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个关于机器人的故事
来自:墨墨
再见2008~以及,新年快乐啊各位~ 在大陆的最北端,冬天总是到的很早,雪花整日整夜地飘落,细长的铁轨穿过茫茫的雪原,终结在变幻着的极光下。 这里是帝国铁路的终点,是列车进行清理和打扫的地方,也是报废列车的墓园。 火车轰鸣而来,驻站机器人蜂拥而上,清理垃圾和污渍,检查列车性能,最后才放列车开走。垃圾被清理出来之后,按照能吃,不能吃,猫喜欢,猫不喜欢等等繁琐而细致的标准进行分类。 这其中,有一类垃圾需要进行特殊处理,人们称之为“失物”,定义为不想丢弃而意外丢弃的物品。 失物主要包括钱包,钻石,女朋友等贵重物品,所有价值超过 1元以上的物品也自动归类为失物。另外,一些价值低于1元但是人类活动痕迹明显的物品也属失物,比如情书,艳照,空白支票,勒索名单。 所有的失物都被送往失物招领处等待认领。 “铁路失物招领处”字样的牌子挂在车站角落的一间小红房子上,旁边是锈迹斑斑的报废车厢,房子和车厢都被裹在厚而绵软的雪里。 失物招领机器人桃伯特正在记录刚刚收到的东西:掉了一颗纽扣眼睛的玩具熊,少了一张红桃皇后的扑克牌,撕碎的照片,一个魔方,粉红色蝴蝶结发卡,一个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还有一堆复杂的仪器。 桃伯特把照片粘好,贴在墙上,发卡,魔方,扑克牌和熊放在架子上,仪器堆在门背后,定时炸弹扔进肚子里。 小红房子震了一下,雪从屋顶上滑下来,桃伯特的嘴里冒出一股烟。 “险情排除。” 桃伯特更改了刚才的记录:一个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定时炸弹残骸。 这时候有人敲门。 一个蓝色的球在门外跳。桃伯特打开门,那是一个小男孩,穿着大他好几号的蓝色羽绒服,戴着有一根尾巴的毛线帽子和红色的大手套,鼻涕流到他的嘴唇上,他使劲抽动着鼻子。 男孩清清嗓子,装出不相称的成熟,抬头说:“我来领取失物。” 桃伯特愣了一下,这是桃伯特担任失物保管员31年以来,首次有人来领取失物。人们忘记了那些照片,钥匙,笔记本,信件,即使他们记得,他们也不愿意横跨整个大陆,到世界的尽头来找回他们失去的东西。 桃伯特请男孩坐下,加热器烘的屋子里暖洋洋的,男孩摘下帽子,露出乱糟糟的头发。真像葱头。桃伯特这样觉得。 “请问您丢失了什么?” 葱头四下张望着,小心翼翼地说:“一个……一个机器……” “请问是什么机器?” “是……是……”葱头舔了舔嘴唇,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颤抖,最后他还是看着桃伯特说,“是玩具……” “那么请您描述一下它的特征?” “特征……呃……用废东西拼起来的……”葱头努力地思索着,突然他大叫起来:“啊,就是那个,那个!”一边用手指着门后那堆奇形怪状的仪器,眼睛里好像闪出了夏天金黄色的阳光。 那堆像恶作剧一样的仪器,用马达,自行车链条,齿轮,电扇和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零件组成,上面挂着桃伯特刚才写的标签:“未知物品”。 桃伯特问男孩:“你确定就是这个么?” 男孩重重地点着头。 “好吧,你可以领走它。” 桃伯特补充道:“现在我需要你的姓名和身份号码。” 葱头怔住了:“为什么需要号码?” “例行程序。” “可是我,我不记得我的号码了……”男孩慌张地说。 “没关系,我只需要扫描一下你的植入芯片就行了,把你的胳膊给我。” 葱头向门的方向慢慢退去,把手藏在身后,他的脸突然红了。 “我,我的芯片坏了。” “这可是紧急情况,我会叫安全人员给你更换一个。”说着,桃伯特按下了一个按钮,开始发送请求。 男孩像一只山猫扑向门把手,拉开门冲了出去。 但是他没有机器人快。 桃伯特把葱头按在椅子上,说:“请您耐心等待两个小时,安全人员马上就会过来为您更换新的芯片,然后您就可以领取失物了。” “不,不用了,我先不领了,我想回去……”男孩解释着,但是机器人毫无反应。 第五次开门跑掉又被桃伯特抓回来之后,葱头喘着粗气,无望地坐在椅子上,他脸色绯红,额头渗出汗来,显然是热了。 葱头脱下大的不合身的羽绒服,又挽起里面连帽衫的袖子。 桃伯特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没有芯片。”桃伯特头上的报警灯开始闪烁。 葱头紧咬着嘴唇,神色像落入陷阱的小熊。 “紧急情况,发现难民,紧急情况。”桃伯特又按了一下刚才的按钮。 “你必须待在这里等他们来。”葱头的第六,七,八次逃跑也失败了。 “我们才不是难民。我们只是流亡者,流亡者!……我渴了。”男孩看起来累了。 桃伯特拿起一个黄铜水壶,走出门,铲雪放进水壶里,然后走回屋子,把水壶放在加热器上加热。壶嘴里渐渐冒出白色温暖的蒸汽。 