且不可斩断。】 <跌倒> 我们拼命学习如何成功冲刺一百米,但是没有人教过我们:你跌倒时,怎么跌得有尊严;你的膝盖破得血肉模糊时,怎么清洗伤口,怎么包扎;你痛得无法忍受时,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别人;你一头栽下时,怎么治疗内心淌血的创痛,怎么获得心灵深层的平静;心像玻璃碎了一地时,怎么收拾?……修行的路总是孤独的,因为智慧必然来自孤独。 <寒色> 墙上,不敢挂什么真正和记忆终生不渝的东西,因为墙,是暂时的。在暂时里,只有假设性的永久和不敢放心的永恒。家,也就是两个人刚好暂时落脚的地方。可是这个家,会怎样呢?很多,没多久就散了,因为人会变,生活会变,家,也跟着变质。渴望安定时,很多人进入一个家;渴望自由时,很多人又逃离一个家。渴望安定的人也许遇见的是一个渴望自由的人;寻找自由的人也许爱上的是一个寻找安定的人。家,一不小心就变成一个没有温暖,只有压迫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固然荒凉,但是家却可以更寒冷。一个人固然寂寞,两个人孤灯下无言相对却可以更寂寞。很多人在散了之后,就开始终身流浪。 —————————————————————————————————————— 《务虚笔记》 史铁生 他说“家”就是你和我,没有别的,就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和地点;他说海誓山盟证明孤独的绝对;他说在爱情里受挫的人会借助空间的陌生来逃避时间的苦难,又会站在苦难的时间里窥望那些熟悉的空间;他说“我忽然觉得我好像没有过一个人的时候,我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我在想你的时候,就是我看见了你的时候。” 写到设想与旧日恋人重遇的情景的时候: “对于重逢的形式,我们怕的不是残忍我们怕的是平庸……宽慰不排除爱也不排除恨甚至不排除“纵使相逢应不识”,而只排除平庸,只排除不失礼数地把你标明在一个客人的位置上,把你推开在一个得当的距离之外——对了,朋友。这位置,这距离,是一条魔谷,是一道鬼墙,是一个丑恶凶残食人魂魄的老妖,它能点金成石,化血为水,把你舍命的珍藏“刷啦”一下翻转成一场漫不经心的玩笑。” 【最后这一段话,着实给了我不小的震撼,细细想来,又觉得其实还是跟当事人当时的心态有关管,若痛未泯,爱依然在,自然如此;若彼此早已释然,做回朋友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吧。我一直觉得,最了解我们的人,或许就是我们曾经的恋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落叶》徐志摩 可怕的枯燥,好比是一种毒剂,他一进了我们的血液,我们的性情,我们的皮肤就变了颜色,而且我怕是离着生命远,离着坟墓近的颜色。 黑色还是黄色? 那声响真像是叹气。我因此就想起这西风,冷醒了我的梦,吹散了树上的叶子。 思想不来的时候,我不能要他来,他来的时候,就比如穿上一件湿衣,难受极了,只能想法子把他脱下。我有一个比喻,我方才说起的秋风里的枯叶;我可以把我的思想比作树上的叶子,时期没有到,他们是不会掉下来的;但是到时期了,再要有风的力量,他们就只能一片一片的往下落;大多数也许是已经没有生命了的,枯了的,焦了的,但其中也许有几张还留着一点秋天的颜色,比如枫叶就是红的,海棠叶就是五彩的。这叶子实用是绝对没有的;但有人,比如我自己,就有爱落叶的癖好。他们初下来的时候,颜色有很鲜艳的,但时候久了,颜色也变,除非你保存得好。所以我的话,那就是我的思想,也是与落叶一样的无用,至多有时候有几痕生命的颜色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