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求异存同
豌豆
求异存同 一九八六年,我参加了《诗刊》举办的“青春诗会”,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于坚和翟永明。翟姐找机会另说。我和老于则在见面以前通信有半年了,因此此次见面是朋友之间的见面。岂止是朋友?我们还自诩为同志或同仁,因此一上来就没有陌生人之间的隔膜,更没有泛泛之交间的虚礼客套。再次印证了一把甚为一致的“文学观”,我和老于便开始了每日没夜的辩论,甚至争吵。求同存异的原则到我们这里变成了求异存同,有无庸置疑的“同”垫底,对“异”的追究便可以大胆进行了。由此衍生出我和老于日后交往的格局和方式,是幸运也是不幸。多年以后,我和老于在网上反目,但在内心深处我还是比较镇定的。因为坚信这个 “同”的存在,我们的争执缘于此,也将净化于此。 老于是一个天真的人,虽说口若悬河,惯于滔滔不绝,及时反应却比较的差。在争论中我不免占尽上风,并且得理不饶人,常将对方逼入一个死角。比如那次在太原初次见面,辩论时总是围着一大帮人。老于求助于观众,说“让大家都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我说,“你以为是在大街上吵架吗?还要让群众来评个理!”老于顿时无言,满脸的无奈。 回想起和老于交往的历史,我当真是在欺负老实人啊。自己不过是伶牙俐齿,却自以为是邪不压正,这种良好的自我感觉到底是哪里来的?令人汗颜!我竟然没有意识到,这都是由于老于厚道,且念及当初的那个“同”字。两年前,我给老于写信,表达了和好的愿望。他的回信只有一句话,“怎么办呢?我到底比你大了几岁。”这就是于坚,话说得很大,肚量也的确很大,倚老卖老,的确也有东西可倚可卖。不服气还真的不行。 我总是挑老于的毛病,在我是因为好斗,在老于,是因为他确有漏洞。老于从来都不是一个无懈可击的人,相反此人非常复杂。如今我终于可以较为公平地认识老于的复杂了,他的复杂实际上是复杂与天真兼有的丰富,因而就更加的可观。实际上,这体现了一个大诗人的容量。以前我对老于的要求是对圣徒的要求,而一个圣徒基本上是和沉溺人间的文学不搭界的。个人的完美和超越并不是老于关心的事。写作三十年来,他的那些几乎无所不包的丰厚的作品足以说明其人能量的巨大以及物尽其用。有诗为证,就不再多说了。 同时,作为一个自觉的诗人,老于又非常的严谨自律。他睡得很早,黎明即起,每周游泳,生活极其规律。如此的循环往复有如太阳东升西落,犹如宇宙的节律。当我意识到这样做重要时,老于早就如此了,如此生活已经二三十年了。甘于枯燥和无趣才可能集中必要的精力投注于写作。关于诗人、艺术家散漫、无度的生活不过是某种文艺青年的浪漫想像,老于早就告诉我们这点了。实际上,即使与朋友相聚,除了对文学的话题有兴趣,其它的话题,包括女人、体育、政治、经济,他都一概表现冷淡。现在想来,这也是我们一开始就陷入辩论以至争吵的原因,因为不谈文学几乎无话可谈。于坚天生是为诗歌而生的,把自己锤炼成一代文学大师乃是题中应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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