机器人冲了一杯热腾腾的可可递给葱头。葱头深深地闻了一下,“真好啊,就像奶奶做的一样。” “奶奶在哪里?”桃伯特准备继续报告。 小流亡者白了机器人一眼:“别费心思啦,你们抓不到奶奶的,她没有来这个时代。” 哪个时代最幸福从来都众说纷纭,但是如果要说哪一个时代最为悲惨的话,那无疑是这个男孩和他奶奶的:末日前夕。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来自未来的人们造访了这个时代。他们自称“末日流亡者”,但是人们私底下都叫他们“时间难民”,特别是官方做出遣返他们的决定之后。 “时空不应该被扰乱,命运就是命运。”积极支持官方决定的人们喊着这样的口号。毕竟,流亡者的大批涌入,加剧了经济的不景气。 “说不定再这样下去,末日会提前到来。”有人忧心忡忡地说。 也有人这样劝解:“你们不知道末日是否会来临,它只是可能要来。”流亡者们不以为然,没有人想去验证末日的可能。 被抓住的流亡者,都被遣返回他们出发的时间,他们来时所乘坐的时间机器也被集中销毁。 “这么说,那是时间机器了?”桃伯特问。 “哼。”这就是回答。 可可不那么烫了,葱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离安全人员到达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奶奶……她……”葱头站了起来。桃伯特也站了起来。 男孩走到窗前,擦干净玻璃窗,又拿起水壶,放在窗台上。 壶嘴里冒出的水汽给玻璃蒙上一层白色,白雾又慢慢凝成一粒粒水珠,在落下之前,水珠就凝成了细小的冰晶。冰晶像星星一样闪烁,又像树木一样生长,寒气在桃伯特的窗子上织出了最美丽的花纹。 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加热器闪着黄色的小灯,钟表滴答滴答走着。 极光正在窗外的天空上闪耀,映着窗子上的冰花,那些飘渺的海浪和芦苇,蕨叶与远山,这个机器人从来也没有到过的梦境。 “奶奶最喜欢在冬天做这个……我一醒来,就能看见窗子在开花。” “她能做世界上最好吃的果冻,松饼和巧克力蛋糕,还有糖渍梅子。” 男孩伸手揉了揉眼角。 “他们都说她太老了。她也说她自己太老了,即使没有世界末日,也活不了太久。时间机器不能带那么多人,她要我们先走。她要我们再去接她……”小流亡者的眼角也像冰花一样闪着光。 “我得,我得回去……” 男孩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 只有十几分钟了。远处的站台上已经开始播报进站时间了。安全人员将坐这趟列车抵达。 “你的玩具已经坏了么?”桃伯特突然从凝神注视窗户中转过头来,指指那堆破烂。 葱头检查了一下那堆破烂,摇摇头。 “其实这只是我自己做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们的机器……已经被销毁了……就在爸爸妈妈被抓到的时候……” “这就只是破烂,只是破烂而已……” 男孩啜泣起来。 “破烂……”机器人若有所思地说道:“失物招领处有各种各样的破烂。你知道,人们丢下各种各样的东西。” “你能帮我把这个玩具放到那边的架子上么?你知道,因为你没有身份号码,所以我不能把它给你。”桃伯特眨眨眼睛。 “哼”这就是拒绝。 “啊……”如果机器人也会叹气,那么桃伯特简直要长长地叹一口气了。 它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积满尘土的箱子,交给葱头,说:“替我拿一下。我要把你的玩具放上去。”然后搬起门后那堆零件。 “太重了……我可能要搬很久。” 葱头接过箱子,放在地上,尘土呛得他打了个喷嚏。 小流亡者看见箱子上贴着桃伯特很久之前写的标签:时间机器。 不远处的铁轨上,进站的火车发出长长的汽笛声。与此同时,桃伯特正在吃力而缓慢地把葱头的自制时间机器搬到架子上。而在桃伯特的身后,空气发出一阵奇怪的嗡嗡声。 安全人员敲着门。 他们只在屋子里发现了一个机器人,一堆不同年代的遗失物,一个空杯子,还有一窗美丽的冰花。 即使在大陆的最北端,春天也会来临。 报春花,银莲与毛茛从冰雪消融的大地里探出头来。 火车和汽笛的声音还是如此频繁。桃伯特决定把储存超过30年的失物都搬到旁边的铁皮车厢里,因为屋子里已经放不下了。 阳光晒化了小红房子上的雪,生锈的铁皮车厢底下长出一簇蛇莓,开着白色的花朵。 桃伯特搬完东西转身回到屋子里,它发现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着一袋巧克力蛋糕。 热腾腾的,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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