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劫
来自:辛娘子
好像没有哪一年像今年这样在意过时间的流逝,分分秒秒,冬去春来。每天走在上班的路上,看着树的叶子掉光,又慢慢被染绿,几场大雨过后,拔节一样的繁盛起来。闻了几日的香樟忽然就谢了,楼下拐角的小猫咪呜咪呜,赖在椅子上仿佛不曾移动过,就长成大猫了,换了瞳孔的颜色,能伸长爪子挠人了。这些都让我有了惊心动魄的不安。 宿舍后面是一所小学。我通常都上早班。下班回来孩子们还没有放学,他们在操场上嬉笑打闹上着体育课,黄色的校服混在绿色的草地上,像波浪一样轻轻浮动。 最近睡眠很差,常常到了转点还是无法入眠,听着同住大姐均匀的呼吸声,感到自己像是一点点被掏空,塞满日头烤炙的冗长,闷闷的凝滞的空气,身体疲惫得无法驾驭狂奔的思绪,就这样被折腾到无知无觉昏昏睡去。 经常做着奇怪的梦,我曾虔诚的反复思索梦的片段,回味每一个镜头,祈盼从中得到神的谕旨。梦是潜意识的折射,我珍惜这些梦境,希望能读到一点点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到底想去哪里,究竟想做什么,什么能放弃,什么至死也不能割舍。 可是,难道是住着挨着学校吗?总是梦见上学的片段。从小学到初中,高中,大学,混乱的人脸,重叠的课堂,根本不记得真正的梦境,只感受了某种心情,像涨潮的起起伏伏,像弹琴的隐隐藏藏,像探灯的断断续续,在梦里我竟如此享受着那种细腻真实的紧张感,神经像含羞草般纤细敏感。 今年我25岁了。终于,所有的矛盾,梦想与现实的,理智与情感的,工作和感情上的压力,在这一年集中狭路相逢了,抗争着,胶着着,渐入白热化。我在一旁,像笼中的困兽般,看着自己挣扎。夜里停滞的光,穿过门帘,投在墙上的点,都像是无声的观众,任我翻来覆去的自导自演。 为了解决内心的困局,我饱饮了各种心灵鸡汤鸭汤,恨不得连楼下的猫都拿来炖了,滋养下那贫瘠的聒噪。也许老天爷打算默许我这么做,所以那些心灵鸡汤全白费了柴火。有个人告诉我要听从心的声音,我要怎么解释,我的心它在夜夜哭泣,不知所措的哭泣。怕,很害怕,此时的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无比清晰的决定了接下来的人生,我怕自己会后悔,对人,对事。怕自己在某个中年的早晨醒来,无由来的失声痛哭,怕自己为表象所迷惑,怕自己为了梦想而去选择追逐,怕错过,怕错失。时间推我至此,好像都没有本钱可以翻盘了。 我终在这一刻变成自己所厌倦的人了,犹犹豫豫,温温吞吞。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左右为难。任性和叛逆好像在本命年用光了。像那江南的青瓦,时日和烟雨浸润它,也瓦解了它。我总是安慰自己等着,顺其自然的等着,放弃挣扎的等着,可等来的是没日没夜的时醒时睡。厌倦自己的贪心和软弱,甚至为着这些的饱受折磨而暗自欣慰。人生是要这般的,于无声处听惊雷吗? 南方的夏天来得早,先前不顾一切的大雨尽情瓢泼,几拨骄阳升温了紫外线,街上顿时充满了夏天的味道。在这样突变的季节里,我的辗转难眠显得水土不服。 我知道这终会过去,被动的,主动的,都会被时间推着向前,25岁这个坎终会被迈过。我想记下现在的彷徨无助,作为日后清醒的写照。我曾深刻的思考反省过,心甘情愿的折磨过,没有交出选择的主动权,终将在这反复的纠结中下最后的决心,任风任雨肆意,不落后悔的棋子。